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青海,裴行俭率领的这粮军已经进入吐蕃境内多*了,随着海拔不断的增高,他们这些没有经过高原反应适应的兵卒将士,受到的影响比起杜荷领着大军要严重的多。
以唐军的素质,本还不至于如此,奈何运粮队干的都是体力活,体力的消耗远远胜于前线兵卒,故而每行一步,加倍的困难。
裴行俭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虽远离战区,但通过传来的情报,对于当前的情况有着一定的了解,同样也有着自己的独到看法、见解。他觉得杜荷是一员军略无双的大将,虽跨地远征,却依然能够步步为营,立于不败之地,掌握战局的主动权,这实在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孙子兵法》中有言:“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李靖所著的兵法中也有相应的记载,写的较之《孙子兵法》的更为细腻。他觉得战局万变,但百变不离奇宗,分为主动与被动。被动是让敌人牵着走,让形势牵着走,而主动则是将一切掌握其中,牵着敌人走,掌控不利的形势,使之成为助臂。
就如杜荷当下的情况一样,松赞干布利用高原气候,将所有物资集中,打算拖死唐军。却让杜荷反其道而行之,将他们的物资集中的特点利用起来,先一步逼得他们走投无路。
杜荷占据着主动,既意味着胜利只是时间问题。而唯一能够造成杜荷失败的关键,就在于他们后方。
只要后方无恙,此战可胜,一但后方出现问题,则会让杜荷惊心打造的局面毁于一旦。
裴行俭相信自己的判断,故而甘愿冒着被责罚的危险,也要安安全全的将粮食送到。
只是吐蕃这里的环境太过恶劣,尽管一路上他都万分的注意保存兵卒体力,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不良反应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裴行俭一边想着对策,一边看着左右的情况,突然警觉的驻马而停,前方不远处是起伏的不定高原丘陵,这种地形在吐蕃这里实属常见,并不足为奇,只是眼前的几块丘陵地却是意外的起伏,就如一座小
山,他们看不见左右背面的情况,就算是藏有大军,只凭肉眼也看不出。
“我若是松赞干布,黄袭粮道,这里是绝佳之地!”
裴行俭心中默念,随即道:“全军停步,斥候左右迂回至,丘陵背面探路,………”裴行俭的命令让偏将王略毫无脾气,官大一级压死人,作为下属,心中纵有万般不满,还是派出了斥候。
数骑化作流星远去,就在他们即将上的丘陵最高处的时候,突然从马背上坠下,战马受惊,失去控制,拖着倒在地上的斥候乱窜。
裴行俭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高声道:“有伏兵,速度结阵………”
王略以无多余的心佩服,本能的指挥麾下兵卒结阵,让他们进入战斗状态,投入战斗。
唐军能够战无不胜,绝非浪得虚名,便是运粮兵卒,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应变能力之快,不亚于精锐兵卒,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做好了应战的姿态。
裴行俭在中军眯起眼睛仔细张望,果真瞧见层层山丘组成的暗影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地逼近,就像蚂蚁一样。
伏兵正是南诏国的勇悍之士,松赞干布对于吐蕃的地形地势,了如指掌,什么地方是必经之路,什么地方适合伏击都了然于xiōng,给出了一套合理有效的伏击战术。
南诏王méng难不善动脑,又信自己这位兄弟,毫不犹豫的听计而行,眼看唐军即将进入包围圈,还暗自欢喜,却不想异变突发,唐军派出了斥候探路。他的伏兵藏身在丘陵的另一侧,只需上得丘陵高处,他的兵马即无所逍的。
méng难作为原来的大将军,战阵经验还是非常丰富的,果断的让人射杀斥候,奇袭不成,改为强攻。
南诏军在丛林中长大,步战能力,极为强悍,顺着高坡俯冲而下,那速度竟不亚于骑兵的冲刺。
他们借助俯冲之力,狠狠的锲入了唐军的阵形,彼此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战。
裴行俭初次经历这种情况,只觉得血腥气冲鼻,令人作呕。
好在他心里素质也是过硬,并未退缩,铁青着脸,看着奋勇而战的兵卒,不断的下达着命令。
裴行俭已经无暇去考虑为什么这里会有大军了,他的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只有一件事:如果他失利战败,将会致使杜荷大军断粮,身陷绝地,使得全盘战局失利。
“不能败,绝对不能败……”
裴行俭将所有精力都投入战场,通过指挥上的天赋,一次一次的瓦解对方的攻势。
但是裴行俭体会到了战场上的残酷,还有那种无力回天的乏力感。
唐军不弱,但来敌的兵卒更强。
运粮队毕竟不是那种在前线拼杀的精锐,更不是玄甲军、捷胜军、
选锋军这类以一当百的雄师劲旅。他们的力量本就有限,更何况还受到了高原气候的影响,实力又要减弱三分。
反之南诏国的兵皆是精锐,在人数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实力上也胜唐军一筹。他们没有什么独特的战法战术,只是一个尽的猛攻,以绝对的实力力量不断的突杀。
纵然裴行俭指挥有术,也难以回天。
唐军逐步逐步的失手,阵形也摇摇yù坠,渐渐的撑不下去了。
战场还是以实力说话的地方,别说是裴行俭这位新手,就算是杜荷、李靖亲自上阵,也未必有回天之力。
裴行俭不得不承认,守不住了。
看着一车车的粮革,一车车的唐军命脉,一咬牙道:“传令下去,把粮车围成圈子”接着他叫来王略,肃然道:“王校尉,给你一个最艰巨的任务,待大火起时,你趁乱领一对兵马杀出去,赶往大总管军营,告诉他这里的情况,让他尽早做好装备,吐蕃另有援兵。”“火起?”王略一阵惊诧,但见一车车围起来的粮草,心中隐隐有所明白,失声道:“大人是想?”
裴行俭咬牙道:“他们想抢我们粮,我就让他们跟这些粮草一同殉葬……………”
王略动容,第一次以敬慕的神情看着这自己一直瞧不起的上司,高声道:“我来吧,大人的本事我算是服了,我王略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大人干略非凡,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裴行俭从容一笑:“你武艺在我之上,杀出去的几率更大。不用说了,速去准备吧……”
他不在理会王略,偷偷的利用出众的指挥才能,将如虎狼一般势不可挡的引入了粮车之中,直待时机一到,便点火烧粮就在裴行俭即将下令之际……
“杀!!!”突然,惊天动地的怒吼在前面响起,这股怒吼都仿佛一股扫dàng一切的狂风,震动着裴行俭的耳膜。
又一支军队出现在了敌军的后方,裴行俭眺目望去,那迎风招展一面面旌旗上绣着“唐”、“房”等等字样。
正打算下令放火的裴行俭,脑中生出了一个念头“援兵来了………”
因时制宜,裴行俭果断改变了战术,令士兵压上,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咬住来敌,等援兵的抵达。
房遗爱最近一直无所事事,因为陌刀军那恐怖的力量是牺牲速度换取来的。
故而也意味着局限xìng,他不能如轻骑一样,随时随地的就能够进入战场。
松赞干布跟老鼠一样逃窜,陌刀军便没有出力的余地了,就凭他们的那一点点速度,实在不可能追到吐蕃军。
杜荷见房遗爱成了闲人,担心他那xìng格惹出什么事端,正好他为粮草的事情上了心,也就派他来支援,护送一下,确保万全。
经过多年的历练,房遗爱也有了不小的成长,当察觉粮队受到袭击,灵机一动,即下令偃旗息鼓,悄悄的来到近处,最后易军突起,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
逻些城。
杜荷自从率大军入住逻些以后,便将城中那些将校家人都软禁起来,自己在王宫附近找了一处宅子入住,当作临时的指挥中心。
无巧不巧,正是钦陵的府邸。
这日杜荷在府上接见了自己的心腹皇甫皓华。
此战能够获得如此成功,皇甫皓华与秦煜两人功不可没。
杜荷笑着嘉奖了他们的功绩,对于他们的贡献给予了肯定,作为密探,他无法给予他们名望,唯一能给的只能是真诚,关爱。
皇甫皓华腼腆的笑了笑,有些感动,他并不觉得自己帮了杜荷多少大忙,只是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幼年时没有杜如晦就没有他们的童年,成年后没有杜荷就没有他们的现在,能够为杜荷,为杜家出一份力,对于他来说是非常满足的事情。
“公子,根据这几天的调查,果然如你所说,松赞干布虽然在周边游dàng躲藏,但一切都是障眼法,是为了míhuò我们的一种手段。那些游弋的兵卒都不是真正的精锐,他真正的精锐藏身在西北方的山坳里,在那里养精蓄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杜荷一直觉得松赞干布不会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一定另有目的,认为那些时不时出现的吐蕃军都是一种假象,让踏月留香针对此事展开调查,果然有了成效。@。
旌猎猎,鼓严阵阵。
碧空如洗的晴日下,六万余唐军、南诏军混战在了一处,彼此衣甲鲜明,显得分外扎眼。
站在临时堆成的土山上,裴行俭向下俯视战局,原本抱着必死信念的他,已经渐渐的展开了笑颜。
房遗爱的陌刀军,论攻击力在杜荷麾下居于第一,就算是大唐三大劲旅之一的选锋军也比及不上。若不是存在着速度上的致命劣势,早已取代选锋军的位子。不过当前之局,根本不需要速度。
南诏国一心想要夺取唐军的粮草插重,将兵力都压了上去,压根就没有顾及后方。后方防线,极其薄弱。同时,裴行俭在未得知援兵到来之前,是打算烧毁粮草与南诏军同归于尽的。
他已经将粮车作为护栏,围成了一圈,将南诏军引yòu至圈内。房遗爱的出现,正意外的堵住了南诏军的退路。两军无意间完成了一个默契配合,将南诏军包了饺子。
这一下陌刀军的实力完合的体现了出来,霸气威武的陌刀挥砍在人的身上,直接造成的结果就是对方失去战斗力,这还是在砍偏了的结果。如果砍到了要害,那根本没得说,中招者连百分之零点一的生还希望也是没有。
鼻血四溅,人仰马翻。
在陌刀军强悍无比的实力下,稳居上风的南诏军渐渐的支撑不住了。
méng难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几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自诩麾下强兵,步战无双,可面对陌刀军那恐怖的爆发力,竟然连抵抗之力也没有。
这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
其实造成这种结累倒也不完全归功于陌刀军的强悍,科技的差距也在其中。就好比冷兵器与热兵器,任你有雄兵百万,对上原子弹,那都是菜。
陌刀军除了拥有一把无坚不摧的陌刀以外,每一个人身上都披着五十余斤的步人甲,寻常的刀剑难以伤他们分毫。南诏地处偏僻,冶炼技术落后,他们的兵器大多质量低下,很难给步人甲造成很大的伤害。
此消彼长,骁勇的南诏军自然而然的让陌刀军吃的死死的。
胜负渐渐的分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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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强头晕脑涨,已经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挨了多少刀了。
现在他心底别提有多郁闷,心中是万分的后悔,早知如此,就不为了那一点点的钱,出卖唐军的情报了。
出卖情报,钱固然是来得快,可是也得要有命huā才是啊。
原本鲁强已经做好了充足的打算了,他知道因为自己透lù了消息,很可能会遭到袭击,早在最初就决定做一个逃兵,趁乱逃离战场。
他身上揣着钱,哪里还不能去?
