因为纪妤的事,许瑾瑜这两日心情有些阴郁。txt全集下载(шщш.щuruo.網首发)
到了腊月初十这一天,许瑾瑜的心情才又好了起来。
许徵和曹萦已经合过了八字,又交换了庚帖。明日就可以正式登门下聘了。
曹家是书香门第,曹萦是曹大人唯一的掌上明珠。许家和曹家结亲,算是高攀。也因此,邹氏这两个月一直在精心准备聘礼。
许徵是许家唯一的男丁,亲事总不能寒酸失礼。
邹氏临来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长住京城的打算。临安只留下了老宅未动,其余的田地铺子都变卖换成了金银细软,一并带到了京城来。
在两个月前,邹氏便将一双儿女召到面前,说了自己的打算:“徵儿,瑾娘,临安的老宅不能动,其余的家产我都折换成了银票,带到了京城。约莫两万六千两。这些银子要怎么用,我也早已盘算过了。”
“徵儿日后要成亲娶妻,不能一直住在邹家的老宅里。所以,我打算拿出一万两银子,在京城买一处宅院。以京城此时的物价,买一处三进的宅子再收拾一番绰绰有余,这处宅子留给徵儿成亲。”
“剩下的银子,我留六千两在身边。剩余的一万两,分作两份。一份留给瑾娘做嫁妆,另外一份就给徵儿成亲。除去办喜宴的银子,留作置办聘礼的约莫有四千两......”
话一出口,许徵和许瑾瑜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不妥!”
邹氏哑然失笑:“瞧瞧你们两个,异口同声的说不妥。小说/到底是哪里不妥了?”
不待兄妹两个说话,又叹道:“说起来,这么安排是委屈瑾娘了。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有五千两银子置办嫁妆也过得去了。将来若是嫁到安国公府,这样的嫁妆未免有些寒酸了。可娘也实在没法子。你大哥要娶曹家的千金,总不能连处住宅都没有......”
“娘,我没觉得委屈。”许瑾瑜打断了邹氏的长吁短叹:“我们之前住在威宁侯府,现在住在邹家的老宅里。住上一年半载无妨。总不能一直住下去。买处住宅也是理所应当的。新宅子布置好了,不仅是大哥和娘的家,也是我的家。”
“娘留六千两防身,剩余的一万两银子。留三千两给我将来置办嫁妆就行了。剩余的七千两都留给大哥置办聘礼成亲吧!”
“这怎么行!”许徵皱眉反对:“女子出嫁的时候,嫁妆若是少了,将来在夫家会被人耻笑的,直不起腰杆抬不起头来。这万万不行!这一万两银子,我只要三千两成亲就足够了。留七千两给你置办嫁妆。”
许瑾瑜自然不肯同意:“嫁妆少了,大不了我将来私房少一些。你去曹家下聘礼可是不能少的。若是惹得曹家不快,你将来登岳家的门多尴尬。”
许徵抿紧了嘴唇,清亮的眼中满是坚定:“曹家早知道我们许家不是大富之家,同意这门亲事,是相中了我的人,不会在意聘礼多少。”
许瑾瑜迅速应道:“陈元昭想娶我,总不会是为了我的嫁妆吧!”
“不管怎么说,你将来的嫁妆绝不能寒酸,免得让婆家人小瞧了。以后在婆家受闲气!”
“大哥。现在要紧的是你的亲事。我才十四岁,要出嫁准备嫁妆是以后的事。现在应该先紧着你的亲事才对。”
......
兄妹两个素来亲厚友爱,难得一回争吵,竟是为了给彼此多留些银子。
邹氏一开始还在笑,笑着笑着却又心酸起来。
如果丈夫还在世,撑着许家的这片天,也不至于这般委屈一双儿女......
“你们两个都别争了。”邹氏声音有些哽咽:“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没用,连累的你们兄妹两个为了银子发愁......”
如果家资丰富,就能有足够的银两置办聘礼,也能留下足够的银子为许瑾瑜置办嫁妆。兄妹两个也不必这般推让了。
邹氏心中阵阵酸楚。泪水夺眶而出。
许瑾瑜和许徵见邹氏落了泪,俱是一惊,立刻停了争执。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起邹氏来:“娘,你先别哭。我们不吵了,什么都听你的。”
“是啊,一切都由你决定。我们不争不让了。”
邹氏颤颤巍巍的用袖子擦了眼泪,说道:“你们两个都别推让了。就照着我之前说的,各留五千两银子。徵儿不算委屈,瑾娘委屈些也暂且忍一忍。先等你大哥成了亲。等你出嫁的时候,若是手头宽裕了,再多为你准备一些嫁妆。”
许瑾瑜柔顺的应下了。
许徵也点了点头。心里却暗暗想着,妹妹今年十四,至少还有两年才出嫁。这两年之内,他早些入仕途,为妹妹多攒些嫁妆。
......
这两个月之内,邹氏一边吩咐赵管家打听合适的住处,一边用四千两银子陆陆续续地置办好了聘礼。都整齐的放在邹家的库房里。
明天就是正式下聘的日子了,邹氏领着许瑾瑜许徵一起进了库房,对照着聘礼单子将聘礼仔仔细细的核对了一遍。
赵管家年纪大了,眼力耳力都不如前。检查贺礼的事也帮不上什么忙,本可以不来。可他硬是跟着到了库房,乐呵呵的站在一旁。
花了半日功夫,才将聘礼盘查了一遍。一切妥当无误!
邹氏长长的松了口气,展颜笑道:“好了,聘礼准备妥当了。明日你和官媒一起去曹家下聘就行了。”
许徵应了一声,眼里闪过喜悦。
许瑾瑜笑着打趣道:“可惜我不便跟着一起去,不能亲眼看着大哥以女婿的身份登曹家的门了。”
许徵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就在此刻,门房小厮匆匆的跑了进来:“太太,官媒张氏来了,说是有要紧的事要向您禀报一声。”
要紧事?
明天就该去曹家提亲了,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要紧事?
许徵心里一跳,忽然有了不太美妙的预感。
......(未完待续。)xh211
很快,许徵这份不妙的预感就变成了现实。◎,
张氏还没说话,就先叹了一声:“许太太,我刚从曹家过来,有件要紧的事得向你回禀。曹家的老夫人昨夜突发了急症,今日一早就去了。曹家此时忙成一团,又是布置灵堂,又是打发人到各府送丧信。我去的实在不是时候,曹夫人没空闲见我,只吩咐一个管事妈妈给我传话。说是下聘的事暂时搁下,待日后再说......”
好事多磨!
这话半点都不假。眼看着就要下聘礼定亲了,曹老夫人却忽然急病而亡。曹家此时忙着办丧事,自然没时间也没心情操持定亲的事。
而且,曹老夫人这么一走,曹萦肯定要为祖母守孝。想娶曹萦过门,怎么着也得等出了孝期再说了。
邹氏心里暗暗叹口气,打起精神说道:“谁也想不到会忽然遇到这样的事。下聘的事待以后再商议也不迟。”
张氏松口气,忙陪笑道:“许太太果然通情达理。”
遇到这种事,不通情达理也不行啊!
邹氏定定神,和张氏说了会儿话,又命人取了封银子赏给张氏。张氏假意推辞一番才接了银子,然后满脸欢容的走了。
许瑾瑜低声问许徵:“大哥,虽说你和曹姐姐还没正式定亲,不过,两家已经有了口头婚约,也该以姻亲的身份登门吊唁曹老夫人才是。”
就算不是姻亲,只冲着许徵是曹大人门生的情分。也是一定要登门的。
许徵嗯了一声:“不等明天了,我下午就过去。”
邹氏立刻说道:“我陪着你一起去。”
“那我也和你们一起去。”许瑾瑜很快应道:“正好我能见一见曹姐姐,和她说说话。”
......
