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添添乱子
莫贺巴哈脸色剧变,海东青的北方最神骏的雄鹰,而他们突厥世代生活在草原上,以野兽为伴,在很早以前就精通训鹰之术了。只是因战祸失传,技巧不为人知。他占山为王时,在偶然的机会下习得了训鹰之法,练成了三只海东青为之驱使,打探消息情报。
他们藏身于郁督军山十年之久,三只海东青可谓功不可没,正是因为有它们的存在,才能每每料敌于前,从而展开相对的行动,克敌制胜。这一听到海东青传讯,整个人就如受惊的猫儿,身上的毛孔都直竖而起,抬头眺望。海东青时而上下飞舞,时而转圈盘旋,以特定的规律,传达着消息。
莫贺巴哈脸色越来越严峻,六百人的骑兵队伍正向他们这里极速逼来。六百骑虽然不多,但足以缠住他们,待大部队抵达之后,他们想走也来不及了,懊恼的望着混战中的众人,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执失思力挥刀架住了三名敌人刺来的长枪,惊疑道:“这是撤退的号角,他们想干什么?”
李逸风“唰唰唰”的三剑挑死攻向执失思力的三人,听得此话,心中一动道:“会不会是援兵来了虽然消息没有传出去,但这里毕竟离雁门关、军营很近,发现来援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煜闪到一人身后,一记抹喉轻易的割开一人喉咙,道:“让我看看……巴大哥,帮我上去,李大侠,护着巴大哥”
两人先是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
李逸风抽身来到巴宇兴的身侧,巴宇兴则将镔铁双锤丢弃在地,双手交叉,弯腰停在身前。
秦煜一脚踩在巴宇兴的手心,借助他上投之力,整个人腾空而起。他轻功已有一定火候,在巴宇兴的这股巨力之下,整个人凌空飞起了两丈之距。草原上一望无际,视线极为广阔,近乎六米的高空,足以瞧见四周数里外的景物,落地之后,惊喜道:“确实,有一队人马从东北方向杀来,速度极快。”
李逸风也笑道:“那就不能让他们从容跑了。大将军,下令吧……”
阿史那社尔岂能不知李逸风的意思,高喝道:“兄弟们,听好了。这援兵即来,随我缠着他们,让这群狗*养的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给死去的弟兄报仇。”
一干亲卫在众人贼人的围攻下,已经锐减至五十余人了,剩下的人人带伤,都杀红了眼,早已忘记死亡为何物,听到这则消息,更是神情振奋,一个个的都高呼出声,向贼人撤退的地方冲杀了过去。
莫贺巴哈气得几欲吐血,若不是情况紧急,他真想掉头将这伙自不量力的家伙尽数诛灭,但如今为时已晚,不得已只能留下三百人与之纠缠,率众而退。
赶来支援的骑兵正是杜荷所率领的一行人。
雁门关作为中原北门,被誉为九边重镇,对于汉民族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目的,通往雁门关的数条官道历朝历代都是无比的重视。
由秦始皇起,就针对北路难行而开凿秦直道,从咸阳直通北方九原。
这条直道一直被历代修缮,直至今日依然使用,当初征伐突厥的时候,唐朝大军走的便是这直道。
而杜荷心知事态严重,领着麾下骑兵直接沿着直道北上,一人三骑,一路上只歇马不歇人,借助直道的便利,他们在阿史那社尔抵达雁门关之后的半日,便以抵达雁门关。
杜荷抵达雁门关,得知阿史那社尔、李逸风他们的行踪之后,没有做任何的停留,出关追随,行不过里许之地,在空中侦查的猛儿已经发现了异常。于是,加快行军,当他抵达时,正遇上一干人在于一伙贼人交锋。不说二话,直接挥军掩上,将三百殿后军尽数擒杀。
得知一切缘由,杜荷也暗叫“好险”,若不是自己来的及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了。
他也没有继续追击,他们这伙人远来疲乏,人数也逊于对方,贸然追击,讨不了好处。
在给所有伤兵做了简单的包扎之后,杜荷亲自护送阿史那社尔与执失思力,抵达了突厥军营。
突厥军营里的兵将得知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到来,都热情的迎上前来拜见。但见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等人一身是伤,个个都惊呼出声,上前慰问,得知他们遇袭,险些丧命的消息,相继都大吃一惊,随之义愤填膺的叫囔起来,气愤不平,一个个的都请求出兵,务必将那些逃窜的贼子拿下。
杜荷目光在众将士脸上扫过,发现那一张张的都是怒火中烧的脸,心底涌现出一丝惊讶。自从救了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之后,他就很好奇,一直在想那背后的黑手,究竟是何人。在草原上能够出动三千大军的人不多,想要不被发现更是不可能。最先他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突厥军营,能够掌握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的行踪,并且出动三千以上发的人手的势力,突厥军营是首当其冲的。但见到这一幕,他心中的怀疑全消。
当年东突厥受到李世民的离间,分为三部,首领分别是颉利、突利、阿史那社尔三位最具盛名的可汗。唐朝先接受了突利的归顺,又灭了颉利所部,最后才轮到阿史那社尔的归降。也即是说东突厥的军营中聚集了颉利、突利、阿史那社尔三位不同阵营的兵卒。虽然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仇恨,但相互间却也不可能那么的推心置腹。
可以看的出来,颉利的旧部亲于执失思力,而突利、阿史那社尔的旧部亲于阿史那社尔。假若是他们所为,这些在军营中的将军是不可能不知道的,更加不可能为对方隐瞒一切,这也足以说明,此次的行动于他们无关。
既然不是他们,那又是何人?
在草原上有哪些人能够轻易的拉出三千以上的兵马的?
杜荷沉默片刻,让巴宇兴去审问那些擒来的兵卒,让他用一切手段,一定要套出背后指使人是何人。
原以为审问的过程会有些复杂,但出乎意料的是仅仅只是一顿痛打,被擒的人就如实的招供了一切,就像是小猫一样听话,问什么答什么。
杜荷甚至怀疑他们在编谎言糊弄,但得知他们的身份之后,却也释然了。莫贺巴哈自然不会傻傻的用自己的底牌金狼军来殿后,三百殿后军都是他在成为山大王后,招募的凶残勇悍之士。
这些人有些是罪犯,有些是恶徒,都是那些没有什么操守的人物,在战场上他们能够勇不惧死,可一旦在生活中就是自私自利的禽兽。他们不会傻的将一切都交给莫贺巴哈,只要对他们有利,他们才不在乎背叛与否,往往从这些人口中套出来的东西是最真实的。因为没有操守的他们,根本没有说谎的理由。
很快杜荷就得知了一切能够知道的消息,包括了莫贺巴哈的身份以及他们隶属郁督军山马贼的事情,当然也包括了那个神秘的蒙面书生。只是蒙面书生的身份连莫贺巴哈自己都不清楚,更别说他们了。
巴宇兴垂头丧气道:“唉,到头来还是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真是扫兴。”
“也不尽然”秦煜道:“至少我们知道了…:其一、幕后之人,身份不一般,他们能够为了取两位大将军的性命拿出战马五千匹,黄金一千两,足见不是一般人,有如此实力的少说也是拥有一定实力的群体。其二、他们能够知道莫贺巴哈的真实身份,可见并非是未知的敌人,一定是彼此熟悉的,很可能就在附近。其三、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制止突厥与我大唐的融合,只要反思路考虑。大唐与突厥融合对谁的威胁最大,谁就拥有最大的嫌疑。”
啪、啪、啪
杜荷拍掌笑道:“思路完全正确,却有进步。原先我被障所迷,一直无法看透幕后关键。只因我一直认为这是突厥内部的事情,却忽视了外部因素。这才遗漏了真凶,但自从知道那蒙面书生收买莫贺巴哈的巨大数额后,方才豁然顿悟。幕后黑手绝非是个人行径,而是国家,只有国家才有如此手笔。在草原上,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也只有薛延陀了……看来,他们这伙人并不傻。”
杜荷是何等的精明,举一反三,以将前因后果想的明明白白。作为军方的重要一员,他已经从李绩那里若有若无的知道了大唐下一步的军事目标。
薛延陀坐拥精兵三十万,已经有崛起之势,大唐要雄视天下,北方草原焉能不取。至今未动,只因大唐这些年连年对外征伐。虽然取得全胜的骄人战绩,可对内资源却是一笔巨大的消耗。故而一直没有任何北伐的动向,只等经济恢复后,再来决定出征事宜。
薛延陀在这个时候针对展开针对大唐的行动,显然是已经开始做着与唐朝为敌的打算了。
杜荷沉吟片刻,诡异笑道:“你们且在军营呆着,我回长安一趟,也许……我应该去薛延陀玩玩,给他们添些麻烦。”
第三十九章出使薛延陀
杜荷借助雪无影的速度,利用最短的时间返回了长安。他马不停蹄的来到了皇宫。得知李世民正在处理朝政,他也不好贸然入内,在千牛位的引领下,先一步到甘露殿等候。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李世民兴致高昂的走进了大殿,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走起路来,龙骧虎视,看的出来,这位大唐帝国的最高领袖,此刻的心情非常的不错。
见到杜荷,抢先笑着打起了招呼道:“贤婿回来的正是时候,南方已经传来消息了。两季水稻,已经到了收成时节,这个月月底,正式开始收割。一切都如你说的一样,大获成功。朕已经下了圣旨,来年在江南全境推广两季水稻。相信明年,这江南将会成为我大唐名副其实的粮仓。”说着他又“哈哈”大笑而起。
杜荷听的如此喜讯,也是喜由心生,唐朝如今最缺的就是粮食,两季水稻对于大唐存粮,将会启到不可估量的成果,笑道:“岳父大人洪福齐天,此事一成,我大唐缺粮之弊,将会大有改善。”
李世民笑着走上殿前,摆手道:“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与朕何干?若不是你,朕当真会忽视如此一块风水宝地。这功劳先记下了,等确定江南稻谷收割毕之后,再行奖赏。”
杜荷对于什么奖赏并不以为然,薛延陀之事迫在眉睫,也没打算与之说其他事,直接道:“此事无关大局,日后再说。小婿此次北上,耗时虽短,但决不虚此行。”
李世民想起他北上的用意,脸色也严肃起来道:“如此说来,两位大将军真的遭遇到了凶险?”
杜荷道:“还不是一般的险,为了除掉他们,幕后之人收买了郁督军山上的马贼,出动了三千左右的马贼进行围杀。”
李世民动容而起,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所行不过百人,面对三十倍于己的敌人,实在过于悬殊,即便已知二人无恙,始终忍不住的多问一句:“他们无大碍吧?”
杜荷宽慰道:“只是出现了一些不可避免的小伤,已经得到了救治。现已无恙,估计已经展开了对突厥兵卒的游说。”
李世民阴沉着脸,脸上杀机隐现,如此强杀大唐地位崇高的大将军,不易于在他的脸上,狠狠的扇了几个耳刮子,蔑视大唐的威严。他沉声道:“可知谁是幕后之人?”
