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又被我们包围了,马上放下……咦?我为什么说又?”
“大人,您上次被刺之后,也包围过他们一次……”讨好谄媚的声音。
“原来是前科累累,太让人生气了!里面的人听着……”
燕王别院的前门外,狂嚣的声音悠悠回荡,分外刺耳。
别院门外,燕王的侍卫已被放倒了一地,这回锦衣卫是有备而来,为对付燕王侍卫,曹毅特意挑选了锦衣卫里身手高绝的肃敌高手,专攻燕王侍卫的军伍合击,人多势众,又有专门的针对,几个照面下,燕王侍卫便被放倒了。
萧凡看着别院黑幽的大门,眼中泛着坚定的光芒。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走到了这一步,那就继续走下去吧,燕王以后会如何报复,朱元璋会有何反应,那些清流大臣会怎样参劾,现在已不必考虑了,今日必要将道衍这个祸害除去,否则将来会给自己和朱允炆带来无尽的麻烦。
哪怕把天捅个窟窿,道衍今日也非死不可,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
人类已阻止不了我了!
思绪如潮时,众锦衣卫已放倒了所有的燕王侍卫,然后撞开了燕王别院的大门,大门洞开,众锦衣卫一涌而入之时,别院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燕王在一群面色冷漠,气质剽悍的侍卫簇拥下,大步流星迎向众锦衣卫,道衍和尚亦步亦趋跟在燕王后面,燕王粗犷的虬髯大脸上布满狂怒之色,须俱张的盯着萧凡,看来是动了真火。
被人莫名其妙的打上门来,还放倒了自己的侍卫,这事儿搁了谁都会生气,更别说燕王乃堂堂皇子亲王之尊,何曾受过如此欺辱?
两拔人尽皆面带杀气,在别院的前院内刀剑出鞘,遥遥对峙,燕王往前走了两步,离萧凡三五步远站定,伸手指着萧凡暴喝道:“萧凡,你好大胆子!本王的宅邸是你胡作非为的地方吗?你吃豹子胆了?竟敢率众来本王别院撒野,今日你若不说清楚来由,本王必上奏父皇,治你个不敬之罪!”
萧凡一脸淡定的朝朱棣一拱手,微笑道:“王爷见谅,下官奉陛下旨意捉拿钦犯,据查,钦犯正潜伏在王爷的这座别院内,王爷乃当今皇子,下官本不该来惊扰,无奈皇命在身,再说这钦犯很变态,下官怕他会伤害王爷,下官不得已,只好带人上门,将钦犯捉拿回去治罪,打扰王爷的清修,下官实在惶恐之至……”
朱棣闻言冷哼道:“本王府里有钦犯?哼!本王怎么不知道?”
萧凡小心翼翼道:“王爷是不是太过重武,文采却很糟糕?下官刚刚说了,此钦犯是‘潜伏’在王爷府里,潜伏的意思是,你看不出他擦了粉……不太贴切,应该是,你看不出他的身份。”
朱棣一窒,脸却越变越黑,冷冷喝道:“萧凡,你在戏耍本王吗?什么捉拿钦犯,你分明是故意欺辱本王!本王乃堂堂皇子,天家血脉,岂容你等轻辱?”
萧凡急忙道:“王爷言重了,下官怎敢欺辱王爷?这人确实是潜伏在王爷府中,而且与王爷的关系十分密切,长兴侯耿炳文之子耿璿前几日的遭遇听说过吧?就是他干的,王爷,这钦犯非常的变态,他与王爷朝夕相伴,王爷的菊花十分危险啊……”
朱棣气得浑身一抖,还未说话,一旁的道衍和尚忍不住上前几步冷笑道:“简直是一派胡言,长兴侯之子耿璿被人打伤,与我燕王府有何关系?萧大人,你这分明是栽赃陷害!你以为燕王府的人都是傻子……”
话未说完,萧凡却如同见了鬼似的,忽然伸出手,将朱棣往身前一拉,朱棣不及防备,被萧凡扯得踉跄了几步,还没等他怒,便见萧凡指着道衍,一副又惊又怒的神情,厉声暴喝道:“王爷,他就是钦犯!好男风的花和尚,没错,就是他!”
道衍冷笑的神情顿时被人揍了一拳似的,整个表情变得惊愕不已,反手一指自己的鼻子:“我?我怎么了?”
萧凡没理他,扭头对身后的锦衣卫道:“钦犯就在眼前,来人,给我拿下!”
“是!”众锦衣卫齐应。接着便分头包抄而上。
燕王侍卫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却也不敢怠慢,锵的一声抽出刀剑,将道衍和尚围在正中,与众锦衣卫拔刀对峙。
朱棣气得虎躯轻颤,大喝道:“尔等谁敢动我的人!”
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正在双方火药味非常浓郁之时,忽听“啪”的一声脆响,众人惊愕回头,却见萧凡狠狠一巴掌拍在朱棣的屁股上,满脸关怀倍至的问道:“你的人?王爷,你的菊花没事吧?莫非你们已经……有了基情?”
众人满头黑线:“…………”
…………
…………
“你说道衍是花和尚?”朱棣瞪着萧凡,眼珠子布满了血丝。
“对!”
“你说他还是个性喜男色的花和尚?”
“对!”
“你还说,长兴侯之子耿璿是被道衍打伤的?只因道衍对耿璿因爱生恨?”
萧凡长长叹息,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是呀!真是一对旷世痴人,可惜天不从人愿,这样畸形的感情终不能被世俗所容忍,所以道衍大师绝望之下,打伤了耿璿,以此祝福耿璿幸福平安,你快乐就是我快乐……”
朱棣勃然大怒:“你放屁!道衍与本王相识十余年,本王为何从不知道道衍好男风?萧凡,你恶意构陷皇子幕僚,本王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王爷,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下官若无人证物证,怎敢率人前来捉拿道衍?下官秉公执法,王爷纵是告上金殿,下官也是理直气壮的!”
朱棣怒道:“咱们这就去皇宫,在父皇面前说个清楚!本王敢以人头担保,道衍绝非钦犯,萧凡,你这是公报私仇,本王岂能容你污蔑?走!去皇宫!”
一旁的道衍原本气得浑身直抖,无端端的祸从天降,他莫名其妙成了花和尚,而且还是好男风的花和尚,换了旁人道衍早就冲上去拳脚相加了,奈何他在萧凡家里挨过揍,而且被揍得不轻,心理产生了阴影,今日又见萧凡穿着官服,带着锦衣卫气势汹汹而来,道衍是个善于隐忍的谋士,深知不可因小而失大,在没明晰萧凡的阴谋之前,道衍不敢乱说话,免得坏了朱棣的大事,所以他一直在旁边敢怒不敢言。
但见朱棣为了他的清名,竟以人头担保,正所谓患难见真情,饶是相处十余年,道衍也深深被朱棣的担待所感动,他感激的望向朱棣,眼眶都泛了红。
人生得遇明主,实是幸事,如此义气的明主,道衍怎能不以死相报?
“殿下……”道衍语声哽咽:“贫僧能遇殿下,生平之幸也!”
朱棣回望道衍,脸上也动了真情:“本王能得先生,正是如鱼得水,我怎容这些jian贼陷害先生!先生放心,本王这就去皇宫,在父皇面前为先生争个清白!”
“殿下,贫僧对殿下的感激,实在是……”道衍的一双三角眼眨了几下,竟真的落下泪来,他忘情的握住朱棣的手,语气坚定道:“殿下待我以国士,贫僧当以国士报殿下,道衍余生,愿为殿下驱使!”
“先生……”朱棣眼眶也泛了红。
国士和明主真是水乳交融之时,不合时宜的声音非常突兀的传来。
“咳咳……王爷,下官真感动,本不该打断二位互诉衷肠,可是……麻烦二位控制一下情绪,咱们先把正事儿办了,行吗?”萧凡很不识趣的凑了上来。
朱棣回过神,扭头瞪着萧凡,嘶声怒道:“萧凡,你恶意构陷本王幕僚,本王绝不与你干休!谁敢说道衍是好男风的花和尚,本王与他誓不两立!……你们这些混蛋都看着本王干嘛?”
见众锦衣卫皆用戏谑惊奇的目光瞧着他,朱棣不由愈大怒。
萧凡慢悠悠的道:“王爷觉得道衍不好男风?”
“那当然!”
萧凡嘿嘿一笑,指了指朱棣和道衍刚才因忘情而紧紧握住的双手,好整以暇的道:“两个大男人手牵着手,牵得如此密不可分,真真是情比金坚,王爷还好意思说道衍不好男风?”
“啊!”
朱棣和道衍齐声惊呼,接着感觉头皮一炸,跟触了电似的,只见两道黑影一闪,两人的距离顿时相隔天涯,然后他们不停在衣衫上擦着手,表情很复杂……
萧凡长长叹息:“王爷,事实俱在,你又何必再包庇?旱道,它终究不是王道啊……”
朱棣怒目圆睁:“萧凡,你不要断章取义,本王与你徒争无益,咱们一起去父皇面前说个清楚!”
萧凡冷冷道:“当然要说个清楚,不过道衍和尚是打伤耿璿的重大嫌犯,下官要先将他押入诏狱,还请王爷不要阻拦。”
朱棣暴喝道:“你敢!”
“王爷,耿璿一案是天子亲自下旨严查的,王爷如此阻拦,你莫非是想违旨么?”
随着两人的针锋相对,前院内两拨人的气氛顿时又陷入了剑拔弩张,浓浓的火药味弥漫其中,情势一触即。
“本王今日便站在这里,谁敢抓本王的人,先问过本王侍卫手中的钢刀!”
萧凡凛然喝道:“本官奉天子诏命捉拿钦犯,胆敢阻拦者皆以同党论处,道衍和尚嫌疑重大,本官今日是一定要带走的!燕王殿下,你可以谴责,可以抗议,还可以表示最严重的关注,但你最好别玩真的,因为这是天子的旨意!你若阻拦,就是违旨!就是居心叵测!”
朱棣盯着萧凡,冷声道:“萧凡,你可以试试,若要带走道衍,除非踏过本王的尸!”
接着朱棣头一扬,暴烈大喝道:“来人!布阵!”
朱棣身后的侍卫们轰然应命,人影攒动间,一个数十人的小型回雁阵势便已布好,随着众人“杀”的一声齐喊,前院内顿时充满了战场血腥残酷的味道。
这个时候的朱棣仿佛已变成了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他大马金刀往阵势中一站,扬手大喝道:“萧凡,今日非是本王抗旨不遵,实在是你公报私仇,欺人太甚,本王绝不受此大辱!来日在父皇御驾前,本王自会与你辨个明白,但今日你若想从我眼皮底下带走道衍,却是万万不能!有本事你便破了我的阵,踏着我的尸体带走道衍便是!”
萧凡俊脸也变得阴沉无比,他是一个想到便做,做便一定要做到的人,现在萦绕在他心里的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了道衍,任何人也不能阻拦。
“燕王殿下,今日本官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带走道衍,纵然与殿下刀剑相向,本官也在所不惜,皇命在身,殿下若一味阻拦,莫怪本官得罪了!”
说着萧凡也把头一扬,大喝道:“来人,上前拿人!弓弩手准备,若有拒捕者,射杀当场勿论!”
众锦衣卫也齐声应命,百多人中当即走出两排手执劲弩的校尉,弩箭上弦,泛着幽幽冷光的箭矢对准了燕王侍卫。
前院内,双方气氛愈凝重,肃杀之气弥漫四周,人人脸上布满了狰狞,像两群嗜血的饿狼,幽幽的目光打量着对方,似乎在寻找敌人的弱点,然后动,一击致命。
身为当事人,道衍见情势越来越不妙,顿时有些急了,他没想到这种平白被诬陷的事儿居然会生在他身上,原本以为只是一件小事,但当他抬头,瞧见萧凡的目光时,道衍的心便一直沉到了谷底。
从萧凡的目光里,道衍看到了杀机,那是一种非常强烈的,欲置他于死地的杀机。
道衍明白,所谓“押入诏狱待审”云云,只不过是萧凡的一句空话,道衍敢拿脑袋担保,只要他被前脚被关进了诏狱,后脚便会莫名其妙的“被自杀”。
如此危急的情势下,道衍先浮上脑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殿下不能与锦衣卫起冲突!天子已对殿下不喜,若燕王殿下再与锦衣卫起了争执,不论谁对谁错,等待殿下的,将会是很严重的后果。
接着道衍的第二个念头是,自己也不能任由锦衣卫押进诏狱,自己尚有满腔的抱负还未实现,怎能甘心受戮?
怎么办?
逃!
只有逃得性命,回到北平,萧凡这jian贼便再也拿他没办法,同时也可以不连累燕王,不坏殿下的大事。
主意打定,趁着两拨人剑拔弩张对峙之时,道衍两脚悄悄运力,然后乘人不备,身躯忽然腾空而起,灰色的僧袍一张,如一只闪击长空的雄鹰,整个身子冲起丈余高,然后借势在半空中奋力一转,电光火石之间,便往大门方向飞去。
情势突变,众人皆大惊失色。
萧凡心头一沉,想也没想便厉声嘶吼道:“就地射杀!”
弓弩手不敢怠慢,手中劲弩一偏,漫天弩箭便朝半空中的道衍激射而去。
道衍人在半空便觉身后劲风袭来,立时将袍袖急挥舞几下,大半的弩箭顿时被卷入袖中,可仍有数支弩箭射中了他的身躯。
只听得噗噗几声闷响,道衍身躯轻颤几下,但去势仍甚急,几个起落间,人已快到大门口了。
萧凡急了,今日冒着被朱元璋降罪,被燕王报复,还有被满朝清流大臣参劾的偌大风险,执意要杀了道衍,正是因为道衍必须要杀,若被他逃了去,将来不知会给朱允炆和他造成多大的祸患,今日若不除他,以后很难再有机会了。
“留下他!快!”萧凡急得声调都变了。
弓弩手连扳机括,又是一轮弩箭激射而去,然而道衍袍袖再展,弩箭又被收入袖中。
“再射!”萧凡大声嘶吼,眼珠子都变了颜色。
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该死的和尚居然也会武功,这年头的人怎么回事?满天飞来飞去,完全无视地心引力,运起轻功想上哪儿就上哪儿,不过跑长途却会骑马……
又是一阵机括响,听得几声闷响,却也不知道衍身中的几支弩箭有没有被射到要害,萧凡不再迟疑,当下星目如电,两指并拢,运起内力朝半空中的道衍遥遥一指,口中沉声冷喝:“开!”
…………
…………
道衍身形如电,丝毫不见滞后,几个起落间,人已腾空越过围墙,再也不见踪影。
众人愕然的目光注视下,一块大红色的物事在半空中极尽风骚的左右飘荡了一会儿,然后悠悠落地。
萧凡异常懊恼的狠狠跺脚,难得的骂了一句粗话,道:“狗娘养的!还是让他给跑了!”
众人纷纷垂头,望向地上静静躺着的那块大红色的物事,凝目打量半晌,终于现那是条亵裤。
萧凡瞟了一眼,然后冷冷哼道:“大男人穿红色内裤,不是变态是什么?”
见道衍逃出生天,朱棣久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了地,转眼望向萧凡,脸色已变得铁青,他紧紧咬着腮帮子,眼珠因怒火而烧得通红。
曹毅走上前弯腰看了看亵裤,摸着下巴沉吟道:“大人,你这一招是……”
“现乳一指,我师父教的。”萧凡垂头丧气道,誓必杀之的人被他跑了,以后要面对多少麻烦尚未可知,萧凡很有挫败感。
曹毅目光有些怪异的看着萧凡,道:“大人怎么会想起用这招?”
“因为我只会这一招,你有意见吗?”萧凡不满的瞪着曹毅,跑了道衍,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曹毅悠悠道:“我倒是没意见,就是有点奇怪……”
“你奇怪什么?”
“弟兄们都是朝道衍和尚的要害招呼,大人你却拖他的亵裤,这个……大人,你到底是要杀他,还是要睡他?”
“萧凡!你率人闯入本王府邸,射伤本王幕僚,如此妄为,究竟谁给你的胆子?”朱棣语气如冰。
跑了道衍,萧凡正是心情郁闷之时,闻言淡淡道:“王爷,道衍乃朝廷钦犯,下官捉拿他有何不对?重大嫌犯畏罪逃跑,下官当然要下令射杀,这本是锦衣卫缉拿人犯的规矩,这一点不用下官提醒王爷吧?”
朱棣冷笑道:“朝廷钦犯?重大嫌犯?萧凡,道衍是不是被你诬陷,你我心知肚明,今日之事,本王铭记在心,希望父皇面前你能解释得过去,萧大人,钦犯已被你吓跑了,你还有什么事吗?要不要再把本王的府邸再搜一遍,或者再抓几个人顶罪,来个宁枉勿纵?”
萧凡闻言一楞,接着两眼放出惊喜的亮光,连声问道:“真的吗?真的吗?我真的可以把你家搜一遍?王爷不介意吗?这样会不会不太礼貌?”
朱棣一窒,搞不清为何这家伙忽然间脸色变得这般惊喜,随即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萧凡这狗东西手脚很不干净,从黑他的银子,到偷道衍的玉菩萨,堂堂朝廷大臣,居然有偷鸡摸狗的恶习,若今日真答应让萧凡把他家搜一遍,堂堂燕王别院估计多半会变得家徒四壁,不知会被这家伙偷走多少东西。
想到这里,朱棣浑身一激灵,顿时反应过来,急忙厉声道:“你敢!你若搜我府邸,本王非跟你拼了不可!”
萧凡失望的叹了口气,随即瞪着朱棣,痛心道:“王爷,你……你应该说话算话!”
朱棣满头黑线,闭口不语:“…………”
…………
…………
一旁的锦衣校尉走过来道:“萧大人,人犯逃跑了怎么办?”
萧凡抬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朱棣,冷声道:“回镇抚司衙门,命画师画出道衍和尚的相貌,然后给各府各州下海捕文衍,死活不论!”
“是!”
朱棣在一旁只是不停的冷笑,道衍对他而言很重要,抛开十几年相处的情谊不说,在谋划大业方面,朱棣向来以他为最得力的臂助,若失道衍,便如砍断了他的一条臂膀,今日道衍临机逃生,朱棣终于放下了心,他知道道衍有办法躲过锦衣卫的追缉,只要道衍活着回到北平,那就是他朱棣的天下,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
萧凡见朱棣脸上的冷笑,心头愈不爽,于是向锦衣校尉补充道:“……命锦衣卫封锁由南往北所有的水陆要道,沿路仔细检查每一个路过的行人,特别是那种有乔装打扮痕迹的,一律抓起来!”
“是!”
朱棣脸上的冷笑渐渐凝固……
萧凡有些得意的瞧了他一眼,心头的不爽渐缓,独不爽与众不爽,孰爽?大家不爽才是真的不爽。
“萧大人,那和尚逃跑时被大人扒下来的红色亵裤如何处置?”
“……这是一条罪恶的内裤!带回去,当呈堂证物!”
“……是!”
长兴侯之子耿璿被打伤一案水落石出。
凶手竟然是燕王身边的幕僚,此人不但是个和尚,而且还是个性喜男色的花和尚,因不满耿璿与江都郡主成亲,由爱生恨,当晚潜入长兴侯府中,将耿璿掳出府,痛揍了他一顿,以消心头之恨。
后来萧凡奉皇命缉凶,率锦衣卫强行闯入燕王别院缉拿道衍,却被狡猾的凶犯趁乱逃走。如今锦衣卫正大索天下,捉拿道衍。
此案尘埃落定,满朝文武尽皆哗然。有不相信的,有吃惊的,也有暗地里八卦的,众大臣明里暗里询问长兴侯耿炳文,在耿家父子面色古怪的承认了之后,众人充分满足了八卦心理,于是,京师各王公勋贵大臣家中,悄然流传着小侯爷与某个花和尚爱恨缠绵,不尽不止,欲说还休的背背山故事,人口相传之后,故事的版本已充满了娱乐效果,其情感与理智的纠缠,世俗与伦理的碰撞,基情与爱情的结合……
谣言越传越离谱,长兴侯耿炳文老脸一天比一天黑,后来干脆府门一关,拒不见客,任由别人胡乱去猜测揣度。
案子已结,朝堂背地里虽然暗潮涌动,可表面上仍旧一派风平浪静。
东宫。
朱允炆一脸惊奇的道:“就这么完了?”
萧凡肯定的点头:“完了。”
朱允炆咂摸咂摸嘴,直着两眼道:“我怎么觉着你这案子办得太过儿戏了?你确定你这叫办案?诬陷也诬陷得太明显了吧?”