结果一切都如梦中幻影,都是异想天开。
唐军根本就没有如他所愿的乱成一团,在裴行俭合理有效的指挥下,即便是实力不济,抵挡不住南诏的攻势,军队也没有混乱,而是在一点一点的反击。
鲁强位于第一线,他的左右都是唐军。唐军对于逃兵的惩处是异常严苛的,独自一人根本退不得。兼之唐军骁勇,若非主将溃逃,兵卒极少出现逃兵,他也只能随着指挥不断的战斗在第一线上。
他人品不行,武艺倒还不错,杀了不少的南诏军,身上多处负伤,却还能站着,挥刀自保。
鲁强一刀砍倒了一名兵卒,趁机左右远远望去,只见唐军的各sè旗帜稀疏地搅入了人山人海之中。一会儿几面旗帜彼此合为一团,一会儿又分散开来,向数万敌人的大军纵深突击。再向前看,在最远处屹立着“房”字的旌旗:一员唐军主将冲杀在最前面。那独特的衣甲,骇人的陌刀在人群中就如杀神一般,一刀劈出,少说也有五六人毙命刀下。
有他在,我们能赢。
鲁强脑中生出了这个念头,高喝一声,奋起余力,随着洪流举起了战刀。
连小人鲁强都受到了鼓舞,更别说其他兵卒,唐军士气大幅度上升。
在前后夹击之下南诏军越来越是吃力,méng难纵容有万夫之勇,也难有回天之力,见支持不住,一咬牙,不得已下了突围的命令。
他选择突围的方向,正是鲁强所在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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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éng难还是有些军事水准的,他撇开了房遗爱的陌刀军,以运粮军为突破后,一举突围而出。
尽管裴行俭在第一时间就察觉除了南诏军的意图,奈何手中没有强兵能够抵御南诏军的突围,只能最大限度的拖住他们,给陌刀军多争取一下杀敌的机会。
裴行俭麾下的运粮兵实力不足,追击有被反歼的危险。房遗爱的兵,实力倒是有了,奈何速度不够,也只能眼巴巴的瞧着他们突围去了。
裴行俭让人打扫战场,自己亲自去迎接房遗爱,与之相会。
“房将军来的及时,若非将军及时赶到,我裴行俭就要成为大唐的罪人了。”裴行俭深知这粮草对于唐军的重要xìng,对于及时赶到的房遗爱那是怀有百万分的感jī。
因为杜荷的关系,房遗爱与苏定芳的关系不错,算是好友,对好友的徒弟,他也显得很是热情,笑道:“我不了解什么情况,可也看的出来,你们打的很顽强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吐蕃还会有那么多的兵马,他们都让老**成了老鼠,这些兵怎么来的?”裴行俭道:“应该是援兵,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松赞干布藏的一张牌,是他国援兵。其实我也有一事不明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我军的粮道上,准确无误的算准时辰,布下伏兵。”
这个问题在裴行俭的脑海中存了有一阵子了自从发现敌袭之后他就有着这个疑问,只是当时的情况不允许他多做考虑,现在战斗胜利这个问题再次的浮现在他的脑海。
华夏作为一个拥有千年历史的民族,到了唐朝这里,许多军事上的问题已能够防微杜渐。
就如粮道一说,在唐朝几乎不会发生粮草被劫的事情的。只因千百年来因粮道被断、粮草被劫而导致溃败的典故太多。发展到唐朝这里,已经有了一套能够有效合理的预防方式。
在通往大军的粮道上,专门有负责巡视粮道安全的巡逻兵的,他们分段交接只要有军队埋伏,绝无逃过他们眼线的可能,然而这支伏兵好像是从天上来的一样。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伏兵能够确切的知道他们的路线,知道他们的动向,知道他们的行军速度,甚至能够精确到分秒。贴着他们到达之前赶到战场设伏。
房遗爱失声低呼道:“你是怀疑军中有人泄lù了情报?”
裴行俭默然点了点头,这是他不想看到的事情,但却是事实。
两人低声谈了许久。
裴行俭道:“我去看看伤兵,防卫的事情,就拜托房将军了。”房遗爱肃然应诺。
裴行俭来到临时搭建的医营慰问受伤的兵卒。
来到重伤区,裴行俭发现前方有许多兵卒在窃窃sī语,心中讶异,上前两步道:“怎么了?”兵卒见是裴行俭,赶忙行礼。
裴行俭没有理会,他的目光让军医医治的一名重伤患者吸引了确切的说是重伤患者身旁的一链锤的元宝吸引了。白白亮亮的,足足有五链之多。
这时有一位兵卒应答道:“禀大人,这是从鲁强校尉身上滚出来的他受了重伤,昏mí不醒大夫除去他的外衣,给他包扎伤口,这些元宝也就滚了出来。”
裴行俭眼中透lù出了丝丝寒意,唐朝的物价极其低下,钱特别的大。一斗米,才四五钱,一个小银块,用后世的物价来算就是四五千块钱。这也意味着唐朝普遍工资是不高的,几十个开元通宝就能维持一户人一月生计了。
鲁强作为校尉,一月军饷不过百十个开元通宝,怎么可能有数链银元宝?
裴行俭不动声sè的笑着让大夫好生照顾鲁强,让他们用尽一切办法,将他救鼻。
………,………,…,
鼻胜谷。
这本是一个位于吐蕃境内,一处鲜为人知的山坳,鸟无人烟,也无一个叫法。但因为关系着吐蕃的存亡,松赞干布特地的给这个山坳取了决胜谷,以表示生死存亡,就在一役。
松赞干布有些坐立难安,根据他的计算,méng难袭击唐军粮草就在这几日,能否转败为胜,也就在这一刻。
虽说他得到了确切的情报,但还是有些担忧,毕竟这关系吐蕃的生死存亡,不能不慎重而行。
松赞干布将一份详细的吐蕃地形图摊在地上,再一次与脑中算着即将发生的战事,以确保天衣无缝,能够将杜荷所领的唐军全部歼灭在吐蕃。
他手指着南诏国的伏击地,心底盘算道:“唐军实力有限,méng难的南诏军是难得的精锐,而且数量数倍于唐军,那是绝无失败的道理的…唐军一但得知后路断绝,一定会退。不过杜荷并不是寻常人物,他定然不会草率的退。他是唐人,不会顾忌我吐蕃百姓的生死存亡,陷入那个地步,十有**会纵兵抢粮,以唐军的生计为主。等抢了足够的粮食,然后才会从容而退。唯有如此,才不至于陷入无粮的绝地。这是一条死路中的生路,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堵住这微微lù出的一点点生路。”松赞干布脑中如放电影一样,回放着接下来的战局走向,觉得一切都没有破绽,躁动的心,也稍稍得到了安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得到了一则消息。
唐军来了,万余唐军已经堵住了谷口,断了他们的退路@。
三军在外,会有许许多多的未可知事态发生。这种事态,可大可小,严重的甚至能够颠覆三军。故而作为三军统帅,最忌讳的就是统兵在外,束手束脚。
这个道理许多皇帝、许多大臣都不了解,比起取得胜利,他们更怕的是大将在外,拥兵作乱。故而历史上许许多多的朝代都会派太监或者文官等等一些不知兵的蠢蛋来做参军,来监视主帅。
这种行径,不但寒了大将的心,还成了一个紧箍咒,束缚住了大将的手脚。遇到一些不管事的监军那还好,万一遇上了历史上那些鼎鼎大名的监军,喜欢指手画脚的,那可就遭殃了。
就如玄宗时期的边令诚,他一个小小的宦官,就颠覆了唐朝高仙芝、封常清两员悍将,使得唐军大败。
这一点在初唐是完全不可能出现的,因为作为皇帝的李世民曾经也是一位军事统帅,对于军中事务,非常的了解,深知要想将军队发挥最大的力量,就必须给主帅相应的权力。
李世民海纳百11,敢于放权,因此初唐贞观一朝,在外领兵的元帅都挂以行军道大总管的称谓。有了这个称谓几乎就等于战区封王,战区内的大小事务,大总管都有权过问。只要战事需要,大总管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给予了在外大将绝对的自主权力。
这一点纵观整个华夏史也实属罕见,初唐时期,对外作战战功彪炳未逢一败,与此也不无关系。
杜荷身为大总管,三军听他命令是从他若觉得需要,兵伐南诏国,是有这个权力对南诏用兵的。
不过这攻伐他国,兹事体大,一般大将不敢擅自做这个决定。
所以听杜荷下了这个命令,诸将都觉得不可思议。
杜荷笑道:“兵贵神速,现在的南诏王méng难是有勇无谋的莽夫能够称王,全赖松赞干布的帮助。他让我军意外杀败,以他的xìng格,十之**会觉得纠结郁闷,想要重新找回面子。我们这个时候对南诏动兵,正好和了他的意愿。南诏那地方与吐蕃不同,吐蕃这里难的是气候高原反应,南诏那里却是穷山恶水,他们大多都生活在山林中,民风彪悍,未径开化。想要在本土战胜他们说容易很容易,说难却又万分的难,更胜吐蕃十倍。”张亮、牛进达、辛獠儿等将先后愕然,不知何故。
牛进达是一头雾水,问道:“大总管,你也别卖关子了就明说了吧!”张亮、辛獠儿、刘兰、刘伯英四将也一并称是。
这里也能看出了诸将对于杜荷态度之转变。
因为破吐蕃的战役,杜荷打的精彩非常,他们都认可了杜荷的能力已经能够放下自己老将的架子,向杜荷求教了。
杜荷答道:“容易就是简单南诏还未开化,蛮夷之国。兵卒固然勇悍,但却无利器助阵,连吐蕃也远远不如,更别说我大唐。他们的国王勇而无谋,在做的诸位都是能征善战之将,均要胜他一筹。据我所知,他们国内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天纵奇才。以我大唐的实力,想要胜南诏,真的不难。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靠实力说的算的,南诏穷山恶水,地广人稀,山林密布,作战时,只消往山里一钻,别说我们这点点兵马,就算聚齐百万大军,也无济于事。”
张亮、辛獠儿、刘兰、刘伯英等将,哪里还不明白杜荷的意思,心中了怕。
张亮笑道:“怕的不是南诏战,就怕南诏躲起来不战。现在南诏由无谋的méng难统治,有战之心,此时出兵,正是因时制宜,绝佳的致胜机会。大总管决胜千里,末将佩服。”
其余诸将也相继抱拳,表示自己的佩服之心。
杜荷含笑点头,关于méng难的一切,杜荷是通过审问南诏被擒将校以及吐蕃的大相得来的。
méng难原来是大将军,南诏将校对于他们上司顶头的xìng格可以算是了若指掌,而吐蕃大相权掌吐蕃军政大事,对于同盟国国主的xìng格,细节部分,更是清楚。
现在这些人都是阶下之囚,杜荷从他们口中套取一些有用的情报,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当然,他们未必会老实的配合,可面对一些手段,想不配合,都不成。
故而尽管杜荷还未见过méng难的面,可对于这个人却算的上是了若指掌。
也因对于méng难的了解,杜荷才会决定仓促出兵:méng难能当上一国之主,用杜荷的话来形容,只能说是奇迹。他没有半点的领袖气质,是合格的猛将,是合格的将军,但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他不可能治理的好一个国家,现如今能够当上一国之主,时运还有松赞干布的支持,占据着绝大多数。现今松赞干布巳成阶下囚,无法在支持méng难,
只凭méng难是难以驾御一个国家的,最后的下场唯有一个,让人推翻。
新的,更出sè的国王取代他的位子。
杜荷没有忘记,南诏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成为一个窥视着大唐锦绣山河的贼子存在,将他们挽杀于襁褓之中,是限制他们发展的最佳方法。
与其等到méng难让人取而代之之后动兵,不如趁着méng难在位yù与他们一较高下的时候,一战功成。
张亮、辛獠儿、刘兰、刘伯英诸将对于杜荷已经心服,兼之杜荷确实有权力对于南诏用兵,此刻见杜荷决心以下,也不在劝说,一个个tǐng起了xiōng膛,表示愿当兵伐南诏的先锋大将。
杜荷留下善守的刘伯英坐镇吐蕃,打算在吐蕃休整十日,亲自领大军征讨南诏。
休整的这十日,杜荷也没有闲着,他让踏月留香分作两部,一部由皇甫皓华率领,深入南诏腹地打探情报,散布流言,另一路由秦煜领着探察南诏国的地形地势,将那里的地形绘制成地图,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十日之后,大军出征……
………,………,…,
南诏!
