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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txt下载

    伽与张迈在城外决战的时候。郑济正在城内与个僧必联以,这个僧人是焉者金光寺长老显德的大弟子胜严。金光明寺在西域佛教界与经义方面只是领袖之一,但在财富上却是屈一指。

    在唐代,寺院在国家社会经济生活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因为寺庙不事生产而收入稳定,入多出少,长年积累下来便拥有大量的多余财富,此外寺庙之间有着比民间其它机构更频密而且稳定的联系,有了这两个条件,一些大寺庙就干起投资、放债等经济活动,慢慢地由偶然而成系统,起着类似金融机构的作用。历史教科书中写到世界上最早的纸币一交子出现于宋朝,但实际上交子的前驱在唐朝已经出现,而起明与应用者就是寺庙。

    金光门寺虽然地处焉者,但通过派出僧侣外出挂单以及进行各种佛事活动之便,跟安西、河西各地寺庙保持着紧密的往来,其经济触手已经遍及沙州、瓜州、龟兹、高昌等地,对于焉者更是渗入到了方方面面,从田产到渔猎到牧业到,只有锻冶一项无法染指。

    从龟兹到焉者一带有着丰富煤铁资源,但铁器锻造在中古时期无论哪一个国家都控制得较为严密,金光寺对此一直有野心,趁着焉者陷入改朝换代的大变,金光寺便希望能够在这一块领域有所拓展。

    可是让他们失望的是,他们所扶持的人物卢明德虽然执掌了焉者的民政,但对于铁矿开采以及锻冶却也无法触及,卢明德几次向张迈提起时,张迈总是批复“搁置”两字。在连续碰了几次壁以后,显德便知此事须得另谋出路了。恰巧就在这时,郑济到了。

    敦煌的《安西唐军长征变文》高声歌颂除了张迈之外,就是杨易、石拔等一般武将,文官系统李脑偶尔会露脸,郑渭的形象却十分单薄,但在金光寺僧侣眼中,杨易石拔等都不过是一介武夫,相较之下他们更加看重郑渭,认为这位安西的“宰相”才是真正的“第二大权势者”所以郑济一出现在焉者马上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几乎就在郑济进城的当天晚上,显德就派了弟子胜严带了厚礼去拜访郑济,第二日郑济提出要代表唐裔商人赈济焉者因战乱而陷入贫困的饥民时,金光寺亦马上慷慨解囊借出了一千石谷物,又出了一千石谷物,合成两千石,算是双方的一次联名慈善行动。

    这次行动过后,两家的交往便空前亲密了起来,所谈论的话题也由一开始的寒暄逐渐深入,终于到了表露目的的阶段了。

    “你们想要进入锻造业?”郑济有些诧异:“僧人锻铁,只怕”,有些不伦吧。”

    “我们并非以金光寺的名义直接锻铁啊。

    ”胜严道:“我们可以雇人来做。我们只是提供资财,而后铁坊有了盈利我们从中收取利润,如今西域困顿已久,要想普度众生,就必须的资财无量啊。铁器一项,伽运作的太差劲,若由我们来合作,不出三年形势必能大为改观。”

    郑济沉思良久。才道:“铁器一项,各国素来十分敏感,天下聚财生息的门路甚多,为什么一定要进入这一项呢?”

    胜严大笑道:“天下聚财生息的门路虽多,但有什么比得上盐铁二项?我们也知道此事不易,但如果事情容易,那就不用找郑二公子了。”

    郑济道:“话是如此,但铁器涉及到国力之强弱,大都扩府对此限制极严,不瞒大师,即便是我在疏勒时也没法插手,所以这件事情我也是有心无力了。”

    胜严却依然没有消极、失望的神色。而是满怀信心地说道:“天下间的事情,不会完全没有可能的。本来世人谁也想不到张大都护能在半年不到的时间里连克龟兹、焉者二镇,但如今他不也办到了么?只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张大都护要守护好这片花花江山,也总得与已经帮过他大忙、且将来会继续帮他忙的国家梁柱合作啊。”

    郑济道:“大师这两句话,话中有话,郑家人可有些听不大懂了。”

    胜严笑道:“张大都护横扫诸胡的气概、混一安西的雄心,放眼西域无第二人能及,尤其难得者是他上马铁血,下马慈悲,上战场能够金刚怒目狮子吼,入城市却又随心顺民安黎民,深合我佛出世入世之真谛。正因此佛门中人对他老早就很关注了。我今天来,背后可不止是金光寺而已,在我背后是我佛在西域的无上慈悲。张大都护攻克龟兹风山产大家的意料,但到了焉者纹里就是各方面助力的结果巾二公子虽然在商界但消息灵通,对焉者军政大局想必也知之甚深。二公子可想想骨咄之乱,是谁出的力量?何正刚献城,又是谁在推动?安西军入城后焉者迅稳定,六千子弟兵也都向张大都护效忠,这背后是否也有菩萨的保佑呢?这三件只是大者,至于小事一时就难以尽言了。”

    胜严说的这几件事郑济知道有些是与佛教有关,但也有些他没想到会与佛教有关,这时胜严点破了之后。他才暗叹焉者的局面牵涉之深还远在他意料之外。

    胜严又道:“如今张大都护与伽的对决,关键不在战场之上,而在战场之外。张大都护与伽都是西域之雄,两虎相斗,胜负难分,但谁能得到我佛的庇结,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便势必无往不利。其实张大都护自从在疏勒驱除邪教、光大佛法以来,早就已经成为我沙门之护法,菩萨也一早就在保佑于他。只是如今张大都护或者身为我佛护法而未自知,这一层关系,肤浅之人或难自明,但以二公子以及郑长史之会跟却必然解得,也就不用贫僧多费唇舌了。”

    胜严的话自然字字都深藏玄机。又句句紧扣佛法,语气之中也带着相当浓郁的盅惑性,其时天山南北、葱岭以东乃是佛教的天下,自君主以至于庶人无人不崇佛法,倒是郑济进入萨曼已久,与天方教、袄教、摩尼教、十字教都有深入接触,反而对佛教显得比较淡漠,此刻听了胜严的话后不为所动,心念一转,忽而破口一笑。胜严奇道:“二公子笑什么?”

    郑济道:“大师的言语,怕是有些夸大了。佛法虽然广大无边,但弘道在人,诸神诸佛不会在人间现身,要一较长下也得通过人。若非我安西唐军动疏勒攻防战,现在疏勒是哪一般派之天下还难说呢。在骨咄处也罢,在伽处也罢。甚至在沙州曹令公处也罢一究竟是人在用佛法,还是佛法在用人,这里头的微妙关系可还得仔细琢磨才行。张大都护之得焉者自有其必然。焉者诸寺在大都护入城之后有安定人心之大功,这一点功曹落上不会勾销省略,对菩萨,我们自当敬以诚信与香火,感谢庇佑,至于人嘛,有时候却不可贪天之功了。大唐素来崇佛,只不过谁是齐木、谁是蔓藤,这里头的关系却得摆清楚。弄明白。”

    胜严那双明亮的黑眼睛掠过一丝动摇来,道:“二公子这番言语如果能够代表郑长史与张大都护的话。那可真是叫人失望得紧啊。需知龟兹也算不上完全平定,焉者得失也还存疑,而高昌之事,将来借重沙门的地方可还很多啊。张大都护与郑长史都是有慧根的人,我想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应该能够比旁人参悟得更加透彻才是。”

    郑济笑道:“我既不代表张大都护。也不能完全代表我二弟,我只是一今生意人这才是我的本份。如今整个西域犹如处在一股滴滴洪流之中,水势绝大而人力渺舟行其上,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若就做生意的眼光而论,眼下若给我选择。我也一定会选择顺风顺水的大宝船登上,而不是去为逆风逆水的旧木筏强修强补大师,你说呢?”

    胜严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道:“二公子说话倒也玄妙得很,不过水势究竟如何,咱们就等着莫敦门的消息吧。

    郑济笑道:“消息自然是要等的,不过有悬念的只是时间,不是胜负。”

    “嘿,二公子对张大都护倒也有信心得很啊。”

    “那当然!”郑济毫无犹豫,脱口便道:“唐蹄之下,何敌不克!”

    莫敦门草原上,高昌军的右翼已即将与幕军的左翼接锋,而高昌的主力也已经闯入了唐军的五十步内。腰弩手已经后退,强弓手亦已射过了三轮,高昌回讫的骑射则开始挥里面射击的攻击力。

    砰砰砰

    盾牌震地的声了起来,那是八百面的木盾件加三百面铜盾外加一千二百面铁盾,木盾铁盾铜盾阻挡的都是弓箭,那铁蹄呢?

    即将冲撞在一起的胡儿轻骑与汉家重步究竟谁雌谁雄?

    此际的天空中,是否真有一双慧眼在凝视着人间的这一切?

    一(未完待续)

    二汉草原卜,万骑冲锋而来的炫人声势让许多龟兹新军,都感觉站立不稳,风中传来的巨大声响让回统铁蹄的冲劲便如无数铁锤一起敲打在龟兹新军的心脏上面,地面的震动仿佛联系着血管让大脑产生大地也将崩塌的错觉,那里面扑来的铁骑军团犹如狂涛巨浪让新军们涌起“人力怎么可能阻挡得住”的强烈震撼。网络书海阁etn。

    在这一刻安西的主力一折冲府将兵和龟兹新军的差距就显现了出来。

    有一些龟兹新军下意识地就想到了逃跑,双脚虽然还不敢动,但目光却已经在搜寻退路但是没有!

    安西唐军严谨的阵型没有为他们提供逃生的空隙,一层层的严密组织让所有兵将都无法随意行动,此外更有一层震慑着新军的力量存在着一那就是位于整个阵型第一线的陌刀战斧部队和长矛盾牌手!

    那些都是安西唐军的老兵,也是安西唐军的中坚力量。如果说迎面冲来的高昌骑兵是江河的巨浪,那么这些安西的老兵就是钢铁铸成的大堤!

    从毕信这个方位望去,恰好可以看见唐军中军阵型的全貌,那是一个外实中虚的桃核状阵型,外面是包括陌刀战斧、盾牌、长矛、短矛、横刀障刀在内的五层防线,而中央则空了一环,然后在最核心才有两辆瞻望战车,战车周围布列着数百骑射手,战车上高高竖立着赤缎血矛,赤缎血矛旁边是一个。戴着银龙面具的唐军主帅张迈!张迈的身后是五面牛皮大鼓,五个精壮的鼓手**着上身,鼓起肩臂肌肉有节奏得擂了起来!

    鼓声响起那走进击的号令!

    现在进军?没有搞错么?

    有一些龟兹新军想?

    但是军令是不容质疑的!当号角吹响,鼓声震动,前面的人就开始动了,而后面的人也会跟上来,在这一刻每一个个体都是孤独的,除非他随着号令而融入整体的行动!就如同浪涛中的每一滴水,不管自身的意愿如何都要随着浪涛一起前进!

    安西军中央部队这颗“桃核”移动了起来,移动幅度很小但很明显是在向前?

    面对着里面冲来的高昌骑兵,这个步兵阵竟无丝毫畏惧?

    以我之强。战敌之强,以我之劲,破敌之劲!对决越是没有回旋的余地,陌刀手们的热血就越是沸腾难息!

    “斡”

    拖着长长腔调的呼唤响起于马蹄乱踏之中,字面意义无法明白,但腔调中的含义在军事练中却已经印在了每一个人的脑海中,让全军有了一种条件反射的行动力。(网络书海阁e

    在与高昌骑兵接触之前的一刹那,五千支长矛忽然伸了出去,就如同毒蛇忽然间凸出了自己的獠牙,五千长矛同时向前、向外,而且是矛尾朝地矛尖朝上,斜斜指向天空!

    “稳住稳住稳住!”刘黑虎等数百个大嗓门同时吼叫了起来他们不是在对自己说话,他们是用他们的猛烈的呼喊为新兵们打气!

    在军事练中老兵们已经传授过了新军以知识:骑步对战之际,步兵最怕不是敌人,而是自己内心的恐惧一只要能稳住阵脚,阵型密集且装备适宜的步兵阵绝对有力量对抗轻骑的冲击!

    但知识永远只是知识,真正到了战场光是那里面而来的腥风就足以捣碎一个愣头青年的胆!

    步骑之间的那道生死线,就是人间与地狱的边缘!

    只有真正经历过这种场面并活下来的人才晓得面对骑兵冲击时候的那种感受有多么的可怕一也只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并活下来的人才晓,得骑兵的冲击“根本就不可怕!”

    是的,“根本就不可怕!”一刘黑虎在刮练场上吼出这句话时龟兹新军们没有很深的感触,直到这时才现能够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多么的了不起!

    战场上已经有数百个。龟兹新兵被同时吓得屎尿泪水鼻涕一起流了下来,一些人口里甚至喷出了未消化的残余物以及胃酸。但老兵们没有笑话他们,因为他们也曾经历过这个阶段。

    军队的阵型和老兵的组织让整个战线稳了下来!当步兵没有因此而溃散,在最后的缓冲距离结束的那一刹那,恐惧魔王忽然掉头扑向了骑兵!

    “这些是什么人啊!他们不怕死么?”

    这是实力的对决更是勇气的对决!胜利者得到的奖赏就是将自己的恐惧加倍地还给了对方!

    “呜呜呜”

    战马惊嘶了起来,巨大的冲击力让一些战马直接撞死在长矛上,甚至连内脏器官都随着鲜血喷了出来,有一些战马以自身的神骏踏着盾牌凌空而起,四蹄踏下踩伤了周围的唐军将士,但马上就被后面四道防线刺出来的各种长短兵刃攒死!阵型后方涌上来的后备士兵也迅地将这个缺口补上。

    在没有如林长矛的地方则埋伏着钩子个个锋利的钩镰枪非常恶毒地安放在不起眼的地方,钩镰手没有用力,就等着地方的战马自己冲过来自己切断自己的马蹄!战马悲嘶中骑士落地,迎接他的却是捅入咽喉的长枪。(网络书海阁e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变得低缓。带着一个长长的尾巴就像巨阙宝剑倒卷,陌刀手动了!

    随着统治区域的扩大、人口基数以及士兵基数的增加,越来越多的大力士被选拔到了陌刀战斧的阵营中来,可是以眼下安西的财力和疏勒的锻造工艺,唐军还是没法批量地生产陌刀,因此便以制作工艺更加简单的斧钱来暂代陌刀。

    “起”

    八百里秦岭仿佛忽然间移动到了焉者当然是幻觉,是那浑厚悠长的腔调带来的幻觉!有一种仿佛大山般的压力在逼近!

    “进”

    挥舞起来的陌刀就像一道明艳的银色墙壁,反射着阳光中最刺目的白色令人不敢直视?战斧在其中滚动,就像用利刃做成的巨轮!

    这两种犀利的武器达到一定的数量规模再加上阵势的配合,其散出来的恐怖感觉会让敌人想到十八层地狱中的刑具。

    去死吧!

    毕信忽然明白安西军为何能够击败萨图克带来的诸胡联军了他忽然理解八刺沙度和布哈拉为什么不愿意继续和安西军作对了!在陌刀战斧阵出动的那一刹那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处在高昌轻骑的位置上时会有怎么样的恐惧!

    战鼓声中修罗道,陌刀之下无仁慈!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敌人的头上了,而已经与自己无关,龟兹的新军在经历过这一刹那之后却讥六只经能够稳稳站古。跨过生死线以后每个人都接”贺月军也无法得到的成长!

    而左翼的焉者新军则都感到了庆幸,他们在庆幸自己选择依附大唐是选对了!何正刚也活跃了起来,高举张迈赐给他的横刀一马当先冲进了高昌回绕军的右翼!中军的强悍仿佛也为他们带来了力量上的加成作用,但更重要的是坚定了他们归唐的决心!

    永远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够真正地征服一群男人!

    伽终于见识到了大唐遗存在西域的武勇尽管之前他已经从各种情报中听说了这些,可是对这些草原枭雄来说,没有亲眼见到总是不愿意相信唐军的强大而宁可选择相信是唐军的敌人太过弱小!

    这种傲气凌人的判断来源于近百年来西域汉族的逐渐式微,胡人们总是认为正面对决汉人绝不是对手!葱岭以西的部族已经在张迈的教刮下学会了谦卑,而现在伽在现实的逼迫下想要扭转这种观念时却似乎有些迟了。

    高昌的骑兵迅改变了阵型。由正面冲击改为向两旁游走以寻找唐军的空隙。

    真正的战场对决在大形势上没有太多的变化,高昌骑兵的这种转变萨图克早就使用过了,轻骑毕竟是轻骑,打不过攻不进,躲开总是可以的。面对强悍的步兵阵势,且打且走永远是轻骑最适合的选择。

    “吁”张迈坐在虎皮椅上,对李脑说:“以后西域很难找到愿意跟我们打正面对决的人了:”声音中竟带着些许寂寞好张狂的一种寂寞!