萧凡翻着白眼道:“不然怎么办?真正的凶手就是我,你希望我自,自个儿钻进诏狱,等待人民的审判?”
朱允炆干笑道:“那可不行,揍个功勋之后而已,小事一桩,再说你也是为了我的皇姐,怎能让你受过呢?诬陷!一定要诬陷!必须的!”
萧凡继续扔给他白眼:“我怎么觉得你越变越邪恶了?”
朱允炆嘻嘻笑道:“这还不是跟你学的……”
“胡说!你是跟黄子澄学的,关我什么事?”
“得,眨眼的功夫,你又诬陷了一个……”
…………
…………
“萧侍,我一直闹不明白,你为何不诬陷别人,偏偏要诬陷一个和尚?那个叫道衍的和尚到底跟你有多大的仇怨,值得你如此兴师动众的诬陷他?”朱允炆一脸不解的道。
萧凡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问,我这么做还不是完全为了你……”
朱允炆睁大了眼睛,反手一指自己的鼻子,愕然道:“我?关我什么事?”
“殿下,你觉得这个和尚是普通的和尚吗?”
朱允炆神色顿时一凝:“他真是好男风的花和尚?”
萧凡:“…………”
这位历史上有名的仁厚君主怎么变成这样了?成长过程中是不是走岔了道儿?
“殿下,道衍和尚,俗名姚广孝,是你四皇叔身边排名第一的谋士……”
朱允炆不解道:“只不过一个谋士而已,有你想象的那么危险吗?哪个藩王身边没几个幕僚谋士的?”
萧凡正色道:“殿下,你没听清楚,我刚刚说,姚广孝是燕王身边排名第一的谋士,如果说燕王的野心像一捆干柴,那么姚广孝就是点燃那捆干柴的火星,此人若不除去,将来殿下即位之后,不知会给你的江山社稷造成多大的祸患!这个和尚可不是普通的和尚,他天生就是为了造反而活着的,殿下,此人不可不除啊!”
朱允炆面1ou不忍之色:“可是目前这个和尚并没犯多大的过错,杀他非仁义之道,天下人会怎么看我?”
萧凡叹气道:“道衍若死,也许能免了一场兵灾,杀一人而救百万人,殿下,这是大慈悲!”
朱允炆不说话了,神情却颇有些不以为然。这是萧凡和朱允炆的相处模式,当两人对事物有不同的看法时,便不再讨论,求同存异,不必强求表面上的统一。朋友相处之道惯来如此。
萧凡暗暗摇头,知情的人都觉得他执意要杀道衍有点小题大做,包括曹毅,包括朱允炆,他们是古人,自是不明白,两年以后,这个看着并不显眼的和尚将会给建文朝廷制造出多大的麻烦,朱棣原本只有一点点野心,道衍却给他的小小野心提供了最适合生长的土壤和温床,然后任由野心滋长蔓延,直至最后终于悍然谋反,篡位称帝,这些全都是道衍在暗中撺掇谋划,如此祸害,怎能不除?
众人皆醉我独醒,这样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连朱允炆都不能理解,其他人就更不能理解了。
当燕王朱棣满篇血泪的奏本送进皇宫,哭诉萧凡如何欺人太甚,凌辱皇子之后,朱元璋不由勃然大怒。
满朝文武听说此案背后另有内幕,惊奇之余也不甘人后,以左都御史暴昭为的各路言官给事中纷纷递上奏本,参劾锦衣卫同知萧凡草菅人命,公报私仇,清流一派难得拿捏到jian党领萧凡的把柄,自然不肯放过这个诛杀国贼的大好机会,满朝上下顿时一片喊杀声。
萧凡被朱元璋叫进了皇宫,武英殿内,朱元璋拍着桌子大骂了萧凡一顿以后,萧凡神色淡然的说了一句话:“陛下不忍加害骨肉,又不愿江山社稷有失,臣不但给了长兴侯一个交代,又为太孙殿下剪除了藩王的羽翼,臣何错之有?”
朱元璋想了想,终于长长叹息了一声,不再言语,算是默认了这个结果。
站在帝王的角度来说,萧凡这么做确实无可厚非,他是东宫侍,是皇太孙的心腹大臣,凡事为太孙考虑,这是君臣本分,朱元璋自然不便再责骂他,否则便寒了臣子的心了,再说关于削藩一事,朱元璋确实也不愿向皇子们下手,萧凡采用迂回的办法,不动声色的剪除藩王身边的谋士,此举倒也不失是个办法。
既然长兴侯满意,这件事情算是给了交代,可以揭过了,至于真凶到底是不是那个倒霉的和尚,已经不重要了,皇帝和大臣都一样,活的无非就是一张脸面,脸面给足了,君臣皆大欢喜。
于是,朱元璋又不甘不愿的狠狠责骂了萧凡几句,然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将他赶出了皇宫。
第二天,燕王朱棣的哭诉奏本被朱元璋批复后回,朱元璋在批复里不轻不重的训斥了朱棣几句,说他品行不正,误交匪类,识人不明,纵属为祸云云。
这道批复大出朱棣和满朝文武的意料之外,朱棣接到批复后立马成了哑巴,老老实实的待在别院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闭门谢客。
而参劾萧凡的那些御史言官见朱元璋竟是这个态度,也都纷纷闭上了嘴。
洪武朝是皇权最为集中,皇帝最为独断的时期,不像明朝中后期,言官们与皇帝一言不合就敢顶撞,如今敢跟朱元璋顶撞叫板的大臣实在很少见,既然天子的态度如此不咸不淡,谁吃饱了撑的还敢上奏本参劾萧凡?
与大臣们的切身利益没有太大的冲突,谁也不会为这种小事得罪了皇帝。
而萧凡的死对头黄子澄这次却是一言不,半句表态都没有。
在黄子澄看来,藩王是外患,萧凡是内忧,如今外患和内忧互相掐上了,这属于狗咬狗,一嘴毛的性质,此事正中黄子澄下怀,非但不该阻止叫停,反而应该鼓励提倡,弄死一个朝堂就清净一分,最好燕王和萧凡同归于尽,整个世界就安宁了。
萧凡和朱棣也不傻,当然不会让这老家伙得逞,吵吵了两天之后,两人便各自偃旗息鼓,不再出声,仿佛完全忘记了这码事似的。
喧嚣尘上,又风平浪静,朝堂永远这般重复着。
春日渐晚,阡陌花开。
春暖花开的时节,正是游人踏春郊游之时。
京师西城外,人头攒动如潮,士人才子纷纷走出官学或家门,携着家妻美妾,神情悠闲的徒步行于城外的秦淮河西岸,或在河滩盘地而坐,晒着春日的暖阳,或三五一群聚在一起,师效魏晋名士,饮酒吟诗,狂放高歌。
秦淮河西岸的莫愁湖边,此处人烟稀少,春色却较秦淮河更胜一筹,湖边的垂柳了新芽儿,懒洋洋的垂在岸边,间或飘起几点如雪般的柳絮,令人如同置身于天宫一般惬意,舒坦。
湖边的胜棋楼外,远远走来一对年轻的男女。
男子面若冠玉,剑眉星目,脸上挂满了温和的微笑,像一个可以包容万事的谦谦正人君子。
女子则白衣胜雪,闭月羞花,冰肌莹彻,一张绝美的俏脸敷了薄薄的脂粉,却是一片潮红之色,也不知是脂粉颜色没选对,还是因为害羞而红了脸庞。
远远看去,这对男女一个英挺俊朗,一个国色天香,谁见了都不得不暗赞二人简直是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的这一对,其实并非一对,至少目前还不是。
男子正是前些日子巧施诡计,搅黄江都郡主婚事的萧凡,另一个当然就是对其芳心暗许,却欲语还休的江都郡主。
婚事暂时取消了,遂了心意的江都郡主喜不自胜。女子何所求?但求一心人。萧凡为她解决了这个关系着她一生幸福的麻烦,江都郡主一颗芳心愈不可抑制的牢牢系在萧凡的身上。
原以为事情过后,萧凡会主动托人送句话,递上半句含蓄或者不含蓄,让人心跳脸热的小诗小词什么的,结果郡主坐在昭仁宫里等了好几天,萧凡也没任何表示,江都郡主不由芳心暗恼,这个冤家难道是根木头么?莫非还等着本郡主主动来找你不成?你怎么好意思让一个面皮薄的女子主动找你?
独独在昭仁宫生了几天闷气,面皮薄的女子终于还是忍不住相思之苦,面皮忽然变得不薄了,于是差了墨玉给萧凡府上送了话:本郡主今日踏春,你爱来不来!
威胁意味如此浓郁,萧凡只好来了。
迎着和暖的春风,胜棋楼外,萧凡和江都郡主并肩漫步,静静的感受着这份难得的恬然气氛。
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
许久,江都郡主侧头瞧着萧凡,见他沉默的走着,也不见他主动与自己搭句话,郡主微微嘟起了小嘴,这个呆瓜,莫非脑袋真是木头做的?主动开口说句话会死啊?
回头望着不远处的胜棋楼,郡主轻笑道:“喂,你知道这座楼为何叫胜棋楼吗?”
萧凡仍旧慢慢走着,对郡主的话充耳不闻似的。
“喂,喂喂!你……你站住!”郡主气得直跺脚。
“啊?”萧凡回过神,左右望了望,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愕然道:“郡主可是叫我?”
江都郡主俏面薄怒,忿忿的瞪着萧凡,儿女之态分外惹人爱怜。
“这附近只有你我二人,我不叫你难道叫鬼呀?”
萧凡挠挠头,道:“可是……我姓萧,不姓‘喂’呀。”
郡主:“…………”
…………
…………
“你知道这座楼为何叫胜棋楼吗?”
萧凡摇头:“不知道。”
郡主悄然抿了抿薄唇,眼睛微微弯起,1ou出迷人的笑容,极尽妍态。
“……这座楼是皇祖父打下江山,定都应天以后修建的,后来有一天,皇祖父与当时的中山王徐达在这座楼里下棋,徐达的棋艺高,为博皇祖父一笑,下棋时不动声色,一局棋却仍赢了皇祖父,当时皇祖父输了棋,神色未免有些不快,这时徐达忽然跪了下来,然后指了指棋盘,却见棋盘上徐达所执的白子,端端正正摆成了‘万岁’二字,皇祖父当时楞了半天,终于龙颜大悦,哈哈大笑,便为此楼取名为‘胜棋楼’,并将这座楼赐给了徐达,以彰中山王的用心良苦。”
萧凡难得听到明初这些已逝名将们的奇闻逸事,不由听得眉飞色舞,频频点头道:“不错不错,郡主说故事说得动听之极。”
江都郡主被心上人夸奖了一句,芳心愈欢喜,俏面更飘起两朵红云,心头涌起浓浓的甜mi。
她忸怩的垂下头,轻声道:“你可知我为何要说这个故事给你听么?”
说完郡主抬头,勇敢的直视萧凡,心头泛起一阵幽怨之意。
萧凡啊萧凡,中山王为博皇祖父一笑,用心如此良苦,你为何不能博我一笑呢?不需你太费心思,只要你一句含蓄的表示,我的笑颜今生便只为你一人而绽放……
萧凡沉默了一下,陷入了思考,良久,他若有所悟的抬起头,面色凝重道:“郡主的深意我明白了……”
江都郡主闻言芳心不由剧烈跳动起来,她悄悄的捏紧了小拳头,语调强自镇定,仍带着几分紧张的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萧凡想了想,语气坚定的道:“郡主是在告诉我,无本生意也会有高收益……”
“啊?”
“棋盘上摆两个字,就能轻松赢来一座楼,中山王徐达真是空手套白狼的前辈高人呐!郡主是在提醒我要向中山王学习,借用他老人家的办法家致富,对吧?郡主,郡主!……你流眼泪了?”
“你的悟性这么高,我这是……喜极而泣!”江都郡主使劲抽了抽鼻子,咬牙切齿的道。
莫愁湖,古称横塘,位于秦淮河西,六朝时所建。占地数十顷,自古便有“江南第一名湖”的美誉。
莫愁湖畔,萧凡和江都郡主并肩慢行,阳光照在二人身上,地上映出二人的影子,影子忽而kao得很近,忽而离得很远,若即若离中透着一股暧昧的情愫。
江都郡主板着俏脸,粉面含霜,不时侧过头狠狠瞪一眼萧凡,薄薄的红唇微嘟,嘴里恨恨的低声嘟嚷。
“呆子!傻子!木头!”
“郡主怎么了?”萧凡冷不丁侧过头,瞧着郡主的俏脸,好奇的问道。
郡主忿然的神色急忙飞速一变,瞬间化作一脸甜甜的微笑,轻柔道:“没什么呀,此处景色绝佳,令人心旷神怡,我这是在感慨呢……”
萧凡大表赞同,他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慨然道:“不错,江南第一名湖,果然名不虚传,去国怀乡,忧谗畏讥之愁,尽数全忘,不愧其名,莫愁湖,君莫愁……”
郡主眼中异彩乍放还敛,轻声问道:“‘去国怀乡,忧谗畏讥’,范文正公仕途不顺,屡遭贬黜,故发此慨,而你如今弱冠之年便任东宫侍读,锦衣卫同知,可谓少年得意,为何你竟发此颓靡之慨?”
萧凡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忧虑:“少年得意?呵呵,也许算是少年得意吧,弱冠之年便高居五品朝廷命官,正该倚红偎翠畅快风流之时,人生如此,已是天大的造化和福分,还有什么值得忧愁的呢?”
郡主有些讶异的直视萧凡,见他俊朗的面容下,眉宇间却分明蕴涵着几许淡淡的愁意,哪像他自己口中所说的“倚红偎翠”之时?
萧凡在郡主大胆的直视下不自觉的扭过头,他不习惯被人如此专注的凝视,郡主纯净清澈的目光,仿佛洞悉世间一切秘密,让他觉得有些颤栗惊慌,有一种在她面前赤身裸体的感觉。——当然,萧凡不介意赤身裸体,他介意的是被人看穿内心,那比赤身裸体更让人难以接受。
郡主黑亮的大眼睛轻轻眨了两下,静静地道:“萧凡,你有心事。”
这不是问句,而是非常肯定的语气。
萧凡咧嘴笑了笑,心中却愈发有一股恐慌的情绪,说不清原由,仿佛他已被郡主看穿。
“你有很深的心事。”郡主凝视他,语气很轻,也很柔:“萧凡,你在忧虑什么?”
萧凡嘿嘿干笑:“如果我跟你说,朝廷王师还没有扫除鞑虏,祖国尚未统一,愁死我了,你会不会信?”
郡主缓缓摇头,眼睛盯着萧凡,目光很认真:“萧凡,你好象藏着很多秘密,心中仿佛有很多的苦楚,萧凡,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萧凡心神俱震,马上扭过头去,不敢再看郡主。
从她的眸子里,萧凡看到了浓浓的情意,看到了她想深入了解他,懂他的欲望。
一个女子如果想深入了解一个男人,这代表了什么?
美人恩重,怎生消受?
自己能接受她这番深情吗?萧凡有些犹豫。
男人谁会介意多几个老婆?萧凡当然也不介意,可问题是,他的情况跟别人太不一样了。
家里有个常宁郡主,现在面前站着一位江都郡主,画眉的郡主身份迟早要公开的,那个时候两位郡主都对自己情根深种,问题是,朱元璋会答应把两位郡主都嫁给自己吗?
大明开国数十年,从无此例,想必朱元璋也不会答应为自己破例。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不辜负江都郡主的深情,便必须挑战朱元璋的权威。二者没有转圜的余地,而且就算挑战朱元璋的权威,其结果也必然不会成功,那个时候何以面对江都郡主?
想到这里,萧凡心神一凝,急忙岔开了话题,强笑道:“郡主,咱们今日踏春,不必聊得这么深刻吧?你看这景色秀美,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郡主何忍辜负这盎然春色?”
江都郡主低叹一声,幽幽道:“辜负春色尚可,萧凡,你何忍辜负我?”
萧凡默然。
郡主美眸如秋水,勇敢的望定他,无限幽怨的道:“萧凡,你知道吗?我梦见过你很多次……”
“在梦里,我身陷囹圄,你骑着大马,挥舞着利剑,百万军中勇不可当,一剑光寒,扫除魑魅,砍断了束缚着我的铁链,像一个无所畏惧的勇士,将我救出了漫无际涯的黑暗牢笼……”
郡主眼中充满迷离之色,神色愈发朦胧,柔柔静静的望定萧凡,诉说着她少女的情怀幽梦。
“……萧凡,我知道你是一个不一样的人,与朝廷其他的大臣们不一样,你比他们活得率直,活得真诚,你敢爱敢恨,爱憎分明,世间的一切对你来说不过是一场游戏,你在用心玩着这场游戏,你在意游戏的过程,但并不在乎游戏的结果,哪怕玩到最后刀剑加颈,你也会仰天长笑,大呼不枉此生……”
郡主幽幽低叹:“萧凡,你是如此的特别,教世间女子怎能不动心?”
如泣如诉的表白,萧凡竟不知说什么才好,这个年代的女子受礼教束缚太深,能当着面吐lou自己的心迹,已经是非常大胆了,若非她爱极了自己,又怎敢如此不顾羞怯不顾尊严的向他表白?
美人恩重若此,萧凡除了感动还能说什么?
“郡主,我……”
郡主抬眼,凝视萧凡,美眸中的情意仿佛化成了浓浓的mi。
萧凡长叹了口气,心中苦笑不已,这是桃花运还是桃花劫?如果没有朱元璋这个因素的话,他接受江都郡主完全没有障碍,可是现在老朱还没死呢,为什么自己穿越以后老碰到这种挑战皇帝权威的事?话说一个五品锦衣卫同知也没多少王霸之气呀……
“郡主,我……已有发妻了。”萧凡艰难的道。
江都郡主眨眨眼,道:“你是说萧画眉?常宁郡主?”
萧凡吃惊的道:“你知道画眉的身份?”
郡主抿了抿嘴,道:“允炆已告诉我了,放心,他只告诉了我一个人。”
说着郡主垂下头,脸蛋羞红,轻柔的道:“……我知道你与画眉曾共同度过一段很艰难的日子,你们的情意比金坚,旁人不可能撼动的。”
萧凡点头叹道:“是啊,郡主出身高贵,自是没有体会过在寒风凛冽的隆冬,我和画眉在一座四处漏风的破庙里,寒风冷得彻骨,我们被冷得睡不着,只得互相拥抱着取暖,还有那段身无分文的日子,为了赚取一点点活命的银子,不得不绞尽脑汁偷蒙拐骗,画眉年纪虽幼,可她受过无尽的苦楚,一个八岁的孩子,独自在外流浪多年,kao乞讨与争夺才能得到活下去的机会,我能与她相遇,是上天赐的缘分,我们的命已经连在了一起,你说我怎忍辜负她?”
江都郡主眼中的情意愈发浓郁,她微微垂下头,面如桃李般红艳,轻柔道:“我知道你们受过的苦,也更敬重画眉对你的情,画眉只为你活着,我……也和她一样,只叹你最艰难困苦的时候我还没认识你,你一定不知道,我是多么希望陪你一起走过那段艰苦但刻骨铭心的日子,否则,你如今又怎会对我的这番情意左右躲闪?”
萧凡默然低叹。
郡主抬头望着他,美眸中闪过一抹坚决:“萧凡,你的过去我已无法参与,你的未来,必然有我的一份,你与画眉的相遇是上天的赐予,你与我的相遇又何尝不是?萧凡,你还在躲什么?”
“你知道吗?当你为了我的幸福,把我从与长兴侯之子的婚事中解救出来,那时起,我便立下宏愿,今生非你不嫁!你就是我的那个梦,梦中的你骑着大马,挥舞着利剑,你是那个把我救出黑暗牢笼的勇士,除了你,世间别的男子再也入不了我的眼睛,萧凡,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哪怕你已有了画眉,你也仍是我要等的人……”
郡主低下头,脸色已红得如同夏日的晚霞,用低不可闻的声音柔柔的道:“我不会让你为难,我……我会与画眉好好相处,尽管我年纪比她大,但我仍会尊她为大妇,以她为长,我会以妾礼侍她,不会乱了萧家的礼数……”
萧凡闻言整个人懵住了,接着一股清凉之意从头顶一直蔓延到脚趾,堂堂一个郡主,已经将姿态放得如此低,为了能跟他在一起,甚至完全抛却了自尊和身份,如此深情,怎生消受,再躲躲闪闪,那还是男人吗?