既是登门吊唁。自然要换了素服再去。
许家母子匆匆换了衣服,坐上马车去了曹家。
刚进了曹府外的街道,马车就停下了。许徵扬声问车夫:“马车怎么停下了?”
车夫无奈的应道:“回少爷,前面全是马车,将路都堵住了,根本过不去。”
许徵撩起车帘往外看,前面果然全是马车。这些马车大多豪华宽敞。显然都是听闻了曹老夫人去世的丧讯前来曹家吊唁的。结果到这里就堵住了。
许徵略一思忖,转头说道:“娘,妹妹。你们两个先坐在马车上等着,我到前面去看看。”
“大哥,干脆我和娘也下马车,一起步行去曹府。”许瑾瑜低声建议:“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过去。”
许徵有些犹豫:“可是。这样一来,你和娘就要抛头露面走过去......”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这些了。”许瑾瑜飞快的接过话茬:“堵在这里的马车都是要去曹家的,估计等的不耐烦了,很快都会走过去。我们走的快些,也不会太惹眼的。”
邹氏也点头赞成:“瑾娘说的对。事急从权,我们还是先走过去好了。”
许徵见她们两个这般坚持,也不再多说。母子三人一起下了马车。往曹家走去。
一路走过去,至少也有几十辆马车。
曹家虽比不得那些勋贵府邸。却也是传承多年的书香门第。尤其是到了这一辈,出了曹大人这样的当朝大儒,更是声名鼎盛。
曹大人门生极多,有通家之好的亲友也不少。一个个闻风而来,竟将曹府外的街道都堵的水泄不通。
......
“徵表哥!瑾表妹!”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的从不远处响起。
许徵许瑾瑜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却见一辆宽敞华丽的马车开了车门,一个俊朗少年迈步下了马车,大步走了过来。
竟是久未碰面的陈元青!
陈元青爽朗一如往昔,用力的一拍许徵的肩膀说道:“徵表哥,近来你都去哪儿了?诗会书会都不见你的身影。”
许徵随意的笑了笑:“我这些日子一直闭门读书,没有外出。对了,我们从威宁侯府搬了出来,如今住在邹家的老宅。你若是想找我,就到邹家老宅来。”
许家搬出威宁侯府了?
陈元青有些惊讶,却识趣的没有多问。借住在别人府上,难免有些不便。许家从威宁侯府搬走也是迟早的事。
陈元青和许徵寒暄两句,又看向许瑾瑜:“瑾表妹,多日不见,你似乎长高了不少。”也比以前更美了。
最后一句,陈元青默默的咽了回去。
他对许瑾瑜的恋慕已经成了过去。以后,许瑾瑜会是二哥陈元昭的媳妇,也会是他的二嫂。他言行举止自然要避嫌,免得惹来闲话,也免得惹二哥不快。
别看二哥平日里不苟言笑严肃深沉的样子,其实也是个醋坛子。男人嘛,在这方面都是小心眼斤斤计较的......
许瑾瑜抬眸,微微一笑:“元青表哥看着也稳重了不少。”
陈元青挑了挑眉,笑道:“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变相的暗示我以前冲动冒失?”
许瑾瑜被逗的莞尔一笑。
此时此地不宜叙旧闲聊。许徵略有些歉然的说道:“我们打算走到曹家去,无暇陪你多说了。”
陈元青不假思索的接过话茬:“我和你们一起过去。”至于马车上的叶氏陶氏,她们暂且等上一等好了。
......
曹府开了正门,举府服丧。触目所及处,几乎都是白色。
偌大的灵堂中间,放着一口金丝楠木棺材。死去的曹老夫人,神色安详的躺在棺木里。曹家子孙俱都跪在棺木旁,哭声一片。
许徵上前,郑重的对着棺木磕了头。一旁的曹家人叩首还礼。
许徵起身之际,目光迅速的瞄了一眼,并未发现曹萦的身影。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许徵不由得暗暗自嘲。
真是关心则乱!大户人家办丧事设灵堂,也是有内外之分的。所有女眷都是在内灵堂,不会抛头露面。
曹萦现在自然是待在内灵堂里......
正想着,忽然听到门口响起了声音:“秦王殿下亲至吊唁曹老夫人!”
“侍卫步军副都指挥使纪大人亲至吊唁曹老夫人!”
......(未完待续。。)
竟是秦王和纪泽联袂而来!
秦王以皇子之尊,亲自到曹家来吊唁,自是令曹家颜面有光。☆→,这样的举动,也免不了有些收买人心的意思。
曹大人是清流文官,在士林中名声极隆,门生遍布朝野。秦王早就有意拉拢曹大人,苦无良机。此次正好趁着曹老夫人去世的机会,亲自登门示好。
秦王来了,纪泽又岂能不来?
两人心里各自别扭尴尬,不过,表面上看来却毫无异样,往来不断,一如往常。今日联袂骑马前来,各自穿着素服,并肩而立,各有神采。
纪泽镇定自若的神色,在看到许徵时,陡然变了一变。
两个月前那一晚发生的事瞬间涌上心头。
那种无法启齿的羞辱,那种恨不得将许徵碎尸万段的愤怒,交织成了万丈火焰,在纪泽的心里熊熊燃烧,几乎要冲出胸膛。
秦王敏锐的察觉到纪泽情绪有异,顺着纪泽的目光看过去。
一张俊秀的少年脸孔引入眼帘。
灵堂里一片白色,来吊唁的人也都穿着素服。可那张脸孔在人堆里依然清俊夺目,不容人忽视。
是许徵!
秦王眼睛微微一亮,却硬是克制自己,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纪泽就在身侧,他若是流露出对许徵的关注,纪泽一定会很愤怒。而且,他向陈元昭允诺过,以后不再动许徵的念头。纵然心中十分不情愿,不过。短期之内总得装装样子......
纪泽还在盯着许徵。
被那双隐含着狠戾怨毒的眼盯着,如芒在背,又似被毒蛇盯上了。让人打从心底生出阵阵寒意。
许徵神色不变,神情镇定。
秦王轻轻咳嗽一声:“玉堂,我们一起上前吊唁致哀。”再这么盯下去,可就要惹人疑心了。
秦王对许徵倒是真的很上心。他什么都没做,不过只盯了几眼,秦王就心疼不舍了。
纪泽心中冷笑一声,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
纪泽将目光移开之后。许徵正面承受的压力顿时为之一轻。心中不由得暗暗叹口气。他果然是高估了自己。
如果没有陈元昭暗中出手,秦王一定不肯放过他。纪泽对他怀恨在心,更不会饶了他。他纵然有了功名在身。却未入仕途,无权无势。又有何能力和他们对抗?
一身傲骨,在权势滔天的秦王和纪泽面前,只有被拆骨剔肉的份!
......
吊唁过后。秦王和纪泽并未立刻就走。
秦王走到曹大人身侧。低声安慰了几句:“人的寿元有天定,曹大人请节哀。”
虽说只是收买人心的门面功夫,可堂堂皇子能做到这一步,也着实令人动容了。
纪泽迈步走到了许徵面前,目光深沉,不辨喜怒:“徵表弟,好久不见了。搬到邹家老宅之后,一切可还适应?”
