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当真是又气又怒,郁闷若死,她久居江南,甚少出来游玩,这扬州还是第一次来。
早在苏州时,就听扬州扬子津可以眺望长江下游壮丽,本欲前往一游,但发现正是冬季转春,几月来少有降雨,虽然长江江水依然湍急,但体现不出那股澎湃的感觉,还不是欣赏长江美景的时候,只能败兴而归。
回到扬州时,受到了顽皮小孩子的恶作剧,以弹弓射打马臀,受惊的马匹失措狂奔。在这个时候,有经验的车夫会慢慢的安抚受惊的马,让它乖乖听话。但是无巧不巧,给徐慧驾车的车夫是一个幸运儿,驾车二十年,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如何因对。在这危机的时候自己事先慌了手脚,胡乱的指挥,意图强行让马停步,结果越指挥越乱,马颠的厉害,一个不小心,车轮压到了一颗石子,将他自己给颠下了马车。
直接导致了无人的马车横冲直撞,可将徐慧吓掉了半条命,不敢看外面的一切,紧张的祈求老天保佑。也不知道外头有什么情况,只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甩出了马车。
她自幼娇生惯养的,何曾受到过这般的罪,只疼得眼睛都红了,正欲支撑起身,黑影却撞了上来,自己的脑袋正好顶在对方的胯间,姿势暧昧之极。这脑袋当即一片空白。
杜荷也极为尴尬,哪里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对天发誓,自己只想上前扶她一把,谁想得到她居然会支撑着上身来。但转念一想,虽然这不是自己的错,但发生这种意外,作为男的就应该大肚一些,总不能赖女孩子的不是吧!
于是,苦笑道:“姑娘,实在对不住,我……我只是想扶你一把!却不想……”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因为他已经看见对面的那张美如天仙一般的容颜已经充血,羞愧难当。
杜荷也不愿她难堪,也担心对方大小姐脾气发作,将事情闹大,惹人注意,不愿久呆,微微一笑道:“为了救人,毁去马车,实在是不得已之举……这是车钱。”他将两个银饼放在一旁的马车上,将小孩放下,点了点他的鼻子,将手中的泥人还给了他,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和蔼笑容道:“下次注意了,一个人在大街上千万小心!”原来那小孩捡的正是泥人,杜荷速度发挥到极致,在救人的同时发现还有些许多余的时间,顺手也将泥人一起救了。
小孩握着泥人,破涕为笑,杜荷摸了摸他的脑袋,快步离去。
徐慧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看着他那仿佛令冰雪融化的阳光,又带着一种孩子气的真诚的笑容,总结前后也隐隐明白事情原委,更是相信了他的无辜,想要开口到谢,但想起先前那暧昧的姿势,以及那隐隐约约的触动,实在叫不出声来。
此时,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从远处跑了过来,泣声叫:“小姐,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徐慧望向自己的心腹丫头,微微的摇了摇头,转头在人群中搜索那道身影时,发现人已经消失无踪了。
其实杜荷这是误会徐慧了,并不是每一个千金大小姐都是电视里的那般刁蛮的。这徐慧就是其中之一。她出身在江南徐家,但并不刁蛮,更不任性,反而因为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知书达理。起初事发的时候,她心中的的确确又羞又怒,本能的以为遇上了登徒子了,但见杜荷的随后的一番表现以隐隐猜出他为了救小孩,毁了自己的车,心底过意不去,所以想来搀扶自己,而自己恰好在这个时候起身。因而两人不可避免的撞在了一起,这一切都是误会。自己非但不应该生怒,反而应该道谢才是,毕竟一个误会,怎比的上人命关天?
丫鬟见自家小姐心里有事,随着的她眼光搜索,奇道:“小姐,你在找什么?”
徐慧有些失落的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欠了一个人一句谢谢!”
望江楼!
望江楼是扬州城内最高的一座观景楼,楼层呈宝塔状,共有五层,是扬州最高的建筑物之一,在这观景楼的最上层可以将整个扬州的景象一睹目下,也可以可在此观赏大江景色,故而取名为望江楼。
杜荷此刻正站在望江楼楼上举目眺望,他看的不是浩浩长江,而是位于扬州西城的徐府,那里是徐曼成的府邸。
这干老本行也不是第一次,第二次了,但这一次的意义对于杜荷来讲却尤为重要。
盗帅之所以优雅,关键在于在每每动手之前都会事先通知对方,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的将东西取走。
这不问而取,叫偷,问而取之,是拿。
这偷与拿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杜荷在后世那是大大方方的拿,天下没有地方是去不得的,但是穿越回了古代,占据了一具几乎让酒色挖空了身体的身躯后,就不行了。虽然他进步依然很快,但因为杜荷的身体早已超过了练内功的实际年龄,每每到突破瓶顶的时候就会觉得千难万难。
所以如今他的一身轻功依旧可以傲视天下,但做不到来去如风,纵横天下。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不然活在这个世界也太无趣了。就如打仗,以自己后世的巅峰水平,直接可以在千军万马中将敌将的首级砍了,也可以直接一个人到他国首都将他们的国王、皇帝的脑袋取下,然后大唐的军队趁虚而入,三两下的一统天下。
这样也失去了意义。
杜荷认为老天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给了自己上千年的知识,让自己有着凌驾于任何人的优势的同时,也给了一具差劲之极的身体,一个困难,让自己克服。
所以,杜荷也没有报怨。
只是在干老本行的时候,有些力不从心,做不到问而取之。
如今他内力以日渐精进,突破第二层,近在咫尺,正是重振盗帅雄风的时候了。
这次动手,是他第一次事先投出拜帖,所以格外慎重。
他可不想这初次开张就失手,丢了盗帅这个金字招牌,先到这高处来探地形,以便一击得手。
看着徐府的地形,杜荷隐隐有了定计。
便在此时,忽然远远传来一个讨好的声音:“媚娘,前面就是望江楼的顶层了,在这里不但可以将整个扬州的景物看在眼底,连浩浩长江也看得见,实在是扬州第一景。”
杜荷听到“媚娘”二字,身子一颤,武媚娘那妩媚秀丽的容颜浮现在脑海,心道:“不知是同名,还是就是她?”
他知道武媚娘有着七巧玲珑心,自己这一身装束,瞒得过别人,但绝对无法瞒得过武媚娘,当下为防暴露,将身子藏在了暗处。
脚步声渐渐响起,讨好的声音说了可却没有下文,看样子这个也叫“媚娘”的人压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讨好的声音再度想起:“武姑娘,你这还是第一次来扬州吧,到扬州不来望江楼等于没来一样。”
“嗯!”终于,听到了“媚娘”的回话,虽然仅仅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但足以让杜荷确定来人正是武媚娘。
杜荷心道:“媚娘这是怎么了,听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有气无力,是生病,还是……”不知为何,一股淡淡的关心没由的在心底产生。
两道身影出现在了望江楼顶层。
杜荷暗自望去,许久不见,武媚娘似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有些有气无力的,有些心不在焉,丝毫不像原来的自己,但那美艳的容颜依旧,依旧是那样的耀眼。在他身旁是一个头戴红缨冠,身穿黑色底绣上兽纹武士华服,脚踏黑色武士皮靴的英伟青年。体形极隹,虎背熊腰,充满了男性的魅力。两眼更是精光闪闪,额头高广平阔,眼正鼻直,有着说不出的傲气和自负。
在望江楼出现的确实是武媚娘。
因为杜荷的离奇失踪,武媚娘心绪不宁,在得姐姐的邀请后,鬼使神差的答应了这次南下之行,并且在前一日来到了扬州。她大姐武顺传来讯息,说请了一人陪她,陪她先领略一下长江的风光,然后在下江南。
武媚娘本以为会是一个女的,但却想不到来的竟然是一个叫做云卓的男人,立刻意思到自己的大姐有撮合他们的意思,本就极差的心情更加坏了,只是不想让大姐难堪,面对云卓的邀请,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一路上云卓想跟她套近乎,叫她媚娘,起初武媚娘还耐心的直言不讳的告诉他,说道:“卓公子,媚娘二字,不是你叫的。”同时也在心底想着:“这‘媚娘’二字,除了家人,天下间也只有杜大哥能叫!”
云卓答应的很好,但时不时的还会叫上一句。
武媚娘最后说的烦了,也由着他叫了,但只要他话中带着媚娘二字,就直接无视,全当他的话是狗放屁,理也不理,采也不采。
这天在云卓的邀请下,他们来到了望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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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娘娇艳妩媚,远看犹如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近看更是人比花娇,媚艳无匹。那云卓也是一位俊俏风流的人物,称一句神采飞扬的浊世佳公子一点也不为过。
这两人站在一起,仅从外表上看,当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
杜荷不知武媚娘为何会来到扬州,但看着他们两人,看着似乎是一对璧人的两人,不知为何,心底极不舒服,有一股酸酸的感觉很不是滋味,心情极度不佳,不由心道:“媚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那人是谁,怎么感觉如此碍眼!”
如此想着,不由哑然失笑,摇头低语:“我这不是吃醋了吧!”
多看了他们两眼,还是感觉有些在意,但想起武媚娘对那卓公子的态度,也微微一笑,那很明显是敷衍的神态,心底也没由的一阵安心,好像有什么大石落地了一样。
杜荷心知现在不是暴露自己的时候,转身离开了。
这望江楼最顶上的瞭望台四面接通的,武媚娘与云卓站在南面看着北方的长江,而杜荷由西面返回楼内顺着楼梯往楼下走去。
武媚娘犹如有心电感应一般,回头望了一眼,但并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百般无聊的四处看着,云卓不厌其烦的给她介绍这眼前的一切。
无可否认,云卓的口才很好,但面对如今这个状态的武媚娘注定了他的悲剧,任凭他如何的能说会道,夸夸其谈,得到的无不是敷衍的几句应对,一副完全不放在心在,便是问她云卓先前说了什么,她也未必答得上来。
漫不经心的来到西面,楼下一道熟悉的背影闪过,武媚娘肩头抖动,精神突的大好,正打算开口叫唤,蓦然想起这些天自己眼中莫名其妙的会浮现杜荷的身影,那一闪而过的时身影又如何真的起来,心情失落,淡淡道:“回去了!”