好吧,沦陷吧。
“郡主,你知道的,我不是个随便的男人,但你如果一定要随便,我就只好随你的便了……”萧凡微微有些羞涩,他也没有恋爱的经历,说完以后才觉得,这话……貌似很挫。
郡主眼中冒出惊喜的光芒,随即羞不可抑的低下头去,轻柔道:“你是说真的?君子一言,不可反悔呀。”
萧凡点头道:“郡主慧眼如炬,居然看出我是君子,实在是目光犀利……”
表白了心迹,又得到了心上人的回应,江都郡主顿时整个人都变得轻松,小小的心肝儿忽然开始急速跳动起来,一想到刚才如此大胆的言语,她不由脸颊发烫,甚至不敢置信自己居然会说出这番话,《女诫》里可是不允许的呀。
转眼瞧着萧凡微笑的儒雅面孔,郡主心里满是欢喜和甜mi,这就是我今生的良人了么?我……已是他的妻了?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郡主目光含着春情望定萧凡,喃喃轻念。
萧凡揉了揉鼻子,苦笑道:“郡主,先不忙着谈情说爱,我先问个事啊,你和耿璿的亲事怎么办?”
江都郡主顿时俏脸一垮,然后咬着下唇,可怜巴巴的瞧着他。
萧凡重重叹气,女人啊,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完全丧失理智,现实神马的,都是浮云……
男人怎么办?收拾烂摊子呗!
迎着郡主可怜无辜的目光,萧凡神色郁卒的出了个主意:“要不这样吧,咱们找个机会把耿璿制住,然后我按住他的手脚,你给他灌毒药,弄死他算了……”
“啊?”郡主捂着小嘴,吃惊的看着萧凡,吓得芳颜失色。
萧凡很认真的解释道:“宋朝时候有一对神仙侠侣就是这么干的,男的叫西门大官人,女的叫金莲,那倒霉男叫武大郎,后来他们终于有情人成眷属,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咱们这是效法前人,有古贤者之风。”
郡主惊恐的上下打量了萧凡一眼,然后含羞带怯的轻轻捶了他一下,薄嗔道:“去你的!老是戏弄我,不理你了!”
然后郡主翩然跑远,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莫愁湖畔的垂柳长堤上,如阳光洒满一地。
萧凡嘴唇抖了抖,带着几分悲愤的喃喃低声道:“……我是说真的!”
最最关键的是,朱元璋那里怎么办?一口气娶他两个孙女儿,按老朱那脾气,多半会气得活活剐了自己,更别提江都郡主还与耿璿有婚约。
接受江都郡主的情意,势必要面对这些问题,——这些都是很要命的问题。
莫愁湖边,一个神情无奈的男子呆呆的望着平静无波的湖面,心头五味杂陈,又一个天大的麻烦在等着他,莫愁湖,更添许多愁。
回去的时候,郡主已满脸轻快的笑容,文文静静的她,竟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蹦蹦跳跳,雀跃不已,布满红晕的俏脸满载恋爱中的甜mi。
萧凡也笑,笑得有点苦涩。
这一刻他很羡慕女人的性别,当个女人真好,任嘛事都不用管,只需要把难题一股儿扔给男人,然后她便自由自在的沉浸在爱情的mi糖里,做着童话般的美梦,梦里有城堡,有白马王子,还有开满一地的鲜花,而白马王子……
白马王子则要考虑柴米油盐,要考虑养家糊口,要考虑家庭和睦,更要考虑岳祖父会不会杀了自己这个孙女婿……
数百年后,人们把白马王子的这些倒霉事归纳成一个统称,叫——责任。
“萧凡,耿璿被打成重伤真是你干的?”江都郡主美眸中闪着好奇的光芒。
“应该……是吧……”萧凡挺不好意思的承认了。
江都郡主眨眨眼:“……然后你又把这事嫁祸给了一个和尚?”
“应该……是吧……”
“最后那和尚被你逼得亡命天涯,被天下的官府通缉?”
“应该……是吧……”
江都郡主笑了,笑得无比欢欣,她满足的叹息一声,目光中的情意愈发浓郁。
“你真好……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我就喜欢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
萧凡陪着江都郡主的车驾,在一大群锦衣亲军的侍卫下回了京。
直到将郡主送进了承天门,萧凡一直堆着的笑脸这才垮了下来,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
自他穿越到如今,麻烦永远跟随着他,老天仿佛在跟他开着一个很恶趣味的玩笑,不把他玩死誓不甘休。
今日踏春的收获不少,首先算是和江都郡主定了情,其次,又要开始酝酿如何挑战朱元璋的权威。
前者很甜mi,后者很刺激。
萧府的后院。
萧凡正在练习弹弓绝技。
一边练一边叹气,满脸心不在焉的模样,发射出去的弹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打中了什么。
徒弟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身为师父的太虚自然很不高兴。
太虚不满的哼哼:“要么你就别练,要练你就认真点儿,哼!瞧你那要死不活的样子,是为了女人吧?”
萧凡耷拉着眼皮,敷衍般的赞道:“师父真是目光犀利。”
“贫道游走花丛近百年,什么样的嫖客没见过?为了个女人就让你变成这副鬼样子,真没出息。”
“不完全是为了女人,是因为女人而引发的一系列要命的麻烦……”
太虚瞳孔一缩,面色凝重道:“……你把哪家姑娘的肚子弄大了?”
萧凡:“…………”
这么淫荡的师父,徒弟居然没被教坏,实在是可喜可贺。
“我与当今天子的两位孙女都定了情,师父你说该怎么办?”萧凡求助的望着太虚。
太虚满不在乎的笑道:“太好办了,把她们的肚子弄大!”
萧凡认真想了想,觉得老家伙的主意不可取。
他想通了,老家伙出完馊主意,将来风声有什么不对,拍拍屁股运起轻功就飞了,留下他这个不会轻功的徒弟待在家里挨朱元璋的刀,简单的说,老家伙出的主意很不负责。
“我还是练弹弓吧……”萧凡立马将太虚的馊主意抛到了脑后。
萧府西面的围墙下,萧凡将弹弓的皮筋扯得笔直,微微眯起一只眼,瞄准了二十步外的一只陶罐子。
静心,沉气,运力,放!
“嗖”的一声……
陶罐子纹丝不动,依然那么的饱满,富态。
师徒俩面面相觑,然后四下张望,开始寻找那颗神奇的弹子打到哪儿去了。
紧接着,只听得围墙外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呀!贫道的峥嵘头角——哪个王八蛋干的?”
萧凡一惊,满脸歉意的瞧着太虚道:“师父,怎么办?貌似打到你的同行了……”
太虚一听围墙外的声音,老脸顿时变得苍白起来,他心虚的转了转眼珠,然后起身一个飞纵,跑得无影无踪了。
萧凡纳闷的挠了挠头,太虚的身影刚消失,围墙外一道灰色的人影便飞了进来。
萧凡叹了口气,这年头会轻功的人太多,围墙如同虚设,别人想飞进来就飞进来,想用什么姿势飞就用什么姿势飞,如果有高压电该多好,真该在围墙上安一溜儿的高压电网,然后通上强电,甭管谁碰上,就跟蚊子碰到了电灭蚊器似的,劈啪一声化成了飞灰……
脑子里想着这些漫无边际的东西,围墙外中了暗算的人已经飞了进来,并且稳稳在萧凡面前降落了。
只见他大约六十多岁的年纪,一身灰色的道袍宽松的套在身上,手里倒拎着一根跟他头发胡须一样花白的拂尘,捂着额头满脸怒色的大声呻吟:“劫数啊,劫数啊……贫道早就算到今日必有一劫,想不到应在此时此刻……是谁?是谁?哪个王八蛋暗算贫道?”
萧凡紧紧抿起嘴,并下意识将手里的弹弓悄悄cha进身后的腰带里,然后一脸正义凛然的用手胡乱一指,道:“刚才看见一个跟你一样的老道士,在这里玩弹弓,我劝他说你年纪这么大了还玩什么弹弓呀,那老道士不听,后来听到打中人了,于是赶紧鞋底抹油,溜了。”
中了招的老道士伸出手掐算了几下,顿时勃然大怒道:“这孽障果然在附近!哼!数十年不见,他越活越回去了,竟玩起了弹弓?还敢暗算贫道,简直是找死!”
萧凡瞧着满脸怒色的老道士,好奇道:“这位……道长,你认识那个老道士吗?”
老道士怒哼道:“当然认识!贫道认识他一百多年了!”
萧凡咂摸咂摸嘴,这老家伙怎么跟太虚一个调调儿?动不动就说一百多年,你以为一百多年这么好活的?
“呃……敢问道长仙号?”
老道士放下捂着额头的手,lou出额头上一个通红的大包,强自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一边咧嘴一边道:“贫道,嘶——贫道,张三丰是也!”
135
张三丰!!
萧凡立马风中凌乱了……
呆呆的盯着面前这位老道士许久,萧凡伸出手,指着老道士,讷讷道:“你……是张三丰?”
老道士挺起腰杆儿,一捋长长的胡须,傲然道:“正是!嘶——”
额头的红包又痛得他龇牙咧嘴。
“你……真是张三丰?”
“正是!”
“你就是俗称张仙人,张君宝,张真人的那个张三丰?”
老道士脸上得意之色愈盛,潇洒的拂了拂衣袖,神情飘渺莫测道:“正是!”
萧凡楞了一下,接着仰天长笑:“哈哈哈哈……我不信!”
老道士:“…………”
萧凡朝他挑挑眉毛,道:“证明给我看你是真的张三丰,不然我就告你乱翻围墙,私闯民宅企图偷盗,叫锦衣卫发榜天下通缉你。”
老道士满头黑线:“……怎么证明?”
萧凡想了想,道:“我出几个题目吧,第一,你师弟是什么人?不准犹豫,赶紧回答!”
“太虚!”老道士毫不犹豫道。
萧凡大笑:“错了!你师弟是我师父!”
老道士满头黑线:“…………”
“第二个问题,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师弟是什么人?”
“你的师父!”
萧凡又笑:“又错了!你是道士,你师弟当然也是道士。”
老道士头顶开始冒烟:“…………”
“第三个问题,还给你一次机会,你师弟是什么人?”
老道士想了想,小心而慎重的道:“他是你的师父,同时他也是个道士。”
萧凡长长叹息:“你还是错了……你师弟是太虚呀,我说,你到底是不是张三丰?该不会是假冒的吧?”
老道士爆发了:“竖子安敢戏弄贫道……”
火还没发完,萧凡赶紧一抬手,叫道:“慢着!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如果看得出我这一招的名堂,我就相信你是张三丰。”
说完萧凡运气
朝老道士腰上一指,口中冷喝:“开!”
老道士灰色道袍里面穿着的白色里裤顿时滑落到脚踝,道袍侧面只见两条苍老的毛大腿抖啊抖……
老道士顾不得生气,吃惊道:“仙人如意指?”
萧凡也惊道:“你居然认识?这么说……你真是张三丰?”
老道士一边提裤子一边怒道:“贫道当然是张三丰!你是什么人?居然会太虚独创的仙人如意指?”
萧凡两眼顿时变得亮晶晶,一脸狂热崇拜的望着老道士,然后一个虎扑,狠狠的抱住他,嘴里激动大喊道:“师伯!你可想死我啦!”
老道士慈爱的拍了拍萧凡的头顶,道:“呵呵,乖……”
拍了两下又觉得不对,一把推开萧凡,愕然问道:“哎,你谁呀?谁是你师伯?”
“你就是我师伯啊!三丰师伯!”萧凡两眼冒星星。
张三丰吃了一惊:“你是太虚收的徒弟?”
“正是!师伯,我是你的师侄啊!”
张三丰陷入了沉思:“他什么时候生了这么大的徒弟?”
萧凡满头黑线:“……师伯,徒弟是认来的,不是生出来的……”
张三丰有点恍然的哦了一声:“原来徒弟是认来的……”
萧凡面色有点发苦,这位传说中的三丰仙人,貌似……得了老年痴呆症呀。
张三丰怔了一会儿神,额头的大包又让他一阵龇牙咧嘴,于是忽然又想这茬儿了,放声怒吼道:“刚才哪个王八蛋暗算贫道?”
“师伯,师侄刚才不是告诉过您了吗?是您的师弟太虚打的呀,您的师弟越老越有童趣,一百三十多岁还玩弹弓,等他再活几年,没准他喜欢上骑木马了……”
太虚不在,萧凡很理所当然的把这事儿嫁祸给他,丝毫没觉得愧疚,——师父本就是用来陷害的嘛。
张三丰勃然大怒,还没等他咆哮,二人身后不远的竹林里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
“萧凡你个王八蛋又陷害贫道!我什么时候玩过弹弓?明明是你……”
话音未落,张三丰两眼一眯,眼中射出两道令人颤栗的精光,灰色的道袍无风自动,像一只充满了气的皮球似的鼓了起来,——这个时候才能看出三丰仙人一代宗师的风范。
张三丰缓缓向前跨了一步,朝着竹林方向沉声道:“太虚?”
声音听起来低沉,却如重鼓狠狠在耳边捶响,震得萧凡两耳嗡嗡作响。
萧凡面带惊色,急忙识趣的往后退了两步。
师兄弟两人叙旧,身为晚辈,还是不要抢镜头的好,再说,这叙旧的气氛貌似不怎么欢欣和谐,那就更不能往前凑了。
竹林里的太虚仿佛也被张三丰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吓到了,青翠的毛竹林沙沙作响,好象连竹子都吓得发起抖来。
沉默了一会儿,竹林边缘终于鬼鬼祟祟冒出一个人来,正是太虚,只见他老脸苍白,一边磨磨蹭蹭的走,一边浑身打摆子,俩眼珠子滴溜溜儿地转着,显得很是害怕心虚。
好不容易走近了,太虚如同发现新大陆似的,畏惧的神色忽然一变,变得无限惊喜欢欣,大声惊叫道:“啊呀!师兄!原来是师兄啊!师兄……呜呜呜,你可想死我啦……”
一边说一边学着萧凡刚才的动作,一个虎扑便待上前拥抱张三丰。
张三丰捋着胡须一派道骨仙风,脸上挂满了和煦的笑容,笑道:“呵呵,太虚师弟,师兄也想死你了啊……”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凌厉的腿影闪过,砰的一声巨响,太虚扑过来的热情身躯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整个人倒飞了出去,夹杂着太虚无限痛苦的惨叫声。
萧凡在旁边看得舌头一吐,接着赶紧捂住嘴,屏住了呼吸,望向张三丰的目光又敬又畏,此刻的萧凡显得分外乖巧。
太虚被重重跌回地上,然后身形矫健的飞快爬起来,若无其事的朝张三丰讨好的笑:“师兄的腿法愈发精进了哈……”
张三丰皮笑肉不笑道:“师弟这么些年功夫也没落下呀,不然这一脚足可把你踹死了。”
萧凡冷汗一滴又一滴的落下:“…………”
斜眼扫了萧凡一眼,张三丰淡淡道:“这是你新收的徒弟?”
太虚赔笑道:“是呀,此子骨骼精奇,实乃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材……”
张三丰哼道:“你快拉倒吧,就他还‘骨骼精奇’?除了命格极贵之外,我倒没看出他有什么练武的天赋,你该不会是想找个冤大头养你的老吧?”
萧凡:“…………”
太虚干笑。
张三丰眼神不善的盯着太虚,道:“贫道云游天下,从北往南,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么事?”太虚眼皮直抽抽。
张三丰神情有些冷森的道:“……贫道发现,终我一生武学精要独创的太极拳,貌似大街小巷,连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娃都会打了……”
太虚和萧凡师徒俩顿时汗如雨下……
张三丰阴恻恻一笑,森然道:“太虚师弟,何以教我?”
“这是个误会!”太虚擦着满脑门的汗道。
张三丰眼都不抬,斜手一指萧凡,道:“你来说。”
萧凡几乎没有经过考虑,便立马出卖了太虚:“师伯,你知道的,我师父喜欢吃蹄膀,还喜欢没事儿喝两口,有一天,他没银子买蹄膀和酒了……”
张三丰挑了挑眉:“所以?”
“所以……您老人家费毕生之力独创的太极拳,被我师父一百两银子卖掉了……”
太虚咬牙切齿瞪着萧凡:“小王八蛋,你难道没吃吗?”
张三丰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师弟如此争气,实乃我武当之幸啊!”
太虚听着张三丰的笑声,浑身又开始打起了摆子,一张老脸变得惨白。
张三丰瞧也没瞧太虚,扭头望着萧凡,道:“那个谁……”
“师侄,我是您是师侄。”萧凡毕恭毕敬的躬身道。
“嗯,对,师侄啊,你府上可有空置的房间?”
萧凡顿时变得像个给皇军带路的汉jian,非常殷勤的一哈腰,然后将手一伸,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笑道:“师伯,后院左侧的厢房是空的,您尽管用。”
张三丰捋着胡须呵呵笑道:“如此,有劳师侄了。”
接着张三丰一把揪住太虚的前襟,抬腿便拖着他往厢房走去,嘴里还道:“来来来,师弟啊,多年未见,咱们师兄弟叙叙旧……”
太虚一脸绝望之色,乖乖的任由张三丰拖着他往前走,一副认命的模样。
萧凡很不识相的在二人身后补充道:“师伯,需要兵器吗?师侄我愿意免费提供……”
太虚勃然大怒:“小王八蛋,你给道爷等着……”
愤怒的声音很快被掐断,厢房的门被狠狠关上。
接着,厢房里面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巨响,夹杂着太虚哀哀的求饶声。
“师兄饶命啊……你听我说,这是个误会……都是萧凡那小王八蛋……”
“砰砰!”
“啊——”
萧凡孤独的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巨响一声接一声,心头不由有些悲凉……
圣人云:一物降一物,圣人又云:一山还比一山高……
甭管圣人怎么云,总之,张三丰是吃定太虚了。
萧凡决定以后要跟这位传说中的张真人搞好关系,瞧眼前这情势,张真人揍起人来下手可不轻。
用什么办法跟他搞好关系呢?要不,请他逛窑子?张真人一百五十多岁了,他那话儿还行吗……
正胡思乱想时,厢房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张三丰一脸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还非常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太虚则神态颓靡的跟在后面,灰色的道袍被撕成了千丝万缕,挂在身上跟夏威夷跳草裙舞的土著似的,头发凌乱的披散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神情很是狼狈。
萧凡立马乖巧的赞道:“师伯神功盖世,天下无敌,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太虚在一旁怒道:“小王八蛋,你就从没这样拍过我马屁,孽徒啊——”
张三丰一脸满足受用的表情,呵呵一笑,然后看着萧凡,神情忽然陷入了迷茫,沉吟了半天,指着萧凡疑惑道:“你是那谁来着……”
萧凡心底暗叹,得,张真人的老年痴呆症又犯了。
“师伯,我是您的师侄呀……”萧凡讨好而殷勤的笑道。
张三丰,武当派创始人,人称张神仙,三丰祖师爷。
萧凡实在没料到,传说中的张三丰竟然是这个样子,这多少让他有些失落。原本他以为张三丰至少也该是高大威武,飘飘欲仙,与世无争的不老神仙,一脸淡然慈爱的默视着芸芸众生,可他实在没料到张三丰竟然如此暴力,而且还患有一定程度的老年痴呆……
心中的偶像丰碑,又一次轰然倒塌。
好吧,再暴力那也是自己的师伯,谁叫自己当初太笨,被太虚那老家伙忽悠进了武当派呢。
萧凡上下打量了张三丰无数次,终于还是觉得这位三丰师伯多少比太虚那老家伙kao谱多了,不说别的,光是他那副仙风道骨的外貌就给他加了不少分,一看就让人打从心底里产生信任感,不像太虚,长得一副猥琐鬼祟的模样,第一眼就让人觉得他是个江湖老骗子,——事实上,他确实是个江湖老骗子。
师弟打完了,张三丰施暴的**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道:“那个谁……”
“师侄,我是您的师侄。”萧凡欲哭无泪,他不知道这个称呼要提醒多少次,三丰师伯才会记住,难道说自己就这么没有存在感?
“啊,对,师侄啊,找间房子,贫道这段日子就在你这里住下了。”张三丰丝毫不懂啥叫客气。
萧凡赶紧道:“师伯愿意住在寒舍,寒舍实在蓬荜生辉,师侄心中无限欢喜……”
“少废话,哪间房?”
