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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酬 皇宫昭仁殿,单檐歇山顶,上覆琉璃百,殿前抱厦二闷,出干朱元璋颇喜长房长孙女江都郡主,故将昭仁殿作为江都郡主的寝宫,紧邻西侧的乾清宫,以便江都郡主时常请安问候,慰藉老怀。

    昭仁殿外,楼阁殿宇错落,殿外东侧有一个山水池塘,池塘被假让 环绕,自成院落,颇具农家闲趣,江都郡主自幼好静,不惯与旁人接触,朱元璋疼爱之下,便依她所请,将昭仁殿建成皇宫中比较另类的独立院子。

    此刻,江都郡主正神情落寞的坐在池塘边的凉亭内,俏目痴痴的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着呆不知在想什么。

    春来百花开,正是万物苏醒,焕生机之时,可为何尊贵如郡主者,却犹带几分春闺幽怨?

    宫莺百啭愁厌闻,梁燕双栖老休妒。

    对一咋小已开情窦的女子来说,深宫寂莫便是她最大的敌人。

    原本无奈的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江都郡主是个文静温婉的女子,从出生到现在,几乎没做过出格的事,朱元樟对朱家子女严格的家教也不容许她有什么离经叛道的举动,她就像一只温顺无害的小绵羊,默默的接受命运的摆布,自小读诗书,调素琴,学女红,默默的等着皇祖父给她定下出嫁的日子,然后穿上凤冠霞帔,按皇家的礼仪,下嫁给长兴侯耿炳文的儿子耿塔,然后相夫教子,无风无浪的过完此生。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女人世世代代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么?

    可是”陈莺儿的一番话,却如打开了一个魔盒,盒子里的魔鬼从里面跳了出来,顷刻间便将她的心房占据。一种莫可名状的疯魔念头不可抑止的在心中萌芽,滋长,,

    我已碰了他的”那里,我的妇德已经被污,怎能再嫁耿增?这世上我唯一能嫁的,恐怕只有那个萧凡了吧?

    萧儿,”是个怎样的人呢?

    想到武英殿前,那个年轻男子脸上儒雅淡然的微笑,翩翩君子般的风度,还有那泰然自若,从容不迫的神态,让人忍不住打心底里感到温暖舒服,芳心忤然跳动,想到这里,江都郡主俏脸愈红艳欲滴,霞染双颊。

    听说”他还未娶夫人,那么我与他有没有可能”

    江都郡主幽幽叹了口气。随手摘下身旁一株桃树上的一朵盛开的桃花,她咬了咬下唇,文静的目光中忽然多了几分羞色,黑亮的眸子颇带几许心虚的瞄了瞄四周,确定周围无人后,便小心翼翼的用纤指将手中桃花的粉色花瓣儿一片一片的摘下小嘴低不可闻的喃喃念道:“去,不去,去,不去

    最后一片花瓣摘完,结果是:不去。

    江都郡主楞了一下,接着小脸一垮,俏容顿时变得无比失望。

    女人要赖是天生的,不但跟别人耍赖,跟自己也可以耍赖的,温婉如郡主者也不例外。

    江都郡主再次咬着下唇,琼鼻轻哼,自言自语道:“刚才不算,再来一次。

    说罢她仿佛对自己的耍赖行为也感到不好意思,于是掩嘴低低笑了两声,然后便又摘下一朵桃花,开始默念:“去。不去,去。不去

    结果揭晓,还是不去。    江都郡主气恼的将手中的残瓣狠狠往池塘一扔,然后簌的一下站起身,哼道:“为何不能去?莺儿说过,女人的幸福,自己也能争一争的!我偏去不可!再说”哼!再说我是去看皇弟,与他何干?我,只是顺便问问皇弟他手下的臣子为人品性如何,做姐姐的关心一下皇弟,不行么?”

    一番自欺欺人的解释过后,江都郡主银牙一咬,终于下了定了决心。

    “墨玉,墨玉!死妮子,又跑哪儿去了?”

    “郡主殿下,奴婢在。”侍女墨玉自花间轻俏转集,裣衽礼道。

    江都郡主俏脸已恢复了文静的模样,清冷道:“去,准备车马鸾驾,我要去东宫,,看看皇弟。”

    “是

    波光粼粼的池塘,数片粉色的桃花瓣儿随着微漪徐徐轻曳,池水桃花相映红,”

    东宫偏殿。

    朱允烦穿着一身明黄便服,正在等着萧凡。

    朱元璋决定暂缓削藩之议,这让朱允坟有些不安,他怕削藩从此搁置下来,待到朱元璋百年之后,这个问题若由他去解决,可就比现在麻烦了百倍千倍。

    朱元璋是诸王的父皇,他有这个魄力一纸令下,诸王俱从。

    可他朱允坟即位后算什么?他只是诸王的侄子而已,有什么底气给皇叔们下命令?皇叔们会听他的吗?皇祖父若龙御归天,诸王们兵强马壮,各镇四方,很难保证他们会真心奉他为主,特别是前些日子燕王朱林在御花园内对他如此不敬之后,朱允坟对藩王的警惧更高了。

    削藩!一定要削藩!藩王弊病太大,必须要尽快解决它,不然将来他若为帝,必将处处受制,届时君不君,臣不臣,皇家威严恐尽丧他手,臣子诸侯皆可欺他,他这皇帝还怎么当下去?

    远远的,萧凡的身影出现,神态恬然的在偏殿外的花间闲庭信步,脸上带着温和割大容,黑亭的眸子正笑意盎然的瞧着朱允            朱允坟神色一喜,顾不得等萧凡进殿,反而自己嗖的一下窜了出去,一把拉住萧凡的走便往外走。

    “萧侍读,走,陪我进宫见皇祖知…”

    “殿下,没事进宫干嘛?”

    朱允坟急得跺脚道:“还能干嘛?劝皇祖父下定决心削藩呀!你昨天说得很对,削藩不难,难的是皇祖父能否下得了这个决心,咱们一块儿去劝他,”

    萧凡手一挣,摇头道:“要去你去,我不去”

    “为什么?”朱允坟愕然问道。

    “时机未到,去了也是白去。”

    “时机怎么未到?如今诸王皆在京师,只消皇祖父一句话,令诸王不准离京,自行撤消各自藩地。不就可以了么?他们人在京师,无兵马随侍左右,谁敢不从?这分明就是最好的时机呀!”

    “我说的时机不是指藩王,而是指陛下现在下不了决心。”

    朱尖故急道:“咱们去劝劝皇祖父,他不就可以下决心了么?”

    萧凡摇头道:“你觉得陛下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劝得动的人吗?”

    朱允坟气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你    你是我的朋友,又是东宫侍读,你心都不向着我,太不够意思了!”

    萧凡也渐渐失去了耐心,皱眉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不向着你向着谁?现在的问题是,咱们谁都劝不了陛下,多说反而会令陛下心生反感,你有必要把事情越搞越糟吗?”

    “我是皇祖父的孙儿,他怎会对我心生反感?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愿帮我删 ”

    “诸王还是陛下的儿子呢,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叫陛下怎么做?”萧凡压着火气道。

    “我不管!我是最受皇祖父疼爱的,他肯定会偏着我,咱们一劝他就下决心了”

    “你”萧凡不由气结,这家伙怎么跟个任性的孩子似的?一点道理都不讲。

    “啪!”

    熟悉的力劈华山在朱允坟脑门顶拍落。

    朱真故捂着额头,眼睛眨巴两下,泪水在眼眶打转转。    “挨打的滋味儿熟悉么?”萧凡出了气,和颜悦色多了。

    朱允坟委屈的瞧着他,抿着嘴点点头。

    “现在咱们可以冷静的坐下来说道说道了?”

    朱允坟含泪点头。

    萧凡欣慰的笑了:“这就对了,举凡天下大小事情,都脱不了一咋,“理。字,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呢?咱们要以理服人嘛。”

    朱允坟瘪着嘴,抹着泪,委屈的将萧凡领进了偏殿。

    “知道要以理服人,那你还打我,”

    “臣嘴笨,讲道理讲得很烦,就喜欢动手。”

    只,,下次不许打人啊!”

    只,,听话就不打。”

    偏殿内。

    宦官奉上清茗后,悄然退下。

    萧凡左右四顾。道:“你急着进宫劝陛下,该不会是黄先生撺掇你的吧?”

    朱允烦翻了翻白眼,道:“什么叫黄先生撺掇?我自己就没主见么?人是会长大的,长大后当然可以自己拿主意了”

    萧凡笑道:“一拿主意就风风火火上赶着往宫里跑,我以前怎么看不出你是这种急性子呀?嘿嘿,你别瞒我,我知道黄先生就躲在这儿”

    说着萧凡站起身,在偏殿内四下寻找起来,嘴里大声道:“黄先生,出来吧,你别躲了,世上有先生躲学生的道理吗”

    朱允坟气得跺脚道:“你怎么老不信我呢?”

    萧凡没理他,犹自四下搜索,拨到后来,连殿内的桌子,椅子都不放过,找了一大圈儿,还是没现黄子澄的踪影。

    朱允坟冷眼看着他,道:“这下死心了吧?黄先生乃当世大儒。怎会跟学生玩这种躲起来不见人的把戏?”

    萧凡点了点头,终于放弃了寻找:“好吧,我相信了,你是个有主见的人,不会被别人当枪使,”

    朱允坟得到萧凡的肯定,顿时眉开眼笑。

    接着,萧凡忽然伸手端过身旁桌上的茶盏儿,揭开杯盖后,一脸肃然的朝冒着热气的杯子大喊道:“黄先生!别躲!我看见你了,你就躲在这杯子里,出来吧!小心淹死!”

    朱允坟脸黑,擦汗:

    笑闹一番后,二人恢复了正经。

    朱允坟一脸疑惑道:“萧侍读,你所说的时机,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凡道:“我觉得陛下可能不想削藩,至少不愿他的治下削藩。”

    朱允坟惊讶道:“为什么?皇祖父现在已知道藩王之策的种种弊端,怎么还不愿削藩?”

    萧凡笑道:“削藩之事,事关大明社稷国诈,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

    “此话怎讲?”

    “藩王代天子守牧天下各地边境,掌一地之兵政大权,集兵权政权于一身,可以说是藩地里最高的统治者,陛下当初为何要给藩王如此大的权力?”

    朱

    从想了想,道!“为了更彻底的掌握天下,仿汉高祖刘卯,以藩任来加强朝廷对地方的控制”。

    萧凡点头道:“不错,与历朝帝王不一样的是,陛下起事之前,并非豪门望族,并非门阀世家,他起于草莽江湖,没有广袤的人脉,没有坚实的家族基础,更没有影响深远的各门阀盘根错节的支持,打下江山之后,若要他对那些靠读书出头,出仕为官的臣子们产生信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特别是经过胡惟庸谋反一事之后,他对臣子就更不放心了,可是偌大的国家,总需要几个他信得过的人来帮他治理呀。虽说天下之事无论巨细,皆决于朝廷,皇帝至高无上不假,却不可能凭他一个人的精力打理这么大的一座江山,这个时候怎么办?天下的臣民中,谁最值得陛下信任?。

    朱允坟眼睛一亮,道:“当然是藩王,我的皇叔们,皇祖父的诸位儿子。”

    萧凡笑道:“对,藩王之策的推行,实因当时时势所迫,除了朱家的子孙,陛下还能相信谁?只有将各地的军政大权交到朱姓藩王手里,然后陛下又以皇帝和父亲的身份掌握和命令他们,陛下才会感到放心,这天下谁都有可能造反,但总不可能有儿子造父亲反的道理,对吧?这便是藩王之策推行的必要性,在陛下春秋鼎盛之时,这个政策是正确的,不能说他做得不对。”

    朱允坟默然半晌,道:“可是现在”。

    萧凡笑着接口道:“可是现在不行了。这世上没有永远行之有效的国策,国策的改变和废立,皆决于当时天下的形势,形势变,则国策变,藩王之策也是这样。如今陛下春秋已高,年渐老迈,说句犯忌的话,恐怕用不了几年便会,所以,藩王之策的益处渐渐消退,而弊端已现端倪,它逐渐出现了隐忧,甚至会形成大患,于是,削藩便势在必行了。”

    “那你为何说时机未道?。

    萧凡叹道:“时机确实未到啊!殿下,削藩之事,恐怕真的只能等你即个后,再缓缓图之了。”

    朱允烦迟疑道:“是”皇祖父不愿伤了与诸皇叔的父子感情。所以犹豫不决么?。

    萧凡摇头道:“不愿伤了父子感情是一方面,但陛下是个很冷静很理智的人,他所思者,不仅仅于此。我问你,藩王若被削除,你让陛下如何安排他们?”

    朱允坟脱口道:“当然是令他们解除兵政大权,举家回京师居住    萧凡盯着他,淡淡道:“那藩王原来的封地怎么办?交给谁来治理?藩王有不臣的可能,那些外姓臣子岂不是更有可能?历朝历代臣子夺皇帝的权,废帝自尊九五,他们是怎么做的?三国时的董卓,曹操,唐时李渊太原起兵,宋时赵匡胤陈桥驿黄袍加身”他们怎敢如此大胆妄为?”

    朱允烦眼睛都直了,半晌垂头丧气道:“他们当然是手握重兵,趁帝弱臣强,起而篡位

    “有历朝这么多逆臣拥兵篡位的先例。你觉得陛下会放心让外姓臣子掌握兵权政权么?”

    朱允烦黯然摇头。

    “所以,陛下不愿削藩,实是因为他更不放心外姓臣子,说句不好听但很现实的话,你将来若当不好这皇帝。被你的某位皇叔篡了位,可是至少可以保证这座江山还是姓朱,说来说去,这仍是朱明天下,但是若被外姓臣子纂了位,朱明天下何在?陛下辛苦打下这座江山,肯定不想看到大明只是个短命的王朝,所以,他不愿削藩,是有他的深意的”

    朱允烦浑身一震,抬头望向萧凡,愕然道:“你是说”

    萧凡抬手一拦:“不可说

    看着朱允坟深思的模样小萧凡悠悠道:“陛下如今陷于两难之境,藩王之策的弊端固然明显,但削藩之后,外臣掌握各地军政大权,其弊病更加严重,你若是陛下,能怎么做?”

    “我,”朱允烦张口结舌。

    “陛下其实是希望你将来即位之后,再慢慢找个好的办法,稳妥而温和的把这件事情解决,藩王的野心跟实力有关,有了实力,他们的野心便会膨胀,实力弱了,他们自然便老老实实,所以,你将来要做的,便是削弱他们的实力,比如说,燕王将来实力大了,必然会有异心,肯定有所谋哉,不可能安安分分做他的藩王,你试想一下,如果他有能力篡位,却最终未篡,结果会怎样?。

    会怎样?朱允坟绞尽脑汁思考,能篡而未篡,结果自然是”被朝廷削弱?或是,”中途早薨?或是,自立一国?

    “结果会怎样?”朱允坟忍不住问道。

    萧凡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朱允坟,气定神闲的道:“结果会被其他的藩王鄙视。

    朱允烦:”。    “以下不算字数

    完了完了,掐着手指算时间,本打算在零点以前的,结果晚了几分钟我这个月的全勤奖又飞了

    很郁闷难道我真的没有拿横财的命么?:,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二今以为皇祖父可以,纸令下便轻松削藩。今日听了萧斤淡浦沽后,朱允烦这才意识到,原来削藩的背后有如此复杂两难的麻烦,军国大事,牵一而动全身,更别提削藩这样的大动作了,难怪独断专裁如朱元璋者,亦不敢轻举妄动。

    朱允坟就更别提了,他只是个年轻人,没有处世的经验,没有丰富的阅历,更无帝王的胸襟和城府,他的优点只是会读书而已,”

    “我该怎么办?”朱允坟抬眼瞧着萧凡,像个被遗失的孩子般无助。

    萧凡摇头道:“时势未到,怎么做都不行,既要消去藩王势大震主的威胁,又不能动作太急,而导致军政大权落入外臣之手,可若削藩的话,各地的权力总归还是要交给别人的,这是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大明地域辽阔,府州众多,皇帝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是无法一一顾及的。”

    一除非有一个专门监管各地军政大臣的朝廷机构。

    萧凡这一刻想到了明朝永乐以后的内阁大学士制度,其实从本质上来说,这个制度确实是个好制度,有效的避免了因皇帝专权昏庸而给国家造成的损失,仁宣之后,内阁大学士权力疯长,君权得到了有效的控制,所以终明一代近三百年,其间出过不少昏庸糊涂的皇帝,有一位万历皇帝,居然四十年没上过朝,完全不理国事,其原因却是因为皇帝想立自己喜欢的人为太子,而内阁大学士们不同意,这样的君主天天待在后宫当宅男,大明朝居然没有亡国,而且万历那几十年居然是明朝最为繁华达的一段时间,实在是个莫大的讽刺,这些说明什么?

    说明明朝的内阁大学士制度确实是好制度,隐隐有些西方君主立宪制的雏形了,在内阁的制衡下,皇帝的作用明显被削弱,哪怕你五十年六十年不上朝,这个国家该怎么展还怎么展。而且皇帝授内阁票拟权,却保留了批红权,便能充分保证皇帝的权力不致被完全虚化架空。在这个制度下,权势熏天如万历朝的内阁辅张居正者,亦不敢生出半分自己当皇帝的心思。

    制度是好制度,可惜到了明末被一帮歪嘴和尚给念歪了,这不是制度的错。

    自从宰相胡惟庸谋反之后,朱元樟便将朝廷军政大权一手抓紧,国中各州府县大小事物,无论巨细,悉由他一人而决,但是国家这么大,每天会生多少事?传说朱元璋曾一天之内批了四千多份奏本,真正把自己当成了人民的老黄牛,君权固然集中了,可人也累死了。

    于是在洪武十五年,朱元樟不得不仿宋制,设立华盖殿,武英殿,文华殿,文渊阁,东阁五殿大学士,不过这个时候的大学士基本没什么权力,官阶也才正五品,他们的职责是辅导太子,将各地奏本汇总,呈报。简单的说。洪武朝大学士的作用就是皇帝的秘书,根本没有决策权,更别提有胆子驳回皇帝的圣旨了。

    萧凡现在思考的是,要不要让内阁制度提早出现?这种制度的好处就是,从此多了一群人帮着皇帝管天下,那样的话,削藩之后各藩地任用官吏,执掌军队等等敏感事宜,大学士便能提供有效的方法进行监管。

    不过现在萧凡还不敢跟朱允坟提起内阁制,朱元璋费了好几年的劲儿才把宰相胡惟庸收拾,并且将循行历朝历代上千年的宰相制度给废除了,这要是让朱元璋知道萧凡撺掇他的孙子建立一个比宰相更过分,更限制君权的内阁制,估计萧凡的下场不容乐观”很有可能被朱元樟一块一块朵碎了吊在城门楼子上风干,然后过年的时候当成腊肉给每位大臣家两块,,

    朱允坟愁眉苦脸的瞧着萧凡,叹气道:“萧侍读,我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任由藩王坐大,将来我即位时他们起兵反我么?”

    萧凡笑道:“你不用急,办法总是有的,但这个办法不适宜现在实行

    一关键是你爷爷还没死,削藩之后若无内阁制撑腰,迟早又会被别的臣子坐大,但内阁制这东西,估计你爷爷是绝对不肯答应的。谁提他跟谁急。

    萧凡缓缓道:“虽然目前没有行之有效的方法,但做一做前期工作还是可以的”

    朱允坟眼睛一亮,急道:“什么前期工作?”

    萧凡盯着朱允坟,慢吞吞道:“不论何时削藩,现在要做的是,不能打草惊蛇。所以,趁着诸王皆在京师,你接下来这几天必须去拜访你的诸个皇叔,态度要恭敬,言辞要诚恳,要很含蓄很友好的告诉他们,将来你若即位,一切循洪武朝旧制,丝毫不变,藩王各守其藩,代天子守牧各地,总而言之,洪武朝是什么样子,你即个后仍旧是什么样子。”

    朱允坟点点头,接着又不甘愿道:“一定要这么做吗?那些皇叔有的暗怀祸心,我还得过去跟他们陪笑脸

    萧几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舍不得媳妇儿,逮不着流氓

    ”

    “萧侍读的比喻

    “有深度

    别扭!”

    萧凡仍坐在偏殿内,宽阔的大殿只剩他一个人了,谈完正事。朱允烦神秘兮兮告诉他,最近他淘弄到了一件好东西,于是迫不及待回寝宫去拿了,好东西要跟好朋友分享。

    桌上茶水已凉,宦官很识趣的上前给他换了一杯热茶,并带着几分讨好的朝萧凡笑了笑,然后恭谨的退下了。

    这时的太监远不像明朝中后期那样嚣张跋扈,朱元璋立国之初便深刻吸取了唐时太监乱政的教,严令宦官不得干政,洪武朝时期的太监,完全就是大户人家的奴婢一般,毫无人权可言。

    萧凡翘起了二郎腿,喝了口热茶,舒服的叹了口气,眼睛不知不觉眯成了一条线,看起来显得很阴险。

    如今他似乎已渐渐有了几分尚嫌青涩的官威,那是一种手握大权,春风得意般的感觉,锦衣卫同知,东宫侍读,看着官位不大,可掌握的权力却大了,随着锦衣卫各千户所6续建立,各个分支机构慢慢由南往北延伸,各种明面的锦衣百户,校尉,以及暗面的锦衣卫密探的出现,萧凡忽然觉得这几日朝中大臣们看着他的目光由敌视展到强堆起笑脸,看来锦衣卫的威名终于开始让群臣们忌惮了,毕竟这世上真正不怕死的,除了黄子澄那几个老顽固以外,委实不太多了。

    这是个好现象,标志着萧凡可以开始考虑建妾他的奸臣班底了,反正这也是朱元樟的意思。

    没过多久,朱允烦便从寝宫出来了,怀里鼓鼓囊囊的,不知藏着什各宝贝。

    他机警的四下张望了一下,见周围没人,便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事来,挤眉弄眼朝萧凡坏笑。

    “萧侍读,快来看看,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淘来的宝贝”

    萧凡神情期待的将他手上的物事接过来,能被当今太孙朱允坟称之为“宝贝”的东西,必然不是凡品,人家大内皇宫里金山银山都见过,他所说的宝贝恐怕至少也得是价值连城的好玩意儿,

    小心翼翼的接过后,萧凡慢慢揭开包着“宝贝”的丝绸布,一本没有封面,没有题字,纸质奇差的书出现在他眼前。

    萧凡神情愈凝重了,这宝贝的价值恐怕不低,前世看过太多武侠和电视剧,他知道,越破烂的书价值越高,抢的人也越多,当然,最后毫无倒外的都被男主角某个身负国仇家恨的少侠得到了

    怀着激动而崇敬的心情,萧凡屏住呼吸,慢慢翻开第一页,然后”

    “咦?没穿衣服?”萧凡眼睛直了,书上无字,不过画着一对光着屁股的男女,在干着某件没羞没臊的事儿,,

    再翻一页。

    “咦?又没穿衣服?”

    不过姿势换了。

    连续翻了几页,每一页都是用不同的姿势没羞没臊。

    萧凡转过头楞楞的瞧着神色有些兴奋的朱允坟,心中不由奇怪,这算什么安贝?

    难道是某种暗藏玄机的武功秘籍,必须在明亮的地方才能看到图上没羞没臊的那对男女身上各处穴道的行功路线?