云卓摇头轻叹,实在摸不透武媚娘的心思。他受到武顺的邀请,充当护花使者,这初次与武媚娘见面就惊为天人,可尽管百般讨好,但武媚娘却始终不假以颜色,还的时候甚至理会都懒得理会,这心中实在不是滋味。
夜幕降临,以近凌晨。
杜荷一身夜行衣,如夜黑般的幽灵,出现在徐家的屋顶上,他在砖瓦上急行,却没有留下任何的迹象。
可以看出,徐府个个要道都有护卫把守,但他们却想不到杜荷会从天而降,空有严密防守,就是奈何不得杜荷分毫。
早在今日上午,杜荷已经将徐府的一切布局记在心底,面对这占地面积极大的府邸,直往目的地飞驰而去。
徐府布置华丽,占地面积比他的府邸还要大上一些,但离不开坐北向南的特有习俗,这主卧室正在北面。据他了解,徐曼成对于夜明珠的痴迷就如武者对于武艺的痴迷一样。武者一天不练武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而徐曼成是一天不搂着夜明珠睡觉心底就不痛快。
这在扬州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杜荷将目光盯放在了徐府的卧室,以徐曼成的这种性格,他不可能让收藏的夜明珠离开他很远的。从屋顶避开重重守卫,站在徐家正房旁边的客房屋顶,高处居高临下的眺望徐家正房的景象。
徐家正房是整座府邸最豪华的落院,假山池塘翠竹,完全符合南方人小桥流水的审美观。在落院里聚集着三十余人,还有人在四周不停的在附近巡逻,巡逻的护卫都牵着凶狠的大狼狗,他们各举火把,将会四周照的通明,做足了严密的防守。
杜荷心笑:“就属这里防守最严,自己猜的不错,这里就是此行目的地。”
徐家正房是一个独立的空间,杜荷所在的客房屋顶距离正房屋顶最近,但也有六丈的距离,也即是十六七米的样子。
以杜荷的轻功远远不足以凌空飞行十六七米,更何况徐家正房的屋顶明显高于客房屋顶,这想要斜上飞行,更加困难。
不过,这并难不倒杜荷,机会向来只给有准备的人,在事先他已经探测了地形,发现了这一情况,特地准备了套马拴,一条抹上墨汁通体发黑的绳索,在他投抛下,准确无误的挂在了对面的屋檐角上,另一端绳尾,绑在一把匕首上,插着客房的屋檐,登时一道细细的桥梁出现在了两房上空,绳索黑色,在黑夜里,根本无法察觉。
杜荷轻功已有一定火候,虽无法凌空飞行十六七米远,但只要给他借力地点,越过区区十六七米,那也是小菜一碟。
踏着绳索如入无人之境的出现在主房的屋顶,用力一扯绳索,将作案工具收回,翻身闪进了二楼阳台。
也许是怕人监守自盗,院子里聚集了三四十名护卫,还有大狼狗护航,可房间里却没有任何一人。
杜荷大模大样的走进了二楼的厅堂,这一进厅堂就让左手旁奇特的光线吸引了。
那是最大的一件卧室,房门紧锁,但从门缝露出的空隙中却有着一股奇异的光芒,那不是灯火,而是绿颜色的荧光,那是夜明珠散发的光亮。
夜明珠大小各异,种类不同,但都是含有能够散发荧光的化学物质,所以不论是什么样的品种,散发出来的颜色都是一样的。
他重新返回屋顶,凭借着印象,悄悄的揭开了屋瓦,顿时间一股强烈的荧光偷出,射的他眼睛发花,暗自咋舌,什么夜明珠如此了得,待眼睛适应后,对着洞口往下,这一看登时让杜荷眼中露出了熊熊怒火:这太瞧不起人了!
只见房间各处桌子上,凳子上,花瓶上,盆景中,只要是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摆着一颗夜明珠,这细细数下来,竟然不下八十多颗,难怪如此的光亮刺眼。而在屋角的巨床上,一座肉山正在“呼啦呼啦”的大睡。
徐曼成这混账东西,明知自己要来,竟然还将夜明珠光明正大的摆着,不找个地方藏起来,这分明是瞧不起自己嘛。
杜荷这刹那间觉得受到了藐视,心头火起,眼中以冒出怒焰,恶狠狠的想到:“好你个徐珍珠,你瞧不起小爷,小爷今日就让你这徐珍珠变成徐无珠。”
其实杜荷这里是错了,这并非徐曼成瞧不起他这盗帅,而是压根就没有瞧上眼过。
杜荷这盗帅在长安或许还有些名望,但却没有传到扬州,在扬州生活的人,上至官员,下达百姓,从来不知盗帅是哪根葱哪根蒜。徐曼成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所以才下令戒严。
至于在房间里摆设如此多的珍珠,这已经成为了他的癖好。
只有睡着这满是珍珠的屋子里,徐曼成才会睡得安稳。
杜荷悄悄的下了屋,用匕首轻轻的拨开门闩,大模大样的走了进去,拿出了作案工具,一个麻袋,将屋子里的夜明珠统统的收下了,一时之间光华散去,屋子一片乌黑。
便在这时,黑暗中的徐曼成似乎翻了一个身,奇异的光芒从被子里的缝隙中透了出来。
杜荷好奇的走上前去,掀开被褥,顿时发笑,原来在他的怀中还抱着一颗碗口大的夜明珠,这个夜明珠比先前的八十余颗,更大,更亮,连杜荷都不曾见过如此明珠。
他知道李世民的卧房中也有一颗夜明珠,但也不及这颗的光亮绝美。
杜荷傻眼了,想不到这徐曼成居然还有这等无价之宝,难道这夜明珠就是从大孝子宋思成那里诓骗来的?不至于吧,宋思成是一个街头卖面的,家里怎么可能有这连皇宫里都没有的宝贝!
他暗自惊疑,随即也决定不给徐曼成留下一颗安慰,随手将那夜明珠取了来,在他的胸口上留下了一张纸条,那是楚留香惯用的手法,也是他杜荷换用的手法:
奸商梦中失宝;
盗帅踏月留香。
就在杜荷离去后的不久,徐曼成因为被子让杜荷掀了,很快冻醒了过来,睁开双眼,见到的不是充斥着荧光的房间,而是黑乎乎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呆了呆,想起了日间的那张纸条!
“啊……”
尖锐凄厉的惨叫声在徐府的上空回荡,直刺人耳膜,那声倍是维塔斯中的维塔斯,玛丽亚中的玛丽亚,即便是海豚音面对这凄厉的叫声,也要望尘莫及。
叫声足足维持了三十秒,创造了世界上所有男女高音都望尘莫及的记录。
在那一刹那,住在附近里许的人都让这惨叫声惊醒,小孩啼哭,大人怒喝,一时间里大半个扬州都因为这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声,动荡起来。
叫声过后,徐曼成晕了过去,也不知是心碎的,还是被气憋得,更或者兼而有之吧。
但这一切都不关杜荷的事情了,此时杜荷正躺在客栈的床上甜甜的睡着,在他的身旁八十余颗夜明珠争奇斗艳。
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西方的龙喜欢睡在钱币上,原来这这睡在珠宝堆里的感觉还真他**的爽。
这是杜荷在睡去前的脑中闪过的唯一一个念头。
PS:迟更,55……
改个错,徐慧历史上的父亲是徐孝德,不是徐凯,已修改!
随意地聊到了王羲之的真迹《兰亭集序》,杜荷心底不免暗想,在二十一世纪,王羲之的真迹早已绝迹,世上流传的莫不过是高古摹本。这高古摹本中的高古指的并不是人,在历史古董学界中,研究员将唐代以前的古代器物称为高古。高古摹本也就是指唐代以前出自古人之手的按原真本临摹出的古籍??
所以在二十一世纪,高古的精摹本历来是被当作真迹看待的。王羲之高古摹本《草书平安帖》随随便便在拍卖行就卖到了将近三亿元人民币,这还仅仅只是临摹的,即不是得意之作,也不算真正的真迹。若真有一本王羲之的真迹,而且还是天下第一的行书《兰亭集序》,那拿到二十一世纪去,几辈子也吃不完了??
别说回到现代,以李世民那对于《兰亭集序》的痴迷,送给他都少不了官升几级啊??
“要不,再干上一笔?”杜荷胡思乱想着,当然这只是随便想想,除非那个智永和尚是一个坏胚子,不然他是不会下这个手的。这是原则问题,一个人若失去了原则,那眼睛一红,心就黑了??
船舱里除了杜荷以外,其他人对这消息都表示兴趣缺缺,也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聊了??
大家很快就找到了新的话题,杜荷在这群朴实的陌生人面前也没有什么顾忌,畅所欲言,真话假话大话一通乱侃,怎么高兴怎么说,还真有一番滋味??
这时船身一晃,船家叫喝道:“大船来了,我们让一让,坐稳了!??
一艘巨大的画舫远远驶来,画舫规模极大,甲板上楼起三层,高达七丈,可容四百余人,竟然不亚于武媚娘在长安开设的醉仙舫,较之他们乘坐来的徐家商船还要大上三分??
杜荷往大船望去,见船上卓立一绝色佳人,不由苦笑:“这世界真的如此之小吗???
画舫上武媚娘卓然而立,江风轻拂,吹荡起她的衣襟,她的长发,飘飘然就如天上的仙女一般??
双方眼神相触,杜荷明显察觉到武媚娘的神色一呆,似乎想不到自己会出现在这里的模样,也是一愣,心道:“难道媚娘认出我来了???
正如此想,突然武媚娘的膝盖不由自主的往前一弯,整个人“噗通”一声,掉下了长江??
登时两艘船上都响起了阵阵的惊呼声,杜荷在武媚娘还没有完全掉入长江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先一步一头扎进了长江中去了。在杜荷跳入江中的那一刹那,船上也有一个身影纵身跃下了长江??
杜荷心底大急,在水中他就如一条蛟龙不断地逆流而上,往武媚娘落水的方向游去,一道柔软的身躯扑入他的怀中,定睛一看正是武媚娘,赶忙死死地将她搂住??
武媚娘似乎受到了惊吓,手足乱舞,杜荷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不断地低声安抚,双脚踏水,让自己保持浮在水面上,缓缓地往客船游去??
他却不知,在他卖力游水的时候,靠在他肩上的武媚娘却一直露着灿烂的笑容??
不错,武媚娘确确实实在笑,而且笑得很开心,笑得很有预谋??
今日在大街上偶遇杜荷,武媚娘心愿已了,为了不妨碍杜荷干正事,担心自己把持不住思念,从而暴露杜荷的身份,坏他大事。所以决定离开扬州,去杭州找她大姐武顺。最关键的还是打算避开云卓这个跟屁虫??
来到港口,正打算登上前往杭州的船时,一伙人叫住了他们??
原来是一群江南的世家子弟相约一起畅游长江,云卓是江南有名的才子,文武双全,一行人遇上了他,热情相邀,希望他们也一起加入??
云卓当时就表示要看武媚娘的意思??
武媚娘心底有些不情愿,但见云卓脸上有些意动,想起这一路来,云卓对她确实不错,心道:“若不是他特别邀我来扬州,我也见不到杜大哥,也就随他一次意吧!反正我也没有见过长江,不知长江江景究竟怎样……??