“后院左侧厢房。”萧凡老老实实道,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您刚才揍师弟的那间房。”
太虚怒目以视。
张三丰大感满意,笑道:“呵呵,不错,就那间了,刚才贫道揍得很顺手,看来那间房的风水于贫道大大有利,无量寿佛——”
鼻青脸肿的太虚嘴角抽搐了一下,喃喃道:“那间房的风水对贫道却大大不利,嘶——疼死我了!以后打死也不从你门前过……”
张三丰没听到似的,袍袖一甩便大步流星往厢房走去。
萧凡和太虚跟在他身后,神情恭谨而殷勤,就跟城隍判官身后跟了俩小鬼似的。
悄悄捅了捅太虚,萧凡道:“师父,你瞧瞧人家师伯,比你有气派多了,瞧人家走路说话这神态,这姿势,还有这凛然的气势,啧啧,师父,你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啊……”
太虚恶狠狠的瞪了萧凡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你个小王八蛋!真是白眼狼,师父我白疼你一场了,见了师伯就跟见了亲爹似的,你对我怎么没这么恭敬过?”
萧凡斜眼扫了他一眼,叹气道:“师父啊,你得检讨一下自己才是,你看看人家师伯,那叫一个泰然自若,飘飘欲仙,一看就是下凡间微服私访的低调神仙,你呢?穿着破道袍,举着算命破幡子,四处骗财,见人就来一句‘你有凶兆’,两者不是一个档次啊,你能指望我对你多恭敬……”
太虚冷笑:“……你以为师兄能比我好到哪儿去?”
萧凡笑道:“至少他不会到处装神弄鬼,神仙就是神仙,哪怕把他扔进三味真火的炉子里烧成了灰,剩下的那也是神仙渣子,简称‘神渣’……”
太虚:“…………”
回了厢房,萧凡赶紧命下人奉上清茗,然后张三丰坐上首的主位,他和太虚则恭敬的在下首坐定。
张三丰坐定之后,可能是额头肿得通红的大包又疼了,于是他一阵龇牙咧嘴,然后恶狠狠的瞪了太虚一眼,估计又有一种施暴的**在心中抬头了。
太虚吓得浑身一哆嗦,急忙端杯喝茶,避过张三丰愤恨的目光,此时的太虚充分表现出师弟的乖巧素质。
张三丰恨恨的怒哼一声,这才捋着长长的胡子,转头望向萧凡。
萧凡赶紧正襟危坐,像个被领导检阅的仪仗兵,抬头挺胸,目不斜视的望定正前方。
张三丰看着看着,忽然眼睛一眯,眼中射出两道精光,伸出手掐算了几下,然后沉声道:“那个谁……”
“师侄……”
“嗯,师侄啊,贫道有一言相告……”
萧凡心情一阵激动,这是老神仙要点化我呀,多大的福分。
“师伯请说,师侄洗耳恭听……”
张三丰神情肃穆,满脸凝重的道:“这位师侄,……你有凶兆!”
萧凡笑容渐渐凝固。
“噗——”太虚嘴里一口滚烫的茶水喷了出去。
…………
…………
萧凡现在明白了,环境决定性格,太虚当年一定是个活泼可爱,天真无邪的小道士,后来被张三丰一步步调教成了一个老神棍。
太虚都这模样了,张三丰能好到哪里去?人家可是太虚的师兄啊。
想到这里,萧凡火热的心一下就冷了。
“师伯,要不要找点药给你脑袋上敷一敷?您脑袋那个大包才是凶兆啊。”萧凡面无表情道。
张三丰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不用急,贫道脑袋上那是已经发生了的凶兆,可你的凶兆还没发生,而且很严重,有性命之忧啊……”
萧凡叹了口气,这年代的道士莫非都是算命的?连千古闻名的张三丰也不例外?
挥了挥手,萧凡很理智的换了个话题,浑然没将张三丰的话放在心上。
“师伯,您这次云游天下,怎会忽然来了京师?”
张三丰笑道:“这次来京,实是为了见天子一面……”
“啊?皇上召见您?”萧凡大吃一惊,连朱元璋都想找张三丰算一卦吗?
张三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贫道乃东汉张天师的后人,洪武十七年起,天子便数度差人往龙虎山,武当山等处相召,贫道碍于俗务,一直未能成行,这有什么奇怪的?”
萧凡结巴道:“可……这次您怎么就来了呢?”
张三丰恶狠狠的瞪了太虚一眼,怒道:“还不是因为这个孽障!贫道潜心专研一生独创的太极拳,传给他才几年呐,就给贫道糟践了!现在满大街的人都会使太极拳,师门镇派之宝如今连草纸都不如,贫道这次是来收拾他的!”
“这么说,师伯这次来京,主要是为了收拾师父,顺便见见天子?”
张三丰想了想,肯定道:“不错,收拾他比较重要。”
傍晚时分,京师北城的太平门外。
繁忙的一天终于结束,忙于生计的百姓们挑着担子,推着小车,纷纷往家中赶去,人人脸上洋溢着或快乐或淡然的神色,一天下来,总有些许收获,其时大明开国三十年,战火已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特别是身处南方的百姓们,业已多年未曾感受过战争的阴影了。
这里是一方乐土,金陵王地,六朝胜迹,只有文人们的伤春悲秋,丝毫没有沙场上的杀戮血腥,他们安定而朴素的过着每一个平淡的日子,每日辛勤劳作,换取糊口之外略有富余的生活。
这是一个平静得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的日子。
北城太平门外,守着城门的兵卒抱着长枪,懒洋洋的倚在城门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双目无神而倦怠的看着来来往往进出城门的百姓。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平静的气氛,守城兵卒们一楞,然后踮起脚朝外望去,却见血红的夕阳下,一骑快马飞速朝城门奔来,快马离城门越来越近,几个呼吸间便只离城门数十丈了。
只见马上的骑士风尘仆仆,脸上已被风沙尘土覆盖,认不出相貌,他的力气仿佛已快用尽,仍重复不停的抽打着胯下的马儿,而他做骑的马喘着粗重的气息,因长久的奔跑,马的嘴边已冒出不少白沫儿,看来体力已快撑到极限,马上就要倒下了。
守城门的兵卒一惊,接着打起精神,纷纷用长枪斜指骑士,大喝道:“来人住马!京师重地,不得策马奔跑!”
马上骑士闻言抬起无神的双眼,举头见城门上刻着斗大的“应天”二字,骑士不由精神一振,如释重负般长长舒了口气,眼中透出喜悦的光芒。
见守城兵卒手执长枪,警惕的指着他,骑士赶紧在背后一扯,掏出一方cha着红翎的黑匣子,然后马速丝毫未停的往前奔去,骑士高举黑匣子,凛冽大喝道:“北平军报,十万火急,谁敢拦我?”
一听是十万火急的军报,守城兵卒自是懂得规矩,急忙向两旁一闪,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任由骑士马不停蹄的狂奔入城。
骑士过后,城门xian起一阵狂风,兵卒们面面相觑,眼中都透着几分不安,
北境难道又不安宁了?他们这些京城兵会不会调派去前线杀敌?
马上骑士一路狂奔,直到奔至承天门的石牌下,胯下的马儿终于长嘶一声,体力完全透支,前蹄一软,倒在了地上。
骑士也受不了这长久的奔波,跌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便再也不动了。
承天门外站着数名值守的宦官,见状纷纷吃了一惊,急忙凑上前,见骑士已无意识,手中却死死抓着一方cha着红翎的黑匣子,宦官们认得这是十万火急的军报,众人脸上神色一凛,急忙掰开骑士的手指,将黑匣子取在手里,一名宦官举着匣子,二话不说便匆匆往宫里跑去,另几名宦官则将骑士奋力抬到承天门金水桥外的太医院救治。
武英殿内,朱元璋脸色铁青,狠狠一拍桌子,大声咆哮道:“乞儿吉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区区五万人的小部落,居然敢犯我大明疆境!而且还敢兵围北平城,当朕老了吗?”
殿内宦官宫女们见天子龙颜大怒,纷纷吓得扑通跪在地上,颤声齐道:“陛下息怒——”
朱元璋抬头朝殿门外大吼道:“来人!速传皇太孙,兵部尚书茹瑺,兵部左侍郎齐泰,户部尚书郁新来见!”
顿了顿,朱元璋神色复杂的补充道:“……也传皇四子燕王来见。”
京师南城外的聚宝山,山下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寺,名曰“西天寺”。
寺外常年被青翠的树林所环绕,晚风乍起,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悠扬的晚课钟声飘荡在夜空中,伴随着阵阵梵音佛唱,端的令人如同置身桃源般忘俗去忧。
寺内左侧的禅房内,一道剧烈的咳嗽声传出,正在大殿内念经的和尚们纷纷互视几眼,见周围几名身着便衣的魁梧汉子神色不善的盯着他们,和尚们面容一惊,赶紧闭上眼,继续开始晚课。
禅房内,朱棣看着脸色苍白,剧烈咳嗽的道衍和尚,不由满是心疼的叹了口气。
“先生受苦了……”
道衍面色泛起几分不健康的红晕,喘息着摇头道:“殿下勿念,贫僧只是伤了几处,不打紧的……”
朱棣恨恨的捶了一下木床的边沿,道:“萧凡那个卑鄙无耻的家伙!心思歹毒如蛇蝎,说杀便杀,一丝前兆都没有,差点害了先生性命……”
道衍剧烈的咳了两声,瘦若病虎的身躯颤抖了一会儿,无神的眼睛里lou出怨毒的目光,喘了一阵以后,虚弱的道:“殿下,你今日不该来啊!现今京师锦衣卫对我大肆搜捕,贫僧困在这野外的小寺动弹不得,殿下乃皇子亲王,一举一动皆引人注目,你微服来此,小心被锦衣卫追踪,传出去有碍殿下声名,徒惹天子疑窦啊……”
朱棣握住道衍的手,动情道:“先生大伤未愈,还如此为本王着想,本王铭记在心,此生绝不负先生!”
道衍长叹道:“这次进京,实未料到竟生出许多波折,殿下,贫僧有一言,还望殿下牢记。”
“先生请说。”
道衍反手握住朱棣的手,一字一句道:“京师杀机渐起,殿下一定要赶快离开京师,迟则有性命之忧!”
朱棣惊道:“先生何出此言?京师于本王何来杀机?”
道衍喘息道:“这次是贫僧低估了萧凡这个人啊……殿下,此人貌若温儒,实则歹毒,下杀手时当机立断,毫不留情,贫僧一直以为太孙身边皆是迂腐文弱之辈,不曾想竟出了萧凡这号人物,听说他与太孙相识于市井,交情莫逆,太孙身边有此人,实乃殿下大业的心腹之患,若殿下久留京师,谁也说不准萧凡下一步会怎样对付殿下,此人之卑鄙阴毒,简直神鬼莫测,他杀贫僧正是为了剪除殿下羽翼,殿下,你如今已被他盯上了,若不赶紧离开,小心被他算计……”
朱棣眼皮不自觉的跳了几下,神色凛然的点头道:“先生的话,本王记住了,先生放心,本王一定想办法离开京师,速回北平,说来北平告急的军报现在也该快到京师了,北平有难,父皇便不得不放我回去就藩抗敌,那时天高任鸟飞,只要回到幽燕之境,天下谁还奈何得了本王?”
道衍欣慰笑道:“殿下肯纳我言,足见殿下不是一意孤行,刚愎自用之人,殿下可还记得贫僧初遇你时说的话吗?”
朱棣目光一阵闪动,压低了声音,沉声道:“先生说,你会送我一顶白帽子。”
道衍咳了两声,道:“不错,殿下,天子大限即至,这皇位离你越来越近了,天子一旦驾崩,天下再也没有能制住你的人,太孙毕竟年轻,而且其性情软弱好欺,不足为虑,辅佐太孙的大臣,如黄子澄,茹瑺,黄观等人,皆是迂腐穷酸之辈,亦不足虑。贫僧如今所虑者,便是太孙身边的萧凡,此人若活着,必会给殿下的大业带来无尽的麻烦,殿下,你一定要除去此人,不惜……不惜一切代价!”
朱棣目光阴沉,面色如水,淡淡道:“萧凡一定会死的,本王向你保证。”
道衍闻言,脸上lou出了几分释然的微笑。
随即他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面色顿时又涌起一阵潮红。
朱棣急忙起身,帮他轻捶背部,温言道:“先生,京师缉拿你的锦衣卫追得甚紧,此处寺庙不可久留,本王这就命人将你送到聚宝山西侧的一处山洞里妥善安置,先生委屈一下,在山洞里住上数日,待本王离京回北平之日,再带你一同随驾。”
道衍点了点头,喘息道:“贫僧半生颠沛流离,这点小苦不算什么,殿下的大业要紧……殿下,若换地方养息,这个寺庙的和尚都见过我,若锦衣卫追查而来……”
朱棣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先生只管前去,本王那里留有人手侍侯你,至于这个寺庙……哼,你走之后,这里不会再有活人了。”
道衍神色怔忪了一下,终于叹息道:“欲成大事者,当须如此,阿弥陀佛,贫僧日后会为他们念百遍往生咒……”
殿内。十数盏精致的宫灯高高悬挂在大殿的魅龙柱眶丫,烈得殿内如同白昼般通亮。
朱允坟站在龙案一侧,神情说不出的忧虑。 龙案前,春坊讲读官黄子澄神色平静的站着,他的身旁,兵部尚书茹瑞,兵部左侍郎齐泰,户部尚书郁新,左都御史暴昭等朝中数位重臣并排而立。
北平告急的军报传进宫里没多久,这些大臣就被朱元璋火速召进了皇宫,商讨对策。
朱元璋穿着一身明黄便服,坐在龙案后的椅子上,头发略显凌乱的散落几缕在鬓边,脸上几块老年斑在宫灯的照映下分外醒目苍老,他脸色已是一片铁青,视面前数位重臣而不见,目光如鹰隼般死死盯着龙案上的军报,仿佛那是一块烙铁一般,烫得他眼睛生疼。
很难想象,一个东迈迟暮,垂垂老矣的老人,在这一刻竟能暴射出如此令人震慑的气势。
殿内的气氛很沉闷,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垂头的身等待着朱元璋发话。
沉默良久,朱元璋抬起头,缓缓扫视众臣,语气无比阴森:“联,立国大明三十年,三十年前,联驱除轮虏。光复我汉人江山,北元蒙古被联打得一败再败,他们丢盔弃甲逃回了草原大漠,从此不敢越长城半步!联立国后,深知江山易得难守的道理,不顾众皇子身份尊贵,命他们一一就藩边陲,治军治民,以防北元教子死灰复燃,时来亦有二十余年矣
众臣急忙躬身齐道:“陛下英武圣明。威服宇内 ”
朱元璋没理会众臣敷衍般的恭维,而是狠狠的一拍龙案,怒目圆睁嘶吼道:“可是,为何一个区区五万人的小部落,如今居然敢兵围我北平府?那些教子以为联老了,便拿不动刀剑了么?救子安敢如此欺联!”
天子之怒,雷霆万钧,殿内顿时充满了凌厉的肃杀之气,吓得众臣急忙跪倒,齐声道:“陛下息怒 ”
朱元璋浑浊的老眼布满了血丝,他阴沉着脸,森然道:“他们以为联老了,拿不动刀剑了,便可以肆意妄为了么?联还没死,还轮不到那些该死的蛮夷猖檄嚣狂!联要御驾亲征,让那些轮子看看,联的刀剑是否如当年一般锋利
众臣闻言顿时一个激灵,这下他们是真的慌了。
黄子澄率先奏道:“陛下,万万不可!区区五万人而已,陛下怎可草率亲征?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乃九五之尊,天下共主,岂可舍本逐末,轻身犯险?陛下小臣以死谏,望陛下收回成命!”
左都御史暴昭道:“陛下,天子不可轻易亲征,自古天子亲征者,无非两种不得不为的原由,其一者,国家危难,江山社稷悬于一线,天子征讨,乃为力挽狂澜,扶保社稷不失,其二者,乾坤即定,胜券在握。需天子亲往,激励将士士气,一战而定乾坤。非此二者情形,天子不可轻易出征,如今只是区区北元一个小部落兵围北平而已,既不算国家为难,亦难称乾坤即定,陛下出征,何以师名?”
众臣一齐伏地拜道:“臣等阵议。”
朱允坟在一旁急道:“皇祖父年事已高,怎可为了区区跳梁小丑长途奔波?孙儿不肖,愿代皇祖父亲征,为祖父扫除北元,将他们再次赶回草原大漠。”
朱元璋目光闪动,慈爱的看着朱允坟,脸色不由变得愈发复杂莫名。
长长叹了口气,朱元璋颓然的坐回了椅子上,他的身体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刚才只是说说气话。如今他年迈多病,多日来缠绵病榻,不得不靠汤药维芒,怎么可能有体力和精力御驾亲征?
只有当自己真正拿不动刀剑时,才能深刻体会到英雄迟暮的悲凉。
殿内众臣见朱元璋没说话,不由纷纷抬头望向他,他们的眼神很坚决,很明确的诉说着一个小信息,如果朱元樟坚持御驾亲征,他们将不惜以死劝谏。
良久,朱元樟自嘲般悲凉的笑道:“联”果真还是老了啊。”
听着这话,众臣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样,一个小小的部落兵围北平或许有些反常,但毕竟只有几万人,如果惊动大明天子亲征,不大不小也成笑柄了 那时皇家威严何在?朝廷体面何在?
朱元樟抬眼看了看朱允坟,缓缓摇头道:“太孙身系江山社稷传承,不可领军犯险,诸爱卿,此事当如何处置?”
黄子澄道:“陛下,北平被围,实出我等意料之外,军报上只说了北元乞儿吉斯部落出兵,却并没说他们兵围北平的原因,北平府乃四皇子燕王的封地,燕王如今尚在京师,臣以为,陛下可召燕王先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黄子澄这番稳重之言令众人皆点头赞同。
朱允坟想了想,道:“皇祖父,锦衣卫负责刺探,潜伏,肃敌等事宜,孙儿以为针对北平被围一事。不妨也将锦衣卫都指挥使李景隆,还有锦衣卫同知萧凡都召来,共同商讨此事。”
朱元璋瞧了他一眼,心知孙儿这是有意抬举萧凡在朝中的地位,区区一个同知本无资格参加这种重大的国事讨论,不过孙儿既然有抬举萧凡的意思,朱
于是朱元樟点头道:,“准,来人,宣燕王,曹国公李景隆,萧凡觐见
门外宦官恭声应了,急忙往宫外跑去。
黄子澄和黄观等人见朱允坟时刻不忘抬举萧凡,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板着脸站在龙案前一言不发。
萧凡接到宫中宦官的传召已是快一更时分,他不敢怠慢,匆忙穿了官服便往宫里赶去。
朱元璋深夜召见,不知出了什么大事。萧凡一边往宫里赶,心里一边忐忑不安。
老朱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萧凡现在最心虚的,就是他和江都郡主之间的事,这事儿若让老朱察觉了,恐怕他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离宫门越近,萧凡心里越战战炮兢。 所以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朱元樟敲门,萧凡克得以后说话做事还是光明正大一点的好。
雇的马车在承天门的石牌下停住,萧凡下了马车,眼睛四下张望了一番,却见四周通亮,锦衣亲军举着火把或宫灯,排着整齐的队伍来回巡逻,金水桥边的值夜宦官们也不敢怠慢的四下巡梭走动,还没进承天门便能感觉到皇宫森严的戒备。
萧凡刚往前走了两步,便有一队锦衣亲军警慢的围了上来,验过他的腰牌之后才放行。
萧凡奉诏进宫,当然不担心有人把他当刺客,身份验证过后,一队锦衣亲军护送着他往宫里走去。
走到桥边,却见正前方停着一辆装饰非常豪华的车驾,车厢以馏金装饰,缀以白玉珍珠,车头双马拉辕,一看便是王侯家的马车。
萧凡神色一凝,转头问身旁护送他入宫的锦衣百户军官道:”陛下还召见了谁?这是谁家的马车?。
军官认识萧凡是锦衣卫同知,锦衣亲军隶属锦衣卫管辖,说来萧凡是他的顶头上司,于是不敢怠慢,恭声道:“萧大人,陛下召见了春坊讲读官黄子澄大人,兵部尚书茹大人,兵部左侍郎齐大人等等,这是燕王殿下的车驾,燕王殿下也是才刚到的”
萧凡一听心里便松了口气,朱元樟同时召见这么多人,应该跟他和江都郡主的事没关系。
放下心的同时,萧凡眼珠转了转,坏水儿又开始咕噜咕噜往外冒。
走到燕王的马车前,沉吟了一下,萧凡摸着下巴道:“燕王的车驾太豪奢了,这样不好,很不朴素啊”
锦衣百户纳闷道:“大人的意思是”?”