    萧凡将书平端,然后对着殿外的阳光照了一下,结果”什么玄机都没有。

    “殿下,这件宝贝,我怎么觉得它像春宫图啊?”萧凡有些羞愧,的道,他觉得自己是典型的那种有眼不识金镶玉的不入流角色。

    果然,朱允坟闻言望向他的目光充满了鄙视,撇了撇嘴道:“什么像啊,它本来就是春宫图。”

    萧凡难得的露出傻眼的表情:,”

    朱允烦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

    萧凡再次仔细看了看图上男主角的相貌,然后露出明悟的神色:“你学冠希哥玩自拍?”

    “啊?什么意思?”这下轮到朱允坟傻眼了。

    “好吧,当我没问,这玩意儿怎么来的?”

    朱允坟嘿嘿笑道:“李景隆给我的。怎么样?你是不是从没见过这东西?要不要我借你看几天?”

    果然是那个纨绔子弟!

    萧凡斜眼瞧着那本用毛笔勾勒出来,画得有些抽象甚至有些畸形的春宫图,很不屑的道:“我没见过?老实说,就你手里这破烂,给我擦屁股我都不要,堂堂太孙竟这么没品味没见识,知道谁是空空吗?认识谁是吉泽明步吗?清楚何谓骑兵何谓步兵吗?”

    朱允坟听着这一连串不懂的名词,神情顿时变得敬畏崇拜,眼睛亮的哀求道:“说说,说说,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莫非这世上还有比这更精彩的宝贝?萧侍读。萧兄!求求你帮我弄几本来吧

    萧凡叹息:“你什么都不知道,拿这本破画册在我面前炫耀什么?你就不能学学我这般虚怀若谷吗?”

    朱允坟已经一副五体投地的模样,如庙里拜菩萨的信徒一般虔诚:“萧兄高才,愿听足下教诲”。刚旧旧口阳…8。o…渔书凹不样的体验!击市儿泊了拍他的肩,凝重道!,“风流,是需要底蕴和底毒愕丈肿的,大街上找咋。顺眼的姑娘然后摸她屁股一把,那不叫风流,那叫性骚扰,如同这本破书一样,不要以为画几幅没羞没臊的烂图就跟挖了多大的宝贝似的,在真正风流的人眼里。这些都是浮云,咦?画虽难看了些,姿势倒是颇为新奇,有几种我上辈子都没见过呢”来,一起研究研究。”

    朱允坟赶紧以一种谦卑的态度凑过来,于是二人在偏殿内聚精会神的开始研究春宫图上的姿势,神情很专注,专注到有人走近二人亦毫无察觉”,

    “你们在看什么?”好奇的娇脆声音在耳畔突兀传来,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吓得二人惊叫一声,萧凡捧着画册的手情不自禁一抖。画册借着抖劲儿,恰到好处的飞到身前那道俏立的倩影手中。

    朱允坟一看到眼前之人。脸一下变绿了,惊慌失措道:“皇    皇姐。”

    萧凡也楞住了,下意识跟着朱允坟道:“皇姐”

    朱允坟跺脚瞪他:“我的皇姐!不是你的!瞎叫什么呀”。

    江都郡主见萧凡楞的模样,俏脸顿时一红,接着噗嗤笑出声来。    “你们刚才在看什么呀?”江都郡主红着脸,然后不明所以的翻开手上的画册。

    于是,在二人惊恐的目光注视下,江都郡主的俏脸先是一白,然后渐渐变红,最后变成了深红,,

    “允坟!你,你竟然    竟然有这种淫秽下流的东西!我要告诉皇祖父去!”江都郡主咬着牙,如同烫了手似的,狠狠将画册往地上一摔。

    萧几一见姐姐要弟弟了,皇家的家务事,他不便多嘴,于是拍了拍朱允坟的肩,温声道:“殿下,臣先告退,你们慢聊    记得反省错误,好好改造,以后别再犯了啊。”

    朱允烦见姐姐要去告状,萧凡又很没义气的打算撇下他就走,顿时急得汗都出来了,一把拉住萧凡的衣袖道:“萧侍读,你,你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    ”朱允坟张口结舌半天,急得面红耳赤,再看姐姐那张气得白的俏脸,心中一阵害怕,顿时急中生智道:“因为那画册是你给我的!”

    “啊?”萧凡和江都郡主一齐傻眼。

    朱允坟不由分说拉过萧凡。凑在他耳边鬼鬼祟祟道:“帮我背一回黑锅,不然姐姐若告到皇祖父那里,我死定了!”

    “殿下,再尝闻圣明天子以孝治天下,无道昏君让忠臣背黑锅”这不是仁君所为啊!,小萧凡有些悲愤,头一次被人这么冤枉,而且冤枉他的还是大明朝未来的皇帝,真不知自己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上次在酒肆,你摸了卖酒姑娘的屁股,不是也赖在我身上了么?今日帮我背这一回,咱们扯平”朱允烦半是哀求半是要挟道。

    萧凡愈悲愤,这咋。朱允坟 ,貌似比网认识的时候无耻多了,当初多淳朴的孩子呀,到底谁把他带坏了?

    好吧,兄弟就是用来互相背黑锅的。

    萧凡猛地一点头,转脸朝着面露惊愕的江都郡主悲壮的道:“郡主,殿下说得不错,那画册”确实是臣带进有宫的!”

    朱允坟闻言眉开眼笑,同时用很正义很谴责的目光狠狠瞪了萧凡一眼。

    江都郡主却大吃一惊:“是你带进来的?”

    “对!臣有罪,臣”万死!”萧凡很无奈的认罪。

    江都郡主比刚才更愤怒了:“你,,你为何会有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

    萧凡深沉的叹了口气,苦着脸道:“郡主殿下,臣还年轻,尚未娶妻,正所谓“知好色而慕少艾”二十岁的成年男子,有这种东西实在是很正常的,望殿下明鉴

    江都郡主面带愠色道:“萧凡,你是朝廷大臣,凡事当须慎独躬省,以德律己,没娶妻也不该如此自甘堕落,这叫我”这叫你的家人以后如何看你?”

    朱允烦现在跟没事人似的在旁边看热闹,闻言呕摸呕摸嘴,皱着眉寻思:姐姐今日怎么了?说的这话跟妻子责问在外面偷了腥的相公似的,味道怪怪的,酸酸的,,

    “啊,皇姐,我回寝宫拿个东西,你慢慢话,这萧凡实在太不像话了!姐姐你别客气,好好骂他!”

    朱允坟很没义气的撇下萧凡便往殿后跑去。

    萧凡扭头看着朱允坟落荒而逃的背影,神情颇为幽怨

    典!

    朱允坟又飞快的跑回来小俯身拾起被江都郡主摔在地上的画册,大义凛然道:“此德败坏,不堪入目,我拿回寝宫烧了它,皇姐你继续”

    嗖!

    朱允坟消失。

    “噗嗤!”萧凡忍不住笑出声,接着立马躬下身子,肩膀一耸一耸的,掩饰般呛咳道:“咳,郡主殿下,臣有罪,有罪哇    ”,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 肌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彻 小允收遁了,偌大的偏殿只剩下江都郡主和萧几二隅※

    江都郡主看着在她面前躬身请罪的萧凡,俏脸呢的一下红了,她急忙朝一边让开了几步,这完全是个下意识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她贵为郡主,可她就是不想受萧凡的礼,这让她产生一种遥远的距离感,仿佛二人之间的身份隔着一道天堑一般的鸿沟,她不愿这样,或者说,她宁愿自欺欺人的不想看见这道鸿沟。

    “萧”大人,你不必多礼,我担当不起。”江都郡主脸红得像煮熟了的螃蟹,急忙向他裣衽回礼。

    萧凡纳闷了,他从不知道朱家的子孙这么有礼貌,贵为郡主者,居然担当不起一个五品官的施礼?朝廷的礼仪有这一条吗?

    “萧大人,你们男人,都喜欢看,,那种东西吗?”郡主声音低得几不可闻,问完后螓更是快垂到酥胸上了。

    这个问题有点不好回答,不知道别的古代人怎么想,反正见过大风大浪的萧凡对那些画得无甚美感,完全不够逼真的春宫图是毫无兴趣的,前世这门那门的香艳照片视频,早已将萧凡磨练得曾经沧海难为水了。

    “郡主殿下误会了,其实再对那些东西一点都不喜欢,臣是个严于律己的正人君子,太孙殿下可以证明的。”萧凡一脸大义凛然的道。

    江都郡主抿唇一笑,羞涩又带着几分捉弄意味,轻俏笑道:“一点都不喜欢”,你还把它带进东宫来给太孙看?”

    “啊?”萧凡有些汗然,差点忘了,自己还帮朱允坟背着黑锅呢。

    “郡主殿下,事情呢,是这样的萧凡脸色尴尬,吃吃的解释道:“刚才臣在春坊,见黄先生没来。于是凑到他的书案上看了看。结果”正好被我现了那本画册,臣打开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接着义愤填膺,黄先生太不像话了,为人师表者,有了好东西怎么能不跟学生分享,啊,不对,为人师表者,道德竟然如此败坏,身为春坊讲读官,黄先生实在是误人子弟,臣大怒之下,把那本画册没收,拿到东宫与太孙殿下共同研究,,小

    为朱允坟背黑锅萧凡不反对,不过,他更不反对多拉一个人进来背黑锅,黄子澄大小肥瘦长短正合适,而且他和萧凡有个共同点    大家都是忠臣。忠臣天生就是用来背黑锅的。

    “既是道德败坏的东西,你为何还要跟太孙研究?”

    “要想批判它,就得了解它!”萧凡严肃得像个誓死捍卫封建礼教的卫道士。

    江都郡主红着俏脸,半晌垂头不语,接着掩嘴轻笑,瘦弱的肩膀微微耸动,最后不可抑止的笑出声来。

    “萧大人,”郡主声音里透着愉悦的笑意。

    “臣在。”

    “你帮允坟背黑锅就罢了,何必把黄先生也拉扯进来?黄先生若是知道,非得打你板子不可”

    萧凡大惊道:“郡主怎么知道,”    郡主红着脸轻啐道:“去你的!你们俩一唱一合的,真拿我当傻子呀?。

    “臣,,羞愧”。

    老朱家的子女真没一个是傻子,个个比鬼还精,    除了朱允坟。

    郡主瞧着萧凡尴尬的神色,不由掩嘴轻笑,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儿:“萧大人,允坟胡闹,你是他的侍读,可不能惯着他,更不可陪着他一起胡闹呀。”

    萧凡听着江都郡主的语气,仿佛跟他很熟捻似的,还透着那么一股子亲近,萧凡心里不由犯起了嘀咕,这郡主怎么回事?咱们一共只见过两次,其中一次还被你性骚扰,除此之外素无来往,没熟到这份上吧?

    “臣”谨记。呃”郡主殿下,衙门里尚有不少公务待臣处理,臣告退。

    这女人说话怪怪的,不知搞什么名堂,走为上策。

    江都郡主似乎没想到萧凡毫不留恋的提出离开,芳心顿时一阵失落,脱口道:“啊?你,”这就走了?”

    顿了一下,郡主赶紧掩饰般轻咳道:“萧大人公务在身,去忙吧,国事要紧。”

    “臣告退

    萧凡躬身施完礼,忙不迭的直起身,转背就走,匆匆忙忙跟救火似的,身影闪了几下,便消失在偏殿外。

    江都郡主瞧着萧凡落荒而逃的模样,不由忿忿的嘟起了嘴,喃喃薄怨道:“哼!跑什么跑!我有那么可怕吗?难道除了你家里那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你眼中便容不下别的女子了?。

    说罢江都郡主恨恨的甩了一下长长的水袖,满腹幽怨的往外走去,一时竟忘了她今日是特意来找朱允烦旁敲侧击萧凡的为人品性,袅娜的倩影在偏殿外的花园里款款盈盈闪了几下,便不见了芳踪。

    偏殿后的屏风处,朱允坟满嘴嚼着果干儿,一双眼睛楞楞的盯着殿外,眼中充满了疑惑,嘴里一边嚼一边喃喃自语:“姐姐何时对萧侍读家里的情况如此熟悉?连他家中有个十二岁的小夫人都知道,简直比锦衣卫的密探还厉害呐”还有,姐姐今日说话这语气”不对劲儿呀,莫非”可是,皇祖父不是为她定下了亲事吗?难道她对萧侍读”那我的姐夫

    “嘶    ”

    朱允坟嚼着果干儿,忽然一阵龇牙咧嘴起来,他觉得有些牙疼了。

    乌衣巷,燕王别院。

    个具燕上并宴,宴请丹位蒋喜兄拜真冉有宴好冉妾朱捕,皇七子齐王朱搏,皇十七子宁王朱权。

    宴席很热闹,诸王各在封地就藩,兄弟数年不见,平素大家相隔甚远,又没什么利益冲突,所以兄弟间的情分倒是颇为真诚。

    几位藩王之中,宁王朱权年纪最今年才十九岁,而且脾气性格最为直爽,同时他所戍守的藩地大宁今内蒙古宁城县又与燕王朱抹的北平府接壤,二王麾下军队经常互相配合征伐北元,时不时搞个联合军事演习,明元边境动辄十几万人动刀动枪,杀气冲天,气势很是骇人,常吓得北元朝廷名义上的正规军化明为暗,变成地下抗明游击队,北元皇帝拿这两个藩王很是头疼。

    母为有了这层渊源,所以诸王之中,燕王和宁王的兄弟感情最为深厚,而且宁王年纪虽可体态魁梧,脾气网烈,为叭仗时最为勇猛。常以王爷!尊亲自卜马浴血厮杀 旺缨热乙众样的狠角色也不得不让他三分。

    宁王端起酒碗,大灌了一口酒,然后浑不在意的用袖子一抹嘴,大声道:“四皇兄,听说前些日子你得罪了咱们的侄儿允烦,被父皇知道了,你后来又跑去皇宫负荆请罪?”

    提起这事,朱猪的笑脸顿时变得阴沉,目光中厉芒闪烁不定。

    朱捕和朱搏闻言互视一眼,急忙若无其事的端起酒碗,有一口没一口的浅饮,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朱猪叹了口气,神色忽然萧然,喘嘘道:“咱们的侄儿允坟长大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跟在咱们身边一口一声皇叔的稚子了,本王自他幼年便与他开惯了玩笑,前些日子一时不察,竟忘了他太孙的身份,所以忘形之下”唉!几位皇弟,时过境迁,今非昔比,我等戍边的藩王当安守本分,莫跟本王一样做出出格的事儿来,你们当以本王为戒呀”。

    宁王朱权哼了哼,道:“允坟跟我一般大的年纪,可我却是他的皇叔,如今他当了太孙,莫非便端起了架子。眼中没有咱们这些辛苦为他戍边的叔叔们了?叔叔跟侄子说几句玩笑话都不行么?”

    朱猪闻言脸色一变,沉声喝道:“十七弟,你喝多了?说话怎可如此无理!太孙殿下乃父皇钦定的储君,我大明未来的国主,你我将来要侍奉的陛下,天家之中,先论君臣,后论叔侄,你连这个都不懂么?”    宁王一楞,接着悻悻的哼了一声,仰头灌了一大口酒,闷不出声了。

    朱抹看着默然饮酒的周王和齐王,忽然慨叹出声:“你我兄弟身负父皇厚望,以皇子戍守各地,这么多年来勤勤恳恳,抗击北元 不敢一日懈怠,今日我请各个皇弟相聚,不必说这些不快的事情,咱们兄弟情深,这次京师一聚,下次再聚。却不知何时何地了”

    周王朱慌有些憨老实,虽然比朱林略但面相却比朱猪苍老许多,又黑又粗看起来像是农地里以种田为生的老农一般。

    周王憨憨的笑了两声,端碗道:“四皇兄有心,皇弟戍河南开封,在北平以南,多亏皇兄这些年来率军抗击北元,以为我开封屏障,这才使得我开封无兵灾之患,皇弟这里多谢了。”

    朱猪哈哈笑道:“自家兄弟,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你我皆是为父皇守边,各司其责,大明江山社稷安定,我们可都有一份功劳在里面呀,哈哈!”

    说着朱林忽然神情变得黯然,叹道:“只可惜”我以后也许不会再戍北平府了,几位皇弟以后可要自己保重才是啊!”

    这句话如同平地响起一声惊雷,在座数王顿时惊容满面的瞧着朱林,宁王楞了一下,接着跳了起来,大声道:“四皇兄,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父皇要将你改封别处?”

    周王和齐王也惊愕的盯着朱猪,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朱猪叹气道:“这回进京,我见父皇年纪老迈,言行之间暮气渐重,身为皇子,我心中实在心痛不已,想想这么多年一直与父皇相隔千里,无法在父皇膝前尽孝,枉为人子矣!所以,我打算过几日向父皇上疏,请撤北平藩地,或是改封别的兄弟戍守北平,而我留在京师,代各位兄弟每日孝敬父皇,尽我等为人子之本分,”

    三人闻言皆不敢置信的看着朱猪,脸上神色时青时白,复杂无比。

    “四皇兄,你比我等年长,你的孝举正是给皇弟们立了一个好榜样,我等皆该向你学习才是,但”四皇兄,忠孝不能两全呀!咱们代父皇好好守住这座江山,使得父皇高枕无忧,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尽孝?四皇兄,你是天生的将才,数征北元,战功卓著,北平府乃我大明国门。你若留京,诸王之中尚有何人能守之?四皇兄,三思啊”。周王率先语重心长的劝道。

    朱猪沉默了一下,忽然虎目急眨,落下泪来,他扶着额头哽咽道:“各位皇弟,非我不愿代父皇戍边,实在是我心中害怕啊!”

    “你怕什么?”三人齐声问道。

    “我前几日出言不逊,冒犯了太孙殿下,我实在是怕父皇不满,更怕太孙殿下心中记恨,他日登临大宝,恐会对我这个拥兵甚重的藩王猜忌加害,我,”我朱猪向天誓,对朝廷,对皇上绝无不臣之心,可谁会信我?与其那时落得个身死抄家的下场,我还不如现在交卸兵权,孤身留京,这副残躯从此便交给父皇和太孙,是杀是剐,由他们便是”。

    朱猪说到最后,已是嚎啕大哭不止。

    三位藩王闻言又惊又怒,燕王的勇猛和战功那是诸王中有目共睹的。如今却只因一句玩笑话,负荆请罪赔了不是还不行,难道朱允坟嫉恨在心,要对他赶尽杀绝?做侄子的怎可对叔叔如此过分?

    宁王拍案而起,大怒道:“岂有此理!允炕,”太孙年纪渐长。怎地气量却越变越小?竟连叔叔都容不得了么?我等辛苦戍边,与将士们风餐露宿,与鞋子浴血厮杀,所为何来?。

    朱猪大惊,急忙伸手拦道:“十七弟切莫胡说!我何时说过太孙气量小的话?你莫害我,我只是害怕他对我心存芥蒂,欲向他表明心迹,却又怕他不信我一腔忠诚而已,只好交卸北平兵权,从此老死京师

    宁王怒道:“四皇兄,你这是怎么了?堂堂昂藏汉子,杀数子从不手软,北地豪杰谁不赞你是条响当当的好汉?今日为何如此怯懦怕事?我就不信太孙会为这点小事加害你!你别怕,我们几兄弟明日便联名上疏,向父皇担保你,至于却权留京之类的话,皇兄再莫提起!北平府若少了你,谁有本事守住国门?”

    朱猪摇头叹息不语,沉默半晌,复又掩面大哭起来,悲伤惶恐之情溢于言表。

    送走了诸皇弟,朱林这才止了哭证,神情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道衍和尚悄悄走到他身边,笑吟吟的道:“殿下这招果然妙极,以退为进,示之以弱,借这几位王爷之口说出去,今日殿下惶恐之态恐怕很快便会传入天子耳中,想必天子对殿下越放心了。”

    朱猪冷冷一笑,淡然道:“消息确定了吗?”

    道衍正色道了,今日早间。宫甲的庆公公着人递来的消息。前孵里殿内,天子召见太孙,黄子澄和萧凡三人,他们在殿里商量了很久,庆公公只靠近模糊听了只言片语,看来天子对藩王有了猜忌之心,动起了削藩的心思

    朱猪眼皮一跳,目光中厉色大盛。    道衍接着道:“殿下,咱们可要想个法子使天子绝了削藩的心思啊!殿下经营北平多年,麾下猛将如云,精兵剩悍,这是殿下争夺江让 的资本,若天子真下定决心削藩,殿下多年心血便完全白费了”

    朱猪皱眉道:“父皇好好的。为何会动起削藩的心思?”

    道衍叹道:“还不是那日殿下在御花园里之所为种下的根由,”

    朱林神色懊恼的重重拍了一下额头:“步踏错,步步被动,本王疏忽了!”

    道衍接着道:“黄子澄向天子献上了所谓的“削藩十策”天子未予采用,不过那个名叫萧凡的说了一句很关键的话

    朱猪冷声道:“他说什么了?”

    “萧凡说,削与不削,全在天子一念之间,天子若决意削藩,一纸令下即可,诸王不敢不从,若天子犹豫不决,所谓的削藩之策根本就是一堆废话

    朱猪倒抽了口凉气,神情变得很难看,恨声道:“这个萧凡,好毒的眼光,居然一眼看清了削藩的本质,父皇若真决定削藩,确实如他所说,本王再不甘愿,也必须交卸北平兵权,一丝反意都不敢生,老老实实的听凭父皇安排了”可惜啊!这个萧凡偏偏是东宫的人,不能为本王所用”。

    “殿下,现在不是慨叹的时候,陛下已经动摇,我们要拿个对策出来,制止陛下削藩才是

    “先生可有妙法?”

    道衍淡淡笑了笑,悠然道:“京师非久留之地,殿下何不金蝉脱壳,逼得天子不得不令你赶快回北平戍边呢?”

    朱林皱眉想了想,接着两眼一亮,虎目露出慑人的精光,沉声道:“先生说的不错,你即刻秘密派人送信去北平,密令张玉派出小股劲旅,暗中出师往北入草原。找到北元乞儿吉斯部落,并向他们挑衅。逼得他们出战后,再命张玉佯败退兵,吸引乞儿吉斯部来攻,最好逼得他们兵临北平城下,最后叫张玉派八百里快骑向京师急奏

    道衍笑道:“殿下果然智勇双绝,如此一来,北元犯边,国门有险,陛下只得暂时绝了削藩的心思,不得不派殿下回北平主持抗敌,好一手围魏救赵之计!”

    朱猪脸上也露出了阴沉的笑容。

    “先生,那个萧知,不能再留

    “贫僧懂了。”

    萧凡现在很忙。

    做臣子的当然要体察上意,上意要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否则就是跟自己的脑袋过不去了。

    朱元璋的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你萧凡当忠臣可能还差了点儿火候。所以你还是当奸臣吧,好好跟那帮酸儒老古板斗一斗,你们越斗联越高兴。

    萧凡无所谓,他把自己当成了融入大明朝的一颗螺丝钉,朝廷需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永远出现在朱元樟最需要他待的位置上 为老朱默默散着光和热”,

    所以萧凡并不介意当奸臣,相反,他还有些感兴趣。因为自古以来,奸臣都是活得挺滋润的,杀人放火太粗鲁,或许奸臣不屑干,但贪污受贿,欺男霸女,放高利贷,收保护费,偶尔陷害一下忠良等等,这些既伤天害理,却又不至于严重到断子绝孙程度的事情,他还是很愿意做一做的,毕竟,忠臣活得太累了,而且下场往往比奸臣惨得多。

    朱元樟的意思是要以萧凡为着,在朝中形成一股“奸党”势力,与那帮酸儒在朝堂上抗衡争斗。

    既然谓之“党”肯定不止萧凡一个奸臣,所以萧凡现在的任务是竖起大旗,拉起队伍,并且将之展壮大,这是个目的性很明确的政治任务。

    于是萧凡左想右想,开始满京城的找奸党同伙人。

    寻找的过程不算太难,京师最不缺的就是奸臣,稍微留点儿心便能找得到。

    于是萧凡第一个找到了原兵部尚书茹瑞,这胖家伙因收受藩王贿赔而被关进了锦衣卫诏狱,朱元樟为了给诸皇子一个警告,杀了一大批收贿的官员,却偏偏放过了茹瑞。让他一直待在诏狱里,不知道朱元樟存了什么打算。

    不管什么打算,反正萧凡注意到他了。心里暗自琢磨了一下。他估摸着朱元樟留茹瑞一命,该不会正好是为了要他把茹瑞展成奸党成员吧?不然那么多官员被杀了,为何偏偏没杀他?