许徵神色淡淡:“多谢表哥关心。自从搬到邹家老宅之后。我潜心闭门读书,极少外出。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没等纪泽说话,又关切地问道:“姨母得了怪病,听闻去了田庄里静养。不知到了哪一处田庄里?我娘想带着我们兄妹一起去探望姨母。”
小邹氏“生病”的真正内情,只有许瑾瑜知道,许徵并不知情。
不过,以许徵的机智敏锐,自然能察觉到此事的不同寻常之处。
顾采蘋前脚离开侯府,小邹氏后脚就生了怪病,将纪妤留在府里,独自到庄子里去养病......
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
提到小邹氏养病一事,纪泽神色如常:“母亲挑了一处十分僻静的田庄,在汴梁的外城。骑马过去也得两个时辰,若是坐马车,得要大半天的时间。往返十分不便。而且,她的病症会传染。为了安全,暂时别去探望了。”
纪泽轻描淡写的回答,非但没令许徵释怀,反而更增了几分疑窦。
纪泽恨他入骨,竟然还有耐心解释不便探望的理由......
事有反常必为妖!
小邹氏的病,肯定是另有隐情!
两人只说了寥寥几句,秦王便过来了。纪泽善于掩饰,秦王更是个中高手,一派泰然自若:“玉堂,你和许徵在说什么?”
许徵避不过去,只得拱手为礼:“见过秦王殿下。”
秦王如今倒是不便摆出以前那副亲切随意的样子来了,冲许徵略一点头。便对纪泽说道:“玉堂,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纪泽应了一声,随着秦王一起离开。
临走前,纪泽深深的看了许徵一眼。
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没有结束!迟早要做个了断!
陈元青一直站在许徵身侧,见了这一幕不免暗暗奇怪。试探着问道:“徵表哥,你和纪表哥是不是闹了些不愉快?”
刚才怎么看许徵和纪泽都有些不对劲。
许徵当然不会说实话,敷衍地应道:“没什么,大概是因为我们搬出侯府的缘故,表哥心里有些微不快。”
陈元青见他不肯多说,也不便再多问了。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就听灵堂门口又响起了声音:“神卫军统领陈将军亲至吊唁。”
......
陈元昭来了!
陈元青眼睛一亮,立刻看了过去。
从灵堂门口大步走来的青年男子,气质冷凝,神色冷漠,英挺逼人,果然是陈元昭。
这里是灵堂,不宜大声喧哗说话。陈元青冲陈元昭眨眨眼,算是打了招呼。陈元昭冲陈元青略一点头,然后又向许徵点头示意。
许徵也冲陈元昭点了点头。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陈元昭脚步未停,心里却暗暗惊讶。
许徵素来看他不顺眼,见了面从未给过他好脸色。虽然勉强同意了他和许瑾瑜的亲事,却不准许瑾瑜私下和他见面。
许瑾瑜最听许徵的话,许徵这么说了,这两个月就再也没到槐树胡同来。他也一直没机会再见许瑾瑜一面。
没想到,许徵今天竟肯搭理他了.....
陈元昭不肯承认,自己竟然因为这一点点另眼相看受宠若惊了。(未完待续。。)
此时的许瑾瑜,正在曹家的内灵堂里,吊唁过后,便走到曹萦身侧。
曹萦一身孝服,眼睛哭的又红又肿,显得格外消瘦憔悴。
许瑾瑜看在眼里,既心疼又不舍,低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望曹姐姐节哀,不要太过伤心伤了身子。”
曹萦没力气也没心情说话,低低地嗯了一声。
许瑾瑜又低声道:“大哥也来了,就在外面的灵堂里。”
曹萦想到许徵,心里涌起一阵甜苦难辨的滋味。
如果不是因为祖母忽然去世,今日本该是许徵登门下聘的喜日子。如今府中办着丧事,婚嫁一事必然要搁置下来。等她出了孝期再说了......
“曹姐姐安心待在府里守孝,你不便出府走动,我会时常登门来看你。”许徵和曹萦在议亲,不便再见面。她倒是没什么顾忌,可以随时登门做客。正好可以为他们两个从中传传话什么的。
曹萦轻轻地点了点头。
灵堂里不便多说话,许瑾瑜低语几句之后便住了嘴。
另一边的邹氏,站在曹夫人的身侧,同样温言宽慰了一番。
曹夫人对许家人及时登门吊唁一事颇为欣慰。虽然还没正式定亲,许家人却以正式的姻亲身份走动,足可见对这门亲事极有诚意。
曹夫人轻声道:“原本今日该是两个孩子的大喜日子,没曾想婆婆忽然去了,他们两个的亲事只怕是要拖一拖了。”
“曹夫人不必介怀。”邹氏善解人意的应道:“俗话说,好事多磨。等上一年再议亲也无妨。”
按着此时的俗礼,祖母去世。孙女需守孝一年。这一年之内,不便提起婚嫁一事。好在两家已经有了口头婚约,也合过庚帖了,再等上一年也不算什么。
曹夫人听了这番话,心里颇为欣慰。
守孝是人伦大礼,不可不遵循。遇到这样的事,许家也挑不出理来。难得的是邹氏话语真挚态度诚恳。曹萦将来嫁到许家。有这样一个脾气和善的婆婆也是福气了。
......
吊唁过后。邹氏领着许瑾瑜一起告辞。
曹夫人曹萦是不能出内灵堂的,自有精明强干的管事妈妈送邹氏母女出了灵堂。刚出灵堂,就迎面遇上了安国公府的女眷。
叶氏目光掠过许瑾瑜。然后颇为客气的冲邹氏点头示意。
邹氏同样点头浅笑还礼。
虽然陈元昭和许瑾瑜的亲事还没定下,不过,两个人都是心中透亮。两人日后必然是儿女亲家,见了面便多了一份亲切。
许瑾瑜身为晚辈。自然不能失了礼数,上前给叶氏和陶氏行礼请安:“瑾瑜见过两位舅母。”
叶氏浅浅一笑:“瑾娘不必多礼。快些起身。”
婆媳之间大概是世上最复杂最微妙的关系。做婆婆的,十个有九个都看不惯儿媳。还剩下一个有涵养未必表露出来罢了。
叶氏盼着陈元昭早日娶妻生子,只要陈元昭肯成亲,娶什么样的女子她都认了。也因此。叶氏在知道陈元昭中意许瑾瑜之后,心切的想促成这门亲事,对许瑾瑜也格外的热情和善。
不过。这并不代表叶氏真的这般喜欢许瑾瑜。
事实上,叶氏对这个未来儿媳的感觉是十分微妙的。冷情冷性对亲娘都冷冷淡淡的儿子。对许瑾瑜却是一门心思,做亲娘的心里岂能不泛酸?
当然了,以叶氏的城府,绝不会将心里这一丝酸意流露出来就是了。
许瑾瑜对叶氏的感觉就更复杂了。
身为一个女子,不守妇德,暗中和皇上偷~情还生下了儿子。这么多年来,一直和皇后明争暗斗和丈夫勾心斗角,半点不落下风......这位安国公夫人,相貌心机城府样样都是顶尖的。将来她若是嫁给陈元昭,要应对这样一个婆婆可不是易事。
从另一方面来说,许瑾瑜对叶氏又有些同情怜悯。
为人妻为人母,叶氏无疑都是失败者。
种种念头在脑海中迅速的闪过。不过,许瑾瑜的面上却半点不露,恭敬温婉的行完礼,便随着邹氏一起离开了。
......