杜荷摇头道:“对方行事隐蔽,掌握不了真凭实据,但疑犯**不离十。”他顿了一顿,肃然道:“北方恐怕不太平了。”
李世民略微一怔,恍然大悟,脸色也跟着严肃:“你说的是薛延陀?”
杜荷沉重的点了点头。
李世民突的一笑,道:“看来朕这是小觑他们了……”他的反应如杜荷一般无恙,都是智谋无双之士。薛延陀为什么愿意惹上大唐这个最强大的帝国,他们两人一眼就看穿了。
李世民手指在案桌上不住的击打,虽然他看穿了薛延陀的用意,但眉头还是为之皱起,觉得事情有些麻烦。
薛延陀拥兵三十万,这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数字,足以让各族胆寒的数字。但在唐朝这个巨无霸眼中,却并不在乎。但真要死磕起来,唐朝的胜算至少占据八成之多。
只是战争不是说打就能够打的,一场大战需耗费多少物资,是一笔巨大的数字。
汉朝有文景之治作为根基,依旧落了个海内虚空,人口减半的下场,可见一般。
这也是汉武帝与李世民最大的不同,汉武帝好大喜功,视武功于一切,为了武勋,可以无度的发动对外战争。李世民虽然也有好大喜功的性格,但他吸取了汉朝、隋朝的教训,文武兼备,重视武功之余,也不会疏于文治。在国力不支持的情况之下,他是不会贸然发动战争,给百姓带来负担,给国家带来危害的。也是因为如此,大唐在没有文景之治的基础上,取得如此辉煌的对外胜利,依然能够蓬勃发展的重要原因。
大唐要胜薛延陀不难,难得是如何不伤大唐根基,不增加百姓负担的情况下取得胜利。
李世民心底旁算着,始终觉得目前非战之机。以唐朝目前的存粮,一旦开战,百姓身上的负担将会无限加重。作为一个深知“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皇帝是绝对不愿意看到百姓受难的。
因为百姓一受难就意味着他这个皇帝的不合格,也意味着大唐江山的不稳固。
“一年,只需一年只要给朕一年时间,朕就有把握在不伤害我大唐根基的情况下让这群不安分的异族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李世民忧心忡忡,却又雄心万丈的说着。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对于异族大多都是有守无攻,即便是攻,也做不到斩尽杀绝,仅是取得辉煌的胜利而已。但唐朝却不一样,不论是在盛唐还是安史之乱以后没落的后唐,唐朝能做到了将那些异族的敌人彻底的灭亡。
薛延陀作为草原上最为强盛的民族,在李世民口中说灭就灭,可见底气之足,历朝历代都是罕见。
杜荷笑道:“这个就交给小婿吧,小婿希望岳父大人让我出使薛延陀,我有把握让薛延陀在我大唐没有做好准备之前,不敢于我大唐为敌。”
李世民精神大振,忙道:“你有什么法子快快说来……”
杜荷一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奇招妙招,只是对症下药而已。岳父大人觉得为什么薛延陀如此麻烦,他想要除去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两位大将军,只需派个万人队轻易的就可以将他们除去,为何还要雇佣马贼?”
李世民不屑一顾道:“自然是惧怕……”他说道这里,突然止住了话,眼中露出了些许明悟,点头续道:“原来如此……朕明白了,你这是打算利用他们不敢正面与我大唐为敌的心里,吓唬吓唬他们,打草惊蛇,让他们乖乖的躲在蛇洞里,不敢冒头。”
杜荷作秀似得一拜道:“岳父大人英明,小婿正是此意。尽管薛延陀对我们大唐很了解,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我大唐如今缺少粮食,更不知道我大唐目前的处境不宜开战,这点正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机会。”
唐朝缺粮,这在高层官员眼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唐朝是一个向心力很强的国家,没有人会自曝其短,故而此事也仅限于特殊的群体知晓,并没有外传。
李世民沉默了半响,望了杜荷一眼沉声道:“以你的才智,此去能够完成任务不假,但朕担心薛延陀会对你不利,他们明的不敢来,来阴的却是防不胜防。”
杜荷自信笑道:“一切小婿会拿捏得当,何况还有薛仁贵、罗通、席君买以及五百兵卒相护,岳父大人大可放心。”
李世民也知为了大唐此次出使薛延陀势在必行,而杜荷为人机警,又深知事情缘由,是最佳的人选,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下来。随即他又招集了房玄龄、杜如晦、魏征、李绩商议此事。
他们几人皆为薛延陀如此阴险的行为而义愤填膺,却也一致认为不是出兵的时机,出使薛延陀势在必行。他们都知杜荷的能力,听他已经毛遂自荐,也没有做出反对:杜荷才智过人,确实是最佳的人选。
其中老爷子杜如晦也曾暗自担心杜荷安危,然爱子能够独担一面,成为大唐得力的干将,也很开明的认同了这一决定。
不过为了万全起见,李世民觉得五百护卫太过稀少。让杜荷再从左威位中点五百精锐北上,将他的所行护卫扩充至一千人。同时在暗地里还下了一道密令:在迫不得已的时候,能够自行决定是否与薛延陀开战。
这一条密令也让杜荷有些感动,李世民还是很在意他的安危的,暗自示意他一旦情况不受控制,可先下手为强,利用一千精锐强行突围,以安全为上。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百将之中,一帅难觅。
杜荷存在的价值,在李世民眼中显然远远的高过与薛延陀立刻开战所带来的危害。
知他意,杜荷也笑着应诺下来,但他有信心不会让事态超过他的掌握之中。
李世民派信使,先一步将杜荷出使的消息通知薛延陀,还非常通情达理的给了杜荷三天的假期,让他三天后出发。
杜荷利用这三天的时间好好的陪着家人,与妻子母亲做离别的相聚。
杜荷出使薛延陀的消息,让她们觉得意外,但都很明理的表示支持,心中固然是万般的不舍,可也为杜荷能够一步一步的成为大唐最重要的栋梁而感到骄傲自豪。
因为她们的丈夫是最出色的。
三日之期,转眼即到。
杜荷一大早便在三女殷勤的伺候下换上了隆重的朝服,离开了府邸。
在朝堂上,杜荷正式被名为特使,接受了李世民的国书,以大唐使者的名义代表者大唐出使薛延陀。
在五百名精锐兵卒的护卫下,杜荷踏上了北上的未知道路。
前途危机四伏,杀机重重,谁也无法料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可以肯定一点,他将再一次的续写传奇。
第三章杜荷的侦探思维
清晨,朝阳红透了大地,草原上的朝阳似乎格外的艳丽,仿佛给天地间的万物都披上了一层红妆。
杜荷从睡梦中醒来,见光亮从帐篷的纺布透入,摇了摇脑袋,略微恢复了精神道:“真是睡的死了。”他早已养成了固定的生物钟,每天鸡鸣时分,准时起床习武,书,巩固武艺与学识。也许是因为一路行程有些疲累,或许是因为昨夜考虑薛延陀之事,想的太晚。这日少见的睡至日上三竿后才睁开眼睛。
翻身下床,扭着一夜没有活动的身躯,正打算梳洗,耳中却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阵阵兵器碰撞的声音,精神一震,心知李逸风又在练武了,李逸风与他一样,几乎都是闻鸡起舞的。这些时日,两人也常在一起对剑比武。论剑法的高明,两人不相伯仲;论经验,李逸风作为江湖游侠,身经百战,单打独斗的经验更丰富一些,但杜荷胜在手脚轻快,气息悠长。在不用轻功的情况之下,双方的战绩是五五之数,正好是势均力敌的对手。两人一同从彼此身上找寻优点,找自身的不足,乐此不疲。只是今日他睡得晚了,不知对手是谁,一面将毛巾敷在脸上,一面在脑海里盘算着:薛仁贵、罗通还是席君买?若是罗通、席君买二人,遇上李逸风可是要吃亏了。两人都是大唐屈指一数的猛将,但他们擅长的是马上作战,精通的是战场杀敌的技巧。徒步作战,首先要弱上两分,不能痛下杀手,又要减去个一二分的力量,互加起来他们也只能发挥自身的六七成的实力。
这六七成的实力对付一般的菜鸟那是绰绰有余,但遇上李逸风这种实力强劲的敌手,不能发挥完全实力的他们,想要取胜,那便不易了。不过此二人也都是勇悍之士,就算李逸风占尽上风,一时半会儿想要取胜也不容易,应该是场精彩的战斗。假若对手是薛仁贵,那就更精彩了。
心中如此想着,急忙梳洗完毕,走出了大帐。
他循声望去,不免有些失望,李逸风确实与一人对战,可并非是他料想的三将,而是薛延陀的少族长大度设。大度设也算是勇悍,但毕竟要逊色罗通、席君买一筹,更何况他有着罗通、席君买一样的缺陷,对上李逸风就更无胜算了。
只是这一大早的,他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转头问向守在帐门口的护卫。
护卫上前恭敬的禀报道:“杜将军,今日一早,薛延陀的少族长大度设便来求见,薛仁贵校尉将他带入营中。得知将军正在休息,大度设不愿打扰将军,就在帐外等候。恰逢李逸风少侠练剑,一时技痒,便上前与之切磋了。”
杜荷微微一笑,大度设的来意心中也猜中一二,走上前去,在一旁观看他们比武。
大度设的武艺较之当年有着明显的进步,但风格依然狂野,擅长强攻硬打,以攻为主,手中的长矟招招强攻。长矟破空呼啸之声,不绝于耳。李逸风自知膂力及不上大度设,以迅捷的身法灵动闪躲,并没有硬架。
到大度设第五矟迎头刺来时,李逸风才低喝一声,连连以剑撩拨,仍是只守不攻,采化解而非硬格。
大度设攻得性起,矟势一变,狂风骤雨般攻去。
李逸风亦改变打法,严密封架,采取游斗方式,且战且退,在场内绕着圈子,步法稳重,丝毫不露败相。
两人斗的精彩,但杜荷确知大度设败了。
大度设胜于膂力,而李逸风强在步法灵活,可是目下李逸风却是尽展所长,而大度设则是大量的耗泄气力。等他力道减弱后,就是李逸风发威的时机了。
大度设求胜心切,愈攻愈急,兵器交击之声,响个不停。
杜荷眼睛一亮,知道反击的时机到了。
果然,原本后撤的李逸风忽地再不后退,手中的三尺青锋宛似怒龙出海,横剑疾劈,“啪”的一声激响,竟硬把大度设震退了半步。接着使出进手招数,如排空巨*般向大度设反攻过去。
大度设本就要逊色李逸风一筹,此刻失去先机,更是不堪
场上李逸风愈战愈勇,长剑旋飞狂舞,迫得大度设节节后退,双方胜负,只是时间问题了。
不过五招。李逸风忽地抽剑猛进,长剑以架在了大度设的肩膀上,他抽剑回鞘,施礼道:“少族长的矟法让在下大开眼界。”
大度设性子虽然目中无人,但也拿得起放得下,敬重强者,见李逸风虽胜自己,却并不骄傲,反给自己留有颜面,好感大生,笑道:“李少侠剑法超群,我比不上。有机会,我们继续比过”
这时,远处一道丽影徐徐而来。
大度设怪笑一声:“你师妹来了,也不知杜将军醒来没有,不打搅你们了。”他专心与比武,而杜荷来去无声,他并未察觉杜荷的到来。败后身子恰好是背对杜荷,故而也未瞧见。
杜荷听大度设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道:“让少族长久候了。”
大度设忙转身行礼,解释道:“见李少侠在帐前练剑,一时技痒,还请杜将军勿怪。”
杜荷拍手笑道:“一大早能够欣赏到如此精彩的比武,大开眼界,怪你做什么……要道歉,是我嗜睡不对在先了……算了,我们不提这些,道歉来道歉去的,也不是个头。都爽快一些,不知少族长大清早的可有事情?”