méng难灰头土脸的退回了领地,见到朝中的文武,一张脸黑的就如茄子一般。南诏分为白蛮与乌蛮,大臣自然是也是一样。
一年前南诏内乱,méng难因手握重兵,取得了胜利,朝中许多白蛮官员都清洗干净,但白蛮文化水平在乌蛮之上,这也是事宴。很多的事务,非白蛮人不能处理,也使得就算是乌蛮掌权,朝中依然有半数的白蛮官员,处理着政务。
这些白蛮官员大多都习得汉人文化,深知历史,明白与汉人为敌的下场。在出战前他们就再三劝说méng难不可与唐朝为敌。
méng难心中防着这些白蛮官员,哪里肯听,一意孤行的选择了出兵相助。结果让人灰溜溜的捻了回来。
白蛮官员并没有多少什么。
但是méng难心中有鬼,做贼心虚,见了这些白蛮文官就觉得他们在嘲笑自己,坐在位子上便觉得屁股上生了钉子,心中想着应该如何报仇,如何挽回颜面,救回自己的兄弟。
先前一战méng难打的实在憋屈,莫名其妙的让人抄了后路,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
méng难败了,心中却难以服气,只道唐军诡诈,并不以实力胜他。
他打算重整旗鼓,一雪前耻。然而还没有等到他雪耻的时候,他得到了松赞干布被擒,吐蕃灭亡的消息。
méng难无谋,但并不是傻瓜,他知唐军兵力远在他之上,也没有强出头,打算回国之后,再来思定报仇之事。
méng难道:“唐人狡诈,设计伤我万余兵马,这口恶气我咽不下去。
现在我兄弟也落入了敌手,怎样也要将他救回来公也是,sī也是,我们都应该与唐人血战到底。”
在他看来,唐军在战场上杀了他的兵就是国仇,擒他大舅子就是家恨。
国仇家恨齐聚了,这仗必打,这仇必报。
至于唐军什么会杀他的兵,是谁先动的手,那就不在他的考虑之内了。
在堂下的那些文臣,见méng难还不吸取教训,yù与大唐为敌,吓得赶忙跳出来制止。
百般说辞,无一例外,大多都是表示唐军强大,南诏不是敌手。
méng难吃不得眼前亏,哪里肯听。
只是反对的人太多,他自己又刚刚吃了败战,底气不足,暂且压了下去,没有再提。
就在méng难琢磨着怎么才能堵住那些文臣嘴巴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整个南诏都在盛传méng难无能,让唐军撵狗一样撵了回来,大舅子被擒,也没有本事营救。
méng难气的怒火中烧,觉得这是yīn谋,这是白蛮想要从新夺权的诡计,特地不让他出战,好令他颜面扫地。
méng难本就不怎么信白蛮人,心中有了芥蒂。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得到了唐军入侵的消息。
méng难大喜过望,不让我打忍了,但现在他们打上门来,还当乌龟?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以自己的权势,强行下了出战的命令。
有些远见的大臣依旧劝说méng难避战不打,躲藏起来。
méng难气得跳脚,直接将这大臣下了大狱。
经此一事,也无人敢劝说méng难出战了。
当杜荷得知méng难出战的消息之后,已知胜利的天枰向他们倾斜了。
比起对付松赞干布的机关算尽,méng难这货实在难以成为敌
正文]第五十九章 步步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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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步步牵连
大唐两路用兵,且皆是万里远征,作为大唐帝国的皇帝,李世民是最揪心的。尤其是那价值上亿的军事物资,不断的由他印章,派送出去的时候,都觉得有些ròu疼。
倒不是他小气,只是有些担心血本无归。
不过值得他庆幸的是不论是南征之军,还是北伐之师,最近传来的都是让人愉悦的好消息。
这日李世民处理好手中的事务,来到立政殿与长孙皇后说话。
虽然后宫佳丽三千人,但唯一能够让李世民安心的却只有长孙皇后一人。他们之间这种一路患难走来的夫妻,不是他人能够涉入其中的。
“陛下,南方传来战报,还有一封杜大总管送来的密信……”
李世民jīng神一阵,忙让内shì将战报与密信送来。他早已下过命令,只要是关乎于南北战事,第一时间就要通知于他,哪怕是凌晨,他已入睡,也要将他唤醒。
一封战报,一封密信。
李世民同时拿在了手上,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战报。他对于前线战情的关心,胜于一切。
战报上先是记载了杜荷南征军取得的重大胜利……
“生擒松赞干布,歼灭吐蕃所有有生力量……”李世民脸上lù出难以言喻的神sè,笑道:“皇后,好消息啊,杜荷那小子真给朕长脸了,步步为营,半年之内就拿下了吐蕃,真是了不得,了不得啊……”
长孙皇后听到了这个喜讯,脸上也lù出了惊喜之情,她最疼长乐,杜荷作为长乐的夫君,她的nv婿,自然也是爱屋及乌,丈母娘看nv婿,越看越是中意,对杜荷的关心较之李世民只有过之,而无不及。杜荷初次领兵在外,她也没少挂心,现在揪着的心也落了下去,笑道:“这孩子,真有霍去病之风。我大唐有他们父子相助,实在是莫大的服气。”
李世民并未有否认,而是认可的点了点头。作为房谋杜断中的杜断,杜如晦对大唐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杜荷近年来的崛起,为大唐立下的贡献,更是不容忽视。
一功一绩,明察秋毫的李世民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继续向下望去,笑脸逐渐严肃,报喜过后说的就是南诏国的事情了。
李世民想不到小小的南诏国,竟敢如此光明正大的与大唐为敌,心头一怒,暗思:“青莲的速战速决,超乎意料,以大唐现在的经济,足以维持与南诏一仗……”心中有了定计,当他继续看下去的时候,眉头舒展,笑道:“那小子真够胆大的……已经对南诏动兵了。”
杜荷有权力对南诏用兵,不过政治需要,为了不让他人抓到把柄,将自己决定出兵的缘由分析的清清楚楚。
李世民也是识兵之人,自然看出了杜荷决定攻打南诏是成竹在xiōng,有着相当的把握的。
他也不以为意,作为统帅三军的大将,如果不能因时制宜,那有什么资格担任统帅?
这也是识兵的皇帝与不识兵皇帝的最大差距。
不识兵皇帝怕大将在外,脱离朝堂的管制,无法无天,将他们的手脚束缚起来,而识兵的皇帝却是希望大将在外,能够放开手脚,唯有这样才能发挥一支军队的最大力量。
长孙皇后有些不明白。
李世民笑着道:“那松赞干布还算个人物,年少崛起,还拉拢了一批盟友,其中有的甚至还愿意为了他与我大唐为敌,派兵助吐蕃来战我大唐。朕只能说他勇气可嘉,但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那小子想必已经看准了这一点,率先对南诏动兵了。”
长孙皇后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物,在政治上很敏感,曾一度以秦王妃的身份,在李世民出征的时候,支撑着整个天策府,听出了自己的丈夫对于杜荷这一次动兵是支持的,当即道:“那孩子也是,破了吐蕃,完成任务就行了吗,何必擅自做这决定,万一有什么意外,可就出力不讨好啦。”
“fù人之见……”李世民对于长孙皇后这话,嗤之以鼻,“这就是那小子与众不同的地方,他想事情的方式,与他人不同,出发点从不为自己考虑。就如当初苏州疫病,他破获逆反案,功成身退。本可开开心心的回来领赏,但他却揽下了完全不关自己的事务,冒险深入疫病中心。因为他知道,疫病一但闹大,将会使得南方动dàng,伤我大唐根基。这次亦是如此,吐蕃平定,他大功在手,凯旋而归,即可获得最高荣誉。但他没有,他心底明白,南诏早晚会与我们对上,与其等他壮大,不如先下手为强。”说道这里,他撇了长孙皇后一眼道:“你是担心那小子这次擅作主张会落人口实,直说好了,朕还没那么糊涂,分不清事理。”
长孙皇后道:“臣妾不敢过问政务,却也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荷儿取得如此成就,难免会引来一些敌视。”
李世民不以为意的道:“只要那小子不持宠而娇,有朕给他撑着,怕什么。”
有了这话,长孙皇后也放心了。不再多说,杜荷是他的nv婿,凡事自当会关照一二,这是人之常情。长孙皇后此人还是很重感情的,要不然当年她也不会为了参与谋反,其罪当诛的异母哥哥长孙安业求情了。
李世民将战报放在了一旁,拿起了另一封密信。
将这密信拿在手上的时候,李世民就觉得奇怪,这种暗自传达圣前的密信,一般都是发生重大的,不可告人的事情,才会采用的一种方式。现在仗都打赢了,密信又是怎么回事?