许瑾瑜和邹氏走出曹家的时候,曹家门外依旧排满了马车,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邹氏忍不住叹道:“曹家门第显赫,可见一斑。”
许徵娶曹家小姐,的的确确是高攀了。
许瑾瑜最清楚邹氏的心思,闻言低声笑道:“娘,曹家是书香名门,极有清名。不过,我们也不必妄自菲薄。结亲一事讲究的事你情我愿。大哥是千里无一的年少俊彦,足以配得上曹姐姐。曹家肯点头应下这门亲事,也是相中了大哥的人品才学。”
顿了顿又说道:“还有,我们许家人口简单,娘又是个温柔和善的脾气。曹姐姐嫁来之后,既不用担心有成心刁难的恶婆婆,也不用发愁会有难缠的小姑。这样的亲事,曹家怎么会不满意?”
曹家人心疼爱女,不在意门第,只希望女儿嫁的好过的好。许家正是最合适的选择。
邹氏听了这番话,眉头舒展开来。
母女两个很快走回了自家的马车上。
可惜的是,前后都堵着马车,想离开却不是易事。只能耐心等着了。
“奇怪,徵儿怎么还没出来?”邹氏左等右等不见许徵,心里有些焦急,掀起车帘往外张望。
许瑾瑜很自然的顺着邹氏的目光一起向外看:“大哥和元青在一起,大概是又见到了熟人寒暄去了......”
话音未落,就见许徵的身影引入眼帘。
许徵的身侧,除了陈元青之外,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玄衣武服,身材高大,俊容冷冽。
竟是陈元昭!
暌别多日未见,陈元昭依旧冷峻沉默,英俊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锐利冷凝的眼眸如犀利的锋刃,令人不敢直视。
那双逼人的眼眸,遥遥的对上了她的眼眸。几乎是在瞬间,就柔和了许多。
许瑾瑜听见自己的心怦怦直跳,脸颊和耳后莫名的热了起来。(未完待续)
槐树胡同一别之后,许瑾瑜和陈元昭再也没见过面。
屈指一算,也有两个月了。
许徵的阻挠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陈元昭太过......“热情”,许瑾瑜至今想起那一日独处时的旖旎情景,依然会面红耳赤。心里暗自下定决心,在正式定下亲事之前,不再和陈元昭见面。
就算见面,也必定是大庭广众之下,绝不独处一室......
今日到曹家来,许瑾瑜没想过会遇到陈元昭。陈元昭最不喜繁琐的应酬,和曹家关系平平,应该不会亲自来吊唁。
该不会是提前知道了她会来,所以他也特意赶过来了吧!
许瑾瑜的脑海中迅速的闪过这个念头,旋即为这个想法暗自脸红,轻轻啐了自己一口,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
邹氏也留意到了许徵身边的陈元昭,不由得“咦”了一声:“徵儿怎么会和陈元昭在一起?”
以前都是称呼陈将军或陈二公子,现在视为未来女婿了,当然就没必要那么客气见外了,直呼其名更显亲切嘛!
许瑾瑜故作自若的答道:“或许是凑巧遇上了。”
邹氏瞄了俏脸微红的许瑾瑜一眼,莞尔一笑:“是是是,肯定是凑巧。陈元昭绝不会是有意跟着徵儿来的,更不是特意来看你的。”
许瑾瑜大窘,脸颊飞起两抹绯红:“娘......”
这副小女儿情态,惹得邹氏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短短两句话间,许徵等人已经走到了马车边,喊了一声:“娘,陈将军知道你也来了。特意来打个招呼。”
陈元昭低沉的声音响起:“许伯母近来一切可好?”
邹氏笑吟吟的将车帘撩起,和颜悦色的应道:“我身子康健,胃口好心情好,有劳陈将军挂念了。”
陈元昭的目光迅速掠过邹氏身边的美丽少女:“伯母叫我一声元昭就行了。”
陈元昭沉默少言,平日里一张口,大多是发布军令。习惯使然,说话时语气不免有些冷硬。显得不够礼貌。
一旁的陈元青暗暗为陈元昭捏一把冷汗。
看来。以后要提醒二哥一声,还是少张口说话的好......
好在邹氏也算了解陈元昭的脾气,并未放在心上。含笑说道:“那我就倚老卖老,以后就叫你元昭好了。”
陈元昭扯了扯唇角,努力表现出礼貌友善的一面:“我送伯母回府。”
如果说僵硬的扯动脸皮也算笑的话,陈元昭此刻也算是在笑了。
......陈元青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默默的抬眼望天。
这世上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二哥身手过人,擅于骑射领兵作战。心思敏锐精明,再加上出色的相貌家世,堪称完美。唯一的缺点就是性子冷漠,不喜交际应酬也不擅客套寒暄。常年沉着一张脸。全然忘了笑是怎么回事。
平日也就罢了。见了准岳母,这缺点可就暴露无遗了。
也亏得邹氏好脾气,并不介怀。笑着点头应了:“也好,那就劳烦元昭一回了。”
陈元青为陈元昭长长松了口气。有这么一个通情达理准岳母。真是二哥的福气。
......
许徵上了马车。
陈元昭骑的是骏马,比马车要方便多了。
陈元青正和周聪商议:“周聪,我今日没骑马来,你的马先借给我骑上半天。你去找别的侍卫借一匹马......”
周聪显然不甚乐意:“何必这么麻烦。二少爷直接找侍卫借一匹马就是了。”
周聪陪伴着陈元昭长大,名为侍卫,实则和兄弟无异。在陈元昭心里,周聪比兄长陈元白可要亲近多了。
周聪地位特别,对着陈元青也没多少敬畏。
陈元青见周聪不愿意,只得摸了摸鼻子作罢,又去找另一个侍卫借了马来。高高兴兴的骑在骏马上,到了陈元昭的身侧。
陈元昭讶异的看了陈元青一眼:“元青,你骑马打算去哪里?”
陈元青:“......”
当然是要和二哥一起去邹家老宅!二哥这是明知故问,重色轻弟,不想带上他。
陈元青故作委屈哀怨的看向陈元昭:“二哥,我们兄弟两个好些日子没见了。难得你今日有空,我想和你一起送一送徵表哥他们,你该不是嫌我碍眼了吧!”
知道自己碍眼还要跟着!
陈元昭不怎么情愿的应道:“想去就一起去吧!”
陈元青顿时眉开眼笑,兴致勃勃的应了。
许瑾瑜坐在马车里,将陈元昭兄弟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忍俊不禁的弯起了唇角。
她和陈元昭隔着马车,也没有说话。可知道他近在咫尺,心里却异常安稳踏实。
许徵坐在对面,将许瑾瑜唇角含笑的样子尽收眼底,心里泛起复杂莫名的滋味。
原来,见到陈元昭,她是这般的开心。
他之前阻挠她和陈元昭见面,本是为了她的清誉着想。可现在看来,是不是他太过自以为是一厢情愿了?
......
回到邹家老宅的时候,约莫是申时正。
许瑾瑜随着邹氏许徵一起下了马车。也终于有了机会和陈元昭正面相对。
许瑾瑜眼波盈盈,似会说话一般。
陈元昭看着那双美丽的眼眸,心里泛起一圈圈温柔的涟漪。用尽所有的自制力,才逼着自己移开了目光,看向邹氏。
邹氏热情的邀陈元昭兄弟:“我们搬到邹家老宅也有两个月了。你们还是第一次来,总得进来喝口茶再走。”
有登堂入室的机会,陈元昭当然不愿错过,立刻点头应了。
想到难缠的大舅兄,陈元昭下意识地看了许徵一眼。以许徵的性子,十有八九没好脸色给他看。
就连许瑾瑜也不自觉的有些忐忑紧张,悄悄看向许徵。
......他有那么可怕吗?