大度设本就不喜这般恭谦,只是趋于形势逼迫,杜荷这番话正和他心意,忙道:“父汗让我来通知将军,今夜他将在草原上举办最隆重的欢迎仪式。到时候草原上的各族首领都会参加,希望杜将军能够赏脸光顾。”
杜荷点头道:“可汗如此费心,杜某自然要去。”
大度设接着道:“还有父汗知杜将军是第一次来草原,特地命我为向导,领将军欣赏我草原风光。”
杜荷大喜道:“可汗想的真周到,我今日正想在这草原上狂奔一番,然后像你们牧民一般,驯几匹野马玩玩。有少族长做向导,那是再好没有的了。不过,这肚子空空,玩什么就没有了兴致。少族长可用过早餐,我们一起吃吧。”
大度设来请杜荷游玩,自然是做足了准备,摇头道:“吃过了,时间尚早,杜将军大可不必顾及在下,准备好一切在出发也不迟。”
杜荷眯眼一笑道:“那就告辞了……逸风、周姑娘,你们的早餐我也让人准备了,一起吃吧”
李逸风微微一怔,点头说好。
杜荷让大度设在自己的帐内等候,与李逸风一到往用膳的营帐走去。
李逸风道:“杜兄可是有话要说?”
杜荷与将士同在一起吃喝,但李逸风与周灵灵不习惯百八十日聚在一起用餐,他们的饭菜都是另外准备的。杜荷那一叫,机灵的他立刻意思到,这是有话要跟他说。
杜荷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他带着李逸风与周灵灵来到僻静处,问道:“逸风,你跟那大度设很熟悉,彼此认识,交往过?”
李逸风不明所以,哑然道:“怎么可能,昨天是我与他第一次见面,彼此一句话也没有。直道今日练剑的时候,他提议切磋,我们才聊了几句,前前后后加不来还不超过二十句,那里谈得上熟悉。”
杜荷眉头皱起,再次问道:“那你们可说了周姑娘的事情?”
李逸风更加茫然了,奇道:“他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我跟他提灵儿做什么。”
杜荷沉声道:“那他怎么知道你们是师兄妹的?这个关系可没有写在脸上?”
这一问立刻将李逸风问倒了,也记起了大度设的那一句“你师妹来了”。
“这……”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道:“这我还真的不清楚,也许他是听那些人说的吧,想不明白。”
杜荷来回走了两步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是昨天大度设一直与那个珍珠可汗陪在我的身旁,从未离开。来到这里后,没有多久就离开了,直道今日才来我营中。我军军纪严明,不可能有兵卒跟大度设交谈聊天。他唯一能够得到消息的可能只有兵卒闲聊,让他无意间听去。你想想,这个几率有多少?这短短的时间里有谁会无端端的说起你们,让他听了去,知道你们是师兄妹?作为一个草原人,我不认为他们会对一个游侠格外的关注,他是不可能知道你们两个是师兄妹的。”
李逸风苦笑道:“可他确实知道了呀,而且还当面说了出来。除非我两耳背,听差了。”
杜荷思绪飞转,低声道:“所以我好奇,他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途径知道了你们是师兄妹这个事实。”
面对这种复杂的问题,单纯的周灵灵只觉得脑袋都大了,忙道:“知道就知道了,有什么关系?我跟师兄的身份又不是见不得人,杜大哥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杜荷肃然摇头:“事诡必妖,细节上的古怪,往往是揭开谜底的关键,不能大意。”正是因为他超乎寻常的敏锐直觉,与那份把握细节关键的侦探思维,才让他克服一切困难到如今。
大度设很寻常的一句话,却已然激起了杜荷的怀疑。
“你们好好想想。昨天你们离去后,是不是一同去了什么地方,让人跟踪了?若是如此,一切都能够解释了。”杜荷继续询问,心底却不希望两人说是。此次薛延陀之行,他怀重担在身。但具体的行动,目前为止还没有定下。他必须找一个稳妥的时机来决定计划的展开,大度设莫名其妙的得知李逸风、周灵灵的关系,很可能就是一个关键。
杜荷深知机会是自己创造的至理,有了怀疑的事情,以他的xìng格便不打算就此放弃。虽然李逸风、周灵灵对于这种小事不在意,但他本人却是坚信,只要能够破解这个疑问,一定会有全新的发现。
大度设昨日在他面前没有与李逸风、周灵灵说过一句话,今日也没有与李逸风说起周灵灵这个话题,唯一能够得到他们身份途径的只有昨天分别之后的那几个时辰。
周灵灵摇头道:“这不可能,这一路行来,路途疲乏。昨天与杜大哥分别后,我便回住处梳洗休息了,根本没有走出营地。”
李逸风点头道:“我也差不多,与杜将军分别后,我也回营休息了。”
古代远行走非常劳累的,即便有马匹代步,但在马上一颠一癫的,时间一长,也是难受之极。李逸风、周灵灵都是习武之人,体魄比之常人要胜过许多,受到的影响不大。但他们已经约好,今日好好的在草原上尽情的玩一天。两人都早早的休息,打算以最饱满的精神来迎接这一天的到来。所以两人都很早入睡了,并没有走出营地”更无从说是让人跟踪了。
杜荷眉头锁的更紧”一切都已经明了,李逸风、周灵灵的行动根本没有给大度设了解到机会,他实在想不透那家伙是怎么知道李逸风、周灵灵是对师兄妹的。
李逸风比较了解杜荷”知他不会如此的无的放矢,心底奇怪,也在一旁沉思。
周灵灵却暗自焦急,什么大事不大事的她才不在意。今日可是她期盼已久的约会,哪能在这里浪费宝贵时间?暗自扯了扯李逸风的衣角,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不满道:“杜大哥若没有什么事”我们师兄妹就先行告退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杜荷灵光一闪。
“我明白了!”他猛地一拍大tuǐ,随即森然的冷笑道:“好一个薛延陀,竟然干出了这种勾当。”
李逸风惊异的望着杜荷。
杜荷微微一笑,解huò道:“逸风可还记得,昨日你离去时候说的话?”
李逸风怔了片刻,脑中闪过昨日离别的情形”想起了那句话“但有用得到我们师兄妹的地方,尽管开口。”
用得到我们师兄妹的地方!
他心思机警,立刻明白这一句就是问题的关键。
这一句话无形中揭lù了他与周灵灵是师兄妹的事芜他惊骇道:“称是说有人昨天偷听我们的谈话。”
杜荷冷笑的点了点头,他也是从周灵灵那无心的一句“我们师兄妹”而反应过来的。
这一切也很好的解释了大度设为什么会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了。李逸风、周灵灵在中原武林或许颇有威名,但武林中人毕竟是游侠式的人物”在这大草原上,根本就不值一提,不可能引起薛延陀上下特别的对待。定然是因为在监视自己的同时,无意间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也是因为对他们的不在意,大度设才在大意之下点破了他们的身份,让杜荷敏感的察觉到了这一情况。
周灵灵道:“杜大哥与大师兄的武功那么高”若真有他们的存在,怎么可能不被发现,何况这是营地”四周都是我们的人。”
杜荷笑道:“这也是他们最高明的地方,我们的住处都是他们安排的。在我们没有抵达之前”挖一个密道,直通我所在的营帐下方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没有猜错的话,早在我住进大帐的那一刻,我的一言一行就让人监视起来了。”
他说的轻松,但心底却捏了一把冷汗,暗自庆幸。他千算万算,万万没有想到薛延陀他们会有这么一手,若不是今日大度设lù出破绽,一旦他在帐中透lù大唐目前不易征战的消息,相信不过一天,他们就会让数万薛延陀的兵卒围困起来,成为他们向大唐宣战的祭旗亡hún。
李逸风不知国事,也不后果有多严重,但见杜荷表情已知其中一二,愤然道:“好狡猾的一群贼人………,青莲,他们手段如此卑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杜荷yīnyīn的笑道:“假若此事我们被méng在鼓里,后果不堪设想。但如今我们已经看破了这一彻。倒霉的就是他们了。在暗处的耳目是一把插向我们心脏的利刃,但明处的耳目却是插向他们心脏的利刃。此事我会安排的,你们就尽情的去玩吧,不过今日之事,绝不能向任何人透lù。否者,情形就大大的不妙了。”
李逸风见杜荷自信满满,也不再过问了,依旧笑道:“还是那句话有用得到我们师兄妹的地方,尽管开口。”
“一定!”杜荷眯眼笑着,脑中已经根据这意外得来的机会,展开了针对薛延陀的布局。
一步一步,每一个步骤都在他脑海里组装,完善。
杜荷草草的吃了早餐,召集了薛仁贵、罗通、席君买三将。他让席君买、罗通留守营地,打算带薛仁贵一人随行。
席君吴见他只带了薛仁贵一人,担心道:“这草原不比我们大唐,危机四伏。
将军只带一人,万一遇到危险,那该任何是好?”