    于是萧凡进了诏狱,与茹瑞促膝长谈了一番。

    茹瑞很上道,毫不犹豫的答应,只要他能保住性命,并且能重入朝堂,以后必将在朝堂上与萧大人同进同退。守望相助,从此不离不弃云云,肉麻得如同情场浪子为勾引纯情少女而的海誓山盟。

    萧凡对他的海誓山盟很满意,这是个识时务的家伙,萧凡相信他的话是真心的,因为萧凡身后站着锦衣卫,进过一次锦衣卫诏狱的人,绝不会有勇气进第二次。

    萧凡心满意足的网走出诏狱的大门,朱元璋的赦免圣旨恰到好处的进了诏狱:经查,原兵部尚书茹瑞收受贿略一案,证据不足,不足以定案,故,天子恩典,茹瑞无罪释放,官复原职,并赐黄金一百两,聊为补偿,压惊。

    于是,茹瑞千恩万谢抹着眼泪战战兢兢走出了诏狱,然后以下官之礼向萧凡拜了一拜,抖抖索索的回家去了。

    能活着走出诏狱的朝廷官员,确实很少见,简直可以说是凤毛麟角,茹瑞算是生生从鬼门关走了一转儿,捡回了一条命,他比萧凡更清楚自己捡回一条命的原因是什么,于是望向萧凡的目光不由愈敬畏。

    萧凡看着茹尚书的背影消失,他心中的震撼比茹瑞更甚,他只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时刻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并且仿佛能掐会算似的。朱元璋早就料到自己会走哪一步,茹瑞会走哪一步,结果自己网与茹瑞达成同盟,赦免他的圣旨同时到了,在时间的拿捏上,真正契合得天衣无缝,朱元樟似乎在用这

    什刚暗示萧几,你时刻在联眼皮年底下,所以。你要谨言幌”小管你玩什么名堂,联都会清清楚楚。

    暗暗擦了把冷汗,萧凡心中慨叹不已,不愧是特务机构的创始人,朱元樟名不虚传呐。

    第一个奸党成员茹瑞正式加入。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数,萧凡很快又想起第二个人。

    第二个人是个大才子,他帮萧凡舞弊考秀才,萧凡还一直没感谢过他,为了表示自己对他的谢意,萧凡决定把他拉下水,从此大家一块吃香的喝辣的。

    之所以如此笃定解大才子不会拒绝,是因为萧凡从解才子身上看到了中国大部分知识分子的缩影,他们有才华,而且脆弱,才华与胆量成反比。

    自从创世之初,知识分子就被统治者欺负。直到他们造出了原子弹,使全世界惶惶不可终日,这种情形才有所改变。

    萧凡可以肯定解诸的胆子不大,前世的历史上,朱猪篡位成功,南京称帝后,很多忠于建文帝的臣子纷纷自杀殉国,死得轰轰烈烈。解诸却活得很好,活得很滋润,他不但很快归顺了朱林,还帮朱猪编了《永乐大典》,成为明朝历史上第一个内阁辅。

    这样的人,萧凡有把握把他拉进奸党。他的方法很简单,耐心没耗尽之前跟他好好说,耗尽之后就动手揍他,揍到他答应入伙为止。

    于是,在这个月朗星稀的夜晚,萧凡敲开了解大才子家的门,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萧凡还特意带上了锦衣卫新任的千户袁忠,和几名锦衣校尉,大家很正式的穿着飞鱼服,佩着绣春刀,一副三顾茅庐的样子,煞有其事。

    解糟看到萧凡的时候果然感动坏了,一群穿着锦衣卫飞鱼服的人晚上出现在他家里,满脸凶神恶煞的盯着他,这种滋味,委实不好形容。

    萧凡堆起笑脸,跟他友好的打了声招呼:“嗨    ”

    解糟顿时醒了过来,脸色变得惨白,浑身打起了摆子,一副世界末日来临的绝望模样。

    “你们终于还是要对我下毒手了!”解大才子悲恰长叹。

    萧凡急忙解释道:“解学士误会了,我们不是这意思    ”

    赶紧回过头,萧凡对袁忠几位道:“你们笑一笑,别那么严肃,吓到人家了。”

    袁忠等人纷纷挤出个笑脸,看在解诸眼里,更觉得狰狞恶毒。

    “你们是来拿我进诏狱的吗?”解大才子悲壮的挺起了胸,努力表现得像个视死如归的英雄。

    萧凡一楞,急忙道:“解学士误会了,我们今晚是过来请”

    话没说完,浑身打着摆子的解学士再也受不了这份恐惧,终于崩溃了。

    他“哇”的一声怪叫,扭头就往后跑。一边跑嘴里一边悲愤大叫道:“你们别抓我!求你们了!我是无辜的,真的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哇哇大叫的解诸很快跑得没影了。

    萧凡与袁忠集人满头雾水,面面相觑。

    “大人,他跑了,怎么办?。

    萧凡一咬牙:“追!这家伙啥意思?看见咱们就跑,莫非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

    “是,大人!”

    锦衣卫抓人的经验当然比解大才子的逃跑经验丰富得多。没过多久,双方便缀上了,远远的只看见解大才子跟疯了似的,一边跑一边跳,嘴里还不停的哇哇大叫,看来锦衣卫半夜上门对他的刺激不

    “解学士,别跑了!我们不是来抓你的!”萧凡喘着粗气,一边跑一边喊。

    “还想骗我!子曰:君子可欺之,不可罔之!读书人不是那么好骗的”。解诸愤恨的声音在夜空回荡。

    萧凡火气上升,咬着牙道:“待会儿抓到他了,不论青红皂白,先给我揍他一顿结实的!”

    “是,大人!”

    “大人,他爬上房了”

    萧凡愕然望去,却见解诸不知怎的爬上了一座平房的房顶,颤巍巍站在房顶的檐角,两手平伸,一副我要飞得更高的模样,很是惊心动魄。

    萧凡吃了一惊,难道我看错这家伙了?这人看起来贪生怕死。其实骨子里是个忠烈不屈的人?

    萧凡顾不得细想,在众人的帮助下,三两下也跟着爬上了房顶。

    “解学士,你别冲动!有话好说,我们今天确实不是来抓你的

    话网落音,便见解诸深吸口气,然后一个华丽丽的前扑,顺势从房顶上扑了下去。

    萧凡众人看傻了,房顶虽然不高,离地大概一丈左右,可一个成年人一般是不敢跳的,莫非解大才子练过轻功,平日里深藏不露?

    萧凡悲呼一声:“解学士!”    然后众人赶到房顶的檐角往下一看,只见解借华丽丽的扑在地上,呈一个“大”字形状,正在痛苦的呻吟,,

    萧凡急忙领着众人下了房顶。赶到解借身边,按着解诸的肩膀大声急道:“解学士,你怎样?没事吧?”

    解诸躺在地上呻吟了两声,然后呜呜的抽噎,最后情绪无法控制的大哭起来,

    “我冤呐!天不估我啊!最后还是落到你们的手上,”

    “解学士,我们又不是来抓你的,你跑什么呀!跑就跑吧,还跳楼自尽,我说你至于吗?”

    解糟神情愈悲愤:“我那叫自尽吗?我那叫自尽吗?刚才在房顶,明明看见前面有棵树,我打算纵身一跃,然后抱着树滑下去    ”

    萧凡纳闷道:“你前面没树呀,你是不是看错了?”

    解诸呻吟道:“现在我才知道,前面确实没树,而是月光照映出来的树影子,”

    萧凡看着他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白痴:“知道你还跳!”

    解诸又哭了,哭得很伤心:“等我现时,人已在半空了,我能怎么办?飞回去吗?”

    萧凡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道:“罢了,看在你这么倒霉的份上,原本打算捉到你后先揍你一顿的,这次就饶你一回,想开点。被咱们锦衣卫的人揍一顿,结果肯定比跳楼凄惨,恭喜你,你赚到了

    以下不算字数…一

    凶。多字,给力吧?

    幕那啥

    不清楚解绪是不是好人。但可以肯定。他是个丹害孵代,洲读诗书,苦考功名,金殿封操眼,输林为待诏,他的一生顺利且腾达,

    不过那是认识萧凡以前。

    认识萧凡以后,解诸忽然觉得生活变得处处充满了倒霉和厄运,从挨揍,到被威胁,再到被罚款,展到今天跳被 ,

    解大才子觉得生命里的阳光消失了,生活已变成了一片灰暗,他现他和萧凡简直是八字相克,而且是萧凡克他,克得死死的,差点被他克死。

    “今日既然落到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解某若皱一皱眉头,便”便不算孔门弟子!”解诸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哼哼,努力强撑着读书人最后的几分风骨。    也就是俗话说的“死要面子”。

    可他心里却害怕极了。

    锦衣卫重建到现在不过月余,他们杀了多少大臣解诸可是清清楚楚的,陛下一纸诏令,数十名官员被诛杀,连他们翰林院都杀了好几个学士,今天这么晚了,居然被锦衣卫找上门来,多半是凶多吉少。

    萧凡蹲下身,好奇的看着他:“解学士 ”

    “怎样?”

    “你很冷吗?”

    “不冷!”    “不冷说话为何直抖?。

    “读书人说话就这腔调,你懂啥!”解诸硬拗道。

    萧凡笑了,接着又沉下脸道:“说!我们追你,你干嘛要跑?是不是做了亏心事?”

    解诸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强辩道:“你们不追,我能跑吗?”

    “你不跑我们能追吗?

    “你们追我当然要跑”。

    “你跑我们当然要追!,小

    “我,”我犯了何罪,你们干嘛追我?。

    萧凡翻着白眼道:“我怎么知道你犯了什么罪?不管你干了什么亏心事,进了锦衣卫诏狱,不信你不老老实实招认,不过我劝你还是现在招了吧,进了诏狱的大臣,很少有活着出来的了,这一点相信你应该很清楚吧?”

    解诸的脸劝的一下变白了,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看来你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很好!来人”。

    “在!”

    “把解学士拿入诏狱,先给他用刷子洗一洗,舒舒筋骨。”

    “是!”

    “慢,慢着!”解诸额头冷汗直冒,连声调都变了:“大人,敢问“用刷子洗一洗。是什么意思?。

    萧凡邪恶的一笑,露出森森的白牙:“这是咱们锦衣卫的特色刑罚。就是把你固定在木架子上小手脚绑好,然后用羽毛轻轻的撩拨你全身上下,撩啊拨啊,你就会觉得很痒,很想挠,对吧?这个时候,咱们的锦衣校尉就来帮你啦。他们用那种镶满了尖锐铁钉的铁刷子来帮你止痒,用刷子在你身上使劲的刷,直到把你的皮和肉都活生生的刷下来,露出身体里的白骨,这个时候你肯定已不觉得痒了,因为你只剩下疼了”

    解糟越听脸色越惨白,豆大的汗珠儿如泉水般流淌,嘴唇吓得变成了乌紫色,浑身上下不停的打着摆子,甚至连裤裆都感到一阵湿意”

    萧凡还很促狭的朝他眨了眨眼,笑道:“现在你有没有觉得身上很痒?”

    “有”啊!没有没有!大人!别刷我!我招了,我招了!我什么都招!大人,我有罪,我这就认罪,我不该收人家的贿略,我错了”解诸痛哭流涕的嘶声大喊道。

    萧凡闻言眼睛一亮,与袁忠等人飞快的对视了一眼,精神振奋的笑道:“随便吓唬吓唬而已,难怪你一见咱们锦衣卫便跑,没想到居然挖出个巨贪来,也不枉咱们累死累活追你一场了”

    哭喊中的解诸声音一顿,愕然道:“啊?巨贪?我是巨贪?。

    “老实交代!你收了人家多少银子!谁送的?让你帮他帮什么事,有没有以劝谋私,罔顾王法!说!”

    “萧大人,十两银子而已,谈不上巨贪这么严重吧?”解诸这会儿是真急了。

    “十,,十两?”萧丹一楞,“谁送的?”

    “城西一家绸缎庄开业,商家请我去给他们题了一块匾,给了我十两润笔费”解借一脸羞惭,仿佛给人题字拿银子是一件非常羞耻的事情。

    萧凡哭笑不得,知识分子真是读书读傻了,十两银子,而且完全是正当收入,他竟把它看成了收贿。被吓成这个样子。

    瞧着解诸惶惶然一脸绝望的样子,萧凡心里一阵好笑。

    “你有两咋。选择,一是进锦衣卫诏狱,好好把你受贿的事儿说清楚,然后,”

    “然后怎样?”解诸满面焦急。

    萧凡两眼望着夜空,很有诗意的道:“然后”没有然后了

    “啊?”解暗脸上绝望之色愈盛,呆了许久,结巴道:“但”但

    “不许说脏话!”

    “但十两银子能判什么罪?”

    萧凡笑容坏坏的:“贪墨罪,你哪怕只收了一文钱,那也是贪墨罪

    解诸楞了一会儿,垂头丧气道:“那第二个选择呢?”

    “第二个选择就赏心悦目多了,绝对如天官赐福一般祥和”

    萧凡笑着拍了拍解诸的肩,道:“ 以后别跟那帮所谓的清流混在一块儿了,真的,我是为你好,跟他们搅和在一起没好处,他们思想僵化,古板,固执,你别以为这就是所谓的忠臣,实则他们是在误国误君,以后跟着我吧,跟着我,你的人生肯定大不一样,我保证

    解糟下意识嘴一张,便待反对,可是看到萧凡那张笑吟吟的脸,不知怎的,打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气。

    “我    我如果不跟着你,你打算把我怎样?”解诸试图找回点主动。

    萧凡笑道

    解诸怒哼。猛地一挺胸,大声道:“孟子曰:威武不能屈!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绝不跟你们这些奸贼混在一起!”

    “来人,给我揍他一顿!”萧凡懒洋洋的下令。

    “慢着!慢着!我选第二个。第二个!我跟你们还不行嘛,太霸道了!”解暗哭丧着脸道。

    读书人就是贱的!

    正午时分,萧凡和曹毅缓步走在街上。两人身后跟着几名锦衣校尉随侍,众人皆穿着一身崭新的飞鱼服,看起来威武肃杀,路旁的行人见了无不纷纷避让。看来锦衣卫的恶名在民间已深入民心,人见人怕。

    萧凡没着官服,穿着一身儒雅的长衫,头梳得整整齐齐,用方巾在头顶系了一咋。髻,腰间挂着一块萧画眉给他买的纳福碧玉,整个人看起来像一个富贵公子,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流仪态,倒是吸引了不少路边大姑娘小媳妇儿偷偷注目的眼神。

    “锦衣卫已在开封建了千户所,所任千户乃六年前的旗手卫千户郭怀安,由于开封是周王封地,我们建千户不好太张扬,一切都只是秘密进行,没有知会周王。”曹毅虽是京师镇抚司的千户,耳他办事得力,已隐隐有锦衣卫第三号人物的派头,锦衣卫的大小事务很多都是他在操持。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第一号人物指挥使李景隆是个整天玩鸟遛狗嫖姑娘的纨绔子弟,成天没干一件正经事,第二号人物萧凡同志,则利用前世的企业管理方法,充分给下属放权,让他们每个人每天都有忙不停的事,美其名曰“对岗位有归属感”而他本人却只牢牢把住人事权和财政权,其实说到底,这只是萧凡偷懒的借口而已。

    萧凡一边走一边认真听着曹毅汇报,点头道:“曹大哥干得不错,不过咱们的度应该再快一些,咱们要将锦衣卫的势力在今年之内延伸至北方,至于南边的,可以暂时放一放。”

    曹毅不解道:“为何你这么急着往北方延伸?建锦衣卫可是急不得的事情,展过快,不但财事方面吃紧,而且欲则不达,力士,校尉和密探们练不够就放出去就职,忠心和能力方面无法保证,也许会弄巧成拙。”

    萧凡叹了口气,这世上或许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大变即将来临,朱元璋只有一年的寿命了,明年的五月,朱元樟驾崩,再过一年,燕王和宁王就要反了,若不趁着现在将战争的前期工作做好,难道历史又要走回老路吗?

    当然,这些话说不出口,说了他也不会信,这就是穿越者的纠结之处了,很多事情就像茶壶里的饺子,心里有数却倒不出。

    “曹大哥,别问那么多了,你加快度就是,财政方面我来想办法,人员的练也要加快,特别是密探,收集打探情报,以及进行肃敌暗杀的顶尖高手,对于他们的练一定要快,我现在很需要这些人。”

    锦衣卫的职能除了监督百官之外,对外最重要的就是辑捕刑侦,以及打探军情和肃敌,所谓肃敌,便是用顶尖的高手潜入敌区,刺杀敌方的高级将领,这些高手招进锦衣卫以前都是江湖上排得上名号的武林人士。

    对于监督百官,萧凡兴趣不大,毕竟他们只是一些文官,除了嘴巴贱一点,基本也干不出什么太出格的事儿,目前而言,萧凡心中最看重的,就是对燕王封地的一切情报,从军事部署,到作战能力,甚至燕王麾下每一名将领的名字,能力,喜好,性格等等,这是他最需要的情报。

    “这,是!下官会尽力再加快度的。”曹毅沉吟了一下,然后重重抱拳应道。

    萧凡笑着拍了拍曹毅的肩,道:“最多不过两年,你就会知道,我的这些部署是多么的正确及时了。”

    曹毅满头雾水:

    一曲高和寡啊!

    众人不知不觉已走到府东大街,街边拐角处,远远的围着一群锦衣卫,满脸凶神恶煞的对着一位邋里邋遢的老道士说着什么,像是威胁,又像是争辩,而那位老道士满面红光,好象喝了不少酒,他两眼朝天翻白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曹毅凝神一看,惊异道:“咦?大人。那人不是你师父吗?他”怎么又惹事儿了?”    萧凡早就看见了,不过太虚那副模样让他感觉很丢脸,所以他一直没出声儿。

    “咳,曹大哥你看错了小天底下的道士多了,哪能个个是我师父?”我们怎么走到这儿来了?回衙门吧,今天还有很多公务要办”

    “天底下的道士虽多,不过令师那副模样的道士举世只有这一个,别无分号,我不可能看错的。”

    曹毅使劲扳过萧凡的身子,指着老道士道:“大人看清楚,那真是你师父啊!”

    所以说,认真的人最让人讨厌!

    “啊?是吗?啊!果然是我师父,”

    萧凡没办法了,只好走上前去,网走近,便听到太虚狂妄的叫嚣声。

    “贫道哪里在路边撒尿了?你们找找,这地上干干净净的,哪里撒尿了?”

    围着他的锦衣校尉恶狠狠的道:“老东西!在咱们锦衣卫面前还敢狡辩,不想活了?老子明明看见你撩起道袍,掏出家伙准备撒尿的,你敢否认吗?少废话,罚款!五钱银子!少一个子儿老子就拿你进大牢,让你尝尝自己的尿是啥滋味!”

    太虚怒道:“你敢威胁道爷?你知道道爷是谁吗?你们锦衣卫的萧冉知是道爷的徒弟,你敢抓我,我徒弟非杀了你们不可!不信你就试试。”

    众锦衣校尉闻

    这老家伙说的话是真是假?万一他真是萧同知的师父,那咱们可就闯大祸了,

    “可”可是咱们公事公办,规矩”规矩是萧大人定下的 你在路边掏出家伙准备撒尿,这总不假吧?”一名锦衣校尉壮着胆子嘴硬道。

    太虚一翻白眼,悠悠道:“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撒尿了?谁说我掏家伙就是为了撒尿?”

    “你没事在大街上掏家伙,不是为了撒尿是什么?”

    “道爷我的家伙长得虎头虎脑,生机勃勃,粗黑可爱,道爷心喜之,没事儿掏出来欣赏欣赏,不行吗?大明律里哪一条规定男人不准在大街上掏家伙欣赏的?”

    众锦衣校尉闻言惊骇的同时往后一退,尽皆无言。

    这么无耻的借口都能找得到。他们还能怎样?

    忽然一名锦衣校尉感觉有人拍他的肩,回头一看,顿时把他吓坏了。

    “属下参见萧……萧大人,曹千户

    萧凡一脸羞愧得无地自容的模样,曹毅也是一群赧赧不好意思的样子。

    伸手掏出五钱银子递给那名锦衣校尉,萧凡沉痛道:“拿去吧。规矩不可废。”

    锦衣校尉吃了一惊:“大人,那老”道爷,真是您师父?”

    萧凡沉痛点头。

    “不用了不用了,老道爷说的没错,他并没在大街上撒尿,咱们不该罚他”锦衣校尉们吓得浑身直哆嗦。

    开玩笑,谁敢罚锦衣同知的师父的银子?不要命了?

    太虚一脸得意的仰天长笑。

    萧凡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对锦衣校尉们道:“给你你就拿着!该罚就罚,谁都不能特殊,不过,以后你们要加强一下法制教育,”

    “属下愚钝,大人此话何意?”

    “大街上掏家伙,就算不是撒尿,那也犯了有伤风化之罪,按律,除了罚款以外,还要没收有伤风化的工具作为呈堂证据。你们懂了吗?”

    众锦衣校尉一脸恍然:“属下明白了!”

    太虚狂妄的笑声如同被人忽然掐住了脖子似的,立马停下呛咳不止,咳得一张老脸通红紫。

    “大人,你这个师父真是”真是异人异行啊!”回镇抚司衙门的路上,曹毅憋着笑,言不由衷的夸道。    萧凡叹了口气:“这都是闲的呀,所谓无聊生祸患,我得给这老家伙找点儿事做才行。”

    “给他找什么事?”

    萧凡仰头望天,目光深沉而忧郁:“干脆把他割了,进宫侍侯皇上去,从此皇宫又多了一位深藏不露的大内高手,”

    只,,你对你师父可真狠!”

    “导人,就得对师父狠点儿!”

    暮春,六朝形胜之地的京师应天,柳绿花红,莺歌燕舞,正是“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的季节,秦淮河畔,游人如织,弦歌动地,一曲清流,透迤东下,十里春花,争奇斗艳。

    往日文人墨客聚集,吟诗弄曲的青楼酒肆里,今日却一个人都不见,许多举子皆乘着船,或坐着马车,或坐着轿子,飞快往秦淮河北岸的江南贡院奔去。

    今日是洪武三十年丁丑科春闱放榜的大日子,举子们辛苦赴京赶考,历经艰难,十年寒窗诸多苦累,为的就是今日那大红的皇榜上那一串串的名字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辰时,贡院辕门大开,监场官员高举着大红色的榜文,在护场军士的围侍下,在鞭炮齐鸣的喧闹声中,官员将榜文张贴在贡院辕门前,一时间,举子们纷拥上前,万头攒动,千万双眼睛急切而期盼的在榜文上寻找着自己的名字,然后举子们的神态各异,中进士者欣喜若狂,落榜者垂头丧气,黯然离开。

    在这个有人欢喜有人悲的时刻,动乱生了。

    一名落榜的举子不甘心的又在榜文上寻找了一遍,然后大声道:“奇怪,本科取贡士共计五十二名,为何这五十二名贡士全是南方人?我们北方的举子竟无一人得中?这是为何?难道我们北方举子差到这咋,地步了吗?”