他抱着疑问,将封泥拆开,取出了密信。
李世民见了密信内容,顿然一变,怒喝道:“hún蛋……”
李世民这一转变,吓了长孙皇后一跳。
长孙皇后忙道:“陛下息怒,与其让怒火失去理智,不如静下心来处理。”她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允许她过于干涉的,尽管事关杜荷,她很在意。
李世民在军事上的才能,出类拔萃,深知在军事上一个出卖情报的内jiān会给一支军队,带来多大的危害。尤其是事关粮草辎重的机密,更是能够颠覆三军。
便是因为知道问题的重大,李世民才会如此的盛怒。
长孙皇后的话让李世民压下心中怒火,咬牙道:“皇后说的是,与其气坏了身子,不如将那些幕后贼人揪出来……皇后先休息吧,朕有要事处理。”
李世民离开了立政殿,命人叫来了魏征,叫来了还有大理寺的御史中丞、大理寺卿三人。
御史中丞、大理寺卿是大唐最高法院的院长,而魏征是大唐公认最刚正不阿,铁面无sī的大臣。
李世民将他们找来便是要他们全力彻查内jiān一事。
长安龙井茶轩。
武媚娘与心腹史维恭聚在一起商议密事。
此刻史维恭以作本人模样,并没有乔装成武元庆,也没有人知道那个与长孙顺德聊天打屁的武元庆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这么说,陛下已经知道有人出卖唐军情报,正在入手调查?”武媚娘手指敲打着桌面,娇媚的脸上lù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的”史维恭心头一阵狂跳,却也不敢多看,低下了头,道:“依照杜夫人的吩咐,属下一直盯着鲁强家,昨天夜里亲眼瞧见大理寺的人悄悄带走鲁强的家人去问话的。”
这即是武媚娘的厉害之处,她无法确定李世民何时知道内jiān的消息,也不敢派人盯着大理寺,调查大理寺的动向。但她却非常清楚的知道,一但李世民入手调查此事,鲁强的家人是唯一的突破口。只要盯着鲁强的家人,即可在第一时间里知道一切。
武媚娘道:“既然朝廷已经展开了调查,相信以大理寺官员的办案能力,要不了多久就会查到武元庆的身上,接着顺着武元庆这条线索,找到长孙顺德,长孙无忌……是你出面的时候了,一切按计划进行,务必要做的干净利落。”
史维恭肃然领命。
第二天,史维恭便乔装成武元庆的模样,与长孙顺德在长安最著名的酒楼,迎宾楼中大块的吃酒,大口的吃ròu。末了还与酒客起了争执,nòng的人尽皆知。
大理寺的手段能力也不算吹的,经过一夜的突击审讯。
鲁强的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家人哪里经得起大理寺这般专业人事的审讯,只是一个晚上,鲁强的祖宗十八代都让审问了出来。
他平时与什么样的人往来,有什么朋友,上了几次窑子都无所遁形。
鲁强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校,他jiāo往的朋友,有一定的局限xìng。很容易就发现武元庆这一个特殊的存在。
一个小校,怎么可能与曾经的国公爷扯上关系?
虽然国公爷早以是过去事了,但也不至于沦落到与一个小校为伍,把酒言欢。更何况,国公爷还与杜荷有过摩擦。
于是,大理寺的人请武媚娘问话。
武媚娘是个“诚实”的姑娘,将武元庆的hún账事迹如实的说了。
几位大理寺的官员都是文人,最重孝道,听武元庆这种不忠不孝的hún账行为,个个义愤填膺,又听杜荷曾教训过武元庆,相互望了一眼:武元庆与杜荷有仇,有那个报复的动机。
只是一个曾经的国公,哪里还有力量串通吐蕃?
顺着武元庆,魏征他们将目光放在了长孙顺德的身上。
méng难领着南诏国的大军,浩浩dàngdàng的离开了洱海。
看着大军远去的身影,人群中一个白衣少年以极度仇视的目光望着高坐骏马上,显得威风八面的méng难,拳头紧握,手指都刺入了肉中。他叫杨昆,是前南诏王的后裔。
méng难领兵造反,白蛮杨氏一族,遇到了灭顶之灾,唯有他与一位老祖宗因为外出静养,侥幸逃过了一劫。
杨昆父母兄弟,无一幸免,血海深仇,让他每日每刻,都寻思复仇之意。
他悄悄离开了人群,走近了一间毫不起眼的屋子里。
屋子得黑,几于不能视物,隐隐约约可见一个瘦小的人影缩在一张椅子上。
“太爷爷,你说的对了,méng难已经领着大军出发子。”杨昆轻步来到人影的身侧,低声说道。
“好好!”老者睁开了眼睛,笑道:“十天后,你帮我联系赵、
李、董三大白蛮世家,我们白蛮复兴,就在这一刻了。”
杨昆yù言又止,最后鼓起勇气道:“太爷爷,我不明白。”老者呵呵笑起,那张遍布皱纹的老脸就如麻huā一样,找不到一点平整的地方“傻小子,目光要放的远一点。
你不是说在你散布méng难没有能力领导南诏消息的时候,发现还有另一伙人也在干着这事?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伙人就是唐军的密探。他们的主帅,了不得啊将méng难这个混账吃的死死的,他就是在jīméng难,打算yòuhuòméng难出战。以méng难的那点点本事他根本就不可能战胜唐朝。唐军的目的是消灭我南诏的有生力量méng难是回不来的。méng难根本不是当国王的料,南诏百姓都感念你父亲的统治,一但méng难战死南诏群龙无首,你以你父亲的名义站出来,加上赵、李、董三大白蛮世家的支持,那些乌蛮人,翻不起天,你是有机会重新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南诏地广人稀,只要取得王位后令所有百姓都藏于深山,南诏还是南诏,任凭唐军如何,也奈何不得我们。我这是橡刀杀人,借助唐军之势,帮你上位。南诏以后,就交给你了别丢了我们南诏九姓最大族的脸咳咳你下去吧,我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以后的路,要你自己来走。”
………,………,…,
méng难以皇权压下了一切反对者,兴致高昂的领着八万南诏军出击了。
此刻在méng难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将唐军击溃击垮,给那些不服自己的白蛮人见识一下,拳头硬,才是真道理。
南诏较之大唐有一段距离的,虽然国土相邻,可相邻的那一段沼泽遍地毒蛇毒虫蔓延的危险地带,两个国家很少有往来。
méng难自幼就听说过北方的汉人帝国,一开始是大隋受到白蛮的影响,méng难觉得大隋如何如何的强大幼小的心中对于那个大国充满了敬仰。可没过多少年,大隋灭了,那个敬仰的大国塌陷了。
于是,他又听到了另一种声音,大唐是如何如何的强大,如何如何的所向无敌。
这个时候,méng难已经不是听风就是风的少儿了,他已经成为年青一辈的第一强者,有着生裂虎的的能力。因为大隋的没落,让他对于这大唐的强大也产责了怀疑。
成年之后,他凭借武勇,扫平了南诏附近的一些小势力,成为南诏大将军,壮志雄心,更加不在乎大唐如何的强大,认为这些强大都是吹出来的,跟隋朝一样,连长存的实力也是没午。
后来méng难认识了松赞干布,松赞干布为了让南诏娄为他的助臂,对于大唐用尽抹黑之能事,将大唐说成一个烂的无可救药的国家,打仗就会以多欺少,只会耍yīn谋诡计,手段卑劣,人人可耻。
méng难对于唐朝本就存有着偏见,又听了松赞干布的话,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思,觉得唐人与白蛮人一样,都是狡猾诡诈的,都是纸老虎,不足为惧。
上一场仗他败了,但更加坚定了这一点信念,觉得唐人除了会耍yīn谋诡计,就再也没有别的什么能耐了,只要留心他们的诡计,胜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所以当得知唐军就在南诏边境不远处的时候,méng难叫来了随军参谋,手中舞动着马鞭道:“你,给我写封战书,告诉那个叫杜荷的,要是带把的爷们就光明正大的跟爷爷我斗上一斗,要是没这个种,滚回老娘怀里,吃奶去。”
méng难的思想有些简单,但也有着自己的考虑,他最担心的即是狡诈的唐军再出什么鬼huā样,也就用这办法jī了一jī。虽然并不认为杜荷这个无胆鼠辈会坦然应战,但就算jī将无效,恶心恶心杜荷也是好的。
单纯的人,想法都是如此单纯。
杜荷接到了méng难的战书,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听到消息赶来的几位打探情况的将军,了解了情况,亦个个lù出了好笑的表情。
唐朝的军事水准极高,这点不入流的jī将法,在他们眼里,只能当作笑话来看。
杜荷似笑非笑,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六个字!
你要战,我便战。
最后,他还叫住了使者道:“回去告诉你们国王,我会在唐军大胜之后,让他成为不带把的男人。”
杜荷的心思与méng难的想法,不谋而合,确切的说他就是为了迎合méng难的想法而决定的战术。
杜荷用兵重谋,却并不慈味着他不懂打硬战。当初与侯君集对决的时候,他们打的就是硬战。虽然杜荷的表现要略输一筹,但那是因为对手是侯君集这位长于打硬战的宗师人物。
杜荷探知méng难作战,喜强攻,直来直往,而南诏这里的地势地形,注定了他们不能长时间的深入敌后。能够一战而消灭南诏的军事主力,对于他们接下来的军事行动大有利处。
唯有与méng难打硬战,他这位直来直往的南诏王才会不顾一切的投入所有兵力。
这是一个千裁难逢的机会。
杜荷派人散布流言,让人诋毁méng难,为的就是在méng难的心头上烧一把叫做决战的火。
杜荷知道南诏兵并不弱,可他更信唐军更强。
此次出征,因为高原气候的影响,唐军兵卒都有些放不开手脚。
但经过了十日的休整,十五日的行军,他们的军队已经逼近了南诏疆域。南诏东低西高,地势渐缓,越是逼近南诏疆域,就越偏离青藏高原,唐军受到的影响也会越少。
只要进入南诏疆域,一路来束手束脚的唐军,也能放开手脚一搏。
一场硬战,便在这可笑的jī将下拉开帷幕。
决定一战的方式的可笑的,但真正的对决却是实在的。
méng难在政治场上的智商不行,军事上还是有些实力。
根据地形地势,以斧盾手为前部,配合左右骑兵,发动了强劲的攻势。南诏技术低下,他们造不出唐刀这类神兵利器,但他们将铁块打磨成斧子,这不需要多少高明的冶炼技术,且能保证强大的杀伤力。
在南诏,斧兵是他们标志兵种。
杜荷也打算一磕到低,以张亮为前部,辛獠儿与罗通、薛仁贵为左右翼。以步卒战步卒,以骑兵对骑兵。
这一战,杜荷叫méng难见识到了什么是无敌雄师什么是披靡劲旅。
尽管南诏兵的战力,不容忽视。但大唐作为第一强国,他的军事实力凌驾于任何国家之上。
不论是单兵素质,还是群战的默契,都在南诏军之上,胜负也没有任何的悬念。
左右两翼的骑兵在第一时间就击溃了面前的敌人,迂回至南诏军的后面,展开了初步的包围。
杜荷随即将全军压上,将南诏军包了饺子,围困在了一起,展开了全方位的同杀。
méng难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天真愚蠢,但一切为时晚矣,任凭他如何突围,都无法逃出唐军的围困。
杜荷挥动着令旗,将南诏军切豆腐一般切成了十数段,让他们完全失去了与méng难的联系,分不清东南西北,失去死战到底之年。
眼看南诏全军就要支持不住的时候,杜荷下了一道匪夷所思的命令,他漏出一条细缝,放méng难跑路。
围杀的唐军,固然是万分的诧异,却也只能听命而行,悄悄的lù出了一丝破绽,放méng难与他的上千亲卫跑出了包围圈。
méng难突出重围,哪敢多待片刻,领着些许残兵败卒,狼狈而逃。
余下的南诏军更是难成建置,不是投降,就是因为反抗,惨死在唐军的刀下。
打扫战场的时候,一干大将都不解缘由,纷纷上来询问。
依照他们的看法,méng难实在难成敌手,只要将他擒拿,南诏一国,唾手可得。
这到手的胜利,就这样放弃,实在觉得可惜。
面对这一系列的问题,杜荷只是淡淡的一笑,反问道:“你们真的以为méng难被擒,或死,南诏就能平定?”众将愕然。
与杜荷关系好的罗通问道:“难道不是如此?国王都成了阶下之囚,南诏哪里还有反抗的斗志?”