“无妨!”杜荷从容一笑道:“最担心我安危的是大度设是薛延陀,若我在薛延陀遇害,薛延陀将会承受大唐的怒火报复,他们还没有那么蠢。更何况,他们若真有杀心,那带再多人也是没用。这里可是他们lì地旁,十万大军一围,我们还能怎么样?人越多,反而让他们看不起,薛校尉一人足以。若不是想让薛校尉学学草原上的骑射之术,我还打算效仿那关云长单刀赴会呢。”
席君买闻言,也知他所言在理,亦不再多说。
杜荷只带薛仁贵一人与大度设会合了。
大度设见杜荷连亲兵也不带一个,也暗自赞叹,让人多调了五十名薛延陀的勇士,加强防卫:正如杜荷所想的一般,最担心杜荷安危的不是他自己,反而是夷男这个可汗。………………
就在杜荷与大度设一同出薛延陀汗庭之后,几双yīn狠的眼睛再着他们的背影。
一群参客打扮的商人相护商议了一番,派了几人远远跟着杜荷一行。
余下两人鬼头鬼脑的钻进了了城中最大的客栈。
“渊盖大人,正如传言中说的,杜荷确实来到了薛延陀,先前还在大度设的带领下出了城池,往城外的马场去了。”一个贼眉鼠眼,瘦小如猴的家伙谄媚的说着。
若杜荷在此必然会惊呼出声来。
这瘦小如猴的人,正是当年“英雄角逐”大会上,高句丽的的使者一金博哲。
当初他随高句丽的大力士金日东来唐朝参加比赛,金日东在勇者角逐上夺得了壮年组摔跤的金牌,夜郎自大,不将天下英雄看在眼底。惹怒了杜荷,让杜荷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并且赌赢了他手中的那块金牌。
金日东心存贪念,愿赌不服输,打算卷款sī逃,让万年县的百姓给逮住了,以致高句丽的名气大跌。金博哲夹着尾巴,灰溜溜的离开了唐朝。也因此事,唐朝与高句丽之间有了一道无形的沟壑,双方断了往来。
大唐对于此事是全不在意,但高句丽可就惨了。他们处于落后社会,急需全新的文化发展,如今断了联系,整体素质的发展更是不堪。可高句丽上下群臣一个个高傲无比,打肿着脸来充当胖半。
满朝文武一个个的都认为即便没有唐朝,他们高句丽一样能够蓬勃的发展。
于是悲剧了。
唐朝是高句丽最大的销售商,那长白山的天材易宝,人参、招皮这些在大唐都能卖上天价,这一旦断了联系对于高句丽的经济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针对这种情况,高句丽拉不下脸面再次依靠大唐。
他们选中了草原上最强的实力薛延陀作为销售点,卖着他们的特产。可是他们计算错了,薛延陀可不是大唐。
大唐不会为难那些来唐朝贸易,促进大唐经济发展的商人,可薛延陀他们却不一样。作为强盗出身的他们,在认识到人参、招皮、鹿茸等长白山特产的利润之后,眼睛立马红了。
他们干不过大唐,但作为北方雄主,欺负欺负高句丽却是绰绰有余的。时不时的派出几支部队入辽东强jiān一下,将辽东视为提款机,搅得高句丽苦不堪言。
那个渊盖便是高句丽最强势的权臣,渊盖苏文的侄儿渊盖明冬。
这渊盖苏文野心勃勃,想要权掌高句丽,让高句丽成为天下霸主,暗地里派侄儿与薛延陀做生意,扩充军备。
不想这一次,他们来到薛延陀却遇到了杜荷出使薛延陀的这一事件。
第七章各怀诡计
(两章合一)
杜荷此来薛延陀并没有将真实的来意告诉一干将军,薛仁贵、罗通、席君买三人都不是蠢蛋,也知杜荷此行定有重担在身。不过他们都是那种严谨的热血军人,没有详细询问来意,也不需要知道杜荷身上的重任,但只要他一句命令,他们便会赴汤蹈火。
如今杜荷将来意告诉他们,三人皆是一震。
他们不知详情也自然不会认为杜荷所言有假,作为渴望在战场上表现自己,建立功勋的三将,都露出了飞扬的神采,心情激动。其中又以薛仁贵为最,毕竟他现在还是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菜鸟。
不过很快三将就冷静下来,依然以薛仁贵为先。他虽然最为亢奋,但沉稳之心,更在两将之上,反先一步,恢复平静。他知道杜荷不会冒冒然的将任务告诉他们,一定有着另外的吩咐。
杜荷缓缓的续道:“这一路来,你们也应该各有见闻。薛延陀发展至今,拥兵高达三十万,实力已经隐隐威胁到我大唐。他们就如一只幼虎,若不加以惩治,假以时日与我大唐将会成为两虎相争的局面。陛下高瞻远瞩,不允许此事发生,故而派我们前来,促使双方一战。”
席君买讶然道:“这打便打了,何必如此麻烦。”他在军略上有着相当的水准,但在政治场上的智慧为零,也是因为如此,在历史上混得并不得志,直到他创下百骑破万军的事迹之后,才走到世人的眼前。
杜荷微微一笑,解释道:“你也知道,我大唐身份特殊,是天下霸主,一举一动都牵扯到万千利益。而薛延陀早在十年前就与我大唐签订了盟约,相互倚靠支援,两者之间的关系是盟友。我大唐作为统御万邦的霸主,对盟友下手,造成的影响无法计算,故而有此一行。”
席君买恍然明白。
罗通、薛仁贵也相继点头。
薛仁贵蹙眉道:“这就比较麻烦了,我们来到薛延陀的时间不长,但他们的态度我们都看在眼里,将将军视为上宾中的上宾,恭谦之至。想要逼迫他们与我大唐为敌,可不容易。”
“呵……”杜荷笑出声来,瞄了薛仁贵一眼道:“仁贵,你太天真了。国与国之间的相处,利益永远的第一的。你真当薛延陀是什么善类?你真以为袭击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两位大将军的目的仅是颉利之子的报复嘛?”
薛仁贵经此一说,神色微动,不可置信的道:“难道这一切都是薛延陀在背后策划的?难道他们不怕得罪我大唐吗?”
杜荷冷笑道:“怕……这是肯定的。他们何尝不想等到实力与我大唐能够抗衡的时候,再来与我大唐为敌?可他们很聪明,已经看出了我大唐与他们之间即将到来的走势,知道我们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与其等到我大唐放开手脚来收拾他们,不如先下手为强,给我大唐制造麻烦。他们不想看到我们与薛延陀的融合,同时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在我大唐是颇负盛名的大将军,一旦他们身亡,将会造成巨大的震动,也可以给他们拖延一些宝贵的时间。只是……我们没有证据,无法指认是他们做的。不过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证据的,大家心底都明白。陛下正是因为体会到薛延陀的用心,方才派我出使薛延陀……他已经打算向薛延陀亮剑了,只是缺少一个出兵的理由。”
经他如此细说,三将也明白前后之间的关系,相继考虑如何才能抓到薛延陀的把柄,让大唐出师有名。
杜荷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再向三人解释清楚之后,续道:“其实我心底已经有了一个底案,既然薛延陀与郁督军山的饿狼莫贺巴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我们可以以此为突破口,展开行动。”
罗通笑道:“我就知青莲吞不下这口恶气。那个莫贺巴哈胆敢将爪子伸向我大唐,我们又岂能与他们干休?只是郁督军山地势险峻,我们手中的一千兵马,在陆地上与那伙贼人交锋自当无惧。可要攻山,还远远不够。”他与杜荷接触最久,最知他的心思,早在事发之后就展开了对莫贺巴哈这一伙人的调查。
杜荷诡异笑道:“以我们手中的实力,对付莫贺巴哈自然是远远的不够。但别忘了,我们在薛延陀,薛延陀有三十万大军,足以将郁督军山荡为平地。”
罗通眼睛一亮,笑道:“我明白了,青莲是打算利用薛延陀来对付莫贺巴哈。”
薛仁贵会意道:“不只是如此,杜将军打的是一箭双雕的主意。一面利用薛延陀来对付莫贺巴哈,给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两位大将军报仇。另一面利用此机会,寻找出兵薛延陀的理由借口。”
“不错”杜荷赞许一笑道:“莫贺巴哈既然与薛延陀勾结上了,那么手中应该有关于薛延陀的一些罪证。只要能够捣平莫贺巴哈的山寨,将莫贺巴哈擒住,便可以从他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他带着几分得意的说着。
接下来杜荷又胡乱的与薛仁贵、罗通、席君买三人聊着天,东拉西扯,谈天谈地,有着说不完的话。
三人都觉得杜荷有些反常,像八婆一样,话特别的多。
时近半夜,杜荷才垂着脑袋,坐着睡着了。
薛仁贵、罗通、席君买也有了倦意,见杜荷已经打起了呼噜,互望一眼,各自一笑,合力将他抬上了床,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大帐。
便在他们走出去的时候,原本已经“睡着”的杜荷突的睁开了双眼,眼中闪过异彩,带着几许笑意,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
此时此刻就在杜荷营帐的地底深处,宇文博伟与布尔特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让刚刚得到的这一关系薛延陀生死存亡的消息,给震惊了,脸色苍白,显是吓的不轻。
由于事情严重,宇文博伟不放心将窃听的重任交给他人,左思右想,决定与布尔特两人亲自负责监听。
他们分开行事,轮流窃听。
杜荷从宴会返回,布尔特也钻进密道打算与宇文博伟换班。恰好两人都在地下,听杜荷商议起要事,也不分彼此,一起附耳监听,将一字一句统统都记在了脑海里。
见顶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声音,他们不敢有任何的停留,匆匆忙忙的去找薛延陀的首领夷男可汗。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只能容纳一人进出的密道内。
密道中空气不流通,气氛沉闷,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心中却翻起了滔天巨*。
布尔特最先承受不住这个压力,开口道:“宇文先生,您说……杜荷说的是真话吗?他……他会不会知道我们在地底下,故意这么说的?”一言即中,他会这么说并非他个人有多么多么了得,也不是他一眼就看破了杜荷的计策。
这是人类最常见的心理,凡事皆往好处去想,也就是自我安慰。布尔特对大唐有着敬畏之心,所以不希望与大唐开战,故而有此一说。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会一言即中。
比起布尔特来,宇文博伟到显得稳重许多,摇头道:“可能性不大,杜荷又不是神仙,他怎么知道我们就在他们脚底下的?不过确实有些可疑,杜荷说的实在太详细了,感觉是明白的告诉我们所有的一切。这似乎有些不符合他的个性……另外,你察觉没有,杜荷今夜似乎特别的啰嗦。就像那老太婆一样,简单的几句话都能说上一大通,特别古怪……让我想想……”他停下了脚步,顿了一顿,道:“杜荷的声音有些浮躁,也有些含糊。是不是他晚上喝多了?”