    这名举子的一声大喊,顿时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大伙儿凝目在榜文上一瞧,中进士的果真全部都是南方人。

    “尹昌隆,刘仕愕,王洪,都修,宋综,姚有直,全部都是南方人!”另一名举子将榜文上的名单念叨了一遍,然后满脸愤怒。

    “主考官刘三吾是茶陵人,副主考白信蹈也是南方人,他们这是公然袒护乡里,重南而薄北,我等北方举子不服!”

    “对!不服!我们要告御状!请天子圣裁!”

    “十年寒窗,竟被朝廷主考一己之私所误,刘三吾,你误我等一生前程,天理难容,罪当至死!”举子们振臂悲呼。

    几句话之间,众落榜举子俯身拾起地上的石头,瓜皮,泥团等物,纷纷砸向那张大红色的皇榜,群情激愤万分,有高呼呐喊的,有捶胸顿足的,也有哭爹喊娘的。

    “各个!咱们一齐去礼部衙门,请礼部衙门的官员给咱们个说法!走!”

    “毒!”

    两个时辰后,锦衣卫镇抚司衙门来了一名宦官,他行色匆匆的甩了甩拂尘,对锦衣卫指挥使李景隆,和锦衣卫同知萧凡尖声高喝道:“传陛下口谕,锦衣卫指挥使,曹国公李景隆,锦衣卫同知萧凡,于明日寅时奉天殿见驾,参加明日百官早朝,钦此!”

    萧怪,早朝是六部官员和十卿们才能参加的。陛下要公附,衣卫参加做什么?”李景隆皱着眉,摸着下巴道。

    锦衣卫本是皇帝的私人特务机构,只对皇帝一人负责,所以排除在六部官员之外,按规定,锦衣卫官员是没资格上朝的。

    萧凡也陷入了深思:“一定是出了什么大卓了”

    正说着,一名锦衣百户匆忙走进,将一份写好的奏报搁在李景隆的书案上。

    李景隆拿起一看,随即冷笑几声,然后把它递给萧凡。

    萧凡看了两眼,抬头愕然道:“举子们闹事?”

    李景隆冷笑道:“一帮酸儒文人,闲着没事聚集在礼部衙门大吵大闹,应天府的捕快衙役们已经赶去将他们围住了,要我说,对这帮不守本分的读书人,就应该杀一做百,多杀他几个,看谁还敢闹!”

    说着李景隆扭头看着萧凡道:“咱们锦衣卫要不要也派几百人去看着?毕竟这里是天子皇城,这帮读书人若来了疯劲儿,没准会把事情闹大,那时陛下若怪罪,咱们锦衣卫也要担责任不是?”

    萧凡急忙道:“大人,这样不妥。”

    “为何?”

    “大人,陛下立国之初便看重读书人,对他们皆是以礼相待,今日这事儿,咱们没得陛下旨意,贸然出去监看,恐怕会更坏事儿,咱们这些百户啊掌旗啊都是没读过什么书的粗人,到时候脾气一来,对读书人打了骂了,陛下可能会龙颜不悦,那个时候咱们可就罪责难逃了”

    李景隆想了想,倒抽了口凉气,庆幸道:“多亏你提醒,这事儿还真有可能。反正咱们没得陛下旨意,那帮举子就算放火烧了礼部衙门,也不关咱们的事,对吧?咱们不能跟读书人似的犯贱,自己凑上去挨巴余…”

    礼部衙门就在金水桥外,与锦衣卫镇抚司衙门相隔不远。若有什么异常的动静,锦衣卫肯定是第一个知道。

    “来人!派几咋。人去礼部衙门门口监看,若那帮读书人有何动静,立马回报,未得本国公或萧大人的命令,锦衣卫不得轻举妄动!”

    李景隆吩咐完毕,忽然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我倒真希望那帮读书人一把火烧了礼部衙门,他***!自从我领了锦衣卫指挥使这个差事,那帮六部官员见了我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跟我强暴了他们亲闺女似的,老子任这指挥使是陛下的旨意,杀大臣也是陛下的旨意,那些大臣们不敢跟陛下叫板,全冲着我来了,你说我冤不冤呐!”

    萧凡劝道:“大人别跟那帮酸儒计较。都是些读书把脑子读傻了的智障人士,咱们怀慈悲之心,行霹雳手段,待证得菩提之时,那些被咱们普渡的人自然会明白咱们的苦心,”

    李景隆琢磨了一下萧凡的话,接着一拍大腿,深以为然的道:“萧大人说的好哇!不愧是进士出身。这话的道理很是深刻,锦衣卫干的是沾血索命的勾当,咱们这些做头头儿的若无慈悲之心,恐怕下面的人会造不少杀孽,所以,我平日里经常干那些普渡世人的事儿”

    萧丹愕然道:“大人经常普渡世人?”

    这草包居然变菩卓了?

    李景隆嘿嘿色笑道:“那是当然,昨儿个我还普渡了一回呢,记得前些日子被枭示众的大臣吗?那些犯官的家眷妻女被充入教坊司乐籍。永为官妓,我这些日子天天往教坊司跑,就是为了普渡那些犯官的妻女,让她们欲仙欲死,”

    李景隆脸上露出了淫荡的笑容。

    萧凡攥紧了拳头,生生忍住一脚狠狠踩上他那张贱脸的冲动。

    贱人就是贱人,哪怕贵为国公,他的本质仍然还是贱人。淫人妻女这种缺德的事情,他却当成风流韵事说出来,丝毫没有廉耻之心,难怪那些大臣们不待见锦衣卫。

    有机会一定要把锦衣卫的大权拿过来,这样的草包当锦衣卫的一把手,只会把锦衣卫的名声越搞越臭。这家伙最好的结局就是被钉在耻辱柱上,每一个过路的行人向他吐一口唾沫,直到他被活活吐死”

    次日寅时。

    天还没亮,六部九卿的官员们聚集在承天门外,在暮春尚带着寒意的晨风中不自觉的搓手跺脚,等待着宫门开启。

    所谓早朝,金殿面圣,向天子奏陈国事,指点江山,说起来荣耀光鲜,可实际上却不是那么美妙,先必须习惯每天在这寒冷的早晨四五点钟的时候等候在宫门外,去早了多受冻,去晚了更是连宫门都进不去。

    光鲜之下往往藏着艰辛,炫耀门据乡里之时,谁会知道这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们每日天不亮便站在宫门外瑟瑟抖的等待宫门开启,等待天子临朝的这份苦楚呢?

    此时宫门还未开,大臣们则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论,所言皆是昨日春闱放榜的南方进士,以及举子们大闹礼部衙门之事。

    一乘轿子在众臣的谈论声中轻悄行来,轿子在承天门那高大的白玉小石牌下停住,萧凡从轿子里走出来,他穿着五品官服,腰板挺得笔直,神情肃穆威严,才二十岁的他,现在已多少有了一些淡淡的不怒自威的气质。

    群臣见到萧凡,议论声顿时停住,大家一齐看着他,胆小的大臣浑身轻颤了一下,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还有那些没退的大臣,也有些畏惧却又死要面子的硬挺着,望向萧凡的眼神颇有些忌惮。

    众人怕的当然不是萧凡本人,他们怕的是萧凡的身份,以及越来越展壮大的锦衣卫。

    前些日子锦衣卫网重建。便杀了京师数十名大臣,牵连犯官家眷亲属多达数百人,如此令人震撼的登场亮相。给了朝堂百官狠狠一记闷棍,锦衣卫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大臣们,我们来了,我们恢复了,你们都小心点儿!    群臣们嘴上痛骂锦衣卫如何到行逆施,如何败坏朝纲,但他们毕竟是人,大部分都还是怕死的,对锦衣卫也只敢嘴里骂一骂,甚至有的连骂都不敢骂。

    平日走路都要绕着躲着走,却不成想今日却在这宫门口碰到了锦衣卫的第二号人物萧凡,瞧他这模样,应该是奉诏来参加早朝的,这下群臣尴尬了,不知该上前打声招呼,还是干脆假装没看见”

    萧凡下了轿,看着黑暗中仍显巍峨的宫城,心中不由意气风。

    今天是他头一次参加早朝,是个很有纪念性意义的日子,我萧凡,一叭几纹大明朝翻开属干自只的崭新页,玉阶面本,畅议心大子驾前,指点江山,用自己的双手博一个王侯功名,人生得意若此,岂不快哉!

    坦然迎着群臣或忌或恨或惧的目光,萧凡像一只站在鸡群中的白鹤,那么的卓尔不凡,那么的神采飞扬,那么的精神抖擞,连望向群臣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凌厉狠辣。

    他不怕人恨,不怕人嫉,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

    面含冷笑,睥睨群臣之时,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萧凡拉风的登场亮相。

    “这位大人,麻烦把租轿子的银钱结了,谢谢。”轿夫很有礼貌的道。

    “噗    ”群臣中数人不由自主的喷出声音。

    萧凡意气风的表情顿时一窒,神采飞扬之态立马消逝得无影无踪,手忙脚乱的往怀里掏去。嘴里一边问道:“多少银子?”

    只,,五钱。”

    “啊?这么贵?你们是不是宰客啊?”

    ”大人,整个京师都是这个价。”

    “能便宜点吗?以后我会经常租的,多少给点面子,打个折吧。”

    “大人,我们这是不二价,恕不还价。谢谢。”轿夫不卑不亢。

    嘴里一边还价,萧凡一边在身上到处找银子,找得满头大汗。

    “早上出门急了,忘记带银子,先欠着行吗?我下午派人给你们送去萧凡神色尴尬道。

    “大人小的车马行本小利薄,恕不除欠。”轿夫回答得很客气,但目光中已有了些不耐,京师租轿子的官儿见多了,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磨磨唧唧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是开黑店的啊?”

    ”

    萧凡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一小徒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不偏不倚的落在轿夫手里。

    “拿去,余下的算赏你了。”

    轿夫顿时眉开眼笑的躬身道谢,一扫刚才讨价还价时的颓靡之态。

    萧凡回头一看,却见李景隆朝他翻了个白眼儿,一副跟他不太熟的模样,往远处走了几步站定。

    萧凡急忙朝他道谢:“多谢大人义伸援手,下官感激不尽,大人来得挺早的啊,呵 …”

    李景像咳道:“我早来了,见你忙着讨价还价,没好意思上来跟你打招呼。”

    萧凡面有赧色:“下官俸禄不多,日子过得颇的拮据”

    李景隆一副很丢脸的表情,叹道:“我是真不想理你的,可惜啊,咱们都同属一个衙门,不理不行,拜托你不要让咱们锦衣卫没面子好不好?这么多大臣都在看着呢,”

    “下官以后尽量让自己豪爽一点

    昧爽之时,午门上方的五凤楼铜钟数响,沉实厚重的宫门开启,百官按品阶职司高低排好班,依次鱼贯入宫,踱着四平八稳的官步,缓缓朝奉天殿走去。

    众大臣神情肃穆端庄,手执朝仪用的白玉象牙荀板,在两名宦官的带领下,穿过太庙和太社稷,进了午门,午门内早已有两排手执仪仗旗幡的大汉将军等候,见群臣来到,便将仪仗高高举起,走在最前,后面跟着数名宦官,最后才是正式的朝廷官员。

    官员也不能乱站,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位置,走在最前面的,是有爵位在身的公侯驸马伯,其次是五府的武将和六部的官员,再其次是九卿官员,最后垫底的是应天府及在京杂职官员,包括左右春坊,詹事府,以及各司经局官员,不如仪者,从监察御史及鸿驴寺纠劾。

    萧凡是锦衣卫官员,本无资格上殿,朝班之中也没他的个置,但朱元璋特别点名,萧凡只好耷拉着脑袋走在所有官员的最后。

    原本李景隆也应该陪他走在最后的,可李景隆投了个好胎,有个死了的曹国公老爹,他袭爵继承了国公之位,所以他竟有资格走在所有朝臣的最前面。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该扔。

    萧凡小心翼翼跟着群臣的队伍往前走着,从皇城门,到承天门,再到午门,沿路都悬挂着诫百官的大红色木牌,皇城门前牌书二“大小官员面欺者斩”午门牌书:“官员人等说谎者斩”

    萧凡一路看得既觉有趣,又觉好笑,这大概是历史上最早具有中国特色的标语口号了吧?

    进了内宫城,当先一座气势恢弘的大殿矗立在萧凡眼前。

    奉天殿,百官朝贺皇帝小举行正式朝会,参奏政事的大殿,也就是俗称的金鉴殿。

    殿外四面出檐,渗金圆顶。殿顶上还缀有一颗硕大的金球,一派金碧辉煌,富丽宏伟之相,宫灯巨烛将大殿照得明亮如昼。

    这时群臣已经站在了奉天殿外,不过他们并没有进殿,而是仍按品阶和职司排成班,然后不言不语,神色肃穆恭谨的站在殿外的御道上,等候皇帝临朝。

    萧凡”仍旧很低调的站在群臣的最末尾。

    很快,鼓乐声起,奉天殿后的华盖殿走出两列仪仗,皇帝御门,锦衣力士张五伞盖、四团扇,联翩自东西升立座后左右;内使二人,一执伞盖,立座上,一执武备,杂二扇,立座后正中。

    皇帝先入殿,安座后,再鸣鞭,鸿驴寺官员唱群臣之名入班 左右两班齐进御道,再排班。此时文官北向西上,武官北向东上,行一拜三叩头礼,是为“大班”公侯、驸马、伯自成一班勋戚班,居武官班前而稍离。

    群臣行礼毕,鸿驴寺官对御座宣念谢恩、见辞员数,这些人已于日前在寺具本报名,此时在庭下或午门外遥行五拜三叩头礼。

    一直到现在,上朝时面圣的礼仪这才算做完了,接下来鸿驴寺官员高唱各官有事进奏,正式的早朝便开始了。

    萧凡初次临朝,站在最后跟着群臣有样学样,战战兢炮的倒也不曾出砒漏。

    朱元樟坐南面北,神态威严。他穿着正式的皇帝朝服,头戴翼龙冠,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上,看着群臣向他叩拜,尽管年已老迈,可他仍挺直着腰板,像一咋。为了信仰而战斗了终身的老兵,坚毅不屈的做着每一件他应该做的事。

    朱允坟坐在龙椅的下方小身子微微倾斜,自被册封皇太孙后,他必须跟着朱元璋一起临朝,用心体会学习处理朝政。

    待到所有的程序做完,萧凡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现

    上朝,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哪怕一个动作做错了,或者不小心咳嗽一声,都会有监察御史跳出来参劾,而朱元璋又是个不怎么随和的人,朝仪上出了砒漏的大臣,轻则廷杖,重则问罪甚至杀头,萧凡觉得有些害怕,朱元璋嗜杀的威名远播四方,前世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况且这是大朝会,跟以往朱元樟私下召见不一样,朝会以礼仪为大,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萧凡若出了错,朱元樟就算想袒护都没办法。

    不过,牵好所有的程序都做完了,剩下的就是好好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等朝会开完,再低调的跟着大臣们退出皇宫,今日的上朝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正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萧凡却忽然听到身旁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冷哼。

    愕然扭头一看,萧凡笑了。

    身旁的这个是老熟人,原礼部右侍郎,后来被朱元璋降职为御史的餐观,明朝历史上第一位连中三元的黄大才子。

    萧凡急忙朝他友好的笑了笑。同朝为官,又在朝班上站在一起,缘分呐!

    可惜黄观仿佛对他怨气颇深,对萧凡的笑容视而不见,他双目直视前方,表情冷硬且冰凉,趁着鸿驴寺官员唱喝奏事的当口,黄观从齿缝中低不可闻的迸出几个字,声音低得只有萧凡能听见。

    “无耻国贼,你必没有好下场!”

    萧凡一楞,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都说伸笑脸人,这黄观做人也太差劲了吧?

    萧凡的脸瞬间变得冰冷,看来这家伙跟黄子澄是同一种人,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偏偏还把自己当成是正义的化身。

    可惜了,以前还把黄观当偶像来着,看来这位偶像跟粉丝不是一条心呐。

    这时鸿驴寺的官员已唱喝完毕,群臣也安静下来,整个大殿顿时鸦雀无声。

    坐在龙椅上的朱元樟忽然一扬手,止住了几位大臣欲出班奏事的动作,他先开口说话了,声音缓慢而低沉。

    “各个爱卿,昨日落榜举子于礼部衙门讨要说法,你们可曾听说?”

    群臣暗惊,急忙齐声道:“臣等已听说。”

    朱元璋哼了哼,道:“张幼,你是礼部尚书,举子闹事所为何因?”

    张幼一惊,急忙手执荀板出班奏道:“陛下,举子闹事,实因因他们对春闱榜单上的人选不满,臣以为这是有心人暗中挑拨煽动所致,臣请陛下严究暗中挑拨之人。”

    朱元璋鹰目射出锐利的光芒,缓缓扫视群臣,阴沉道:“你们呢?你们也认为举子闹事是有人暗中挑拨煽动么?”

    群臣被朱元璋看得头皮一阵麻,纷纷低下头去,讷讷不敢言声。

    朱元樟见无人答话,冷哼道:“皇榜上所取贡士共计五十二人,全部皆是南方人,这也是有人挑拨的吗?”

    朱元璋冷森的话语令群臣颤栗不已,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啊。

    张幼也被吓得扑通跪在大殿的金砖地面上,他面色苍白,浑身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朱元璋面孔变得有些红润,胸膛急促的起伏不定,他忽然重重一拍龙椅的扶手,嘶声怒道:“一榜进士,全部都是南方人,这分明是有人徇私舞弊,偏袒乡人,你们都是瞎子吗?这么明显的事情竟然看不集来?锦衣卫李景隆,萧凡何在?”

    “臣在。”李景隆站在勋戚班的前面。闻言迅的出班,手执象牙苏板跪道。

    萧凡站在朝班的末尾,最靠后的个置,他却动都没动。

    为何没动?

    因为他不敢动。

    他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这个事情很要命。

    他现出班跪奏的官员,如张幼,李景隆等,他们双手都捧着一块长方形的白色板子,这块板子是做什么用的他不知道,按规矩。礼部的官员应该在上朝前派人专门来告诉他关于上朝的礼仪,以及各种注意事项,但不知是不是礼部官员故意忘记了,直到进了金殿也没人告诉他上朝该如何。拜,如何行礼,如何奏对,更重要的是,那块板子到底是干嘛用的?为何别人都有,偏偏他萧凡没有?

    朱元樟是个很看重朝仪的皇帝,本来是平民泥腿子出身,一朝成为帝王,自然要求大臣们处处言行符合古礼,以此证明他是皇权天授,洗掉一些身上的土气,若有大臣出现失仪的情况,惩罚往往也是很重的。

    朱元璋网点了他的名,萧凡便急得汗都下来了,这时若是两手空空的站出班去,估计下一秒他就会被殿内站立的大汉将军拉到午门挨廷杖。

    “锦衣卫萧爱卿,萧凡何在?”朱元樟再次唤道,声音已略有些不耐。

    萧凡擦着汗,转头一看,却见身边的黄观腰间的玉带上斜斜系着一块荀板,一见之下,萧凡不由大喜。

    不管了,先借用一下,待会儿还你。    于是萧凡右手闪电般伸出,滞的一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黄观腰间系着的象牙荀板偷了过来,然后急忙抢出班去,学着大臣们的样子,跪拜下来双手捧着苟板恭声道:“臣在。”

    朱元樟见萧凡捧着一块象牙荀板,不由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李景隆,萧凡,联命你们锦衣卫徒骑出动,全力侦辑春闱榜单一事,看看是不是真有人敢询私舞弊,重用乡人,水落石出之时,火报于联!”

    “臣,领旨!”李景隆和萧凡齐声应道。

    突兀的声音从大殿后方传来。

    “啊    我,我的荀板呢?谁拿了我的荀板?”黄观气急败坏的脱口惊呼道。

    “大胆!金殿之上,何人喧哗?”朱元樟正为春闱榜单一事生气,见有人失了朝仪,不由大怒道:“大汉将军,给联把他赶出金殿 午门施五记廷杖,以做效尤!”

    “陛下,臣失仪,臣有罪!臣,啊!萧凡,你”你的手上”你手上的”黄观的声音渐渐远去,凄厉且悲愤。

    朱元樟和群臣的目光好奇的投到萧凡身上。

    萧凡手捧荀板,一脸无辜的眨着眼睛,很萌很天真。

    好险,差点过了零点,这个月的全勤就又泡汤了咦?为什么说又?

    险:租轿子的业务,始于宋朝,确实是有这个行业的,不是我瞎写。

    再口再:求那啥

    二尔璋高高半在方椅卜。看着脸无辜的萧几。平静的测世小由自主的扯动了一下,随取又恢复了淡然。

    “萧凡,”

    “臣在。”

    只,,五品以上官员上朝时才用荀板,五品以下可以不用。”朱元鼻淡淡的提醒道。

    “啊?”萧凡看了看手中的荀板,心中不由有些悲愤。

    你早说啊!没人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亏我还勉为其难偷了别人一块,被偷的这会儿在午门挨板子呢,那顿打挨得多冤呐!萧凡都为黄观不值”,

    “臣”失仪!”说着萧凡赶紧将荀板往自己腰间的玉带上一插,语气悔恨的叩道。

    “你失不失仪的可以另说,联奇怪的是,你手中那块苏板是怎么来的?”朱元樟捋着胡须悠悠问道。    萧凡面不改色道:“臣叫才在承天门外捡的”

    朱元璋目光闪动,语调平静道:“既是捡的,记得散朝之后还给人家 ”

    “臣……遵旨。”

    朱元樟再没理会萧凡,抬眼望着群臣,沉声道:“联自立国大明至今,已有三十载,遥想当年,联扫荡群雄,驱逐暴元,复我汉人江山,统一天下后,联深知立国以武,治国以文的道理,三十年来,联对文人士子一直礼敬有加,引为国士,联当年定都应天,立国大明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开科取士,完善科制,为国招取人才,收天下俊杰,为联治理大明!联待士子文人钟爱若此,却不想有人竟在如此重要的科举一事上询私舞弊,使联错失国器良材,联且问问尔等,你们对得起联吗?对得起那些十年寒窗苦读的士子们吗?对得起天下百姓吗?”

    朱元璋越说越愤怒,整张脸不自觉的变得通红,胸膛急促的喘着粗气,双手紧紧抓着龙椅扶手,气得瑟瑟抖。

    虽然他未指名道姓,可群臣心中有数,顿时所有人的目光望向站在朝班中的一位看起来比朱元璋年纪更老的老头儿。

    这老头儿便是刘三吾,此次丁丑科会试的主考官,年逾七十八岁的当朝鸿儒,洪武十八年,他以六十六岁高龄,被茹瑞荐举出仕,深得朱元璋敬重,被任翰林学士,并参与了制订礼制和三场取士之法,是洪武朝中年纪最大,学问最深的儒臣。

    这次的会试结果实在太令人吃惊,朱元璋尽管敬重刘三吾,却也不得不公然在朝堂上拿话不轻不重的点了点他。

    刘三吾站在朝班中不言不语。如同老僧一般入定,朱元璋含沙射影的那些话他仿佛完全没听到似的,脸上根本找不出一丝喜怒。

    待到朱元璋的话说完,刘三吾这才捋了捋胡子,花白的眉毛微微往上一挑,往殿中走了两步,跪在金砖地面上昂然道:“陛下,臣有内因,伏乞天听!”