杜荷道:“那就大错特错了,méng难一统南诏靠的是强权,百姓忌惮他,但不服他。他一死,南诏百姓不会悲伤,反而会欢喜庆幸,支持一个他们信服的王者,到那时南诏就更难对付了。”他没有细说,只是冷冷一笑,心道:“我杜荷还不会傻到成为别人的刀,受人左右,那也太小觑我了”!。
杜荷发现白蛮暗中部署,也是意外。
踏月留香分作两部,其中一部即深入南诏腹地打探情报,散布流言。
杜荷为jīméng难出战,暗中诋毁méng难无能。其实也不算是诋毁,而是事实的表明了一些没人敢说出来的事实。可是在散布流言之前,南诏已经流传出了méng难无能,比不上前南诏王的言语。
暗中散布流言的踏月留香觉得奇怪,便将这消息传给杜荷。
杜荷对于南诏的历史不甚了解,对于南诏的细节也不是很清楚。
但他一直觉得méng难是一个不合格的国君,他的所作所为,不可能得到大众的信服。
早在知道méng难为人的时候,杜荷就动了挑起南诏内乱的意思。现在南诏国未动先乱,那还不知内中缘由?针对对方借刀杀人的用心,他果断将计就计,放虎归山,免得让一群猴子称了霸王,躲在山林里不出来。
南诏,洱海。
随着禀难无能的流言越传越盛,另一则消息很快风靡而起。
méng难战死!
南诏王méng难在与唐军的对决中,让唐军围困,已经战死。
洱海是南诏国最发达的中心地,也是以白蛮为主的区域。白蛮农耕,乌蛮狩猎,论经济农耕自然远胜狩猎。
méng难在挤下前南诏王的时候,便将曲部拉在了洱海附近,将洱海收为己有,打破了原来的平衡。
因为大量乌蛮入住洱海,大大的伤害了白蛮的利益,使得绝大部分的白蛮人心中都藏着一把火,但因méng难的强势,皆敢怒而不敢言。
如今得méng难战死,南诏军全军覆没的消息,那被压抑的怒火,在有心人的唆使下,彻底爆发了。
他们舞动着武器,捍卫着自己的领地,大势驱赶洱海境内的乌蛮人。
乌蛮人骁勇野蛮,也不甘示弱的高举武器反击。
在洱海中心地,一座豪华别致的庄院将洱海的动乱排挤在了外围。
没有一个乌蛮人敢在这里生事,同样的也没有一个白蛮人存有这个胆子。
这是白蛮大姓爨氏的领地,爨氏也许知道的不多,但爨氏的先祖却一定有人听过,那便是让诸葛武侯七擒七纵的南蛮王孟获。因为诸葛亮的关系,南蛮接受了汉人的汉化,渐渐的融入的汉朝。但因为几百年的衍变,南蛮再次脱离了中原王朝的统制。
孟获一族也因为需要迁移至洱海定居,因为祖上遗留的遗产,孟获一族成为了当地最强,最具威望的名门大族。就如汉人的五姓家族一样,数百年过去了。
孟获一族,因为个别原因改了姓,地位在洱海也更加的稳固。就算méng难取得了南诏王,也不敢拿爨氏开刀。
杨昆想要复国,首先求助的就是爨氏。爨氏近年来也大不如前,有的只是名望而无真正的实力。爨氏也想借助这次机会,重振旗鼓,也应了杨昆的要求。
这一日白蛮中的几个重要人员都聚集在爨氏院中,商议着如何夺权之事。
突然得到了洱海大乱的消息。
在商议中的数人尽皆sè变。
杨昆低呼道:“不妙,乌蛮贼子有了准备,我们做不到出其不意子。”爨氏宗族族长爨储起身道:“做不到出其不意就顺其自然,借助百姓的这口怨气,击垮乌蛮的统制。”与先祖一样,爨储也是一个三五大粗的汉子,说话洪亮有力。
余下的几姓白蛮贵族,也因利益受到了影响,纷纷同意。
几大姓氏家族一起拥护起杨昆,借助前任南诏王的威信,掀起了造反的旗帜。
………,………,…,
méng难灰溜溜的领着千余残兵败卒如丧家之犬一般,逃离了前线。
在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什么是实力上的差距,明白了一点,唐朝的实力强横至此,让他连抵御的力量也没有。就如秋风扫落叶,就算落叶再多,也无济于事。
他是对了,是我错了。
事实摆在眼前,méng难在这一刻也不得不承认唐军那可怕又恐怖的实力,他已经决定回到洱海的第一件事即是将们那个劝说他不予大唐交战的白蛮官员放出来,像他道歉。
正当他满心后悔的时候,却见一群血淋淋的乌蛮汉子相互搀扶着,往他们这边跑来,神sè震恐,不住的向后眺望。
méng难心头一跳,有股不好的预感,忙挡住了这群人,喝道:“谁伤你们的,慌什么?”
这些乌蛮汉子正是因为与白蛮对抗而败阵下来的人物,乌蛮人的实力在白蛮之上,但洱海本就是白蛮的地盘,人数远远胜于乌蛮,更兼白蛮人指挥有序,有了主心骨,而乌蛮则因虚假的消息,导致成了一旁散沙,被杀的溃不成军。
乌蛮汉子让méng难一喝,回了神,见是他们的王,登时哭喊起来,说着白蛮的罪行。
méng难气得义愤填膺,哇哇大叫,也不去洱海了,转道回自己的发源地,纠集兵马,与白蛮一决生死。
méng难的去向踏月留香第一时间就告之了杜荷,杜荷得到消息,淡淡一笑,一切都在掌控之内。
得知南诏传来的动向,那些依旧没瞒在鼓里的大将,方才恍然大悟。
张亮苦笑道:“我算是服了,大总管料事如神,让白蛮与乌蛮死磕,坐收渔人之利。还好与大总管不是敌人,否则战场上遇上,什么时候被卖都不知道。”
其他诸将想起这段时间杜荷的表现,个个心有余悸,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裴行俭道:“大总管,我看méng难固然不智,但也不是愚笨之人,还有那白蛮首领,他们能够想出此计,也有些智计。他们不会就这样坐视我大唐坐收渔人之利的。依照méng难的xìng格,他也不可能与白蛮讲和。
照我的估计,他会选择与白蛮速战速决,然后潜入山中休养生息。如果想要一绝后患,必需在他们速战速决之前,最好是他们决战的时候,发起攻势,唯有这样,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裴行俭在历史上的成就杜荷如雷贯耳,他在现实中的表现,杜荷也见识过了。
对于这位大唐未来的儒将,杜荷很是欣赏器重,将他留在了身旁听用。
裴行俭的干略毫不亚于薛仁贵,他们两个的作战风格不同。薛仁贵属于勇战派的,而裴行俭跟杜荷一样,也属于谋战派的,用兵更注重的是谋略。他察觉出了战术存在的问题,首先提了出来。
杜荷含笑点头:“不错,此战术之关键,即在此处,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他们斗的你死我活,却没有分出胜负的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长安,内jiān的风bō并没有过去,但是因为线索的断绝,让负责的魏征以及大理寺的官员,伤透了脑筋。
面对这次事件,魏征与御史中丞、大理寺卿心中都有一个可疑的人选一长孙无忌。当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长孙无忌是幕后的主使者,但却因为如此,长孙无忌的嫌疑反而更大。
因为杜荷虽然有许多对手,可能够动用长孙顺德做事的,唯有长孙无忌一人。
长孙无忌心思机警,老jiān巨猾,才智之高,心机之深,少有人与之相比,可在这一刻也没辙了,毫无办法。
长孙无忌已经算准,这是他人设的局,可是他完全不知对手是谁,空有一身才智,却无法避过眼前之难。他现在甚至都不敢妄动,一但妄动,更会遭人怀疑,可是老老实实的呆着,却又显得心虚,怎么样也不是。
就如魏征一样,长孙无忌完全没有想到幕后设局的人是武媚娘。
就算他在如何的了得,也想不到武媚娘这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却是政治场上的奇葩,将心术玩的呼啦呼啦的,以被害人家属的身份,将李世民与他都算计了进去。
长孙无忌一直认为害自己的是五姓世家的人,暗地里的布置也往这方面入手,结果一无鼻获。
长孙无忌动用手上所有的力量,始终都没有查到谁是幕后的主使者。
他知道自己败了。
这一天长孙无喜隆重的穿起了官服,入宫甑见李世民。
长孙无忌等了许久,才等到李世民的召见。
在踏入甘lù殿的那一刻,长孙无忌忍不住的摇头苦笑,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以往觑见,就算是李世民在如何的繁忙,他也会让人热情的招待自己,或是往书房打发一下时间,或者请到偏殿小歇片刻,但如今却让他在殿外等着,待遇已经大不一样了。
“见过陛下”长孙无忌心中忐忑,有些不敢看李世民的眼睛。
李世民面sè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位跟随自己最久,也最器重,最信任的大臣,心中有着各种情绪。出卖军情,此事并没有证据证明是长孙无忌做的,但随着调查的深入,魏征他们发现了许多长孙无忌以往不光彩的勾当。尤其是在长孙无忌保李承乾时,多次暗里以不光彩的手段打压李泰。
这些都是小事,可却事关未来储君的大事,更是他李世民的家事,被打压的那一个还是他的儿子。
李世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最器重的人,跟自己并不是一条心,心伤亦有心痛。
长孙无忌跪伏在地道:“臣近年身体不适,每日每夜,都觉得难以安睡,乞求圣上怜惜,恳请告老休养。,…
李世民心头一跳,脸sè一沉,冷笑道:“想逃了?”!。
杜荷凯旋的消息早已将传到了杜府。
家主人立下了如此功绩,上到女主,下至丫鬟家丁,无不欢欣鼓舞,雀跃一堂,张灯结彩的喜迎家主。
长乐、李雪雁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打算赶往长安东门外去迎接自己的爱郎。
杜荷这一次出征,前后加起来一年有余。
作为感情深厚的夫fù,这一年时间,无疑是漫长的。
独守空闺的长乐、李雪雁,今日一早便起chuáng打扮了,huā了多个时辰,才心满意足。
见时候不早,一行人也准备动身了。
长乐一手牵着小宝儿,另一手拉着小百合,左右望了望,没瞧见武媚娘,忙道:“媚娘还没来,你们今早有谁见过她了?”她记起今天一个早上都没见过武媚娘了。
李雪雁也道:“我也没见着她,我去催催”她xìng子急,迈步就走。
她快,但有个小家伙更快。
小百合今年已经三岁了,正是最活泼的年纪。更何况她天xìng好动,让长乐牵着,百般无聊,早就想找点事做做。一听有着这个机会,忙挣脱了长乐的手,迈步就跑。
长乐大急,叫道:“慢点,别摔着了……”
小百合咯咯的笑应道:“知道了,娘亲就爱瞎操心”她口说知道,可速度却没有慢下来,一跳一跳的三步变作一多的消失现在院子里了。
小百合称她一句集万千宠爱与一身丝毫不为过,她是家中独女,又讨李世民的欢喜,将她当做心头肉,xìng子也如野孩子一样,直来直往的,没有一点顾及。除了对长乐有些忌惮,其他谁也不怕。
来到武媚娘的院里,直接叫喊起来:“三娘,三娘”见没人应会,径直推开了房门闯了进去。
“碰!”的一声。
在屋内的武媚娘受了一惊,手一晃,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整个人也回过神来。见小百合呆呆的站在屋外,心头不由得一慌,强颜一笑道:“怎么了,小丫头?”