    在张迈感叹的同时,石拔带领龙殊铁铠府出动了。他选择了伽在“一举冲垮安西中军”这份豪情消失的那一刹那猛然杀入敌阵当中,以一鼓作气之勇大破敌人临敌变阵之衰势,他从左后侧杀出,一路切瓜砍菜一般直杀到了阵型的左前侧,伽布置在这一路的人马竟然都没能拦住他。

    李腴叹道:“陌刀战斧和长矛硬盾是与敌军正面对撼,自身损失也不杀伤的敌人加起来却没有石拔这一冲来得多!”

    “以步兵抚敌正势,以骑兵收取胜果!”

    这正走到了大唐中期以后所形成的最正宗的唐军战法,也是对武圣孙子“以正合、以奇胜”的具体演绎!

    高昌回绕的主力已经出现败北的征兆了,不知为何伽忽然想起了契丹人,那个,可怕的东方部族也只是来了一万人就横扫北庭!其精锐骑兵的战法与安西军完全不同,但所带来的震撼却差相仿佛!

    约昌还想继续投入兵力时,现慕容春华也正要行动,唐军的右翼位于最后方,那七千牧骑还保有完整的体力。

    “唉”约昌暗自叹息着,他觉得高昌军已经没有取胜的机会了。这一声叹息是多么的沉重,在正面战场被堂堂正正地击败会造成强烈的心理阴影,这种阴影除了取得另外一次正面战场的大胜之外没有其它办法可以消除。

    这可是一次比丢失焉者更为严重的失败!

    和伽一样。约昌也想起了契丹,浮屠城下的那场大战对高昌回绕人来说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正是那个噩梦直接导致了高昌回讫对契丹俯称臣!

    龟兹。

    郭纷的车队抵达了。

    杨易听说消息以后派人迎出百里之外,安西第一夫人抵达龟兹给龟兹各界传达了许多的暗示,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安西唐军并没有将龟兹作为边藩,而是准备在这里扎根芽!

    而对于张大都护的这位夫人。外界也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说,她不仅是现任大都护张迈的夫人,也是前任大都护郭师道的女儿,当下安西大将郭洛的妹妹,家后山硬得很,对龟兹的人来说,张大都护的这位郭氏夫人是高贵的更是神秘的,只可惜车队进城的时候夫人是坐在马车中的,守候在两旁的各色人等谁也见不到她的真容。

    不过老百姓们想想又觉得这也正常,千金小姐、王者贵妇,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唉,真可惜呢。”郭纷放下车侧的卷帘,轻轻叹息道。

    这兹百姓的想象不同,郭纷的形象气质可与“千金大小姐”一点都不沾边。她本人在遇到张迈之前其实很少在深闺中待过,她是安西唐军中的巾烟英雌,还领过兵打过仗,但自成亲以后就没有了这样的机会。这次她本来是打算率领一队女兵,骑着纯色骏马,以一种飒爽英武的姿态进入龟兹的。谁知道临出之际却被诊断出了有身孕,本来郭纷认为肚子都还没明显鼓起来,骑马也不碍事,但左右哪里敢让她冒这个险?说什么也要为她准备了一辆马车。

    相比之下,和郭纷同车进入龟兹的福安公主可就温婉贤淑得多了,如果她和郭纷并排坐在那里让龟兹老百姓参见,只怕十有**的人都会认为她更符合他们心目中对郭纷的想象。

    就在杨易和郑渭一起迎接郭纷入府之际,一骑飞来。

    “报”

    “何事?”看出是军情后杨易问道。

    使者气喘吁吁,脸止却满是兴奋,报道:“张大都护与伽正面对决与莫敦门草原,双方交战了两个半时辰呼,呼”

    “哦?”刚刚走下马车的郭纷也转过头来关注,丈夫在和伽打仗她并不感到惊讶,她现在要知道的是结然在使者未出口之前众人就已经从他的表情中猜到了结果,果然,使者回禀道:“我军得利,

    伽已经败退。

    福安大喜,忙向郭纷福了一福,道:“姐姐,恭喜了!”

    杨易却只是哦了一声,以一种没人听得到的呢喃说:“只是退而不是溃么,那伽的实力也不错,”

    郭纷微笑着,说:“这是安西全体的喜事,更是全大唐的喜事!”一瞥眼,却见杨易眼神中掠过一丝惋惜。

    对于这一丝惋惜,周围所有人都看不懂,唯有郭纷却很明白。

    今天的心情很好,非常的好,虽然不关《唐骑》事,不过嘛,明天加更,心情好加更就不需要理由了。

    但是月票嘛,砸来砸来!这个月我努力一下,大伙儿也帮一下忙,争取将《唐骑》顶入分类前五,呆在随时会被爆菊的第六位太危险了。

    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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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在莫救门草原被安西军沸退。搬系拜辛带,纹憾联安西主力奋勇作战之外,新归附的何正刚等人也表现得相当活跃。

    在约昌的支援下伽得以全身而退。但军队士气却已经大受打击,张迈密使慕容春华先回,第二日又交给了石拔三府精锐并给了他一道秘令。却以何正刚为前军继续追击。渐追地势渐高,何正刚熟悉周围地形。步步紧逼中走得十分小心,奚胜在后摆开疏阵支援。

    疏阵是《孙脑兵法》所记载的十大阵型之一。此阵是将士兵分为若干战斗小群,队伍与队伍之间、将士与将士之间都保持着较大的距离和间隔,日间多竖旗帜,夜间多竖火把。又保持着进退往来,使兵势有如流水,和莫敦草原上奚胜所用的密集阵型恰好相反。

    此阵有两种作用,一是虚张声势,能够用较少的兵马就造成千军万马的威势,二是在将敌人击溃之后追截败兵。此玄伽未溃,张迈让奚胜这么做的目的显然是前者。

    伽在莫敦门草原被击败之后甚不心甘,一路总是惦念着觉得若以运动战来挥高昌骑兵的长处将有可能取得大胜,再说若就此退去丢了焉者,往后他高昌回讫在西域的地位和他伽在族内的威严都势必一落千丈。所以不顾群臣的劝阻在拜辛一带逡巡不去,企图找到时机挽回一局。那边何正刚又不敢逼得太近,所以双方便僵持了下来。

    拜辛一带再过去就是地势狭隘的山间小路,这里海拔已高,约昌连日苦劝伽赶紧回师因为如果再耽搁下去天气转寒,万一飘雪封山。“那我军就后退无路了!”

    后退无路?伽猛地怒吼道:“后退无路又怎么样!前进杀垮张迈,夺回焉者不就行了?”拂袖出帐巡视去了,群臣面面相觑,都不敢再进言。

    时已入夜,蛾伽只带了十几个近卫。也不点火,就在营中随处而走。有将士不知大汗就在附近,犹自顾自交谈,其中一个叹息道:“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命回高昌。”旁边好几个人听了都忍不住附和:“是啊。

    伽听到这话猛地停住脚步,近卫怕他们惹恼大汗,喝道:“深夹半夜了怎么还不睡觉!”吓得那些人赶紧噤声。伽又策马登上山坡南望,但见南面火光星星点点,他心中计算火光数量,估计约有四五万之数,不由得暗自惊骇:“莫非是龟兹的援军到了?难道唐军真要将我聚歼在此?”

    忽然觉得脸上一凉,却是一阵北风刮过,虽未下雪,却已经带着冰寒之意,伽心中一凛:“看来确实可能要下雪了。”他这次是急行军赶来,军中所带福重不多,若真的下起了大雪,那时岂止后路被堵而已,全军都被冻死饿死也有可能。

    回去之后也顾不得脸面了,急召约昌与诸将商议退兵事宜。

    约昌说道:“张迈毒辣狡猾”若知道我们要走一定多方留难那时候我们就很难全身而退了,因此既然要走,却不如虚张声势,装出仿佛要固守反攻,且不断派出小股部队骚扰敌军,主力部队却分批悄悄退走。等到最后只留下一座空营给对方。”

    从第二日开始何正刚便觉察高昌骑兵的反击强劲了许多,忙向后方求援,李脑对张迈道:“敌军的营帐旗帜这两日忽然多了起来,骚扰也变得积极,但又不是大规模进攻而是频繁的小股骚扰,这样的举动太不自然了,只怕是在故弄玄虚。”

    张迈就问来求援的毕信:“你们还抵挡得住不?”

    毕信道:“现在还抵挡得住,只是十分吃力,前方已经被烧掉了三座分营,又被敌人抢去了五个据点。”

    张迈道:“既然还抵挡得住就不要大惊小怪,等到抵挡不住了再来求援吧。”

    如此过了七日,何正刚现回绕军的骚扰突然变得少了,之后三天骚扰不断减少,到第四日终于绝迹,且敌军营中也变得声响全无,他派出轻骑试探性地攻击伽的大营。闯进去以后却现空空如也,军营虽在里头却已经没人了。

    何正刚惊道:“伽跑了!”一边点了兵将追赶,一边派毕信向后方报信。

    毕信到了主帐时赤缎血矛还竖在那里,但却已经见不到张迈了,李脑听了战报后冷笑道:“伽的伎俩早被大都护看穿了。咱们这次北上的目标是赶走伽,现在伽既已逃走,咱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你可回去,传大都护命令给何正刚。让他不要追得太急,等确定伽确实逃远了就退回拜辛,同时多立哨岗,防他再来。”又问:“伽的大幕还留在军中没?”

    毕信道:“还留着。”

    李脑大喜道:“可将大表取来!”

    原来伽摆空城计,就如张迈将赤缎血矛留下一样也将大粪留到了最后,毕信派人将大蠢送到以后,李脑派了两队人马,用战车高擎了大毒,从拜辛一路游到了焉者,沿途牧民望见无不战栗,到了焉者后又绕城一周,跟着从南门进入,满大街游了一遍,焉者僧俗望见便知伽已经败北,连大毒都被张大都护夺了,有许多人更是匍匐在了路旁高呼大唐万岁,郭师庸收到之后欣喜非常。又命将大毒传往龟兹立威。

    李胜在北方确定伽已经逃走后才与奚胜带兵回归焉者,这时他二人麾下只剩下不到五千人,回到焉者后卢明德亲自鼓动了满城僧俗出来迎接,却只接到了赤缎血矛。便问:“张大都护呢?”

    李脖笑道:“张大都护已经往银山解银山之围去了。”

    卢明德与胜严相顾骇异,都觉得张迈的行动神鬼莫测。

    当日莫敦门一役唐军既胜,慕容春华便对张迈建言道:“这一战

    伽是被我们正面击败,我料他们短期之内将不敢再次,不如我先回师援救银山大塞。”张迈不但允了。第二日又派了石拔分批往东南接应。

    这时莫敦门一战的结果已经传到,薛复既知己方得胜又见大军来援。当即下令全军出动,与慕容春华里应外合,高昌回讫在银山大塞这边虽然也有两万人马,但其精锐都抽调往了北线,东面的部族军战斗力可就弱得多了,哪里经得起薛复与慕容春华的再面夹击?第二日石拔又赶到了,他的…将吊然是兼程赶到。但看丑敌人露出可乘点机那就如嗓磷兄刘了新绽开的花朵,当场就扑了过去,一路追亡逐北直逼到三十里以外。

    高昌军主将是伽的长子领利,他眼见不敌,带着七千回绕一路逃回高昌城去了。

    唐军诸大将在银山西麓会师碰面。慕容春华看看薛复,想想杨易,说道:“如今银山之围既解,而大都护又还在北面与伽相持,伽的主力也还未被歼灭,如果孤军深入只怕会有闪失,不如先将银山大寨修补好了,等大都护赶到再作打算吧。”

    石拔却道:“银山大寨?修补它来做什么!将高昌也一并打下这里就成了境内,还修它作什么!再说咱们这么多的精兵凑在一起,怎么算是孤军呢?”

    薛复沉吟半晌,道:“只要伽退走银山之围自然就解开了,虽然大都护没有明确的命令传来,但他在伽还未退走时就派了两位来助我。想来不会只是为了解开银山之围。现在伽先败于莫敦门,领利又败于银山,高昌势必人心惶惶,正是我军进兵的良机,当取不取那是逆天而行!”

    石拔喜道:“那你的意思是打了?”

    “打!”薛复道:“石拔你来做前锋,能打多远就打多远,我们在后面支援你。”

    石拔大喜,此处薛复军衔最高。又见他赞成自己的主张,当即表示愿奉他将令。慕容春华见薛复得到了石拔的支持,且他的说法也非无理。便也默认了他的领导权。

    薛复留了三营交给薛苏丁,命他前往张三城接管留守军队负责后勤接应,石拔却已经进兵,一路上果然势如破竹,咬着领利的尾巴逼至九十城时,守将望见龙骡铁骑竟然弃城而逃,石拔从容入城,休息了一天,后面慕容春华与薛复便赶了上来。

    九十城是突厥人的叫法,在大唐它是天山县的县城,东距高昌约一百五十里,北距轮台(今乌鲁木齐)约三百五十里,天山县城与轮台之间的这段路是天山南北最重要的交通干道,同时天山县又位于高昌到焉者的必经之道上,薛复进兵至此接下来可东可北,往东是威胁高昌城。往北一旦成功那就是断绝高昌回讫回归北庭的后路了!

    石拔道:“我去攻夺轮台吧!来个关门打狗!”

    慕容春华笑道:“关门打槽据后方传来的最新情报,伽已经撤退了,他们的主力未被歼灭,算算路程。快则三五日,慢则一旬就能赶到。你小心关上了门狗没打死却先被狗给咬了!”

    薛复也道:“咱们只是一支奇兵,在高昌这边的兵力还做不到对伽关门打狗。”

    石拔道:“那就打高昌吧。”

    慕容春华道:“高昌也是一座大城,又是伽的南都,防范必定森严。只怕没那么容易碍手!”

    石拔道:“没有打过怎么知道呢?说不定也像天山县一样,打都没打他们就都逃了!”

    薛复觉得石拔的想法有些太乐观了,唐军能够打到这里已经有些出乎意料,就算是止步于天让。城那也是大大出预先的计划了。但不知为何他见慕容春华不赞成继续进兵反而有了一种渴望。三员大将正在商议时,左报城内伏龙寺主持显明大师求见,薛复沉思片刻就传他来会,显明乃是一化十多岁的老和尚了,在西域也是享誉盛名的高僧,焉者金光寺的显德大师都还是他的师弟。他参见了薛复以后问起焉者的战况。薛复诡言道:“伽已在莫教门草原被我们张大都护击溃,现在我们张大都护正在后方清理战场,却让我带兵攻略西、伊二州,以恢复大唐故土。”

    显明一听大为震动,因伽久征未返,领利刚刚败走,而唐军又打到了天山城,所以薛复这么说显明不敢怀疑。

    按大唐的政治制度,凡在腹地则设州县,都督府、都护府一般都设在边疆。高昌盆地在大唐时辟为西州,已经是州县化的管理制度,汉化程度比起龟兹、疏勒来要深得多。境内有一半以上的人口都是胡汉混血。便是纯种的胡人也多受大唐文化的影响。回绕人因为本身缺乏强大的文化同化力,所以征服这个地区之后至今只是作为一个统治民族而

    回讫之全面统治高昌不过数十年,这时高昌在宗教上并未天方化,在民族上也尚未回想,与张迈上一辈子看到的吐鲁番完全是两回事。

    显明听说伽战败,张迈得胜。震惊之余却未显出,反而有几分惊喜。问道:“薛将军,听说张大都护高举的乃是大唐旗号,以尊唐号令诸国,是真的么?”

    薛复道:“这个自然,我们张大都护本来就是奉了朝廷命令规复西域的。”

    显明摇头道:“大唐,,大唐早就灭亡了啊。”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不是猜测,不是听说,而是本人已经能够确定此事。

    薛复心头微震,慕容春华为之黯然。石拔却如受重击,显明又道:“不过李唐虽然已往,华夏却还亡不了。一姓虽灭自有一姓兴。不瞒将军说,老衲也是大唐后裔,俗家姓苏,先祖乃是大唐做骁卫大将军苏定方。”

    慕容春华啊了一声,苏定方乃是华夏历史上开疆拓土的旷世名将,其一生北征东突厥,西征西突厥。东征百济,灭三国擒三主,威名之盛虽在数百年让人让慕容春华如雷贯耳,薛复对之也十分景仰,只是他们都没想到眼前这个老和尚竟然也是苏定方的后代!