    朱元璋看着老迈抖索的的刘三吾,心中暗叹,毕竟这个大臣为人耿直而且忠诚,于儒林中深得人心,想到这里,朱元璋一时到也不忍对这位年纪比他还大的老人太过苛责,只得淡淡道:“刘爱卿年事已高,经不得跪拜,有事可以站着奏对。”

    刘三吾直起腰板,却没起身。凛然直视朱元璋道:“多谢陛下体恤,老臣这回还是跪奏吧。老臣奉诏主持今岁科举会试,恭为会试主考,身负陛下重托,自是不敢稍有懈怠,有悖圣恩。老臣开考前便屡次察看江南贡院,派人修络若干号房,生恐慢待了士子,考时又亲自临场监考,并多次诫各号房考官说:“才子们十载寒窗,今日会聚贡院以三场定优劣,天下士子之前程尽在当下,我等为国取士,万不可询私舞弊,有负圣恩,亦辜负了志士报国之心。”陛下,老臣如此作为,心中不敢存一丝一毫私念,老臣愿以举家性命担保,考试过程中,绝无一人询私舞弊

    “至于春闱榜单上皆是南方人,这一点老臣也是始料未及,但综观南北学子应考文章,南方学子的文章。无论是破承,立意,辞藻,还是韵律,确实要高于北方学子。老臣评阅试卷只以文章优劣为准,从不管他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

    朱元璋见刘三吾罗里罗嗦的说了一大通,不由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然而终于还是缓了缓脸色,温声道:“刘爱卿辛苦,联都知道,联刚才说的那些话,并非冲着刘爱卿去的,爱卿不可多心,此事暂且不提,便由锦衣卫先查查再说吧,无论有没有人询私,锦衣卫的结果出来,必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也会还刘爱卿一个清白。”

    刘三吾听得朱元璋说话虽然温和友善,但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怀疑有人在考试中做了手脚,言中之意,分明对他的一番自白不太相信。

    刘三吾眉毛一挑,忍气吞声的拜道:“老臣遵旨,老臣已过古稀之年,残躯多病,但老臣心中一腔正气却未丝毫减退,老臣问心无愧,不管谁来查,老臣仍是这句话,今科会试,绝无询私舞弊之人!不论锦衣卫查多少遍,老臣绝对清清白白!”

    朱元樟听得刘三吾这番话似软实硬,似迎却拒,他不由眉头一皱,脸上不悦之色愈深,朝刘三吾挥了挥手,声音冷淡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刘爱卿如是说,联自然是信的,爱卿且退回班去吧。”

    刘三吾叩拜,然后缓缓站回了朝班。

    冷眼看着刘三吾一副昂然凛冽之色退了回去,朱元璋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转眼一扫,看见仍跪在殿中的李景隆和萧凡,朱元樟仔细看了看二人,见李龙心二自带正煮,然而数年的浪荡风流生活,仍在他脸卜显联等仇济业色。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失望,这个甥孙,袭了他父亲李文忠的国公爵位后。日子过得太荒唐,一点也不像他父亲的智勇果敢,更不像他这位舅姥爷的狠辣酷厉,完全就是个混吃等死的浪荡公子,这次的丁丑科案关系到北方士子对朝廷的人心归附。事关重大,若交给他办。委实令人放心不下。

    权宜了一阵后,朱元璋眼睛扫向李景隆身旁的萧凡,终于露出些许的满意之色,这个年轻人是他为孙儿定下的脑股之臣,虽然有能力,但缺乏磨练,这次的案子也许正好是个磨练他的机会,将来允坟即位,想必他能成为一个治世名臣吧。

    顿了一会儿,朱元樟冷声道:“萧凡。”

    萧凡一惊,急忙伏身拜道:“臣在    “此案联便交由你带领锦衣卫堤骑全权侦揖,你要用最短的时间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看看这次会试有没有人询私舞弊,有没有士子与考官勾结,如果有,把人给联揪出来!天下士子的眼睛,全都盯着你,你万万不可负了联,负了天下!”

    “臣,遵旨!”

    在百官山呼万岁声中,早朝散了,朱元樟拂了拂袍袖,在大汉将军和宦官们的围侍下,率先起身往后面的华盖殿走去。

    朱允坟跟在朱元樟身后,趁人不注意,朝萧凡打了个眼色。

    萧凡会意的点头。

    待朱元障的身影消失,群臣这才站起了身。

    萧凡网随着大臣们往殿外走了两步,一道颤巍巍的身影迎了上来。

    萧凡扭头一看,却是刘三吾。

    刘三吾站在萧凡身前,捋须而立,静静的看着他,一张布满了老年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萧凡直视他的眼睛,他现眼前这位七十八岁老人的眼神很干净,很清澈,没有一丝杂质,看起来如稚儿一般纯净无暇。

    萧凡心中颇有些讶异,能在年纪如此老迈的人眼中现这种清澈的眼神,此人若非隐藏得很深的大奸大恶之徒,便是绝对正直善良的大义之人。

    “刘大人萧凡拱手为礼道。

    刘三吾回礼道:“阁下便是锦衣卫的萧同知吗?”

    “下官正是。”

    刘三吾沉默了,花白的胡须随风微动,半晌,他才叹道:“老夫一心为国取士,却不成想竟惹陛下疑实,老夫心痛万分啊!”

    “刘大人不必如此,锦衣卫会把事情查清楚的,刘大人若是无辜,当可还您一个清白。”萧凡温声劝慰,不知为何,他对刘三吾的印象不错,从眼神中看得出,刘三吾跟黄子澄黄观之流不同,这位老大人年纪虽大,可却不甚世故。更不懂做官,是一心扑在学问里的高级知识分子,他的眼中只有文章,只有学问,再无其他,这一点从他圈定五十二名进士全是南方人可以看得出来,这么离谱的事儿都干得出,确实是个单纯得有些可爱的执拗老头儿。

    刘三吾看着萧凡,眼神有些怀疑。

    “老夫久闻锦衣卫的手段,此刻特意相询萧大人,你刚才所说的把事情查清楚,是怎样的查法?”刘三吾捋着胡须,意味深长。

    萧凡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急忙道:“刘大人放心,这回下官会好好查,不伪证,不用刑,不牵连,不蔓引。一切有根有据,不论是怎样的结果,总归让人无话可说。”

    刘三吾颇带惊奇之色的盯着萧凡看了许久,这才不可思议的摇摇头,郑重的向萧凡作了一揖,道:“如此。老夫就不担心了,仰不愧 天,俯不作地,老夫对得起陛下。亦对得起自己,更对得起天下士子。春闱榜单人选,老夫是经过再三斟酌遴选,绝无询私之处,萧大人尽可放手清查

    “多谢老大人体谅下官。”萧凡赶紧施礼道。

    刘三吾再朝萧凡拱手作别,转身时只听得他嘴里喃喃自语:“想不到锦衣卫中竟有讲道理的人,异数,异数啊

    萧凡擦汗,惭愧,惭愧啊,,

    事实证明异数是不能做的,别人撒尿都往地占撒,异数撒尿往天上撒。这样的人很讨厌。

    当锦衣卫的异数萧同知款款走出午门时,马上便遭到了某位苦大仇深大臣的疯狂打击报复。

    “砰!”

    一只软面黑底官靴不偏不倚的砸中了萧凡的脑袋,砸得萧凡一个趔趄。

    “谁?谁敢暗算我?”中了招的萧凡勃然大怒。

    “本官”砸的你,你,”你待怎样?”奄奄一息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萧凡扭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失声道“黄大人!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施暗算的人正是御史黄观,刚才在朝会上失仪,被朱元璋命人赶出金殿,施廷杖五记。

    看来这五记廷杖打得挺卖力的,黄观此时趴在地上动都动不得,浑身疼得直哆嗦,脸上眼泪鼻涕糊成一团,肥大的屁股朝天高高的撅着,姿势很难看。

    萧凡走到黄观身边蹲下身,伸出双手很热情的道:“黄大人,下官送您回府吧,回家好好养伤,以后在金殿上可要吸取教,别再一惊一乍的了,那样多没礼貌,”

    黄观无力的挥着手,愤恨的瞪省市儿,咬集切齿道!“滚一一滚远点几!本官不用你小贼。你要记住今日,本官导你誓不两立”

    萧凡丝毫不以为忤,仍旧热情的道:“黄大人别客气了,这会儿又没人送你回府,你的家人又进不来午门,你不要我扶打算一路匍匐回家吗?”

    说话间,萧凡已经非常热心的将黄观整个人扶了起来,然后把他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两人步履蹒跚的朝承天门走去。

    黄观却丝毫不领情,嘴里犹自叫骂:“本官跟你客气个屁!滚开!奸贼,不要用你那双脏手碰我!本官宁死也不受奸臣一丁点儿恩惠!”

    “黄大人,您讲点道理成吗?我哪里像奸臣了?我一没祸乱朝纲,二没陷害同僚,三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做人本本分分,做官战战兢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像奸臣了?”萧凡耐心的跟他解释。

    黄观被他强行架着走,嘴里不停的冷笑:“你还好意思说你没陷害同僚?前些日子菜市枭的数十名大臣,他们不是死在你锦衣卫手里的吗?”

    萧凡停住身子,紧紧盯住黄观,正色道:“黄大人,你摸着良心说句实话,你认为他们是死在我手里的?真是这样吗?”

    黄观不由一窒。

    朝堂上下都知道,那些大臣是死在朱元璋手里的,锦衣卫在这件事里充其量只是一把握在朱元樟手里的尖刀,杀人的罪过皆在朱元璋这咋。凶手,刀是无罪的。

    不过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谁敢说?

    黄观不说话了,他很清楚事情的本质是什么,这事说到底,确实怪不得锦衣卫。

    半晌,黄观仿佛又找到了理由,悲愤道:“但是 你刚才在金殿上偷我荀板,害我被施廷技,这总不假吧?”

    萧凡一脸正气的表情顿时化成满脸尴尬,干咳数声道:“黄大人,刚才是个误会,其实你那荀板不是我偷的,是我在地上捡的 ”

    “放屁!你还狡辩!总之你这家伙不是好人!将来必成祸乱天下的奸臣,本官宁死不与你为伍,也绝不接受你半点恩惠!放开我,放开我!”黄观激动得浑身乱扭,手舞足蹈,像个英勇不屈的地下党。

    “黄大人,你能安静点吗?我没要你与我为伍呀,我只是送你出宫门而已,不要说得那么严重”萧凡无奈的按住乱蹦乱跳的黄观。

    黄观像个闹脾气的孩子,犹自大吵大闹,还不停的挣扎。    弃凡的耐心被耗尽了,他一直不是个耐心很好的人。

    “你真不要我扶?”萧凡瞪着黄观道。

    “不要!宁死不受你这奸贼一丁点儿恩惠!免得污了本官清名!”黄观回瞪着他。

    “好,这可是你说的啊,不扶正好,我还省得累一身汗呢,靠!好心没好报!”

    萧凡说完就架着黄观转了个身往回走。

    “你,你这奸贼,为何往回走?你要带我去哪里?”

    萧凡没理他,架着他走到刚才他趴着地方,还伸脚量了一下。

    “你刚才是趴在这里的,对吧?”萧凡笑问黄观。

    “对!那又如何?”黄观一梗脖子怒声道。

    “那就对了!”

    萧凡脚下使了一招扫堂腿,狠狠一伴,把黄观绊了个四脚朝天。

    “啊    ”黄观惨叫出声。

    萧凡笑眯眯的拍了拍手,道:“既然不受我这奸贼丁点儿恩惠,那您就老实趴在这儿等锦衣亲军把你扔出去吧。”

    “你,“你这心肠恶毒的奸贼!嘶一 ”黄观疼得直抽凉气。

    萧凡说完扭头就走,顺便狠狠一甩大袖,以表达心中的不满。

    读书人,简直不可理喻之极!这种人天生欠抽,以后骂人若想骂得恶劣一些,就骂人家是读书人,既痛快又解气!

    或者更直接一点,“你是黄观!你才黄观!你全家都黄观!你全家不但是黄观。还都黄子澄!”

    恶毒吧?

    不再管地上趴着的黄观的死活,萧凡头也不回的朝宫门走去。

    他心中有些哀叹,看来自己跟黄子澄,黄观他们这些清流派今生注定是敌人,从第一次见再便已注定了,宿命啊!像那谁来着?”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小李飞刀和上官金虹?

    如果与满朝大臣的关系像西门大官人和金莲就好了,和谐呀。

    “ …慢着!你站住!”

    刚走了几步,身后的黄观忽然开口叫住他。

    萧凡回头,冷眼瞧着他:“怎么?改主意了?愿意接受我这奸贼的恩惠了?”

    黄观大怒:“呸!本官宁死不受!”

    “那你叫住我干嘛?”

    “本官的荀板,还我!”黄观怒气冲冲道。

    萧凡忽然间得了老年痴呆症似的,神情瞬间变得迷茫起来。

    只,,荀板?什么荀板?”

    “你装什么傻!就是在金殿你偷了我的那块荀板!奸贼!小人!无耻之徒!”黄观气得破口大骂。

    “我偷的那块荀板?这事儿我得好好回忆回忆,”萧凡满脸深思之色,然后转过身,一步,两步,三步,

    最后就这样沉吟着离开了黄观的视线,,

    “国之不幸。降此妖孽,呜呼哀 ”黄观眼睁睁的看着萧凡的身影消失在宫门,然后他趴在午门广场正中,神情沉痛,仰天悲呼”

    口了金水桥,老出承天门,萧几腰间的玉带卜怀系着黄幼训,块象牙劣板, 这玩意儿应该值不少银子吧?就这样还给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拿到外面卖掉去,卖得几两算几两,反正自己与那些所谓的清流官员已经势如水火,不在乎多架这么一件梁子。

    这是一种典型的光棍心态,也就是俗话说的“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现在萧凡要想的是,该如何将丁丑科案处理得妥妥当当?

    臣子奉旨办案,并先想到的应该是什么?

    当然是皇帝的用意。简单的说,办案的官员其实只是皇帝手中的一件工具,实际上案子是皇帝在办,只是假臣子之手而已。    那么朱元樟的用意是什么?他想把案子办到一个什么程度?哪些人该杀头,哪些人该得益?

    毫无疑问,老朱对刘三吾是很不满的。不满的根源在于那张全是南方进士的榜单。

    从纯学术的角度上来说,刘三吾并没错,为国取士,当然要取文章最好最出众的,自古南方比北方更繁荣稳定,多次战乱亦影响不大,太平日久,南方学子的学问和文章自然比北方学子出众一些,这是不争的事实。

    刘三吾是个老学究,丝毫不懂变通,一味的只以文章优劣作为取士的标准,所以出现了这次的会试榜单上五十二名贡士全是南方人的奇异事件,从明面的道理上来说,刘三吾并没有做错什么,以成绩定优劣,本是自古奉行的真理。

    但是从朱元璋的帝王角度来说。刘三吾如此作为可就大错特错了,老朱没气得当场砍了他,估计是刘老大人那近八十岁的高龄救了他自己。

    帝王角度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南方是大明的南方,同样的道理,北方也是大明的北方。

    有一个很客观的事实,大明立国刚刚三十年,这三十年来,南方倒是颇为平静,朱元璋与张士诚,陈友谅两战定天下,南方从此再无兵灾。但北方却是饱受战乱凌虐,前元的残暴统治令天下义军纷纷揭竿而起,一直到如今,北方仍时不时的遭到北元的侵犯劫掠,相对而言,北方这几十年来一直都处于不稳定的环境下,多年来民不聊生,文人学子倍受摧残,所以北方学子的学问根基不如南方,实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任何一个朝代的皇帝统治天下,文人是最不能得罪的,打江山靠的是武将精兵,治天下只能靠文人,文人士大夫是维护统治阶级最重要的基础。战乱频繁,生存环境恶劣,北方学子与朝廷本来就离心,朱元璋要的是大明江山的稳固统治,北方学子与朝廷不同心,这是他不想看到的局面,此时正是需要用功名和官个来笼络北方学子之心的时候,刘三吾却在这个时候将榜单上的贡士全部取为南方举子,实在不能不让朱元璋火大,老朱的如意算盘被老刘这一套认认真真的疯魔棍法全给搅和黄了,老朱能不生气吗?

    不得不说。刘三吾老大人的学问确实高深,可他的政治眼光却实在太短浅了,这样的人应该好好待在翰林院里编课本,研究学问,老朱实在不该把他放出来任主考官,给他自己添堵。

    从学术上来说,刘三吾做得没错,按成绩取名次本是正道。

    从政治角度上来说,朱元樟也没错,成绩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人心,士子之心。

    两边都没错,萧凡犯愁了,自己应该怎么办?这件事很是棘手呀。

    若萧凡真是那种昧了良心的朝廷鹰爪,这事儿倒好办了,按朱元樟含蓄的意思,把刘三吾拿入诏狱杂治一番,然后再把其他的主考官也抓起来,严刑逼供之下,哪怕是只兔子,它也得老老实实承认它其实是只老虎,然后再给他们安上个“胡蓝党余孽”的罪名,最后贡士榜单全部作废,重新再将北方举子选几十个上去当进士,这事儿便可以算是功德圆满了。

    萧凡左思右想,他认为朱元樟命他办这案子,肯定就是希望自己把案子办成这个程度。

    牺牲刘三吾这位德高望重的博学鸿儒,再牺牲几个无足轻重的副主考官,随便给他们安个什么杀头的罪名,推翻榜单重新取士,最后皆大欢喜,萧凡肯定会立功被嘉奖,北方举子们肯定会对这位铁面无私的锦衣卫同知萧大人感恩戴德,满朝文武则敢怒不敢言,洪武朝再次恢复一团和气……

    自己能这备做吗?

    萧丹问自己。

    当然不能!原因很简单,刘三吾不该死,他没错,一个对学问认真的老头儿,充其量只是有点不讨人喜罢了,但他并不能因为认真而死,于非命。

    萧凡不介意做奸臣,但他不愿做一个连人性都泯灭了的奸臣,那样的人可以为个人的名利,官位,利益不顾一切的杀人请功,可是萧凡做不到,前世他打劫都秉持着“劫财不劫命”的善良原则,要他杀一介,没犯错的人,对不起,他还没黑到这种程度,哪怕是朱元璋的意思也不行

    萧凡的心徒然沉重了许多,这一次,也许不得不忤逆朱元璋的意思,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一不管什么下场,他只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萧凡再抬头时,目光已满是坚毅。

    回到镇抚司衙门,萧凡叫来了曹毅和袁忠两名千户,然后将朱元璋的圣旨告诉了他们,并让他们马上将提骑派出,四处暗中调查民间对于科考一案的反应,以及各主考官有没有狗私舞弊的情况,有没有行贿受贿的行为等等。

    二人肃然领命。锦衣卫调查侦辑是最拿手的,相信很快会有回报。萧凡心里清楚。实际上这次的科考清白得很,肯定查不出什么犯法违纪的罪证来,不过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足了,哪怕知道没结果,但看在朱元璋眼里,至少能证明自己是个认真办事的人。

    萧凡心里沉甸甸的,他现在很烦恼,这件案子看似平常,但朱元璋那冷如刀锋般的阴鹫目光在他脑海中不断闪过。

    朱元璋在等待,等待自己高高举起屠具,按照他的意志,杀一批人来平息这个事情,笼络北方举子的人心。

    刘三吾也在等待,这个心思单纯的老人在等着锦衣卫的调查结果,以此证明他的清白,期望朱元璋给他一个公正的评断。

    身为这件案子的主办官员,萧凡该如何做?事到如今,案子已不像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明了,往深了说,这是一次皇帝和臣子的碰撞,是真理与帝王之术的对立,是学术和政治两个极端无法避免的矛盾接触。

    看似简单的案子,实则凶险万分,萧凡若处置不当,以朱元樟的为人,必然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萧凡。

    萧凡是朱元璋留给孙儿身边的脑股之臣,他的立场非常重要,一介,脑股之臣先要做到的是什么?那就是体察上意,服从帝王的意志,这是最重要的,若萧凡做不到这一点,朱元樟必定不会留他性命,对朱元璋来说,大明的江山社稷比什么都重要,他不会在朱允烦身边留一个阳奉阴违的脑股之臣,对朱元璋来说,这是个祸患。

    事情很简单,萧凡面临两个选择:构陷刘三吾,杀了他,合了朱元璋的心意,萧凡不但能保命,还能立功。另一个选择就是,坚持自己的原则,不杀刘三吾,如此一来,朱元暗必然龙颜大怒,萧凡性命不保。

    萧凡扶着额头陷入了深思,他在思考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保住刘三吾的老命,也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思索良久,萧凡黯然叹息,行走官场,如置身地狱油锅,每一步暗含凶险杀机,哪有那么多两面讨好的事?

    午门上方的五凤楼传来悠扬的钟声,一下一下撞击在萧凡心头,敲得他浑身颤抖不已。生平第一次,他遇到了人生的严峻考验。

    下午,一名宦官进了镇抚司衙门找到萧凡,朱允烦于会宾楼请他一晤。

    萧凡不敢耽误,急忙起身去了。

    匆忙带了几名锦衣校尉,如今的萧凡坐锦衣卫第二把交椅,位高权重,出入虽不敢说扈从如云,至少有资格带几名随身侍卫了。

    急匆匆走到城西,萧凡神色凝重的进了会宾楼。

    会宾楼是一座新开的酒楼,以前朱允烦带他来过一回,萧凡还记得这座酒楼的堂内布置以及营销手法很是熟悉,将他以前在江浦醉仙楼当掌柜的招数全数套搬过来了,这个会宾楼的掌柜如此生搬硬套,真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进了会宾楼,萧凡留下锦衣校尉们守在大堂,他自己上了二楼的雅阁。

    朱允烦的侍卫正守在二楼的楼梯间小见萧凡来了,便将他领到一间雅阁的门口,推开门,却见朱允坟背对着门。正出神的凝望着窗外的繁华闹市。

    听到声响,朱允烦回过头。朝萧凡笑道:“你来了?坐吧。”

    萧凡上下打量了一下雅阁,嗯,感觉很熟悉,连雅阁的布置都跟江浦的醉仙楼相似,真想认识一下会宾楼这位神奇的老板,然后问问他是不是只长了眼睛却没长脑子,生搬硬套到这种程度。委实很不容易。

    彼此的交情用不着那一套虚假的寒暄客套,萧凡坐下之后,朱允坟开门见山道:“丁丑科会试一案,皇祖父交给你侦办,你打算怎么办?。

    萧凡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愁眉苦脸道:“我是这样想的啊,先把刘三吾那老家伙抓进诏狱,还有那帮无聊的副主考官,也统统抓进诏狱,然后严刑拷打逼供,让他们自己承认考前收了多少举子的贿赔,最后栽他们一咋,收贿贪墨之罪,全部枭诛族,原来的贡士榜单全部推翻,嗯,大功告成”。

    朱允坟倒抽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瞪着他道:“你”你你,你怎么能这样?你这不是构陷同僚吗?这是伤天害理呀!”