许徵默默的反思片刻,清了清嗓子说道:“天色将晚,还是等吃了晚饭再走吧!”
陈元昭:“......”
许瑾瑜:“......”
太阳是真的从西边出来了吧?!
许徵竟亲自张口留了陈元昭晚饭!(未完待续)
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许徵神色泰然,对陈元昭说了句:“陈将军里面请!”
陈元昭迅速回过神来,扯着唇角挤出一个类似笑容的表情,然后迈步进了邹家老宅。
虽然弄不清许徵为什么会忽然改变了态度,不过,这变化对他有利。只有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犹豫不前。
陈元青笑着嚷道:“二哥,等等我!”边说边追了上去。
许瑾瑜和许徵并肩同行,一边悄声问道:“大哥,你今日怎么主动留陈元昭吃晚饭?”
没人比她更清楚许徵是多么不喜欢陈元昭。
这两个月来,她一直安分的待在闺阁里,从未主动出府见过陈元昭。有大半都是为了安抚许徵,免得许徵心中不快。
没想到,今日许徵竟有如此惊人的改变......
许徵扯了扯唇角:“因为我今天想通了一些事。”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听的许瑾瑜一怔。细细一思忖,却又从这短短的一句话中品味出了许多的滋味。
她舍不得伤了兄长一片爱妹护妹之心。许徵对她的心意也是一样的,舍不得她这个妹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一退再退......
许徵没再说什么,大步追上了陈元昭兄弟两人。虽然招呼的不算特别热情,不过,比以前的冷淡要强多了。
许瑾瑜心里涌起阵阵暖意。
......
许徵陪着陈元昭兄弟两人说话,许瑾瑜安静的坐在一旁,极少插言说话。
邹氏则亲自叫来赵管家,叮嘱一声:“今日来了重要的客人,让厨房准备些精致的饭菜。”
赵管家笑着应了。目光迅速的在陈元昭陈元青的身上掠过,心中暗暗猜测着两人的身份。大小姐说了他们是重要的客人,那自然是不能轻忽怠慢的。
赵管家亲自去了厨房,将几个厨子叫来叮嘱了一番。
当天晚上的菜肴果然特别的丰盛。
六个冷碟,六个炒菜,六个烧菜,还有一道甜汤一道肉羹和各色点心等等。满满当当的摆满了一个桌子。
陈元青冲陈元昭挤眉弄眼。低声笑道:“二哥,这可是上门女婿才有的待遇。”
陈元昭听的心中舒畅极了。
更令陈元昭惊讶的还在后面。
许徵进来的时候,后面竟还跟着邹氏和许瑾瑜。
许徵淡淡笑道:“家宴不拘常礼。只我们三个坐在桌前太过冷清,我索性让娘和妹妹也过来一起入席。你们应该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高兴还来不及呢!”陈元青抢着笑道:“伯母,瑾表妹,快请入座。”
颇有些反客为主的热情。
陈元昭看在眼里。既觉得好笑又格外的窝心。
陈家上下,真正将他放在心上的也只有陈元青了。这个傻小子。明明还没彻底忘了许瑾瑜,却又热心的为他和许瑾瑜的事奔波高兴......
许家人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饭桌上时不时的闲话几句,说些日常琐碎的小事。气氛轻松而融洽。
陈元青从来都是个自来熟的脾气,很快便加入话题。
陈元昭不擅长闲聊,一直默默的旁听。许徵和陈元青的说笑声。邹氏热情的招呼各人多吃些,还有许瑾瑜悦耳的低语声。如欢快和谐的乐曲,缓缓流淌进陈元昭的心扉。
陈元昭的眉眼柔和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眼前这样的一幕,是他曾渴求了二十多年也未曾实现过的奢望。
前世,安国公极少踏足叶氏的院子。偌大的饭桌上,通常只有他和叶氏两个人。叶氏矜持优雅,进食的时候十分安静。他本就不是活泼的性子,后来愈发沉默少言。
八岁那年大病了一场之后,他对叶氏心生芥蒂怨恨,话也越来越少。待到去了军营之后,母子两个时常几个月才见一面。久而久之,隔阂渐深。
他渐渐的变得不苟言笑性情冷肃,全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军营的士兵对他又敬又怕,同僚下属对他敬畏有加,安国公府的下人们见了他只想绕道走。
对此,他没觉得落寞难过。
让人怕,总比被人轻蔑鄙视强多了!
重生之后,他的心房更加冷硬坚固,能打破他不近人情惯例的,也只剩下身边的周聪和陈元青了。
而现在,又多了一个许瑾瑜。
许瑾瑜似有所察,抬眸看了过来,冲他微微一笑。
笑容如花绽放,落进他荒芜的心田。瞬间春光烂漫,温暖之极。
陈元昭神色从容,心里却涌动起汹涌的情潮。默默的下了决定,一定要早些娶许瑾瑜过门。
到时候,他就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
晚饭后,陈元昭兄弟两人便告辞了。
陈元昭其实舍不得离开。不过,今天已经是出乎意料的优渥待遇。若是赖着不肯走,消磨掉了大舅兄的耐心可就不太美妙了。
许徵笑道:“这么晚了,我也就不留你们了。”顿了顿又对许瑾瑜说道:“妹妹,你随我一起送他们出府。”
今天令许瑾瑜惊讶的事太多了,多这一桩也不算什么。
许瑾瑜定定神,含笑起身。
一路上,许徵有意无意走地慢了一些。陈元青何等机灵,立刻放慢了脚步。
陈元昭终于有机会和许瑾瑜单独说上几句悄悄话了。
陈元昭凝视着许瑾瑜,声音低沉:“顾采蘋离府养胎,小邹氏也离开侯府去了田庄里,说是得了怪病,这怪病会传染,不能不离府养病。这事你都知道了吧!”
许瑾瑜嗯了一声:“知道了。”
陈元昭又道:“含玉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也能派上用场了。”
许瑾瑜又嗯了一声。
陈元昭有些按捺不住了,低声道:“你明日若是有空,就去槐树胡同看看含玉。”
走在前面的丫鬟提着灯笼,朦胧的光晕里,许瑾瑜的俏脸漾起红晕。在陈元昭隐含着渴切的目光里,终于点了点头:“好,我和大哥说一声,明日早上就去。”
陈元昭心神一阵荡漾,低低地说道:“我明天早些去等你!”(未完待续)
马车在槐树胡同里停下了。
许瑾瑜刚下马车,小院的门就开了。
一身玄衣的青年男子站在门口,英俊至极的脸孔远比平日柔和,眼神专注的落在许瑾瑜的脸上。
许瑾瑜脸颊微热,却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轻轻笑道:“你来的倒是早。”
没等陈元昭说话,一旁的周聪便闲闲的来了一句:“也不算很早,将军来了还不到一个时辰。”
陈元昭:“......”
陈元昭瞪了周聪一眼,眼中的意思很明显。
明天早上练武场上见!
初夏低头忍笑,芸香的眼里也浮出笑意。
许瑾瑜难得见到陈元昭羞恼的样子,先是一阵好笑,然后浓浓的甜意袭上心头。从安国公府到槐树胡同至少要一个时辰的路程。陈元昭岂不是天没亮就起床到这里来了?
有情之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难得有机会见面约会,不止陈元昭心中急切,她昨夜也是浮想联翩辗转难眠。
陈元昭清了清嗓子,张口道:“站在门口做什么,先进来再说话。”说着,便让了开来。
为了防雨水,此时的门槛都很高。
许瑾瑜提起裙摆,轻盈的迈步进了院子。还没站稳,一只结实有力的大手便稳稳的扶住了她的胳膊,伴随着低沉悦耳的声音:“小心!”