小百合古灵精怪,最先见到武媚娘神sè古怪,不敢上前,如今又见她恢复常态,笑嘻嘻的走了上去,亲昵的道:“三娘,爹爹快到了,娘亲让你一起去呢。”
武媚娘这才想起正事,慌慌忙忙的从位子上站起。
武媚娘天xìng稳重,幼年经历凄楚,养成了年少老成的xìng子,有着泰山崩塌于前,而面不改sè的风格。哪怕遇到xìng命攸关的大事,依然能够冷静以对。可如今她却患得患失,心中甚至产生了逃避,不敢与杜荷见面的念头。
藏起来尽管会受到无尽的相思之苦,可总还有丝丝的希望,但如果见了面,事情败lù,什么希望也没有了。
女人一但陷入情感的漩涡,哪怕她是武媚娘,历史上的铁血女王,也如孩子一样患得患失,不知所措,就算拥有翻云覆雨的才智,也发挥不出来一丁半点。
见小百合在一旁候着,她心中甚乱,也找不出借口推搪,草草的做了些许休整,与长乐、李雪雁汇合了。
“臣李道宗、杜荷见过陛下……”
已经来到李世民的行辕之前,杜荷、李道宗以及身后的兵将,一并下马,抱拳浅拜:他们都穿着皑甲,军中早有规定,身着皑甲的将士遇到皇帝,只需浅拜,无需行大礼的。
在这个时候,君臣之间就如一个公司的老板与员工,对于礼节只是弯腰作揖,并不是奴才与主子,根本没有必要下跪的,便是平民百姓也无需跪拜。其实纵观整个汉人王朝,所谓的叩拜,也并非是那种作践自身的礼节。真正的跪拜之礼,实因清朝为了奴役汉人的一种耻辱制度,三跪九叩。满人入主〖中〗国后,惟恐汉人不尊自己,于是进行礼制改革,规定大臣除自称奴才外,还得行三跪九叩礼。口中说什么满汉平等,实际上还是将汉人当做奴才对待。
李世民大笑着,冒雪走出行辕,亲自扶起二人,道:“两位爱卿甲胄在身,无需多礼。”他环顾四野,两路大军二十数万兵马如蚂蚁一般,整齐列队,高声道:“我大唐的勇士们南征北伐,你们战无不胜,以自己手中的战刀,为我大唐开疆眸土,朕代表大唐万千子民,感谢你们为大唐做的贡献勇士们,回家了”
不论李世民这番话是不是收买人心的刻意之举,但历经生死的军队,听到这认可他们的话,都生出了异样的感觉,齐声高呼:“大唐万胜……………”
呼喝声如九霄惊雷,直达天际。
在李世民、文武百官的引领下,凯旋之师井然有序的往长安行去。
在长安荣誉感极强的百姓,早已排成了长龙,最宽广的朱雀大街几乎以鲜huā铺地,表现了极高的热情,让一个个的兵卒都能自傲的tǐng起xiōng膛享受着自己创造出来的荣誉。
杜荷在城门处瞧见了长乐、李雪雁一行人。
对于迎接的百姓,李世民早已安排礼部的人安排好了,将城门外空出一个广阔的禁区,专门安排那些出征将士家属的。长乐地位崇高,自然受到了最特殊的照顾,与李雪雁、武媚娘以及两个小家伙在最前排,根本无需寻找,一眼就瞧见了。
杜荷向她们招了招手,三女皆笑着回应。
小百合却一把拉着小宝儿直接越众而出,往杜荷这里跑来,完全不顾及杜荷一行大队人马。
杜荷哭笑不得,这小。丫头还是这么无法无天,不过那种血溶于水的感觉还是让他忍不住跃下马来,伸手将两个小家伙抱在了手上,笑道:“好重,长大了不少,在过几年,爹爹就抱不动了。”说着,在两个小家伙的脸上各亲了一个。
小百合大大的双眼,骨溜溜的直转,笑嘻嘻的道:“爹爹我想你拉,爹爹好威风,爹爹,我要跟你一起上马儿,好不好?”说着,将那祈望的目光,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她小孩心xìng,觉得自己父亲这般了得,如此受人爱戴崇拜,也想沾沾光。
小宝儿要稳重的多,但毕竟是小孩,没有说径,但眼中也跃跃yù试,同是一个意思。
“好”分别一年多,杜荷对于已经大了许多的骨肉,爱怜之余,又有些愧意,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好父亲,对于这个要求,想也没想便答应了。抱着两个小家伙,上了雪无影,带着他们接受凯旋的喜悦。
两个小家伙在杜荷怀里,将脑袋抬的高高的,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杜荷的孩子。
要说迎接是一出重头戏,那献俘就是令一出重头戏了。
献俘礼是宣扬国威的一件大事,纵观大唐立国起,举办的献俘仪式,已经好几初了,但到今日盛大的献俘仪式也只有一次,那便是贞观四年,李蜻破东突厥责擒领利可汗,余下的都不显得隆重。
可这一次仪式的盛大,由盖当年。皆因杜荷年纪轻轻,灭二国,掳二王的事迹太过惊人,也因李道宗干了辕朝没有做到的事情。另外,今时不同往日,贞观四年,献俘是做给百姓看的。而现在,因为杜荷的出现,唐王朝总体的远见都有了极大的变化,不再拘于一地,而是走向世界,成为世界所有国家的领头羊,此次的献俘更大的目的就是向世界宣扬唐军的神威。
所谓的献俘,也不是将所有俘虏一并送来,而是在十数万的俘虏中选择其中有身份地位的,将他们组成一个千人队缓缓的押解入京。
在最前面的自然就是高句丽的泉盖苏文、吐蕃国王松赞干布、南诏鸟蛮王méng难、白蛮王杨昆这些地位最高的人。
在唐军将士的押解下,一干人都跪倒在李世民的面前,接受胜利者的审判羞辱。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这种事情是极度耻辱。哪怕是死,也不愿意接受的东西。但是作为失败者,他们根本没有的选择。
为了防止他们捣乱,杜荷他们事先已经做过特殊的处理了。
死,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并不可怕,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却无人不怕。
泉盖苏文、杨昆在酷刑中低头,松赞干布、méng难倒是硬汉子,死活不愿意跪在李世民面前,接受这番羞鼻。
杜荷也有自己的手段,人都有弱点,松赞干布、méng难自然不例外。
他们两个有一个共同点,爱护士卒。若他们不低头,杜荷就以擒来的六万吐蕃兵与三万南诏兵的xìng命作为要挟。
松赞干布、méng难能够得到将士的爱戴,绝不是那种为了一己失利,而弃追随自己兵卒不顾的小人。
面对如此要挟,两人也不得不妥协,跪伏在了李世民的面前。
李世民放声大笑,文武百官也一并庆贺。
杜荷在李世民身旁看着,心中也有些不忍,松赞干布、méng难也算是一代英杰,受如此辱并非他所愿。但他改不了事实,更何况这一切他们都是自找的。
在选择于大唐为敌的那一刻,他们的这种下场已经注定了,谁也改变不了。
凯旋、献俘之后,自然是万众期待的论功行赏。
毫无疑问,论首功杜荷、李道宗分别左右两路大军的主帅,首功决跑不了。
但比之李道宗的破高句丽,杜荷南征的情况更加的恶劣,灭二国,掳二王的成绩也毫无疑问的在李道宗之上。!。
果然,在册封的时候,杜荷更在李道宗之前。
因为李世民对于征伐高句丽非常的重视,李道宗几乎带去了唐朝大半数能征善战之将,还有骁勇过人的兵卒。当然,跟随杜荷出征的几位将军也都不差,各有所长。可与随李道宗出征的苏定方、执失思力、阿史那社尔、薛万钧、薛万彻、李大亮、郭孝恪这些战将相比起来,还是要逊sè一筹的。
另外高句丽远远比不上吐蕃强大,当年杨广三征高句丽,出动大军,共计三百五十余万。三战有败有退,没有灭了高句丽,最终还是令高句丽元气大伤。虽说经过数十年的休养生息,实力有所增强,但终究有限。就如唐朝一样,因隋末动乱,天下人口锐减七成,数千万百姓死于战祸,武德年间,人口不过两百户,因为战乱的关系,其中还以老弱病残居多。
尽管贞观之治是历史上的奇迹之一,发展最后还是无法与隋朝鼎盛的时候相比。
后世许多人都以此来表示贞观之治,远远比不上隋朝盛世,这显然是对唐朝极度的不公。
双责的起点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
因为五胡十六国时期发的动乱,天下黑户极多,杨坚即位之后,查清黑户,让隋朝人口恐怖xìng暴涨。古代人力无价,有了人力,发展自然神速。唐朝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的起点低于隋朝好几倍。如果在这种情况下,经济人口还能超越隋朝,那就是逆天了。
更简单的说一个富豪有一亿资产努力一年,翻了十倍,资产十亿。另一个富豪只有一千万的资产,他努力一年,将资产翻了二十倍,资产两亿。虽然他们还是有着经济上的差距,但能说他不如前者吗?