    萧凡慢慢吞吞挟了口菜,嚼巴两下,然后抬眼瞧着一脸愤慨的朱允,烦,一本正经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殿下,你瞧瞧,仔细瞧瞧”

    “瞧什么?”朱允烦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仔细瞧瞧我这张英俊的脸

    “怎样?”

    “你没现我这张英俊的脸被这件破案子愁得都扭曲了吗?”萧凡叹了口气,又仰头喝了细必川道!“我若真按刚才说的那么办,系干现在熬成众钟

    朱允坟顿时转怨为喜:“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心肠狠毒的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儿你肯定下不了手的,我的眼睛没看错人。”

    萧凡没精打采道:“你夸我一句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什么事都不用管,我怎么办?陛下要我办这件案子,他的深意你还没明白吗?。

    朱允坟想了想,不确定的道:“你刚才说的处置办法,莫非 ,便是皇祖父的意思?”    萧凡点点头,默然不语。

    朱允坟顿时俊脸变得红润,浑身微微颤抖,连声调都变得愤慨起来:“为什么?皇祖父为什么要这么做?偌大的大明江山,每天要生多少事!难道每生一件事就要杀这么多人吗?这岂是仁君所为?我若踏着这满地的鲜血登上帝位,这个皇帝让我如何做得开心?”

    萧凡冷冷道:“因为陛下要给你留一座稳固的江山,因为陛下必须杀了这批人,才能平息北方举子的众怒,才能收天下士子之心,因为你的皇祖父疼你爱你,让你无忧无虑的当好一个皇帝,为了这个目的,杀再多的人都是值得的。”

    朱允坟闻言顿时如被人狠狠敲了一棍似的。愤慨的神色顿时变得颓靡。,声音嘶哑无比。

    萧凡点头道:“刘大人若死,对这件事无疑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皆大欢喜。”

    朱允坟缓缓摇头,他两眼通红,咬着牙道:“刘老先生不能死,他对我有恩,我当上太孙,全因他对皇祖父说的一句话,此恩尚未报,他怎么能死?”

    “他说过什么话?”

    朱允坟吸了吸鼻子,道:“当年我父懿文太子早薨,群臣于东阁门前恸哭,皇祖父悲痛之中召问群臣储君之事,刘三吾上前进言曰:“皇孙世嫡承统,礼也。于是皇祖父从其言,立我为皇太孙”

    萧凡恍然点头,难怪朱允烦对丁丑科会试一案如此重视,前些日子锦衣卫杀了几十名大臣也没见朱允烦如此激动,原来他与刘三吾还有这层渊源。

    萧凡叹了口气,情况越来越复杂了,刘三吾若不能死,死的就该是他这个锦衣卫同知了”,

    朱允坟眼眶蓄满泪水,两眼通红的望着萧凡,道:“萧侍读,刘老先生不能死,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他对我有恩,我不能不报”

    萧凡闷闷的点头,道:“我想想办法吧

    “萧侍读,”

    “嗯?”

    “你也要小心,这件案子的凶险,我心里是清楚的,你若悖了皇祖父的意思,你自己的性命    ”朱允坟目光中满是担心。

    萧凡心头一阵温暖,闻言轻松的笑了,抛开朱允烦的太孙身份不提,这个朋友他没交错。

    朱允坟咬了咬牙,道:“若皇祖父真要杀你,我纵拼了性命也要保你周全!”

    萧凡笑道:“殿下放心,我会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总归让大家都满意就是了。”

    朱允坟颓然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

    “若事已陷入绝境,大不了我跑路就是了,殿下到时候帮我打打掩护,我打算去东边的偻国看看,听说那里民风开放,光天化日之下陌生的男男女女赤身**泡在一个池子里洗澡,臣心中不胜向往之

    萧侍读。”

    “嗯?”

    咱俩一块儿跑路吧。”

    ”

    走出会宾楼,萧凡回过头看了看,心头存了几分疑惑,一股熟悉的感觉笼罩在心头。

    脑海中悄然浮出一个猜测:这会宾楼无论内堂布置还是营销手法,都像极了江浦的醉仙楼,听说这家酒楼是新开的,莫非与江浦陈家有关系?

    想到陈家,陈莺儿与抱琴那两张截然不同的俏面同时在脑海中闪烁。

    是耶非耶?与陈家的恩怨,明明近在眼前,却仿若已隔数世,模糊得几乎想不起来了。

    萧凡淡淡一笑,昨日星辰昨日风,是非恩怨已是过往云烟,对与错。全凭旁人说,与自名何干?

    使劲甩甩头,将陈莺儿曾经那道怨毒得可怕的眼神甩出脑外,萧凡深吸了口气,在几名锦衣校尉的护侍下。离开了会宾楼。

    经过礼部衙门时,弃凡看见数十名举子仍围在衙门门口,他们群情激愤的高举着双臂,不知在说些什么,周围的人显得情绪很激动。

    萧凡远远膘了一眼,神情顿时变得冷硬起来。

    他对举子们这种行为很反感。朝廷照顾北方举子的情绪是朝廷的恩惠,毕竟北方频遭战乱,举子们向学不易,水平比南方举子差一些情有可原,但是你们不能拿这种弱势当成要挟朝廷的借口,技不如人还如此叫嚣,好象占了多大理似的,这就让人感觉不舒服了。

    萧凡皱了皱眉,朝身边的一名锦衣校尉冷声吩咐道:“去,叫咱们衙门的书吏写一张告示,贴在礼部衙门门口,就说陛下已命锦衣卫彻查此案,彻查结果未儿各地举子当守本分。静心等待结果,若再有寻衅闹可帛衣卫将揖捕入狱问罪。”

    “是。”校尉领命,急匆匆的去了。

    两天过去,丁丑科案如同萧凡所预料的那样毫无进展,锦衣卫密探派出了好几批,像撒网似的在整个京师刺探蛛丝马迹,无论是民间风传,还是举子们的谈论,或者各主考官的府宅,都一无所获。

    事情至此,已经可以下结论了,这次的科举,正如刘三吾所言,果真是清清白白,绝无主考官询私舞弊之事,刘三吾按文章优劣遴选贡士且不说他是对是错,单就各主考官的个人行为上,锦衣卫挑不出他们半点错误来。

    看着各锦衣卫密探送上来的消息,萧凡有些欣慰,又觉得有些失望,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主考官们真的犯了某个错误,届时萧凡把名单和罨证往朱元樟那儿一报,该杀头的杀头,该牵连的牵连,萧凡也不会有负罪感,毕竟铁证如山。

    可惜的是,主考官并没犯错,这下轮到萧凡麻烦了,怎么办?抓几个进来拷打一番,给他硬栽个罪名上去,然后向朱元璋交差?

    萧凡的良心过不去,他并没有害人之心,真昧着良心这么做了,朱允坟也肯定不会原谅自己。

    事情,仿佛已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死局。要么刘三吾死,要么朱元璋杀了萧凡,别无他法。

    萧凡捂着额头,愁眉紧锁,长长叹了口气。

    怎么办?

    正在苦恼之时,添堵的人来了。

    一名宦官进了镇抚司衙门,传朱元獐的口谕,宣萧凡武英殿觐见。

    萧凡浑身一颤,一股深深的恐惧萦绕心头。

    不敢耽误时间,萧凡深吸了口气,跟着宦官进了宫。

    以往常进常出的皇宫,今日在萧凡眼中,竟如地狱鬼域一般狰狞可怕。

    官场朝堂凶险,果真如传闻一般,步步皆是杀机啊!如今会试一案,自己能顺利过关吗?

    武英殿内,朱元璋紧皱双眉。手里正拿着举子们这次会试的卷子,他抽选了几份,于南方和北方举子之间做着比对。

    见萧凡进来,朱元璋头也不抬,淡淡问道:“萧凡,会试科案的结果如何?”

    萧凡心神俱震,浑身不自觉的轻颤,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

    “陛下,臣,正在全力侦缉。”萧凡跪下,额头的冷汗渗了出来。

    朱元璋扫了他一眼,目光又回到手里的卷子上。

    暖阁内,君臣二人久久无言,沉默中,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仿若一双有力的大手,死死的抚住了萧凡的脖子,令他感到呼吸困难。

    额头上的汗,一滴又一滴的掉落在猩红的地毯上,萧凡动也不动的任它滴落,却不敢抬手擦拭。

    良久,朱元障终于打破了沉默,长长的叹了一声,道:“萧凡,世间安得双全法?你不想负了联,又想保刘三吾周全,谈何容易啊!”

    萧凡脸色愈苍白,浑身抖索了一阵,伏地拜道:“臣,罪该万死!”

    “北方举子之心,联必收之!萧凡,这件案子你若办不了,联便换个人来办吧。

    ”朱元璋语气平静的道。

    萧凡闻言心头一松,换个人办最好,我也不必两头为难,两头不讨好了。

    欣喜中萧凡抬起头,望向朱元璋,一望之下萧凡不由吓得心神俱裂。

    只见朱元樟静静的坐在龙案后瞧着他,目光中竟露出无尽的凌厉的杀机!

    萧凡差点瘫软下来,从朱元樟的目光中,他深深感到了朱元璋坚决的意志,丁丑科案,南北之争,这件事情必须要按他朱元璋的意志来推进,展,任何人都别想违反他的意志,因为他是大明开国的洪武皇帝,这天下由他说了算!

    你萧凡若下不了这狠心,联便杀了你!

    萧凡感到一阵绝望,时至今日,他才体会到帝王无情的真谛。一

    死局,终究是死局,难道真要靠刘三吾的死,来换取自己的生?

    朱元璋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淡淡道:“联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虽然朱元樟从头到尾没明说,可萧凡身陷局中,哪有不明白的?

    “再明白了。”

    朱元樟长长叹了口气,道:“联不是非要杀人不可,刘三吾年近八旬,于大明社稷多有功劳,联实不忍杀之。这样吧,你若能劝得刘三吾改变主意,将贡士榜单重新再换上新的,平息了北方举子的众怒,这件事联便就此揭过,否则,刘三吾若不死,你死!”

    萧凡苦笑,说了跟没说一样,叫刘三吾那个倔老头儿换榜单?怎么可能?看似是朱元璋退了一步,实则这件案子仍旧是个死局。

    绝望中,萧凡伏地颤声拜道:“臣”领旨。”    朱元璋的目光又重新回到卷子上,淡淡道:“三日之内,联要看到结果。你下去吧。”

    公身颤的老出皇宫,回到镇抚司衙         他脸色苍白的靠在椅背上,额头上的冷汗仍在不停的流下,深呼吸了几口气,仍无法抑止那快得如同急鼓般的心跳。

    此刻的他很想抽一根烟来平静一下心中惶恐绝望的情绪。

    事情怎么会展到这一步的?不知不觉间,自己便走入了一条死巷子,以自己锦衣卫同知的身份,在常人看来,朱元璋吩咐下来的其实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案子,抓几个主考官拷问一番,栽几个莫须有的罪名,再杀几个人,改一下榜单,事情便圆满解决了,简单得如同吃饭一样平常。

    可是,为何现在却走进了一条死巷中?这个局竟已形成了一个无法化解的死局。

    一切的原因,在于自己那莫名其妙的良心。

    萧凡不愿害人,特别不愿害一个与自己无仇无怨的老人。刘三吾是无罪的,他只是一个对学术异常认真的倔老头儿而已,只可惜朱元璋必须要人为这次的科考案付出生命的代价。借此来平息北方举子的众怒,以达到朝廷收士子之心的政治目的。

    任何事情沾上了政治,就变得肮脏不堪,血肉模糊了。

    萧凡下不了手。

    真是一件讽刺的事,臭名昭著的锦衣卫里,人人皆是手沾血腥,泯绝人性的刽子手,惟独这位锦衣卫的第二号人物萧同知,居然有一颗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这若是说给黄子澄黄观这帮清流派听,他们肯定会笑掉大牙。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

    萧凡无法说服自己对刘三吾下手,尽管他知道,只要自己一纸令下,无数的锦衣校尉便会倾巢出动,夫索京师,顷刻间便能将所有与会试科考一案有关的所有官员举子们一网打尽,然后自己再昧着良心把名单往朱元璋那里一递,朱元樟必然龙颜大悦,自己则加官晋爵。

    可是萧凡打从心眼里不愿这么做,他只知道,滥杀无辜这种事有一必有二,他不想开这个头,这种事情做多了,他仅存的那点良知和人性都会彻底丧失,从此沦为真正意义上的朝廷鹰犬。更何况刘三吾对朱允坟有恩,朱允坟也在背后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他若讨好了朱元樟,朱允坟岂不是会恨透了他?

    可是,自己怎样度过这次生死难关呢?朱元璋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刘三吾若不改榜单,那么自己的下场就是一个死。刘三吾这倔老头怎么可能愿意改榜单?

    这回自己的小命可够悬的,,

    门外光线一暗,曹毅走了进来,见萧凡一脸苍白,面如土色,曹毅不由吃了一惊,急忙道:“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萧凡见曹毅关心的模样,心头一暖,幸好,自己在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知心朋友。

    萧凡叹着气,将前因后果缓缓的告诉了曹毅。

    曹毅听完一脸怪异的瞧着萧凡。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大人,陛下已经将他的用意清楚的告诉你了,你却不想按陛下的旨意行事,你不要命了?”

    萧凡沉闷的叹气:“曹大哥。说句实话吧,我这人心软,对刘三吾下不了这个手,再说,刘三吾对太孙殿下有恩,我若拿了刘三吾,太孙小殿下岂不是会恨死我,”

    曹毅不由一窒,神色为难道:“这倒是个麻烦    逢迎了陛下,又得罪了储君,真不好办呐”。

    萧凡揉了揉额头,站起身苦笑道:“陛下给了我三天时间,这三天里我再好好想想办法吧,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转机的”

    看着萧凡瑟缩颓靡的背影消失在镇抚司衙门门口,曹毅目光浮上深思之色。

    “刘三吾杀不得,但别的副主考官总杀得了吧?”曹毅皱着眉喃喃自语。

    再抬头时,曹毅的目光已满是坚毅。

    萧老弟,你待我如生死兄弟,你不愿背上滥杀无辜的恶名,那么这个恶名让老哥哥来帮你背吧!不杀几个人。如何给陛下交差?你如何保得自己性命?

    “衙门里的百户都有谁?给老子出来!”主意打定,曹毅站在镇抚司衙门的中堂处,扬声大吼道。

    话音网落,衙门左右两侧的签房里6续走出四五个身穿锦衣卫飞鱼服的百户。

    曹毅站在他们面前,目光变得威严冷森,缓缓扫视一周,阴沉沉地道:“同知萧大人奉旨查办今岁丁丑科一案,此案陷入僵局,本官现在下令,将丁丑科一干副主考官,连同与副主考官有来往的贡士一并拿入诏狱,严加拷问!你们领麾下校尉,按名单分头行事吧!”

    “是!”众锦衣百户嚓然应命。

    顷刻间,锦衣统骑四出,京师阴云密布。

    暮春的京师,温暖明媚的阳光下,一股阴寒的气息久萦不散。

    黄子澄府。

    黄子澄揭开茶盖,呵气吹了吹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水,然后轻轻啜了一口。

    黄观坐在内堂的右侧客座上,神情颇为愤慨的扭了一下身子。

    “黄大人,今日午间,锦衣卫已经动手了,”黄观脸色带着悄怒的潮红,愤然道。

    黄子澄眼睛一眯,身子不觉往前倾了倾,道:“锦衣卫又拿人了?。

    “多!丁丑科的试官,包括副主考官白信蹈,同科试官司宪,王侈华,张谏,严叔载,周衡等等,还有列榜头甲前三的陈自安,尹昌隆,刘仕愕,已经被全部拿入锦衣卫诏狱,惟独没有动主考官刘三吾刘老大人,”

    “哐!”

    黄子澄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到地上,出清脆的碎裂声。

    “萧凡想干什么?他想干什么!这个乱臣贼子,杀我朝堂大臣还嫌不够多吗?他还要杀多少人才满意?”黄子澄嘶声大吼道。

    黄观也是满面愤慨,语调激昂道:“自萧凡这逆贼入朝为官以来,我朝堂的清流大臣被戮者多达数十人,牵连家眷数百人,皆因此贼而起!黄大人,我等不能再坐视了!若任由此贼到行逆施下去,恐怕我大明朝堂忠臣一脉,会被他屠戮殆尽,朝中即将奸臣当道,江山社稷危矣”。

    黄子澄狂怒的神色忽然冷静下来,沉吟道:“拿了这么多人 惟独没动刘老大人,看凶关键。是刘老大人亲自圈定的那张贡十榜单啊一    “大人此话何意?”

    “老夫听说,陛下给萧凡下了严旨,若萧凡不能令刘三吾改了那张全是南方进士的榜单,便要萧凡杀了刘三吾,以息北方举子众怒,若萧凡下不去手,陛下便要杀了萧凡,”

    黄观颍然道:“萧凡那奸贼已杀了不少大臣,何惧多杀刘老大人一个?刘老大人此番危矣。”

    黄子澄冷笑道:“不然,这次萧凡已陷两难之境,事情没那么简单。”    毒观一楞,赶忙道:“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子澄捋须道:“陛下令刘三吾老大人改榜单,以刘老大人的为人秉性,必是宁死也不肯改的,萧凡奉陛下严旨,刘老大人若不肯改,便要杀了他,这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这中间却插了一个太孙殿下进来,当年刘三吾对太孙殿下有恩,昨日太孙殿下告诉老夫,他已与萧凡打了招呼,萧凡答应了殿下,必保刘三吾一命,如此一来”

    黄观想了想,接着兴奋道:“如此一来,萧凡杀或不杀刘三吾,他都讨不了好了,一边是陛下严旨,一边是太孙殿下的嘱托,不杀刘三吾,陛下便要杀他,杀了刘三吾,萧凡便负了太孙殿下,来日殿下登基,必对萧凡心怀怨恚,这次不管萧凡怎么做,都无法做到两全其美,呵呵,黄大人,此乃天助我也,,

    黄子澄阴沉的一笑,道:“陛下严旨,丁丑科案,萧凡三日内要给出结果,尚宾,你与各个同僚走动一下,打声招呼,三日后的早朝,我等清流共同难,在此案上推波助澜一番,定要逼得萧凡应接不暇,最好能劝得陛下杀了他,我等忠臣奋力一博,誓杀此国贼!”

    黄观兴奋的点头,接着神色疑惑道:“黄大人,我有一事不明,陛下为何一定要逼萧凡杀刘三吾?”

    黄子澄冷笑道:“陛下对萧凡赋予厚望,萧凡是陛下留给太孙殿下的脑股之臣,陛下如此重看萧凡,自然希望他有所表现,丁丑科案便是一块试刀石,陛下用它来试一试萧凡这把刀锋不锋利,能不能为帝王所用,如果这把刀不听话,陛下必然不会留下这个祸患将来贻害太孙殿下,唯有将其除之,以保社稷安宁,”

    黄观点头,一脸恍然,然后面现不忍。道:“那”刘三吾老大人的性命岂不是

    黄子澄叹道:“尚宾,你还没看出来么?陛下已对刘老大人动了杀机,不论谁救都没用的,萧凡救不了他,我们也救不了他,陛下要用刘老大人的血,来平息北方举子之怒,所以陛下明知刘老大人断然不会答应更换榜单,亦坚持逼他更改,刘老大人,已成陛下手中的一颗弃子。”

    黄观楞了半晌,终于低下头。黯然叹息数声。

    黄子澄目现凛然之色,激昂道:“自古朝堂除奸,哪有不付出代价的?刘老大人一人之性命,若能换得萧贼伏诛,这是无量功德!来日老大人举丧之时,我等在老大人英灵前请罪抬棺便是!”

    城西俏江南脂粉店。

    江都郡主俏面带雨,一脸惶急的对陈莺儿道:“莺儿,怎么办?怎么办?萧凡他,他,”

    陈莺儿黛眉一蹙,道:“萧凡怎么了?”

    江都郡主低下头,心头泛起无比的苦涩,珠泪涟涟颤声道:“我听皇弟允坟说。萧凡如今危在旦夕,皇祖父为难他,外臣为难他,北方举子亦为难他,如今他已是四面楚歌了”

    陈莺儿俏面神色变幻不定,半晌才定了定神,沉静道:“郡主,你莫急,仔细把这事儿说清楚。”

    江都郡主抽噎着断断续续将丁丑科案的始末说了一遍。

    陈莺儿听完,娇躯不自觉的轻颤几下。俏面略的一下变白了。随即又恢复了红润。

    我应该高兴的,不是么?萧凡如今进退无路,谁也救不得他,我的报复眼看就要成功了。萧凡,你身陷绝境,皆是自找的!当初你若与我成亲,咱们安安分分老死在江浦,何来今日之祸?萧凡,你活该!活该!活该!!

    陈莺儿闭上眼,命令自己高兴起来,萧凡大祸临头,不正是自己一直期盼着的结果么?我应该高兴的。

    美目甫阖,两串晶莹的泪珠儿却不知不觉间滑落面庞。

    “莺儿,你,怎么也哭了?”

    “我”我见不得旁人流泪,你一哭,我心里也跟着难受”陈莺儿慌忙擦了擦面上的眼泪。

    江都郡主浑然未见陈莺儿慌乱的眼神,垂幽幽道:“他”是个有良心的好官儿,允坟告诉我,他若狠得下心将刘三吾抓起来问罪,一切难题便迎刃而解,可他就是不愿滥杀无辜,是他的良知,逼得他走上绝境”莺儿,我们能不能为他做点什么?帮帮他,救救他,我不愿见因良知而死于非命

    郡主期盼的目光望向陈莺儿,那么的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陈莺儿闻言顿时怔忸,他”因不愿滥杀无辜,而自入绝境么?萧凡,你怎么这么傻?当初你抛弃我的那股狠劲儿到哪去了?刘三吾无辜,我陈莺儿便不无辜么?

    爱与恨,恩与怨,在她心中反复纠缠,萦绕”

    “莺儿”江都郡主那柔弱可怜的哀求打断了陈莺儿的幽思。

    陈莺儿看着江都郡主那双哀怨欲绝的美眸,芳心一软,鼻于长长叹了口气。

    “刘三吾和他手中那张南方进士的榜单是关键!”

    陈莺儿一针见血的道出了事情的本质。

    说完之后,陈莺儿芳心既觉后悔,又感轻松。

    江都郡主闻言俏目一亮,浑然未见一旁的陈莺儿那张充满了矛盾和幽怨的俏脸。

    一天过去,京师朝堂暗潮涌动,风云诡璃,无数双眼睛盯向萧凡和刘三吾,每个人都知道,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而萧凡和刘三吾,则是这场风暴的中心。

    萧凡会向刘三吾痛下杀手吗?他若下不了手,陛下必治他的罪,萧凡如何选择?

