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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txt下载

    双看着杨信将马继荣与田浩救了出来,唐军机动兵力大略,个并与北轮台城的联系也畅通了,算是扳回了一局。反观萨图克则收缩战线,北轮台城上将士欢呼,仿佛胜利即将到来。

    霍兰一踉一跄地奔回大帐,他肩上的伤势并不严重,稍微处理了之后流血已经止住,入帐之后问为什么将自己所部撤回来,“我,我”,我未必,就输了”。

    “我要的不是未必输!,小萨图克的语气就像生铁一样:“我的要的是赢!全赢!唐人冒出来的那个枪将确实出乎我意料之外,我也没想到张迈居然藏着这样一路棋,不过放心吧!很快就有用着你的地方了!”

    东面有人驰入军中,是契丹的使者!

    “有请”。

    入内的是一个;二十上下的契丹青年,长着一张国字脸,留着两撇胡子,眉浓眼长,鼻梁隆准,进来后自报家门,却是契丹皇帝耶律德光的侄子耶律兀欲,汉名耶律阮者是也。

    萨图克对天敌天策军的情况摸得极熟,对隔了一层的契丹就没能掌握足够的情报了,虽然近一年来拼命恶补,然而也终究不能如对天策唐军般晓若指掌,听耶律阮自称是耶律德光的侄子,却不知道他的父亲乃是被耶律德光逼得远走汉地的耶律倍!耶律倍虽然已被迫出境,但他的亲人却还有许多留在契丹小但可想而知,耶律阮在耶律德光帐下的日子也不好过,如今在耶律察割麾下任职。但在萨图克面前,刚刚初见他也没准备泄露这方面的信息。

    “原来是契丹皇族!”萨图克脸上带着春风般的热情,道:“小汗以九死之余,得到契丹大国援手,此番踏平北轮台城之后”必将北庭尽数献给契丹皇帝陛下,我回讫人马将尽数撤入伊丽、碎叶,千秋万代。永为契丹藩属

    “现在没必要说这些”小耶律阮冷冷道:“北轮台城都还没打下,张迈随时都会回来,若到那时。你我怎么结这个局?我察割叔叔听说你这边久久未能碍手,所以要我来问你,眼下准备怎么办?。

    霍兰在外客面前从来都不开口,葛览站起身来要答话,萨图克以眼神止住。道:“请耶律将军放心,这边我自有打算,一定会按照原定计划推行的

    “放心?怕是难以放心”。耶律阮道:“敌将慕容春华听说北轮台城危急,留下刘黑虎固守东北。自率领四千骑兵来援,这个原在我们算中,我们以九千大军在路上埋伏,其中更有两千人乃是我契丹精锐中的精锐腹心部(皮室军),可伏击之下虽得小胜,却居然未能将他击溃!竟然被他退入附近一座空砦之中!我军虽然将之围困起来,对方虽然未能突围,可我们也没法碍手,唐军如此坚韧,这一仗可是出乎我们意料之外”。

    萨图克道:“那么察割将军准备如何?。

    耶律阮道:“当初我们决意西征助你,或许真是一个错误。不过战局已经进展到现在也就容不得退缩了!不管如何,也无论你付出多少代价,这一仗我们肯定要赢!否则的话若有什么后果,你心里清楚!”

    霍兰大怒起来,喝道:“你这是威”威胁”胁吗”。

    耶件阮冷冷道:“这不是威胁,这是实话!”

    萨图克斜眼看着这个契丹青年,道:“放心,张迈的这些部下虽然奸猾,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已在我的料中,刚才只是稍有意外。但很快他们自己就会露出致命要害,那个时候不但我们会将唐人的獠牙卸下来,就连贵军打不下来的慕容春华,我们也能一并解决!”

    耶律阮将信将疑,但看萨图克时却觉得他并非虚张声势,这个西域雄主从眼神到表情都充满了自信。

    郭师庸李脑眼见杨信救出马继荣部,亲自出城,与马继荣、田浩、杨信等会于城外,大赞徐从适箭法如神,郭威将车阵交给奚伟男也赶来相会。

    众人聚在一起,田浩道:“慕容副都督会被逼到告急,形势必然危险,如今我们士气如虹,不如一鼓作气,趁机破敌。若将慕容副都督以及其麾下人马也都接应过来,那时回讫与契丹便奈何不得我们了。”李脑却道:“我的意思,却还是以稳妥为上,不如且待元帅归来我们再前后夹攻回绕,回讫一退,契丹也就无法久居

    田浩道:“那怎么行!这次回讫打得我们如此惨,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岂能轻易放他们回去!我们不能太过畏缩,这一仗不是自保的问题,而是定要将回讫全歼于此!”

    李胜虽然官阶比田浩高,但他之前由于主张持重而出现多次失误,这时再主张持重便底气不足。

    郭师庸问郭威道:“郭将军以为如何?。

    郭威道:“必须先保不失,然后再议进取我军有两不可失,一是北轮台城,若北轮台城一失则无疑阻挡回讫人十万主力南下。二是轮台道路口不可失,如今后方虚弱,若让回讫冲过路口,哪怕萨图克只是抽出万骑,也有可能会将我后方捣得糜烂。因此北轮台城仍当固守,我以车阵当位于城池小旧二路口,城阵作犄角户势,以当回幽

    田浩道:“现在这两件事情都已经完成,所以我认为应该出兵进击,救出副都督!从副都督所发出的信号看。围困他的应该是契丹,回讫可测。契丹未可测,若是去得迟了,只怕我天策军会折损一大将,那时候我们如何面对元帅归来?”