于是,也同意了下来??
上了画舫,武媚娘才知这一船的人竟然多是江南出名的人物,他们不是背后有着一定的家世背景,就是地方上的才子,尤其是画舫的主人,更是出自江南徐家,拥有江南第一才女之称的徐慧??
他们这群人还特地创办了一个鹿鸣诗社,取自《诗经》中“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意在向广大才子发出邀请,希望所有的才子都加入到这个鹿鸣诗社中来??
而徐慧、云卓、还有一个张庭,三人正是这鹿鸣诗社的创始人??
更让武媚娘惊讶的是徐慧居然以一女子之身居于社长之职,细问之下,才从云卓口中知道徐慧这江南第一才女并不是浪得虚名,而是名至实归的??
徐惠如一般女子一样,在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并没有想过给她取名字,只是在五个月的时候,徐惠就开口说话了,父亲徐孝德见她如此早慧就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徐惠。徐惠无愧父亲给她取这个名字,四岁时能口诵,八岁已善属文。她父亲想看一看她有多少能耐,于是以《离骚》体出题“小山”,徐惠一挥而就,辞云:“仰幽岩而流睇,抚桂枝以凝思,将千龄兮此遇,荃何为兮独往???
八岁作诗的徐惠,一跃成为江南著名才女,此后拜在江南大儒张素门下,才华更显于世,最终被人称为江南第一才女??
武媚娘听了也是暗自咋舌,八岁作诗,这也太牛气冲天了??
随后武媚娘也见到了徐惠,见她在有着一身非凡才华的同时,还拥有不输于自己的相貌,登时起了攀比之心??
武媚娘作诗不及徐惠,但徐惠书法却比不上武媚娘,两人站在一起就如春兰秋菊一般,各擅胜场,可将一船人迷得是眼花缭乱??
武媚娘所写的杜体字在天下间已经流传开来了,但江南因为实在偏远,大多人只闻其名,而不见其行。如今见武媚娘写出来,更是受到了众人瞩目,纷纷向她讨教这杜体字的写法与精髓??
武媚娘烦不胜烦,云卓上来为她遮挡,却是一副名花有主的神态??
这让武媚娘更是气恼,直接走出了船舱到甲板上来透气。看着两岸的景色,心中却再想:“不知杜大哥领的是什么任务,可有危险???
正如此想着,余光却与杜荷的目光撞击在了一起,心弦颤动,这也太巧了吧!
就在这时,膝弯好像让人碰了一下,脚一软,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摔下了长江??
就在她落江的那一刹那,已经将杜荷跳水来救的情况看在了眼底,见杜荷如此在意自己,心底如抹了一层蜜糖一样甜??
古代一般人是不会刻意地去学游水的,更加别说是女子。但是武媚娘是个异类,小时候因为有一次不小心失足落水,险些淹死,这种恐惧的感觉在她的心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若是常人,恐怕会吓得再也不敢下水,但武媚娘生性好强,什么地方跌倒就在什么地方爬起来,而且不需要他人的搀扶,在倔强的性格下还真让她学会了游水,只是练的机会不多,技术不怎么地,但落水不至于直接沉下去,可以游两下子??
武媚娘本就是遇事不乱的人物,此刻更不觉得慌张,脑中一片清明,但见杜荷如此紧张,心底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暗道:“杜大哥要来救,就让他来救好了,这样一来,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跟他这个新的身份做朋友,不用假装不相识了。??
她暗自窃喜,便假装溺水,等待杜荷来救??
可偏偏在这时,云卓也跟着跳了下来??
武媚娘又气又怒,这是我跟杜大哥之间的事情,你这局外人凑什么热闹??
见杜荷离她还有一段距离,而云卓就在她的身旁不远,一狠心装作让江水冲走,暗地里却直往杜荷游去,也就直接撞到了杜荷的怀中??
杜荷措手不及,本能的张开了手臂,将武媚娘紧紧地搂在了怀中。危难中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两张脸紧紧地贴在一起,不断地安慰着??
两人的姿势太过羞人,武媚娘直接佯装晕了过去??
在船上人的帮助下,杜荷将武媚娘抱上了船,平躺在了甲板上,那薄如蝉翼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的湿衣勾勒出动人心魄的曲线??
杜荷脱下上衣略作掩盖,伸手去探她鼻息,愕然发现竟然没有呼吸了??
当场就将杜荷急坏了,“怎么办?怎么办?对……人工呼吸,人工呼吸!”他想起了急救知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手捏着她的鼻子,一手捏开她的嘴巴,嘴对嘴的亲了下去??
武媚娘眼睛瞪着滚圆,彻底的傻住了??
她察觉到杜荷来探自己的鼻息,有心闭气,让杜荷紧张一下,看他如何的紧张自己,在乎自己,哪里想到杜荷会在这个时候亲吻了下来,原先不解,但见杜荷一脸焦急,完全没有发现自己醒来,一下一下地亲着自己,对自己的嘴里吹气,方才恍然明白,他这是在救自己呢!V
武媚娘的小嘴连连被亲脸色潮红,再也装不下去了,咳了两声,假装醒了过来。
杜荷见她醒来,长松了口气,随即也觉奇怪,这溺水之人不是在救醒后要呕出一些腹中水来的嘛,怎么媚娘没有?但他只以为那些都是电视里演演的,不足以为信,哪里料到武媚娘根本没有喝过一口江水,一切都是佯装的。
武媚娘的双眼水汪汪的看着他,脸色即羞且喜,有些泛红意乱情迷。
“事急之下,情非得已,还请姑娘见谅。”杜荷从武媚娘的眼神中已经看出了一丝信息,知道自己已经让这位七巧玲珑的姑娘认出来了,给她打眼色之余,将姑娘二字咬的特别重,希望她能懂自己的意思。
武媚娘早已心领神会,自一开始他就不曾有心破坏杜荷大事,会心淡笑,起身作福道谢!
杜荷知她以领悟己意,欢喜之余,也客气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姑娘不必介怀!”
“小事?”就在这时,身旁传来了一声怒气冲冲的利喝,云卓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客船,那表情像似了一头发怒的狮子,又悔又怒。
武媚娘落水,这并不是一次意外,而是一次事故,从头到尾都是云卓自导自演的故事。
武媚娘天性凉薄,用后世的话来形容就是有些腹黑,她的性格很像金庸小说里的王语嫣很像,对于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心上人关怀备至,能够无怨无悔的付出一切,至于其他人的安危,她就显得有些淡漠了。
正是事不关己,己不操心。
平心而论,云卓对于武媚娘确实不错,但武媚娘从来就没有领下这份情意。事实也是如此,郎有情,妾未必就会有义,付出的再多,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勉强也是无用。
云卓却自视甚高,认为以自己的条件一定能够打动美人心,尤其是在那天武媚娘吃了他准备的爱心包子以后,更是如此,认为自己已经隐隐打动武媚娘的芳心了,只差一步。
这往去杭州的途中,云卓意外在港口遇到了鹿鸣诗社一众人等,有心让武媚娘见识一下他在江南的地位以及才艺,证明自己是一位值得依靠的好男儿。于是,热情相邀。
在画舫上,武媚娘表现的不冷不热,让云卓很是失落,完全摸不透武媚娘的心思,见她独自在船头眺望远方时,一则英雄救美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他不知武媚娘会水,更不知杜荷就在一旁看着,只是自我认为,只要两人关系更进一步,一定能够博取佳人好感,抱得美人归。于是,暗中发暗器击打武媚娘的膝弯,将她打下了长江。
云卓自幼在海边长大,因自幼练武,气息悠长,水性较之一般的渔民还要好,所以有绝对的自信能够救到人。
这计划是好的,但再好的计划都比不上变化。
杜荷先一步在他之前救走了武媚娘,这一结局让云卓傻眼了,气得暴跳如雷。就在他悔不当初之时,又见那坏他好事的陌生人居然在亲吻武媚娘,嫉恨之心登时爆发,打算过来狠狠的教训杜荷。
可这刚上了客船,却发现武媚娘已经清醒了,从武媚娘的道谢中云卓也明白那个杜荷的用意,一股邪火,憋在心底,拳头紧握,却无法发作,眼中更有着深深的戒意。本来杜荷就是一个帅哥,论长相气质与之不相上下,更何况他救了武媚娘,而武媚娘的神色态度,也明显透露着,她对杜荷有一些好感。
看着亦羞亦喜的武媚娘,云卓的肺都要气炸了,相处了那么多日,武媚娘何曾在他眼前露出这番神情?一个男人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自己的女人更别的男人好上了,武媚娘固然不是他的女人,但初次见面,云卓已经将武媚娘视为自己的禁脔了。
杜荷占了武媚娘的便宜,即便目的是为了救人,也不可饶恕,只是云卓为了不在武媚娘面前丢了风度,强忍着没有发作。
但听杜荷得了便宜且卖乖,再也忍不住了粗声道:“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武姑娘,毁她清誉,这难道还是小事?”唐朝风气确实开放,但古代毕竟是古代,
当众搂抱能够接受,但这亲吻却算是过激的行为。
杜荷一笑也不解释,此事当事人都没有说话,你一个外人叫嚣的面红耳赤有个鸟用。
武媚娘为了不让人起疑,尽量没有表现的太过亲近,上前一步道:“情况紧急,这位壮士是为救媚娘才如此的,我并不介意,云公子也不必追究了。”
武媚娘都如此说,云卓还能说什么,只是露着假笑,暗生闷气。
武媚娘盈盈拜道:“媚娘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哩,救命之恩,不敢忘报!”
杜荷笑道:“即墨杜翔!”
云卓听这名字脸色微变。
武媚娘也是一愣神喜道:“原来是拯救徐家商船的英雄,在扬州媚娘就久闻大名了。”
杜荷忙在一旁客气。
云卓见两人越说越欢,自己完全插不上话,再一次的暗恨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无奈的上前道:“武姑娘,这江上风大,你浑身湿透,担心着凉了。”
杜荷见武媚娘脸色确实有些苍白,嘴唇青紫,也劝她尽快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免得感冒。
武媚娘有些不舍,但见客船上挂着扬州、苏州的招牌,心中一动,道:“杜公子这可是要去苏州?不如与我们同行吧,我们乘坐的画舫也是往苏州的,为了救媚娘,你这一身也湿透了。这客船小,也没有个换衣服的地方。”
杜荷也有些意动,这客船拥挤的很,要是只有男的还好些,偏偏船上还有几位妇人,实在不好意思当众换衣换。可若不换,湿漉漉的衣服穿着也难受。
武媚娘瞧向云卓。
云卓本不欲同意,但却想起了武顺的话“我那二妹,天资聪颖,论才智干略丝毫不逊于男子,为人也是心高气傲,她最欣赏的就是文武双全的英侠俊杰!”他看了杜荷一眼,见他衣服陈旧甚至打着补丁,心道:“这杜翔出身贫寒武艺高强,文学功底一定极差。画舫上都是我江南的才俊,让他上画舫不正好可以羞辱羞辱,让武姑娘知道这杜荷只不过是区区莽夫而已。”
在古代书学习是很奢侈的一件事情,尤其是穷苦人家。由于印刷技术,造纸技术极不发达,书本的价格不是一般的贵,小康家庭都不起,更别说是贫困家庭了。
云卓见杜荷打扮成穷酸样,又知他武艺高强,料想他没钱书,更没有时间,也便同意下来,暗自一笑道:“武姑娘说的不错,不管怎么说,杜兄都救了武姑娘一命,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好好报答才是!”