    无数配。一二验庞,流露出不样的神情,有的幸灾乐祸,有的黑划脑心,有的暗垂珠泪,

    第二天午时,皇太孙朱允烦进宫觐见朱元璋,向皇祖父求情,请求赦免刘三吾,以下圣旨的形式强制更改春闱榜单,就此揭过丁丑科案,朱元璋不允,执意坚持主考官刘三吾自己更改榜单,否则便严惩。

    朱允坟复求换人办案,将办案主官萧凡撤换,朱元璋仍不允。

    朱允坟无奈,于是登临刘三吾府上,以太孙之尊求刘三吾更改春闱榜单,刘三吾激拒。

    曹毅动京师锦衣卫,已将天网撒向春闱榜单上的五十二名贡士,不惜一切代价要求在两日之内逼供众贡士谁有向主考行贿之举,尽最大的努力,试图在两日之内挽回败局,救得萧凡性命。

    与此同时,黄观频繁于朝堂各尚书,侍郎及九卿府上走动,一场针对萧凡的阴谋渐渐成型,

    漫夫密布的阴云,仿佛遮住了京师头顶明媚的阳光。

    不知不觉,第二天也过去了。离朱元樟留给萧凡的期限只剩最后一天。

    山雨欲来风满楼。

    曹毅,袁忠等锦衣卫千户,百户登门求见萧凡,打算苦劝他保全性命。拿下刘三吾,向朱元樟交差,众人却被萧凡拒之门外。

    朱允坟在东宫急得满嘴火泡,再次进宫求情,复被拒,朱元樟似乎铁了心,一定要在萧凡和刘三吾之间杀一个。

    日落时分,宫里出来了一位宦官,进了萧凡的府上,向萧晃宣读了朱元樟的口谕,口谕很简单,没有命令也没有斥责,只有一句话:“两日已过,萧爱卿何去何从?。

    就在众人干着急时,无数双眼睛瞩目的热点人物萧凡同志终于有了动作。

    朱元樟派来宣口谕的宦官走了以后,萧凡当即出了家门,孤身直奔刘三吾府上而去。

    一路上萧凡怒气冲冠,刘三吾未免太过分了,这么多条人命系于他一念之间,难道改几个贡士名字就那么难吗?这可是上百条人命啊!你要保持文人的气节,何必把我拖累进去?明日就要上朝面圣了,自己这条小命越来越悬,惹急了我真把你抓起来关进诏狱,杀人总比被杀好。

    京师城南的刘三吾府。

    府门幽幽紧闭,门前冷落鞍马稀,与往常的门庭若市形成鲜明的对比,平日里来往热络的大臣们仿佛一夜之间全都失踪了似的,一个上门的都没有。

    偌大的府门前,只有一乘双马双辕的豪奢马车静静停在那里,马车旁规规矩矩的站着数名宫装侍女。和几名大内锦衣亲军。

    萧凡走到刘府门前,目光随意的扫了一下门旁的马车,便没再注意。

    见黝黑光亮的刘府大门紧闭,萧凡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凝神提气,一脚狠狠踹向刘三吾家的大门,大门里面并没锁,很容易便一脚踹开,颤巍巍的大门吱吱呀呀打开的同时,萧凡一个箭步跨了进去,不顾刘府内下人们惊愕的目光,一路长驱直入,杀气腾腾跑进刘府的内堂,耳中听得内堂里传出说话的声音,萧凡大踏步的走了过去,身影一闪,出现在内堂门口,然后提气暴烈大喝。

    “刘老头儿!你想害死我啊?说!春闱榜单你改还是不改?不改我揍你!”

    说话的声音停了,内堂死一般的寂静,,

    萧凡话才出口立马就后悔了。

    内堂里。刘三吾捋着胡须的手不停的颤抖,却还故作豁达之状,努力撑着维持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脸色却已渐渐铁青。

    右侧的客座上,江都郡主捂着小嘴,一双美丽的眼睛瞪得像铃锁一般大,正吃惊的瞧着一副天神下凡般凛冽模样的萧凡。

    萧凡俊脸立马红了,心中抽了自己无数次耳光。

    形象大毁啊!形象大毁啊!在美女面前失态是最不可原谅的”

    内堂仍沉浸在尴尬的无言气氛中,三人大眼瞪小眼,一时竟无人开口说话。

    终于,萧凡最先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率先打破了沉默。

    “咳咳,郡主殿下,刚才您看到的都不是真的,下官其实是个斯文的读书人,”

    江都郡主没说话,纤细无骨般的小手仍紧紧捂着嘴,一双瞪得大大的美目却渐渐弯了起来,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两道可爱的月牙儿,很是可爱。

    “萧大人真是 真是率性呀    ”郡主娇脆的声音带着笑意。

    萧凡尴尬的擦汗:,”

    迎着江都郡主的迷人笑眼,萧凡瞬间便恢复了往日的斯文儒雅。

    好奇的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刘三吾和江都郡主,萧凡朝郡主挑了挑眉:“郡主来讨债?。

    所谓人走茶凉,眼看刘三吾就要大难临头了,债主趁他没死之前赶紧把债要回去,实在很符合逻辑。

    江都郡主楞了半晌,失神的摇了摇头。

    “那郡主是来找他麻烦的?”萧凡膘了一眼刘三吾,目光中的含义很清楚:墙倒众人推,瞧你老人家这人品,啧啧,

    刘三吾捋须的手越来越挥:

    江都郡主眨了眨眼,反问道:“萧大人来做什么的?”

    “下官当然也是来找他麻烦的”萧凡看了看郡主笑意吟吟的俏脸,顿时很善解人意的道:“今日刘府架梁子的人多,郡主若与刘大人有仇怨,径可先行解决,下官等一等没关系,”

    江都郡主顿时又笑成了掩口葫芦,咯咯娇笑着道:“不不,还是萧大人先请吧。”    “郡主身份尊贵,还是您先请,下官等一等没关系的,反正刘大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两人当着刘三吾的面,竟客客气气的互相谦让起来,都争着让对方获得第一个找刘三吾麻烦的殊荣。

    一旁的刘三吾颌下的白须已被他生生拽下两缕,气得浑身止不住的抖啊抖,

    澡们两个够了!,刘三吾爆了,他重重的拍桌子“数巍的站起身,浑身抖抖索索的指着萧凡:“你们当老夫死了吗?欺人太甚!”

    江都郡主娇俏的吐了吐香舌,恢复了往日文静的模样,坐在椅子上垂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一般,羞红着俏脸一言不。

    萧凡很好心的劝道:“刘大片,老年人切忌肝火旺盛”

    “你闭嘴!萧大人,你未经老夫允许,擅闯老夫宅第,你什么意思?”

    萧凡无辜的往身后一指:“你家门没关,”

    “你”刘三吾不由气结,颤抖了半天,才怒哼道:“老夫等一下再跟你计被 ,”

    说着刘三吾转过头,对江都郡主道:“郡主殿下,你刚才所请之事,请恕老夫无能为力,殿下请回吧。”

    江都郡主俏脸满是失望,抬头不经意的瞧了萧凡一眼,目光幽怨之极。

    “刘大人,你能否再考虑一下?此事关系萧,关系很多人的身家性命,刘大人请为这些人身后的父母妻儿想一想”

    刘三吾一脸坚决道:“郡主不必多言。老夫心意已决,绝不可改!当年的三场取士之法还是老夫为陛下所定,老夫岂能违背自己定下的科考律法?”

    目光冷峭的看了郡主一眼,刘三吾沉声道:“昨日太孙殿下驾临老夫府上,所请之事与郡主一样,老夫拒绝了。”

    言下之意很清楚,连太孙殿下都没这个面子令老夫改变主意,你一介妇人郡主,就不必凑这热闹了。

    郡主的言神悄愈失望小嘴微张。却不知该说什么,长长的睫毛忽扇几下,眼眶顿时泛了红。

    萧凡在一旁听得大是惊讶,听刘三吾这口气,江都郡主今日是特意来求刘三吾改贡士榜单的,谁这么大面子,竟能请得动郡主的夫驾?

    萧凡不由好奇的转头望向郡主,正好遇上郡主投向他的极尽悲伤的眼神,二人的目光相遇,郡主俏脸一阵烫,赶紧扭过头去。

    萧凡见状心中不由一动,女人脸红红,心里想老公,听说这郡主就快要与长兴侯的儿子成亲了,现在莫非正处于怀春的敏感期?这么漂亮的一棵好白菜,可惜要被别人拱了,千古憾事也。

    刘三吾很不识相的打破了二人之间淡淡的暧昧气氛,他站起身,朝江都郡主拱手道:“郡主还是请回吧,老夫心意不可改,郡主再劝亦是徒劳!”

    别人都往外赶客了,江都郡主是个女儿家,脸皮本就薄,自然不好意思再待下去,闻言只得起身告辞,走时扭过头,深深的看了萧凡一眼。目光中的幽怨悲伤之意令萧凡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

    看着江都郡主倩影渐去,萧凡很不解的挠了挠头,郡主看我的眼神很是怪异,她怀春的对象”,该不会是我吧?

    “哼!”刘三吾的怒哼打断了萧凡的思绪,“萧大人,你今日如此霸道跋扈的闯入寒舍,莫非锦衣卫打算拿老夫下狱了?”

    萧凡很温和儒雅的笑了笑:“老大人多虑了,下官今日是独自前来,并非加害老大人。”

    刘三吾了悟的一笑,冷冷道:“萧大人此来,也是为了劝老夫改贡士榜单么?。

    “老大人果然是人老成精    咳咳,错了,是睿智凡,下官正是为此事而来。

    ”

    刘三吾仰天长笑一阵,接着朝萧凡睹目大喝道:“没门儿!有本事你将老夫拿入大狱便是,榜单绝不更改”小

    萧凡正色道:“老大人,这件案子越闹越大,天子震怒,已对老大人动了杀机,同科试官数十人等皆已被拿入大狱,”

    刘三吾打断萧凡的话,大声道:“那你把老夫也拿入大狱便是!老夫何惧之!”

    萧凡一窒,耐心道:“老大人,您只需贵手轻抬,随便改几个名字,这数十位试官,包括他们的家眷上百人,皆可免难,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大人也不忍见到这么多的同僚因您的一意孤行而身异处吧?再说,下官秉公办案,如今的境地也是进退维谷”

    刘三吾捋了捋胡须,长笑道:“说了半天,还不是为了你自己的小命,萧大人何需为难,你把老夫往大狱里一扔,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萧凡心头的怒意渐渐升起,仍死死保持着最后一丝耐心,苦口婆心劝道:“老大人,上百人的身家性命皆系于您一念之间,再说这整个天下都是天子的,天子想让您改一改贡士名单,您改了便是,何必为了您这点儿书生意气,无端葬送这么多人的性命?下官这番金玉良言,还请老大人斟酌一二,”

    刘三吾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执拗的仰着脖子,冷哼道:“老夫心意已决,不必斟酌!贡士榜单上的名字,乃老夫和同僚们认真评阅之后,择其优者而取的,自古取士,只有文章优劣之分,从无因地域南北而取士的道理,这简直是荒唐透顶!陛下之命,实乃乱命,老夫宁死不敢奉诏!萧大人不必多说,有本事你便拿老夫下狱,”

    话未说完,萧凡像只狂怒的狮子一般身形暴起,一个箭步冲到刘三吾

    …沧,然后狠狠揪住刘二吾的衣襟,把这干瘦蔫只的小老头儿 提了起来,像拎着一扇腊肉似的使劲在半空中晃荡。

    “拿你下狱,拿你下狱!你翻来覆去这一句,你个死老头儿是不是有病啊?那么想下大狱,你丫天生的老受受?你想死我管不着,别连累这么多人陪你死!老子还没活够呢!”

    刘三吾被萧凡提在半空中,两条老迈的腿儿四下乱蹬,踩着凌波微步似的,一张老脸已被萧凡狰狞的面孔吓得变成了乌紫色,抖索着嘴唇半晌没出声儿。

    萧凡气得爆了,该死的倔老头儿,为了这点破事儿咬死不松口,丝毫不顾及这么多人的性命,你守你那点儿狗屁书生气节那是你的事,老子的命也捏在你手里呢,难道你的一腔正气却要我把命搭上陪你买单?这些迂腐酸儒未免太自私了!亏得他们居然还在史书上留下了千古美名,老天简直瞎了眼!

    歇斯底里的吼了几句后,萧凡冷静下来。现刘三吾被自己拎在半空中两眼翻白,有休克的征兆,萧凡一惊,可千万别把这老家伙吓死了,否则大事不妙,朱允烦肯定头一个恨死自己。

    急忙将刘三吾放在椅子上,萧凡还很好心的帮他抚平了衣襟上的褶皱,然后恢复了一派儒雅斯文气派,带着几分腼腆的笑容,轻声道:“老大人见谅,下官有些失态了,”

    刘三吾脸色仍是一片乌紫,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浑身止不住的抖啊抖,

    萧凡不由担起了心事,摇了摇他小心翼翼道:“老大人,老大人,您没事吧?”

    良久,刘三吾的脸色才渐渐好转,抖着嘴唇结巴道:“孟子曰:威武”威武不能屈,老夫,”老夫绝不受你威逼!”

    萧凡简直快哭了,这明朝的大臣们是不是集体得了神经病?一个个臭毛病深的,黄子澄是这样,黄观是这样,现在这位年近八十岁的刘三吾也是这样,这帮家伙被什么书洗脑了?简直比前世的传销还可怕吼 ”

    狠狠一拍桌子,萧凡怒道:“刘大人,好说歹说你就是不听,下官问你一句,榜单你改还是不改?”

    刘三吾情绪恢复正常,闻言执拗的一梗脖子,神情决然道:“不改!孟子曰:舍生而取义者也,老夫头可断,血可流,榜单绝不改!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

    话没说完,萧几扭头就往外走,嘴里恶狠狠道:“没闲功夫听你念诗,我已做得仁至义尽了,你既然执迷不悟,我也不跟你客气,等着,明日金殿之上,且看我如何扭转乾坤!靠!真受不了你们这帮老书呆子,为了那么点儿破名声,一个个跟得了自虐症似的,”

    声音渐渐远去,刘府内堂里,只剩刘三吾呆呆坐在椅子上,浑身气得止不住的颤抖”

    “无赖,无赖!简直是斯文败类!”

    怒气冲冲的萧凡网走出刘府大门,守在门外的曹毅和十几个锦衣校尉迎上前来。

    萧凡诧异的看着神情焦急的曹毅众人,奇道:“你们怎么来了?”

    曹毅急得满头大汗,道:“大人,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明日寅时,天不亮你就得上金殿向陛下复命,这个时候了,你还下不了狠心拿下刘三吾那老家伙?大人,下令抓人吧,太孙殿下那里慢慢解释就是,你若不抓他,明日你就得掉脑袋呀!”

    萧凡摇头道:“不能抓,孟子曰:舍生取义者也

    曹毅气得跺脚道:“你什么时候学的这种酸腐之言?”

    萧凡指了指身后的刘府,道:“刚才在里面跟那老家伙学的,现学现卖

    曹毅身后的锦衣校尉们纷纷扬了扬手中的铁链和枷锁,七嘴八舌道:“大人,下令抓人吧!只要您一声令下,咱们这就冲进刘府,把刘三吾这老家伙拿进诏狱,只要进了诏狱,属下有把握两个时辰内拿到他的口供,您给他定个什么罪名都可以,他不认也得认!”

    萧凡叹气道:“你们把我平日的教导都忘了?文明执法,懂不懂?解决问题不是光靠杀人就可以的,要动脑子,懂不懂?”

    曹毅急道:“都这时候了,还动个屁的脑子!刘三吾若不死,你就得死!你还有什么办法?,小

    萧凡皱眉沉思片刻,忽然,他的嘴角渐渐露出一抹曹毅熟悉的坏笑,那种笑容,”反正不怎么善良。    “事在人为,谁说我没有办法?”萧凡俊脸此时已是自信满满。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注视下,萧凡道:“曹大哥,你来得正好,有件事情需要拜托你帮我办一下,这事很重要,办砸了,我的小命可就真的完蛋了。”

    “大人请吩咐。”

    萧凡凑在曹毅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曹毅越听眉头越舒缓,最后一脸古怪的瞧着萧凡,欲言又止。

    “曹大哥还有话说?”萧凡笑得春光明媚。

    “大人,你这法子”,还不如一刀宰了刘三吾呢。”

    萧凡正色道

    曹毅苦笑,你不杀人,你这是诛心啊,

    夜渐深沉,值夜的宦官的抑子声敲了两下,二更天了。

    皇宫武英殿内,朱元璋合上手中的书本,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头也不抬的淡淡问道:“庆童,萧凡那里还没有动静吗?”

    庆童蹑脚走到朱元樟身旁,轻声回道:“陛下,宫外没有消息传进来,想必萧凡还是没有拿下刘三吾。”

    朱元璋揉眉心的动作一僵,然后慢慢抬起头,目光中的厉色一闪而逝。

    “再过两个时辰就上朝了,萧凡还不动手?莫非他真跟那些酸腐儒臣一样,为了所谓的大义而宁愿舍生?”

    朱元璋叹了口气,神情浮上一片失望之色。

    萧凡,难道联看错你了?你与那些迂腐之臣一样,其实也是个不堪大用的庸才?

    随即朱元瑭脸上涌起一片凌厉的杀机,你若真是庸才,联要你何用?留你在允坟身边,于我大明社稷绝无半点好处!哪怕将来允坟怪联,联也要把你杀了!

    夜风吹进殿内,金色的宫灯里,烛光忽明忽暗,衬映出朱元樟一张杀机盎然的脸庞,那么的狰狞可怖,,

    庆童吓得面色苍白,急忙躬下身子,一动不敢动,额头的冷汗一滴一滴掉落在地毯上。

    朱元璋浑然未觉,神情沉静如水。

    萧凡,两个时辰后的早朝,你便自己为自己挣命吧,联,不会再为你留情面了。

    这一夜很漫长,不知有多少人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丑时三刻,宴宫五凤楼的铜钟敲了三下,悠扬低闷的钟声在京师的夜空中回荡不绝。

    一顶顶官轿,一乘乘马车,自京师的各大臣的宅院里行出,不急不缓的行向皇宫承天门。

    一个平常日子里,却极不平常的早朝。快开始了。

    众大臣6续聚集在承天门,不同往常的是,今日无人互相寒暄聊天,也无人喧哗嚣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副诡秘的神情,四顾看着对方,然后交换一个会意的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沉默的气氛中,一股阴森的寒意在百官中盘旋,萦绕。

    宾时一刻,萧凡乘着轿子来到了承天门。

    网走出轿子,无数双眼睛便聚焦在他身上。目光中的含义很复杂,有怨恨,有恶毒,还有同情。

    萧凡视若无睹的轻轻抚了抚官服的衣襟,然后负手而立,傲然冷对百官,脸上带着几分淡淡的。诡谪的冷笑。

    一股无法调和的敌对气息,顿时在空气中变得浓郁,激烈。

    偌大的京师藏不住消息,萧凡丝毫未动刘三吾的事情,群臣早已知晓,众人心底佩服萧凡的胆气,但同时。大家也暗自庆幸这个杀了数十名大臣的锦衣卫刽子手今日终免不了被陛下处死的下场。

    违了陛下旨意的人,还有活路吗?

    萧凡,你今日如何解这死局?

    群臣阴沉的目光中,萧凡潇洒的拂了拂衣袖,望着众人不善的面孔,露出了讥诣般的微笑。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

    我若是西楚霸王,你们,配当刘邦吗?

    五凤楼的钟声再次悠然敲响,寅时二刻,宫门大开,百官上朝。

    与此同时,一乘绿顶蓝昵官轿在夜风中快往承天门奔去。

    刘三吾身穿官袍,头戴乌纱,神情决然肃穆的坐在轿内,他的手上紧紧抓着一本蓝色封皮的奏本,今日是他依旨再次送呈皇帝春闱榜单的日子,榜单里写着一共五十二人的贡士名单,全部是南方举子,刘三吾仍旧执拗的一个字未改,打算今日早朝之上原样送呈御览。

    文人的气节,远远重于生命。

    临行前,他已向家人交代好了后事,他知道,榜单呈上之后,朱元璋必然龙颜大怒,而他的性命也必然不保。不过他不在乎,老夫老矣,余生只活这点风骨了,且让陛下看清楚,何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老夫再老,风骨亦不差壮年!

    官轿在凑黑的夜色中飞快前行,皇宫的卷云檐角已远远可见,刘三吾抓着奏本的手苍劲而有力,脸色也因激动决绝的情绪而泛起一阵不健康的潮红。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慷慨赴死。引颈一刀,不亦快哉!

    刘三吾坐在轿内,神态开始变得从容。脸上露出淡淡的一抹决然。

    正在这时,忽听得“砰,小的一声巨响。接着官轿猛烈的震了一下。

    然后轿子外面一道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在夜空中悠扬回荡。    “啊    疼死我了!赔钱”。

    二叫声在夜煮空寂无人的街上响起,分外刺 ※※

    刘三吾坐在轿内被吓得浑身一抖,神色慌张的急忙走出了轿子,他一直是个爱民如子的官员,六十六岁饱经沧桑之年才出仕,又受儒家学术教诲,深知“民贵君轻”的道理,对于民间百姓自是真诚爱护,现在他的轿子撞了人,他不能不出来看个究竟。(.)

    “撞到何人了?撞到何人了?伤势重不重?”刘三吾慌张的问道。

    此时还是丑时三刻,凌晨三点钟左右的样子,轿子外面一团漆黑,刘三吾又是老眼昏花,黑暗中根本不能视物,只得像只无头苍蝇般四下摸索着大声询问。

    两名轿夫是刘府的老家人了,闻言也四下寻找着,嘴里奇道:“老爷,真奇怪,这么大的轿子怎么会撞人呢?咱抬轿这么多年,可从没见过有人主动往轿子上撞的”

    刘三吾怒道:“你闭嘴!撞了人就是撞了人,我等应赔礼道歉,悉心救治伤者,哪能推谭责任,反到怪人家主动撞上?”

    这时轿子右侧又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疼死我了!活不成了一

    刘三吾和两名轿夫慌忙转到右侧,添黑中只见一团模糊的黑影躺在地上,一手捂着胳膊,正疼得满地打滚,惨叫连连。

    刘三吾将手中的蓝皮奏本胡乱往衣袖中一塞,然后急忙蹲下身,紧张问道:“这位小哥,实在抱歉之至,老夫家人莽撞了小哥伤到哪里,严重吗?老夫带你去看郎中可好?”

    黑暗中,被撞的人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呻吟,嘴里犹自不停道:“我快被你撞死了,活不成了”赔钱,赶紧赔钱!”

    刘三吾急道:“赔偿一事好说,这位小哥,老夫还是先带你去瞧瞧郎中吧,性命要紧呐”

    “不看郎中,我只要银子,快赔钱,我的手已废了,一大家子等着我养活,你若不赔钱,就算伤治好了,我一家子也会饿死”

    刘三吾跺了跺脚,然后开始满身找银子,嘴里犹道:“赔钱没问题,没问题,老夫这就赔给你

    浑身上下摸索了半天,刘三吾终于摸出了四五两银子,一股脑儿的朝那被撞的人递去。

    被撞的人接过银子,随手掂了掂分量,然后又开始杀猪似的惨叫起来:“不够,这么一点银子怎够养活我一家?远远不够!”

    刘三吾身旁的轿夫已是满面怒色,粗声道:“喂!你这不是存心讹诈么?这么多银子够你全家吃喝好几年了,你还想要多少?”

    刘三吾斥道:“你闭嘴!人家被撞已经很可怜了,老夫赔偿些许银钱本是应当应分,你怎可出言不逊?”