他的掌心热烘烘的,被他握住的胳膊处也热了起来。
再然后,陈元昭顺理成章的握住了她的手,相携往里走。
许瑾瑜的脸上也热热的,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是满脸红晕。她素来自持端庄,从未在人前有过这般亲昵的举动。下意识的用力抽回手。
她这点力气,和陈元昭相比,无疑是蚂蚁撼树。
陈元昭非但没松手,反而更用力,霸道地将她纤长柔软的手紧紧的握在手中。
“陈元昭!”许瑾瑜压根不敢看周围人是什么反应,有些羞恼的低声道:“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快些放开我的手!”
陈元昭不肯放。
许瑾瑜无奈之余。只得低低的允诺:“等私下独处的时候,我......一切随你,你先松手。”
一切都随他?
陈元昭心里一荡。终于依依不舍的松了手。许瑾瑜迅疾无比的将手缩进了袖子里。
滑腻绵软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掌心里。想到等上一会儿就能“随心所欲”,陈元昭的心在半空飘飘悠悠,已经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
许瑾瑜一脸红晕,脸热心跳。走到含玉门前驻足片刻,稍稍平静了才敲了敲门。
很快。门便开了。
站在门里的少女身姿窈窕,面容俏丽,正是含玉。
这两个多月来,含玉一直在这里养伤。皮外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也能下床走动了。只是右手伤的太重,现在绵软无力,不能再握笔。也不能再做什么事。嗓子也勉强能说话了,不过。声音粗哑,不复往日的甜美清脆。
经历过这样的变故,含玉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灵动,似乌云沉沉地压着,显得压抑而阴郁。
许瑾瑜进了屋子,打量含玉一眼,关切地问道:“含玉,你的身子现在怎么样了?行卧坐立都无碍么?”
含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脸感激地应道:“多谢小姐相救,奴婢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如果没有许瑾瑜及时命人相救,现在的她大概如置身地狱,生不如死吧!
许瑾瑜听着含玉粗砺沙哑的声音,心里一阵恻然:“芸香之前就和我说过了,当日灌进你肚子里的哑药毒性甚烈,十分霸道。又迟了几日才救你出来,你的嗓子受了损伤,没办法彻底治好。只能像现在这样了。还有你的右手,以后也做不得半点重事......”
“奴婢能捡回这条性命,还能张口说话,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不敢再有更多的奢求了!”含玉迅速的答道,神色平静,没有半点遗憾自怜。
比起性命,这些又算的了什么?
许瑾瑜见含玉这般豁达通透,心里暗暗欣慰:“好了,你也别跪着了。你伤病初愈,还是站起来说话吧!”
含玉却没有起身,跪着说道:“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永生不忘。奴婢愿为小姐差遣出力,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这两个多月来,含玉一边养伤,一边暗暗琢磨许瑾瑜救她的真正用意。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惠,更何况是救命之恩。许瑾瑜冒着触怒小邹氏的风险暗中救了她,定然是看中了她有可用之处......
怪不得小邹氏一直这般器重含玉。这样聪慧伶俐又善解人意的丫鬟,实在难得。
许瑾瑜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道:“我确实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交待给你。只是,这件事有极大的风险。一个不慎,就会惹来杀身之祸。而且要不远万里奔波劳苦,期间不知会遇上多少危险。你想好了再回答我,如果有半点勉强不情愿,此事就作罢。我另外找人前去。”
含玉眼中流露出坚定:“小姐不用再说了,奴婢愿意去边关。找到侯爷,并向侯爷禀报夫人和世子暗中私~通的事情。”
许瑾瑜挑了挑眉,讶然地问道:“你竟然猜到了我要你做的事?”
“奴婢这两个多月来一直苦思冥想,猜测着小姐救奴婢的用意。”含玉静静地答道:“思来想去,除了此事之外,实在没有别的事非奴婢不可了。”
许瑾瑜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点点头说道:“你猜的没错,我确实是有此打算。你是小邹氏的贴身丫鬟,她所有隐秘的事都瞒不过你。由你去边关向威宁侯报信,最合适不过。”
“边关远在万里之外,一路上需乘船坐车奔波不定,粗略算来至少要一个多月才能到。往返需要三个月。你伤病初愈,身体还没恢复元气,本该让你再休息几个月出发。不过,时间不等人。眼下有一个极好的契机,能一举扳倒小邹氏。”(未完待续)
含玉忍不住追问道:“不知小姐说的契机是什么?”
许瑾瑜淡淡一笑:“你一直在这里养伤,对威宁侯府里的事情一无所知。我不妨告诉你实情,小邹氏已经怀了身孕。两天前悄悄离府去了外城一处僻静的田庄里养胎。直至生了孩子,才会回府。”
什么?
含玉先是一阵震惊,旋即喜出望外:“太好了!她和世子私~通,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确实是对付小邹氏最好的机会!
只要威宁侯得了消息,暗中赶回京城。到那个时候,挺着大肚子的小邹氏根本无从抵赖!
许瑾瑜郑重的说道:“这个机会确实难得。事前绝不能透露半点风声,免得小邹氏有所防备。所以此去边关,必须要暗中行事,绝不能让任何人察觉。我只担心你身子吃不消......”
含玉对小邹氏恨之入骨,闻言毫不犹豫的应道:“奴婢不怕辛苦,愿意前往边关。小姐不用担心奴婢的身体。奴婢皮粗肉厚贱命一条,不会轻易倒下。”
只要能对付小邹氏,让她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许瑾瑜早料到含玉会是这样的反应。
小邹氏薄情寡义,心狠手辣,对待伺候了自己多年的心腹丫鬟竟下此狠手。含玉对小邹氏的恨意如江水连绵不绝。也一定愿意去边关报信。
不过,此事的风险绝不止是这些。
许瑾瑜略一犹豫,才低声道:“含玉,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想瞒着你。你此行最大的风险不在路途。而在见了威宁侯之后。”
这等丑事,威宁侯听了之后必定勃然大怒。不管信与不信,都一定会潜回京城验证。等小邹氏怀孕一事曝露,和继子的奸~情也就无所遁形。
到那个时候,不管威宁侯当年如何宠爱小邹氏,也不会再容小邹氏苟活人世。怎么处理纪泽,却是未知数。
毕竟纪泽是威宁侯唯一的嫡子。也是纪家唯一的血脉。威宁侯再愤怒。也不至于要了纪泽的性命。说不定还会想方设法的遮掩这段丑事。
到那时,知悉所有内情的含玉就岌岌可危了......
“我从未见过威宁侯,也不知他的性情为人。”许瑾瑜细细将其中的危险道来:“他会否杀人灭口。我实在不敢断言。这也是你会遇到的最大的危机。”
含玉抬眼,眼中已经隐见水光:“其实,这些奴婢早已经想到了。奴婢在威宁侯府几年,不知见了多少腌臜肮脏的事。杀人灭口也实在不稀奇。奴婢早已下定决心。就算豁出这条性命,也一定要报仇雪恨。奴婢只是没想到。小姐竟肯实言相告......”