杜荷望了画舫上长杆高挂的徐字旗号一眼,也点头答应下来。他早已发现这画舫是徐家的,在江南能够拥有如此大的画舫且姓除的家族,只有一个。以手中仅有的情报分析,“徐家走漏的情报”,“苏家的八蚕衣制品”是唯有的线索。
根据皇甫皓华、巴宇兴两人打探到的消息,江南苏家、徐家是世交,而且有着联姻的关系。当今的徐家家主徐孝德的原配夫人就是苏家的嫡长女,两世家的关系可以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杜荷正为不知如何才能接近苏徐两家而烦恼,现在能够上这徐家的画舫也许是一个机会也不一定。
两船渐渐靠在一起,船上放下了绳梯武媚娘、杜荷、云卓相继上了画舫。
甲板上的一群人围了上来连问武媚娘是否安好!
杜荷就在身旁,武媚娘心情极好,面对这种情况,意外也没有露出任何反感,反而微笑着跟他们每一个人打着招呼,表示自己无恙。
对于杜荷的到来,画舫上的人并没有露出多大的欢迎,自古文武分家,书人看不起武夫不讲道理只知比拳头大小,就如学武的人也瞧不起只知道之乎者也的文人一样。
杜荷不以为意,这谁看不起谁还不知道呢!
在云卓的招呼下,杜荷来到了一间空置的房间。
云卓热情笑道:“杜兄,再过几个时辰,画舫将驶入海中,夜幕将会来临,这海边的晚霞别具特色。到那时我们有一个诗会,一群人聚在一起聊天,杜兄少年英才,不妨也来聚上一聚?我想以杜兄之才,一定能让人刮目相看。”
杜荷岂会看不出云卓的用意,这种老套的对付情敌的办法,在古代或许很新鲜,但在二十一世纪的电视剧里却是屡见不鲜,也就客气道:“云兄哪里的话,杜某一介武夫,哪里会做什么诗,吟什么诗,还是免了吧!”
云卓想听的就是这句话,喜上眉梢道:“即便不会作吟,聚一聚也好!其实我也一样,好不到哪里去,只是随便玩玩。”
“热情难却”杜荷也勉为其难的同意了下来。
云卓诡计达成,笑吟吟的走了。
杜荷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心知自己在船上人生地不熟,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搭理自己,索性就在房间里打坐练功,等候黄昏的到来。
徐慧转移话题的用意很是明显,甲板上的情况因为顾之明的自取其辱变得极为尴尬,此话一出口,显然是不愿场面继续尴尬下去。云卓也是笑道:“杜将军远在长安,他的干略如何与我们诗会全无关系,何必为他的事情分神!你们看……”他手指天边晚霞道:“好美的晚霞,若再为杜将军的事情伤神,我们恐怕要错过此次机会了。”
一干人都知道杜荷与武媚娘是正确的,但顾之明毕竟是江南顾家之后,而且是他们诗社中的一员,也不好站在杜荷与武媚娘这一边,纷纷叉开话题。
“既然如此,我这里就先开个头吧!”顾之明因杜荷、武媚娘之故,大失颜面,急于找回面子,云卓这话音一落,他立刻抢先想要拿个头筹。
在这当头也无人跟他抢,皆任他而为。
顾之明牛气哄哄的,甩开了折扇,来回渡步,走了两圈扇子一收,笑道:“有了!”说着就将自己作的一首五言念了出来。
初唐时期正是一个融合个古今学说,海纳百川的时代,文风十分兴盛,这里没有特别的规定,更不是要求一定要作诗,骈文、汉赋、诗、词等都可以。
顾之明心胸狭隘,但为了追求徐慧这第一才女,也这在作诗方面也下了一定的功夫,一首五言诗也作得像模像样。
顾之明开了一个交好的头,一时间也勾起了大家的兴致,纷纷一展所长,毕竟是唐朝以诗为主,大多人都应情应景的做出各类不同的古诗来,各有长短,但真正值得流传的名言名句,却是不多。
就连武媚娘也忍不住都作了一首抒情小赋,云卓紧随其后念出了一首骈四俪六的美文。
武媚娘的小赋清丽自然,感情激切,将黄昏代入个人情感,让人感慨伤神。
云卓却有文采,骈文是盛行于南北朝时期的一种取代汉赋的文体,其主要特点是以四六句式为主,讲究对仗,因句式两两相对,犹如两马并驾齐驱,故被称为骈体。就是专以达意明快为主,不受字句和声律约束的散文。
云卓这一首美文,将黄昏的景色描绘的淋漓尽致,一下子就力压群雄。
杜荷也有些意外的看了云卓两眼,想不到这家伙的文学修养还真不赖。
其他人也是连连赞叹。
徐慧眼中也露出一丝异彩,赞道:“云公子这篇骈文果真优美,小妹这里有诗一首,还望公子指点!”说着她也吟诵了一首应景之作。
她的文学功底本在云卓之上,但此次云卓发挥超常,两人竟意外的占成平手,不相上下。
云卓的骈文辞藻优美,而徐慧的诗句一首故事也别具一格。
甲板上的人除了杜荷外一一献丑。
这时一个青年走出来道:“先前见杜兄言辞犀利,心知杜兄是个文武全才,不如也加入我等,让我们见识一下?”
杜荷连忙推迟,道:“在下肚中文墨实在有限得很,还是不要献丑了!”
武媚娘一听不由露出失望的表情。
不过旁边的徐慧却没有这样放过他,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她无心让杜荷出丑,总觉得从杜荷辩驳顾之明的话中,觉得他有些私藏,并非是那种无头无脑的莽夫。
其他人却记得在诗会开始之前,徐慧、武媚娘给他敬的三杯酒,个个都是好整以瑕的看着杜荷,似乎等着他出丑。
云卓更是如此,这本来就是他的计划之一,只有让武媚娘见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才能彻底的绑住那颗挑动的心。
顾之明见杜荷如此推托,心中大喜,忍不住讥讽道:“吟诗并不困难,只需应情应景即可?杜兄不会连怎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了吧?还是压根就没有学过作诗,又或者因为习武,字也不认识几个?”
在古代不识字的人数不胜数,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在他们这群人中,若是连字也不识,却足以受到鄙视了。
杜荷在云卓的介绍下,心知这鹿鸣诗社的成员大多都是江南的世家子弟,混入其中是针对各大家族展开调查的第一步。本就像借助这个机会让众人信服,如今见顾之明如此挑衅,更是笑了笑上前道:“既然如此,那杜某就献丑了!”
他接下了道,正欲开口,却见晚霞已经消散,天边挂着一轮小巧的明月,怔了怔,微微一笑道:“看来这晚霞注定是与我无缘了,我就以这初月作诗一首吧!”
想了想,想起李白的《初月》正好符合目前情景,念道:“玉蟾离海上,白露湿花时。云畔风生爪,沙头水浸眉。乐哉弦管客,愁杀战征儿。因绝西园赏,临风一咏诗。”
再一次的寂静!
杜荷环目四顾,不由得苦笑,这诗仙的诗还真不是盖得,即便不怎么出名,也足以技压群雄!武媚娘是一脸迷醉,徐慧也是凤目闪光,顾之明则是一脸的不敢相信,眼中满是嫉恨的光芒,至于云卓的态度就颇耐人寻味了,似乎有一点欣赏又有一些警惕。
其他人也想不到杜荷在作诗上有如此水准,也无言以对。
过了好一会,徐慧这才深深的望了杜荷一眼,有些失落道:”想不到杜公子对诗词专精于此,还说什么不通文墨,倒是我等有些怡笑大方了。”她被尊为江南第一才女,平时也常常自得,但今日却连招两次打击。
让杜荷打击了也便是了,毕竟杜荷成名已久,如今杜翔这位武者所做的诗句都在她之上,这就让她有些受到刺激了,心道:“这天下之大,果然人才无数,实在不能就此骄傲,满足啊!”
杜荷谦虚笑道:“在下恩师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奇人,在平时教导我练武的同时,也不松懈我的文化素养,所以学过一阵。”
“……”
众人相视无语。
在场的人那一个不是自幼受到良好教育的,对于文学这方面的研究少说也有十年的苦功!
可杜荷这学过一阵,却能比得上他们十多年的用功,这差距海了去了。
徐慧美目毫不掩饰的露出对杜荷的欣赏。
武媚娘的眼神更是有些痴迷。
云卓做梦也想不到杜荷文学功底如此之高,为了此次诗会,为了让武媚娘另眼相看,他可谓下足了功夫。他是浙江人自幼在海边长大,对于海上黄昏的大致景象,见过不下千八百次。天是一样的天,海是一样的海,若不是产生异变,这黄昏的景色不会有很大变化的。
所以即便是正午时分,黄昏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却已经有了一些景象,将他脑中的景色写了一篇骈文,然后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修改润色,同时还特地请来自己的好友,表明自己意图博佳人一笑的心思,帮他修饰,花费了一个下午,终于做成了一篇集大家之长的骈文出来。
骈文最重视词句之精美,朗朗上口,论意境比不上诗词,但讲究运用平仄,韵律和谐;修辞上注重藻饰,华美写实,是用来形容景色是最好的一种文体。
这里也可以看出即便是在选文上云卓也下了一番功夫。
这集合几大才子所长的骈文,用词优美,也如他们预料一般,一下子就压下了所有人的诗句。
云卓当时特地留意了武媚娘的神色,见佳人略感意外,心中也是窃喜:总算让武媚娘刮目相看了,接下来只要杜荷出丑,万事可定。
可是一切的算计都因杜荷的诗而宣告无效,一首《初月》意境深远,不说能够流传千古,但技压群雄却毋庸置疑。
云卓再次注意到武媚娘的神色,武媚娘在杜荷作出《初月》以后,那望向杜荷的表情已大不一样了:那双动人的眼眸透露着奇异的光彩,诱人的嘴唇似笑非笑,脸色红润,又喜又羞,眼神不住的停留在杜荷的身上。
云卓在遇到武媚娘以前是一个花丛老手,对于女性的心思,有着一定的了解,心知所有女子对于第一个亲密接触的异性都会有着异样的好感,所以当初他才有意将武媚娘打下长江,为了救武媚娘得到她的感激之余,更是为了通过肢体的接触进一步的拉近两人的关系。
只是一切都便宜了杜荷,杜荷不但在救援的时候抱了武媚娘,还甚
至亲了她的嘴,夺了她的初吻。
云卓心知虽然杜荷与武媚娘只是初见,但两人有过这层关系,一但这感情发展起来,将会如洪水猛兽,一发不可收拾。为了防止此事发生,所以才特地针对杜荷,可是任凭他如何费尽心思,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非但没有取得效果,反而因杜荷的表现让武媚娘对他好感大生,眼神中已隐隐有着爱慕。一想到如此结果,云卓就觉得不是滋味,心底烦躁,心道:“不行,媚娘是我的,谁也别想将她抢走,谁也不成。”
拳头握紧,牙关紧咬,瞄了杜荷一眼,见他神色自若,心底暗思:这应景作诗,再是困难不过,即便文采再高,没有灵感,也做不出只言片语。这七步成诗,除了曹植,这个六百年来又有几人?他能够打赢魏象,足见武艺不俗。魏象是成名三十年的猛将,若非拥有一定的实力,又如何能否够从容的克敌制胜。这武学一途,天赋重要,但苦练更是重要,这杜翔有如此实力,没有十数年的苦练,显是不成。这既要苦练武艺,又要习文作诗,他不过二十五六,如何能在文武双方都有如此建树?