    众议未决时,东面冒出了浓烟,看看距离,似乎就是慕容春华被围困处,唐军将领望见都有些紧张,其时已是黄昏,那浓烟冲天而起,但用千里镜也望不见确切形势。慕容秋华在城头十分担心。

    马继荣道:“莫非契丹人在对副都督用火攻?”

    郭师庸也担心这个老战友,迟疑着,问杨信:“杨校尉,你可还有一战之力!”

    杨信笑道:“我本来就是要去救慕容副都督的。”

    郭师庸道:“好!如今天色已晚,现在赶过去必已入夜,夜里去到怕会遇到伏击,且入城休息一晚,明具行动。”

    杨信欣然领命,田浩道:“我部残存尚有六百骑,请一并前往,此议由我提出,请让我任杨校尉的副将!”

    众人无不愕然,田浩以中郎将而领一府精锐,不但资历老,而且军阶也比杨信高出四级,就算要去也该是杨信做副手,不料田浩竟然自请居副,那显然是敬爱杨信的本事,有心避贤,诸将在愕然之后便明白过来,人人佩服。

    徐从适怔在当地,低头不语,心道:“天策军这几年能够横行西域,果然不是侥幸!且不说军心、士气、战力,就是将领的这份胸襟别处就找不到。”

    李脑道:“田将军这提议让人钦佩,只是若两支军马都去了,若有闪失,恐怕我军会重新陷入更大的困境!”

    眼下银枪敢死营已经被视为北轮台城最强野战精锐,若与田浩部都去救慕容春华而出事,则唐军不但士气要受到打击,而且会再一次陷入无野战之兵可用的可怕境地。

    郭师庸也自踌躇,郭威道:“此事确实有风险,不过敌众我寡之下,兵力宁可集聚,不可分散。要么就不要去救副都督,若要去救,便得集中全力去救。若怕闪失,便是一半精锐也去不得的!”

    马继荣看了一眼郭威,道:“郭将军所言有理!我亦以为,要么不救,若要去救就当狮子搏兔用全力!”

    郭师着迟疑着,看看西面又冒起的两股浓烟,一握拳头,道:“好!救人!”

    当晚回城整顿,以银枪敢死营为主力。并田浩所部,又从马继荣部下中抽出数百兵马,合为三千人,以杨信为主荐,田浩为行军司马,徐从适为副将对这等人事安排田浩的部下竟然都无意见,这些岭西老兵的胸襟亦如他们的主将一般宽广。

    三千人都予酒予肉,饱餐一顿,又让他们各自安歇,郭师庸道:“你们自顾休息,今晚就算回讫来攻也不必理会!”

    不料这个晚上却平静地有些出奇,第二日旭日初升,杨信先爬起来抹擦银枪,徐从适走近道:“元帅既见我们这边的烽火,只要不被拦住肯定会星夜赶回,迟得一日,回讫人的境况就危险三分,但萨图克从昨天黄昏到现在竟然都未行动小这动止有异,只怕今天此去肯定会有陷阱!”他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我们就这样与回讫耗着也就算了,何必干冒奇险去救慕容春华?这样耗着,就算东面慕容春华出了大危险,也不过折了他一部,好过将我们这边的小小优势也跟着断送了。”

    杨信却道:“在昨日之前,对于大军决策我们都说不上话,空自议论也无用,但如今却不同了,你且说说这次杨都督出发去袭河谷却被包围,还有张元帅赶去增援以至于后方空虚,究竟是否出于失误?”

    徐从适道:“你既然问我这话,想必心中必有主张。”

    杨信道:“咱们虽然来自中原,但家族都在边疆,我汉家对付漠北胡虏,最难对付的是什么,想必你应该很清楚。”

    “胡虏最难对付的,自然是倏来倏去。来去无踪。”徐从适道:“我将求战而彼不战,我稍有松懈则彼趁机突入,我若出击,则彼遁入边远,让我们难以追袭。若要大举追击,则必须广派兵力,穷搜大漠草原,用兵时短则必然无功,兵事旷日持久则国库空虚,国库空虚则内患又生,所谓戎秋易败而难灭这是对付胡虏最麻烦的地方。”“是啊,易败而难灭”杨信道:“这是我汉家对付胡人千古难解之难题。从李牧到霍去病,其所以能够建立奇功,都不在于破敌,而在于歼敌!”

    徐从适道:“你是说,元帅和都督这次中计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咱们也说不清楚,但现在我们确实有一个机会与回纪全面决战!”杨信道:“我听说后方已经在举债度日了。若此战无功而毕,让回绕退入岭西,让契丹退入漠北,诚然,回讫这个冬天只怕得饿阵遍野,契丹也将威望大损,但我们呢?怕是数年之内,也再没有力气组织起像这次这样的大军征伐了吧。三方仍然是三败俱伤。而赢家,就是没参与此次战争的人。”

    徐从适嗯了一声,没有接口,但已经明白杨信的意思。

    此次的结局如果真是契丹东撤,回讫西退,在回讫人主力未损的情况下,唐军可未必能够继续冒着严寒远征岭西,当然要想进入漠北就更难了。回讫人无功而返,国力势必大落,甚至萨图克的地位也将动摇。然而灭族却未必至于,那时候西域很可能会继续维持着战前的格局,有所变化的只是契丹、天策、回讫同时削弱,而与此同时,后唐却势必趁机坐大!