话说到这里,含玉的声音已经微微哽咽。
在高高在上的主子们眼里,为奴为婢的下人们就如蝼蚁一般。没人会顾惜在意她们的性命。这几年来,她时刻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伺候小邹氏。还不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许瑾瑜救她一命,确实是有目的的。可在许瑾瑜心里,她这个丫鬟的性命并不轻贱。
只这一番话。足以令含玉赴汤蹈火死而无憾。
含玉小声抽噎了片刻,想起曾受的痛苦屈辱。想到自己终于有机会亲手报仇,不想再哭了。
含玉迅速的用袖子擦了眼泪,郑重说道:“请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亲自面见威宁侯,将小邹氏这几年来的所作所为一一禀报。”
许瑾瑜也被含玉的决然勇敢感动了,亲手搀扶起含玉:“好,那我就将此重任交付给你了。”
含玉定定神,问道:“小姐,此事宜早不宜迟,奴婢今日就出发。”
许瑾瑜失笑:“今日出发也太急了,还是等明天吧!趁着今日有时间,你收拾好衣物行李。还有,这么远的路途,你一个女子不能孤身上路,我会暗中派几个身手过人的侍卫护送你去边关。还要准备路引和一路所需的银子,这都要些时间。”
含玉听闻有侍卫护送自己,顿时悄然松口气,一一应下了。
至于许瑾瑜为什么要对付小邹氏,含玉并不追问。
每个人都有不愿为外人道的隐秘。许瑾瑜不说,她也没什么可问的。
许瑾瑜又细细的叮嘱了一番。然后才出了含玉的屋子。
......
陈元昭一直站在外面等着,表面神色自若,心里却有些不满。
许瑾瑜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哪里需要费这么多口舌。难得见一面,她在含玉身上耗费的时间也太多了......
就在陈元昭等的不耐烦,打算敲门喊人之际,许瑾瑜终于推门出来了。
“让你久等了。”许瑾瑜略有些歉然的笑了一笑。
只一个笑容和一句温柔的安抚,陈元昭心里所有的焦躁不耐,立刻奇迹般的散去。
柔能克刚,这句话半点不假。再冷硬心肠的男人,遇到了放在心上的那个女子,也会变成绕指柔。
陈元昭淡淡应道:“也没等多久。”
许瑾瑜抿唇一笑,聪明的不去揭穿陈元昭眼底的不耐:“我有些事要和你商议。含玉此去边关,路途遥远,她一个人孤身上路,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想请你派些暗卫一路护送她到边关。还有要准备路途所用的路引之类的,我一个女子,不便出面打理这些,一切就有劳你了。”
陈元昭俊眉微挑,想也不想地说道:“这些事你就不用烦心了。”头也不回地喊了声:“周聪,过来!”
周聪原本站在几米之外,冷不丁地听到陈元昭传召,反射性的大步过来了:“将军有何吩咐?”
陈元昭简短的吩咐一句:“挑十个身手好的暗卫,准备好路引和路费。”
这等小事哪里需要他这个侍卫队长亲自出马。
分明是将军小鸡肚肠,有意报复!
周聪心里嘀咕着,不怎么情愿地应下了。
陈元昭将这些琐事扔给周聪,心情陡然愉快了不少,对许瑾瑜说道:“阿瑜,随我来。”(未完待续)
许瑾瑜见陈元昭迈步向外走,不由得一怔:“你要带我去哪里?”
陈元却不肯多说:“你随我来就知道了。”
许瑾瑜略一犹豫,才跟了上去。
初夏不假思索的跟在许瑾瑜身后,却被芸香一把拖住了:“等等,将军和小姐难得有时间独处,你跟着去做什么。不嫌自己太煞风景吗?”
初夏立刻道:“我是想帮着放风,不会巴巴往前凑碍将军的眼。你快些放开我,再不追出去就跟不上了。”
芸香悄声笑道:“你这傻丫头,有你在旁边,将军和小姐说话都不方便,更不用说有什么亲昵的举动了。行了,今天你就当是放假一日,别操那么多心了。”
芸香中等身材,看着并不健壮,手劲却大的出奇。
初夏被她紧紧的拉着胳膊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许瑾瑜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听你的就是了。小姐已经走了,你现在总该放开我了吧!”
语气不免有些埋怨。
芸香和颜悦色的安慰道:“你先别生气。你想想看,如果小姐不愿意和将军独处,肯定会主动叫上你。现在既是没喊你,说明小姐也想独自和将军出去。你就安心在这儿待上半日。等小姐回来了我们再回府。”
初夏心气稍平。
芸香说的对。许瑾瑜没吭声,显然也是愿意的。
......
许瑾瑜随着陈元昭出了院子。
陈元昭吹了声口哨,四蹄踏雪神骏威武的宝马追月跑了过来。陈元昭对许瑾瑜低声道:“过来,我抱你上马!”
许瑾瑜又是一怔:“你......让我骑马?可是,我平日坐惯了马车。从未骑过马......”
陈元昭的眼里浮出了一丝笑意:“怕什么,我带着你骑马,不会让你出事的。”顿了顿,又说道:“你平日循规蹈矩,很少踏出闺阁。出入都是坐马车,肯定从未骑过马。难道不想尝试一下风驰电掣的感觉?”
英俊逼人的脸孔,因为那一丝清浅的笑意显得异常柔和。
许瑾瑜怦然心动。无力拒绝。轻轻点了点头。
陈元昭眼中闪出奕奕神采,先翻身上马,然后弯下腰。长臂舒展,搂住许瑾瑜的纤纤细腰。稍一用力,便将许瑾瑜抱上了马。
许瑾瑜惊呼一声,只觉得眼前一花。裙摆飘扬,已经坐到了马上。
许瑾瑜惊魂未定:“吓死我了!”
陈元昭右手握着缰绳。左手揽着许瑾瑜,目光下意识的掠过她因急促呼吸起伏不定的胸膛......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格外的诱人。
陈元昭的眼眸暗了下来,眼底似燃起了火苗。
奇怪。陈元昭怎么不说话了?
许瑾瑜稍稍平静下来,忍不住扭头看了陈元昭一眼。这一看之下,顿时面红耳赤羞窘交加。啐了他一口:“登徒子!”
声音软绵绵的,不像责骂。倒像是娇嗔。
陈元昭心里一荡,微微俯下头,在她耳边低语:“是我不对,下面我不乱瞟了。”
温热的男子气息吹拂在敏感的耳后,心底涌起羞于启齿的骚动。许瑾瑜耳后都红了,没勇气回头和陈元昭对视:“我就这么和你共乘一匹马,不太合适吧!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
陈元昭扯了扯唇角:“放心,我早有准备。”
说着,转头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一个机灵的侍卫走上前来,将准备好的帏帽了过来。
陈元昭接过帏帽,亲自为许瑾瑜带上。
柔软的两层轻纱垂至胸前,将许瑾瑜的脸庞都遮挡住了。就算有风吹拂,两层轻纱也不会被全部吹起。
果然是早有准备。
许瑾瑜戴上帏帽后,心里踏实多了。
身后的陈元昭将她揽入怀里,低声说了句:“小心了!我们现在出发!”说完之后,便手执缰绳,轻踢马腹。
追月长嘶一声,四蹄奔驰。
许瑾瑜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依然忍不住轻呼出声。
坐在马鞍上的感觉和坐平稳的马车截然不同,颇有些颠簸不定。许瑾瑜还是第一次骑马,愈发紧张,总觉得随时会被追月甩下马。下意识的将身子依偎进陈元昭的怀里,寻求倚靠和安心。
佳人投怀送抱的感觉美妙至极。
陈元昭搂紧了许瑾瑜,心里暗暗想着,陈元青总算提了一回很靠谱的建议。
......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许瑾瑜才稍稍平静下来。
乍然骑马的紧张忐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从未领略过的新奇和刺激。马背上确实不够平稳,不过,只要坐稳了身子,随着骏马的奔波起伏摇摆,倒也是桩刺激有趣的事。
直到此刻,许瑾瑜才惊觉自己和陈元昭是何等亲密。
两人同乘一匹马,马鞍是专为一个人骑马设计的,自然大不到那儿去。这么一来,就必须要紧紧的靠在一起。
她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他的怀里,背紧紧的贴着他结实的胸膛。他的手揽着她的纤腰,不知何时往上挪了一点点......几乎就快碰到她的胸脯了。
许瑾瑜在马背上不敢胡乱动弹,只低嗔道:“你搂的太紧了,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陈元昭似是低低的笑了一声,因为骑马,不便低头,就这么平视着前方说道:“阿瑜,你这么说可就冤枉我了。明明是你在紧紧的搂着我。”
许瑾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两只胳膊不知何时已经攀上了陈元昭的脖子。顿时羞不可抑,正要抽回手,头顶又响起了陈元昭义正言辞的声音:
“你是第一次骑马,一定要格外小心,将我搂紧了才是正理。”
许瑾瑜又想瞪眼,又忍不住想笑。
这还是那个阴沉冷厉不苟言笑的陈元昭吗?