布尔特细细一想,杜荷在宴会上确实是敞开怀来大吃大喝的,遂然点头。
“这就难怪了……”宇文博伟微笑着分析道:“我们草原上发的马奶酒不比中原的酒,我们的酒以烈为主,而中原的酒讲究香醇。据我所知,杜荷爱喝杜康。杜康并非烈酒,他能够喝数斤杜康,但未必能喝同量的马奶酒。他应该是有些喝醉了……这不同的人,醉酒的方式不一样。有的是睡觉,有的是耍酒疯,有的是话多。杜荷估计就是后者,因为喝醉了酒,所以才在不经意的时候,在没有经过思考的情况下,将自己的全盘计划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本来他心底也存着几分疑虑,但如此一想,心中的怀疑统统都消失不见了。
一个醉酒的人,说出的话是不经过大脑的,正是因为不经过大脑,也不存在刻意的假话。
布尔特也让宇文博伟的分析说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两人也不再多言,疾步走出了密道。
夷男此刻正与大度设说起杜荷,前者想从大度设这里知道杜荷对于他们的态度。
大度设如实以告,表示杜荷并没有什么敌意。
正在他们说得兴起,宇文博伟、布尔特求见的消息传来。
宇文博伟大步走进可汗大帐,神色肃然的将自己先前听到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夷男、大度设脸色在刹那间就变得格外难看。
大度设刚刚还对夷男说杜荷并没有什么恶意,此刻听得真相,登时气得火冒三丈,双目充满怒意,叫跳起来:“该死的家伙,装的这么像,可恨,实在可恨。”
夷男的心却已然慌乱,惊骇道:“宇文先生,您不是说在短期内,大唐不会向我们下手吗?怎么……”
宇文博伟也是一脸的意外,苦笑道:“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依照常理,唐朝这些年发动了多次大型的对外战争,对于经济应该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想要缓解恢复,至少也需要年余的时间。唐朝应该无力继续发动对外战争才是,如今为什么急于求战,我也想不明白。”
假若杜荷在这里,一定会为宇文博伟这番言论而鼓掌。
宇文博伟却有着真才实学,他知道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最大的差异。
游牧民族会放牧,他们只需十个人就能够照顾好一万以上的羊群,而一万以上的羊每天所产的羊奶可以养活五六千以上兵卒。也就是意味着游牧民族只需要一百人,十万只羊就能够维持五万大军的长期作战,完全不用为粮道而烦忧。
这话毫不夸张,从科学角度来说羊奶被称为“奶中之王”,奶中的蛋白质、矿物质,尤其是钙、磷的含量都比一般食物高得多;维生素a、B含量也高于一般食物,对恢复体能有着不可忽视的好处。
故而游牧民族他们喝一袋的羊奶,吃几口的青稞面就能维持一天战斗的体力。
而农耕民族就不行了。即便是一千人,他们也未必照看的好一万头羊。
十万大军的出征,至少需要三四十万的民工为后勤才能维持长时间的战斗。
这也是为什么游牧民族能够毫无顾忌的长时间战斗,而农耕民族却常常因为长时间的战斗拖垮国家的关键原因。隋朝之亡,就是前车之鉴。
唐朝经历了西伐高昌一役,此战役因路途遥远,地理位置极其恶劣,为了维持粮道,唐朝共计动用五十万的民工,耗费了数之不尽的钱粮。虽然在杜荷、侯君集的显威之下,战事早早结束,唐朝的经济粮草依然受到了重创。
这也是为什么需要改革,需要发展一年的关键所在。
宇文博伟只凭揣测就能看破这点,实属不易。
不过他也仅是猜测,并不确定唐朝的经济实力如何,自然也无从怀疑杜荷话中真假了。
“看来,我是小觑了唐朝的经济实力”想来想去,宇文博伟也只能给出这么一个回答。
夷男也无心多想,焦虑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了解李世民,此人不仅是一位了不起的君王,还是一位出色的将军,帅才。他不打没有把握的战役,他既然决定出兵,想必胸中有着极大的胜算。”
大度设一筹莫展,急躁的性子也体现了出来,无计可施之下,怒道:“怕什么,打就打。我们有三十万大军,就算不能胜,也能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不急”宇文博伟抬手制止了大度设的慌乱,沉声道:“可汗、少族长不必过于心慌,杜荷也明说了,他们也担心大唐日后不能服众,不愿贸然的对我们发动进攻。我们还有机会,还有时间……这里我有两策,可以解决目前问题。”
夷男、大度设等人相继洗耳恭听。
宇文博伟习惯性的捻了捻山羊胡须道:“上策是委曲求全,事事以大唐为先,让杜荷找不到任何把柄,让大唐没有借口拿我们开刀。这虽然是权宜之计,但却可以拖个几年,让我们有机会联系盟友,齐力对付大唐。下策……”他说道这里,眼中闪过森然的寒意:“借刀杀人,将计就计”
夷男让宇文博伟口中这八个字吓了一跳,理智上他已经选择了上策,但他心中却期待着即将来临的下策,他现在已经握有一定的实力,实在不愿意继续让大唐踩在头上。
宇文博伟阴阴一笑道:“杜荷不是说要借助我们的力量对付郁督军山上的莫贺巴哈吗?我们正好可以将计就计,明处出动大军助他围剿莫贺巴哈,并且将军队交给他指挥,暗地里却通知莫贺巴哈,将杜荷所在的地方透露给莫贺巴哈知晓,借助莫贺巴哈的力量将杜荷杀了。”他寒声道:“杜荷要兵,我们给他兵,要将,给他将。他是主帅,被莫贺巴哈杀了,也只能怪他无能,李世民怪不到我们的身上,如此可为我薛延陀除去一个未来的劲敌,一个日后的心腹之患。”
夷男隐隐有些心动,但却忧心道:“杜荷是李世民最信赖的女婿,如此一来,李世民不会罢休了。”
宇文博伟哼声道:“要的就是他的不罢休,李世民要为女婿报仇,则必派精兵包围郁督军山。以郁督军山的规模,没有十万大军只是空费力气。只要李世民有胆子派出这十万大军,我们就有胆子出其不意的与莫贺巴哈里应外合,将他们歼灭。唐朝确实强大,但我们彼此之间,这一战在所难免。如果能够在正式开战之前,灭他十万大军,这一下子就能够缩短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接下来,自然就是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了。若我薛延陀胜,则意味着世上再无天可汗,薛延陀将成为草原上独一无二的霸主,若败……自然不用我多言。”
大度设紧握这拳头,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沉声道:“父汗,反正彼此终有一战,又何惧输赢?”
夷男已经让宇文博伟说服,他猛地一拍面前案几,沉声道:“就赌一把,为了草原上的霸业,我选择下策……”
宇文博伟自信的笑道:“可汗高明,上策固然万无一失,但始终是卑躬屈膝,惹人笑柄。下策固然危险,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的危害,即便没有后续,杜荷也必死无疑。”
杜荷的生物钟在鸡鸣时分,便已经将他叫醒,看着帐幕外透入的火把红光,将双手枕在头下,并没有按时起身。正所谓做戏做全套,他昨夜宿醉,今日若起得太早,或无宿醉后的样子,只会惹人怀疑。
本想赖床继续睡上几个时辰,可事与愿违,精神十足的他此刻全无睡意,只能呆呆的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计策,脑中浮现着数套方案。
正义是由胜利者所书的。
薛延陀是唐朝的盟友,这对盟友开战,确实有些麻烦。不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世民才不会傻傻的为了找一个借口,而如此的大费周章。
薛延陀他们显然没有意识到这点,这也给了杜荷从中利用的机会。
正如他当日对李世民说得一样,用打草惊蛇的办法,让薛延陀缩回蛇洞。
自从杜荷发现被监视之后,这个计划就在他脑中成形了:假借醉酒,将大唐的目的透露出来,让薛延陀知道大唐已经打算对他们亮出了刀子,只要他们有胆子做出任何异动,那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下场。
他知道昨夜的话,定然已经传入夷男的耳中。对于接下来的事情,也有些期待。
他心底最完美的进程方向莫过于夷男知道了大唐的动向,为了争取最后准备的时间,委屈求全,毕幕毕敬的将他送回大唐。这样他的任务完成度,可达完美,没有任何的波折,风平浪静。
但杜荷深知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薛延陀是否能够配合,还要看夷男的决定。
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想要掌控全局,必须要将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都预算在内。夷男作为草原上的霸主,显然非是等闲,面对自己的强势,他将如何支招,是杜荷目前最在意的问题。
时间缓缓流逝,天渐渐大亮。
杜荷装着头痛”自我呻吟了几句,对外叫炊事房熬制一碗醒酒汤,自我嘀咕道:“想不到这马奶酒的后劲这般大,昨夜记得好像跟明达、仁贵、君买他们聊了好多话,没有透露目的吧……记不清了,算,反正他们也不是外人,就算知道也没有什么……”
他自语的话,自然一字不漏的落入在地底下附耳细听的宇文博伟耳中。
宇文博伟冷冷一笑,低声道:“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遇上了我,算你命衰。”他本就对自己的判断,充满了信心,经杜荷这么一番作秀表现,更无怀疑之心了。
杜荷喝了醒酒汤,用了早餐,依照原定计划,找上了夷男。
很不巧的在途中遇上了大度设。
大度设远远瞧见杜荷”脸上刹那间露出了一抹怒意,但很快就掩饰下来,刻意堆起了满脸的微笑。
杜荷眼力远胜大度设”早在对方发现他之前,便已经察觉了,那脸上的怒意,毫无保留的让他看在眼中,心底会心一笑,让一个性格急躁的少族长,对着一个“仇人”露着小猫般的笑脸,实在也太为难他了,装作没有瞧见,继续走着。
“杜将军!”大度设远远的高叫一声,迎了上来,那亲热的表情,更胜往昔。
杜荷笑着应了一句,表示有要事求见夷男可汗。
大度设也不为怪,直接充当领路人,带着他径直走向薛延陀的可汗营枨。
一路上守卫重重,但有大度设在,也无一人有胆子阻挡。直到帐外,大度设才停下脚步,通报了一声,杜荷来到了夷男的面前。
作为大唐使者,他代表着大唐。
这上国特使地位等于下国君王。
面对夷男,杜荷不需要行任何的大礼。
夷男也没胆子受杜荷的大礼,亲热的让他入座帐内,笑问来意。
杜荷一脸的肃然,沉声道:“不瞒可汗,杜某此次奉陛下出使薛延陀有两个目的,其一、为了促进双方友好:其二、带陛下问罪。”
夷男诚惶诚恐的道:“还请杜将军直言…………夷男视大唐如母国,实在不知有何罪过。
杜荷道:“昔日我大唐与薛延陀有过盟约,薛延陀助我大唐灭东突厥,为我大唐护卫北方安宁,北方草原则归薛延陀所有。可如今郁督军山的马贼莫贺巴哈公然出动三千人围杀我大唐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两位大将军。郁督军山在薛延陀的管辖之内,发生这种事情,你有何话可说?”
夷男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惊骇之至,“这……这,这,我,我实在不知啊!”他似乎害怕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好一会儿才道:“杜将军,请容我直言。草原之大之广,三千人身在草原就如将军请容我直言。草原之大之广,三千人身在草原就如大海中的一滴水,根本毫不起眼。我夷男可以对天神起誓…………对于此事,我确实不了解详情。”他话中有话,知情与了解详情,意思截然不同。
草原上迷信,不敢胡乱发誓,夷男也就玩起了文字游戏。
杜荷冷眼见夷男表现,心中涌起了敬意,这家伙的演技,直追奥斯卡影帝,将一个下国君王不敢得罪上国的表情,表演的淋漓尽致。若非杜荷早知一切因果,此刻让他蒙混过去,也不一定。
大度设连忙上前道:“杜将军,这确实不是我父汗的过错。其实对于郁督军山的马贼莫贺巴哈我们也是一筹莫展,郁督军山地势险峻,用你们唐人的话说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兵派少了,只是给他们送菜;派的多,他们可以藏起来,或者从我们不知道的路径逃走。他们几千人藏在山中,我们实在拿他们没辙。嗯要彻底的将郁督军山的马贼消灭,只有出动大军这一个方法。先用十万以上的兵马,将郁督军山团团围住,然后在派遣数万精兵山上围剿。如此一来,我薛延陀至少要出动十三四万的军队,杜将军也是知兵,识兵之人。《孙子兵法》中就有这么一句“凡用兵之法,驰车千牺,草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兵法大家孙武都说要动用十万以上的大军,所消所耗,是天文数字。动用十数万大军对付郁督军山的几千马贼实在不划算。郁督军山虽在我薛延陀的领地之内,但从来不与我薛延陀为敌,故而我们放不着与之敌对。我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如此大胆,竟敢对大唐的两位大将军下手。早知如此,我们怎么样也不会让那群马贼在我领地作威作福。”
夷男起身陈恳得道:“杜将军,小儿说的一切属实。但错以铸成,我夷男说什么也没用了。我对大唐之心,天地可鉴,愿意将功折罪,希望杜将军能够给我一个机会。”
杜荷心中暗喜,如此情景他焉能看不出所以然来?