    只听显明说道:“当日我苏定方公西征突厥时曾过焉者,在此娶龟兹女子为妻,生下二子,留在当地。此后渐渐开枝散叶,便是老衲这一系的宗派了。”

    慕容春华熟知大唐军方掌故。对李靖、苏定方、高仙芝等在西域留下重大影响的名将尤其熟悉,他知道苏定方征突厥到龟兹一带时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再娶龟兹女自然不可能是正室,多半只是当时苏定方在军闲时宠幸过的龟兹小妾,但这时显明说起自己是苏定方的后代来,脸上却充满了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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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明说道!“当年苏定方公平定突璇以后,朝迂做了引忤咒甲,一是迁民实边,二是边兵落户,三是夫赐诸姓。最新章节haoshuk”

    迁民实边就是将内地的百姓迁徙到西域来,这中间一个最重要的政策是就是流放,将一大批罪犯赶到大西北来扎根,一边解决中原的治安问题,同时也让这些凶恶的汉人在这里留下血脉,在这个风大沙大的地方,文弱的人原也站不住脚。

    边兵落户是将部分兵将在西域就地安家落户,这些人或者在当地屯田,或者成了军人世家。

    至于大赐诸姓则是给接受汉化的胡人赐姓,如今的疏勒、于阅乃至归义军辖境内的许多汉民都是通过赐姓与混血转化而来。

    “然而安史之乱以后,朝廷从安西、北庭、河西抽调边兵入备中枢。这里的汉人势力就弱了,胡人趁虚而入,遂主宰了西域万里的政局。”说到这里显明叹了一口气。“我唐民之在西域,无论迁民也好,边兵也好,一开始占据的都是膏腴之地,至于蒙获赐姓者,更是非当即豪族不可,因此与大唐有关的人,在佛门则为高僧,在部族则为豪强。在官府则据高位,在乡里则为元老。德业、权势、威望均集于此。本地土著窃慕大唐,未蒙赐姓者亦自改姓名。但安史之乱以后,我大唐势力衰微,膏腴之地被吐蕃、回讫相继夺去,权势渐失,合族聚居者被逼到了边城,散落各地者被贬为奴氓。昔日我汉人为官,胡人为寇。今则胡人为官,我汉人反而成了寇盗,唯有佛门尚是半胡半汉,且传世典籍多以汉文记载,因此文字、语言、诗歌、掌故尚能保存,且百姓对大唐也还存着几分想念。然昔日改为汉姓者,今日亦有重改为胡姓,胡汉之消长渐渐利胡不利汉了。(网络-< 书海阁 >-etn)”

    他说到“合族聚居者被逼到了边城”慕容春华便想起了新碎叶城的情况;说到汉人散落无力者被贬为奴氓,石拔就想起了藏碑谷的日子;至于说到佛教的事情,薛复则想起了天方教,在西域的东部地区,由于天方教尚未进入,回讫人本族的文化与汉文化的高度相差太远所以无法替代,所以近百年过去也只是渐渐去汉就胡显现出与汉地不同的特征,但到了葱岭以东,由于有天方教的强势介入再加上胡族政权的强行推广,去汉化才能去得那么的彻底。薛复更想到,如果天方教的势力能够继续向东推进的话,那么再过个百数十年,西域的东部地区或者也会彻底地非汉化掉。

    薛复问道:“那备如今高昌可还有忠于大唐的部落?”

    “忠于大唐的人,未必还有。”看到薛复等三人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情时,显明赶紧道:“但愿意重归大唐的人,却有许多。”

    薛复和慕容春华对视了一眼,一起摇了摇头,两人显然都不明白显明这句话的意思。

    原来西域东部地区的情况,与西域西部地区的情况完全不同。西域的西部地区,尤其是葱岭以西的的区胡汉对立明显,汉人从数量到势力都显得较为微弱,面对异族异教的打压时就容易产生集体逆反,在范围内变得加倍地团结,且对大唐母体带有一种强烈的执着,这种精神也是新碎叶城存在的基础。而东部地区则是胡汉杂居混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且与大唐距离较近,时时会有来自中原的消息,对中原政权有着更加现实的观感,心目中便难以形成郭杨鲁郑四大家族心目中那种高大、强盛、优美、仁慈的大唐形象,所以反而更难形成对大唐的真正忠诚。网络-< 书海阁 >-etn。就连号称西域汉家领土的沙瓜两州,尽管高举宗唐旗帜,其实内部也有广泛的胡人势力存在,曹家、慕容家、康家、阎家均有明显的混血。

    只因为两个,区域的情况大不一样,所以薛复等便对显明的话感到难以理解,而显明不了解西边的情况,所以也就没法用明确的语言来描述两地的差别。

    这时薛复道:“按照大师的说法,我军此番进入高昌是否得当地之民心?”

    “当然可以得民心。”显明的用词显得很微妙,他说道:“西域土地上的百姓尊信两件事一尊强者,信我佛。我佛教在高昌的信徒甚众。如今伽既败于张大都护之手,只要大都护能够承诺驱逐回讫以后善待百姓,老衲再为将军出言一招。诸县诸部当可闻令而至。”

    薛复问道阅读最新董节就洗涧书晒细凹口混姗)”说齐伞:果我号召他们与我一起围攻高昌,他们可会妄命?”儿一

    显明道:“高昌境内有五座大城:高昌、蒋昌、交河、柳中、天山。

    有三大边堡:东为赤亭城,北为龙泉关,西为银山大寨。在五城三堡之中,间有一十七部,汉姓汉服者居其三,汉姓胡服者居其八,胡姓胡服而非回讫者居其五,回讫居其一。如今西域大势已向汉家倾斜,

    伽新败,高昌五城三堡将军已据其二,且伽此番西犯焉者,带去的本族以及亲回讫之部落甚多,如今大军未回,回讫人对高昌的控制力量正处于有史以来罕有的衰弱,若此时能传拨,汉姓汉服者必闻风响应。灿生胡服者亦必多有景从,胡姓胡服者或将观望,真会与将军抗拒到底的,回统本族及其至亲二三部而已。”

    薛复听得大喜,忙道:“若如此。可得劳烦大师为我军草拟核文!日后大事既成,必当请大师主掌高昌之佛政,我军也将奏请朝廷加以册封。使大师之名永垂千古。”

    显明微微一笑,道:“名声权势都只是身外之物,老衲只是听说了张大都护在疏勒、龟兹、焉者的善政与义举,深明大势所在,因此来为高昌百姓请命,希望这一战不要打的太久,也算是为人世间减少一点杀虐。”

    当即草拟了一封救文,曰:回讫逆乱高昌久矣,伽残虐,以暴贼仁,今安西大都护张迈奉朝廷圣旨。兴天兵以诛贼虏,能共讨此贼者可遣兵来也,若力有不能则据土自守。以协驱逐胡虏之大业,凡有功勋。功成之日,大则裂土加爵小则封赏奖掖,若昧于大势,助纣为虐以抗大义者,天兵到日玉石俱焚,走出天罚,与人无尤!

    召集寺僧抄写成数十遍,由慕容春华亲自过目,跟着便加盖上了薛复的鱼符,若是用安西唐军的门路。这封搬文写成之后能否传播开去还难说,但这时由晏明通过佛门的渠道传至高昌各地,只数日之间就传遍了高昌五城、三堡、一十七部。十七部中有两个与回讫最为苦大仇深的部落接到技文后马上造反,兴兵向高昌开来,这两部一部是胡服胡姓,一部是胡服汉姓,汉服汉姓的反而还在观望迟疑,与显明当日的预判有所出入。但就算是未曾反叛的部族也都人心思变,个个将眼睛盯着高昌,盯着领利,要看他如何应付。

    在显明出救文之际,石拔已经带领三府将兵直逼至高昌城下沿途带着显明的徒弟,遇到佛寺派显明的徒弟入寺买粮以作补给,而众寺庙对此也未加抗拒。

    天山县到高昌城之间没有足以阻挡唐军马蹄的障碍,石拔赶到高昌城下时领利本想据城而守,他若是龟缩在城内不出来石拔到也拿他没办法。但这时舆论汹汹,人人都想看看唐军与高昌军究竟谁强谁弱,领利顶不住压力只好开城作战。

    这时薛复正在赶来高昌的途中,走到一半就收到慕容春华的来信,原来却是伽的前锋已经赶回来高昌盆地,因见天山道路被遏住已经掉头往交河去了,但同时西南面又有一部人马开到,来的却是室辉。

    “室辉都到了,那大都护也就不远了。”

    薛复按住伽已回的消息,却将张迈即将到来的消息传到前线,石拔麾下三府听到消息人人振奋,都叫到:“打下高昌好迎接大都护!”“擒拿领利!将回讫赶回老家去!”

    欢呼声传到了城头高昌回讫的将兵士气便更加低迷了,这时高昌佛门也生了分裂,显明这一派已经彻底倒向安西唐军,因保守的佛门势力处于观望之中也并未对张迈的到来产生强烈的抵制情绪,他们只想着等双方打出个结果来再说,所以佛门保守派虽有自己的观点却表现为集体失声,在这种情况下出了一派积极为安西军搞活动做工作的和尚。倒显得佛门整体都拥护安西唐军了一般。

    领利本人也信佛,在这样的气氛影响下也变愕难以作出正确的决策。可是城外唐军在挑衅,城内各族在施压,领利自知无法继续闭城,当即点齐了他还能够信任的七千回讫骑兵,准备来日出城决战。

    就在这天晚上,初冬的一场小雪飘了下来,在枯树、城头上点缀了万千朵的白花。(未完待续)涧书晒加凹曰混姗)不一样的体蛤”、说阅-< 书海阁 >-本书请上拇指-< 书海阁 >-

    不那日闻得敌军形势有异,便猜伽巳心。赤缎血矛留给李脑,自己领了石坚、郭漳、卫飞引千骑南下,先取银山大塞,到达时听薛苏丁说薛复已经东进高昌,张迈大喜道:“薛复行事不拘泥,又不冒进,很好,很好。”

    在伽决定撤退之前,慕容春华和石拔就已经出,在伽,唐军主力也逐府逐府地南下,这时已有三府将士到阴山大寨取齐,张迈也不停留整军,只是命诸都尉“到前线取齐”他自己却又追着前草赶去了。

    张迈和伽离开战场的时间差不多,不过张迈是以千骑急奔,伽是数万大军慢慢退走,所以张迈赶到高昌境内竟比伽还早一些,看看离天山县城只有五十里了,前线回报说薛将军已取天山,如今传拔西州,正与石拔都尉向高昌逼去,张迈通过探子已经知晓高昌境内城池、道路的大致情况,心下大悦,对石坚道:“天山县既得,回讫人要保全高昌也不能够了!这个冬天我们或许将有大收获。”

    石坚兴奋地道:“难道我们还能趁势打下高昌?”

    “这个怕有些困难。”张迈道:“如果龟兹、焉者的民众如疏勒一样归心了,那我或者可以考虑让腹地空虚,将兵力都往前线,现在的话却还不敢这么做。但是天山县既落到了我手里,高昌就被我们吃掉了一角,往后就有了继续蚕食的机会了。”

    张迈这时论到体力可以与军中上等兵中之下者看齐,他从莫敦门赶到这里一路未曾休息,张迈和将士们同吃同睡,感到自己十分疲倦就知道将士们多半也一样,却举手叫道:“兄弟们,天山县就在前面了!我知道大伙儿很累了,不过请再支持一日!我们一定要赶在伽之前到达天山!”

    千名骑士纷纷叫道:“我们不累!大都护都不累,我们当然也不累!”其实人人都十分疲累的,但脸上的神情却显得十分昂扬。

    张迈大喜,策马兼程,到日落之前又赶出了三十余里,天山县已经随时在望了。不意空中忽然飘落起雪花来,又见路边有三四间草庐,草庐上一面小旗,挂着一个“宿”字,张迈对石坚道:“不想这里居然会有一个客店,虽然没法全军住进去,但有客店就有水井,大家且下马,打水埋锅造饭,吃完后连夜赶入城去。”

    石坚答应了,马小春道:“大都护,我们到客店中歇歇,我看能否让他们煮点热水来给你泡脚。”不等张迈答应就跑进客店去了,进去之前瞥了一下草庐的外观,他的观察力也历练得越来越敏锐了,注意到草庐似乎是新修耸过的,已经留了心,过了一会跑出来,对张迈道:“大都护,这草庐不大对劲,造饭时可得小心井水有毒。”

    张迈一凛,急命石坚:“打水时用银子试探过后才能吃。”然后才问马小春哪里不对。

    马小春道:“这屋子原本应该只是几间破草屋,是新近才雇人修算过的,屋内住着两个人,却是一个老和尚,一个青年和尚,西域地方有些和尚以帐篷为庙的也有,但我问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他们却说是开个,客店迎接往来过路人,所以我觉得奇怪。”

    卫飞是个蛮子,叫道:“我去押他们出来审问。”

    张迈却拦住了他道:“不,我亲自进去瞧瞧。”

    手按横刀,带了马小春、郭漳、卫飞走近草庐,见门前系着两头羔羊,进庐后见一个老和尚坐在炮上,一个青年和尚正在烧水,屋内散落着一些瓜果,又有一缸面粉和一缸粗米,见到张迈进来,老和尚道:“有贵客来了,海印快快扶我下榻迎接。”

    张迈听他说的乃是唐言,而且十分流利,心想:“这是个汉僧啊。”就多了几分亲切,上前施礼,请教姓名,老和尚道:“老衲灵俊,这是我的徒弟海印。请问嘉客尊姓大名。”张迈道:“我叫张龙骡,这个叫马小春,这个叫郭漳,这个叫卫飞,我们路过贵庐,便冒昧进来歇一歇脚,希望没有打扰到大师的清修。”

    张迈本来无字也无号,郭洛杨易都有字,但他们自幼就在战场,文人习气少,与张迈厮混便用“迈哥”这样的俗称,称兄长为“哥。那是中唐以后才出现的,且很有可能是关陇集团的人最先开叫,郑渭对中原的认识主要是从书本得来,文人习气反而更重,所以要让他叫张迈作“迈哥”他觉得不舒服,直接叫名字又觉得不礼貌,叫“张特使”又嫌太疏远,因那时张迈掌管龙殊营,所以郑渭就管张迈叫“张龙骡”一开始只是他个人的叫法,叫着叫着连张迈自己也接受了。

    灵俊一双清澈之极的眼睛打量了张迈一眼,笑道:“张檀越可是位贵人啊。”

    张迈笑道:“冉门不说说众生平等么?怎么也论贵贱?”

    灵俊道:“彼岸自无贵贱,此岸则反之,正因人世间有这么多的不平事,所以我佛才要倡言众生平等啊。这正如中原大地于春秋之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所以孔孟才耍倡言忠孝仁义。”

    张迈听了他这样的谈吐便猜对方也不是个普通人,随他入座,问道:“大师怎么在这个地方结庐?”

    灵俊说道:“这里不是老衲的禅院,老衲的禅院在敦煌城外,偶尔与徒弟游历到此,见有几间草庐,心有所感,便修算了一番且住下,挂着一个宿字,是因为这段时间偶尔会有从焉者逃来的难民,老衲力之所及处便接济他们一番,也借机看一下当今的世道人心。

    马小春在旁失笑道:“在这大路上,能看到什么世道人心?”

    灵俊的徒弟海印在旁笑道:“怎么没有?比如说最近从这条道上经过的就有好几拨军队了,从他们怎么对待我们,就可看出世道如何,人心如何了。”

    张迈一听忙问:“最近经过的都有哪些军队?他们又是如何对待你们的?”

    海印道:“经过的军队,有高昌回讫的人马,也有安西唐军。先说高昌回练:他们元卜汇面天山县来,往西南银山大寨去往西南的时候示。从西南回来时行色匆匆。这拨人的主力军还好,并没怎么骚扰我们,但主力过去后,跟在后头的部族军就乱来了,我们的柴米油盐都被他们刮光了,就是米缸也被打坏了几口,抢了东西就在我们的炉灶里头造饭。师父派了我去找他们的头领,却哪里进得了他们的营门?投了书简也不见回音。因见我长得还算结实,差点拉了去当小卒了。

    周围的牧民望见他们能逃开的也都逃开毛”

    张迈又问:“那安西唐军呢?”

    海印笑道:“安西唐军纪律就好得多了,一拨一拨地都从西南开来,也未见有人入草庐来骚扰我们,不过他们脸孔陌生,杀气又重,周围的牧民怕生,一样不敢近前,能有多远躲多远

    张迈哈哈大笑:“和尚你说话倒也算直。”又想他们居然敢去投诉骚扰自己的部队,还能躲开了拉壮丁,多半是有真本事的人,再打量了一下草庐,见屋内没别的事物,只有老和再所坐胡床紧贴的壁上挂着一幅字,看样子乃是汉字,可张迈竟然一个也认不得,甚至数不清楚有几个字,便指着卷轴问道:“这是谁的字,龙飞凤舞的,写的是什么?”