    天下国势之消长是有叠加效应的,一旦后唐得到天下之望,则各种人才、资源都会朝中原汇聚,进一步加强洛阳方面的优势。

    “我之削,便是敌之强”。杨信道:“我天策军之劲敌,可不止是契丹、回讫而已”。

    徐从适听他说到”我天策军”时,不知为什么忽然感到有些拗耳,但也知道杨信所言不错。

    三流兵将,只能注意到眼前的战斗,二流将领会考虑到整个战局,而有着一流资质的奇才,却能见微知著,在战争中还将眼光放到整个天下!

    天策政权如今和后唐政权虽然处在蜜月期,但这种友好不见得真能永远持续下去,双方明里是盟友,暗中也是劲敌,作为天策军的最高统帅,张迈要考虑的显然不止是北庭这场战役的胜败,更要考虑诸**政格局的消长!

    如果这场仗天策军只是将漠北、岭西的胡马击退,而导致天策军实力锐减,且面对后唐时优势大失,那么对张迈而言,这场仗将是战胜之败!杨信道:,“所以我觉得如今的局面,不管是元帅有意造就,还是无意形成,都不能放过眼下这个机会!我们应该设法将回讫拖死在这里,就算冒一点险,也要让他们泥足深陷无法抽身,否则若让回讫有进退的余裕的话,他们一见元帅回援就逃之夭夭,那样局面仍然不足以致全胜之局!”

    徐从适道:“所以你是打算配合你所认为的这个大势了?”

    “我觉得,郭威将军应该是有意配合的。”杨信说道:“所以我想配合郭将军!”

    “但是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局面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徐从适道:“在元帅那?,是要用局部的冒险来博一个全胜,而在我们这里,可就是拿我们的性命来赌!在元帅那里,他最多只是失去了部分军力,失去了若干部下,但在我们这里,一个不小心,我们的命都要送掉的!”

    “那又怎么样”。杨信慨然道:“这次我有三千铁甲骑兵精锐,便是冲入十万大军之中也有机会杀回来!此去援救慕容副都督,未必就无法全身而退!将士既赴边关。就当有马革裹尸之准备!”他却拍了拍徐从适的肩膀,道:“但你若还有回家的打算,我就不勉强你了回头我会帮你找个理由让你留下

    这时郭师庸已经传令让杨信准备出发,徐从适站在城墙边上发呆,想着过去的种种,想着此来的任务,想着进入安陇之后的际遇,想着与杨信的兄弟之情,心中去留不定。

    杨信却已经集合兵马,郭师庸又将自己备用的千里镜送了给他,道:“路上好看道路,免受埋伏重视之心可想而知。

    到了城门附近,三千人都集齐了,个个有慷慨赴难之准备,因不见徐从适,田浩问起,杨信正要替徐从适找个理由,便听徐从适道:“我去挑羽箭,迟了集合,请恕罪”。

    杨信见到了他心头一阵狂喜小他与徐从适同是孤身在外,又有着相同的秘密,万里跋涉互相扶持,情谊早已如同骨肉相连,虽然口中说不勉强徐从适,但见到了他心中还是犹如多了一股力量,杨徐二人对望一眼,一个眼神交流中已经包含了许许多多的讯息。

    等徐从适走近,杨信才低声笑道:“怎么改变主意了?。

    徐从适笑道:“君有定天下之略,将有致胜之策,士有赴死之志,这一仗赢盘甚大,我还是跟上去捡几分功劳吧

    两人说话低声,跟着却放声大笑,别人不知道他们笑什么,只是见主将副将出阵之前笑逐颜开,个个也就信心大增!

    杨信取出郭师庸给自己的千里镜,道:“这个给你,你来用比我合适。”

    彼此是连性命都可以托付的人小小千里镜又算什么?徐从适更不多言便接了,当下整顿兵马,开往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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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千唐骑出轮台,人人都换了精制的棉衣,泣此棉衣瓒洲刊布家工坊不计成本的精密制作,务必使棉衣不沉重以免妨碍战士的活动,但棉絮都是挑选了上好的,混了硝制的羊毛,使得整件棉衣穿上后稍一活动就很暖和,对外可以抵御寒风,对内可以吸纳热汗,而且其外层又是最好的皮料,具有一定的防御力,冬天作战,严寒是最大的敌人,所以这棉衣所起到的作用并不在铁铠之下,三年来只制成了一万五千件,是龙驻军的专用品,北轮台城存了三四千套备用,这时都取了来。给出击战士全员装备。

    杨信率军出城后活动了一下手脚,东边本有拦截,回讫望见之后又追加兵力,郭师庸在城头往下望去,但见城外的回讫军排开了一行又一行,在东西数里之中形成纵深二十五行的兵力,李脑道:“萨图克似乎看破了我们的意图。”

    郭师庸道:“就看杨校尉的了!”

    却见杨信银梨扬起,遇着一层突破一层,说不尽的举重若轻!

    他自己也没发现,经过昨日的大战不仅他手下的银枪敢死营众士兵突飞猛进,就是他自己的潜力也被激发出来。不知不觉间提升了一个档次,此时不但杀敌手段更加娴熟,而且信心剧增,直将眼前所遇到的任何胡虏都视若无物,遇着他的就死,挨着他的就伤!银枪过处,马瞎人亡!

    城头擂起了大鼓为杨信助威。马继荣也引四千骑兵出城威胁东面回亿,以牵制他们无法全力围堵杨信。

    回绕的纵深虽然不浅,却还是没能阻截住杨信,三千唐骑突破回纪的围堵之后更不停留,直冲出十余里这才驻马休息,徐从适奔上一高处取千里镜睹望,回来指明了路向,跟着唐骑又复前行,中午之前便见到了契丹围慕容春华处!