在她面前,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不过,他说的也有些道理。她生平第一次骑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许瑾瑜没有松开手,依旧搂着陈元昭的脖子。
陈元昭眼中泛起愉悦的神采。(未完待续)
ps:是不是很甜~o(n_n)o~
追月是汗血宝马,速度远胜过普通骏马。这样不疾不徐的跑着实在憋屈不习惯,时不时的想加快速度疾驰。
陈元昭唯恐追月速度太快吓到许瑾瑜,不时的勒紧缰绳。
许瑾瑜最是细心敏锐,低声道:“这匹宝马平日驰骋惯了,这般速度,一定是委屈它了吧!要不然,你就放松缰绳,让马跑的快一些好了......”
“不必管它。”陈元昭不以为意的打断许瑾瑜:“若是任追月奔驰,别说是你一个娇弱女子,就算身体健壮的男子也未必承受得住。”
今天就委屈追月一回好了。
许瑾瑜闻言也不再出声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如果追月肆意疾驰,她十有八九是吃不消的。
骑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里已经靠近外城,正是汴河河畔。
此时已进了寒冬腊月,汴河边的垂柳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也没了春日时节的热闹。河边稀疏地停着几艘船。船上有撑船的船夫,没招揽到生意,颇有些意兴阑珊的坐在船头。
这些船夫见有骏马徐徐而来,骏马上的英俊男子怀中还抱着一个戴着帏帽的少女,顿时高兴起来。
这个时节来乘船的人极少,做上一笔生意,足够家中几日的饭钱了。
......
停下之后,陈元昭率先下了马,又将许瑾瑜抱下了马。
许瑾瑜坐了这么久,双腿又酸又软,骤然站到了平地上,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还好陈元昭眼疾手快。及时的搂住了许瑾瑜。
“有美人兮,投怀送抱,不亦快哉!”陈元昭心情极好,出言戏谑。
许瑾瑜俏脸红若云霞。
不远处的几个船夫正探头张望,发出善意的笑声。
陈元昭知道许瑾瑜脸皮薄,今天肯和他一路同骑一匹马,大概已经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也不再调笑。迅速的放开了许瑾瑜。
许瑾瑜定定神。打量四周一眼:“你带我到这里来,是打算游船么?”
陈元昭嗯了一声:“冬日游船的人少,比别处都清静。”
酒楼茶庄书肆之类的地方。人多口杂,喧嚣过度。他实在不喜,料想性子安静的许瑾瑜也不喜欢去那样的地方。思来想去,便将许瑾瑜带来游汴河。
陈元昭猜的没错。
许瑾瑜果然很喜欢。眼眸中浮起温柔俏皮的笑意:“此举甚合我意。真没想到,陈将军还懂如何讨女子欢心。如果陈将军肯施展一二。前世也不会连媳妇都娶不到了。”
最后一句,自是拿陈元昭来打趣了。
换了擅长甜言蜜语的男子,此时十有八九会说上一通动听的。陈元昭却只是无声的笑了笑,将追月的缰绳扣好。握着许瑾瑜的手去了汴河边。
几个船夫争相上前来招揽生意。
“这位公子,我的船干净宽敞......”
“还是我的船更快更稳......”
“我的船上有桌有茶,婆娘还做的一手好菜......”
陈元昭很快便选定了一艘船。选中的正是那个自称婆娘会做菜的船夫。船夫约莫三十多岁。脸孔黝黑,穿的倒是颇为干净。
陈元昭先上了船。然后拉着许瑾瑜也上了船。
船舱里收拾的整洁,不大的桌子上摆着茶具。船上的妇人容貌平平,手脚颇为利落。煮了一壶茶,便退了出去。
许瑾瑜坐下之后,将帏帽取了下来。见陈元昭看着自己,心里暗暗有些紧张:“我的头发是不是乱了?还是脸上沾了灰尘?”
天底下的女子,没有不爱美的。尤其是在心上人的面前,更希望自己是完美无缺的。许瑾瑜也不能免俗。
陈元昭眼中迅速地掠过笑意,身子微微向前,伸手为她拂去耳边的一缕乱发。然后,手在她白白嫩嫩的脸上流连不去。
许瑾瑜脸颊发烫,却没有推开他的手。
两人四目相对,情意脉脉流淌。
许久,陈元昭才放下手,低声道:“阿瑜,我心里很欢喜。我从未像此刻这般平静喜悦。”
许瑾瑜轻轻的应道:“我也很欢喜。”
两情相悦是世上最美好的事。这样的美好,也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滋味。
陈元昭又说道:“等你及笄了,我就娶你过门。”
“这可不行。”许瑾瑜回过神来,哑然失笑:“大哥和曹姐姐还没定亲成亲,我做妹妹的总不能抢了大哥的先。至少也要等大哥成亲了才能出嫁。”
此事许瑾瑜不说,陈元昭也心知肚明。忍不住叹了一声:“曹家刚办了丧事,曹家小姐至少也要守孝一年。等你大哥成亲,至少也得一年多。我想娶你过门,岂不是要等到后年?”
许瑾瑜点点头:“这么看来,确实要等到后年。”
翻过这个年头,她十五岁。到了后年才十六岁。时下女子大多十六岁以后才出嫁。
陈元昭虽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罢了,我等就是了。”
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令许瑾瑜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瞧瞧你,莫非还觉得委屈不成。你可别忘了,到现在我们两个亲事还没定下呢!”
陈元昭挑了挑眉说道:“此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正要和你说。每年新年初一,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都要进宫觐见皇后。我原本打算让你随着小邹氏进宫,如今小邹氏‘生病静养’,今年肯定不会进宫了。你就随着我母亲一起进宫好了。”
什么?
和叶氏一起进宫?
许瑾瑜反射性地蹙眉:“和你母亲一起,似乎不太妥当吧!”
还没正式定亲,就和未来的婆婆一起进宫......怎么想都有些尴尬别扭。
陈元昭说道:“我也觉得不大妥当。不过,除了这样,也没更好的法子了。”
小邹氏实在“病”的不是时候。许家在京城并无另外得力的亲友女眷,想进宫,也只有随着叶氏进宫了。
许瑾瑜迟疑片刻,才问道:“那到时候,我要怎么去见你母亲?”
陈元昭说道:“你什么也不用做,到新年初一早些起床等着,到时候我自会让人去接你进宫。”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