    海印道:“这是我师父的字。写的是《尚书大禹馍》中的一句话:皋陶种迈德说着沾了点水,在胡床的矮几上写出了那五个字。

    张迈的书法造诣极差,字写不好,也没什么鉴赏力,郭漳却有家学渊源,在旁边赞道:“这手字写得真好!”

    海印脸上浮现了几分得色,道:“我师父乃是草圣张芝公之后,家学渊源,虽然无法与先祖比肩,但以数十年勤学苦练之功亦足以独步当今西域了。”

    张迈对书法了解得也不够深入,也就对王羲之印象较深,郭漳却啊了一声,脸上登时露出几分敬仰来,对卫飞道:“张芝乃是东汉的书法大家,更是书法史上一位承前启后的巅峰人物,号称草书之圣,连王羲之都承认自己草书不如张芝。”

    他这几句话虽是对着卫飞,其实却是说给张迈听的,卫飞只重武功,对:“张芝公的后人怎么会迁徙到西北来?”

    海印笑道:“张芝公的后人开枝散叶,迁徙是有的,但我师父这一支却不是,因张芝公本来就是敦煌人啊。”

    张迈怔了一怔,沉默下来,心道:“走了,当初我旅游过敦煌的时候,那里好像就有一个关于张芝的名胜。敦煌在东汉时就已经能出张芝这样的绝顶人物,可见这里已是中国的文化渊幕之一了。走到了这里,再往东只怕就会见到许多中国古代的风流人物,而不是像萨图克那样的边疆夷秋。或者我待人接物的心态与手法也该有所改变了。”

    他沉思之时,马小春道:“你师父也姓张啊,那可和我们家主人同姓呢

    灵俊微微一笑,道:“张氏乃是华夏大姓,源流久远,族大枝繁,唯西北张氏多出敦煌、武威、安定三望,自玉门关以西,派系多出于敦煌,张檀越从西而来,或许真与老衲同宗也未可知。”

    张迈可不想与人胡乱认亲戚,笑道:“我家祖上不是敦煌人,是从长安领了朝廷旨令这才西行的。”

    灵俊道:“长安乃是人才聚处,不走出处,张檀越可记得祖上籍贯郡望否?”

    张迈被他问得语塞,要知古人对姓氏的源流、郡望、籍贯、派系都极为重视,只要是有点根底的人家,通常都能向上数个十几代,至于第一流人物的大家族,甚至可能做到千年不断,到蒙古入侵华夏亡国以后的几轮文化浩劫才将这种家学传统越削越弱,到现代人已经很少有家庭能保持这样的传统,尤其是年轻人,对这种事情根本就不重视,当下道:“我家祖上是建中二年从长安出的,本来是奉旨办事,走到中途被吐蕃人捉了去做牧奴,后来在西域辗转流亡,也没留下什么族谱,所以很多事情也就忘记了。”

    灵俊又问:“张檀越祖上奉旨办事,不知是主官,还是随从?”

    所谓“钦差后人”一事是张迈随口编出来的谎言,他对大唐的典章制度、历史掌故又不是特别熟悉,造假造起来不免不够专业,所以最怕被人提起,幸好郭师道、杨定国等人不知为何都很识趣,很少追问细节,哪知道眼前这个素昧平生的和尚竟然揪着这个问题打破砂锅问到底,心中不免苦笑,随口道:“是主官。”

    灵俊哦了一声,命海印:“取吾俗家族谱来海印到了后头翻箱倒柜,过了一会取出三本厚厚的族谱来,张迈见那三本族谱虽然保存得好,但封面纸页黄,看来是有些年头了。

    灵俊命取来第二册,翻到第二十代以后便仔细起来,逐代检阅,族谱一物,人丁多则多记,人丁少则少记,且以自家祖上为主干,旁及近亲,但中国人的族谱又有个传统。若是族中出现大人物尤其是做官的,纵然派系远了一些也会记录下来,官做得大的,也会多写一两笔,若是无官无职无名气的那就只存一个名字。

    这时灵俊和尚翻到张芝以下第二十四代上,抚掌道:“寻着了!真是大巧,不意在这里遇到一位同宗!”

    指着其中一条给张迈看,道:“此是我高祖之胞弟也

    张迈上前看时,见上头写着:“景,询次子,官至通议大夫,建中二年奉旨西行以巡四镇,时河西纷乱,凉、甘、肃相继沦陷,时景兄昱为渭州刺史,景至襄武,与兄诀于渭水之滨,西行入陇,不知所终。”

    张迈看了不禁有些骇然,心想:“真是建中二年,而且所有记载也都若合符节,难道当年那位钦差真的叫张景,而且就是张芝的后人、这个灵俊和尚的同宗?天下间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瓜迈听灵俊贵然从族谱中翻杳到个西行钦差的事海小且刊自己在新碎叶城废墟上的宣称暗合已经吃惊不已,马小春更是叫道:“大都护!原来你是敦煌人啊。”

    草庐内两个和尚都是一惊:“大都护?”

    马小春笑道:“这位就是安西大都护府大都护、四镇节度使,也就是这本族谱中这位西行钦差的后人张迈张特使了。”

    这段时间张迈在西域的名声端的是如雷贯耳,灵俊和尚一听慌忙道:“原来是张大都护光降,老衲言语唐突,罪过罪过。”

    张迈笑道:“大师不必客气。若按这本族谱,你我还是同宗呢,算算代数我还得管大师叫声叔叔。不过出家人大概不论这些,虽然年代隔得久远了,但就算不论亲,也敬大师是一位年高德勋的出家人。”

    两人重新坐好,张迈才指着那幅卷轴问灵俊:“这五个字写的是什么意思?”

    他指的正是那“苯陶迈种德”五个字,灵俊说道:“迈者行也,种者布也,行德是修身,布德是治国。这句话是大禹说的,原文是:“联德罔克,民不依。皋陶迈种德。德乃降,黎民怀之。意思是说我德业未立,所以百姓不依,皋陶能行德布德,所以百姓归之。虽是短短五字,讲的是先王内圣外王之道的大要

    张迈心想:“这个老和尚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在这里遇上绝不是偶然。当初我老爸给我起这个名字是翻着字典刚好指到了个迈字,放到他这里却能说出这么多道道来。”已有些猜到了对方的来意,又问道:“如今我也是德业不立,所以百姓不归,按大师说该怎么办?”

    灵俊道:“大都护谦虚了,大都护自起兵以来行的都是吊民伐罪之举,取了疏勒,疏勒饥民从此温饱,与于阅结盟,于阅商户因此受益。不但已经立德,而且正在布德

    张迈道:“我是很想尽量地为民办事,可自攻打龟兹以来,却觉得越往东阻力越大,我高举的是大唐旗帜。可却感觉东方的一些同胞好像当我是贼一样防范,这可真让我感到不解了。”

    灵俊说道:“这是大都护德业虽立。但百姓未知,虽要布德,但未的其法,百姓导大都护尚未互建信任,所以不依

    张迈又问:“大师徽兄得更明确些么?。

    这时石坚进来,说将士们都已经吃饱喝足歇息够,是否要继续上路。眼看张迈的手下都吃了,反到是他自己和灵俊谈论了半天都还没吃饭。张迈虽然极想与灵俊继续探讨河西、北庭的民情,但心想天山的军情耽搁不得,便邀请灵俊随行,道:“眼看就要下雪,这几件草庐可挡不住寒风,不如大师随我入城吧。入城之后我还要继续向大师请教立德布德的事情呢

    灵俊也不推辞,张迈又指着那幅卷轴说:“这五个字和我的名字暗合。不知大师能否割爱相赠。”灵俊欣然答应,张迈便安排了一队骑兵护送他,自己先领兵先赶往天山。

    此地离天山只有不到二十里路。虽是夜行却还是奔得颇快,当晚赶到天山县城,城内唐军听说大都护赶到高兴得欢呼呐喊,慕容春华亲自出来迎接,这时城内驻军除了他的七千牧骑之外还到了三个折冲府的将兵,张迈手中有了万余兵马,心中大定。

    又问起薛复的行动始末,城内粮草状况和近期高昌地区的变故,慕容春华一一详说。

    张迈听说天山县县城内只剩下供给一万五千人不到两个月的粮草,皱眉道:“这么少?”

    慕容春华道:“不少了。天山不是都会,只是个小县,有这么多粮草还要托了领利的福他出征银山。粮草要从高昌经这里转运,虽然他撤到高昌时已经带走了大半,可还是留下了些。石拔攻城时守将跑的太急更是没有带走,要不然今天我们守着的就将只是一个空壳了。”

    张迈道:“那得赶紧通知薛苏丁。让他筹运粮食过来。”可是如今天气渐冷,雪花渐紧,要想运粮食过来可不容易。

    第二日伽的一部人马便冲到天山城下,企图攻城,来的却是约昌。

    张迈亲自上城头故意得先戴面具。然后将面具摘下,先戴面具是要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然后又摘下面具那是要敌人确认是他本人。张迈在疏勒开箭术擂台,干过几次极高调的事,高自这边也曾派细作打探,这时军中有使者认得张迈告诉了约昌,约昌大吃一惊:“张迈?那怎么可能!除非他有分身法”。

    另外派了一个认得张迈的人去认。结果回来告诉他:“真的是张迈!”

    约昌这才顿足叫道:“我们被他骗了,我们都被他骗了!当初在莫敦门草原一战以后就只见赤缎血矛而不见他,原来他已经抄到这边来了!”气势就有些馁了。

    张迈望见,急命慕容春华出击,慕容春华当即率领五千骑兵赶出城去。呼啸着插入约昌军中,约昌军在畏惧惊恐之余军势微”急忙下令撤盘,慕容春华追出二十里才缓缓退回。…

    回统那边怕,可唐军这边也担心。慕容春华见伽大部队已经赶回来。这次虽然败走可也败而未乱,便劝张迈退兵。

    张迈因高昌地方陌生人也陌生。天山城内的粮食供两万人不到两个。月。要守城也熬不过这个冬天,要想从焉考运粮过来以当前的路况来讲并不容易,万一兵势不利,被伽与领利前后合围,那唐军只怕就要大糟特糟。

    张迈问慕容春华道:“听说当初你也提议要谨慎的,现在我军不来也来了,你觉得真的得退走么?”

    慕容春华道:“薛将军当初力主猛进时我就反对,回绕占据高昌达数十年之久,根深蒂固,哪有这么容易就推翻他们的统治?咱们在焉者的时,我是主,伽是客,所以能够稳操胜券,现在却反了过来,对方是主,我军是客。。现在又已经入冬。攻城不易,且之前薛将军又误判了形势,出讨伐伽的搬文之后,高昌一十七部中只有两部响应,可见高昌的人心还在伽处,末将以为应该趁着眼下领利还没和乃父取的联系,伽那边又摸不清我们的虚实。在他们合围之前赶紧撤退,否则我军的处境将十分危险。高昌又不会飞了,往后若有机会大可再次东进。”

    张迈对慕容春华的意见向来十分重视,也觉得他分析的不错,只是有些不甘,便要派人传令去召薛复、石拔回来,命令拟完之后却总是迟疑着不,不停地打听东面战线是否有新的进展,慕容春华听说后赶来道:“大都护,高昌不比焉者。城内没有心腹之患,薛复和石拔加起来还不过六千人,最多逼到高昌城外打个胜仗炫耀一下兵威,不可能夺得城池的。现在将薛复石拔调回。十天之内就可以回去,那可以保证我们全军全身而退,不受损失。如果拖得太久万一天气有变,那时想走都未必走得成了。”

    张迈道:“是,是。”命令却还是不肯出去。

    慕容春华道:“大都护,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究竟要怎么办,请你赶快决定啊!”

    张迈沉吟道:“明天再说吧。”

    慕容春华一愕,要再劝时张迈已经躲开了,慕容春华知道张迈割舍不下,连夜派人出城,分出两个营的兵力占据了东西两座高地,跟着又派出一千牧骑,在南门来来去去,装作安西唐军的后援不断开来的

    马春见张迈躲着慕容春华,有些奇怪问道:“大都护,你干嘛躲着他,如果不想走就别走啊。咱们一定能赢的。”

    张迈。享道:“你懂什么!”他心中理智方面是赞同慕容春华的主张。却又有着乘胜伞下高昌的冲动,理智与**天人交战,心丰不免烦躁。这时躲的不是慕容春华,而是他自己。

    一直到晚上吃过饭以后仍然在唐军临时中枢踱步,这唐军临时中枢在大唐时是天山县县衙的官署,回讫占领该地后将之改成了城主的府邸。这时又被唐军攻夺了作为唐军在高昌盆地境内的指挥中心。

    走着走着,忽然被人叫住,张迈认得是海印,一怔道:“呀,你们也到了。”原来灵俊和尚走得不快,比张迈晚了两个时辰到达,马春见张迈和他谈得来,就将他安排在了附近。

    海印又说乃师准备了一些好茶。邀张迈前往品茗。张迈想了想,便答应了,耳房内,灵俊已经换上了一身袈裟,袈裟竟是上等丝绸织成,不说手工之精巧,光是用料就已经价值不菲,与他在草庐时穿着的布衣完全不同。

    张迈笑道:“看大和尚这身装束。可不像小庙里头的出家人。”

    灵俊微笑道:“老衲是三界寺的主持。这领袈裟,乃是族中儿孙辈所孝敬。”

    西域众多名寺,什么普法寺大昭寺张迈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都不认得,听到三界寺却委实一震,因为那是他上辈子游历过的地方,这时脱口就道:“三界寺,那不是莫高窟的所在么?”

    灵俊奇道:“大都护知道莫高窟?”

    原来敦煌真高窟虽然在后世享誉全球,这时的地位却反而并不突出。只是西域众多名胜中的一处而已。

    张迈道:“我原来以为大师是个闲僧呢,原来还是大寺庙的主持。那怎么有空跑来高昌?”从嘉陵回来的情报中张迈已知三界寺是敦煌最大的寺庙之一。所谓“城内灵图寺,城外三界窟”在佛法昌盛的沙州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灵俊笑道:“张大都护能跑来高自。我为什么不能来?”

    张迈道:“我来高昌,是打仗打到了这里。”

    灵俊道:“老衲来高昌,是传法传到了这里。”

    张迈盘腿坐下,道:“大和尚,我知道你们佛门流行打机锋,可我其实不喜欢。我甚至可以直白一点告诉你:我不信佛。咱们还是敞开了天窗说亮话吧。你跑来见我一定不是偶然,只是我不明白,你又如何能料到我的行踪涧书晒细凹曰氐姗)不一样的体胎”、说阅读奸去外

    灵俊却不回答,一边坐了煮茶。一边道:“大都护不信佛,那信什么?”

    “什么都不大信”。张迈道:“如果一定要说信什么,那就是相信我自己的判断力。”

    “那大都护是靠着自己的判断力。一路走到这里的?”灵俊问道。

    张迈道:“我的判断力是一方面。运气可能是另外一方面,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是与我的兄弟们、朋友们齐心协力!我们能从新碎叶城打到这里,不靠天,不靠佛,靠的是人!在疏勒虽然礼敬如来,但那也只是入乡随俗,并不是说我是真的按佛法办事

    灵俊微微一笑,说:“大都护到也坦白得很。”

    “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耍掩藏了啊。”张迈道:“有些场合,客套话是要说的,但现在我不觉得有这个。需要

    灵俊道:“那将来大都护如果能够得偿所愿,会怎么对待佛门?”

    张迈道:“现在说不准,总之会按照现实的需要来制定政策。

    我母亲是信佛的,所以我本人虽然不信,可对佛门还是有好感的。但佛事要是影响了国事那就不行了一这就是我的态度!”

    到这里眼中不知不觉便闪烁着慑人的光彩来,灵俊对此却全无抵触。甚至还有几分欣赏,笑道:“外间都说张迈强横霸道,今天一见果然不错,不过大都护既然对自己充满了自信,今天为什么却又表现得烦躁不安呢?”

    张迈挥手止住他道:“大和尚。你问的问题太多了,我问的问题。你却都还没回答呢

    “那是因为大都护问的问题不重要。”灵俊道:“其实大都护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沙州方面有何举动,曹令公有何意图,归义军接下来将准备干什么

    张迈心中一凛。道:“这些你知道?就算你知道,你能如实告诉我?”

    灵俊道:“大都护想知道我是否知道,为何不问?大都护刚才说相信自己的判断力,那么就用这判断力来判定我所说是真是假,不就行了?”