    那是好猛恶的战场!

    一座摇摇欲坠的砦子已被打得七零八落,砦子周围到处都是火堆,张迈以一场大火烧灭回纪起家,对火攻自然也防范得很严,唐军的砦中都有灭火的设施,但契丹人这次却不是用火攻,而是用烟攻,他们占据了上风处,放起烟火来,用腾腾浓烟熏唐军的眼睛,这可是极为难当的事情,对限制唐军的弓弩优势极有效果,慕容春华派出骑兵去突杀放火防烟的敌军,却被围护在外面的契丹骑士击退,同时外面又发起不间断地攻击,短短两日之间唐军已是伤亡惨重。

    田浩看得胆战心惊,道:“幸好我们来了,若是再迟一步,只怕副都督就危险了!主将,我们冲下去吧!”

    杨信从徐从适手中接过千里镜望了一会,看到契丹人中军树着一杆大旗,上画青牛白马,又绣着契丹文,乃是“耶律察割”四字!

    “是契丹的皇族大将啊”

    契丹这时已经自创文字,有契丹大字和契丹小字的种,杨信在中原边境时曾听老人说起过一些契丹文。虽然认得不多,但如“耶律”等却是认得。

    契丹人和砦中慕容春华这时都注意到了这边出现了兵马,耶律察割即派骑兵往这边来试探,杨信指着大旗所在道:“跟我冲!”田浩见他不救慕容春华却冲耶律察割,心中吃了一惊,不过也没阻止,众兵将却都欢呼起来,随着杨信的银梨枪冲了下去,来探的侦骑一见势头不妙早就打道回去了。

    契丹这支军队攻击慕容春华时占尽上风,损耗不多。仍然有接近九千人马,其中有两千人乃是契丹的精锐皮室军,但九千人马有一大半正在戮力攻砦,有一成在上风处围护火堆,聚集在中军的不过二三千人,杨信犹如猛虎下山,一冲之下便直陷敌军!冲击力之强世所罕见!

    慕容春华站在砦中突起的一个小高地上,以崩裂了的千里张望,见到如此强劲的铁铠骑兵也惊喜道:“是石拔!是石拔!龙骡军来援了!哈哈!定是元帅回来了!”

    全砦将士听到无不欢呼雀跃,慕容春华又下令:“上马!准备冲出去!”然而传令之后又不禁心里产生了些疑惑,崩裂的千里镜里在烟熏雾绕中看不清楚来将的面目,但仍然分辨得出来将用的是枪,慕容春华也是精通武艺的战将,从枪法走势来看竟是精妙之极:“石拔也学会枪法了?”

    枪乃百兵之王,极为难练。石拔靠着蛮力使用的是直来直去的獠牙棒,至于用枪用槊,这样的经典兵器却不是靠着力量就能使用,虽然杨易教过他他却一直用不好一那非得有数年之功不能精熟,至于要练到出神入化,那除了天赋之外更非有多年浸淫不可。

    那边契丹人惊呼起来,前军退却,大旗移动,但契丹毕竟是当世第一等的军事大国,就算是近年迅速崛起的天策军也暂时未能撼动其地位,其人马之凶悍非葛览部可比。虽然被唐军抢占了先机,但处于败势而不乱,杨信左冲右突,在葛览部他乘胜突击时犹如刀入豆腐,这时却似柴刀砍木。虽然冲击得动,但每一步都大耗力气,而且必须借势才能前进。以稍微优势的兵力一时间竟也未能突破到大旗周围。

    虽然如此,但杨易的冲击还是给契丹造成了乱势,中军急发号角调攻砦士兵回防。杨信等的就是这一刻!一见契丹如此行动马上改变冲击方向。顺着战马冲击的弧度斜斜朝砦子这边冲来!用兵只好拿捏在契丹人阵势变动所产生的空隙之中!

    慕容春华望见大喜,心想如此灵动的战阵冲击显然不是石拔的风格,暗忖全军之中怕只有一人能有如此威势兼如此妙才,不由得大叫道:“不是石拔!是杨都督亲自来接应我们了!”

    田浩的弟弟,山将田瀚在旁大叫:“什么,杨都督回来了?”

    慕容春华道:“弃砦!出阵与都督会合!”

    砦中只剩下三千人不到。这时听说杨易来救个个兴奋异常,心想杨易既然回来,回讫多半已经击破,当即个个上马,大开砦门冲了出去!

    契丹的攻击部队正要回援,忽然慕容春华冲了而杨信在那边又挺枪杀到。两相夹击之下契丹人便抵牺绷口。其中军眼看无法阻止二军会师,连发号角。向后退却。

    徐从适心道:“契丹是比回讫硬一些,不过似乎也没传说中那么厉害。这就是契丹的皮室军?”

    他在中原的时候,曾经见过汉人与胡人的冲突,不过一般都是契丹的部落军,契丹皮室军不是随便出动的,尽管时时放出去打草谷,然而徐从适并未有机会亲眼目睹其威力,只是听家中父兄提起他们的战斗力十分了得。

    最前方杨信已经接应上了被困的唐军,慕容春华麾下多是杨易旧部,一望见自己人就大叫:“杨都督!杨都督!”

    杨信愕然:“什么杨都督?”

    张迈和郭师庸在姑盛军营他见过,慕容春华却未曾会过,所以乱军之中不认得,田浩冲到了慕容春华身边,道:“慕容副都督!”杨信徐从适等这才知道那是慕容春华。

    田瀚也上前叫道:“大哥!”

    慕容春华则道:“都督呢?”