难道他真是传说中的奇才不成?
心念于此,云卓心中起了疑惑,若真是文武全才,以他这番能耐,为何我从未听过,一点名气都没有?
是自己孤陋寡闻,还是一直才能未显,直到今日才凭借一曲《初月》展现出自己的才华?
等等,不对!
云卓想到了什么,神色巨动,暗自道:“杜翔吟诵的是《初月》不是黄昏,表面上是表示黄昏已落,应景改题,难道这其中有些猫腻?”他回想杜荷作诗的神态举止,想越是起疑,因为顾之明的无理取闹,他们的诗会延迟了片刻,并未在最佳时候举行。期间遇上优美的佳作,还会品头论足一番,是以拖延了些许时间。杜荷最后一个吟诵,是以轮到他的时候已是明月当空。杜荷应景而做《初月》,本不至于令人怀疑,可他们各自思索的时候,黄昏尤在,杜荷难道能掐会算,早已料到挨着自个时,以是明月当空,所以不做黄昏,先一步苦思《初月》?
如此不符合情理,但若不事先苦思《初月》,为何不依大众作一首黄昏的诗来?
种种问题在云卓脑中闪过,脑中再度浮现杜荷《初月》信手而来的情形,蓦然心生一念:“这杜翔会不会假借他人之作,来个鱼目混珠?他才能有限,做不出黄昏的诗句,为了不丢颜面,所以盗用了他人的《初月》,故意误导我们才说了那一番话来?”
此念头产生,再也消磨不掉了。云卓记起杜荷跟他说过,自己不会作诗,不懂得作诗,现在又怎么可能做出如此诗来,定是这样没错!
他阴阴一笑,眼中露着一丝阴冷,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人物,不当众揭穿这家伙的“恶行”,如何能让武媚娘看清楚这个卑劣小人,又如何能够让她回心转意?他神色莫测,心底盘算已然是有了定计,脸上做出一片叹服道:“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今日杜兄一步未迈,却已随性作出如此佳句,恐怕即便是那曹子建再世也远远不及,实在令人感慨叹服!”他明里赞叹,暗地里却是在提醒众人,如今初月刚升,杜荷随手就改变了诗句题材,有十足的盗取之嫌,更是以曹植为由来增强自己的说服力。
在唐以前,诗词并不盛行,汉赋、骈文占据主流,所以李白、杜甫、孟浩然这些诗人未出现之前,诗词成就最高的人正是汉末三曹。
曹操、曹丕、曹植这父子三人以惊采绝艳开创了建安风骨,而汉末三曹中又以曹植最为出众,七步成诗更是耳熟能详。
故而在李白、杜甫这两位诗仙、诗圣之前,曹植是公认的第一人,将名不经传的杜荷与曹植相提并论,作何用心,一目了然。
一时之间,焦点重新凝聚在杜荷的身上。
PS:今天实在有事,抽不开身来写。所以今晚通宵,补上!
魏象被关押在囚车中,身上挂着四十余斤重的铁链枷锁,只觉得头昏眼花
,凶横的相貌依旧如故,只是脸无血色,斜躺在囚车上,不住的低声呻吟,
以如病入膏肓中的猛虎,有气无力的趴着。
押送他的是扬州城里的狱卒,由于在被捉前,魏象手下有八十余人,个个
都是难缠的地痞流氓。为了以防万一,这一次押送的护卫多达十二个。而且
特地用上了囚车,同时还给他带上了铁链枷锁,以防犯人逃跑或者受人营救
。这一路上魏象可是吃足了苦头。
本来嘛,这押送犯人就是一个苦差事,这其中有好多讲究。
需要时时刻刻保持警惕,需要昼夜急行,晚上还需要分批轮守,同时还有
明文规定,押送犯人的衙役,不许在任何餐馆购买食物,或者用餐喝水。他
们住只能住驿站,吃也只能吃驿站。
这一些都是防止犯人被劫的规定,若被发现违反,严惩不贷。
可想而知,他们这些人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衙役,驿站里的人会给他们准
备什么好吃的?
这一路上辛苦不说,吃不好,也睡不好,完全就是在活受罪。
一开始狱卒衙役见魏象那恐怖的面容,有些忌惮,不敢对他如何。但随着
一路的颠簸,魏象渐渐的吃不消了。身体越来越虚。本来他就是因为受到了
重创,伤口没有得到很好的医治,加上牢房湿冷,身体没有康复。
受到如此一折腾。身体立刻跨了。大病不起。虽然长着是老虎的摸样,但
已经成了一只死不赖活的病猫。
衙役面对魏象这只病猫,将满腹的委屈,不情愿通通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让他吃足了苦头,也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魏象此刻也有些悔不当初,后悔之极。懊恼之极。
原来当初在执行计划的时候,魏象已经先一步在暗处认出了李逸风,只是
并未出声,有心置李逸风于死地。他与李逸风并无深仇,但与周振威都是互
不顺眼。因为在当初魏象在窦建德麾下效命时,曾在一次洗劫村庄的时候遇
到了周振威,让周振威打断了一条腿。
如今两人共事,本应该摒弃前嫌,只是周振威的地位远远高于魏象,魏象
心中不平衡,暗自将他恨上了。
魏象知周振威最宝贝他的五个嫡传弟子,尤其是大弟子李逸风。所有打算
故作不知的将李逸风给杀了,以打击周振威。他知道李逸风得周振威真传,
一身武艺相当了得,故而派出了弩手暗自伏击。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杜荷
的存在,以至于派出去伏击的人,几乎全军覆没。
擒住李逸风后,魏象又有了全新的念头,李逸风杀了他们那么多人,将他
交给上司,可以告周振威一个纵容土徒弟坏他大事的罪名,这样能够更好的
打击周振威。故而只是将他捆绑起来,并没有伤及性命。
直到最后,双方约战时,李逸风这才知道这一船的劫匪是他所效忠的那个
组织里的人。但当时情况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魏象拉不下脸面向李
逸风求情,李逸风也因被章峰杀的那对母子,对于他们恨到了骨子里,也拒
绝相认。
正因如此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假如动手前,暗自通知了李逸风,或者在
抓到他以后,直接将他杀了,也没有如今这些事情了。
魏象愿意为最多不过一死,哪里想到,杜荷竟然不杀他,让他受这种生
不如死的感觉,实在可恨,实在可恨哪!
这一想到自己英雄了得,如今却虎落平阳被犬来欺,魏象就有一种撞豆腐
自杀的感觉。他虚弱的躺在囚车里,连抬起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以目前他的状态,自杀也是一种奢望。眼睛半开半合,怨毒的目光在所有的衙役身上扫过:这几日,他已经记下了
所有衙役的相貌口气,只要他有机会,他以决定将这些衙役全家上下杀个鸡
犬不留,不是如此,无法消除他心中之恨。
便在这时,官道上响起了一个高歌传唱“呦......阿妹,阿妹你等我哦.....今
夜子时我找你呦......”
清脆的江南歌谣在官道上来回传唱,魏象双眼直愣愣的瞪着那唱歌的黄衣
青年,眼中透露着生还的希望,还有一丝狰狞的笑脸。
在管道的拐角处,两个头戴斗笠的两个灰衣人,漫步在官道上走着,看着
迈着急快脚步行走的黄衣青年。其中一个稍微年长在三十许间的庄稼汉笑道
:“我们的对手都是这般蠢货嘛?他难道不会一路唱下去,叫外人不要怀疑
?”
另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看着灰衣汉子四下机警的望了一眼,说道:“哈
哈,总算不用再跟着了,今夜子时,他将所有人都当成傻瓜笨蛋了。还是马
副头机灵,若只是我,还真让他们给蒙骗过去了。”
马副头真名叫马彦飞,长得很大众化,是那一种看了一眼,转身就忘记的
人,太普通,太平庸了,但正是这么一个普通的人,却意外有着一颗玲珑的
心,一肚子的鬼机灵。
他就是杜荷特地安排给巴宇兴得副手,除了巴宇兴这个队长,整个留香小
队就他最大,队里的人都戏称他为马副头。
今日轮到马彦飞执勤,正盯着魏象看他的动静的时候,突然身躯微震,那
虚弱的身躯,明显的微微激动起来。
马彦飞立刻警觉,隐约察觉有人再跟魏象暗通款曲,很快就在意到一个唱
歌的黄衣青年,那歌声中的子时,让他眼前一亮,只是无法确定。
于是暗中跟随,假如黄衣青年有问题,一但出了街尾,歌声将会停止,哪
料只是走了不到百米,那黄衣青年就不再唱了,很明显这不是因为,心情愉
悦而放喉高唱,而是有意以歌声与魏象通风报讯。
马彦飞道:“你继续盯着魏象,我这就去通报队长。”
杜荷早在离开扬州的时候就已经料到必然会有人来营救魏象,早已让人安
排下去时时盯着魏象,以防让人救了,功亏一篑。
巴宇兴为人缺谋少智,但他胜在为人认真,一丝不苟,勤勤恳恳,对于杜
荷的命令奉若圣旨,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对于他的要求,无不尽可能的做到最好,完全可以说一句魏象时时刻刻都
在踏月留香的监视之下。
巴宇兴一听已经确定了对方今夜行动,舞动着壮实的手臂,笑道:“盯梢
了几天,终于到了动手的时候了.....小的们,打起精神来,公子这个任务完
全交给了我们,要是搞砸了,我们还有什么颜面去见他。马大哥,你说我们
现在应该怎么办?是在他们动手的时候出动,还是在路上阻截?”