    石拔引着三府精锐,路上竟没遇到什么抵抗,一路开到高昌城下,就派人叩城门大叫:“伽已经被我们在莫敦门打垮了,识相的赶紧出城投降!若等爷动手那可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城内百姓无不害怕,但将领们却都道:“对方不过来了三四千人,这里又是咱们的地头,我们回讫在漠北时纵横万里所向无敌,怎么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来?”纷纷主战。

    领利便点了七千回讫本族士兵。开出城外。

    石拔眼看高昌城门打开,有人便建议冲过去,石拔道:“现在冲过去?那样不就是要将城门堵上了么?再说他们在城头乱箭射下我们的损失反而会很重。”非但不进,反而下令后退二百步,全军下马休息,好让领利整军。

    领利的副将葛览笑道:“听说汉人历史上有个宋襄公,最讲究仁头和面子,敌人渡河他也不趁着渡河还没结束就袭击,等敌人渡河完毕他也不趁对方阵势未稳动进攻,反而等对方排兵布阵完才送上门去一唐军的这个将领,多半也是这样的人物。”

    领利出城之后排列骑兵,石拔容他排列,葛览主持兵势,排成前后四列,横约二里,石拔望见敌人旗帜鲜明,其中领利身边的那杆主旗最为明显,石拔对诸尉道:“咱们人比对方少,又是在对方城下作战,这一仗得战决,待会不管别的。所有力量都往那杆主旗涌!夺了旗以后对方一定大乱,那时候就以营为单位各自冲杀,杀到如何便是如何。听明白了没?。

    诸尉齐声道:“明白了

    “明白了,那就上马!”

    刷的三千多人一起上马,动作之齐整让葛览心头一震,这时领利阵型初成,便见石拔一举獠牙棒,高叫道:“出击!”

    三府将兵就化作三条猛龙直扑过来!葛览望见这等威势心头忽然冒起一阵不安来,刚才自己对唐军将领的评价在脑中一晃而过,忽然现用那个评价来套当前的情况似乎是荒谬的!楚宋争霸时是楚兵强而宋兵弱,而现在形势则反之。伽当自用兵,牵制银山者为虚,北路迂回进攻的才是实,所以精兵强将大多调到那边去了,领利麾下多是部落军。就算是回讫本族人马也算不上是牙帐精锐。

    而石拔那边却完全相反一那正是张迈麾下最为能征善战的三个府。虽然人数比回讫军少了将近一倍,但气势之强弱则正好相反。

    这时响应安西唐军的两部部众尚未赶到,但高昌城外已经埋伏了不少各部的探子,都要看看这一战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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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和平一统——不战而取河西!

    张迈已经听出灵俊是有意主动地向自己靠拢,不过在询问沙州近况之前,他还是想弄明白灵俊选择自己的原因,他心里想着,口中便问了出来:“大和尚,你在沙州也是一方高僧,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能平安荣耀地过一辈子了,为何却山长水远地跑来找我?你是希望借着我得到更高的地位么?”

    他来自一个极端现实的年代,来自一个理想欠缺的年代,因此对周围人的一切作为都“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摩,灵俊也没想到张迈会把话说得这么直接,有些尴尬地一笑,说:“大都护,跟你说话真是一件苦事,你怎么总是将事情最阴暗的一面直接拿出来呢。”

    张迈道:“我觉得这是诚实,本来我也可以跟你绕弯子,但此刻我觉得没有必要。”

    灵俊点了点头,望着沙州的方向出神良久,才说道:“我来找大都护,是因为觉得归义军已经没有希望了。”他停了停,继续道:“庸手下棋,只能看到眼前,高手下棋却能看到三五步、十几步之外,就眼前来说归义军似乎还没出现什么重大的内忧外患,但我却知道曹令公他已经错过了第一步,他应该在安西军抵达龟兹之前就设法遏制大都护你的……”

    说到这里灵俊又停了下来,见张迈对自己这句话竟没有显露出反感来,才继续道:“如果他在那时候就设法遏制大都护你,让你无法东进,那么安西军与归义军还有可能遥隔死亡沙海保持远交,而一旦两家接壤,那就不可能再平等结盟了,往后非分出个高下主从来不可,这里头有双方主帅性格的原因,更有两军志向的原因——大都护,我说的不错吧。”

    张迈嘿了一声,也不作正面回答。

    灵俊继续说道:“我从大都护起兵的经过推测大都护的为人,判定你断然不可能屈居人下,而曹令公那边也不像于阗李国主,就算他心里明白归义军已是夕阳之暮,最终不可能胜过如日中天的安西军,他也不会认输的,他一定会做最后的尝试与抵抗。唉,一步差,步步差,双方彼此不能相下,到最后只会发展成彼此兵戎相见——那也正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张迈道:“那你是觉得我的胜算比较大,所以来投靠我么?”

    “不是,”灵俊道:“归义军与安西军各有所长、各有所忌,可是我在沙州那边已经无所用其长,相反如果在大都护这边却兴许能发挥一点作用。所以我就来了——既然冲突已经不可避免,我就希望他能够尽快结束,而要冲突尽快结束最佳的选择只能是扶强锄弱,如果能帮大都护不战而尽取河西,那对沙瓜百姓来说,对安西军民来说都将是一件大好事。”

    “不战而尽取河西!”听到这句话张迈也忍不住心头一阵狂跳,在今日之前他都不敢想象有这么好的事情呢!要知道河西走廊的统治疆域虽较安西为小,但无论地理位置、人口基数和可发展的潜力都要较安西重要得多也大得多,如果大唐的子民想要重振大唐、复兴华夏,安西与河西的统一将是势在必行之举,与萨图克、阿尔斯兰这些人不同,张迈此刻面对的归义军乃是一个汉人所主导的割据政权,如果有可能他真的不想打仗,因为那是自己人杀自己人,但真想一统陇右而不打仗却又是一件极难想象的事。

    “大师,”张迈不知不觉间又改了称呼,因为灵俊带来的提议正好击中他内心深处潜藏着的渴望,在此之前张迈只和郑渭一个人聊过这个问题,但也没有谈得很深入。“不战而一统河西,真的可能么?”

    灵俊道:“那要看大都护的选择。”

    “我的选择?”

    “不错。”灵俊道:“如果大都护一定要抢占上流,那么安西与河西一战将在所难免,但如果大都护能够甘居下流,那么西北两大汉统藩属要和平统一将是有可能的。当然,只是可能。”

    “甘居下流?”张迈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要西北一统之后,由曹议金来做领头人?”

    “正是!”灵俊道:“我弃曹令公而选择大都护,就是因为我知道曹令公是无法屈居大都护之下的,而大都护则有可能——所以我过来了。”

    张迈冷冷地看了灵俊两眼,似乎在怀疑他到底是来投靠自己还是来做曹议金的说客,哼了一声,道:“他曹议金凭什么压在我头上?论功劳,他不过平定了沙瓜二州,而我却纵横万里!论战绩,他对外可曾打过一场大胜仗?对甘州回纥也好,对高昌回纥也好,他用的手段只是苟且偷安、没有未来的和亲。论器量,哼,他可有我这般傲视诸胡的气派?汉人在他曹议金麾下并未显得尊贵,沙州境内回纥人依然横行,可是在我治下呢?境内的胡人纷纷抢着做汉人,境外的胡人提起我就如狐狼闻到老虎的味道,谈我张迈而变色!论人才,我麾下雄兵如云,强将比比,而且随着局势的发展还在越战越强!沙州在他治下却越变越弱,如今归义军军中有战无不胜如杨易者否?有文武俱佳如郭洛者否?有智勇双全如薛复者否?有如猛胜虎狼如石拔者否?就算原本有这样潜质的人才,也因为归义军太久没仗打而废掉了!”

    说到这里张迈哈哈一笑,说:“我对外虽然对曹议金客客气气,实际上真论起来他是样样都不如我,既然他样样都不如我,我凭什么要让他压在我头上?嘿,那样就算我肯,我手下的兄弟们也不肯!”

    张迈豪情迸发之际灵俊没有打断,只是默默地等待张迈说完,才道:“大都护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不过我仍然认为大都护可以也应该暂时屈居下流,因为……”他往张迈的满头黑发一指:“因为大都护比曹令公年轻!”

    “年轻?”

    “对,年轻!”灵俊道:“曹令公年纪已经很大了,最近两年身体又一直不是很好——我可以明确地说,他的日子不会很长,如果大都护能够相忍为国,那么曹令公虽能在他身前得到一统西北的虚名,但在他身后,大都护却一定会以西北第二任的身份承继起这份大业!”

    灵俊说这段话时语气十分平静,但每一个词语却都铿锵有力!

    相忍为国……

    当灵俊提到这四个字时,张迈忽然想起了郭师道,本来满腔的傲气忽然化作默然,寻思:“当初还在新碎叶城的时候,在灯下谷的时候,在怛罗斯俱兰城的时候,我做的许多事情其实都侵了岳父的权,可他居然一再容忍于我,为的是什么?我火烧马斯乌德,夜袭昭山,飞越沙漠,决战灯上城——这些战功其实岳父也都有机会揽为己有,但岳父还是默许我建构一个属于我的神话,为的又是什么?”

    郭师道为的就是四个字:相忍为国!

    为了大局,所以牺牲局部,为了未来,所以忍耐现在。

    同时,这也正是老子所说的“欲先取之,必先与之。”

    再看看灵俊,老和尚正期待着自己的答复。

    张迈站起身来,向灵俊行了一礼,这一礼虽是向着灵俊,但此刻他心里想到的却是郭师道。

    “大和尚,”张迈道:“多谢你的提醒,接下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高昌城外,两军对冲,高昌军这边结成的是一个接近方形的阵势,当然,骑兵阵不可能有步兵阵那样齐整,可安西军那边却实在显得太不齐整了——三府折冲兵分作三拨,从正面、左侧、右侧一起冲来,三部人马竟然都面向一个目标——回纥的主旗!

    这一仗,不为杀人,甚至不为将敌人冲散,也不在乎别的什么目的,唯一一个简单明了的目标就是——夺取主旗!

    步兵野战以结阵为尚,一个守住阵脚的步兵阵可以抵挡住远多于自己的骑兵冲击,骑兵作战则以灵活取胜,安西唐军自起事以来所遇到的敌人如萨图克、阿尔斯兰等在以骑兵对精锐步兵的经验上都比较欠缺,尽管他们的祖先曾在唐军的陌刀之下吃过苦头,但那已经久远得近乎传说,没有切肤之痛胡儿们总是难以真正意识到今日他们所面对的敌人已经不是过去几十年任由他们欺凌的汉人,所以萨图克和毗伽都犯了一个相同的错误,那就是以轻骑去正面冲击安西奚胜的步兵阵。

    而现在,石拔麾下的骑兵却以更加灵活的姿态冲了过来,石拔没有严格控制手下作战方式的习惯,他们要怎么打随他们的便,但三支部队的延长线却永远对准了敌人的主旗。

    尤其是龙骧府,一千二百匹战马都安上了铁蹄套,踩得高昌城外的土地几乎要崩裂了一般,作为大汗的嫡长子,颉利继承了他英雄祖先的名字,但这时他的人却藏在战阵的核心,与之相反,安西唐军的主将石拔却奔在了最前面!久经战场的连捷竟然驮着主人脱离了背后士兵将近一个马身的位置!一骑领先,千骑随后狂奔,这是何等的气魄!这个挥舞着獠牙棒的青年将领竟然不怕死么?

    历史上总有一些将军常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可就偏偏死不了!

    双方的弓弩力量都不算强劲,因此远征攻击没有产生十分激烈的较量,而是很快就进入了直接的肉搏。胡汉双方的第一个接触面竟然就是连捷的马头之前三尺的位置,而第一个动手的当然是石拔——他不懂得什么后发制人的道理,就知道一个字——杀!

    颉利的副将葛览显然失算了,或者说他对敌人的调查不够充分,也没有料到唐军冲在最前的竟然是扛着一把重兵器的大将,所以安排在第一线的人不是盾牌手,不是钩镰手,而是马背矛手,这些人哪里挡得住石拔那凶恶的棒法?

    喀喀两声,两根长矛已经折断,獠牙棒借势扫了过去,第一个士兵当场脑浆迸射,第二个也被撞下马来,便如鲨鱼闻到血腥一般,石拔狂呼了起来,猛恶的唐军将士们在主将的狂呼声中找到了共鸣,他们纵马冲,他们纵马踩,他们挥刀砍,他们挺矛刺!由于一路来的对手都是胡人,所以马背对战的技巧他们早已练得炉火纯青。

    高昌军的第一线没能将石拔拦住,便如肌肉被尖刀刺入,接下来的伤口便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站在高昌城头的另外一员将领从安西唐军的行动模式中猜测到了对方的意图——他们的目标是颉利!

    城外一战的具体指挥是葛览,颉利这次出战更多的是为了激励士气,但如果大可汗之子在阵前有什么闪失他们可担当不起!

    “快护住少主!”“护住少主!”

    高昌骑兵阵最核心的一块开始有兵将将马放横,围城一个小圈以挡敌兵势,石拔陷入阵中之后本来已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所有人都只知道往主旗的方向冲,但对手阵势的变化还是迅速就察觉到了!

    “他们在保护主旗——他们怕了我们了!兄弟们,冲啊!”

    在自家城门之下,在正面对决之中,以接近两倍于敌的兵力却在战斗打响之后不久便转入守势!

    高昌城南部的一个山头后面,悄悄出现了一支骑兵,那是胡服胡姓的高昌沙海部,部众全是混血杂种,也说不清楚自己属于哪一民族,因栖息于高昌盆地南部的大沙海边缘,所以就被称为沙海部,这一部的人是被歧视的对象,听到薛复讨伐高昌的消息后就第一个响应,他们不是对安西唐军有多少的好感,只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他们来了。

    可是现在他们却被唐军的强悍震慑住了。这些安西军明显比高昌军来得强,就像沙海部一样凶猛,可是他们的武器却比沙海部犀利得多!

    “看来这支安西唐军未必只是来大闹高昌,也许他们真的能够统治这片土地!”所谓的“大闹高昌”是大多数高昌部族对安西军此次东进的判断,他们都认为这些人最多只是将这片土地蹂躏一番,很少有人相信张迈能够成为这个盆地新的统治者——但是现在石拔所展现的强悍却改变了这一切。

    “兄弟们,准备厮杀!”沙海部首领敌烈说:“用我们的勇气来给这个高昌换个主人——希望这次会是一个待我们好一些的主人!冲啊!”

    忽然冲下来的人一千多人,迅速杀入本来就已经左支右绌的高昌军左翼。安西军的将士不认得这群衣衫褴褛、武器可笑的骑兵,但是听到他们一边冲一边用很不标准的唐言叫着:“大唐威武,大唐威武!”就知道是自己人——薛复传檄高昌四境的时曾考虑到安西军与本地的部落、豪强互相不认得,万一狭路相逢只怕会产生误会,所以在檄文的末端附加了这一条,告诉所有起兵的部队以“大唐威武”为“暗”号。

    高昌城东北的一片树林中也有人影在晃动,这却是一部赶来胡服汉姓的人马,也差不多有一千多人,来自蒲昌之北的草原上,不过他们赶到这里来却不是为了帮助安西唐军,而是响应颉利的号召赶来帮高昌回纥守城,可是眼前的这一切却让族长临时改了主意。

    “这伙安西唐军好狠啊!就这点人马就打得回纥人抬不起头来了。”

    高昌众部落对回纥人的习惯性服从大多不是怀德,而是畏威,而这时安西唐军的勇猛却正在撕裂回纥人在高昌诸部落心目中的无敌形象。

    “族长,我们还上不上去打?”有部民怯怯地说。

    “打,怎么不打!”

    “可是他们好厉害!而且现在……”

    现在好像是安西军占据了上风啊!不但占据上风,而且是有压倒性的优势,那个说话的部民觉得,自己现在冲上去只怕也未必能够挽回局面。

    “谁说要打唐军的?”族长白思安指着已经明显开始散乱的高昌回纥军道:“咱们也是大唐子民啊,当然帮自己人!杀啊!”

    部民们对族长的临时变卦显得有些诧异,但这时已经来不及细想,就跟着族长冲了出去!

    “杀啊,杀啊!”

    “大唐威武,大唐威武……”

    他们的气势可就弱得多了,但先后杀出了两路伏兵,这让高昌回纥军大受打击。就在城内守将商量着是否加派援军的时候,颉利的主旗却已经回旋了。

    “唐军还有伏兵!”本来就已经抵挡不住的葛览有些慌了,“中计了,快护着少主回城!”军队一旦在混战中旋转马身就没了斗志,所有人匆匆逃回城去。

    石拔咬住了回纥军的尾巴死死不放,要随着败兵一口气冲进城去,葛览眼看危急下令放下千斤闸,又下令城头不分敌我地放箭!这一来总算没丢了城门,可是因此而失陷在城外的兵将却不计其数,其中更有许多是死在自己人手上!