萧凡嘿嘿坏笑道:“我来给它整整容吧
说完不待旁人反应,萧凡助跑,然后飞起一脚,狠狠往马车的车厢一踹,砰的一声闷响,在深夜的金水桥边传出老远,金碧辉煌的车厢外壁顿时多了一个又黑又大的脚印。
萧凡踹了一脚后还觉得不解气,想起朱林对他下的阴手,派死士刺杀他等等深仇,萧凡不知怎的心头火气越冒越大,于是不顾旁人愕然的目光,萧凡咬牙切齿对着马车车壁又踢又打,觉得不过瘾还抓起地上的尘土沙子狠狠往车厢里扔。
他觉得很快意,有一种阿式的胜利满足感,又如同堂吉河德战胜了风车。
待到萧凡玩累了,燕王的车驾已经伤痕累累,又脏又黑,满是刮痕尘土,看起来跟土里刨出来的兵马俑战车似的,非常的”古朴?
萧凡停了手,得意的抬起头,见马车已被他折腾得不成样子。心中不由畅快无比,他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
喘着粗气转头盯着一旁目瞪口呆的那队锦衣亲军,萧凡恶狠狠道:,“刚才的事,你们谁都不准说出去,不然 这马车就是下场”。
锦衣百户呆了一下,接着长长叹息:”萧大人,我想我们已不必往外说了,”
萧凡也呆了一下:“什么意思?”
锦衣百户神情古怪的往萧凡身后一指。萧凡心里顿时升一股不祥的预感。
愕然回头望去,却见马车的另一面人影闪动,燕王朱猪一脸铁青的出现在萧凡面前。
萧凡吃了一惊,接着泪流满面,默默的将踢歪了的车辕扶正。还顺手掸了掸车厢外的灰尘,态度毕恭毕敬之极”
扭头眨着泪眼,萧凡无限哀怨的问锦衣百户:“你怎么没告诉我,燕王殿下还没进宫呢?,小
“大人身手太快,迅雷不及掩耳,属下这不是没来得及说嘛
朱猪铁青的脸色一直到进了武英殿还未消去。
萧凡则臊眉搭眼的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走着,他觉得今天的使坏使得很失败。
二人就这样一路沉默而尴尬的进了武英殿。
给朱元璋见过礼之后,萧凡立马很低调的往兵部左侍郎齐泰身后一闪,然后不显山不露水的保持沉默。
抬眼环视众人,见大家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只有朱允坟面色平静却仍调皮的朝他挤了挤眼。
朱元璋缓缓道
朱猪上前一步,恭声道:“儿臣在。”
“北元乞儿吉斯部落五万人马兵围北平,此事你可知晓了?”
朱猪躬下身,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的光芒,然后飞快消逝,急忙用一种愤慨激昂的语调惊道:“什么!北元数子居然又敢犯我大明疆境!父皇,断断不可轻饶鞋子!”
萧凡一听朱元璋叫众人深夜进宫竟是为了这事,心里便有了数,朱抹眼中的惊喜被他一人看见,心中不由冷笑数声。
朱元璋注视着朱林脸上的愤慨之色,冷凝的神情渐渐和缓了一些。
不论皇子们对皇位的野心有多大,但在面对外敌入侵的大是大非问题上,还是颇具风骨的,不枉自己教导多年。 在传给子孙江山社稷的同时,朱元樟更希望将自己一生的信念和坚持也传承下去,不向强敌低头,不称臣,不纳贡,不和亲,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这便是朱元樟的信念,相比江山和皇位,这些无形的东西对朱家子孙更为重要。
“诸位爱卿,北平被围小如何处治乎?”朱元璋抬眼扫视众人,缓缓问道。
黄子澄往殿中走了两步,目注朱林道:“燕王殿下,北平府乃殿下封地,下臣敢问,北元乞儿吉斯部只是一个人数不满十万的小部落,他们为何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犯我大明疆界?殿下于北平戍守多年,可知其中缘故?”
朱猪神色凝重的摇头,道:“本王在京师日久,北平防务一直交给大将张玉打理,北平府在本王的治理下向来对北元各部落采取的是攻势,按说他们应该不敢主动来攻,北平府究竟出了什么变故,本王却是真的不知。”
萧凡冷笑不已,朱猪话里说得无辜,实际上是在暗示自己待在京师太久,他一离开北平,北元部落便来攻打,足可见他对北平府的重要性,意思就是说,父皇该放他回去了。
黄子澄见问不冉个结果,不由有些失望的退了回去。
朱元璋沉吟了一下,道:“北平被围。看似小事,实则恐怕其中另有原由,诸爱卿如何看待此事?”
朱猪闻言直起身,双目直视朱元璋,大声道:“父皇,儿臣不敢妄自菲薄,儿臣治理北平府多年,对封地的上下将士一应熟知,可谓知兵知将矣,北元鞋子兵围儿臣封地,这是对我大明的挑衅,更是对儿臣的莫大侮辱!儿臣若不报此兵仇,将来有何面目再见父皇,堂堂昂藏男儿,有何面目再立于天地间?儿臣向父皇请命回北平领军,击溃教子,在此愿向父皇立下军令状,若然不能竞功,儿臣愿以一死相报父皇养育之恩!”
朱猪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殿内众人不由微微动容,朱元璋更是捋着胡须,面带微笑,赞许不已。
朱允坟则一脸忧色,默不作声的站在朱元樟身侧,不时复杂的抬眼膘着朱林。
萧凡一见朱元樟的反应。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心道坏了!老朱被朱林三言两语说得动了心,真要放朱猪回了北平,无异于纵虎归山,天下谁还制得住他?朱允坟将来的皇位还如何坐得稳当?
萧凡顾不得自己职低言微,当下急忙站出来,躬身道:“陛下,臣有一鼻点不同的意见”
朱元璋一楞,笑道:“萧爱卿尽管说来。”
“臣以为,区区北元数万教子,派燕王殿下回北平领军,实在是杀鸡用牛刀了,北平府驻有精兵十万,大将张玉更是我大明难得的将帅之才,若说他连区区数万数子都击溃不了,实在让人不敢相信,所以,臣以为不必再派燕王殿下回去,只需令五军都督府抽调河南,止。东,大宁等地的千户所官军,开赴北平,派一得力大将带领,与北平府的张玉将军里应外合,轮子自然一击而溃,燕王回不回去,已无多大意义。”
朱猪闻言脸上顿时浮现怒色小他目光阴沉的盯着萧凡,眼中的杀意凌厉而凶狠,令人不寒而栗。
“萧大人,你只是区区锦衣卫同知,弱冠年纪,有何资格妄言国事?”朱猪阴沉的问道。
弃凡和煦的笑道:“陛下命臣来武英殿商讨国事,既然臣已列班殿内,所谓在其位而谋其政,燕王殿下,臣觉得自己有资格说话。”
朱猪神色愈发阴狠,道:“你说话是你的事,可我们这里议论的可是关乎大明江山社稷的大事,你年纪轻轻。不知兵家之事,不懂排兵布阵,你什么都不知道,无德无才之人,御前胡乱说话,你就不怕担上误国误君的千古罪名么?”
萧凡沉声道:“殿下,误国误君恐怕另有其人吧?”
”以下不算字数 ”一川
昨天情人节,一想到宾馆的洁白床单上不知落下多少无知少女的落红,我就忍不住黯然伤神白瞎了,都献给我该多好啊 嗯,点名感谢“最爱月蓉”同学,本书第一位掌门诞生,一看这名字就知道,这是位跟我一样优秀且专情的好男人。,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肌 小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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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凡此言方落,殿中众人顿时一楞,接着目光纷纷投向朱棣,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之色。
朱允炆则一脸平静的注视着朱棣,看来他已明白萧凡话里的意思。
朱棣老脸唰的一下涨红了,他捏紧了拳头,缓缓往前走了一步,怒目圆睁道:“萧凡,说话说清楚,谁误国误君了?”
萧凡一拂官服的袖子,面朝朱元璋淡淡道:“陛下,自我大明立国,北元鞑子深惧陛下天威,向来都是远避草原大漠,只在每年入冬之前,部落生存出现危机的时候,才以小股部落壮丁集结的形式在我大明边境劫掠一番,从未出现过开春以后倾部落全族之力兵围我城池之事,陛下不觉得此事另有蹊跷吗?”
朱元璋面色沉静,不言不语,苍老的面孔根本看不出喜怒。
朱棣因愤怒而涨红的脸色瞬间又慢慢消退,甚至隐隐带着几分苍白。
萧凡接着道:“事出反常必有因,北元鞑子并不蠢,他们不惜冒着被我大明天兵追剿的风险,倾举族青壮之力,出兵攻打北平,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燕王殿下,据臣所知,乞儿吉斯部落离你的封地北平城相距并不远,殿下在北平领军多年,此番北元鞑子兵围北平,殿下难道一点原因都不知道吗?”
朱棣板着脸,语气生硬道:“本王刚开春便奉诏进京朝见父皇,北平防务尽数交给燕王府左护卫指挥张玉打理,乞儿吉斯部为何攻打北平,本王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师,怎会知道?”
萧凡笑道:“殿下不知道,臣倒是可以猜测一番,无外乎两种可能,其一,有人暗中勾结了乞儿吉斯部,制造出兵围北平的假象,其二,有人派小股劲旅,潜入大漠,以挑衅的手段故意激怒乞儿吉斯部,并引得该部落不惜举全族之力来攻打北平……”
朱棣冷笑道:“黄口小儿,妄谈兵事,说话信口开河,若按你的意思,是我北平驻军有了内jian?就算有了内jian,这样做对我大明有何好处?”
“当然有好处,不过得到好处的并非我大明朝廷,而是个人,我一直觉得,不论什么人,做什么事情,总有他的目的……”
朱棣眼角跳了跳,冷声道:“那你说,我北平府的人这么做有何目的?”
萧凡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起了另一个典故:“战国时,齐国与魏国桂陵之战,魏**队围赵国都城邯郸,双方战守年余,赵衰魏疲。这时,齐国应赵国的求救,派田忌为将,孙膑为军师,率兵八万救赵。田忌纳孙膑之计,避实就虚,趁魏国精锐尽数围困赵国,内部空虚之际,遂率军包围了魏国都城大梁,魏国大将庞涓大惊,匆忙率军回师自救,赵国之危遂解。”
朱元璋闻言微微眯起了眼,道:“萧爱卿所说的,莫非是‘围魏救赵’之典故?”
“陛下慧眼如炬,正是。”
朱元璋语气平静道:“你将这个典故用在今时今日,必有缘故。朕且问你,何人是‘魏’?”
“自然是北平城。”
“何人是‘赵’?”
萧凡微笑不语,只是仿佛不经意的看了朱棣一眼。
朱棣被萧凡这一眼看得心神大震,面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起来,抬手指着萧凡怒道:“你……萧凡,你竟敢黑口白牙诬陷本王!”
萧凡气定神闲的笑道:“殿下,臣只是说了一个典故而已,既没指名又没道姓,殿下如此主动的跳出来说我诬陷你,是不是有点儿……嗯,做贼心虚的味道?”
朱棣气得身躯剧烈颤抖了一阵,接着一xian王袍下摆,朝朱元璋扑通一声跪下,泣声道:“父皇,儿臣为大明社稷立功杀敌无数,儿臣对父皇的忠心天日可鉴,数征草原大漠时,北元鞑子被斩下来的首级可鉴,这萧凡对儿臣指桑骂槐,暗指儿臣有不臣之心,儿臣今日百口莫辩,父皇若不信儿臣忠诚,只求您赐儿臣一死,然后把儿臣的心挖出来给满朝文武看看,看上面是不是刻着一个‘忠’字!”
说罢朱棣一个头狠狠磕在地毯上,浑身直颤,已是泣不成声。
萧凡见机不可失,急忙道:“陛下,要不就按燕王殿下说的试试吧……”
众人满头黑线:“…………”
殿内众人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在朝中当官能爬到这个位置的,当然都不是蠢蛋。
之前乞儿吉斯部兵围北平,事出太过蹊跷,大臣们心里已开始犯起了嘀咕,后来萧凡将围魏救赵的典故一说,殿内众臣顿时便恍然明白了。
朱元璋神情渐渐凝固,目光狐疑的打量着伏地哀哀哭泣的朱棣,又扫了几眼神色平静的萧凡,他的表情越变越复杂,眼中闪烁着任谁也看不明白的光芒。
长长叹了口气,朱元璋无限疲惫的将头kao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道:“此事重大,众爱卿回去仔细参详一番,是派燕王回北平领军,还是另派大将调集北平府周边千户所官军围剿乞儿吉斯部,你们都好好考虑一下,然后写在奏本上送呈御览。”
众臣纷纷齐声道:“遵旨。”
朱棣脸色一片苍白,连嘴唇也开始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世上的事情,成也简单,败也简单,精细谋划的围魏救赵之计,原以为能轻松逼得朱元璋不得不放他回北平就藩,却不料半路杀出了一个萧凡,三言两语就戳穿了他的用心,胜券笃定的事情如今已充满了变数,变得波澜重重,扑朔迷离起来。
朱元璋若不放他回北平,今生他所谋划的大业尚有何希望?眼看朱元璋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若待他驾崩之后,朱允炆登基,就算新皇不忍对他这个皇叔下杀手,可他身边的重臣萧凡难道不会变着法儿的杀他吗?以他们结下的仇怨来说,萧凡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朱棣瞬间觉得手脚冰凉,一股寒意从头顶一直蔓延到脚跟。
众臣陆陆续续走出宫门,朱棣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
车厢的精致木门刚关上,朱棣便捏紧了拳头,狠狠在镂空镶玉的车厢壁上砸了一拳。
砰的一声巨响,木屑飞溅,车厢壁被他砸出了一个大洞。
马车外,燕王府侍卫大惊,纷纷问道:“王爷,您怎么了?”
朱棣铁青着脸,眼中散发出阴毒的厉光。
“萧凡,你一定要死!”
萧凡走出了宫门,他的心情很沉重。
燕王朱棣若回了北平,朱元璋一死,朱棣必反。
只有把朱棣留在京师,让他终其一生做个无权无势的逍遥王爷,这场兵灾才能避免。
满朝文武,包括朱元璋在内,对朱棣的野心或多或少明白一点,可他们绝不会相信朱棣会在朱元璋死后的第二年便悍然打着“靖难”的旗号造反,可是……该如何让他们相信呢?
萧凡真想回二十一世纪带本历史课本来,然后集合满朝文武,指着课本上的文字告诉他们:建文元年,燕师冠“靖难”之名谋逆,终篡帝位……
当然,如果能回二十一世纪的话,顺便把那卖假酒的杂货铺老板给收拾了。
萧凡长出一口气,抬头望着夜空,夜空繁星点点,晚风吹来,带着几分初夏的热度。
该想个什么办法,让朱棣永远的留在京师呢?
萧凡脑子很乱,被晚风一吹,便忽然想起朱元璋给众臣布置了家庭作业,北平被围一事,还得给老朱写份奏本呢。
萧凡挠了挠头,陷入了为难的窘境。
写奏本可是个技术活儿,萧凡虽说如今是御赐同进士出身,可他这进士身份毕竟是御赐的,就连他那秀才身份,都是人家翰林解学士帮忙作的弊,可以这么说,萧凡如今只能算是个半文盲,唯一写得好的几个字,无非是“锦衣卫同知萧凡赠”之类的题词,那还是他勤学苦练多日才勉强拿得出手。
这样一个半文盲,要给当今皇帝写奏章……
——不知道老朱看不看得懂简体字……
萧凡决定还是先把奏本的事情搞定,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朱元璋第一次给他布置家庭作业,这个面子一定要给。
走过金水桥,萧凡犹豫了一下,便转身往右走去。
锦衣卫镇抚司衙门就在金水桥右侧。
萧凡来到衙门门口,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数名锦衣校尉来回走动巡梭,见同知大人深夜进来,众人一楞,接着恭谨的向他抱拳行礼。
萧凡负着手,淡淡点了点头,道:“衙门里还有谁在?”
一名锦衣校尉道:“曹千户和几位百户大人在里面……呃,值守。”
萧凡一脸明悟道:“值守还是喝酒?”
“……喝酒。”
“去把曹千户叫出来。”
未多时,喝得满脸红光的曹毅打着酒嗝儿出来了,见萧凡负手站在衙门前堂正中,曹毅甩了甩头,上前诧异道:“大人,这么晚了,你来衙门干嘛?莫非出了什么事?”
萧凡未语先叹气,苦着脸道:“曹大哥,别提了,事事闹心啊……有件事麻烦你。”
曹毅挺腰一拍胸脯,激昂道:“大人尽管吩咐!刀里来火里去,曹毅皱下眉头便不叫汉子!”
萧凡笑道:“没那么严重,很简单,帮我写份奏章吧。”
曹毅挺得直直的腰板儿瞬间垮下,脸色苦得跟扭曲了的面饼子似的。
萧凡不高兴了:“曹大哥,你刚才不是说皱下眉头便不叫汉子吗?你看你现在,眉头都能拧出苦水儿了……”
曹毅叫苦道:“大人啊,你知道我是行伍出身,拿刀拿枪绝不含糊,可要我拿笔杆子,那不是存心为难我吗?我连字儿都没识全呢,怎么可能帮你写奏章?”
萧凡一楞,想想也是,果真是存心为难他了,这家伙认得的字绝对不可能比自己多。
可是……找谁帮忙写奏章呢?解学士?茹尚书?还是齐侍郎?这大半夜的找上门去多不礼貌,人家多半不待见。
曹毅瞧着萧凡为难的神色,道:“大人,你师父他老人家应该识几个字吧?为何不找他?”
萧凡嗤笑:“快拉倒吧,那老家伙,画个桃符都歪歪扭扭跟狗刨过似的,我敢找他?陛下看了我的奏本非得砍了我不可……”
于是,二人站在衙门前堂的空地上,相对无言长叹气。
良久,萧凡一拍曹毅的肩,道:“罢了,这事儿暂时不提,走,我请你喝花酒去。”
曹毅眼睛一亮:“喝花酒?大人,你今日……兴致颇高啊。”
“我还从没逛过窑子呢,你带路,我请客。走!”
当下二人换下官服,便往秦淮河相携而去。
时已夜半,秦淮河畔却灯火通明。一艘艘的青楼画舫在河畔一字排开,画舫里面传出****的丝竹之乐,粉色的珠帘内,依稀晃过几道窈窕动人的倩影,喧嚣中勾动着路人的**。
萧凡和曹毅二人也没刻意挑选,随便找了艘看起来颇为精致的画舫,萧凡一撩下摆便踏上了画舫搁在岸边的跳板,曹毅紧跟其后。
守在门口的老鸨一见上来了两位生客,顿时两眼一亮,挥舞着手绢儿夸张的笑道:“哟,两位爷,不常来吧?可有相熟的姑娘?”
萧凡非常老道的扔给老鸨一锭银子,然后抬手止住老鸨喋喋不休的套近乎,淡淡道:“废话少说,第一,安排一桌酒席,第二,给我们一人安排一位姑娘……”
说着萧凡扭过头问曹毅:“曹大哥喜欢什么口味?”
曹毅搓着双手,嘿嘿淫笑:“我喜欢胸大,腿长,年纪小的……”
萧凡满头黑线:“……我是问,酒席喜欢什么口味,偏淡还偏咸……算了算了,这位妈妈,你看着办吧。”
老鸨堆起谄媚的笑容,讨好的问道:“这位公子爷喜欢什么口味?”
萧凡抬起头,沉思了一会儿,肃然道:“跟他一样,胸大,腿长,年纪小的……快去安排。”
老鸨擦汗:“奴家是问酒席……好吧好吧,一定让公子爷满意就是。”
…………
…………
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进了画舫内侧的一间雅阁,未多时,酒席便摆好了,几样精致的江南小菜,一坛陈年花雕,曹毅不客气的拍开酒坛泥封,给萧凡和他自己的酒碗斟满。
二人连喝两碗后,曹毅抹了抹嘴角的酒渍,这才问道:“萧老弟今日怎么突然想起写奏章了?陛下给了你什么旨意?”