巴宇兴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道自己的斤两,有自知之明,从不乱来,他虽带
队,但一切命令都会与马彦飞商量之后,再做决定。马彦飞虚长巴宇兴五岁
,巴宇兴很亲切的称他为马大哥。马彦飞沉吟片刻道:“我认为是在途中阻截的好。子时,接近凌晨,在这
个时候,那些押送的衙役们都会在驿站借宿。若在驿站中下手,必将事情闹
得一发不可收拾。这与公子的要求不符。所以沿途阻截才是上上策。”
巴宇兴也听懂了马彦飞的意思道:“只是如何判断他们得手后逃匿的路线
,还有万一那些人物心狠手辣,在得手之际将运送的衙役都给杀了,那该如
何是好?”
马彦飞自信笑道:“这点队长不用担心,以魏象的那具身体,根本不可能
在经过长途跋涉的逃窜,我们虚长位于天长县附近,这里是江淮腹地,多是
农田,无处藏身。唯有西北方有一座二龙山,可以藏身,供人修养。他们既
然能够冒险来救魏象,那便不会无视他的生死。二龙山是他们唯一的去路。
这进二龙山,长天峡是唯一的上山之路,我们可以事先在驿站附近埋伏,只
要确定他们往西北行去,我们就可以先一步抵达长天峡埋伏了。至于后则我
认为这担心纯属多余,这劫囚犯杀衙役是何等大的罪过。他们万万不敢将事
情闹得那么大的,这点我可以肯定!”
巴宇兴听了大喜,一拍马彦飞的肩膀,吩咐了下去。
子时一刻,也即是晚上十一点左右。
云层掩盖了月牙般得月亮,使得本来可见度就不高的夜里,更加模糊,四
野中十数条人影向驿站这里逼近。
驿站建造在野外,是孤零零的一座大屋子,正门外的一盏亮至天明的灯笼
给他们指明了道路。
在驿站的一栋简陋的落院里,十名衙役在屋里睡觉,余下的两人分别在
院中分站囚车左右,看管这魏象,以防他人劫囚。
魏象躺在**的囚车里,兴奋的难以入眠,他原以为必死无疑,哪里
想到周振威竟然会派人来营救他,而且派出的还是他五个嫡传弟子中的老三
段干志,今日在官道上高声吟唱通知他的人正是段干志。
想着一路上受到的对待,魏象就如一只毒蛇,看着身前的两个背影露出
了阴森的獠牙。
突然!无声的夜色中传来了“嗖嗖”两声轻响。
魏象楞了愣神,发现两名看守他的衙役已经倒在了地上,也不是是死是活
,在他们的颈脖处,一根细小的芒针插在那里,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就
如长在那里一样。
数条黑影翻墙而过,段干志走在了最前面,手里拿着一根细竹,腰间挂着
一把长剑。他一身黄衣,双手手臂长如猿猴,比一般人要长上一截,衙役的
晕倒正是他的杰作。
在没有拜周振威为师的时候,他是岭南山中的猎户,擅长麻药,他研制的
麻药可以让人在一瞬间失去知觉晕倒在地。
段干志收回了芒针,小心放好。
其他黑衣人搜查了衙役的全身,摇了摇头,表示没有钥匙。
“撬!”段干志低声的说了一个字。
其他人会意,用匕首挑开了囚车车角衔接出的铁钉,将魏象从囚车里救了
出来,有人特地为他拎着枷锁,以防铁链相互碰撞发出声响。
魏象不耐烦的低喝到:“为何如此麻烦,直接杀了他们取回钥匙简单方便
!”他一把夺过身旁黑衣人的佩刀,狰狞的一笑,往地下的衙役狠狠的砍了
下去。
段干志手取一根芒针,以高明的手法,先一步插在他的颈部,冷冷的笑着
,心道:“要不是为了顾全大局,我才懒得救你。还想将事情搞大,真当大
唐王朝是任意欺负的嘛?”
他让人抬着魏象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悄的出了驿站。
根据原定计划,魏象身体极弱,经受不起长途跋涉,唯有在一地安静修
养才是上策,这附近就只有二龙山可以藏人且环境清幽是唯一的去处。当下
,段干志以下达了前往二龙山的命令。
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一队长长的约十五人的队伍,静静进入长天峡,只凭
几个火把照明开路。
他们快速的走着,在唐朝劫狱是一件非常大的重罪,一但发现各地各县在
第一时间里都会收到公文通缉令,只有在天明之前,上了山腰,他们才能算
是安全。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已经埋伏了三十余人,他们枕戈待旦等
候多时了。
段干志刚出峡口,上方崖顶忽地滚下数十条树干和无数大石块,一时尘屑
漫天,轰轰震耳,声势惊人之极。
推下的木石立时把狭小的谷口堵死,就在他们惊惶失措之际,摹地火把光
四处亮起,三十留香小队的成员高举着火把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刹时间便将
段干志一行人包围的透彻。
段干志看清四周景象,心底已沉落谷底。他带来的人多是振威馆的好手,
别说对面三十几人,即便是百人,他们也有信心突出重围。
奈何四周将他们包围的神秘人手中都拿着弩箭,而且是求购不到,只有军
队中才拥有的连环弩。
强弩与连环弩都是弩,但威力远远不同。这就如火铜跟手枪一样,火铜每开一枪都必须重新上膛,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才能发出下一击,但连弩却如手枪一般,能够一下一下的轮流射击,除非弹药用尽,不然是没有任何可趁之机的。
唐朝的连环弩在连发上位于冷兵器时代之冠,即便是冷兵器的巅峰时代宋朝也比不上。
当然这不是指技术在退步,而是因为连环弩连弩为了追求速度而牺牲了射程和威力,在唐朝时期,异族铁器科技并不发达,连环弩威力固然比不上强弩,但足以对付。
而宋朝时期的异族已经发展成了国家,有自己的科技特色,甚至还拥有铁鹞子、铁林军等连宋朝也没有的重甲重骑兵部队。面对这些兵器都难以砍伤的重甲队伍,连环弩的威力太小,速度再快,伤不了敌,也失去意义了。
所以宋朝时期的弩弓都向力量发展了,他们发明的神臂弓,威力强劲的可以穿透三层厚甲,甚至能够穿透青石砖,不过那发射的速度就不敢恭维了。
面对血肉之躯,连环弩尽管威力比不上强弩,却也绰绰有余,足以致人于死地。
连环弩一弩十发,九秒十矢,三十张连弩,在区区九秒的时间,面对三百弩矢的齐发,又有谁能够闪避的了?
冷汗从段干志的额角流下,握向剑柄的手心以是冷汗淋漓,心念电转,以明白一切,一咬牙心道:“他们既有连环弩,想必就是朝廷中人,朝廷已经早已准备了,只是我们全然不知。“留是死,冲是死,搏一把,冲!”
当前情况险恶之极,能够在这种形势之下,做出最正确的决定,这段干志确实不俗。
在他的号令下,黑衣人统统的拔出了长剑。
尽管段干志的选择正确,但毕竟失去了先手,想要突围痴人说梦。
在段干志下达命令的时候,巴宇兴也下令射击!
漫天的弩箭越空而去!
连绵不绝的括机声以及弩箭破空声,接连响起,刹那间,追魂夺命的弩箭射往段干志等人,往往一箭就洞穿了两三人。不过由于杜荷的要求是生擒活捉,弩箭对准的地方多是腰肢下部分,虽不致死,但却能让敌人失去战力摔倒在地。
就在这十五秒不到的时间里,已经没有能够站着的人了,十五人都倒在了地上,失去了再战之力。
面对如此密度的弩箭齐射,即便武艺高强的段干志也闪避不了,双腿让弩箭贯穿,倒在了地上。
“将所有人都给我绑起来,一部分留下来整理战场,另一部分押着人跟我走。”
巴宇兴咧着大嘴,下达了命令。清晨,春季的太阳已经跳出了地平线,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李逸风策马来到了二龙山山脚,将马匹藏在了林木中。
收到周振威的命令,他马不停地的一路急行,当他抵达驿站时,天已经大亮,驿站里一片混乱,衙役与路过的行人都在说着囚犯逃逸一事,心知段干志已经得手。
根据师弟谨慎的性格,李逸风来到了二龙山,这想要避风头,这二龙山是段干志唯一的去处。
果然在二龙山的入口找到了振威武馆的暗记。
段干志要潜伏山中需要药材与食物,留下暗记正是给自己人指明方向。
李逸风沿着暗记一直追寻到了长天峡,在穿过长天峡后发现暗记中断。
不详的预感在李逸风心中衍生,见长天峡并无异常,焦急的搜索了附近的方圆之地。在确定没有任何暗记后,重新回到了长天峡,看着几乎是一线天的地形,心道:“这里地势险要,暗记又在这里中断,问题必然出在这里。”
他强压下焦虑之心,搜索这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在草丛中发现了血迹,在山崖的崖壁发现了石头与树桩碰撞的痕迹,在山崖上也找到了被重物压弯了腰的青草。
种种迹象,无不表明,段干志出状况了。
看着茫茫大海,杜荷有股哭笑不得的感觉,原本依照他的原定计划,前往苏州调查徐家与苏家,尽快揪出幕后主使者,然后一举捣毁那些毒瘤,凯旋回长安见父母双亲,见家人。当初听武媚娘徐家画舫的目的地是苏州,也不疑有他,徐家在苏州居住不下百年,这画舫的目的地不在苏州在哪?
直到今日一早才知道,徐家画舫的目的地确实是在苏州,不过要等他们游玩一圈回来再说。原来他们这一切世家公子,名门子弟早已经约定好了,是一起春游踏青的,第一站是长江,第二站是大海,第三站是西湖,他们此刻画舫行驶的地方正是西湖。
杜荷来江南的表面上的目的是为了祭拜一位江湖名宿,并不是什么急事,也不好表现的太过焦急,只能顺其自然,权当绕圈弯路。
足音响起,杜荷脑中浮现出了武媚娘那俏丽的身影,也没有转过身子,叫唤了声:“武姑娘!”
武媚娘痴望着那身影,眼中以是泪珠凝结,豆大的泪水,不住的滴下,心底只有一个念头:“耽误了杜大哥的大事,果然让他讨厌了,连回头看我一眼也不愿?”