两人如此恭谦,显然已经打算委屈求全了。
他故作不知的问道:“那可汗可有打算?”
夷男沉声道:“郁督军山的这伙贼人有胆子在我的领地如此妄为,我绝对饶不了他们。我打算出动十万大军围困郁督军山,然后在出动三万兵马,入山围剿。务必将这群有胆冒犯大唐虎威的贼人,一网打尽。随后亲自入唐,向天可汗陛下负荆请罪。
他一脸的怒火,一脸的决绝,将真心**裸的表现出来。
杜荷忌惮的瞄了夷男一眼,脑中浮现了一个名字“勾践”。勾践卧薪尝胆,终成霸业。夷男作为一方霸主,能够如此对大唐卑躬屈膝,实在不简单。这份“忍”的气度,难怪他能成为草原上的雄主。如果他没有遇到鼎盛时期的大唐,如果他的敌人不是李世民,也许他能够创出冒顿、领利等草原雄主的霸业也不一定。
杜荷心平气和的说道:“少族长说的确实在理,我虽心有不岔,却也不得不承认你们不对郁督军山出兵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既然可汗已经有这般决心,杜某这里也无话可说,也不多做为难了。只要你们能够荡平郁督军山,除去莫贺巴哈这一伙马贼,我愿意在陛下面前为你们说几句好话。”
夷男、大度设闻言,纷纷上前见礼,说着感激的话。
夷男道:“杜将军,我有一个提议,你看看如何。我们草原上的民族最擅长的便是野战,两军对垒,骑兵突击,这难不倒我麾下的几员大将。可郁督军山是一座天然的堡垒,攻打此山,如同攻伐坚城。攻坚战实非我们所长,杜将军用兵如神,你的大名便是远在北方的我都有所耳闻。若杜将军不嫌弃,可愿临时担任这攻伐郁督军山的统帅?”
杜荷听的是目瞪口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夷男这话是将十三万大军给他指挥,这群人的脑袋秀逗了不成?
见杜荷露有惊异之色,夷男忙解释道:“杜将军愿意为我等美言,我等自然不能让将军空手而归。这围剿郁督军山虽算不上什么大功大绩,好歹也是一份功劳不是?”
杜荷心中一动,自若笑道:“既然如此,那杜某恭敬不如从命了。放心,有我在,区区马贼不堪一击。”
面对夷男这古怪的要求,杜荷一口气应答了下来。PS:晚上还有一章,--
第十一章招牌笑容
杜荷跟罗通、薛仁贵、席君买三将说的一番话,在第一时间里就传到了薛延陀的可汗夷男耳中,一字不漏。
“混账东西”夷男向来不易动怒,但听宇文博伟说完之后,气得拍案而起,破口大骂。他还以为杜荷是看破了他们的全盘计划,哪料杜荷竟然打着如此主意。利用自己给他的权利,胡乱指挥,以削弱自己的兵力,完全不将他薛延陀的兵马当作人看。
“可恶,可恨”大度设也气得暴跳如雷,草原上的民族同吃同住,凝聚力远胜自食其力的农耕民族。听杜荷打算以如此卑劣的手段,对付族中的兵卒,眼中都喷出了火焰。
帐内唯一高兴的只有宇文博伟了,他连自己的民族都能背弃,又岂会在意薛延陀的死活。他一直不敢相信杜荷看破了他的好计,只是面对杜荷怪异的举动无力辩驳。如今真相大白,杜荷与罗、薛、席三将的对话,足以证明他的计策并没有让杜荷察觉。他长叹了口气道:“可汗,我们还是小觑了杜荷……杜荷实在诡诈,他小小年纪,不但擅于领兵作战,心计还如此深沉,让人不寒而栗。此人既有李靖之风,又有他父亲杜如晦之狡猾决断,将来的成就只怕会在他们之上。此子前途无法估量……他存在于世间,将会是我薛延陀未来霸业的最大障碍。”
夷男脸上怒色不减,咬牙切齿的道:“此子确实该死……只是如何杀他?原本我们是打算将他们带入莫贺巴哈的埋伏圈,借莫贺巴哈的刀,将他们斩尽杀绝。可如今杜荷带来的兵马已经不打算参战了,先生的计策在无形中受到了破坏……”
宇文博伟森然道:“并非是我的计策受到了破坏,是可汗下不了这个决心。在下认为,用两千薛延陀的兵马换取杜荷一命是绝对值得的。杜荷存在的危险,已经远远的超过兵马的界限。他说的很清楚,不论莫贺巴哈是死是活都吃定了薛延陀。今日可汗不将他除去,等他回到长安之后,便是我薛延陀灭亡之时。”
夷男脸上不断的挣扎,宇文博伟说的道理他不是不知,但让他亲自将两千薛延陀的勇士送上死路,他实在心有不忍。
宇文博伟毫不介意的说道:“可汗,其实杜荷这一举动,反而是在助我们一臂之力。我们原来的计划是将杜荷与他的亲卫引入莫贺巴哈的埋伏圈,如此杜荷与他的亲卫将会受到灭顶之灾。但我军受到的伤亡,却不是很大,很容易让人看出问题。而杜荷这一举动,却等于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杜荷确实死了,可我们也付出了两千人的代价,伤亡同样惨重,谁也无法说些什么。我这么说确实对不住那枉死的兵卒,不过我希望可汗能够以大局为重。”
大度设心有不甘,但还是同意了宇文博伟的策略,红着眼睛道:“父汗,大局为重。”
夷男无言的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森然道:“我薛延陀付出了那么多,杜荷必须要死。我不希望看到杜荷活着回来……”
大度设道:“父汗放心,孩儿会在杜荷的护卫中安插一些死士,让他们盯着杜荷。就算杜荷功夫再好,也防范不了这背地里的阴刀。”
夷男又道:“宇文先生,一切布置有你全权负责。无论如何,一定要将杜荷除去。”
宇文博伟深深一拜,肃然道:“一切在下都以计划妥当,今夜我便动身前往郁督军山说服莫贺巴哈。不过要说服莫贺巴哈配合,可不容易,需要下重注。据我所知,这个莫贺巴哈很有野心。可汗不如许诺他,助他复国,齐力对付唐朝。如此不但能够顺利的除去杜荷,也能多一份对付唐朝的力量。”
夷男也知宇文博伟此计离不开莫贺巴哈的配合欣然同意。
时近亥时之末,即晚上十一时许。
在呼啸的寒风中,一道黑影缩在草地上,身上盖着厚厚的大衣,一双眼睛如黑夜中的宝石一般,在若隐若现的夜色中闪烁着,散发着耀眼的光彩。一匹矫健的骏马躺在他的身侧,正好给他遮挡这冬夜的刺骨寒风。
拓拔无双忍着睡意,独自一人静静的呆着。
他早在杜荷抵达汗庭之前,已经先一步蛰伏下来。他本属铁勒人,与薛延陀同宗,很快就融入其中,只不过并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直到今日正午,他收到了猛儿的传信。猛儿认他为主,但因杜荷待它极好,也愿意听从杜荷的召唤。当今世上,能够指挥得动猛儿这头神鹰的也只有他与杜荷两人。
信中杜荷让他先一步在城西南处等候,要他注意前往西北郁督军山方向的人,发现后沿途监视跟随,直到亲眼见对方入山为止。
他这一等就等到半夜,只是没有任何消息。
空中传来神鹰振翅的熟悉响音,在头顶两个盘旋,冲空而去。
拓拔无双精神一震,知道等到自己想要等的人了。他缩在马腹中,尽量保证自己不被察觉,好一会儿,确定对方远去以后,方才上马跟随。
他有猛儿这移动的卫星作为向导,根本不愁追不到敌人。他要防范的,是对方的反跟踪之术。
他一路远远跟随,直到逼近郁督军山,方才加快了速度,在暗处的他亲眼瞧见他所跟踪的黑影上了郁督军山。
便在这时,天空突然发出一声啸叫,一只矮小的黑影在他的上空盘旋。
“这是……”拓拔无双脸色微变,他是驯鹰好手,只听叫声就已经意识到了黑影是海东青,而且是受过训练的,自己已被察觉了。
他低喝一声。
空中响起了一声高昂的利叫,电光一闪。
被建奴誉为万鹰之王的海东青连反应的机会也没有,直接让猛儿两爪抓住了左右翅膀,用力一拉扯,撕裂两半。
拓拔无双任务已经完成,不敢逗留,快速离开了郁督军山,并将夜里的情况通过猛儿传给了杜荷。
杜荷看着手中的短信,露出了招牌笑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一旦他露出这个笑容,让他算计的人都会很悲剧。
薛延陀可汗夷男的一纸招乓令,四方部落纷纷响应。
不过十日”十三万大军就已在汗庭附近集结,同时二十万头奶羊也已准备就绪,有这些奶羊在”足以维持长时间的征战。
薛延陀的兵卒显然没有大唐兵卒标准,他们没有统一的衣甲,一切兵器马匹都是自备,五huā八门。十三万人聚集在一起,看的人是眼huā缭乱。不过他们精神抖擞,在这寒风中卓然而立,显示出来极高的单兵素质。
杜荷心知名义上自己是这十三万大军的统帅,可谁都明白,十三万大军听他号令是因为夷男的命令,对于他这个统帅根本不存在任何的敬畏之心”故而也懒得发表什么讲话,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直接传令让大度设领着十三万大军,以最快的速度抵达郁督军山。
在杜荷的身后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两千骑兵,他们一个个龙精虎猛,聚在一起,有着一股彪悍的气息:这些正是夷男给他安排的亲卫军”面对杜荷的要求,夷男并没有草率的敷衍了事,将军中极为骁勇的善战之士拨给他,护他“周全”,看的出来这一次夷男是下了血本了。
杜荷身在敌丛之中,毫不在意,反而颇为得意的左顾右盼,脸带冷笑,眉宇间带着些许自得。
大度设也冷冷的笑着,较之杜荷更为得意,心道:“笑吧笑吧”再过不久,你就笑不出来了……”
薛延陀的汗庭离郁督军山有一段距离,不过道路平坦便于驰骋。
所有骑兵一人配备双马轮流驰骋,不过余日先头部队便以抵达。
他们就地安营”将草原上罕见的峻岭郁督军山围困起来。
在原地休整了一日杜荷招集了薛延陀的所有将领来帅帐中商议攻伐郁督军山的事宜。
不一刻,军帐中聚集了十数位薛延陀的大将,一个个的都是虎背熊腰的,很是彪悍。只是人人眼率都有着不岔,暗怀不满。
杜荷扫视了军中诸将一眼”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底,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种情况早在意料之中任谁也受不了一个毛头小子站在自己的头上发号施令,更何况这个毛头小子还不是本族人。
“大度设,我让你准备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面对杜荷的发话,大度设恭敬的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羊皮纸,摊在了杜荷的面前道:“依照杜将军的吩咐,我已让所有薛延陀中对郁督军山熟悉的人聚集起来众人合力”绘制成了这幅地图。”
“很好!”杜荷微微一笑”将地图拿在手中认真的端详,看了一会儿,道:“传我将令调齐两万人马,分为五队,一百组,每组十人,化整为零,地毯式搜索半山腰已下一带一草一木都不许放过。”
大度设与帐内诸将莫名其妙。
一名薛延陀的将领不解的站了出来,轻视的嘲讽道:“杜将军”你这是什么打发?郁督军山上的马贼都藏在山顶密林处你让人如此费力的搜索下半山腰做什么?找鬼影嘛?”