    石拔堵住城门叫嚷痛骂,可城内的回纥已经不再“上当”,就这么龟缩不出。不久薛复赶到,石拔将情况禀明,跟在军中的显明和尚道:“高昌城大墙高,一时难下,此去东南二十里有一座柳中城,城中居民半胡半汉,薛将军可趁此大捷之威开往柳中,无需攻打,只要老衲到城门一呼就能叫城内汉民出城归降。”

    薛复信他的言语,便引兵前往柳中,显明在城外一呼,过了一会城内忽然发生了动乱,原来居住在此城内的有两部人马,一部胡服,一部汉服,胡服者,汉服者企图出城接应,双方起了冲突,打了有一顿饭时间,北面城门砰一声被打开了,开门者大叫:“大唐威武!快快进城!”

    薛复大喜,率兵入内,城内汉服者作为前驱,将胡服者全部赶走!显明秘对薛复道:“柳中城如今空了半座,这里虽然不算特别富饶,但沙海部就在苦旱之地,如果将军能将半座柳中城拨给他们,他们势必感恩戴德,誓死效忠。”

    薛复依言行事,叫来沙海部首脑,跟他们说只要他们改易汉姓以示效忠便将半座柳中城赐给他们居住,敌烈等大喜过望,当场便改名狄烈,面西而跪,宣誓向大唐效忠。

    瓜迈从灵俊外得知了沙州的政策起了很大的变化。尤其兜兴州川政策可能由消极转向积极,便打消了撤兵的念头,决定继续坚守下去,他给后方传了一道命令,要郭师庸驻守焉者,而让奚胜进驻银山,让李脑火赶来天山县。

    慕容春华对张迈的决定颇感惊讶,张迈说道:“龟兹、焉考四通八达,无险可守,但如果取得高昌将回讫驱逐到天山以北去,那我们就可以用天山山脉来做天然防线,以后防御成本会大大降低。沙州既有异动,高昌或许就会有重大变故。现在撤兵当然是最保险的,但就此退走我们以后再要进入就难了,如果能再坚持一段时间或许,情况也许会改观,粮食方面的事情就请你多想想办法了。”

    同时张迈又将这个决定告知前线的慕容春华与石拔。这时薛复已经进驻柳中,听到了张迈的决定后精神为之一振,高昌城外一战是安西唐军在高昌本土打败了回讫人。是高昌人能够直接看到的一场战斗,贴得近了,其产生的轰动效应比起远在焉者生的莫敦门之战来得更大。

    继秋烈、白思安之后,又有两全部落前来投靠,柳中城除了唐军五府将兵之外便又多了两千多人,府兵连同部落军已经过了万人与天山城相互呼应对高昌形成了夹击之势。薛复命石拔留在柳中城整顿休息。却派出两府将兵以营为单位,四出攻略高昌周围的乡村、牧场,夺取到了两万头羊二乌力吉的兵锋所向甚至逼近了东北一百多里的蒲昌城。秋烈则领兵冲到了高昌东部最重要的关口赤亭关去,赤亭关是高昌出入伊州的东大门,如今高昌往西北的道路已经被切断,如果赤亭再被攻占,那就真的完成关门打狗之势了。

    高昌城内人心浮动,领利也害怕的慌,出城一战不仅让回伤军损失了是将近三千人的兵员,而且原本既定的要从各地赶来高昌的援救队伍也统统不来了,除了已经投靠了安西唐军的白思安等三部之外,其它的则都在观望,连蒲昌城的城主领利的叔叔庞昆都托言兵力不足不来响应。

    葛览道:“少主,如今安西军突入我们高昌腹地,各地各部都起了异心,不但外族不可靠,连本族的人都未必靠庞昆虽然是回人,但这家伙是亲中原的,一天到晚都嚷着要去中原朝贡。我们必须赶紧调遣大军来援,只要看到我们仍然有大量的兵力,境内各部才会有信心继续抵抗,否则情况若再恶化下去,我怕投靠安西军的人会越来越多。”

    领利道:“可现在父汗被张迈隔绝了,高昌的精兵都被调走了,我们还能从哪里调援军来?”

    “从伊州!”葛览道:“可急命伊州兵马进驻罗护关,命罗户兵马进驻赤亭关,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我们东面的通道,否则一旦赤亭关失守。那时不但我们的退路将被截断,而且高昌各部都有可能因此背叛的。

    领利道:“可是父汗为了对付张迈,本来就已经从伊州那边抽调了八千多人,现在如果下令大军西移,那样伊州不就空虚了吗?”

    葛览叹道:“只要保住了赤亭关。(网络书海阁etn)安西军就没法飞到伊州去。”

    才要出命令时,赤亭关方面突然传来了紧急军情,领利打开一眼吓得面无血色,葛览问道:“少主,怎么了?”

    领利面部肌肉抽接着,好久,好久,才道:“柔远失陷了,伊州方面正向我们告急求援。”

    “什么!”领利麾下诸将都吓得坐不住,纷纷站起来问:“柔远毒么会失陷?安西军难道已经打到伊州去了?他们怎么过去?飞过去的吗?”

    葛览也觉得不可思议,烦利道:“不是不是安西军,是归义军!”

    “什么!”葛览叫道:“归义军,他们和我们二十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难道”难道他们是和安西军勾结起来了?”

    这时葛览等人都想起了几个月前收到的一条情报,说的正是归义军与安西军已经结盟,约昌当时还在高昌,还特地派人去问,沙州方面回复说虽然与安西军建立了往来,但这并不妨碍归义军与回讫的友好。

    可是现在才过了不到半年,一直以来就与回讫有婚姻至亲的归义军却突然领兵进入了伊州地界,并且攻占了在伊州城东南的柔远城,并且开始围攻伊州。

    “少主,伊州方面可有说归义军为什么进入伊州没有?他们打着什么旗号?”

    “他们是说我们攻打了他们的盟友安西军,所以才进攻伊州

    诸将对望了一眼,都不知如何是好。葛览道:“勾结起来了,勾结起来了!这些汉人果然是勾结起来了。”

    领利道:“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呢?如果伊州也被围,那么还想要那边派来援军就变成一件不可接的事情了。

    在这一刻,高昌城内的回讫人心里生出了一种“四面楚歌”的感

    “不好!”葛览忽然变色,道:“着昌在东边,伊州的求救信可能也会往那边送,少主,我们得防蒲昌那边的叛变!”

    葛览的担心正在变成现实,归义军攻入伊州的消息在高昌境内传播的很快,不久薛复也就知道了,石拔有些惊奇,道:“真是奇怪,归义军怎么忽然转性了?”

    薛复却笑道:“不管他们是否转性,只要他们真个起兵攻入伊州,形势就对我们大大有利。我原本对夺取高昌只有五分把握,现在却有七分了。”

    就在这时人报蒲昌城主庞特派了使看来,薛复道:“庞特?他派人来干什么?”

    显明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眼看蒲昌又要到手了。”

    薛复问道:“大师为何这么说?”

    显明道:“庞特乃是伽同父异母的弟弟,多年来一直与伽不和。。反而对前往中原朝贡十分上心。伽是亲漠北的,与契丹人打得火热,庞特却是亲中原的,伽的大部族十余万人夏迁北庭、南迁高昌,庞特却无论冬夏都呆在蒲昌城,彼此虽是兄弟,但对立之势却可想而知。五年前他还曾派遣了一个使团易装为商人前往中原朝贡,使团自称其主庞特乃是高昌之主,中原那边不明西域情状,竟然还给了册封。使团去年才回到高昌,带回来了丰厚的封赏,庞特又拿着中原的册封号令汉民,且秘密与归义军那边结交,可惜他做事不密,伽听剩消息之后大雷霆,几乎就想灭了他,然而当时正值安西军势大振,伽心里牵挂着西面之事,不想自家后院起火,所以只是派人斥责,暂时将这事压下,但兄弟两人已是势若水火了。现在我军进入高昌,归义军进入伊州,天山以南眼看就要尽归汉人所有,庞特在这当口派使者前来一定是来归降的。”

    薛复又道:“庞特若能投降。对我们攻取高昌将更加有利,但他来投降必有所求,依大师看他心里想要的是什么?”

    显明道:“他还能要什么。

    他在高昌一直被伽打压着,现在高昌眼看就要易主,他趁着大树还没倒就要赶紧靠过来,说不定还能保住蒲昌。这人又较贪财,若到时候将军能给他一个肥差那他就千恩万谢了。”

    薛复便命传使看来见,却将城内府兵摆开,庞特的使者眼看唐军兵强马壮,更生敬畏,入城后拜见薛复,呈上了庞特的文书,果然是来投降。薛复欣然道:“难得庞特城主深明大义,如今大唐即将复兴,将来论功行赏,蒲昌的附之功定然能大大书上一笔。”

    使者大喜,又奉上庞特给张迈的降:“大都护就在天山县。离此不远,这封文书既然是呈给大都护的我不宜观看,不如我派一队骑兵护送使者前往。”使者连声称好,薛复又道:“不过我如今正要对高昌用兵,希望蒲昌方面能够出兵相援。”

    使者道:“我们城主既然归诚自然听薛将军调遣。只是希望功成之后能够保佑蒲昌的领地。”

    薛复满口答应,道:“这个自然。”就派人与副使者回去,承诺让庞特保有蒲昌城,并将赤亭关哉归蒲昌城管理。

    赤亭只是一座小据点,连城池都算不上,石拔一开始也不明白薛复为什么要特地提起将赤亭关并入蒲昌城,但庞特听说薛复将此关划给他之后却欢天喜地,他儿子私下问他为什么这么高兴,说:“安西军又不是将高昌给我们。”

    庞特甚有经济头脑,说道:“你懂什么啊,高昌是全境府,咱们虽然率先归降,但这份功劳可还没到让安西军将高昌城给我们的份上。安西军如今已经将从龟兹到萨曼的商道都打通了,龟兹焉者走古楼兰国故道虽然可以到达沙州,但那条路已经荒废了几百年,对商队来说太不好走,如今归义军和安西军已经结盟,只要安西军打下高昌,归义军再打下伊州,丝路就可以向东延展千里,如果再和中原取得联系,那丝路就完全驳接上了。那时候。往来商旅一定会激增十倍百倍,到时候咱们只要坐地抽税也能有享不尽的富贵了。”

    当下对薛复一起进攻高昌城的提议满口答应,又说:“要取高昌,不如先攻赤亭关,赤亭关一旦攻下,高昌就可以不战而下!”

    薛复对石拔笑道:“狗看见有肉吃,不用驱赶自己就动起来了。”

    跟着便答应了庞特的提议。

    庞特得到消息当天便动全城兵马。又下令蒲昌境内所有男丁都上马随军,向赤亭方向逼来。高昌境内的部落听说连庞特都变节了,又有三部人马赶来投靠。

    柳中与蒲昌之间不过百里路程。两城离高昌也都不远,葛览自听说归义军攻入伊州之后就一直留心蒲昌的动向,薛复与庞特的使者往来奔驰。庞特军队刚刚出城就被高昌的细作注意到了。

    葛览急来见领利道:“军情危急!不能再

    领利听说庞特兵攻打赤亭关气得大骂庞特吃里扒外,却道:“那现在怎么办?我们的兵力防守高昌都不够,可没法分兵再去救援赤亭了啊。”

    葛览道:“现在庞特背叛,赤亭关要是再被攻下,那我们的后路就全部断了,高昌将会变成一座孤城。少主必须赶紧作出决定:是要收缩兵力,死守高昌等到大汗来救,还是先撤退回北庭去,与大汗会合之后再设法南下夺回高昌!”

    领利犹豫着,诸将都道:“少主。死,守决不可行,咱们本来就是游牧之国,城池牧场今天暂时失去。明天就抢回来了。又不像汉人,一定要死守着土地。只要我们的战马还在,就不怕取不回高昌。”

    领利心道:“你们说的倒轻巧!”他隐隐感到这次若是退出高昌。往后再要夺回来怕就很渺茫了。但也知道如果高昌变成一座孤城也未必守不住。蒲昌的庞特既能背叛。城内的兵将就不能背叛么?到了这当口,城内城外究竟还有多少人是值的信任的?终于道:“好吧!先回北庭。”

    诸将齐声欢呼,葛览下令将一切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不能带走的东西全部烧掉。他自己先带了三千兵将赶往赤亭关以免后路被切断。

    领利来到,这里是他们的南部都城,对内他们虽然一直都自称回讫,可是外人却常在回讫上面加个定语叫高昌回讫,有时候甚至就叫他们高昌人,今日忽然要弃城离开竟然有一种亡国的苦闷。

    “少主,快走吧。”

    “是要走,不过得先将不能用了的东西毁掉!点火,烧粮仓!”

    回讫士兵各持火把,又在粮仓埋下引火之物,就要将高昌带不走的存粮全部烧掉。

    消息传出全城哭声遍地,原来领利这次虽然是举族迁徙,男女老幼都带走,但能走的也只是回讫本族,人口数量占据多数的其他部族想到自己将被遗弃在这里,而围城的唐军又不知道会怎么样对待自己自然忍不住悲伤恐惧。

    便有十几个,父老、族长结群来见领利,求他不要烧掉设施。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高昌人,其实也并不想离开。

    领利冷笑道:“不烧?难道要留给唐人么?我自烧官仓,又没烧你们的!”

    一个老者道:“少主啊,那你至少留下一点吧,如今大军走了以后。唐军不久一定会进城的,如果他们找不到吃的,一定会来征收重税。非要到我们家中征集粮食不可那时候却叫我们怎么活?”

    领利冷笑道:“留下一点?你竟然要留粮食给唐民?多半是个奸细。

    ”下令将才才说话的人拉出去砍了。

    众父老、族长吓得不敢再提,慌忙逃走。

    领利将能带走的东西打包之后便准备撤退。冲夫大火之中粮仓却已经有大半化成了灰烬。

    就在满城哭声当中,人报葛览已在赤亭关那边与安西军爆了激战。颌利恐怕后路被截断不敢停留。赶紧下令东进,就在主力大军才冲出城门时,忽然杀声大起,却是薛复从后面掩来了。

    原来薛复指使庞特去攻打赤亭关。他自己却带了兵马埋伏在周围,等看看回讫人大军都出来得差不多了这才挥师攻击。

    领利不敢抵挡,带领轻锐自行脱逃,石拔纵兵冲击,不但缴获了牛羊马匹无数,更截住了许多女人孩子。

    那边厢薛复却趁隙进逼高昌。城内父老不等他攻击就开门迎接,薛复统领了两府将兵以及部落兵四千人开进,乌力吉叫道:“将军,我带领一府将兵在这里守着,你却追赶领利吧。”

    薛复望见大火,问父老怎么回事。开城门的父老哭道:“回讫人狼子野心,我们养了他们将近百年,他们走便走了还要放火烧城!现在着火的是粮仓、汗府、畜圈、寺庙和工坊。”

    原来领利知道高昌的寺庙庙产颇丰,所以这次不但烧了粮仓,连两座最大的寺庙也跟着烧了。那汗府也就罢了,高昌回绕更习惯于北庭的生活,从仲春到中秋一年大半时间都在那边渡过,高昌这边只是一座冬宫。但城内的几座大寺庙却是修建得巍峨堂皇,内里又藏着无数经卷,这场大火一烧实为高昌佛门一大浩劫。

    薛复大吃一惊,心想::“要是粮食没了,那我们吃什么!”赶紧下令救火。但火势已成。官方粮仓烧掉了十之**,还旁及临近的民居。

    等到石拔带兵回到高昌时,城内已是处处瓦砾,一眼望去荒凉之极。疏勒最辉煌的两座建筑一昭庆寺和华严寺还半熄未熄。

    这一场大火给唐军带来了极大的麻烦,可同时也让回讫失尽了他们在高昌城的民心。

    召唤月来

    一(未完待续)手机看本书请上拇指书海阁

    兹的社会生态不知不货中在发生着重大的变化。由原嗓以四地依靠农业与牧业,一变而为对商业越来越重视。通往东方的康庄正道一

    经由高昌、伊州进入瓜州的道路尚未打通,但楼兰古国已经荒废了的道路这时竟然也有大胆的商人在行走。

    外来的商业力量来得比张迈预想中更快,来自天方世界、印度世界原本止步于疏勒的商团,有一部分竟然冒着风险将商路东拓到了龟兹、焉者,而宁远、疏勒、于阅的商人更是群相赶到,有一种对张迈的信任业已形成,而当听说安西军不仅击退了伽,更将军力侵入到高昌盆地时。一股莫名的兴奋便在商人中间蔓延开来!