    被撞的人闻言顿时来了精神,伸手一抓,抓住了刘三吾官袍的袖子,像个无赖般不依不饶的要求更多赔偿。

    刘三吾被他抓着袖子,一脸哭笑不得。

    原本慷慨激昂,从容赴死的悲壮情绪,坐在轿子里还酝酿了半天,甚至连朱元璋下令斩他时该高喊什么口号都想好了,结果这会儿却臊眉搭眼的跑出来处理交通举事案,受害人还抓着他的袖子扯皮,刘三吾满腔的悲壮顿时如被针扎破的皮球似的,心气劲儿全部泄得干干净净酬

    “这位小哥”你放手好不好?你放心,你的损失老夫一定会赔给你的,老夫乃翰林学士,绝不会跑的,这样拉拉扯扯实在太不成体统”刘三吾擦着老汗,温言相劝。

    “我管你翰不翰林的,我只要银子,没银子赔我,我全家都会饿死,少废话,赔钱!不然我去应天府衙门击鼓鸣冤去”

    “小哥你先放开,老夫这就命家人回府取银子去”

    两人互相扯皮时,被撞的人趁着凑黑的夜色,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刘三吾衣袖中的蓝皮奏本偷了出来,然后又动作飞快而娴熟的将样式颜色一模一样的蓝色封皮奏本塞入了刘三吾的袖袋之中。

    偷天换日,移花接木,一瞬间便完成得干净利落,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皇宫五凤楼的铜钟敲了三下,寅时到了。

    刘三吾神色一变,惊道:“不好!宫门快关了!早朝赶不及了”    被撞的人仿佛也吃了一惊:“原来你是上早朝的大官儿?哎呀!怎么不早说小人可不敢向您要赔偿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就走 这就过 ,

    说完被撞的男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身。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劲儿了,在刘三吾和轿夫们愕然的注视下,男子健步如飞,眨眼便消失在大街拐角处,如春梦乍醒,了无痕迹,,

    两名轿夫目瞪口呆的楞了半晌,这才使劲甩甩头,讷讷道:“这”,这人是怎么了?”

    刘三吾也呆了半晌,然后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袖中的奏本,触手袖中奏本的方正硬皮,刘三吾终于松了口气。最后目注皇宫方向,神色忽然又恢复了悲壮激昂,用一种赴死就义的慷慨语调,使劲一挥袍袖,沉声道:“不要再耽搁了,马上进宫,上朝!”

    “是!”

    漆黑的夜色下,一乘绿顶蓝昵官轿急匆匆的朝承天门奔去”

    ,,

    交通肇事案现场,忽然出现了几道人影,为之人穿着锦衣卫特有的飞鱼服,龙行虎步,威风凛凛,举手投足散出一股令人屏声静气,深感窒息的官威。

    目注着刘三吾的官轿急势匆的消失在视线中,众人脸上纷纷露出戏德的坏笑。

    一道人影轻悄闪过,刚才被撞又讹诈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行走间蹑手蹑脚,天生一副贼眉鼠眼的偷儿模样,既猥琐又讨厌,很欠揍的样子。

    “各个锦衣卫爷爷,小的刚才这一手可玩得漂亮?各个爷爷还满意吗?”

    一众锦衣卫为的却正是千户曹毅,他也斜着眼,扫了男子一眼,撇了撇嘴道:“马三儿,你是京师中偷鸡摸狗的前辈人物,区区偷梁换柱的手法,对你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你们这些城狐社鼠身上没一个干净的,应天府衙门和锦衣卫镇抚司里都挂上了你们的名号,怎么着?等着本千户打赏不成?”

    马三儿吓得浑身一颤,连道不敢,双手急忙将网偷换过来的蓝皮奏本恭恭敬敬的递上。

    一旁的锦衣校尉早已点亮了火把,曹毅翻开刘三吾的奏本,借着火把的光亮大略看了一遍,然后啪的一声合上了奏本,冷哼道:“刘三吾这老不死的,性子还真倔,居然真敢一字不改的将贡士榜单送呈御览,这道奏本今日若送了上去,不知有多少人头落地,哼!酸腐之人,一点儿都不知利害深浅,为了那点文人的风品,二死成百上千人他怀以为自只是不惧强权的忠臣赤子绷涂点极!”

    曹毅说完便将奏本伸到火把前点燃,夜色下火光大炽,奏本瞬间化为灰烬。

    一名锦衣百户凑上前笑道:“还是萧大人想的法子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奏本换了,待刘三吾将那本萧大人亲自拟定的贡士名单交上去,陛下必然龙颜大悦,如此一来,不但萧大人性命无虞,没准刘三吾阴差阳错之下还会深得陛下赏识,给他封爵升官呢,哈哈,”

    曹毅也放声大笑道:“朝堂之上本该一团和气嘛,跟谁作对,也别跟天子作对呀,那不是找死吗?萧大人不但救了自己,也救了刘三吾和数十名考官举子,此举功德无量,刘三吾那老东西该感谢咱们萧大人才是”

    沉吟了一下,曹毅面容又浮上古怪之色:“嗯”法子确实是好法子,不过有点缺德了,文人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萧大人阴了刘三吾一把,也许以后刘三吾一辈子都得背上一个贪生怕死的恶名了,”

    一名锦衣百户口宣佛号,挤眉弄眼怪声笑道:“刘大人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总不能为了他一个人的名声,陪上这百多条人命吧?咱们萧大人的前程性命也搭在里面呢。”

    ,

    奉天殿里,百十盏精致剔透的宫灯将偌大的朝殿照得金碧辉煌,纤可见。

    鸿驴寺官员唱名报进,各公侯伯及六部九卿官员依次进殿,众臣排班之后,恭恭敬敬依礼向端坐于龙椅上的朱元璋叩拜,并山呼万岁。

    君臣见礼毕,鸿驴寺官员大声唱喝各官有事上奏。

    大殿顿时安静下来,朱元樟坐在龙椅上,双目半阖,不言不动,而群臣则面面相觑,不少人盯着站在公侯勋班后的翰林学士,春坊讲读官黄子澄,有的人则悄悄扭头,望向站在金殿朝班最末的萧凡。

    朱允坟坐在朱元樟下小很不安的在椅子上扭了扭身子,担忧的目光投向朝班最末的萧凡,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然后又松开,最后再攥紧……

    一股诡谪莫名的气氛,在金殿上蔓延开来,充斥着每个人的心腔,那种沉重压抑的阴谋味道,让人感到窒息。

    萧凡面无表情的站在朝班末尾,跟朱元樟一样双目半阖,不言不动,仿佛将自己当作早朝上的一位过客,朝堂的风云涌动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一脸的云淡风轻,高高挂起,浑然不觉自己却是即将来临的朝堂风暴中最中心最热点的人物之一。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群臣沉默良久,端坐龙椅上的朱元璋打破了平静。

    “四海升平,国富民强,殃决上国,万邦来朝,百姓安居乐业,大臣忠于职守,天下一派太平盛世。是么?”朱元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般的笑容,不急不徐的道。

    群臣急忙跪下齐声道:“臣等惶恐一 ”

    照例儿惶恐”完毕,聚集在黄子澄身上的目光更多了。

    身为清流一派的领头人物,又是太孙老师,饱学鸿儒,深受帝恩,若要参劾朝中奸臣,自当奋力一博,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

    什么时候该退居幕后,遥相指挥,什么时候又该走到台前,为除奸臣而慷慨痛陈,久处朝堂的大臣们心中自然有数,今日,这位清流派的领头人物该走到台前,堂堂正正诛除奸臣了。

    黄子澄面无表情站在朝班中,对群臣诸多注视的目光视若无睹,他的右手微微探向衣袖,袖中藏着一本奏陈,里面列举了萧凡大小十余条罪状,桩桩件件足够砍头抄家,手触到袖中的纸张,略带硬度的触感令黄子澄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一种掌握别人生死的成就感充斥心头。

    今日的早朝气氛显得分外诡异,朱元樟却仿佛浑然未觉,手指轻轻敲了敲龙椅扶手,淡淡道:“众卿真的无事可奏么?”

    群臣依旧无言,黄子澄沉住气,站在朝班中仍然不动声色。

    朱元樟微微一笑,笑容中仿佛带着几分凌厉的杀机。

    “众卿若无事,联到有一事相询,锦衣卫同知萧凡何在?联命你彻查丁丑科春闱榜单一案,可有结果了?”

    群臣顿时一齐望向萧凡,目光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萧凡不慌不忙从腰间掏出一块长方形的象牙荀板,把它捧在手上,站在萧凡身旁的黄观顿时吃了一惊,接着勃然大怒,压低了声音恶声道:“你不要脸!,,荀板是我的!”

    “它现在是我的!”萧凡斜了他一眼。口气蛮横得像个棒老二。

    网往金殿中间走了两步,萧凡便止住了脚步, 他不得不停步。

    因为黄子澄趁他开口之前,已抢先动了,    先手,便是先机,这个道理每个混迹官场的人都懂的。

    “陛下,请恕臣无状,萧同知进奏之前。臣有事伏请天听!”

    殿内上下包括朱元樟在内,全部提起了心。    朝争终于开始了。

    萧凡见有人抢镜,只好悻悻摸了摸鼻子,站在朝班之外,金殿正中,离黄子澄四五步远的地方定定不动,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跪在前方的黄子澄。

    朱元樟眉梢微微一挑,面色平静道:“黄爱卿有何事,尽可奏来。”

    黄子澄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纸,深深吸了口气,神情凛然道:“臣,翰林学士,春坊讲读官黄子澄,御前参劾锦衣卫同知兼东宫侍读萧凡,其罪十余款,款款皆可杀!”

    掷地有声的一番话,群臣顿时大哗,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他们没想到黄子澄竟将萧凡的罪状罗列了十余条,这可是实实在在打定了主意要萧凡的命啊!

    坐在朱元璋下的朱允坟闻言立马跳了起来,眼中满是失望和惊愕的盯着黄子澄,脱口大叫道:“先生!你,你怎可如此”

    “允坟,坐下!注意仪态。不得喧哗!”朱元璋神色不变,冷声轻喝。

    朱允坟慢慢坐下,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黄子澄,朝臣们背后活动,参劾萧凡的事,他身为太孙,当然一概不知,萧凡侦办丁丑科案,为了不杀刘三吾,他本已进退不得,陷入了绝境,朱允坟心中正为此事而着急,万万没料到,他的老师黄子澄竟然趁着这个机会落井下石,向身处悬崖峭壁的萧凡背后又猛推了一把,,

    这”就是每日教导我做个坦荡磊落君子的老师么?

    这一刻,朱允坟眼眶泛了红,望向黄子澄的目光充满了失望和伤 。

    朱元樟神色未变,连眼神都没抬一下,安坐龙椅淡淡道:“黄爱卿可将参劾萧凡的十余款罪一一奏来

    黄子澄老脸冷硬,对朱允坟失望伤心的目光视而未见,他缓缓展开手中的奏本,语调平淡冷冽的念道:“臣参劾萧凡十余款罪状,其罪一,妄语欺君,”

    朱元璋龙断了他,问道:“黄爱卿何以言萧凡妄语欺君?”

    黄子澄凛然道:“蜀地天灾,萧凡进言赈灾民,却不提祭天地鬼神,此举不合周礼,不符天意,《易》第十二卦否卦曰:天地不交,否。蜀地天灾,正是天地不交,天子久未祭奠上天,故而上天施以严惩,以警示天子。《易》第十一卦泰卦曰:天地交,泰。后以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萧凡未言敬天地,却进赈灾之言,这不是妄言欺君是什么?”

    “放屁!”

    静谧的朝堂之上,忽然突兀的传出一道很不屑的骂声。

    黄子澄猛然回,大怒道:“谁?谁骂人?”

    没人回答他。

    萧凡手里正捧着原为黄观的象牙荀板,百无聊赖的摸索把玩,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黄子澄冷冷一哼,扭过头复而面向殿中皇帝龙椅方向。

    朱元樟眉头皱了皱,他本是平民出身,这辈子当过乞丐,当过和尚,也当过反贼,他什么都信,就是不信天地鬼神,这座江山是靠他自己的能力一刀一枪拼下来的,关天地鬼神什么事?

    “言者无罪,萧凡只是给联提供建议,黄爱卿这第一条妄语欺君之罪,不足采纳。”

    朱元璋给这一条下了定义。

    黄子澄一窒,接着毫不气馁道:“臣参劾萧凡的第二条罪状,盅惑太孙。据臣所知,太孙殿下去年呈上“论商人之义利。的奏本,其中观点分明是被当时还是酒楼掌柜的萧凡所盅惑而写就”

    没等黄子澄的话说完,朱允坟淡淡插言道:“黄先生,奏本是孤一人所写,与他人并无关系,孤也并不认为奏本是受他人盅惑,完全是孤个人的所思所想,这一条似乎也不足采纳。”

    听着朱允烦略带冷淡的语气,黄子澄心中暗叹,他知道自己今日之所为,已经给皇太孙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为人师表的形象在太孙心中也许渐渐扭曲变形了。

    “那么,臣参劾萧凡第三条罪状,构陷同僚。上个月京师数十名大臣受贿被拿,其中多有冤情,且有屈打成招之事,作为锦衣卫同知,萧凡罪不可赦,”

    “黄大人,你什么意思?你参你的萧凡,提我们锦衣卫干嘛?咱们锦衣卫对谁屈打成招了?你可拿得出证据?”站在公侯勋班里的李景隆不高兴了,当先站出来反驳道。

    本来做官油滑如泥鳅,又仗着是朱元樟甥孙的外戚身份,李景隆在朝堂上一贯坚持不说不动不得罪的“三不”原则,可今日却不得不开口了,黄子澄这狗东西说话实在太恶毒,你弹劾萧凡,扯上锦衣卫干嘛?他萧凡是锦衣卫同知就罪不可赦了,老子还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呢,按你的意思,老子是不是该被千刀万剐?

    李景隆当即往殿中一站,躬身禀道:“陛下,臣等奉诏拿问京师受贿大臣数十人,每人皆对自己犯下的罪状供认不讳,并无屈打成招之事,且他们受贿皆有人证物证,锦衣卫奉旨行事,绝不敢无端冤枉构陷大臣,这些事实证据,臣已向陛下密奏过了,请陛下明鉴!”

    朱元樟微微点了点头,道:“不错,辑拿京师贪官一案,是经过联亲自御批的,黄爱卿这第三条,似乎也不足采纳。”

    李景隆这才眉开眼笑的退了回去,经过黄子澄身边时,李景隆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狗东西,你给老子等着!”

    黄子澄老脸微微冒了汗。今日这是怎么了?原本尽在掌握的事态,现在好象有点渐渐脱离控制了,,

    顾不得擦汗,黄子澄躬下身子,咬着牙道:“臣参萧凡第四条,殴打朝中同僚。这一点,翰林学士解借可出来作证,”

    群臣的目光略的一下,纷纷投注在解诸身上。

    解糟被大家盯得两腿一软,差点当场瘫软下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一向低调的解大学士,很不习惯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哦?解学士,萧凡可曾殴打过你?”朱元璋不喜不怒的声音在大殿回荡。

    解糟浑身一颤,急忙站出班来,跪在地上大声道:“臣回陛下,绝”绝无此事!”

    群臣顿时大哗,甚至连黄子澄都情不自禁的扭过身,不敢置信的盯着解诸,同为翰林学士,他没想到解诸居然会帮萧凡说话,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解学士!金殿之上,御驾当前,你可不能诳语,否则便是欺君!老夫问你。你上个月鼻青脸肿的来翰林院应差,你当时难道不是说被萧凡打的吗?”黄子澄浑身气得颤,连说话的语调都变了。    解诸不自觉的扭头朝萧凡望去,却见萧凡非常和善的朝他龇牙一笑,白森森的牙齿在宫灯的照映下显得分外屋人。

    解诸吓得浑身打了个冷战,急忙回过头,朝黄子澄翻了翻白眼 道:“谁跟你说是被萧凡打的?我前些日子眼神不好,不小心自己从房顶上摔下来了,不行吗?”

    “你”黄子澄怒冲冠,眶目裂眦的瞪着解诸,清流一派怎会出了这个叛徒?

    “黄爱卿,你这第四条罪状”好象也不足采纳啊。”朱元樟悠悠的道,众人的神态他都一一收于眼底,目光却露出一种难以言明的笑意。

    黄子澄气得将手中的“罪状”使劲揉成一团,今日朝堂局势展大大出他的意料,他干脆不念了。继而换上一副激昂壮烈的语气 大声道:“陛下,臣非诬告,实乃听了许多朝中大臣平日所言,众人皆说萧凡此人暗藏祸心,谗言媚主,行事乖张,飞扬跋扈,实为我朝中之祸患,不可留之,陛下,臣所言非虚,满朝文武都是这么说的啊”

    这时兵部尚书茹瑞第一个站了出来。大声抗辩道:“陛下。黄大人说的满朝文武,可不包括臣,臣并没说过这样的话,”

    解诸跟在后面顿时很乖巧的道:“臣也没说过,”

    兵部左侍郎齐泰本对萧凡印象不差,再说他平素也不太瞧得惯黄子澄这些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此刻他的顶头上司茹瑞都表态了,于是齐泰也站了出来,道:“臣也没说过。”

    户部的书郁新很无奈的叹了口气,拨付银子筹建锦衣卫一事,他本来就落了个把柄在锦衣卫手里,这时也不得不站出来道:“臣没说过”

    户部尚书表态了,户部的几个侍郎,员外郎等等都站了出来,齐声道:“臣等都没说过…”

    李景隆站在公侯勋班里不甘寂寞,朝身边几个交好的功勋公流:济眼,然后众朝中公侯一齐站出班来。大声道! 州…没说过。”

    原本黄观串联好了的几位都察院御史,以及部分六部九卿官员一见情势徒然大变,顿时改变了主意,老老实实站在朝班中一声不吭,很没义气的任凭黄子澄独自承受狂风暴雨。    一片反对声中,黄子澄楞楞站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身躯摇摇欲坠,他感到手脚一阵冰凉,仿佛有一种深入骨髓的东西正渐渐离开他的身体,脱壳而去,

    以萧凡为的“奸党”在朝中“忠臣”的参劾打压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渐渐成形,得势,

    由始至终,事件的主角萧凡没说过一句辩白的话,黄子澄所谓的“凌厉”一击,却如同打在了棉花上,轻而易举便被化解了。

    扭转乾坤,反败为胜,有时就是这么简单。

    萧凡没理会一脸死灰色的黄子澄,而是轻轻拂了一下肩头,如同拂去一粒不起眼的尘埃,然后朝朱元璋一躬身,淡淡的道:“陛下,臣现在可以向您禀报丁丑科案的结果了吗?”

    朝堂的喧闹声顿时一静,黄子澄的这拨风雨过去了,剩下的关键,就看萧凡如何化解丁丑科案了,群臣都已得到了风声,这个事情似乎已成死局,萧凡若下不了狠心杀刘三吾,那么他自己就得死,这是个二选一的残酷选择,群臣睁大了眼睛,等着看萧凡如何破这死局。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刚才的一幕他都瞧在眼底,此刻望向萧凡的目光充满了欣赏,这个年轻人,不显山不露水,一声不吭便化解了别人的攻势,并在无言中形成了一股与清流对抗的朝堂势力,厉害!更重要的是,萧凡充分领会到了朱元樟的用意,朝中另成一派,对清流形成了牵制,制衡,完全符合朱元璋对朝局的布置,一个网涉朝堂的大臣,能做到这一步很不容易,连朱元樟都忍不住开始佩服他了。

    朱允坟坐在下,乐得眉眼不见,不停的朝萧凡偷偷竖起大拇指,今日萧凡可以说根本没有任何表现,但这种没有表现的表现,其结果却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朱允坟始终想不通萧凡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个无声胜有声的境界的。

    朱元璋目光欣喜,但神色却未变化,仍旧用淡淡的语气道:“黄爱卿,念你多年教诲太孙,有功于社稷,你构陷萧凡之事联便不与你计较了。以后言行当须谨慎躬省小再有下次,联必严惩!萧爱卿,你现在可以说说丁丑科案了。

    ”

    黄子澄脸色青白不定的退回了朝班,脸上一片死灰色。

    萧凡恭声道:“陛下,经过臣的日夜劝解,并剖析利害,陈述利弊,刘三吾刘老大人终于大彻大悟,昨晚他已更改了今岁丁丑科的贡士榜单删”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包括朱元璋朱允坟在内,尽皆大吃一惊。

    “不可能!萧凡,你胡说八道,金殿欺君!刘三吾老大人生平最具风骨,榜单既是他所定,绝无更改可能!”黄子澄大惊之下,立马又跳了出来大声斥道。

    一派斯文儒雅的萧凡终于忍不住爆了。

    他一个箭步冲到黄子澄面前,单手揪住黄子澄的官袍前襟,然后往上一提,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大怒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说什么你反对什么,你丫处在青春逆反期啊?一会儿说我罪不可赦,一会儿说我胡说八道,我把你家孩子扔井里了是怎么着?你至于跟我这么大仇吗?说话客气点儿会死啊!”

    一番荐骂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满朝文武目瞪口呆。

    萧凡狠狠将手中面无人色的黄子澄甩开,抬手拂了拂因激动而显得有些凌乱的头,然后缓缓扫视满殿群臣,嘴唇抖了几下,用一种悲愤的语气道:“不要以为我好欺负!读书人也是有脾气的!”

    众人神情惊惧的一齐点头,读书人的脾气他们已看得清清楚楚。

    甩了甩官袍衣袖,萧凡恢复了冷静,当着满朝大臣,淡淡的问道:“黄先生,你既然说刘三吾老大人不可能更改榜单,那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黄子澄失神道:“赌”,赌什么?”

    萧凡嘿嘿坏笑:“刘三吾若改了榜单,那么就算我赢了,他若没改,就算我输了,怎样?”

    黄子澄已回过神,刚才萧凡对他的羞辱令他愈愤怒,于是冷声道:“赌注是什么?”

    “谁输了,谁就进宫侍侯皇上,如何?”

    “没问题!”黄子澄一口答应。

    萧凡坏笑道:“黄先生,我还没说完。谁若进宫侍侯皇上,可要先把那不文之物割掉才行,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我答应!”黄子澄毫不犹豫的点头。

    萧凡哈哈一笑,退回了朝班。

    解婿不知何时站到了萧凡身旁,他嘴唇微微一撇,低声咕哝道:“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愚蠢的打赌,”

    萧凡眼睛一瞪,低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解糟翻了个白眼儿,悠悠道:“黄大人年近五十,估计他那话儿除了小便,没啥别的用处了,割不割的都无所谓,你拿你二十岁年轻力富的家伙去赌人家五十岁不中用的家伙,你说这打赌蠢不蠢?”

    萧凡眼睛立马直了,然后俊脸迅变成了黑色,右手似抬非抬,蠢蠢欲动。

    解婿很善解人意的道:“你是不是很想抽自己几耳光?”

    萧凡点头。

    解诸摩拳擦掌道:“散朝之后我帮你抽

    这时,守宫门的大汉将军凛然走入奉天殿,跪拜道:“陛下,翰林学士刘三吾宫门外求见。”

    “宣他进殿!”

    以下不算字数一…”

    今天码了化四字,算是小爆,求那啥”

    书评区里很热闹,有人说最近这几章平淡了,也有人说最近几章比以前进步了,嗯,说法很多,说实话,我被言论影响了,有点进退维谷的感觉,一个作者只有一双手,构思出的情节只有一条线,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各位热心读者的意见和建议太多,我纠结了

    所以刚才我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干脆什么都不看,按自己原定的大纲写,特别是那些影响我原本创作思路的言论,我只好理智的闭上眼,否则我恐怕会写成四不像,那就悲剧了

    既是历史文,当然免不了朝争,如果主角一天到晚四处瞎胡闹,相信你们很多人会腻烦的,这对我也是种新的尝试。希望尽量在上本书的基础上,文笔和构思有所进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