他叫巴罗斯,是最早跟随夷男的老将之一年近五十,战功彪炳,在薛延陀的军中有着极高的威信。正因如此,更加难以忍受杜荷这一个外来的毛头小子在他头上发号施令。
帐内引发一阵轻笑。
这商议军事是何等庄重的事情,薛延陀将领敢如此放肆,可见他们的态度如何了大度设装作没有听见,显然也存心是想看杜荷笑话。
杜荷并不生气,只是轻轻一笑道:“白痴“”他看都不屑看对方一眼道:“动动你那猪脑子好好想想……,郁督军山上的马贼来去如风靠的是什么,是四条腿的马,不是脚。你认为马爬得上近千丈的高峰吗?还躲在山顶密林处,蠢成这样?”
“你”,巴罗斯被嘲笑的面红耳赤,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服气杜荷,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杜荷这一番嘲弄,虽然说得难听,但大致意思却也表示了出来。
马匹在平地上有着无与伦比的速度,不过一旦遇上山林、沼泽、溪流等地形,威力则大减。
马不能翻山越岭,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它们确实无法像人一样,藏在郁督军山的山顶密林处。即便勉强强迫马匹上山,草料也不好解决。山顶上可没有草场,没有维持马群生存的条件”也不可能由人力将山下的草,带上山顶喂养,世上还不存在如此愚笨的人。
山顶并不适合马匹生存的环境,但毫无疑问郁督军山上的马贼有马,而且是精良的战马,不然不可能做得到来去如风。
这马匹所藏之处,自然不可能做得到来去如风。
这马匹所藏之处,自然也就在下半山腰的隐秘处了。
巴罗斯惊骇的望了杜荷一眼,心中五味杂陈,郁督军山上的马贼在薛延陀的领地内作威作福,他们这些将军不止一次想将这颗毒瘤除去,但却不知如何下手。可眼前的这位毛头小子,却从一开始就敏锐的察觉到了马贼的致命处,这份本事让他有一种望尘莫及的感觉。
杜荷鸟也不鸟那脑袋中塞了稻草的薛延陀将军,继续发号司令道:,“马贼难对付在于他们神出鬼没,来去如风”只要我们能够将他们所藏的马群找出来,则等于断了他们的两条腿,将他们困死在了山上,成为我们的瓮中之鳖……全力搜索马贼的马群”不可遗漏一处。”
仅仅只是一个命令”薛延陀的诸将立刻意识到杜荷的了得,不敢再有任何的轻视,高声领命。
再万人,五队”一百组,密密麻麻的薛延陀兵卒从山底往上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一日后,一个极其隐秘的山谷暴露在众人的面前,山谷中以无一人,但却有着五百匹健壮的马儿在悠闲的吃着草。
随着第一个山谷的暴露,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凡事隐秘的山谷、山坳都让莫贺巴哈利用了起来,成为他们的圈马之处。
整座郁督军山方圆数十里,在杜荷的指挥下huā耗三天,搜索出来的养马山谷,竟然多达十三处。每处藏马少则四五百匹,多则近千,全数加起来不下万匹。
薛延陀上下将士喜不胜喜。谋杀杜荷之计,仅限个别人知道,大众并不知情,都真以为是为了围剿莫贺巴哈这伙在薛延陀境内无恶不作的马贼来的。这未战前的开门红,大大的激发了所有将士的士气。
对于杜荷这位统帅,上到将校,下至兵卒都不敢再有轻视之心。………………
郁督军山由前峰、中峰和后峰三部分组成,山壁陡峭,形势险固,后峰正最险要的地方,峭壁如削。唯一的连接两地的通道只有一条五人宽的小道。
在后峰深处,一座足以容纳五千人的山寨屹立在最险峻的地方。
“碰!”
一声巨响!
莫贺巴哈愤怒的拍案而起。
他面前的案桌上的酒坛子都跳跃起来,倒在了一旁,乳白色的马奶酒流了一地,那双愤怒的眼睛直视坐在他下首的宇文博伟。
他以得到消息山腰下最后一处的藏马之地已经让薛延陀搜出,他的手中已经没有了任冉保障。
宇文博伟也为杜荷的这一招感到心悸,同时也跟进一步坚定了除去他的心思”看着怒火中烧的莫贺巴哈,沉声道:“莫贺大人,稍安勿躁。此事并非可汗、少族长的过错,一切都是那杜荷搞的鬼。他才是真正的主帅,也只有他才能号令两万大军干出此等事情。”
莫贺巴哈心底后悔之极”前些时日,宇文博伟找上他的时候,他便存有些许犹豫,能够重新起家,恢复突厥汗国,自是他心中梦寐以求的事情”可为了这个梦想丢了性命却是大大的不值得了只不过宇文博伟巧言如huā”将事情说的太过美好,让他心生贪欲,脑袋一昏”应诺下来。
他心中有自己的打算,这一次他帮助夷男与宇文博伟除去杜荷”就意味着握住了夷男的把柄,到时候可以漫天要价,以最大的声势重建突厥汗庭。假若薛延陀言而无信,他可以将此事告诉李世民”让李世民来收拾薛延陀。反正他有金狼军在手,天下那里都可去。
然而他万万想不到事情会闹到这一个地步,杜荷这一出招便将他们所有的马给没收掉了,将他们逼上了死路。
金狼军是草原上最强大的部队,只要有马,就算情况在不利,他们都可以突围,重整旗鼓。可没有了马,面对十三万薛延陀兵,他们将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事到如今,他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死地”这跟他的预想相差何止是十万八千里。
只是如今后悔,为时已晚”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宇文博伟见莫贺巴哈的脸上表情已经缓和,道:“这杜荷一眼就看穿了您的弱点”如此了得的一个人物,又岂能容他成为我们的劲敌?一切我以计划妥当,郁督军山的地图我已经交给了杜荷,五条通往后峰的路都表示清楚,只要确定杜荷山上的路线,一切就看大人的了。”
莫贺巴哈狰狞一笑道:“先生放心,我会亲自将杜荷的脑袋给拧下来。”
现在四路大军,相继遭罪,受到了烈火的袭击。余下的只剩杜荷亲自率领的这一路了。
这一路因为会受到莫贺巴哈的袭击,所以战术在执行上会有一些麻烦。
故而在他这一路,他拥有了别样的要求。先让薛仁贵找到莫贺巴哈伏击他的地点,然后在找火攻之处。免得还没有走到莫贺巴哈的埋伏圈,千坛火油就冲天而降。
杜荷自信能够避得开莫贺巴哈的围杀,但却没有把握能够在火海中保证自己安然无恙。毕竟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他可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尽管他有轻功护身,也不能随意的玩火,担心引火。
又度行了里许,杜荷一行人来到了郁督军山的中峰。
继续前行,突然杜荷顿住了脚步,看着前方的地势,露出了自信的微笑,心道:“前面就应该是埋伏圈了。”
猜透莫贺巴哈的伏击地点,说起来困难,但做起来并不难。世上有一句话,叫做智者所见略同,便是因为世上万物都有一个准确的答案,真正的智者能够在第一时间找到这个最正确的〖答〗案。
莫贺巴哈是郁督军山上的马贼,对于山上的一切了如指掌,能够在第一时间找到最适合伏击的地点。
杜荷与薛仁贵虽然对于郁督军山不是那么了解,但他们都有着超凡的才智,有着过人的军事水准。只要亲眼看一遍所在的地形地势,立刻就能找出那里适合伏击,是最合适的伏击地点。【]
此刻在杜荷眼前是一处口袋型的山谷,左右丛林密布”适合藏兵,关键在于山谷最前方的谷口是一处狭小的山道,现今前方的两万部队已经过了山道”交锋时,只需派上百人堵住这山道口,则等于是断了杜荷手上这两千兵马与先头两万兵马的联系,伏击的人马能够更加容易的对付他所率领的部队。
这里是完美的伏击地点,杜荷有九成九的把握确定薛仁贵选择的地方就是这里,同时也有八成的把握确定莫贺巴哈的伏兵就藏在前面这山谷左右的密林中。
杜荷走着走着,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将军!”护卫首领柏瓒关切的围了上来。
杜荷揉着脚皱眉道:“无妨,只是崴到脚了,暂时行动不了。这样吧,我看你们也是累了,就地休息一会儿。”
柏瓒见杜荷脸都揪做了一处,也知他伤的不轻,无可奈何的道:“只能这样了”需不需要叫住奚棒将军,让他等等我们。”
“不必!”杜荷摇头道:“他们人多走的慢,我们休息片刻,赶得上他们,没有必要让他们停下来。”
他装模作样的揉着脚”心底却乐开了huā。
这一切自然是他计算好的,崴脚亦是假装。
这一次他要最大限度的给薛延陀造成最大的伤害,唯有如此,才不会辜负夷男为他精心准备的计中计。
假若他这个时候,进入山谷,莫贺巴哈的伏兵必然会冲杀出来。如此奚伟率领的先头部队”将会得到消息,返身救援。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进入他精心设计的火阵了。
所以他要等”在先头部队陷入火阵的同时,他们也遇到伏击,这是最完美的布局。
杜荷现在是一点都不急。
………………
就在杜荷前方不远的密林中,莫贺巴哈气得几乎叫娘,真*晦气。
他发现自从惹上大唐以后,他就没有干过一件顺心的事情,处处受制。马匹让杜荷一锅端了不说,在前些时日,还莫名其妙的死了两只海东青。
他能够在草原上过的如此舒畅,全赖两件法宝。第一、金狼军。金狼军骁勇善战,是他如今赖以生存的伙伴。第二、海东青。经过训练的神鹰海东青,等于是移动卫星,能够料敌于先。在两军对垒中,能够处处料敌于先是多么占优势的事情。
莫贺巴哈经过千辛万苦才驯养出了三只海东青来,但他想不到就在这几日海东青像遇到了克星一般。莫名其妙的就被杀了,而且是硬生生的给撕裂成两半,死的极惨。搞的现在,他都不敢放鹰上天子。
杜荷就是害他的罪魁祸首,见对方即将步入自己的埋伏圈内,脑中想着如何虐杀他,以消自己的心头火气。他看着杜荷一步一步逼近,也看着他脚滑摔倒在地,那种感觉就像是即将道口的美食,突然掉在地上一样。
“耳恶!”