萧凡叹了口气,神色郁卒道:“曹大哥,别提了,如今家事国事,事事闹心啊……”
曹毅呵呵笑道:“有吃有喝有玩,年纪轻轻便已是锦衣同知,东宫侍读,出则位高权重,入则娇妻美妾……”
萧凡急忙纠正:“位高权重我不否认,娇妻美妾是个什么说法?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我如今有画眉一位妻子,哪来的美妾?”
曹毅嘿嘿怪笑:“得了吧你,还装!你不惜冒着杀头的风险搅和江都郡主的婚事,还把那可怜的长兴侯之子暴揍一顿,你若跟江都郡主没有眉来眼去,曹某把这颗项上人头赔给你!”
提到江都郡主,萧凡的表情愈发苦涩。
这又是件麻烦事儿……
耿璿的伤若好了,江都郡主势必又得嫁给那倒霉蛋,那个时候怎么办?再把他揍一顿?人家冤不冤呐!不揍他?不揍他那冤的可就是自己了……
若要娶江都郡主,朱元璋那一关怎么过去?他怎么可能为自己而取消与长兴侯早已定下的亲事?再说自己家里还有一位郡主呢……
这个麻烦迟早是要面对的,如若不然,只好等朱元璋咽气了,看谁耗得过谁,万一自己的穿越带动了蝴蝶效应,朱元璋能活个长命百岁,那……耿璿得挨多少顿打啊?
还有那个朱棣,怎样才能把他彻底留在京师呢……
正皱着眉头喝闷酒,二人点的姑娘来了。
老鸨xian开雅阁的珠帘,两位身材袅娜,面貌如花的姑娘款款而入,先朝萧凡和曹毅半蹲行了个万福,然后很乖巧的分别坐在萧凡和曹毅身边,给二人斟满了酒。
曹毅毫不客气,伸手一带,便将身边的姑娘搂进了怀里,并进行着很猥亵的动作,摸得姑娘喘着气吃吃娇笑不已。
萧凡也一扫忧态,见身旁姑娘垂头不胜娇羞的模样,不由精神一振,拉起了姑娘的葱白玉手,一脸沉迷的问道:“姑娘可曾读过书?”
姑娘一楞,接着满脸羞红的点点头,细声道:“妈妈教过的。”
萧凡愈发高兴:“姑娘可会写字?”
姑娘愈发迷茫的点点头。
萧凡搓着手兴奋的喃喃自语:“太好了,高学历,高素质啊……”
“公子在说什么?”
萧凡目光灼热的盯着姑娘,盯得她俏脸愈发红润,终于承受不住他目光中的火热,不胜羞怯的垂下头来。
萧凡没理会姑娘的羞怯,反而愈发热情的紧紧拉住的姑娘的手,问道:“姑娘,……包夜多少钱?”
“啊?”姑娘傻眼望着他。
萧凡兴奋的道:“我有一事相烦,还请姑娘不要拒绝……”
姑娘又娇羞的低下头,嗔道:“公子你真坏,你要做什么,只管做便是,何须问奴家……”
“那……我就不客气了。”
萧凡兴致勃勃的从怀里掏出一份空白的奏本,啪的一声扔在桌上。
屋内三人都吃了一惊。
姑娘小嘴张得老大,愕然道:“这……这是?”
萧凡笑道:“我包你一夜,你帮我写奏章,写得好,爷另有重赏!”
众人恶寒:“…………”
姑娘楞了一会儿,俏脸忽然变得生硬冷峻起来。
“对不起,公子请自重,奴家卖身不卖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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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平军报来了。,曹毅喝了口酒,眼神中流露出锋乍六
萧凡一抬手。递给雅阁内两位姑娘两锁银子。沉声道:“二位姑娘先出去一下吧。”
二位姑娘得银子,神情欢欣的出去了。
萧凡这才叹了口气,道:“不错,北平军报傍晚时分到了京师。陛下召集众臣议事。燕王主动请缨,要求回北平领军击敌”
曹毅冷笑道:“又是一番慷慨激昂,对吧?弄不好他也许在天子面前痛哭流涕,誓言若不扫除北元。提头来见什么的,对吧?”
“曹大哥简直是燕王肚里的虫子,而且还是超级大虫子 ”
“你别恶心我行吗?我曾跟随燕王多年。他遇事会有什么反应。我比谁都清楚。
”曹毅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讥稍的笑容。
萧凡撇嘴道:“是啊,今日燕王在天子面前表现得赤胆忠肝,形象正义得一塌糊涂,好象满朝文武就他一个人忠心耿耿似的,真让人不待见,要不是打不过他。我早上去抽他了”
“天子对此事如何决断?”
萧凡愁眉紧锁道:“天子今日未曾决断。不过看样子天子显然已被燕王那番表演所打动,看天子的态度,似乎颇为倾向让燕王回北平”
曹毅叹气道:“燕王若回北平,无异龙入大海,虎进深山,如今天子已渐老迈,他日龙御归天,天下尚有何人能制得住燕王?燕王在北平招兵买马,收买人心军心多年。甚至对北平以外的官府也暗中培植势力人手,其用意不言而喻。太孙殿下年轻资浅,恐怕不是燕王对手”
萧凡越听心中越沉,端杯狠狠饮尽一口酒,目光中的神色愈发郁车。
曹毅见萧凡烦恼的模样,不由笑了:“萧老弟,有句话我一直未曾问过你”
“什么话?”
“当初你我在江浦县时,我觉得你是个人才,于是为燕王拉你入散。那时你便清楚的知道了情势,燕王强而太孙弱,为何我几次三番拉拢你,你都拒绝了我?你是怎么想的?”
“因为你每次拉拢我时,我都喝了酒,脑子不清醒,你若趁我清醒的时候跟我说,我肯定答应你了”
曹毅脸黑:
“好吧,不开玩笑。你拉拢我时,我已认识了太孙殿下,我是个重感情的人,太孙殿下以朋友兄弟待我,我怎好意思转而投奔燕王,将来与他战场为敌呢?世事很少有两全其美者,既然因为兄弟感情而选择了弱势的一方,那么就不必去考虑敌人有多强大了,最坏的结局不过一死,而已,我可以死得痛痛快快,毫无愧疚。可若要我背叛朋友,卖友求荣,那时我就算位极人臣,也不会活得开心。那种煎熬的感觉还不如死,了的好”
曹毅动容道:“所以,你为了与太孙殿下的这份交情,拒绝了也许更光明的前途?”
萧凡笑道:“你一定要把我说得这么伟大,我也不反对,也许我本来就这么伟大,曹大哥,人生难得一知己。我今生能交到你和太孙两位朋友,端的不枉此生,给我再大的官儿,再多的银子我也不换。”
曹毅动容抱拳道:“曹某能认识老弟,实乃今生幸事!”
萧凡无限唏嘘道:“兄弟是什么?兄弟就是当你年纪老得快咽气儿了,还能扶着你颤颤巍巍一起逛窑子的人啊 ”
曹毅打量了一下雅阁,直着两眼叹道:“老弟的比喻实在是 ”
“贴切?”
“然也!”
这一晚曹毅喝得酣畅淋漓,萧凡心中诸事郁结,也喝多了,二人付过银子。醉醺醺的互相搀扶着走下了画舷,踉踉跄跄行走在秦淮河畔,宁静沉寂的秦准河岸边只听到二人嘻嘻哈哈的笑闹声,声音肆意狂放,在静静流淌的秦淮河上空回荡不绝,”
“曹大哥,你觉得江都郡主如何?”萧凡打着酒嗝,大声问道。
“绝色佳人,倾国倾城。与你正是郎才女貌!”
“曹大哥,你觉得画眉如何?”
“粉妆玉琢,用情至深,与你正是天作之合!”
“这个也行,那个,也行,***!怎么两个凑到一起就不行呢?我就娶两个。了,管得着吗?”萧凡恶狠狠的骂着粗话。
曹毅酒意渐深,哈哈笑道:“萧老弟,谁他娘的敢拦着你娶美人儿。哥哥我抄刀宰了他!甭管他是谁!男儿纵横世间,自当睥睨天下,横行无忌!连个想娶的女人都娶不到,活着还不如那些没卵子的太监!”
萧凡大笑,拍着曹毅的肩道:“曹大哥说得对!娶个想娶的女人都办不到。那还叫男人吗?曹大哥你帮我记住。将来如果有一天,谁逼着我只准娶其中一个,你蜘 …”
“帮你宰了他!”
“呃”这样不礼貌,你还是帮我想想办法,让我两个都娶了吧”
“哈哈,行!老弟是个风流种子,哥哥我绝不让你辜负了美人恩。 二人在深夜的京师街头踉跄行走,肆无忌惮的笑闹,少年意气,轻狂之态毕显。二人酒喝得太多,漆黑的夜里竟认不得回家的门了。
萧凡已醉得快瘫成一团泥。搭着曹毅的肩膀走了半天,终于不耐烦了,于左讯品左精神。站在外陌生的大街卜忽然扯开了嗓子大喊世州 起来!起来!都给我起来!锦衣卫查房!”
嘹亮的嗓门在深夜的街头传出老远,于是街边许多住户人家都纷纷亮起了灯。
萧凡接着大喊:“都把大门窗户给我打开!”
于是,家家户户都打开了窗户,莫名其妙的伸出头,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萧凡对这样的效果很满意。然后他忽然表情一黯,打着酒嗝指着自己俊脸,大声道:“认得我吗?你们都认得我吗?”
窗户内众住户纷纷茫然摇头。
诉凡忽然星目流下泪来,表情十分的无助,用一种可怜兮兮的声音道:“大伙儿看看我是谁家的孩子,把我给领回去啊”
众人满头黑线:
砰砰砰。
一阵关窗户的声音。
继续睡觉!
宿醉醒来是最痛苦的。
萧凡呻吟着起身,揉着太阳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卧房内。
昨夜是怎么回来的,他一点都不记得了。他只知道现在头很疼。脑袋里像有无数小人儿咚咚咚的敲着鼓,听节奏居然还是将军令”
萧凡哼“哼了两声,挣扎着走下床,刚站起身,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又一头栽倒在床上。
门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快速行来,萧画眉端着茶走到萧凡身边。见状急忙将茶盏儿搁在桌上,然后一把搀住萧凡。
“相公觉得怎样?头是不是很疼?”画眉关切的问道。
萧凡痛苦的揉着太阳穴。嘶哑道:“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萧画眉小小的俏脸顿时浮现一阵古怪之色,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萧凡长长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不用说了,可以想象,我昨晚的形象一定很狼狈
萧画眉眨了眨大眼,嘴角抿成一条弯弯的弧线,轻悄道:“你昨晚回来抱着前院守门的土狗痛哭流涕,说什么终于找到组织了,哭着喊着非要跟它拜把子,张管家劝你,你还跟他急”这算不算狼狈?”
萧凡俊脸霎时流下了淋漓的冷汗,阴着脸道:“画眉,帮我找根绳子”
“相公要绳子做什么?”
“活不成了,,找房梁,上吊!” 画眉悉心给萧凡擦脸,为他整装,小小的年纪,动作却像足了一个温柔贤惠的小妻子,看来这段时间她在家专门学过相夫教子的课程。
萧凡心中洋溢着淡淡的温馨,男人嘛。日子就得过成这样才叫一个。舒坦,家里已有一位如此贤惠的小妻子了,现在外面又多了一个江都郡主,这一刻萧凡对画眉产生了愧疚,他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花心了?
可是”江都郡主对自己情根深种,他又何忍负之?那样不是毁了另一个女人吗?
感情的问题实在太令人烦恼了,习惯前世一夫一妻制度的他,对古代这种三妻四妾的士大夫腐朽堕落的生活很不适应。
正凝神想着这些事的时候,令他烦恼的根源来了。
张管家在月亮门外禀报,江都郡主来访。
萧凡俊脸一苦,带着几分迟疑和赧然的望着正在给他整理着装的画眉。
画眉俏然笑道:“相公快去吧,别让人家郡主久等了”
“画眉,我”萧凡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画眉了然的一笑,道:“相公别多想,君之所喜,亦妾之所喜,爱屋及乌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只要郡主真心待你,我会和她好好相处。此生定不让你为难。”
萧凡感激的抓住了画眉的手,动情道:“画眉 ”
“嗯?”
“等你成年了,每个月多分你三五天,让你好好睡我 ”
画眉雀跃:好!”
萧凡很有礼数的将江都郡主请到了书房。
古来待客有好几种,其一是在府内前堂。主人在前堂招待的客人,则说明这个。客人与主人的交情很是泛泛生疏,其二是在府里的内堂,也就是穿过前堂,接近内院的地方,在内堂待客,客人与主人的关系自然便亲密了很多。
书房自古便是很私密的地方,主人若在书房接待客人,足见与客人的关系很不一般。
江都郡主见萧凡把自己往书房领,俏脸便一直荡漾着发自心底的喜悦笑容,她跟在萧凡身后慢慢走着,两只美丽的大眼弯成两道迷人的弧线,薄薄的红唇也紧紧的抿着小仿佛生怕不小心发出愉悦的笑声失了态。
进了书房。郡主便迫不及待的开始打量心上人儿最私密的地方。
萧凡的书房其实很普通,跟别人的书房没什么两样,再说他本人也不是什么很爱学习的人,这间书房对他而言顶多只能算是做个样子。好歹自己也是同进士出身,家里没个书房传出去太不讲究了。
江都郡主显然不这么认为。
在她眼里,心上人的一切都是极好的,
所以她一进门便忍不住啧啧赞叹,眼中充满了欣赏,不时还好奇的伸出纤手触碰一下房里的摆设。
书房很古朴,很典雅。
房内四处不规则的装饰着前朝的古董,瓶瓶罐罐令郡主爱不释手。
宽大红木书案上,文房四宝整齐的摆放在案头,所用皆是名贵之物,湖笔,徽墨。宣纸。端砚,搁放得井然有序,它们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基本都是新的,没怎么用过。
黄凡只用它们兴致盎然的写过一幅字而已,那幅字如今已被好。大明大亮的挂在书房里。
江都郡主巡梭的目光很快落到了房内东侧墙壁高高悬挂着的那幅字上。
一看之下,郡主不由小嘴微张,俏目圆睁,吃惊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这是”郡主结结巴巴。
墙上那幅字。字迹山舞银蛇,飞龙走凤。狂放不羁的写着三个行草大字:“发大财”
落款是“锦衣卫同知萧凡题”
“这”是你写的?”郡主不敢置信的看着案凡,又转头看看那幅字。
萧凡赧然点点头。
江都郡主垂着头不说话了。良久,她的眼睛又弯起,弯得像两轮新月。随即忽然噗嗤笑出声,笑声出口,愈发不可抑止,直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萧凡满头黑线的看着她,沉默半晌,他涩涩开口道:“书房气氛太沉闷了。郡主,出去走走吧,”
“哈哈哈哈”好”好啊。”郡主仍控制不住大笑,连皇家郡主的仪态都顾不上了。
萧凡揉了揉脸,闷闷的叹了口气,当先往书房外走去。
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
江都郡主跟在萧凡后面,已笑得浑身瘫软,仿佛连走路的力气都消失了。
“郡主,别笑了,不讲究!”
“嗯,好,不笑了,不笑了,其实也没什么好笑的”郡主见萧凡脸色越来越黑。立马乖巧的使劲板起了俏脸。
良知
“噗嗤”哈哈哈哈,”郡主又笑了。
萧凡脸黑无语:
京师南城聚宝门外,能仁寺。
能仁寺建于唐朝,寺内修有一座宝塔。名曰妙通塔,乃宋时仁宗所建。寺庙前院还种着一株千年古银杏,古寺虽然香火不旺,可寺内古意盎然,端的风景迷人,令人流连忘返。
萧凡和江都郡主出了府门。各乘一辆马车,在宫内锦衣亲军的侍卫下来到了能仁寺烧香。
进寺之前,锦衣亲军便驱走了寺内为数不多的香客,然后众亲军守在寺门口,萧凡和郡主二人款款走了进去。
江都郡主今日显得心情很好,她不时侧头看了看萧凡英俊的面孔,然后又垂头羞涩的低低一笑,红晕如晚霞般染上双颊,胸腔中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兴奋情绪,像小鹿一般扑扑撞击着弱小的心脏。
萧凡心中也荡漾着一股异样的情愫,这种感觉就像前世的恋爱。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男女间萦绕着的缠绵甜蜜气息,在二人的心腔中急促剧烈的跳动。
进了寺中大殿,萧凡贴心的给郡主取过三柱香,郡主接过香,俏眼风情的瞥了他一眼,萧凡清楚的看到她眼中藏满的情意,绕指柔一般缠绕在他身上。
萧凡心旌一荡,朝她露出温和的微笑。
郡主取过香,面向佛座盈盈跪倒,双手合什,俏目缓缓闭上,樱桃小嘴中喃喃念念有词,神情虔诚无比。
萧凡不怎么信佛,可这会儿却也在郡主身旁跪了下来,二人肩并肩跪在佛座前,一齐喃喃祈祷许愿。
隔了许久,郡主向佛祖祈祷过后,缓缓睁开眼睛,侧头一看。却见萧凡跪在自己身旁,二人并排而跪,姿势异常暧昧旖旎。
郡主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呀”的一声。接着纤手急忙捂住了嘴,俏脸却已羞得通红。
萧凡被郡主这一叫,顿时也睁开了眼睛。见自己和郡主这副模样。他心中一动,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嘿嘿笑道:“郡主,咱们这样子,像不像拜堂呀?”
“你”你坏死了!”郡主羞得不行,闻言顿时举起小拳头 娇嗔的向他轻轻捶去。
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内,一对年轻的男女之间荡滋着甜蜜的情愫,佛座上的金身如来仿佛也露出了慈悲的笑容。沉默无言的祝福着这一对璧人。
二人只顾着沉浸在甜蜜。谁都没发现,大雄宝殿外,几道鬼祟的人影朝殿门悄然靠近,甜蜜的气氛里,一股阴冷窒人的杀机不知不觉间渐渐凝聚,成形……
”…以下不算字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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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郡主高举着粉拳,又轻轻落下,不痛不痒的在萧凡肩上打了一下。
萧凡眼快,趁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郡主俏脸唰的一下变得血红,慌忙抽手,无奈力气弱纤纤五小手落在萧凡手里,却怎么也抽不回来。
郡主慌了,长到这么大,何曾被男子这样触碰过,一股电流在她体内乱窜,又酥又麻,整个人仿佛快瘫软下去,然而理智告诉她 不能这样,这是有违礼教的。
咬着下唇,郡主似羞还嗔的瞪着萧凡。薄怒道:“你”你放手!”
萧凡老神在在的抓着她的手,嘿嘿笑道:“不放,你自己主动把手伸过来让我牵,我若放了手,那还叫男人吗?”
“你”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原来如此”无赖!”郡主愈发羞不可抑了。
萧凡心旌一阵激荡,美人的一颦一笑让他迷失在她那绝色的容颜中。
一愿得韶华刹那,开得满树芳华。
郡主的芳颜在这一瞬间仿佛定格,永远留在萧凡的心底,光阴茬荐而去,留存于萧凡脑海中的,仍旧是今日此时郡主羞红的笑颜。
郡主被萧凡抓着手,酥麻之中仿佛连浑身的骨头都软了,她楚楚可怜的看着萧凡,弱弱的道:“你放手好不好?佛祖面前如此轻薄。咱们……这是对佛祖的不敬呀,佛祖会怪罪的
萧凡刚想出口调笑两句,后来又觉得不妥,连穿越这么离谱的事儿都发生在自己身上,冥冥中有没有神佛,这还真不好说,若真惹得神佛怪罪,那就不妙了。
一个无神论者遭遇过离奇事件后,难免对无神的信仰不怎么坚定,萧凡就是这样。
萧凡终于还是依依不舍的把手放开了,这是佛祖的地盘,打情骂俏的实有点不合时宜。
乍被萧凡放开手,郡主芳心顿觉一阵空落落的,仿佛少了些什么,一时竟有些怅然若失。
郡主咬着下唇,似怨似嗔的瞧了萧凡一眼,心中不觉有些恨恨。这个呆子!叫你放手你就放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不解风情的木头!
细细的贝齿在下唇咬出淡淡的牙印,二人沉默了一会儿,郡主轻声道:“喂,你可听说过王实甫这个人?”
萧凡摇头:“没听过,这人是谁?”