    田浩道:“都督还没来啊!”指着正挺枪杀敌的杨信道:“那位是杨信将军,他是此次出击的主拜”

    慕容春华和田瀚等都听得愕然!

    他们都看出这三千人都穿着铁铠精棉,拿着横刀破军刀,骑着天下一等一的良马,如此精锐的军队达到三千人之众时,其统帅至少得是石拔这个级别!以中郎将为主将都显得勉强了。唐军中的中郎将慕容春华可以说个个知道,至于将军级人物那更是彼此熟捻,没见过面也知道是谁,但杨信?那是什么人啊!其实杨信只是一个校射,其实未有资格称将军的。

    田浩看出慕容春华等的疑惑,要言不烦道:“杨将军是此战新秀,有万夫不当之勇!所以郭帅让他来援!”

    杨信且自杀敌,一边高呼:“副都督!你快引兵回北轮台城!我来断后!”

    慕容春华也知此时非说话的地方,但想这个杨信能够在战乱之中冒头必有过人之处,且从刚才千里镜中见到的表现来看此人果有石拔之勇、杨易之妙,想是军中刚刚出现的新秀,当下应道:“好!那就有劳将军了!”又道:“契丹刚才阻截杨将军。皮室未出,杨将军小心了!”

    徐从适心道:“果然如此。”杨信则应道:“好!”

    慕容春华即引军西进,杨信断后,契丹人重整阵势之后又拥了上来,紧紧追着唐军的尾巴不放,杨信战而不能胜,击之不肯退,且战且西中得不到片刻休息,心情不免烦躁起来,人也越来越疲倦。

    徐从适在旁道:“要小心!契丹这次让我们救了副都督怕是有诈!我来挡住,你退到行伍中喘口气。”

    队伍且战且退。看看一路向西,乙经望见了北轮台城,慕容春华喜道:“将士们,冲进城去!”

    其时日已西斜,郭师庸在城头望见也大喜道:“杨信果然是将才!救了田浩,如今又救回了春华,等春华进了城,我军骑兵尽合,那时候便攻守两宜了!”

    他想到慕容春华所部与杨信所部都回到城中,只要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休息,让这两支部队恢复精力,再出城时加上马继荣与郭威,唐军的骑兵阵势就算还不能正面击败回亿,也将足以威胁天下间任何一支军队了。

    郭威这时已经回到车阵之中,望着那阵势,却对奚伟男道:“拔起车阵,向城东回讫军逼去!”

    奚伟男道:“我们如今所占据的正是轮台道路口中央,这个位置是最好的!”

    郭威道:“看萨图克在城东的布置显然已经看到了我军要突往东方,但东门外的回讫军却阻截不力让杨信轻易突破,此事必有蹊跷!大决战必将在城门之外进行!将车阵开过去!”

    丁浩道:“我们的车阵在这里布得严密坚实,现在移动,只怕会有破绽!”

    “那就把车阵都赌进去!”郭威道:“即将爆发之事难以逆料,这个路口离得太远,弓箭不能及,明威军出击则远离车阵而成孤军,乱战即将到来,我不能让此阵空置在这里眼看着大决战结束!拔车,上前!”

    他在明威军中威望甚高,这时命令传下全军无不凛遵。

    李脑也注意到了回讫的大军在发现慕容春华后都向这边涌了过来,兵势之大有如钱塘潮水正在蓄势,忙对郭师庸道:“萨图克要与我们决战于城下!”

    郭师庸双眉一轩,忽然对马继荣道:“我军尚有六千骑兵吧。”马继荣道:“是。”

    郭师庸道:“马将军,你代我守城,若有意外,你便代我为帅!与李司马一起执掌全局!我去接春华回来!”

    马继荣和李脑都大惊道:“郭帅,这如何使得!”马继荣道:“还是我去吧!”

    郭师庸半白了的眉毛扬了起来,道:“我以主帅出战,对激励士气会有大用!我幼承庭刮,将军冉以战死为荣,以老死为耻!在新碎叶城时已想过决死,因元帅一场大火而得免!在昭山时又想过决死,结果又未如愿!今日若能与胡虏战于城下,胜后裹尸而还,方遂我平生之志!哈哈,叁哈”朗笑三声小下城点兵!城头城下,骑兵步兵弓兵弩兵,眼看郭师庸慨然出战无不感动。

    慕容春华这时离北轮台城已经不远,但前方却还有三十行回讫骑兵,田瀚叫道:“我来开路!”奋勇冲杀过去,三十行回讫骑兵十五行面东,十五行面西,面东者硬挡硬挨,半步不退!与清晨时完全是两种状态!

    眼看萨图克大兵已经涌来,慕容春华离北轮台城已不过二三百步,偏偏就是可望不可即!

    城内郭师庸戴上头盔却遮不住满头白发,正誓师出城,南面郭威也拔车阵前行!而在北面,萨图克的大毒也开始南移了!

    北庭战役最后的决战,终于展开!(未完待续)

    图苏催动着空前的兵力向慕容春华压来。就像个自蟾准备扑灭一艘小舟!

    田瀚只冲出了数十步就感受到了空前的威力,来来往往到处都穿梭着回讫人的兵马,在北轮台城东门弓弩射程范围之外挤满了胡汉双方的士兵,而胡军的数量又远在唐军之上。

    慕容春华眼看着城门已经在望,可就是过不去,葛览挥动二万骑兵不住地将这一带盘绕起来,让每一寸土地几乎都有马蹄的蹄印,葛览后面萨图克又追加了三万兵力。

    本来断后的杨信听说消息之后对徐从适与田浩道:“副都督的兵力已疲,无法突入城内,我们必须冲开一条血路,如果副都督回不去,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田浩道:“这里我来挡住契丹,你往前面去!”