    为什么兴奋?因为对他们来说。攻入高昌的意义,不是收取龟兹、焉者的意义所能比拟的。

    谁都知道高昌回讫是安西地区东部的霸主,与阿尔斯兰平分天下,如今张迈打进高昌,那分明就是在向这个区域霸主发出正面的宣战!

    “双方既然动上了手,那就不可能再停下了!”

    不可能停下,那就意味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当然,张大都护是一定会胜利的!”

    时当十月,薛复进入高昌的消息还没传到,郑渭对东方的这场战争有些觉得“太急了。”如果能够多给他一年的时间整顿龟兹、焉者,那么胜算应该会大很多吧。现在的话。龟兹、焉者都还不够稳当,而张迈就带领不到两万人的军队深入到高昌盆地深处,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前军败北而后方空虚,那之前的许多努力便前功尽弃了。

    可是商人们对张迈却有着比郑渭更大的信心,或者说那是一种盲目的信仰了。

    “伽已经在莫顿门被打败了。所以只要张大都护一攻入了高昌,很快高昌就要易主了”。

    “那又怎么样呢。”

    “怎么样?哈哈,难道你还不明白?高昌一旦打下,回讫人在天让。以南就只剩下伊州,而我们则联有龟兹、焉者和高昌,回讫在天山以北的人力物力要转运过来不容易,以三州压一州,伊州是很难独存的。”

    “你的意思是说

    “是说天山以南的丝路的重开就在眼拼了!”

    西州和伊州一枰通,安西军与归义军就联系成了一片,如果两家能够合力的话,打通河西不在话下。河西一打通,长安就在望了!丝绸之路将重新开通!丝路的重开对商人们来说就意味着源源不断的财富”

    其实这条路还很长,但在一些商人口中却显得轻巧无比。

    郑渭自然也很明白重开丝路会有什么好处,他也很明白西域的民心所向一至少是商心所向。可是这时候他真的很不安心。

    在全面的胜利到来之前,一切都不可掉以轻心!

    实际上,已经有不利于安西军统治的潜流在暗暗涌动着了。就在三天前,郑渭收到了白马镇叛乱的消息。

    白马镇位于龟兹西南,当初为了防范安西军骨咄在这里安插了他的亲信,骨咄被击败以后薛复奉命扫平诸村落市镇牧场,不肯归降者或被流放,或被处死,负隅顽抗者迅速便被攻灭。薛复威猛之名虽然不如杨易,但他真的处理起镇压的事情来手段也是十分的毒辣,杀了几只鸡以后,群猴就被震慑住了,就在这个背景下白马镇随大流地投降了。

    对领地内部的整理是一项大而且久的工程,真要将民生做好,一百年也做不到尽头

    考虑到当时的实际情况有利于扩张,张迈采取了先外扩后内政的方略,进入龟兹以后迅速就发起了对焉者的攻势,正如伽为防范安西而暂时容忍蒲昌城一般,张迈给郑渭的指示也是尽量安抚境内各部,白马镇的亲骨咄势力因此而得以?延残喘。可就在张迈远征高蓦、精兵强将均不在龟兹之际。叛乱发生了。

    这次的叛乱一开始规模不算很大。但由于龟兹方面兵力薄弱,所以竟未能第一时间予以镇压!

    白马镇僻处一方,就算让叛军在那里继续闹下去也不会有重大的损害。可是张迈东征在外却有一支叛军盘踞在西面,那感觉真的是如芒在背,不过这还不是郑渭最担心的。郑渭真正担心的其实还是乌垒州一那里聚集着将近一万的回讫人。而且有一个颇有威望的洛甫在那

    郑渭秘密派人前往乌垒州作监视,并派使者赶往乌垒调洛甫入龟兹。理由是要让洛甫作为自己的副手理政。可是洛甫却拒绝了,他的理由是当前乌垒州离不开他,希望郑渭能够另择贤明,或者将事情推迟一些。

    “此事可疑!此人可疑!”郑渭的心情沉重了起来,不过就在这时。东南方向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

    归义军挺进到渠离了!

    渠离原本是薛复占领,薛复挺进焉者以后,安西军大部队就聚于铁门关,后来占领焉考后,又将铁门关作为龟兹与焉者之间的转运点。相反,位于铁门关西南、进出楼兰废道的渠离其地位就被边缘化了。而且在沙州对外改变政策之后,归义军又从孔雀河抽调回了部分兵马,眼下曹元深手头只有不到五千兵马,按理说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耳偏偏今年无论敌我犬部分的事情都总是不“按理”来。

    曹元深为什么要挺进渠离?根据归义军自己的口号是要北上帮助唐军稳定局势,但谁知道他们真正的用心是什么呢。如果张迈还在龟兹或者焉者,安西军将会有足够的胸襟和器量直接请曹元深入城相见,可是现在曹元深的行动却只是加深了龟兹与焉者的惊疑,本来逐渐稳定的形势又出现了动荡的因子,焉者的一些牛鬼蛇神暗地里又开始活动了。

    事态发展到了这个份上,再接下来的事情要解决就不是郑渭单独能够推动的了,而必须有杨易的配合。

    不,应该说这些事情杨易肩负着更大的责任。但是让一些人内心忐忑的是:这位杨将军的举动似乎也透着诡异呢!

    他手头握着三府将兵,张迈离开的时候曾经明确地对留守文武说自己走后,“郑渭主政、杨易主军”!可是白马镇出现叛乱,龟兹却连一个营的兵力都不肯派出。杨易依旧如往常一样喝酒跑马,似乎全然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他的这种态度,让一些敏感的人产生了更阅读最新董节就洗涧书晒细凹曰混姗)”说齐伞崩二安。如果说白马镇是纤芥户疾,那么渠离曹亢深就是患,如果说乌垒州会产生的是肘腋之变,那么杨易”如果他不稳的话那可就是心腹大祸!

    为了这个缘故,郑渭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他其实也觉得杨易不稳可能性不大,但在这当口杨易本来该表现得更加积极的,可他现在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不免让一些核心层怀疑他是否对张迈没有启用他东征心怀不满了。

    如果郭洛在,以他的地位以及和杨易的交情可以直接去质问他,但是其他人却没有这样的资格。

    “怎么办呢?”郑渭一夜不睡,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去找郭纷。

    这时郭纷的肚子已经明显看出怀孕的形态了,这个曾在边疆叱咤胡虏的英雌少女,如今正在向安西第一夫人这个角色转变,而且转变得还很不错。在疏勒是不用说的,满城的人都爱戴这位夫人,就走到了龟兹郭纷也亦她独特的魅力,现在身怀六甲没法直接上战场帮助丈夫,至少要帮他稳定后方吧,在一些贫困人家的家里偶尔会出现大都护夫人的身影一这时骨咄统治时代不可想象的事情,赈贫抚孤的事她也亲自挑头,联合了已经到达龟兹的官员女眷,不但捐出了自己的首饰,还向商家和寺庙募集了钱粮,大都护夫人如何帮助贫病老弱、鳃寡孤独的故事没多久便传得很广,如果说张迈是立威、郑渭是立政的话,那么郭纷那爱民亲民的形象就更加地深入人心。龟兹、焉者的和尚尼姑、善男信女,无不称颂大都护夫人真乃菩萨转世。

    此刻的郭纷身子粗重,无法上马。无法开弓,但郑渭却以自己独到的眼光看出她有能耐帮自己解决难题。

    在知道了郑渭的来意以后郭纷沉了脸,道:“郑长史,你这是什么话!谁都可以怀疑,但你怎么可以怀疑杨将军!”

    “我不是怀疑杨将军。”郑渭道:“我是希望杨将军能够站出来。消解一些人对他的怀疑。”

    “谁?谁怀疑他?”

    “谁怀疑他不是关键!关键是杨将军必须要让众人觉得他没有辜负大都护的付托!我也是相信他的。所以我才会来找夫人,也希望夫人能够想个办法让杨将军能够爱护自己。

    郑渭走了以后,郭纷呆呆看着后院的针叶树

    这里是大都护府在龟兹的府邸,前身是骨咄的汗府。主人已变,花木却依然。想想两三年前的话,郭份自己也不敢想象今天能够住进龟兹可汗的王宫呢。

    “唉,家业大了啊。”她吩咐了下去,让郭鲁哥家的备轿。

    “夫人啊,今天外面风大,还下了雪

    “不要多言,备轿!”郭纷的语气不容置疑:“我要去拜访一下杨将军。”

    杨易在龟兹本来没有府邸,他妻子病逝不久,儿子在疏勒依附祖父生活,他也就是一个单身汉,到了哪里都只是住在城内的大营,和士兵同吃同睡,但郭汾到达龟兹之后因为要帮他操办续弦之事所以就替他安排了一座府邸,但杨易平日还是没住在哪里,仍然住在军营。

    这时郭纷来拜访杨易,自然不可能在军营接待,因此地出发之前先让郭鲁哥去给杨易报个信,杨易听说之后急马赶回家,和郭纷竟是同时到达大门口。

    两人进府之后杨易才发现里头什么都没有,有些尴尬起来,道:“夫人,这可怠慢了。”

    郭纷哧的一笑,道:“易哥哥。现在又没有外人,左右不过鲁哥夫妻脸随侍左右,你叫什么夫人!”

    郭洛与杨易乃是发郭纷从小就跟在两人屁股后头晃荡着长大的,相互之间亲如兄妹,这时看看府内荒凉的情景,郭汾有些难为情起来:“姓子还没过门,这里本来该我来打理的,现在搞得这样空荡荡的。却是我这个做妹妹的的不走了。”

    杨易笑道:“这哪里怪你?我本来就不住这里的,摆了东西进来也就是惹灰尘。”

    郭纷道:“所以更要赶紧把嫂子娶进门啊。不过我听福安说,她的妹妹才十四岁,只怕也不大会打理家务,这可怎么办啊。”

    杨易笑道:“这些琐碎事,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郭纷脸色一沉,撅嘴道:“易哥哥。往后你再于私底下叫我夫人,我可生气了。”杨易这才笑着改口,叫她纷儿。郭汾又说:“我是女人,是迈郎的妻子,是你的妹妹,这些琐碎自然是由我来管,我不管这些,还管什么去?前线自然没我的事。宁远有我哥哥守着,疏勒有杨叔叔镇着,就是龟兹,也有易哥哥你撑持着,能有我什么事情?”

    杨易又是一笑,道:“纷儿。今天既不是什么节日,又不是我的生日,也不是你的生日,你忽然跑来找我,怕是有什么事情吧。你既然叫得我一声哥哥,就不用拐弯抹角,直接说吧

    是不是弃人在你跟前说我的坏话?”

    郭纷道:“易哥哥为什么认为有人在说你的坏话?”杨易默然。郭纷道:“莫非易哥哥是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可能会给人说坏话的事情么?”

    杨自淡淡道:“我自干我的事情。问心无愧,管他别人怎么说。”

    郭纷点头道:“这就走们问心无愧,管他别人怎么说!最近是有一些谣言,都是外人说也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我也不是不知道,就只当他走过耳乱风。这里是龟兹,毕竟不是新碎叶城,这些龟兹新民哪里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又哪里知道我们兄妹三人的情义?那可是洪水也冲不垮的,那可是烈火也烧不断的。若是在新碎叶城,或者是在疏勒,在咱们老唐民多的地方,便断断不会出现这等言语了。”

    杨易本来有些寒冻的脸色松软了下来,仿佛被一阵春风吹过一般。郭纷又道:“不过易哥哥,我进龟兹以后,你除了接我进城的那次之后就没来找我,这却又是为什么?”杨易道:“这个”我懒了。”

    郭纷道:“你哪里是懒?你是在生气,在生闷气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知道的!这次东征高昌,这么大的事情偏偏没你的份,换了我是你也要生闷气的。可是易哥哥,迈郎他没办法啊。当初大伙儿在疏勒决定东进了,西边有萨曼、阿尔斯兰、萨图克虎视眈眈,怎么办?只要我哥哥留下了,叫识他也知道。留在那边是没仗打的。建功古业的事也轮,那可是多郁闷的一件事情啊,但是他得留下了他,迈郎还能相信得过谁啊?咱们东征的唐军还能相信谁啊?现在到了龟兹了,迈郎要打焉者。打高昌,可是咱们的实力还不足以一边东进,一边还留下足够的兵力镇守龟兹,所以只能是留下一个绝对信任又能以一人而抵三军的大将镇守一他身边除了你之外,还能找到第二个人吗?小石头?那小子虽然信得过,可他只晓得冲锋陷阵,哪有能力独当一面呢。庸叔?他也只是资历老,经验足,若遇到突发情况未必应付得来,至于薛复”

    到这里郭纷一笑,道:“那终究是外人。除了易哥哥之外,眼下再没第二个人能让迈郎放心东征了。所以易哥哥,你不要生迈郎的气好不好?”

    杨易连眼睛都微笑了起来,道:“我哪里是生迈哥的气!我只是自己郁闷着,怎么凑来凑去的,这些打打仗的机会我为什么要错过!有时候想想我宁可自己是小石头,也不用想那么多,闭上眼睛冲锋就行。”

    郭纷笑道:“但易哥哥你终究不是小石头,你啊,就是杨易,纵横大漠、鹰扬草原、天下独一无二的杨易!”

    杨易呸了一声,叫道:“肉麻,肉麻,汾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了?”

    郭纷抿嘴笑道:“这些天我也像以前在新碎叶城、在疏勒时一样,有空就去看看城内的老弱贫民,那只是顶普通的事情嘛,结果却就被人叫成什么仙女啊、圣女啊,活菩萨啊,我自己也肉麻死了,没处发泄。就只好来肉麻你了。”

    两人说说笑笑,直到黄昏郭纷才告辞出来,杨易送到门口,忽然道:“纷儿,白马镇的事情,还有渠离、乌垒州那边的事情你别担心,都只是小事,最近郑渭老来大惊怪,我是故意不理他。

    其实我早让人去处理了。三五天内便会有捷报来的。”

    郭纷笑道:“那个我不管,我关心的就你的婚事啊,我那未来嫂子啊什么的,人家才十四岁呢,看你到时候怎么洞房!”

    两人作别之后,郭纷回到府中,命郭鲁哥去告诉郑渭:“没事了。”

    但驻扎于龟兹的三府将兵仍然没动静,过了两天,白马镇那边忽然传来叛乱首领的首级,却是郑渭派人秘密入镇悬赏黄金五十两,结果叛乱者的副首领就将首领的脑袋砍了来领赏。

    又过两日,渠离那边传来消息,却是杨易派出了使者知会曹元深,对他说:“渠离是龟兹、焉者两镇的门槛,朋友远来,没有坐在门槛上的道理,若要入门为客,请到龟兹一聚,若曹二公子是奉父命巡视边疆。请退回孔雀河畔按照大唐疆土划分,那里才是沙州的属地。”

    这番话不卑不亢,又不给任何商量的余地,曹元深与参军商议过后。觉得此时不可得罪安西军,果然当日便退回了孔雀河畔,杨易知道之后便派人送了一千头羊到孔雀河边搞劳友军。

    在曹元深撤出渠离期冉,乌垒那边洛甫也到龟兹来了,因向郑渭谢罪。道:“先前未能赶来,不是有意推托,实在是乌垒州内确实有些无知小子听了别人的煽动,竟来劝我作乱,我当时若是离开他们只怕乌垒州很快就会被他们控制,所以我暂时不走,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他们劝化,现在乌垒已经没事了,因此赶来向长史谢罪。”

    这时嘉陵已经从疏勒赶到龟兹。听到这事问道:“那些无知狂妄之徒呢?为何不缚来龟兹问罪?”