郡主俏面染霞,吃吃笑了两声,道:“此人是前朝的杂曲大家,他编过一出名叫《崔莺莺待月西厢记》的杂剧,至今犹在民间传唱”
萧凡恍然,《西厢记》那可是家喻户晓啊,不但现在传唱,而且还传唱到了后世数百年,这可是古代爱情故事中的经典佳作。 “《西厢记》又怎样?”萧凡挠了挠头,他不懂郡主干嘛忽然跟他提这个。
郡主白了他一眼,道:“西厢记里。张生和崔莺莺”定情,幽会,也是在一座寺庙里,那座寺庙在河中府,名叫普救寺 ”
萧凡点头道:“是啊是啊,知,跟咱俩一样,呵呵”
接着萧凡笑容一肃,莫名其妙道:“不过,那又如何?”
郡主朝天狠狠翻了个白眼儿,无限幽怨的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这出杂剧。顺口一提罢了”
说完郡主便从佛座前的蒲团上站起身。身形袅娜的独自往后殿走去。
萧凡呆呆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都主好好的提这茬儿干嘛?西厢记碍着我们什么事了?
女人啊,真是奇怪,她们的思维男人永远捉摸不透,一句话说出来莫名其妙,你没懂人家还不高兴,男人招谁惹谁了?
大殿四周空荡荡的,郡主上香礼佛,锦衣亲军甚至连殿里的和尚都赶开了。
殿外人影晃动,一名身着黑衣的汉子悄无声息的靠近,一步一步,离萧凡只有数丈之遥。
黑衣人的嘴里咬着一柄小巧的匕首,匕首在阴暗的大殿内闪过一抹雪亮的幽光,黑衣人的目光寒意森森,正打量着背对着他呆立的萧凡,最后他的自光锁定在萧凡的脖颈上。
一刀断喉,这是杀人最快最迅捷的方法。
祥和庄穆的大殿内,杀机已不知不觉萦绕在萧凡身上。
即将成为受害人的萧凡却浑然不觉,他仍在琢磨郡主刚才的话。
呆呆的想了半晌,眼看郡主的袅袅身影已翩然转过大殿的佛像,往殿后行去,她走得很快,就像个小女孩似的在为什么事情而赌气。
这一刹萧凡像被天雷劈中了似的,突然间福至心灵。
张生和崔莺莺敢在寺庙菩萨面前卿卿我我,定情幽会,我们为什么不能?
郡主,”该不会是这个意思吧?
你想要我轻薄你就直说嘛,女人说话为什么一定要绕来绕去呢?
猛地一激灵,萧凡撒腿就追,嘴里大声道:“我明白了!郡主,刚才那段儿咱们重新来一次”
一边跑一边喊,人已化作一道黑烟,飞快的窜进一 。
萧凡刚才所立之处的一步之地,手里捏着匕首,正准备给萧凡来个。割喉动作的黑衣人一时没料到萧凡说跑就跑,待到萧凡欢天喜地跑得没影儿了,黑衣人还举着匕首,保持着割喉的动作,木然立在原地,脸上的狞笑凝固,整个小人看起来像座后现代派反暴力雕塑”
几道人影飞快窜进了大殿,见殿内目标早已跑远,那个负责刺杀的黑衣人还呆呆的举着匕首,神情呆滞的保持着割喉的动作,一个首领模样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道厉光,抬手啪的一巴掌,把那位保持姿势的属下拍地上了。
冷冷的注视着殿后。首领一挥手,几道人影又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萧凡很快追上了江都郡主,运回他很解风情,见郡主独自气鼓鼓的走在寺庙后院的禅房走廊边,萧凡嘿嘿一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用力一带,郡主,“呀。的一声惊呼,然后就被萧凡拉进了右侧的一间禅房。
禅房密不透风,苦修之地连一扇窗户都没有,萧凡一手拉着郡主进了禅房,然后反脚把门踢紧,另一只手伸出来紧紧一楼,郡主就这样被他搂进了怀里,柔软的腰肢上传来大手温暖而坚定的力度,令她全身又酥又麻,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小娇躯一软,便瘫软在萧凡怀里一动都不敢动。
“你”你越来越过分了!快放手”。郡主咬着下唇嗔道,话虽说得义正严词,不过她羞得通红的俏脸已出卖了她的内心。
萧凡环住她的纤腰,微微笑道:“多情总被无情恼,张生和崔莺莺能做的事情,咱们也能做
郡主软软的倚在萧凡胸膛上,呼吸急促而慌乱,她将螓首埋在萧凡的怀里,不敢抬头看他,二人沉默半晌,郡主幽幽道:“你”你就会欺负我
“不止,我还欺负过很多人,”
郡主忽然抬起头,俏脸一片紧张:“你还欺负过谁?”
萧凡一个一个数道:“你的四皇叔,还有道衍和尚,还有黄子澄,黄吧 郡主噗嗤一笑,俏然横了他一眼,道:“你欺负他们时的情形”也像此补你欺负我一样么?,小
萧凡笑容凝固,一想到朱林如小鸟依人般偎在他的怀里,而他则一脸淫笑,猿臂大张环着朱林的粗腰,二人甜甜蜜蜜,你依我依,那幅画面”
“你”你这无赖!现在是你在轻薄我,你浑身抖个什么?。郡主不满的瞪着他。
“郡主啊,如此浓情蜜意之时,咱们就不必说那些煞风景的人和事了吧?至少别恶心我,行吗?”萧凡深情的注视郡主。
郡主噗嗤一笑,一脸幸福的依偎在萧凡怀里,满足的舒出一口长气。
朝思暮想,梦与现实中人儿,今日开始终于重叠在了一起,那么的鲜明,那么的真实,真实得如同梦境,”
幽静无人的禅房外,几道黑影飞快的现出身形,众人听着禅房内一男一女传出来的窃窃私语,其中一名黑衣人神色渐厉,抽出腰间匕首便待冲进禅房。
黑衣人的首领阻住了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此屋无窗,仅有一门,放火烧屋,将他们烧死在里面,如此可免启人疑窦。”
众人领悟,低应一声,然后转身便走。
不多时,他们每人抱了一捆干柴,无声无息的聚集在首领身边。
首领双目阴森发寒,沉着声道:”全部堆积在门口,然后放火!若见他二人冲出来,击杀之”。 应。
于是,趁着禅房内二人卿卿我我,浑然忘却身外之事的机会,一众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将干柴堆在禅房唯一的一扇木门门口,干柴堆得很高,完全堵住了出路。
首领点头示意,一名黑衣人将引火的火油淋在了干柴上,然后手中的火折子迎风一抖,扔进了淋过火油的柴堆里。
一时间火势猛然大起,很快便燃着了禅房的屋顶和木制走廊。
火舌摇摆不定,却越烧越大,如同嗜人的野兽,缓慢而坚决的靠近禅房内沉浸在爱河中的男女。
禅房内。
“喂,你的理想除了发大财,还有什么?”郡主眉眼弯弯,诸笑的盯着萧凡俊朗的脸庞。
萧凡俊脸赧然,干咳两声,一本正经道:“发小财也可以的”
郡主噗嗤一笑,嗔道:”入了朝堂,别人都指望着升官儿,你倒好。一门心思惦记着发财,你呀,处处跟旁人不一样
“郡主你呢?你有什么理想?”
郡主神情渐渐变得深远,美眸望定萧凡,目光中满溢浓郁得化不开的浓情。
“我”只愿做一个天真而迟钝的女子,遇到一位翩翩少年,此生相伴厮守,长乐未央
萧凡眨眨眼,笑道:
郡主轻笑,然后长叹:“遇到你,真是我前世欠下的孽债,我一见你便乱了分寸,忘了纲常。哪怕被千夫所指,亦义无返顾。我就像那飞蛾一般,不顾后果的向你扑去,”
萧凡略有些得意的笑道:“你若像飞蛾一般扑向我,那我岂不是变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 ”
话音刚落,萧凡忽然神色一变,伸出手来指着从禅房的门缝处冒出的几许浓烟,骇然惊呼道:,火,火,火!”
郡主琼鼻一皱,气哼哼道:“你叫那么大声干嘛?我知道我是飞蛾,你是火。飞蛾既已扑向你,你就把我烧成灰烬也罢”
“不是啊”火,火!”萧凡指着房门急得大叫。
“好啦,你得意啦!知道你是火”郡主娇俏的白了他一眼。 “我靠!我不是火,火在外面!”萧凡气得把她的身子扳过来,面朝房门。
郡主一见便惊呆了,接着一声尖叫:“啊 火,火!”
萧凡无奈道:“郡主,我看见了,”
“怎么办?萧凡,怎么办?怎么会有火?”郡主吓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脸无助的紧紧抓住萧凡的衣襟。
萧凡眉头紧蹙,心念电转,立知这是有人要害他。
现在寺庙内空无一人,江都郡主的亲军侍卫还守在寺外,离禅房甚远,呼救他们听不到,若等到火势大到他们看见半空的浓烟时,估计救不救火已经没必要了”
“趁火势还不大,我们往外冲!”萧凡当机立断。
郡主早已吓得六神无主,闻言急忙点头。
萧凡抓紧了郡主,猛的一脚踹开了房门,木屑飞溅,却见房门被干柴堵得结结实实,而且干柴正烧得非常旺盛,想冲出去已是不可能了。
滚滚浓烟从门外蜂涌而入,很快禅房里便充斥在浓烟中,房内二人近在咫尺,却如同远隔天涯一般,互相连模样都看不清了。
萧凡又拉着郡主退了回来,俊脸已沁出了一层油汗,他脸色一片铁青,浑身瑟瑟发抖,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郡主捂住了口鼻,剧烈的呛咳着,烟霎太浓,她已快窒息了。
“咳咳,郡主,出不去了,我们得想办法自救!”萧凡大声喝道。
郡主痛苦的摇头,螓首微举,凄然道:“萧凡,我们已无生路了”能与你死在一起,这是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
萧凡真想掐着她的脖子使劲摇醒她。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搞文艺腔,女人满脑子在想些什么?
“郡主,喜欢吃烤鸭吗?”
“啊?什么?”正沉浸在悲情中的郡主闻言一楞,梨花带雨的面庞疑惑的看着他。
萧凡认真的道:“如果咱们再不想想办法,这房里就会多两只烤鸭,一公一母,油光发亮”
房外的干柴燃烧得越来越猛烈,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炸响,屋里的浓烟也越来越浓烈呛人了,情势万分危急。若烧着了房顶,这个屋子就会垮塌,那时他们不是被烧死就是被呛死,要么就被压死”
萧凡眼皮直跳,转头四顾,却见禅房的屋角有一个大水缸。 一禅房苦修的和尚,往往终日只饮一瓢水,一簟粥,所以房里备了一口水缸。
萧凡不由大喜,指着水缸正待开口,郡主却情绪失控的抱住了他,嘶声大喊道:“萧凡!抱紧我!我们要死也要死在一块儿!就算烧成了灰别人也无法将我们分开,我们要埋也埋在一起
郡主泪流满面,动情的抱住萧凡,歇斯底里中透着一股决绝。
萧凡也泪流满再:“郡主,可是,我不想死啊”
“你”不愿跟我一块死?”郡主无比失望。
“我当然愿意!可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死呢?”
郡主楞住了,一边呛咳一边疑惑的望着他。
萧凡捂着口鼻,指了指水缸。
郡主一见水缸,顿时满脸激烈的反对:“不行!那像什么样子?若被人看见我浑身湿透了,我还怎么见人呀”
萧凡真的流泪了”,
保命的时刻还顾及着形象问题,这傻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萧凡当下将郡主抱起,不顾她激烈的挣扎,毫不客气的把她往水缸里一扔。
“你给我进去吧!”
扑通一声,郡主的头栽进了水缸。
还没等她从水里冒出头来,萧凡也扑通一声跳了进来。
郡主脑袋冒出水面,俏目狠狠瞪着他。气道:“萧凡,你”你混蛋!”
萧凡深情的注视着她:“郡主,与心爱的人同洗鸳鸯浴,你不愿意吗?”
郡主满脸怒色顿时消逝得无影无踪,她低垂下头,无限娇羞的道:“你坏死了!我”,愿意的。”
萧凡嘴唇抖了一下:咒
禅房外,火势越燃越烈,死神高举着镰刀,狞笑着离他们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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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红的火舌如同一条条凶残的毒蛇,肆意的缠绕着禅房,很快禅房的屋顶已烧了起来,一阵阵浓烟如翻腾的乌龙,升上了半空。
这么大的火,救援是来不及了。
守在屋外的黑衣人见禅房内的二人已无生路,于是互相点头示意,一个呼哨儿,众人便分头散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寺庙外的丛林中。
过了半晌,翻滚涌动的浓烟终于被守立在寺外的锦衣亲军侍卫们发现。
侍卫们大惊失色,急忙呼喊着奔向禅房。众人大声在禅房外叫着郡主,禅房里毫无声息。
众人于是分别奔向寺庙的厨房和水井边。抢过所有能装水的容器,急急忙忙的来回奔跑救火。
“火势太大。咱们人手不够,郡主还在里面,速速进城叫人!”一名亲军侍卫大吼,火光映亮了他们焦急甚至绝望的面孔,每个人心头如同压了一块巨石一般,沉重得令人窒息。
江都郡主的命就是他们的命小郡主若死。天子大怒之下,这些侍卫包括他们的家眷,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一骑快马飞快往城里绝尘而去。
幸好能仁寺就在京师南门外,来回不必花太多的时间。
禅房内。
熊熊的火光已蔓延进了屋子,呛人的浓烟四处弥漫。 萧凡和郡主躲在水缸里,浑身上下泡在水中,两人早已撕下一角衣襟,用水沾湿了紧紧捂住口鼻,这样才能呼吸到相对不怎么呛人的空气。
“萧凡,我们会死吗?”郡主睁大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一种绝望恐惧的光芒。
萧凡坚定的道:“不,我们不会!听着,你一定能脱险,活下去,,生很多孩子,看着他们长大,你会安享晚年,安息在暖和的床上。而不是在这里,不是在今日,不是这样死去,你明白吗?”
郡主使劲点头,眼中落下了感动的泪水。深情地道:“萧凡,你真好。生死关头你还能说出这么让人感动的话。今日纵然死在这里,我亦无悔无憾”
萧凡抽了抽鼻子,眼眶也有些湿润了:“别说是你,刚才那话连我都感动了,泰坦尼克号的台词写得好 …”
郡主:,
屋外依稀传来锦衣亲军们惶急的呼喊声,声音很遥远,仿若隔世。
萧凡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靠别人来救火是不现实的,这么大的火势一时半会儿肯定灭不了。眼下危急,唯有自救。
抬头望去,屋顶上的房梁发出燃烧时噼噼啪啪的爆裂声,萧凡心头一沉。再这么烧下去,房梁估计会垮下来,那就麻烦了。
被火烧死,还是被房粱压死,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萧凡泡在水缸里,越想越不放心,人生多么美好啊,泡妞泡得好好的,忽然天降横祸,一把大火要烧死他,这样的心理落差谁受得了?
从水里冒出脑袋四下环顾,萧凡蹭的一下爬出了水缸,趁火势还没蔓延到水缸时,他飞快跑到禅房里唯一的一张木床边,木床已经烧着了,萧凡几脚踹去,木床便散了架,从中选了几根看起来比较结实的木床横粱,将它们拖到水缸边,自己先跳进去,将几根横梁错落摆在水缸缸口,他和郡主则缩下头小只将脑袋露出水面,看起来跟关在集中营水牢的犯人似的。
“萧凡,你这是”做什么?”郡主很不解的道。
萧凡指了指头顶,道:“如果房梁垮下来,我们头上有这几根横梁,可以帮我们抵挡大部分的受力,这样我们会更安全”
郡主崇拜道:“你真聪明。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怕,你就像保护我的神弘…”
“郡主”
“嗯?”水缸里,郡主俏脸布满了水珠。美目却眨啊眨,亮若星辰。
“这个时候谈情说爱,甜言蜜语。是不是”太不讲究了?”
“哦”郡主嘟起了小嘴小乖巧的应了一声。
禅房外,人头攒动,喧嚣震天。
锦衣卫镇抚司衙门得到郡主亲军侍卫的报信后,立马召集了衙门里所有的锦衣卫和应天府衙的衙役公差,捕快,短短的时间内,能仁寺便蜂涌而入了上千人。
锦衣卫都指挥使曹国公李景隆正好在镇抚司衙门,听得江都郡主在能仁寺被困火场,当场惊得脸都变了色,迅速召集人马的同时,也紧急调了数架城内灭火专用的水龙车,一行人浩浩荡荡,救火似的冲进了能仁寺。 事实上确实是为了救火。
李景隆一到禅房外便神色焦急的大喊:“怎么样?怎么样?郡主在里面没事吧?”
一名锦衣校尉禀道:“指挥使大人,郡主困在禅房,我们喊了很久。也没见她回应。”
李景隆急得跺脚道:“还等什么!把水龙车接起来,赶紧救火呀!你们这帮废物,江都郡主若有事,你们谁也跑不了!”
“是!”
跟着李景隆一块来的曹毅也急得一脸苍白,一伸手拉住了一名锦衣校尉,道:“萧大人在里面也没有回应吗?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回千户大人,里面确实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景隆奇道:“萧大人?哪个萧大人?”
曹毅顾不得许多,急道:“就是同知萧凡,萧大人呐!”
李景隆吃了一惊:“萧凡?他也在禅房里?哎呀!那更得救了!他教我的那一招我还没学会呢,”
众人听了急忙七手八脚架水龙车,取水灭火。
李景隆急得团团转时,忽然脑子里一个激灵,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他一把扯住正在指挥灭火的曹毅,道:“慢着!你说江都郡主和萧凡在同一个禅房里?他们待在一起?”
曹毅点点头。
李景隆无视喧嚣的救火场面,摸着下巴沉吟起来:“江都郡主怎么跟萧凡搅和到一块儿去了?孤男寡女一起待在野外寺庙的禅房里 这个”这
李景隆呕摸呢摸嘴。脸上浮起一抹怪异的笑容。
有意思,这事儿有点意思,,
面容一肃,李景隆又厉声大吼道:“你们这群混蛋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都给老子好好把火灭了,所有人分三队,一队取水,一队扑火,还有一队使水龙车,快点!江都郡主在里面,同知萧大人也在里面。这二人谁出了事,你们这群混蛋就都给老子蹲诏狱去!”
众人闻言面色一紧,急忙按李景隆的吩咐,飞快分好了队,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扑火。
幸好能仁寺的禅房是独立于其他殿宇佛堂之外,单独修建而成的一排平房。建房时所用的材料也很一般,禅房本是和尚清修之地,建房时当然不必太讲究。用材用料用木都很低劣,简单的说,这排禅房可以算是古代豆腐渣工程的典范,于是在众人齐心合力的奔忙之下,大火很快被扑灭了。
众人在冒着黑烟的残垣断壁焦木堆里扒拉了许久,终于在萧凡虚弱的呼喊下,把二人从一堆焦木残壁中救了出来。
幸好萧凡预教得准,事先早做了准备,禅房的房梁果然砸了下来,被水缸口的木床横梁挡住,二人躲过这致命的一劫,不过水缸却早已被砸破,众锦衣卫救出二人时。只见二人躺在残砖焦木内,萧凡的双手紧紧抱着郡主。并努力用肩膀顶着横梁,给郡主一个呼吸空气的空间。二人浑身湿漉漉的,那姿势,那神态,简直是一对儿共赴黄泉的苦命鸳鸯的架势。
锦衣卫众人惊呆了,见只已许配长兴侯之子的江都郡主竟然和锦衣卫同知萧大人以这种姿势抱在一起,虽说是因为火灾不得不为之,众人心中却仍浮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大家身处锦衣卫,这是个直属皇帝私人统治的机构,能进锦衣卫的人没一个傻子,见此情形众人都知晓利害,顿时神情一凝,纷纷同时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萧凡和江都郡主二人都被烟熏得脸蛋黝黑,头发湿漉漉的披散着,形容很是狼狈。
郡主浑身已湿透,衣裙紧紧贴在身上,显露出她妙曼婀娜的身材,萧凡被救出后头一件事便是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袍,将郡主的身材遮住,自己的媳妇儿的好身材,可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隔着衣服看看都不统
火扑灭了,两位受害人救出来了,李景隆这才着急忙火的跑来,急声问道:“郡主怎样?郡主没受伤吧?”
江都郡主何曾如此狼狈过?特别是在这么狼狈的时候被这么多人看见,芳心更是又羞又臊。无地自容之极。
听得李景隆询问,郡主身形一闪,便躲在了萧凡身后,默然无声。
李景隆一见萧凡和郡主两人的亲密模样。便嘿嘿怪笑几声,朝萧凡坏笑道:“请同知,你也没事儿吧?”