    杨信与徐从适领兵越过唐军,这时后方契丹的攻势猛地加剧杨信一回头,田浩叫道:“快去!我抵挡得住!”

    杨信一咬牙领兵冲到西面,来到慕容春华身边,道:“副都督,随我来!”他猛地大吼了一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在吼叫声中将力量释放了出来!

    雪围脖的毛孔中开始渗透出汗血,渐渐将鬃毛根部染得猩红点点,杨信银枪挥洒,冲到了最前端,一举刺瞎了三匹敌军战马!

    他的力量再一次提了起来,他的速度也再一次提了起来!周围到处都是军马奔驰带起来的劲风。此外还有冷箭暗箭,有好几次弓矢几乎是从杨信的脸颊掠过,在不到一二寸的地方将皮肤冲得有一种焦灼的错觉,但是和昨天一样,杨信连正眼也不眨。这一刻他的状态大概就是弓矢射中了他的眼珠子他都不会膜一下眼!

    作为一名突击猛将一个在昨日一举升为唐军最厉害的突击猛将,杨信没有在任何地方做过多的停留,他冲击着,却并未沿着既定的目标冲击直接往西太难了,回讫人也推测到了他即将去的目的地,所以那里的兵力随最强大的!就算是银梨枪也刺不穿。

    杨信是顺着战场那种微妙的“势”不停地挪动着,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一匹敌马的瞎或者一个敌军的死,也有一次他的银枪直接捅入一匹战马的肚子带出了它的脏腑,也有一次他的枪杆以弹力横扫得一个骑士摔在地上被你来我往的战马踏成了肉泥。

    杨信的一张脸本来是平和的。虽然有几分彪悍,但仍然算得上英俊,然而此刻却被狂火烧成狰狞小一双眼睛本来是狭长而漂亮的,他借此曾迷倒过不少少女,这时不知不觉间却瞪成了滚圆的形状,就好像佛庙中的怒目金刚!而那双手更是布满了青筋,若是还有人能靠近仔细看的话会觉得那真的是一双人类的手么?

    他已经浑身浴血了,可是没有一滴血是他自己的!

    这副可怕的形象就如他刚从血池肉沼中爬出来一般,真是各大宗教经典中所描绘的恶魔,让所有敌人见到了他就害怕,就脚软,甚至连畜生都被他慑服了!

    雪围脖的汗血也渗流得厉害,尤其是脖颈上的鬃毛这时竟然变成了红色。因此这笔旷世良驹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血围脖”!但是能够将它的力量激发出来,将雪围脖变成血围脖的主人并不多见。

    人借马力,马借人威!原本相当坚硬的防线在杨信的突击之中碎裂了一条裂缝,杨信就沿着这条裂缝杀了过去,一路之上全是尸体,一路之上全是血滴!

    在这片旷野之中,人马如墙,而杨信却杀出了一条血人巷!

    前方忽然空了!终于杀出来了!

    然而这里不是城门,面前看到的是正在移动的车阵!

    位置不对!

    不过也已经没有办法了!能够进入车阵一样可以休息!

    “杨信!”萨图克在最吝的主战车上叫道:“入内休息!”又下令:“布阵!”车阵慢慢排列开来,用以抵挡即将涌到跟前的胡马。

    “副都督。那是我军的车阵,那位是郭威将军!”

    慕容春华点了点头,引兵跟着杨信冲到了车阵之前,但回讫人随即咬将上来,让他无法顺利进入车阵。

    奚伟男见状引所部冲了出来接应,郭威叫道:“杨信,快进来!”

    杨信看看背后,随他冲到车阵附近的只有三分之一,不见田浩,问徐从适,徐从适道:“刚才你冲得太快,我们赶着接应,后面的兄弟都被围困住了!”

    杨信道:“你进去休息!我去接他们出来!”

    这时候他根本已经顾不得指挥了,只是拼命,拼命!而他的身边自然而然地就会有骑兵跟着,或许是银枪敢死营的少年,或者是慕容春花的部下,或者是田浩的部下,总之只要看见他唐军的将士就会拥过来成为他的侧翼与后援。

    杨信再次杀入敌军之中不久便有两名胡将拿着盾牌过来冲杀,他们显然是被安排来克制杨信的,手上的盾牌挥舞得仿佛要罩住全身盾牌上又有利齿可以卡住枪杆,杨信可不信这个邪!

    一枪攒去,谁能形容这一份速度与力量呢?银光刚好欺在盾牌挪开的空隙刺入了敌人的咽喉,那胡将在银枪拔出的时候就由于鲜血狂喷而死去,连嚎叫都没法发出,可是当杨信以同一招刺杀另外一员胡将时银枪慢了一分,只因为这一分让那胡将得到了临死的最后力量,盾牌下压卡主了银枪,他拼着银枪从他的肚子里拖出来的痛苦一定要挣扎着拖住这杆威震北庭的银梨!

    就在身后部下的惊呼声中杨信猛地放开了银枪,抽出横刀劈死了一个冲近的胡虏,跟着左手又抓起了银枪将那将死未死的胡将整个儿挑了起来,用一手之力就将一个人支起,这是什么样的脊力!

    身前的回讫都惊呆了,在一瞬间全都丧失了力量!