莫贺巴哈眼中都喷出了火焰,手指将一撮干草抓在手中蹂躏,仿佛那即将枯萎的甘草就是杜荷一般。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之久,莫贺巴哈的耐心渐渐消失,突然他口中传来一阵尖锐的鸣叫声。
他抬头眺望,发现一道巨型黑影从天空划过。
那是一只从未见过的巨型鹰种,比秃鹫、金雕这类大型的空中霸主竟还要大上一分。
“海东青不会就是被这个大家伙杀死的吧?”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一时间,他有着弯弓射雕的冲动,还没等他缓过神来,身旁突的传来了低呼:“动了,动了!”
莫贺巴哈忙望向杜荷所在的方向,果真见杜荷一行人已经准备行动了。他们在整理队伍,缓缓前进。
杜荷似乎也摆脱了脚痛的苦恼,如常人一般缓缓的,一步一步走进埋伏圈。
莫贺巴哈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缓缓的爬出了草丛,站起来尝试着活动全身的关节,将精神状态调到最佳,随即从身旁的随从身上拿过了自己管用的铁胎弓,阴冷的弓箭对准着杜荷的太阳穴,对于自己箭法有着盲目自信的他毫不怀疑自己这一箭能够射穿杜荷的太阳穴,瞄了许久,他突然觉得就这样一箭杀死杜荷,实在太便宜他了,应该由自己亲自将他的脑袋拧下来,这才够痛快。当即将箭头移向了杜荷的膝盖,只要射穿他的膝盖,他就跳不了自己的手掌心。
“嗖!”的一声,利箭射出,破空的利箭,直往杜荷膝盖射去。
就在中箭的瞬间,杜荷突然不规则的前迈一步,利箭从他两脚之间的缝隙钻了过去。
“敌袭!应战!”
杜荷的六识何其的敏锐,即便是在毫无察觉下,想要射杀他都不是易事,更不要说在他有所准备的情况下了。
在弓弦震响的那一刹那,他便以察觉到了暗箭的来势,从容避开。心中固然不解那射箭之人为何瞄他大腿,但以无暇多想,拔出腰间的盘龙剑,高声提醒所有护卫应战。
“该死!走了狗屎运了!”莫贺巴哈见杜荷突然改变了步调,让自己志在必得的一箭射偏了,脸上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很不自然的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他自是不承认是他箭术关系,将一切都推给了虚无缥缈的运气。
他的箭,射的很臭,但却是发动攻击的号角。
藏在左右山林中的伏兵在这一刻,高喝出声,从林木丛中闪出身形。
奇特诡异的锐响在山林左右出现,三千名马贼将黝黑的利箭射向了下方的薛延陀护卫。
无数利箭宛如蝗虫一般铺天盖地的飞来!鸣镝的锐响呼啸回荡在整个山谷,在再有的百名薛延陀兵瞬间就身中数箭,他们当中有些人甚至连吭都没吭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杜荷挥舞长剑挡开了四支利箭,整个人往草丛中一滚,失去了身影。
柏瓒舞动着长矛,四处寻找杜荷的影子,但见杜荷凭空消失,心中不免暗惊:他是大度设的亲卫军首领,负责保护杜荷的这两千亲卫军也是大度设的亲卫。大度设作为薛延陀的未来可汗,亲卫军自当是不可小觑。
柏瓒作为大度设最信任的死党之一,还暗中受了命令,让他在必要的时候,暗中害死杜荷。却不料,在这当头,失去了杜荷的影子。
此时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飞到胸前,他怒喝一声,奋力将石块用长矛杆弹开。但这一击震得他双手发麻,长矛几乎脱手而出!
草原上的民族,不但擅射,还擅于打石子,以皮带绑着石头甩出,威力更胜弓箭。来往来的箭雨中,隐隐还夹杂着,夺命追魂的石子。
“噗”地一声,左大腿上正中一箭,痛得他呼吸一屏,矛法一滞,无数的利箭接踵而至!
就在此时,在他身旁的几名兵卒,疾冲到他身前!
“噗”“噗”之声不绝与耳,柏瓒泪眼模糊地看着这三名战士以肉身为自己挡住来箭。他见自己的兄弟一个个如筛子一般倒下,厉喝一声,也顾不得杜荷了,呼喝着指挥将士展开反击。
“冲出山谷!”
柏瓒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莫贺巴哈与他的部下埋伏在山谷左右,从上往下的射击,占据着地利的优势。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绝地反击,需付出极大的代价,但只要他们逃出山谷,便可逼迫伏兵下山来战。
莫贺巴哈的目光在杜荷滚入的草丛来回巡视,与柏瓒一样,他也发现不知何时杜荷已经消失在他的面前了。看着柏瓒的异动,立刻发现到了他的企图,阴沉着脸,下达了突击的命令。
只要杜荷还在山谷中,他们就有机会将之除去,可一旦出了山谷,离开他们的包围圈,想要杀杜荷就困难了。
毫不犹豫的,莫贺巴哈抽出了战刀,下达了突击的命令。
莫贺巴哈冲下了山坡,柏瓒的目的已然达到,也不再强行突围,他要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双方强行撞击在了一起,随着兵刃碰撞的声音响起,大块的鲜血和尸体滚落在地下,鲜血染红这大地。
任谁也想不到就在这血肉横飞的沙场,一个居然闲情逸致的品着美酒。
此人自当是杜荷。
杜荷在佯装避箭滚进草丛的那一瞬间,闪身躲在了一颗不知名的四季树后边,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偷偷的上了树,藏身在树叶茂密的地方,从腰间取下随身带来的酒壶,独自饮酒自娱,看着杀得正欢的莫贺巴哈与柏瓒,为他们彼此欢呼喝彩。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谁杀了谁,在他看来都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咪了一口酒,心中惬意的向导:“这会儿要是有一盘花生米,那该有多好。”
**********
这边战事起,在不远处的山腰上也有了动静。
密林深处,秦煜、拓拔无双正冷眼看着山道上行走的薛延陀攻山部队。
拓拔无双仰头望着天空,一动一动,就像是一座雕塑。
秦煜在他的身旁,手中拿着战刀,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数十根长绳上。长绳密密麻麻的绑在树干上,有五十根之多,每一根长绳都连着一个瓦罐,高挂在附近的五十棵大树上,只要他斩断绳索,瓦罐就会立刻下落。
也是因为这个高明的设计,仅仅两百人的踏月留香能够,在短时间内投放出近千罐火油。
这时,天空中的黑影闪过,一只巨鹰在上空盘旋飞舞。
拓拔无双道:“猛儿已经将消息传给了杜将军,杜将军已经展开了行动。”
秦煜望着上来密密麻麻的薛延陀兵,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手中的战刀一挥,五十余根长绳应手而断,火油“砰砰砰”的砸在了人群之中。
火箭飞舞,很快这一来的薛延陀兵也遭受到了其他四路大军一样的待遇。
烈火冲天而起。
哀嚎声、哭喊声,此起彼落。
**********
杀了多少人?十个,二十个?
莫贺巴哈头晕脑涨,已经记不清了。他全身都溅满了鲜血,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惹眼。他大声呐喊着上前,一刀砍下了一人的首级,喷射出来的鲜血再一次溅射了他一身。
莫贺巴哈冲下山坡之前,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杜荷,唯有将杜荷杀了,他此行才算完成任务。
不过想法是好的,但现实却是残酷的。
大度设的亲卫军又岂是等闲之辈,虽然比不上金狼军那般的骁勇善战。可也不是泥巴捏的,任人砍杀。
莫贺巴哈作为首领,他的衣着与其他人有着明显的不同。尽管薛延陀的兵不知他就是莫贺巴哈,也可以看出他是首领之一。在两军对战中,薛延陀的军规上记载的清楚,手刃敌方大将,记大功一件。
他冲下山坡之后,立马就遇上了严重的阻截。
莫贺巴哈是***厥第一勇士,非常勇悍,凭借着神勇,将一个个的来敌斩杀。但薛延陀的兵卒并不少,也不乏勇悍之士,他根本无暇分心去搜索杜荷的身影,只能不住的挥刀。杀着杀着,也渐渐沉浸在杀戮中去了,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将视线所及的敌人一个个杀死,没人是他一合的对手。
“当!”
刀、矛相交!
莫贺巴哈意外的察觉有人挡住了自己的一刀。对方是身高大约七尺,四方脸膛,浓眉大眼,相貌堂堂的男子汉,只是此时满身满脸都是血污。不过看的出来,这一身的血污并非是他自己的。
莫贺巴哈双目闪过森寒的杀机,想起自己麾下的兵卒惨死在他手上的情景,“好家伙,阁下是谁?”
柏瓒仰天大笑,语音愤怒苍凉,说不出的愤怒:“杀我将士,反倒来问我?老子就是少族长的亲卫队队长柏瓒!”
柏瓒狂喝一声,手中长矛幻出无数矛影,就那么横窜过莫贺巴哈招式中的虚空处,向他攻去。
两人目光交击。
“呼”!
莫贺巴哈手中的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妙若天成近乎神奇的轨迹,嵌入柏瓒的万千矛影里。
“当”!
柏瓒心内的震骇再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那一刀的劈砍,竟有一种山崩地裂般的威力。他脑中浮现了一个名字“莫贺拔”,颉利可汗的小儿子,被誉为突厥第一勇士的人。
“你就死莫贺拔!”
莫贺巴哈狰狞,笑道:“那是我以前的名字!”这话音一落,手中战刀狂风骤雨般往前攻去。
柏瓒大骇下竭力运矛抵挡,却被莫贺巴哈的狂猛刀法杀得左支右拙,汗流浃背。
“当”!
柏瓒忽然觉得小腹剧痛,自己已经如腾云驾雾一般飞起!
莫贺巴哈一刀划过长矛,神乎其技的向前一推,刀刺入腹中,随手将他甩了出去!
莫贺巴哈杀死柏瓒,却丝毫不停,战刀挥动,那十数名薛延陀兵宛如纸糊的一般,瞬间就被砍倒在了地上。
杜荷在树上一直注视着莫贺巴哈与柏瓒的比斗,将他们对战的情况清晰的看在眼底,见他轻轻松松的就将柏瓒斩杀,眼中也露出些许震撼。这个莫贺巴哈好强,论实力似乎不再他之下。
他眺望战场,发现战局的走势,与他预料的相差无几。
薛延陀派给他的兵卒固然是一等一的精锐,但毕竟处在受伏击的情况之下,失去了先手,兼之受到两面夹击,败亡之势,已经显露无遗。二千余人,已经只剩三四百人围在人群中负隅顽抗了。
不过莫贺巴哈的马贼团也不好过,面对薛延陀的抵死反抗,也付出了六百上下的代价,正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目的似乎已经达到了。
这时,前方谷口处传来了全新的喊杀声。
杜荷抬头眺望,在前方数里之外,黝黑的浓烟,已经在郁督军山的上空飘荡。
火攻,显然已经奏效。
如此情况,定然是奚伟受到了火攻,败逃下来时,发现去路已经让贼人堵住,从而发动了全新的攻势。
这时,山谷中的薛延陀兵已经只余下不到两百人了。
杜荷突的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拔出了长剑,心道:“是我出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