萧凡面色赧赧道:“呃”多谢国公爷挂怀,下官”咳咳。没事。”
“郡主呢?她也没事儿吧?”
“郡主”萧凡扭头看了看躲在他身后一副怯怯模样,羞得快哭了的郡主,干咳道:“郡主”当然也没事。”
李景隆怪笑道:“没事就好,呵呵,没事就好,老萧啊,从根子上说。江都郡主可是我表妹,你可别欺负她呀”
李景隆的父亲,已逝曹国公后追封技阳王李文忠是朱元璋的外甥,所以从辈分上来说,李景隆确实是江都郡主的表哥。
郡主闻言愈发羞不可抑,整张俏脸都埋进萧凡的后背,动都不敢动一下。
萧几心头一沉,额头上的冷汗略吼的流了下来。
他心虚的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把李景隆拉到一边,陪着笑轻声道:“国公爷”
“什么?”李景隆老神在在。
“这个事儿呢”咳咳,其实是个误会。绝对不是你眼中所看到的”萧凡脸上堆满笑容,心中欲哭无泪。
李景隆似笑非笑:“都亲密成这样了,还误会?”
萧凡使劲点头:“对!误会!真的是误会!事实上”我今日是陪同郡主殿下来”上香!嗯,对!来上香!”
李景隆眉梢一挑:“上香?上香上进了禅房?还弄得浑身湿透?”
“我如果告诉你,其实当时是为了自救,我们躲在了水缸里 你肯
费了好一番口舌。萧凡终于把整个事件解释清楚了。李景隆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好吧,我相信你了。”
萧凡大大松了口气。
李景隆信不信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张大嘴巴若把今日他和郡主待在一间禅房里的事传了出去小被朱元璋知道了,那后果”
萧凡浑身打了个冷战,可怜巴巴的瞧着李景隆,道:“你真的相信了?”
“真的相信!”
“你确定?”
“确定!”
李景隆严肃的道:“萧同知是正人君子,又是进士出身,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本国公当然相信。”
萧凡如释重负,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轻松的喃喃道:“今日方知。做个君子是多么的重要,以前没白装呀”
李景隆拍着萧凡的肩膀呵呵笑道:“本国公对正人君子向来是很敬佩的。萧同知就是我敬佩的人之一呀,现在郡主受了惊吓,你也仪态也很狼狈,赶紧送郡主回宫吧,这里由我们来料理便是。”
萧凡感激的朝他拱手道:“多谢国公爷关怀,下官这就回去了,今日相救之恩,大恩不言谢,下官日后必报。”
说完萧凡身子一转,礼貌的将江都郡主请上了车驾。
郡主抖索着身子,留恋的看了萧凡一眼。她虽然有点天真单纯。但她并不傻,明白此时此刻不适宜跟萧凡说什么,亲密的动作更不能有,否则后果很严重。
萧凡迎着她留恋的目光,朝她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郡主看着萧凡的笑容。如温暖的阳光一般。照亮了她心中沉重的角落,郡主心头一暖。也朝他露出了甜甜的笑。
郡主的车驾缓缓启动,萧凡转过头,朝李景隆拱手道:“下官也告辞了,多谢国公爷。”寻;二是得如同天官赐福般祥和无害!“萧同知,好老奸 萧凡施礼之后,便转过身,一旁的锦衣校尉急忙搀扶着他,准备登上另一辆马车。
李景隆站在萧凡身后,笑呵呵的叮咛道:“一路走好,注意安全
…表妹夫!”
“扑通!” 萧凡一个倒栽葱,狠狠栽在马车的车轮下。
一路送江都郡主到了承天门。直到郡主的车驾驶进了皇城门。萧凡这才往回走。
转过身时,萧凡挂满徽笑的俊脸已变得一片铁青。
朱林。你这***!两次三次还不够,你到底要杀老子多少次?
随侍在萧凡身侧的还有几名锦衣校尉,萧凡侧过脸,冷声问道:“镇抚司衙门里还有多少人?”
“大人,刚刚救火的弟兄们都已陆续回了衙门,数百人应该有吧。”
萧凡目光阴沉,道:“叫两个百户带上麾下兄弟,跟我走!”
“大人,击哪里?”
“燕王别院!”
京师本就是锦衣卫的天下。锦衣卫二号人物萧同知一声令下 两个小百户便领着麾下的锦衣校尉到齐了。
萧凡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领着众人开赴燕王别院。
于是,京师的街头,一两百号锦衣卫招摇过市,一路上耀武扬威,鸡飞狗跳,众人面带杀气,气势汹汹直奔燕王别院而去,所过之处皆带起一阵漫天的灰尘,众人经过之后,街头只剩下一片狼藉,还有百姓们惊恐互视的眼神, 瞧他们这架势,哪个不要命的得罪锦衣卫了?
燕王别院前。
守在门口的侍卫刚刚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呵欠,便见前方一阵尘土飞扬。侍卫嘴都没合拢。吃惊的望着一群气势汹汹。穿着锦衣卫飞鱼服的高大汉子掩杀而来。
侍卫们大惊之下,迅速拔出腰刀,指着锦衣卫大喝道:“皇子燕王殿下别院,何人胆敢乱闯,给我停”
话未落音,砰的一声,侍卫被人打飞了。
萧凡这回没客气,手一挥,怒声下令道:“见人就揍,不用留情!”
“是!”众锦衣卫兴奋的齐声轰应。
燕王回京,自然不会带太多侍卫,于是锦衣卫们这回揍了个欢实,一路长驱直入,见人便围上去一顿痛揍,揍完了又欢天喜地的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燕王别院内顿时一阵鸡飞狗跳。人人惶然惊呼奔跑,如同抄家灭族似的,阖府一片绝望气氛。
萧凡沉着脸,不顾外面哭爹喊娘的叫喊。在众属下的围侍下 一路前行进了燕王别院的内院,内院有不少女眷。见一群人凶神恶煞闯进来,顿时吓得惊叫不已,慌忙四下逃窜。
“砰!”
萧凡狠狠踹开了内院正中的厢房。
朱猪端端正正坐在面对厢房门口的太师椅上,手里端着茶杯正悠闲品茗,一见萧凡闯进,朱林不由一呆,接着惊道:“是你?你怎么还”
萧凡冷笑道:“殿下是不是奇怪我怎么还没死?”
朱猪一窒。心虚的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萧凡挥了挥衣袖,道:“殿下看我这一身装扮如何?下官刚出火场便来拜访殿下,你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下?”
朱猪仍旧不言不语,只是脸色渐渐变得有些苍白。
萧凡心中暗叹,如此三番两次的刺杀,若朱林不是朱元璋的儿子,萧凡恐怕早就捏死他了。
可惜啊。偏偏他是王爷。打不得,杀不得,但是 ,难道今日自己还得吃个哑巴亏不成?
对门外惊天绝地的惨叫声充耳不闻,萧凡直视朱林,语气阴森道:“殿下知道我今日拜访,所为何事吗?”
朱猪刚想摇头否认,抬眼一看萧凡铁青的脸色,忽然心中一颤,事已做下。若再装傻充楞,恐怕这事儿萧凡会闹上金殿,父皇如今本就对自己猜疑不浅,若再出事,那他回北平岂不是遥遥无期了?
当下朱猪非常光棍的点头道:“知道。”
“殿下打算怎么办?”
“那得看你的意思了。”
萧凡哈哈一笑,然后狠狠一拍桌子,大喝道:“好,我的意思只有两个字,”
朱猪面上一喜,小心道:“哪两个字?”
“赔钱!”
朱猪擦汗:“赔多少?”
“二万两!现银,谢绝宝钞!”
朱猪直着眼惊呼:“这么多?”
“涨价了,三万!”
朱猪马上爽快的道:“好!三万就三万!”
“两个,时辰后,送到我家去。这事就不提了。”
“好!”
萧凡转身,干脆利落的朝众锦衣卫一挥手:“鸣金收兵!”
众锦衣卫如潮水般涌进别院。肆无忌惮的痛揍了一顿燕王侍卫以后,又如潮水般飞快退去。别院里只剩一群侍卫躺在地上哀哀痛呼。
朱林站在前院,目注大门。脸色越来越青,他嘴里的牙齿咬得嘎嘣直响,半晌,从牙挂里挤出一句话:“这家伙 难道是只打不死的蟑螂么?为何每次他都能活下来?”
话音刚落,如潮水般的锦衣卫校尉们又蜂涌而来,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挤进了燕王别院大门。
站在前院的朱猪大惊失色道:“锦衣卫竟厉害至斯?本王话刚说完你们就知道了?”
这时,在众校尉的簇拥下。萧凡又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你”你还来做什么?”朱林又惊又怒,结结巴巴道。
萧凡沉着脸道:“王爷,我刚才想了想。觉得不解气 ”
“那”,你还想怎样?”
“再加一万两!”
“成交!”
萧凡满意的一笑,然后朝锦衣校尉们一挥手:“再退!”
“你”,不会再来了吧?”
“看心情。”
朱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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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凡领着锦衣卫大摇大摆离开燕王别院还不到一个时辰,一行马车车队便从燕王别院的后门驶出,车上装满了一个一个的大木箱子。由一群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燕王侍卫押送着,垂头丧气的直接开赴萧府。
将马车上的箱子一个个的卸下来后,侍卫们毕恭毕敬的退了回去,久经沙场的燕王侍卫们,此刻看着萧凡的眼神竟充满了惧色。燕王在北平的权威是无比高上的,向来是说一不二的狠角色,如今在京师竟几次三番被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同知整得这么惨,而且这些侍卫们也跟着受了不少皮肉之苦。现在燕王侍卫们突然发觉,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实在是很有道理。
当然,站在萧凡的立场来说小鬼怕恶人这句话也很有道理,这句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人都是犯贱的。好言好语还不如劈头扇他一耳光,虽然简单粗暴,可是很有效果。
看着堆满了院子的一个个大木箱,萧凡露出了微笑。
能赚钱不算什么,懂得敲诈勒索也不算什么,从世间枭雄朱悚那里敲诈出银子,还让他有苦难言,这才叫真正的牛逼。
想到这里,被人刺杀谋害的郁愤之情终于稍有所缓。
徒然多了这么多银子,萧卉里最高兴的莫过于萧再眉了。
她两眼放着金光,托着小下巴死死的盯着院子里的那堆箱子,目光中的痴情和迷恋,简直如同望着热恋中的情人一般,那么的深情,专注。迷离,,
“相公,这又是谁送的?”画眉抬起头,杏眼水汪汪的看着萧凡。
萧凡看了她一眼小心地道:“呃”还是以前那位大善人。”
画眉眼睛睁得更大了:“燕王?又是他?”
虽然朱猪是她的生父,可在她嘴里,仿佛朱猪只是一个很陌生的王爷,连称呼都那么的生疏。
“对。”
画眉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终于像个大人般叹气,抬眼瞧着萧凡:“相公,你是不是把燕王的儿子绑了票呀?”
萧凡满头黑线:只”
“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要送你这么多银子?而且送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多,莫非你上辈子是他的债主?”
“总之你就收着吧,这银子绝对是合法收入,我早说过,燕王是个大善人呐,”萧凡无限喘嘘。
画鼻撇撇嘴:“我可从不知道他竟然是个善人”
弃凡笑了笑。
朱猪指使人刺杀他的事,萧凡没敢让画眉知道,他怕画眉激怒之下会独自冲进燕王别院找她的亲生父亲拼命,不管她愿不愿认朱猪为父,事实上,她的父亲和她的夫君已成了一对生死仇敌,互相交手已经好几个回合了。
看着满院的银子。萧画眉发愁的叹了口气。精致的小脸蛋皱成可爱的一团。
“相公,这么多银子,咱们往哪儿藏呀?”
这真是个幸福的烦恼……
“埋起来?”萧凡也是愁意满面。
“那得挖多大的坑呀
四万两银子,木箱堆起来跟一座小山似的,挖坑确实是个问题。
“算了,把它们搬进厢房,先封起来吧,想用就自己取,唉。咱们这可真是守着金山银山过日子了
画眉一脸幸福的依偎在萧凡身旁,小身子高兴得乱扭。
第二天开始,京师的大街小巷悄悄流传着江都郡主和锦衣卫同知萧凡的种种绯闻。
能仁寺的大火,锦衣卫和应天府衙门有上千人参与灭火,萧凡和江都郡主共处一间禅房,浑身湿漉漉的被救出来,上千人都看在眼里,不可能隐瞒下去。
萧凡当然也听说了,他的心里越来越沉,传言喧嚣尘上,势必会传到朱元樟的耳里,那个时候朱元璋会怎样对他?而且,江都郡主区区女流,她能经受住流言的压力?在古代,一个女人的名声可比生命更重要。她身上还背负着与长兴侯之子耿暮的婚约,这样的流言,一个弱女子怎么承受得住?
下午的时候,萧凡便决定寻个由头主动进宫一趟,看看老朱有没有龙颜大怒,如果他脸色发青,那就赶紧收拾收拾,从此亡命天涯吧。
找个什么由头进宫呢?
萧凡想了很久,想到了一个人。
三丰师伯。
张三丰住进了萧府之后,便去礼部衙门走了一趟,按规矩,觐见皇帝必须先去礼部衙门报备,他自称是天子相召多次的张三丰,可惜礼部衙门的那些官员见老头儿六十多岁的年纪。虽说长得仙风道骨,飘飘欲仙,可怎么也不像传说中一百多岁高龄的张真人,张神仙,于是礼部的官员们把他当成了骗子,命衙役一顿乱棍赶了出去。
张真人不屈不挠,第二次,第三次”
萧凡实在想不通,一个半仙之体的老道,为何对觐见皇帝有着如此偏执的爱 …
后来张真人如同悟道一般想通了,有个近在咫尺的天子宠臣师侄在身边,何必舍近而求远?
张真人悟得了这个道理,于是很严肃的吩咐萧凡,让萧凡把他带进宫,觐见天子。
萧凡觉得这是个见朱元樟的好理由,哪怕老朱翻脸要杀他,凭着三丰师伯的高绝武功,带自己飞出皇宫想必不会很难”
于是萧凡决定带张三丰进宫。
这个决定无疑是正确的。只不过出现了一点点波折, 萧府上下居然遍寻不着张三丰的身影。
“我师伯呢?”萧凡问太虚。
太虚气得胡须直翘:“小王八蛋!眼里只有师伯,你别忘了,道爷才是你师父!有什么事情不能跟道爷说。非得找那老杂毛?”
萧凡眨眨眼,笑道:“师父吃醋了?”
太虚勃然大怒:“放屁!道爷这是在教育你尊师重道,什么人该摆在第一位,什么人摆在第二位,别搞错了顺序!”
萧凡点点头。一脸严肃道:“徒弟明白了,好吧,既然找不到师伯。找你也一样
太虚得意的笑了,欣然嘉许道:“这才对嘛,那老杂毛无非比道爷大几十;,公也只比道爷高那 点,除此以外没什么分别 …巩。找我干嘛?算卦测字批流年敲闷棍,道爷样样精通”
萧凡擦汗:“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是想请师父陪我进宫一趟
“你进宫进了那么多次,这次干嘛要道爷陪你去?”
萧凡慢吞吞道:“哦,没什么,就是徒弟我最近几天也许”可能”或许”得罪了天子陛下,也许”可能”或许天子陛下会杀我的头,所以想请师父陪我进宫一趟,如果天子要杀我,师父就护着我从万千锦衣禁军的围攻之下杀出一条血路 ”
话音刚落,太虚嗖的一下,身影化作一道黑烟,跑得远远的了。
“师父,您怎么了?”
“我师兄就在府门外右侧大街上招摇撞骗,你赶紧找他陪你去,贫道还有事。恕不奉陪!”
“师父你有件么事儿郸 ”
“贫道去收拾一下行李。徒儿你保重 兄”
声音渐行渐过 ”
有这么一位不懂义气为何物的师父,确实是徒弟的悲哀。
萧凡只好悻悻的出了府。在离府门右侧不远的一条大街上,萧凡看到了三丰师伯。
不得不承认,张三丰的卖相确实属于上品,一身瘦骨横响,仙风道骨的模样。再摆出一副虚无缥缈,高深莫测的表情,哪怕他当街卖耗子药,别人都会把它当仙丹吃了。
正如太虚所说,张三丰果然在街上招摇撞骗。 由此可以看出,任何一个影响后世千年的名门正派,它的发迹都是辛酸艰难的,大名鼎鼎的武当派也不例外。开派祖师爷也得亲自下山跑业务,拉赞助,辛酸得一塌糊涂”,
萧凡远远的站定,只见张三丰被一群不明真相的群众惨无人道的围观着,三丰师伯捋着修长花白的胡须,正神情肃穆的吹嘘他的修仙史。
“话说贫道下了终南山,再入浑浊红尘,正所谓出世便须入世,贫道如今已修得半仙之体,离位列仙班仅只一步之遥”
围观群众出自内心的发出一阵哗然之声,人人表情充满了艳羡。
张三丰神情无限慨叹:“ 虽只一步之遥,可是要跨出这一步,谈何容易呀!所以贫道终日在红尘中打滚。以慈悲心体察天意,终于有一日,贫道忽然心中有感,灵台有一道气机牵引”
缓缓环视众人,张三丰表情充满了急待与众人分享的欣喜:“贫道”顿悟了!”
“哗 ”再观群众再次发出赞叹般的哗声。
“贫道终于发觉,原来要位列仙班,修得全仙之体”必须先度天劫,只有度了天劫,贫道才能修成正果”。
张三丰捋着胡须环视众人,沉声道:“知道贫道为何一直迟迟没有度天劫么?”
围观群众非常配合的一齐摇头。
张三丰神情一变,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木盘子,端着它笑呵呵的道:“欲知贫道修仙下文,为何迟迟不度天劫,各位施主不妨打赏几文。随个心意,多了贫道不嫌多,少了 少了嘛,你再多加点
弃凡站得远远的。满脑门淋漓的冷汗:
这老家伙怎么跟太虚一个德性?
一不过凭良心说,三丰师伯的吃相比太虚还是强上许多,哪怕是招摇撞骗,老家伙的表情也正义得跟税务局的税官收税似的,一脸理所当然。
而且他的业务成绩也比太虚强上许多。眨眼的功夫,张三丰手里的木盘里已经堆满了各种小铜钱,散碎银子。甚至还有几张大明宝钞”
萧凡感到很羞愧,羞愧得简直无地自容”
张三丰丝毫不觉得丢人,一脸仙风道骨的笑,一圈下来,木盘子满了,张三丰的笑容更深了。
老实不客气的将各种铜钱,碎银,宝钞塞进了他宽大的袍袖内,张三丰两手一抖,那只讨钱用的木盘又神奇般的消失了”
于是张三丰恢复了飘飘欲仙,敦煌飞天的表情,开始捋着胡须某起了深沉”,
良久,给了钱的围观百姓们不乐意了。纷纷叫嚷着要张三丰继续刚才的话题,为什么留在人间,迟迟不度天劫,上天成仙。
张三丰收了钱,又吊足了大家的胃口。这才捋着胡须慢悠悠的道:”咳咳”,贫道为何迟迟不度天劫呢?”
众人一脸急迫的齐声追问:“是呀,为什么呢?”
张三丰神情顿时变得肃然端庄,缓缓环视众人,沉声道:“ ,因为,欲度天劫,先遭雷劈,最近老不下雨,贫道想被雷劈都劈不了,很是伤感呀”
萧凡实在听不下去了,分开围观百姓。把张三丰从人堆里拉了出来。
“师伯,遭雷劈之前,先帮我度度天劫吧
张三丰呵呵一笑,很随和的道:“没问题,贫道对度天劫这个话题颇有兴趣,咱们不妨讨论一下,共同提高”
萧凡擦汗,二话不说拉着张三丰就往回走。
张三丰一脸飘逸的被萧凡拉着走了老远,接着神情一楞,回过味儿来了,扯着萧凡茫然问道:“哎哎哎,等会儿!”你谁呀?”
萧凡泪如雨下:”我是您的师侄啊,师伯!”
张三丰哈哈大笑:“胡说八道,贫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师侄?你小子莫非想骗钱?”
完了,三丰师伯的老年痴呆症又犯了。
萧凡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师伯,您再好好看看,好好看看我,您还记得萧府的主人萧凡吗?你目前住在我家,师侄我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您”
张三丰神情茫然了一会儿,终于有些恍然,指着萧凡呵呵笑道:“你这么一说,贫道倒是有了点儿印象”。
萧凡默默拭泪,,
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合着到最后我就落个。“有点儿印象。?
当道士的人都挺混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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