    而血围脖竟能在这当口还长嘶着跃起,在它飞过二丈距离时杨信横刀挥出割断了又一个回讫将领的咽喉,诸胡犹如望见天神下凡一样骇然后退,杨信手一抖将那胡将退了出去丢在一边,不沾血的烂银枪头迅速流去红色液体重新闪动银光,但枪头的缨须却都变得鲜红!杨信横刀回鞘,右手重新搭上枪杆,胡虏阵中又是一阵梨花开!

    背后的数百唐军将士也都被这的场景激发挂了热血,所有人都忘记了自身的安危心嘛。甘鼻忘记了自己的极限,所有人都不顾一切地跟着杨信冲了过去!

    萨图克挥动的大军已经形成了一股不可阻挡的军潮,这股军潮正在向南涌动,仿佛要碾碎所有的障碍物一般,但混乱中这数百人却成了军潮的逆流,他们看到了杨信的神勇都打心里喷薄出一种让自己也变成无敌者的自豪来!

    慕容春华在后面也看得呆了,到这一刻他才理解田浩形容杨信的那一句“万夫不当之勇”的真正含义!

    除了徐从适之外没有人注意到血围脖的围脖鬃毛已经红透,也没有人注意到杨信的棉衣之中已经完全是汗水。杨信仍然在冲击,拨寻着所有陷落的唐军将士,从死神手里抢救着任何一个被他看见的同袍!

    终于他见到了田浩!

    “田将军!”

    对这个)阶级比自己高却干做自己司马的人杨信心中也充满了敬重,但与此同时他发现有两股可怕的力量在逼近!

    一个是来自正北面的黑衣骑士!

    “霍兰!”

    杨信正自一惊,却又听见了一个。慕容春华旧部的惊呼:“皮室军!契丹的皮室卓!”

    一杆大旗下一员契丹大将也正在逼近,契丹人原本就咬着田浩不放,既然见到了田浩那么再遇上契丹也就顺理成章了!

    “田将军!快过来!”

    杨信大叫着,他面前还有三四个障碍要清除,而这时候他发现田浩也已经全身浴血是他自己的血!

    超过四个时辰的虐战已经让田浩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除了汗水之外还有敌人的血,还有他自己的血!

    但他的腰杆却依然在马背上挺得笔直。就如同旗杆一样!

    “跟着杨将军!”田浩仿佛没有听见杨信的呼喝,却对部下喝道:“我来断后!”

    他挥起破军刀却反向冲杀。哈哈叫道:“皮室军?我来掂量掂量你们有多少斤两!”

    杨信急了,他想要冲过去救人,但从北面压下来的大军强大到让杨信都被冲得倒退!当失去城墙的卫护,陷身于十倍敌人之中的唐军显得多么的疲弱!

    就在危急之中,只听城门方向三声炮响,轰的冲出一支强嘉的人马来,跟着有不少人叫了起来。惊呼的人胡人汉人都有!因为冲出城外的人竟然是郭师庸!

    “郭”字大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兽见了这面旗帜胡人无不瞩目,而汉人将士则无不奋勇!

    “郭帅出战了!”

    郭师庸领着骑兵冲了过来,和杨易、杨信、石拔等人不同,他不是位于全军的最前,他是位于全军的中心,他所拥有的力量不在于他的武艺,而在于他的那面稳如泰山的郭字大旗!

    “老家伙也出来了么?”萨图克冷笑:“好!就先拿他来祭旗!通往地狱的路上,让他给张迈打前锋!”

    萨图克的狠话是伴随着命令发出的,然而战场却不可逆转地由于郭师庸的出现而变化,向南涌动的军潮就好像被斩断了一般,后半部要进不得进,而前半部却得不到后方的增量支援。

    郭威也率领明威军从车阵中冲了出来。与奚伟男、慕容春华一起三路进击。撕咬着回讫冲在最前的部队。这个战场已经混乱到犹如沼泽一般。

    杨信本来乙经很疲惫了,但郭师庸的出现让他也精神一振!

    大家都已经将性命投了进来,拼命的不止是自己啊!他奋起最后的力量,血围脖的马蹄也践踏过还在沙场上挣扎不肯死去的敌人,终于冲到了田浩部下旁边,两支力量聚在一起登时超过了二千人,士气登时大振!

    郭师庸的出现让回讫的军势一时间被遏住,但来自东面的契丹却完全不受影响!

    已经到达战场的八千契丹,战力还高过有着两万兵马的葛览全部人马,尤其那两千皮室军更是猛不可当!

    他们用田浩完全听不懂的契丹话叫嚷着,在疯狂的喧嚣声中不断前进,每前进一步就是一个唐军将士的生命!

    田浩看得心里滴血!这些将士有一些是在岭西时就已经结下友谊的同袍,是多年来生死与共的手足啊!但面对着犹如黑铁一般坚实的契丹军势他却无能为力。

    在这个混乱的战场上契丹人的战马不像在旷野中那样奔驰,可是他们的来势虽然缓慢却有着绞杀一切的威慑力!他们的马走得不快,他的刀却挥得飞快,前面的人劈坚破锐,后面还有骑兵能够在马上选取目标射箭杀人!

    一切都在快与慢、生与死之中交错着,噗的一声,在杨信已经接近田浩只差三个马身的时候,一把镶铁刀硬生生地将田浩的左臂砍了下来!

    田浩想也不想右手破军刀挥出割断了伤他者的咽喉!

    在弟弟田瀚的惊呼声中他却对自己断了一臂显得很迟钝,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流血一般!