高句丽实力有限,但吐蕃却不一样,他们是西南方的霸主是锐气正盛的强国,拥有不可低估的力量。
杜荷领兵存在的敌人与条件环境,都要更加的恶劣。现在他胜的如此漂亮,功绩自然要盖过李道宗。
战功薄上无大小,尽管李道宗是杜荷的岳父、长辈,杜荷还是排在了他的前头,第一个接受李世民的册封。
“检校右威卫大将军杜荷怀克敌之心,陷阵摧坚,计不反顾,廖斗屡合,丑类败奔灭二国,掳二王,功高至伟,特授右威卫大将军之职,加封荣国公……”
杜荷授以国公的爵位,即让群臣哗然又在情理之中。
以杜荷的功绩任国公,那是没有半点的水分。但是他只有二十三岁,二十三岁官居一品国公爷,古往今来未有一人。
杜家一门两国公,登时成为了赤手可热的名门望族。
其他人也各有封赏,不过李道宗身为皇亲,已经高居王位,又兼刑部尚书,封无可封了,只是受到了嘉奖。
在皇宫,李世民设宴为凯旋之师接风,只要是有些身份的将领都在邀请之列,诸多文武大臣也授命作陪。
杜荷瞧着最上首的房玄龄,心中疑问更甚。那里原来是长孙无忌的位子,可现在?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橡。
如果是常人,杜荷还不至于如此在意,可对方是长孙无忌,一个政治立场与他完全背道而驰的人物。政治立场对立,也就意味着会是水火难容的劲敌。一般的劲敌,杜荷可以不去在意,但长孙无忌这样的劲敌,若不时常留意他的动向,什么时候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也就如一句俗语,了解自己的人,永远是自己的敌人。
故而杜荷回到长安,会不由自主的留意起长孙无忌的动向,结果对方就像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活动迹象。
他也不好多问,只是将事情压在心底,不断的应付四面的敬酒。
宴会结束,杜荷与杜如晦一起,并骑而行。
说是并骑,但还是要落后一个马头,这是古人对于长辈的敬重,
杜荷早已经习惯了。
“父亲,为何没见到长孙大人?”杜荷与杜如晦穿过闹区,来到安静处,问出了一直憋在心中的问题。
杜如晦也不知所以,长孙无忌是否出卖唐军情报并没有真的证据,也没有问罪。大理寺与尚书省又不属于一个机构,知情的也只有魏征、大理寺的几位官员,便是身为宰相的他,也不了解详情。另外杜如晦老谋深算,知道不该问的不问,只是与好友房玄龄针对此事聊了几句,并没有因为一时的好奇而深入调查回道:“就在多月前,长孙大人已经告老,辞去一切职位,在家休养。“杜荷让他消息吃了一惊,忙道:“陛下同意了?”他了解长孙无忌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他的这位大舅子很早的时候就与李世民互为知己,长孙无忌更是以父兄的身份将长孙皇后许给了李世民,成就了一段美好的姻缘。李唐打江山时,长孙无忌第一个成为李世民的心腹幕僚,一路来忠心耿耿,便是后来与李建成交恶。李世民兵权被夺,房玄龄、杜如晦等被逐出京城,形势万分危急的时候。长孙无忌依旧站在李世民一旁,设计让房玄龄、杜如晦以道士的身份混入京城,一起策划…
了反败为胜的玄武门之变。
李世民对于敌人冷酷无情,哪怕敌人是他的兄弟,有着铁血帝王的手段,但对于一直追随他左右的心腹,却非常的念旧。许多国之功臣,因为功成名就,xìng子大变,常常做出出阁的事情。
李世民对于这种情况,只要不是太过,通常都是以劝说为主,并不忍心罚之。
长孙无忌并不老,如果不是做了什么实在让李世民伤心的事,李世民不会受理长孙无忌的告老的。
杜如晦道:“同意了,这一次陛下的态度决绝,长孙大人怕是很难翻身了,可惜,如此人才,若能将心思多用于政务上,将是我大唐之福……”杜荷见杜如晦说的慎重,心底却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杜如晦才不是房玄龄。
房玄龄是那种老好人,是真正的宰相肚,没有脾气。
杜如晦表面上是老好人,背地里却yīn着呢。若不是有他在背后帮着自己,自己好几次都会因为政治斗争的经验不足而吃大亏。他与房玄龄一个善谋,一个善断,都是用于军事上的,他们虽是书生,却不同于魏征,长于政务,是属于那种擅于军事的文人,官居宰辅,处事上有着极强的侵略xìng,很对李世民开疆扩土的胃口。与长孙无忌的保守,有着实质xìng的差别。长孙无忌倒了,对他们来说好处是极大的。
杜如晦说起来是一脸的可惜,但心底是不是高兴,谁知道呢。
在相府杜荷拜见了母亲,一家人聚在一处,吃了团圆饭,与长乐、
李雪雁、武媚娘等人一起返回了杜府。
来到了杜府前,杜荷仰首看着已经不是杜府的杜府,略微一呆。
“杜府”二字的匾额已经更换了,变成了“荣国公府”。
大气辉煌的“荣国公府”匾额边角有着一款小小的落款,还有一块印玺。
落款“贞观李世民”印玺则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长乐上前一步笑道:“这是父皇送来的……”杜荷心中也隐隐有些感动,微微一笑道:“走吧”说着,当先踏进了这荣国公府。
当天夜里,杜荷迈进了长乐的闺房,左右看了眼,道:“两个小家伙呢?”长乐脸上微微泛红,低声道:“已经让丫鬟带走了……”
杜荷别有深意的“呵呵、,一笑,也明白的个中原由。
长乐听了笑声,头更加低了,她脸皮虽薄,可独守空闺了一年余,哪能不寂寞,表面上是没有表示,但暗自里还是做了吩咐。此刻让丈夫察觉,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出嗓子。
杜荷有些惭愧,比之爱妻的独守空闺,他在外面却与瑶池有了交往,想着是不是应该坦白的交待此事。
长乐已经卸去了一身是装饰,怯怯的装进了被彝。
杜荷不再多想,长乐脸nèn,他若不主动,这一晚上的良辰美景,可就要白白浪费了,探手抓上她有若刀削的香肩,凑前贴上她nèn滑的脸蛋,嗅着她的发香体香,柔声道:“想你了”
长乐给他亲热的厮磨弄得jiāo体发软,低声道:“我也是”杜荷毫无隔阻地感觉到她背肌的弹xìng,满怀芳香,双目则饱餐她古典美姿的轮廓,涌起销hún蚀骨的滋味,一双手也不规则的上下游动。
长乐张开了小嘴,急促地呼吸着,秀眸半闭,那种不堪情挑的jiāo姿美态,要多么动人就有多么动人。
便在杜荷打算除去长乐早已凌乱的外衣时,手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1小百合那清脆的声音响起:“爹爹,爹爹,我进来了”说着不等杜荷、长乐应声,已经推门而入。
杜荷正当“跃马tǐng枪,大杀四方”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心中郁闷,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声音:“1小丫头,这么晚了不好好睡觉,乱跑什么?”小百合受了斥责,大大的眼睛一下子溢满了泪珠,难过道:“我想爹爹,想跟爹爹一起睡……”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杜荷好一阵心疼,他本对子女有着愧疚之意,这下什么火也没有了,忙道:“好了,快把们关上,过来,别冻着了。”小百合嘻嘻一笑,什么泪珠都没有了,直接跳上了凤牙chuáng!。
.武媚娘知道杜荷问的是什么,没有任何隐瞒的低声道:是我让人做的。中文网”
杜荷忍不住退后了一步,尽管他已经知道了一切,但还是希望从武媚娘口中听到一句不是她的话来,哪怕是欺骗,也给他一个不追究下去的借口。
武媚娘并非不会谎,但不会对自己最爱的人谎。
“为什么?”杜荷实在难以接受,他并不在乎武媚娘如何对付长孙无忌,或者用什么低下的手段,他知道武媚娘会这么做,那一切都是为了他。
可是武媚娘这一次手段,杜荷真的无法接受,他不在乎武媚娘将他算计在内,但不能不在乎,武媚娘无视大唐十数万大军的安危。用他们的生死,来作为扳倒长孙无忌的赌注。武媚娘出卖唐军情报,那是将大唐十数万将士的性命推上悬崖的举动。
虽然情况不糟糕,没有造成可怕的后果。但是如果不是有裴行俭的存在,如果不是他快了松赞干布一步,那唐军将会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一切将会如松赞干布预想的一样,运粮军全部被消灭,他领的十数万大军成为无粮的孤军,受困于青藏高原。
到了那个绝地,唐军就算在骁勇,也难以回天。他杜荷能够领着半数唐军回到唐朝,就算是天大的运气了。
最好的情况,也会让半数的唐军,埋骨他乡,更别是最糟的。
就如薛仁贵的大非川之战,便是因为大军后方出现了一个的问题,占尽优势的唐军便付出了全军覆没的代价。
当然这种情况没有发生可尽管如此杜荷还是释怀不了。因为武媚娘当初的用心,就是想要以唐军的失败为代价,整垮长孙无忌的只是事情的发展没有如她之意。
可以想象,如果唐军真的败了,数万,甚至十数万将士,埋骨他乡,李世民还能像现在这样轻易的饶过长孙无忌吗?
不可能。
就是因为他杜荷与裴行俭的出现表现,挽救了大唐的将士在情报被泄lu的逆境下,反败为胜,克服了这个难关,取得了最终的胜利,间接的破坏了武媚娘的真正计划,挽救了长孙无忌的性命。
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让杜荷在意的只是武媚娘当初的用心。
杜荷自问不是圣人没有那个能力拯救世界。但他做事讲究问心无愧,他是三军的统帅,可他的妻子却预谋将他的兵,他的部下送进墓xué。以他们无辜的性命为,为他萨除劲敌。
这让他如何面对罗通、房遗爱这一干生死与共的兄弟如何面对那一个个为了他,为了大唐抛头颅,洒热血的勇敢战占杜荷向来临机果断,有其父“杜弊。之风,可目前之局,他两难了一边是至亲至爱的夫人,另一边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兄弟。
“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对付长孙无忌一切的源头在我”
杜荷无法责怪武媚娘,选择了将一切过错归纳自身当初如果不是他看中了武媚娘的能力,让她暗中组建势力,对付长孙无忌,也不会有今日了。
想起因为自己之故,险些害的自己麾下的兵卒陷入死地,心中就如刀绞。
武媚娘脸上的泪水滚滚而下,见杜荷并没有责怪她有些欣慰,更多的心痛,凄惨一笑道:“我只是一个女子,不懂得什么大道理,更不在乎什么道理。我只是知道这杜府是我的家,杜郎是我的丈夫,我的一切。我要保护这一切,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哪怕敌人是皇帝,我也无惧,哪怕死上千上万甚至千万人,我也不在乎长孙无忌处处于杜郎为难,是杜郎最厉害的政敌,他的存在,威胁太大,就算就算当初杜郎没有吩咐,一样会有今日的结果所以,杜郎要怪就怪媚娘吧,是媚娘心肠毒辣,是媚娘瞒着杜郎,设局打算牺牲杜郎的大军,对付长孙无忌的。”
武媚娘这话的时候,牙齿紧咬,脸上却是一片刚毅坚定。这番话字字发于肺腑,出自内心,就算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她武媚娘为了这个家也无怨无悔。
杜荷动容了,又爱又怜,他想起了武媚娘的遭遇。若不是幼年备受欺凌,尝尽人间冷暖,她又怎会有这种偏ji的性格?
看着武媚娘雨带梨花的模样,他心软了,上前轻轻的拥着她,低声道:“算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以后这种事别做了。这一次是运气,下一次也许就没这么好运了。”
杜荷现在万分的庆幸,庆幸有裴行俭的存在,自己当初又多存了一个心眼,让悲剧的事情,诶有生。
如果真的如武媚娘算计的那样,那么他杜荷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选择了。
现在悲剧没有发生,杜荷心中存在的愧疚也有了一个限度。
武媚娘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展颜一笑,整个人晕倒在了杜荷的怀中。
自从杜荷回来之后,武媚娘就如绷紧的皮筋,惶恐不安,战战兢兢。她了解自己的丈夫,知道杜荷可以谅解她一切,但无法谅解她这种无视万千将士性命的狠毒手段。她不知接下来的路如何走,甚至有了如果被逐出家门,索性一死了之的愚蠢想法,现在终于心安了,人也支撑不住,晕倒在了杜荷的怀中。
杜荷吓了一大跳,忙将她抱áng上,忽的发现武媚娘花了脸,泪水在她脸上留下了两条鲜明的印记,不由伸手mo了mo,方才发现她的脸上打了薄薄的胭脂,胭脂下的肌肤苍白的吓人。
杜荷心中一紧,忙跑出了府邸,亲自叫大夫去了。
武媚娘只是受到了惊吓,身子虚弱,并无大碍,只要好好休息就可无恙。
杜荷看着脸色如雪惨白的武媚娘,心中只有担心。
此事杜荷不再提起,但在他的心中却始终无法忘记,他不怪武媚娘,只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那些随他出征的将士。就如做了错事的人一样,这份愧疚会深藏在他的内心深处,记上一辈子。
当天傍晚,杜荷陪着已经醒过来的武媚娘话,突然得到了下人的来报,是长孙无忌请他过府一叙。
杜荷心头不由得一跳,他与长孙无忌政见不一,当初因为李承乾更是势同水火。长孙无忌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请他,难道发现了什么,摆了鸿门宴?
他心虚的瞧了武媚娘一眼,如果长孙无忌真的发现了什么,那么他只能放下一切保武媚娘了。
比起杜荷的惊讶,武媚娘却毫不在意的轻轻一笑,有些虚弱的道:“也应该来了,杜郎,去吧是时候化解一切了。”
杜荷不解道:“这话什么意思?”