    洛甫神色变得有些悲痛,道:“当时有无知狂妄之徒了,现在却已经没有了,既然没有,我绑谁来?长史若是相信我的话,就请当这事没发生过,若是不肯相信我,那么就请将我帮到法曹参军事处问罪一因为如果硬要说还有无知狂妄之徒。那就只有我一个了。”

    嘉陵还想问什么,郑渭已经挥手不让他说话,道;“洛参军既然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当天晚上郑渭忙完了公事之后带了瓶好酒来见杨易,杨易仍然住在军营,听说杨易来访就权当不知。杨易又跑到军营来见他,杨易见到了他后冷笑道:“稀客啊!郑长史居然屈尊来见我这个武夫。”

    郑渭笑道:“有件事情不懂,不弄明白怕睡不着觉,所以赶来请教。”

    听他这话说得谦逊,杨易也就不好继续臭着脸,命人抬了炉子进来温酒,同时切几斤上等羊肉来。

    两杯酒下肚,郑渭才道:“白马镇的事情,我过后就想明白了,定北兄是怕龟兹兵将出动反而会让本城中虚人心浮动,所以以金买首,将一场叛乱消泯于无形。渠离就不用说了。但乌垒那边我却弄不大明白。”

    杨易笑道:“其实也没啥难懂的。洛甫带着龟兹回讫的旧族到乌垒州后我一直就有派人监视他,他本人确实没作乱,但白马镇叛乱之后,来劝他作乱的人却很多,多到如果追查下去得将他所有族人连根拔起。所以当时我要是派兵去拿他,那只能逼他造反,这段时间我对流入乌垒的武器管制得很严,如果乌垒真耍起事就只能揭竿为兵。洛甫这个人呢是很理智的,像这种眼看是不可能成功的事情我料定他不会做。所以我就押了个。宝,赌他不会造反,结果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子了。”

    郑渭甚是惭愧:“我身为长史。张龙镶又将龟兹郑重交了给我,结果还是闹出了这么多的篓子,想想真是汗颜。”

    杨易笑道:“你也别乱谦逊。自你入龟兹以后,大事小事都理得井井有条,龟兹焉者两个新得之国被你没两个月管得大致太平这还不够么?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只漏了几个孔而已,所以我才能帮你补上。若龟兹是你来之前那样民政军情财货法度样样事都百孔千疮我就是要补那漏也补不过来啊。”

    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笑,举杯干了,一饮而尽。

    负在郑渭与杨易的联年之下渐趋稳定到十月底。安竹傲冲顾五千多名士兵进驻龟兹,这些士兵的兵源主体即安守敬曾经提到过的疏勒边荒地区的诸部落,他用麾下旧部作为骨干。将之统合之后东进,接替杨易镇守温宿地区,在这一带一边放牧,一边练,一边维护着疏勒到龟兹之间的粮道。这时疏勒方面已有余力接济温宿地区的军资,同时还能从龟兹方面调粮,所以安守敬在这个地区过得并不如杨易那么艰苦。

    两个月前郑渭以龟兹地区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草原地带人口锐减。就提议将安守敬所部迁徙到阿蝎田山一带,以充实龟兹的人力军力,郑渭调不动安守敬,先得征得张迈的同意然后再由张迈发出调遣令。安守敬接到命令后又得安排各种迁徙事宜,因此直到现在才开到龟兹境内。

    这五千兵马抵达以后郑渭心头大定,就在这时高昌方面传来了大捷的消息,满城闻讯无不欢庆,同时传来了张迈的命令,要郑渭、杨易赶往高昌相见。

    高昌一旦攻取,龟兹内部的形势也跟着彻底改变,安西唐军以连捷之威击灭了心怀鬼胎者最后的幻梦,郑渭这段时间的整合则让本地人产生了思安之心,再加上安守敬的到来,这个地区已经变成了一个安稳的后方。

    所以郑渭接到张迈的调遣令后就来寻杨易商讨赶往高昌的准备。

    杨易道:“听说高昌此刻粮食奇缺,我还是不带那么多人了,就带上一府府兵,其他人都留给安叔叔。你那边最好带上粮草。”

    领利临走之前将高昌粮仓付之一炬的消息市井百姓大多不知道。但郑渭自然知晓。说道:“龟兹存粮虽然不少,但要从这里运到高昌,一来耗费太大,二来耗时太长。我想还是得从焉者运。”

    杨易问道:“焉者那边存粮足够供应高昌么?”

    郑渭道:“按庸叔传给我的账本是还有余粮的,可是如今天寒地冻。路上行走十分困难,轻骑踏雪可以过去。但粮车转运就很麻烦了。张龙镶发来的文书中说遍收天山、柳中、蒲昌之粮也只够支撑四十日之粮,焉者的粮食转运到哪里也不知道是否来得及。

    “那就不管他了。”杨易道:“救急的事情,只能靠前方自己想办法了。”

    两人各自准备了一番,杨易将防务交托给安守敬,然后便护送郑渭、法信等东行。

    从龟兹到高昌的道路都在天山以南,自汉朝开通西域以来这里已经形成了一条康庄大道,眼下又皆成为安西唐军境内,杨易麾下的骑兵都不用带上太多粮食,轻装上路走得自然极快,到达焉者时发现郭师庸和奚胜竟然也赶往高昌去了,焉者的防务已经改由他的副将杨桑干接掌。郑渭也找不到他的二哥郑济。原来郑济也去了高昌,不过他却是自己去的。

    郑渭暗暗诧异,过焉者后与杨易道:“这事可有些奇怪了,大都护麾下如今见有薛复、石拔、慕容春华等人,至于都尉以下将领那就更不用提了。将才应该够用了才对。怎么还调老郭将军和奚胜?”

    杨易道:“召集这么多人,多半是要讨论接下来的大局走势。高昌虽然拿下,不过我听说这次却是让回讫人近乎全身而退了。现在伽虽丢失了半壁江山。以后可得改叫北庭回绕了。不过岭东回统尤其是伽这一部游牧习性极浓,高昌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被征服地,是他们休养享受的地方,天山以北才是产生精兵强将的源地,我听父亲说。南疆虽较北一疆富庶,但小西域自古总是北一疆强于南一疆,伽只要本族军队保持基本完整,暂时丢失高昌也不至于造成致命的伤害。他们回到北疆以后休养生息,随时都可以卷土重来。加之他们刚刚在我们手里吃过亏,比起之前更了解我们的虚实,往后只怕会变得更难对付。所以我们和伽的对决其实才刚才开始。什么时候将北一疆清洗干净了然后移十万汉民过去,这场仗才算告一段落。”

    张迈所说的小西域就是不包括葱岭以西地区的,也是华夏在西域的基本盘面,其范围大致与今天的新一疆相吻合。南一疆与北一疆虽然都属于小西域,但一列天山山脉却造成了这两个地区生态与文明的截然不同。北疆更加靠近漠北,草原气息浓郁,民风亦较南一疆剁悍,南一疆虽然也有牧场,但农业的比重极大,而天山南麓的丝绸之路又贯穿全境带来难以统计的商业财富,所以南一疆之富远胜于北一疆,但民风也较北一疆为柔弱。

    过银山以后,路上遇到焉者发往高昌的第一批粮草,同时听到了最新的消息:伽的大军眼看在山南立不住脚而天气又越来越冷已经退到山北去了,同时归义军已经趁势占领了伊州。眼下已经派出使者与安西军联系。

    这一日遇到了一场大风雪,即便是轻骑部队也只好暂停一日第二日要冒雪赶路时西方追上来一个信使,报道:“于闽世子李从德率领一万大军已经赶到了蒲昌海,要来与我军会师灭胡。”

    郑渭和杨易听了都又惊又喜,现在伽已经被张迈击退,但计算时间,于阅发兵之时应该还不知道这些消息,杨易叹道:“咱们结交得到这么一个盟友,当真是上天所赐!”郑渭忙问:“除了太子李从德之外,这支

    使者道:“主帅是李从德,副帅则是检校太尉马继荣。此外文安公主也来了

    郑渭看了杨易一眼,笑道:“看来人家从德太子这次可不仅是来与我们会师,更是送妹妹成亲来了

    杨易嘿嘿一笑,便派了一火亲兵赶往蒲昌海。先代表自己和郑渭慰问从德太子,并邀于闽军进驻焉者就食。

    使者去了以后,杨易对郑渭道:“如果归义军能够像于间这样与我们同心同德,那我们还担心什么伽?就是伽、阿尔斯兰、萨曼再来一次三面进攻我们也不怕了。”

    郑渭怔了一怔,随即悟道:“哎哟!我真是愚笨!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来!我知道大都护为什么要召集我们了

    杨易亦是有大局观的人,见郑渭是被自己刚才的话所触动,马上也就想到了他想法:“你是说与河西的关系?。

    “不错”。

    这时副将来报说军队已经整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杨易道:“先上路吧

    一路上两人各自无法,分头沉思,走到晚间安营扎寨这才又碰头交流想法。杨易与郑渭都很明白自己在安西军中的身份,无论是对安西军政两方面还是在张迈的心目中都有重大的影响力,如果能在路上达成共识,那么他们的意见将很可能会成为此次决策的一个方向。

    杨易自见到郑渭那天开始两人就没少吵过架,杨易对郑渭总是冷言冷语,但郑渭落难之际却是杨易出手相救,郑渭萎靡不振之时也是杨易出言相激。当郭师庸等老一辈将领都反对为郑家报仇时也是杨易仗义执言,此事之后郑渭对杨易也未有一句多谢,遇事交接常是公事公办,在外人看来似乎这对文武之间十分冷淡,但只有张迈、郭洛等寥寥数人才能体味到两人关系的微妙。

    这时于雪夜之中同帐抵足而眠,说的却都是安西与河西的关系。

    杨易道:“曹家最近对我们的事情好像变得积极了,但我一直不相信他们会转性。朋友相交。有倾盖如故的,有白发如新的,于阅和我们就是倾盖如故,归义军那边,嘿嘿!我可不奢望能与他们做真正交心的朋友一不过呢,那也是好事

    郑渭一奇,道:“好事?。

    杨易道:“当然是好事,你想想,如果归义军也像于阅那样对我们出于至诚,我们反而不好动他们了。”

    他这句话没有说尽,但郑渭何许人也,马上就明白杨易的意思是要将归义军直接吞并。

    杨易道:“我读的书虽然没你多,可大略的史事也知道,从来靠着拉拢、整合起来的领土,都会留下太多的老旧势力,比如河西如果我们是靠结盟、联姻、威压、排挤之类的手段逐步与他们合并而取代曹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那样时间太长,而且往后很多事情反而难办。又要顾忌这个。又要顾忌那个,我在外头领兵到无所谓,但你管内政,如果要推行一些新的东西,我敢打包票,一定会左碰壁,右碰壁,碰到你没法改革为止!倒不如像对付疏勒一样,用兵枚平了,瓦解掉原有的势力,只留下一些听话的,将河西变成一张白纸,那样你反而好办事

    杨易是个,不好读书的人,但毕竟是郭杨鲁郑第二代中的佼佼者,从小接受了严格的教育,肚子里有点底子,在温宿的那段日子,还有在龟兹闲居的这段时间,一有空也常找书来读。西域地区书籍难觅。但他毕竟是一方大将,找几本史书还是不成问题的。

    郑渭对杨易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并不感到奇怪,实际上如果交到自己手中的领土与百姓真的可以像一张白纸一般任他画郑渭是求之不得。不过呢,“阿易啊,你可知道那样意味着什么吗?。这时帐篷内气氛甚亲,郑渭就没文绉绉地称杨易的字,直接叫他阿易。

    杨易笑道:“要将河西变成一张白纸,首先就得将曹家的势力连根拔起。不但耍瓦解他们的军队,灭他们的人,还得将他们在河西百姓心目中的好印象全部驱除,将他们给河西百姓灌输的那种?且偷安的想法洗个干净这是对汉人的一方面;此外就是占据了甘州、肃州的甘州回统,也得杀个干净,就算不杀绝他们。也得打得他们像狗一样趴在我们面前不敢乱来这是对胡人的一方面

    到这里他嘘了一声,一双眼睛迷离起来,道:“我听郭伯伯说,自古关陇最出精兵强将!而且整个河西的人口合起来可能有百万之众!要是能将河西所有汉人团结起来,从中选出十万男儿练成精兵。哇一。他啧啧连声,道:“那可真是让人向往啊

    郑渭笑道:“十万男儿,只怕不止呢。

    河西如今处于割据状态,隐户甚多,如果真能一统安西、河西。再将隐户搜出来,那么组织二三十万铁骑也是有可能的。可是你想团结河西百万汉民,只怕没那么简单!别的不说。现在那些统治着这个地区的一个个家族就不会答应

    杨易哼了一声,道:“所以这些妨碍一统的人全部都得灭掉!上层的家族留下只会添乱,至于下层的百姓反而好教化,我最喜欢那些质朴汉子了。没那么多的杂心思,又好说话,又能打仗,又能放牧,还能种田。只要我们对他们好,编管教化起来并不难。反二衣冠点十,打仗时帮不卫忙,放牧种田嫌苦嫌累,江炉不防还要给你使算计,根本就是防不胜防!一定要设法铲除才行”。

    郑渭苦笑道:“你说的都是希望如何,却没说该怎么做。从嘉陵发回来的情报看来,曹议金等虽然对外懦弱。但对内还是颇行德政的,归义军虽然已经没有了张义潮时代的英豪之气,但目前境内百姓对归义军也还颇为拥护,杀敌人容易,得民心难。咱们虽然用变文做了一些宣传。但那只是为我们将来进入河西打了个底子,毕竟还比不上曹家在沙瓜二州的数十年经营。真到了双方起了冲突。沙州会有多少百姓支持我们?我觉得如果我们强行攻打的话,曹议金再振臂一呼,其臣下散步谣言抹黑我们,只怕沙瓜二州数十万军民都会起来抗拒,那样局面就会变得很麻烦了

    杨易叹道:“是啊,所以这就是为难的地方了。”顿了顿,问郑渭:“你有什么办法没?”

    “也不能说有办法郑渭道:“不过以西域如今的现状,我认为一下子就要推行王政不大可能。或许可以考虑先推行霸政。”

    “霸政?。

    郑渭便说了自己的见解,他说的霸政却不是通常所说的“霸道。”而是一种具体的政权组织形式。

    杨易听完道:“你这个。东西太古老了,咱们华夏现在已经没有君子之风了。就算用这个。的话,怕也就只能是个过渡

    郑渭淡淡道:“耍行王政那是有条件的,如果能像你说的那样用兵枚平河西,那时再行王政不迟。就不知道张龙镶是什么看法。”

    杨易脑中闪过张迈的影象来。道:“迈哥会有一些主张和我们相同。不过”他说到这里笑了起来:“别看他最近得了一些什么仁德之名,其实他的心肠比我还要毒辣。我估计他会赞同我的主张,将沙瓜清洗干净的

    两人一直说到半夜方才睡下,第二日继续启程,赶到天山时前方来报:“薛复将军收复交河与龙泉关了。”

    杨易问双方损伤如何。

    “敌军半个,月前就开始撤退了,五天之前薛复将军逼近交河,敌人不战而退,三天之前又逼近龙泉关,敌军还是不战而退,所以我军并未有什么损伤。

    杨易听伽退得这么干脆。对郑渭道:“伽的行动变流畅了。他一定有了一个新的全盘计划

    郑渭道:“什么计划?。

    “那怎么晓得”。杨易道:“不过下一次再对阵时,只怕就不会再像过去半年这么轻松了

    因天尚未黑,两人就没在天山县停留,直接奔往高昌城。

    这一日看看离开高昌还有三十里,雪是下得越来越大了。杨易道:“要不找个避雪的地方歇歇

    郑渭还没答应,前面回报:“将军,前面有人迎候!”

    杨易和郑渭对望了一眼,杨易道:“迎出三十里,谁和我这么好的交情啊

    郑渭笑道:“一定是慕容春华。”

    杨易笑道:“他才不会干这种事情呢。我和他之间也不用这样,显得矫情

    走近一看,竟然是石拔,杨易跳下马来。叫道:小石头!是你!”忽然发觉他头上绑着一条白布,再看随他来的人也都如此,大惊道:小石头,怎么了,谁过世了?”

    石拔哇的一声,滚下泪水来,道:“易哥!大唐没了大唐真的没了”。

    杨易看了郑渭一眼,拉住他道:“你说什么呢!”

    石拔垂泪道:“高昌这边有一伙亲身去过中原的使者,大都护他已经盘问得很明白了,咱们大唐真的没了,而且已经亡了好久了,之前我们听到的许多消息都是错的!现在中原那边的新朝也自称大唐,不过早已不是我们的大唐了,根本就是伪唐!庸叔他们入城之后都哭倒了。他醒了之后绑白戴孝,为国服丧,我心里也难过得很,咱们一路不辞辛苦、不顾生死,从新碎叶城和藏碑谷打到了这里,哪里知道我们想要回去的国家却早已没了”那我们规复西域的大功,却往哪里报捷去?联系长安”以后还要联系吗?易哥,你说,我们以后是不是就不回去了?是不是就要这样永远留在西域,当个安西人了?”

    郑渭和杨易听到了这个。消息后的反应却远没有石拔那么激动,仿佛对此事早有预知一般,但郑渭还是黯然了下来,长长叹气,杨易也难过了好一会,但石拔一口气冒出来的那几个问题他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也长叹一声,问道:“大都护呢?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