武媚娘是何等的聪慧,早在扬州遇到杜荷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必然是身怀机密任务,否则不会隐姓埋名来到扬州。她深知杜荷是一个干大事的人,也并不打算耽误他的大事。
只是在长江相遇,只想趁着搭船的时间能与杜荷聚上一聚,说说话就心满意足了。但她是第一次与徐慧这伙人交往,也不知她们的惯例,想不到画舫入大海以后就不再靠岸停泊了,而是直接走海路由钱塘江登陆直抵杭州,游玩结束才返回苏州。
今日知道后,立刻就慌了神。
杜荷南下来办大事,可却因她是私心之故而耽误了行程。她并不知杜荷处理什么大事,但却无法压制遐想,总觉得自己的私心给杜荷造成了不便,造成了负累,甚至可能因此坏了他的大事。
如此一想,武媚娘心底再难平静,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道歉,只能急在心里,见杜荷独自一人站在船头,忙想要上前说声抱歉,但见杜荷叫了她,却不回过身来,还以为自己真的耽误了他的大事,惹他反感,见也不愿意看自己了,眼泪立刻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是一个女强人,可以承受任何压力,在逆境之下也能够无惧的面对一切,哪怕是天塌下也压她不倒。但在强的人也有弱点,武媚娘心机智慧,不亚于当世任何一个男子,唯独面对杜荷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杜荷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了抽泣声,愕然转身,只见武媚娘神色郁郁,眼中隐隐蕴着泪珠,就如受到了风雨吹残的花朵,让人怜惜,一脸的好奇:“怎么了!”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
当前的局势就如一趟浑水,看不清楚水里有什么,李建成的那些余孽藏在何处。
杜荷定计的关键在于魏象、在于那些营救魏象的人,他们一定知道一些事情,从他们口中才能得到真正的线索,至于其他的行动计划都是在探索阶段,所以在
得到巴宇兴的消息之前,他并不是很急。
虽然意外打破了他的原定计划,会造成小小的麻烦,但与大局无碍。
武媚娘难受道:“媚娘真的不知这画舫不停泊靠岸,误了杜大哥的大事,实在对不住!”她怕外人听到,刻意压着声音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脸上的泪珠却不止的滚落下来。
杜荷一听此话,也明白了武媚娘为何如此,但见她真的懊恼之极,后悔之极,也是大为怜惜,压低声音道:“媚娘不用介意的,是你多心了。”
武媚娘只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始终郁郁着脸,泪水已止住,却无法开心起来。
杜荷安慰道:“也不瞒你说,这行程改变,确实有些麻烦,但我本来就要调查杭州,如今将时间提前,也不无不可。你还不知你杜大哥的本事?若事情真的急上眉梢,以你杜大哥的手段,只要用些小伎俩,逼迫这画舫靠岸还不是绰绰有余。”
武媚娘一想也对,这才好受了一些,见杜荷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明显有取笑之意,想起自己先前的着急的几欲寻死的表情,登时羞愧难当,俏脸红的跟猴子**似得。
杜荷见她如此在意自己,心中也有些感动,从怀中摸出一块方巾递给了她,柔声道:“擦擦,小花猫!”
武媚娘感受到了这份温柔,伸手接过方巾嗔道:“还不是杜大哥害的!”她抹去了眼泪,赌气似得来到了船头,心底却是甜滋滋的,将方巾握在手中揉捏,,脸色突然变了,失声道:“你瞧,你瞧那是什么?”
阳光照耀的海面上,竟飘来了十多个人——
确切的说是十多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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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杜荷的印象中,倭寇一般指十三世纪至十六世纪期间,以日本为基地,活跃于朝鲜半岛及中国大陆沿岸的海上入侵者,基本上是明朝时期的事情了,唐宋年间是不存在什么倭寇的。
所以当他瞧见一船的贼寇多为很壮、很矮,乱蓬蓬的头发用一根白布带绑着的经典模样后,登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心想:“难道这蝴蝶效应竟然让倭寇提前出来了?”
他冷冷一笑,也不去多想,只是在心底偷着乐,看来是老天爷可怜自己,可怜自己穿越到唐朝杀不到倭寇,特地变成些倭寇来让自己好好耍耍。他一抹手中唐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刀闪烁着光辉。虽然这是一把普通的刀,但由于心境的缘故,他已经感受到了刀上传来的那浓烈的杀气。
云卓在他身旁卓然而立:一群人中,只有他们通晓武艺,自然是打前锋的唯一人选。
在他们身后的是三十几个壮士,他们是负责划桨的,虽然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但一对膀子鼓胀鼓胀的,个个都是肌肉男,技术没有,但力量却是不弱。他们的兵器各异,有的拿刀子,有的拿匕首,更多都是船桨,将滑水的桨面折了,就是一根趁手的木棍。
至于其他的人杜荷做了合理的安排,他知害怕这东西会传染的,只要有一个逃兵的出现,就会很快的衍生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成百上千了。所以胆小的都让他赶进了船舱,负责烧水,烧油,胆大的留在了甲板上帮忙。
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让他们拿刀与悍匪搏斗,还不如叫他们拿刀抹脖子更加的痛快。但正所谓韩信用兵,多多益善,只要能够用的好,跛子瘸子都能够发挥奇效。
拼杀他们不成,但倒水泼油,却不是个费力活。
哪怕一个人武功再高,面对雨点一样温度高达两三百摄氏度的滚油,也承受不住。
不过就算他努力聚集起了所有的战力,也不过区区三十几人而已。然对方仅仅只是甲板上围绕的人都不下六七十了,在兵力上他们占据着绝对的劣势,在战力上也好不到哪里。
除了他与云卓,其他人都是够呛!
看着对方出乎意料的人数,杜荷神情也是万分凝重,不怕他们人多,只怕他们一拥而上,自己无法分神他顾,以致酿成可怕的悲剧。
“只能智取,不可力敌!”杜荷心思微动,低声道:“云兄,你先候着,我找武姑娘帮一个忙!”
他匆匆走入船舱,云卓一听他是去找武媚娘的,想跟去不是,不跟也不是,急的就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武媚娘与徐慧二女躲在了船舱首层的甲板上偷偷的眺望,俏脸绷紧,紧张极了。
身后的脚步声突的响起,吓得她们两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
回望是杜荷,两人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松了口气,见他贸然到来,眼中相继露出责怪之意:她们站得高,看得远,已经瞧见了对方那胜于自己数倍的阵容,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一个。这脚步声骤然响起,自然将她们吓得不轻。
杜荷笑道:“不用紧张,你们放心!我杜翔绝不会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的!”
武媚娘对他是百分百的信任,当即甜甜的一笑,紧张的感觉通通都不见了。
徐慧也不知为何,听的杜荷这安慰的话,内心深处一片安详,点头笑道:“那一切就有劳杜公子了!”
杜荷冲她一笑,露出了一个阳光般的笑容。
徐慧心头莫名一跳,有些紧张的别过头去。
武媚娘见他们眉来眼去,心底酸酸的。
“武姑娘,此来我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小忙!”杜荷没有在意那么多,转向了武媚娘。
武媚娘暗自欣喜,心道:“杜大哥找我,却不找徐慧,岂不是表示我比她有能耐嘛?”
如此想着,她忙答应了下来。
杜荷将自己的办法告诉了她。
武媚娘听了脸上闪着佩服的光芒,也一口答应下来。
杜荷返回甲板。
云卓忍不住问他找武媚娘什么事,杜荷眯眼一笑,等会你便知道了。
便在这时,倭寇的船舰已经逼近,见对方如此势大,甲板上的一些人都有些动摇了,一股敌人势大,不可能胜利的念头在心底闪现,心底有了怯意,手脚僵硬,微微抖动,有些不听使唤了。
杜荷是位将军,一个合格的将军需要了解敌人的同时,更需要了解自己,了解自己军队的士气。在军心动摇的那一刻,他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不疾不徐的微微一笑,道:“还记得海上的二三十具尸体吗?他们全部被杀了,很显然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畜生。今日我们的命运不是踩着他们的尸体喝着胜利酒,就是与那漂浮在海上的尸体一样,任由鱼鲨餐食。你们能想象那一幕吗?我相信到时候,整条船,除了那些女子能够活下来以外,我们的下场一样。那些活着的女子会受到怎么样的待遇,这点不用我说了!你们自己考虑吧!”
这一番话,犹如警钟一般敲响在众人心头,一个个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反正横竖一死,不如博上一博,为了自己,也为了船舱里的美人不受到贼人的侮辱。
一股叫做“男儿血性”的东西在人群中蔓延。
恐惧随着血性消失,手中的武器也握的更加的紧了。
两船靠近,近在咫尺!
双方的面容已经清晰可见。
倭寇一方都露着一脸嘲讽的笑容,他们都是一个个兵卒,经过战场历练的,压根就没有将杜荷他们这群临时组建的队伍看在眼中。
而杜荷他们这一方却一个个的咬牙切齿的,眼中有的是那种背水一战的决然。
突然倭寇一方惊呼出声来。
杜荷微微一笑,转头望向船舱,武媚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大大方方的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武媚娘的美,重在一个媚字,用后世的话说就是那种尤物,是那种见了就想跟她上床一类的。
那魔鬼的美貌,魔鬼的身材,配合着这一身鲜艳的打扮充满了诱惑力。
此时甲板上狂风飞舞,面前的佳人衣袂飘飘,武媚娘那艳绝人寰的美态和风姿几乎令人呼吸停顿,忘却了一切。
杜荷都有些呆了呆,至于其他人抵抗力更是差了好几个档次。
在他身旁的云卓以及一干壮士都已被武媚娘的绝代风华震慑,呆立当场。那些倭国人最是夸张:瞪圆了眼睛,大张着嘴巴,口水流下来了,一副魂飞魄散的白痴相。
武媚娘冲着对面风情万种的一笑,盈盈一拜问道:“不知你们谁是首领,谁说得上话?武媚娘有事求见!”
中臣村一郎这一位历史上第一个倭寇首领当即跳了出来,高呼了一声:“嗨……”他嘴巴一张整个人就已经倒在了船上,在他的喉咙处插了一把夺命的飞刀。没有人知道飞刀是怎么射出去的,就像飞刀本身就插在那人的喉咙处一样。
武媚娘赏给了杜荷一个秋波,施施然的走进了船舱,身影消失,只留下一阵余香。
擒贼擒王是以少胜多的不二之法,杜荷的飞刀技巧或许比不上李寻欢那帮例无虚发,但在数十米之内施展出来也仿佛是那传说中的“小李飞刀”,至快至准至狠。
在出其不意之下,杜荷有信心射杀对免的任何一人,只是想要在一群叫花子中,找到一个乞丐王并不容易。
所以杜荷采用了美人计,这爱美之心,好色之心,人皆有之,在美女面前出头,是一个正常男人都义不容辞的事情。
武媚娘如此佳人的拜见,任何首领都不会拒绝,只要他站出来,杜荷就有信心将他射杀。
中臣村一郎的打扮在所有倭寇中算是另类,特立独行,那一身装束实在太有型了,杜荷已经隐隐怀疑他就是首领,只是机会只此一次,不能确认。他这一站出来,立刻就证实了杜荷的猜测,果断的射出了致命一刀。
悲剧了,彻底的悲剧了!