武媚娘道:“杜郎对长孙无忌的了解还不如我呢,长孙无忌地位至高,文武之首,但他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实权,不像房大人、公公那样统御文臣,也不像卫公、秦老将军、李绩将军一样,有着无上的军中威望。他能够在朝堂上自成一派,凌驾于文武之上,只是因为陛下的信任与器重。如今陛下心寒了,长孙无忌失去了依仗,他便没有了那股力量。为了长孙家,他理智的选择了远离朝堂。现在长孙家唯一在朝堂上的人只有长孙诠,他是振兴长孙家的希望。但如果相公继续与长孙家为难,长孙诠将会举步艰难。如果媚娘没有猜错,长孙无忌是打算向相公示好和解。”
杜荷有些不信,笑道:“长孙老狐狸心眼最,笑里藏刀,向我低头,没弄错吧?”
武媚娘摇头道:“拿得起,放得下,才是大丈夫。长孙无忌如果真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又哪有资格与相么为敌?”
杜荷一想也是,长孙无忌的厉害,他也是亲身体会过的,点头道:“那他还有没有东山再起的机刽”
武媚娘道:“至少在贞观朝是不太可能了,失去的信任不是轻易能够挽回的。不过以后的事情谁得准,但可以肯定十年之内,他是难以翻身的。十年之后,以相公的能力,就算无法继任公公的地位,也可称为军中第一将,那时候怕得谁来?长孙家虽然没有了长孙无忌,可还有长孙皇后。媚娘觉得相公应该选择和解,这样更加合适。长孙无忌倒了,继续与长孙家为敌,已经没有意思了。”
杜荷明白武媚娘话中的意思,点了点头,接过邀请函。
杜荷对于书法很有研究,看出了邀请函是长孙无忌亲笔写了,就如武媚娘的一样,邀请函写的非常热情,并没有任何的架子。
他收下了邀请函,陪了武媚娘片刻,应邀赶往了长孙无忌的府邸。
昔日辉煌的国公府,今日已经略显凄凉。
人走茶凉,辉煌不再。
杜荷在国公府外,也有些感触,叫了门递上了请帖。
开门的老家丁见请帖,即刻变的恭敬,道:“国公大人,请进,
入客厅就坐,我家大人早已有过吩咐,国公大人来了,无需通报,直接请入府中奉茶。
杜荷点了点头,在老家丁的引领下,大步迈进了久违的赵国公府..
杜荷来长孙无忌的府上也有好几次了,每一次来都能感受到府中的那股节俭气息。然而这一次长孙无忌的府邸给杜荷的感觉只有一个字“『乱』”。
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堆放在院子里,来来往往的shi婢上下忙碌,进进出出的,毫无大户人家因有的次序感。
“老管家,这是怎么?”杜荷指着正将屋里的东西搬出院外的shi女,好奇不解。
给杜荷带路的老管家谦逊的道:“我家老爷打算返回洛阳老家,这么大的府邸空了可惜,打算将它卖了。老爷比较念旧,旧的东西许多,下人们忙里忙外的,让国公大人见笑了。”
杜荷讶异一笑,看的出来,长孙无忌的这位老管家也是一个非凡的人物,说话谦逊有礼,却不显得谦卑,让人听了舒服,又不会生出轻视之心。
“哪里只是觉得有些意外。”杜荷没有多说,发现长孙无忌已经前来迎接了。
长孙无忌虽辞了官,但爵位犹在。赵国公是所有国公中最大的一个,封地最广,地位更在杜荷的荣国公之上。
此刻放下身姿,出来迎接,想来武媚娘预料的不差了。
杜荷心中念着,上前了两步道:“见过长孙大人……”长孙无忌忙上前扶着笑着道:“1小杜大人是国公,我亦是国公,都是平级,何必多礼。倒是寒舍能够请到史上最年轻的国公爷,颇有蓬荜生辉的感觉。”
长孙无忌拍马屁的功夫确实到了化境,没有多余的赞美的话,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史上最年轻的国公爷”就让杜荷有些飘飘然了。
杜荷便是知道长孙无忌有吹捧之意,可还是忍不住的暗喜,他说的是事实,历史上最年轻的少年英雄莫过于霍去病,但霍去病不过就是冠军侯而已。
这高兴归高兴,杜荷并没有因为这几句吹捧就丧失理智。就如李世民一样,自恋的过分。你拍的马屁,他可以很无耻的全部收下,但绝对不会因为你拍的他高兴,而给你什么特殊化。
在长孙无忌的引领下,杜荷来到了会客厅。
会客厅也许是现在长孙府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房间,平凡的装饰合理的摆放在适合的位子上,在平凡中显示出高雅的气息。
在会客厅的上首,摆着一张茶几,茶几的一旁正烫着热水由紫砂打造的茶器整齐的摆放在了茶几上。
长孙无忌请杜荷坐下,边走边说:“年纪大了,酒啊什么的,很难得喝了。上等的龙井茶,不知合不合小杜大人的胃口。”
杜荷见长孙无忌坐下,熟练的摆弄着面前的茶器,笑道:“酒伤肝,茶养身,我不好茶,但也不讨厌,不时也会泡上几杯喝喝,怕是远不如长孙大人精于此道。”长孙无忌道:“茶道养心,自从老夫辞官之后,才真正的体会这四个字的含文。
不怕小杜大人笑话,老夫爱争,喜欢争胜,依仗陛下的宠信,没少与再中文武较劲,尤其是与小杜大人这政见相左的人,不争个胜负,心有不甘。现在才发现一切都过眼云烟,陛下英明神武,自会判断孰对孰错,与小杜大人争个你死我活,又有何意义?”
说道这里,长孙无忌的茶也适时的泡好了,倒了两杯,道:“往日得罪之处,老夫以茶代酒,赔罪了。”
杜荷也不知长孙无忌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他都这般说了,面子上在多做计较,就显得小家子气,也举起了茶杯道:“杜荷年青气盛,不懂谦让,也有得罪的地方,长孙大人这话让后辈汗颜,就如长孙大人说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长孙无忌见杜荷喝了杯中的茶,颇为欣慰的一笑,他未必败的甘心,但却如武媚娘说的一样,败了就败了,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人的胜负而堵上整个家族的兴衰。
杜荷的崛起,以无人可挡,只要他能不针对长孙家,长孙家依旧有崛起的机会。只不过要等,等长孙家出现一个能够与杜荷相比的人才……………,
长孙无忌道:“高句丽灭了,吐蕃、南诏也灭了,1小杜大人觉得接下来,我大唐的目标是什么?”杜荷心中一动,暗自留了一个心眼,道:“自然是修养生息,陛下雄心万丈,不会甘于这点业绩的,他会继续剑指天下,也许做不到太阳照『射』到的地方就是大唐帝国的领土,但绝对要做到,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大唐帝国所向无敌的神话……,…
长孙无忌“哈哈”一笑:“这是陛下的志愿,也是你小杜大人的吧?年青就是好,志向远大。不过这种敷衍的话,真以为老夫听不出来?也是,老夫确实不值得小杜大人推心胃腹。人在官场,如履薄冰,小心一点是对的。”把玩着手中的紫砂杯,长孙无忌笑道:“话就由我来说吧,门阀世族对于中下阶级官员的垄断,一直是陛下背后的芒刺。完全可以说前朝盛于世家,败于世家。而今大唐已无外患,内部也祥和平稳,百姓人人安居乐业,是时候将芒刺拔掉了。不过陛下还是存着几分忌惮,要动这根芒刺,势必会引起天下士人的惶恐震动。1小杜大人可别小瞧了士人,士人什么也没有,但他们有傲骨,一但受到了刺ji,这根傲骨,足可让他们无惧生死,力能撑天。,…
杜荷深以为然,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脑中因为长孙无忌的话,浮现了两个典故。一个是关于赵盾的,赵盾弑君,赵盾见史官写他杀害国君,怕遗臭万年,强迫史官改了这段历史。史官不从,赵盾杀了,又请一史官,史官依旧写“赵盾弑君”赵盾杀了再请,还是四个字“赵盾弑君”不管他请了几个,杀了几个,得到了只有四个字“赵盾弑君”这就是士人的傲骨,宁死,也不改一字。
还有刘邦,高祖刘邦是一个痞子,他最瞧不起的就是士人,又一次为了侮辱士人将士人的帽子解下来,当众一泡『尿』撤在帽子里。后来也因为侮辱了士人,上千名士人坐在皇宫面前,讨个说法,根本无视了刘邦这个皇帝,不在乎生死。
这种傲骨在历朝历代都有,就算是清朝,依曰存在着这种宁折不弯的傲骨烈士。
傲骨有好处有坏处,一但这种傲骨让人利用,就会引发不可估计的后果。
李世民迟迟没有向门阀世族动手,便是忌惮门阙世族为了自保,利用他们在士人心中至高无上的地位,煽动起天下士人的这根骨头。
杜荷问道:“那长孙大人觉得应诿怎么办?”
长孙无忌道:“有两个法子,第一、杀。制造各种狱案,将世族门阙的主心骨,一个个除去,谁反杀谁。”长孙无忌说这话的时候,杜荷心中一颤,他的夫人武媚娘成为女皇之后,最大的贡献就是除去了千百年来门阙世族的垄断,给了寒门士子崛起的空间余地。他用的手段就如长孙无忌说的一样,杀。利用手下那些恶贯满盈的侩子手,以血腥手段,打破了门阀世族的垄断。
这个方法确实有效,可是太过狠辣。因为门阙世族能够做到垄断,并不是用非法手段得来的,而是历经千年的发展演变,形成的一个群体。这个群体为了家族奋斗,相互扶持,投身官场,干的大多是些利国利民的事情,未必该死。
杜荷没有说话,他是反对这一方法的,李世民要做的明君,他也不会选择用这种极端的手法。
长孙无忌继续说着:“另外还有一个法子,便是等。这里老夫不得不赞一句文帝杨坚确实是一位不逊于秦皇汉武的存在,他创的科举制度是门阀世族xiong膛的利刃。陛下英明,看准了这一点。即位之后,不断的改良科举制度,大力推广,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效果。加上小杜大人提议的图八戒文学--上,相互竞率。”
这个是不流血的方法,是最对杜异胃口的,可是发展到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站的起来不,或者干脆的躺在棺材里了。
杜荷不知长孙无忌在卖什么关子,不过对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能一句话也不谈,点头道:“第二个方法,确实是好法子,可惜,陛下等不了。”
长孙无忌道:“不错,第一点,陛下是万万不会采纳的,第二点,时间太长,陛下也等不了。
相信现在陛下一定为此事烦透了心,如果小杜大人能够为陛下解huo,拔去这心头的芒刺,将会再立一大功。”杜荷笑道:“长孙大人太抬举我了,此事伤透了陛下,以及满朝有心帮助陛下的大臣的脑子,他们一个个的都无计可施,我能做什么?”
长孙无忌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了杜荷道:“具体什么,老夫不清楚。但这个应该能够帮的上你,盒子是老夫的一个心腹内应从崔家密室里偷来的,内应曾亲耳听到崔中平说锦盒关乎崔、王两家的生死存亡。我拿到手后,发现里面是有一封魏王的密信,还有一些干瘪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