历史上第一位倭寇首领还没有发表一句慷慨激昂的感言,还没有留下一个正面特写,立刻就到阎王殿里报道去了。
中臣村一郎的死给对面船上的倭寇造成了一定的混乱,叽叽喳喳的鸟语,喧闹四起。
如杜荷想的一样,这倭国人骨子里有着禽兽的血性,一但上了战场就不要了命,完全不顾死活。
中臣村一郎的死不但没有让他们退怯,反而激发了他们体内的兽性,红着眼睛一个个咬牙切齿的向船这里跳了过来。
这一切也在杜荷预计在内,这好不容易遇上了倭寇,不将他们全部送下地狱,哪里对得起老天爷的这方安排。
倭寇个个身手矫捷,他们就像是敏捷无比的猴子,几个箭步就从对面的船上飞跃而过,落在甲板上时“吧唧”一声,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抹了厚厚一层油的甲板人想要保持平衡都不容易,更何况从对面跳跃过来,哪有不摔在地上的道理!
这还没开打,跳跃过来的十多名倭寇已经先一步摔的半死了。
面对着摔倒在地上的滚爬不起来的倭寇,杜荷他们要做的仅仅只是在他们背后桶上一刀,或者敲一计闷棍而已。
三下两下,那些倭寇不是被杀就是让木棍打晕,死猪似的倒在甲板上。
有些机灵的倭寇,已知甲板有异,跳到船沿上。但他们刚一稳住身形,杜荷的刀也已经劈到,将他们砍翻,摔下了海中。
甲板上涂抹了油的地方只有不到丈余,这丈余距离对于杜荷来说,不过是半个呼吸的时间。甲板虽滑,然他身轻如燕,甲板上的油也奈何不得他,一击得手,立刻退回,不注意的甚至都无从察觉。
众倭寇也不是扑火的飞蛾,连折了近二十人后,也纷纷止步不前,僵持在船头,在另一旁叽叽呱呱的大骂。
杜荷在后世盗遍全球,地球上几乎每个国家都留下他的足迹,对于各国的语言有些了解。
记得曾经一时气愤,将靖国神社改为靖国神厕,还将神厕里的那些甲级战犯的排位,丢到真正的茅厕里。那一次他在日本呆了大半年,已经能够以以日语交谈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日语与后来的日语有很大的变化,杜荷也仅仅只是听出了对面那些人在傻不拉唧的骂他们卑鄙,设陷阱,心底直乐,心道:“你们若不建议单打独斗,我很乐意一个个的收拾你们。”
杜荷见对面倭寇已经学乖,不在来袭,暗叫可惜之余,大笑着让人将甲板上的尸体拖走,将兵器收集起来,分给那些没有得到兵器的壮丁。
正如歌词里唱的一样,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甲板上的壮士手里握着真刀真枪,眼神更加的犀利,胆子大些的,甚至在这头挑衅了起来。
他们都有干苦力活的百姓,何曾遇到这种情况。一个个能够站出来,实因迫不得已。这初次交锋,倭寇就折了一个头目,还损十数名贼人,兵器都让他们缴了过来。正是旗开得胜,首战告捷。一方接触,也发现贼人并不如想象中强大,尽力一战,还是有希望活命的。
这发现了胜利的曙光,人人都是胆气大壮,气势也为之大增,心中充满了信心。
云卓在一旁神色复杂,不住的瞄向指挥若定的杜荷,虽然心底不愿意承认,但也不得不服,杜荷无论在哪方面都胜他太多太多。
杜荷这时注意到有二十多人叫喝着跑进了船舱,留意在心,过不多时,他们一个个的竟然拿着弓箭冲了出来:中臣村一郎带着重金横跨大海,还江南与大唐做生意,这茫茫海路会发生任何危险。所以他们的配置很齐全,弓箭刀盾长矛等原始兵器配备充足。
只因他们性子贪婪,想要亲自动手抢掠,所以一个个都拿着短兵器,远程兵器都存放在仓库里了。
面对杜荷一行人本以为几个冲杀就能将他们消灭干净,如今吃了憋,也知强攻不是明智的决定,这才从仓库里取来了弓箭。
杜荷神色微变,暗叫不好。
让弓箭一射,他们这伙人不说损失惨重,阵地也必然失手,一但让满船的倭寇冲到近前,后果如何,不堪设想。
“唯有阻止他们射箭,才能取得胜利,只有冲上他们的船,与倭寇短兵对战才能有效的阻止他们射箭。”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杜荷当机立断,长笑一声,“我去制止他们放箭,船上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
话音方落,将唐刀含在口中,人以如前冲的猎豹,拔地而起,脚尖在船沿一点,直接横跨两船。人尚在空中时,双手以独门手法取出腰间飞刀对着敌船上已经准备张弓射箭的倭寇射了出去。
六把飞刀直接射穿六人的咽喉,阻了阻对方射箭的时间。这时他人已到敌船上空,双腿落处,人未着地,已将两名倭寇踢飞,左足一点地,即刻施展轻功越过众倭寇,踩着他们的脑袋直接一口气来到了那十数名弓手面前。
倭寇见杜荷突然神威凛凛的现身,都不由得胆怯,加上手上只有硬木长弓,无兵器抵御,只吓得的抱头鼠窜。
杜荷已取刀在手,唰唰唰的远挑近打。对着倭寇,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手下留情,连砍倒三人,刀刀致命。
有三名倭寇高举盾牌向他冲来。
杜荷上前一刀横斩,只见白光一闪而过。随着“啪、啪、啪”的三声,木盾压根挡不住杜荷的刀,直接被砍成了两段,三颗首级一齐滚落在地。
刀比起剑,少了几分轻灵,却多了几分霸道,霸气,尤其是一刀劈砍下去的时候,不管敌人死于不死,那飙射出来的鲜血,足以让敌人为之震撼,胆寒!
此时倭国根本没有从大唐学会唐刀的锻造方法,那能够与唐刀媲美的武士刀还不知要过几百年才会出现。目下他们的兵器多是铁造的短刀长剑长矛以及木制的盾牌。
而杜荷的刀是唐刀,是时下一流的战刀,更何况他在挥砍的同时,还会让刀中输以内力,让刀更加的锋利,威力更是惊人。
倭寇到刀剑矛只要跟他的刀磕上就没有不断的可能。
杜荷对于倭寇本就是恨到了骨子里,此刻能够一尝痛饮倭寇血的滋味,越杀越是兴奋,想起海上飘浮的那二三十具尸体,不由将他们视为当年南京屠杀的一类人了,心中只觉得堵着团火,一声大喝,又有两名敌人被唐刀砍死。挥挑刺劈间,敌人纷纷倒毙,鲜血直喷飞上半空。
自家的船上有敌人,倭寇也没有在向徐慧、武媚娘她们所在的画舫发动进攻,画舫上留下的云卓与那些壮士个个都成看戏的了。
见杜荷神威大涨,勇不可当,云卓看的郁闷,忍不住寂寞也拔出了长剑,跃上了敌船,剑尖抖动,不住的刺击身上要要,举手投足之间也有那么回事,但比起杜荷却要迅速多了。
杜荷是楚留香的传人,但也只是学了他的轻功暗器,一切对敌的招式都是来至大旗门。
大旗门的武艺刚猛霸烈,不但适合单打独斗,在群战上也别具一格,尤其是他最新练就的“铁家刀法”。虽然名字是拙了一些,但却是当年铁中棠的老子铁毅的成名绝技,相当的了得,刀刀致命。
“当!”
杜荷的长刀硬被架了住。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抵挡了他一刀!
两人打个照脸,是一个身材矮小,但四肢却极其粗壮,留着半秃顶发的倭国人。
杜荷大笑道:“终于来了一个硬角色!”
他后退了一步,一甩刀上的血迹,遥指那倭国人眼中满是挑衅之色。
那倭国人叫谷口太阳是倭国知名的武士,是倭国中臣家的家臣。
这个时代的倭国由于人力物力的低下,分级制度非常的严重。他们的兵都是百姓,是最低贱的人,如同奴隶一样,一举一动都受到领主的支配。他们是没有时间书练武的,只要年纪稍微大些就必须下地种田,根本没有的商量。在打仗的时候,领主就将百姓招募起来从军。由于平时很少训练,他们兵卒的战力极其低下,只能欺负一下百姓,跟大唐的兵卒完全没有可比性。
武士是世袭的,也只有世袭的武士才有权力不种地,所以他们有时间练武,有时间书。
谷口太阳就是一个世袭武士,自幼练武,拥有极强的武艺,是倭国著名的武士,此刻奉中臣家家主的命令保护中臣村一郎,但中臣村一郎却让杜荷杀了。
依照倭国的规矩,任务失败是要给家族蒙羞的。
谷口太阳只有两个选择:要不切腹,用自己的血来洗尽家族的颜面,要不就是拿仇敌的头颅向中臣家家主忏悔,能够得到原谅就不必切腹。
谷口太阳红着眼睛,卯足了劲要与杜荷决一生死了。
这时船舱里冲出了一伙人,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冲了上来。
杜荷用余光一瞄,却是一伙赤luo着上身的唐朝百姓乱舞着各式各样武器的百姓。
原来他们都是被倭寇囚禁着负责划桨的百姓,因为受到倭寇武力的逼迫,不得不听从他们的命令。
倭寇攻不上画舫,又让杜荷一人连杀了二三十人,已经造成了恐慌,倭寇已经将所有的兵力都用上了,只留下两人看守。
那些被关押的百姓听到了甲板上的动静,还以为是有人来救他们了。
一个学过几年庄稼把式的汉子趁着留守倭寇的不备将他们杀了,一群人商议了会儿,打劫了倭寇的兵器库杀了上来。
直到冲上了甲板才知道原来己方只有两人,登时气得跳脚大骂,悔不当初,但这局势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只能硬着头皮与倭寇拼杀在一处。
他们都没有经历正式的训练,但倭寇也只是比他们好上一些,强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一个杜荷已经杀的他们寒了心,这一会冲上了三十余人,这还没接触心底就隐隐的发虚了。在画舫上的三十多人见杜荷、云卓在敌船中的表现看的是热血沸腾,此刻见有三十多个自己人冲了上来,一个个也是脑袋发热的冲了过去,直将倭寇当三明治给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