    “去和郭帅会合!”田浩叫道:“歼回讫,灭契丹!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他面向契丹的旗帜。道:“我先去一步!”便催动战马扎了过去!有十个伤痕累累的唐军将士跟着去了。

    “大哥!”田瀚也要跟上却被徐从适抓住了辔头,一转眼间田浩已经深深陷入敌群,他人数虽少又身负重伤,但十倍于他的契丹军竟然一时无法将他攻灭!

    “好顽强的唐人!”耶律阮在后方与耶律察割道:“怪不得张迈能够横扫西域!”

    “哼哼!”耶律察割道:“忽没里也许在这件事情上没错,若不能在这里将他们抚杀,以后可能就再也无法将他们抚杀了。”

    在契丹人的赞叹声中田浩的鲜血飞扬在充满热度的空气之中,杨信红了眼睛,却还是在徐从适的督促下带领了田浩的部下朝另外一个方向杀去!田浩的死不是为了将其他的人都拖入死亡的狂躁之中去,而是为了给其他人制造生存的机会!

    这已经是一个胡人汉人对彼此的杀戮场。谁能在最后活下来谁就是胜利者!而更大的胜利者是“自己死了,却让同伴活下来,去摘取最后的胜利宝冠!(未完待续)

    ”浩冲入契丹!时。杨信巳经带着二千铁甲骑兵回冲,呻甘七骨精骑之后再碰回讫骑兵,便有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无论反应、凶猛、士气以及战斗配合,这些普通的回讫士兵都比契丹精骑差了一个等次,所有元素的差距加起来就让人有一种天差地别之感。

    但是此刻的杨信,也已经不是神完气足的杨信了,此刻的银枪敢死营,更不是神完气足的银枪敢死营了。

    杨信回杀之际枪杆弹出,这一招纯属借势,利用枪杆的弹力重重地弹在一个小回讫骑兵的太阳穴上,那骑士只觉得脑门一阵轰响,还没反应过来鼻子和耳朵就参出血来,当场栽倒。他没有死,却由于晕眩而暂时失去了行动力,因为脚还挂在马镫上,身体被马拖着走出老远,头颅却被别的马塌得碎裂。

    徐从适在旁边见到喝了一声彩,但马上就看到杨信握住枪杆的手一滑,他仔细盯着,竟然发现杨信的两手在微微颤抖!

    “不好!”徐从适暗中叫了一声,知道杨信的体力可能召经接近极限了。

    前后左右皿顾,到处都还是茫茫胡兵。

    北轮台城附近慕容秋华借着弓弩、石袍占据了远程射击的上风。但城墙不会动而胡马会动,在这一面唐军是被动的,如果能闯到城墙底下那就可以借友军弓矢的保护休息,但是从这里到城墙平时跑马转眼就到,这时候却遥远得犹若在天涯海角一般不可触及。

    在北轮台城与这里之间,有郭师庸的部队在奋勇作战着,是他抚住了回讫人前进的咽喉,让萨图克那波浪般的攻势为之一挫,但那股气势渐渐消失以后双方重新陷入苦战,这时候回讫人的数量优势又显现了出来,这时如果闯到郭师庸身边他并不能为这两千人提供保护,相反只会将身后的契丹骑兵也引了过去。

    还有一块唯一占据上风的,就是南阵在推进,而郭威、慕容春华和奚伟男正趁着郭师庸抚住皿讫后来军队的时机在南边大举屠杀契丹人呢!

    “杨信!”徐从适叫道:“南边,南边!”

    从来眼光只是向前的杨信这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是两千多个大唐将士,他们也和自己一样,十分疲倦了。但是每个人却都还有必死之前也要奋战的决心!可是杨信不能让他们死!田浩将他们交给自己,是为了让他们能活下去!这两千条性命乃是自己的责任!

    他深深地呼吸着,手慢慢稳了下来,在极度的疲倦中寻找着最后的、最后的力量!

    “随我杀!”二千人狂吼了一声,再次冲杀过去,这时候新兵们只是在拼命了,尤其是那些从里三环带出来的少年,他们只是凭着自己的天赋如野兽一般在力争存活!就像杨信一样不断地榨出自己的力量来。而田浩的旧部则不同,这些是从岭西一路带过来的老兵,他们经历过更多的战阵与练,许多技巧已经变成如呼吸般自然,当体力即将耗尽的时候,他们也还能够借着最后的技巧杀人。

    队伍蜿蜒向南,就像蚯蚓钻着湿润的泥土,到此每个人都不像人了,全部像是兽化者,若这个时候他们能看到自己,只怕也会忍不住自己来。

    正北边,一封急报传到了萨图克手中,他一见之下脸色一变,却很快就撕成了粉碎,他那秃鹫一般的双眼更加锐利,如刀一般射向南方!

    “给我压过去”。他跳到了竖立着他的大毒的车上,下令车夫向前,向前,向前!

    “大汗”这样阵势会乱”一个汗族过来相劝,却被萨图克一脚踢下去!

    大汗的大毒动了,动了!

    看到南移的大秦回讫全军也都跟着动起来,这时候已经不是冲,整个战场就在挤!

    回绕人的**万大军投入到这里至少有七万!七万人挤在这片相对狭小的地皮上,后面挤前面,北面挤南面,萨图克的大嘉前进一步,整个前方就被推前一步!

    所有的阵势都在这种不正常的进军中扭曲了起来,包括唐军、包括回讫、还包括契丹!

    “萨图克在干什么!”耶律察割有些恚怒,这时候他也受到了挤压!契丹人虽然精锐,但在战场上占据人数多数的乃是回讫,所以大势掌握在回讫人手中。

    但是耶律察割总算还能保持着一定的阵势,回讫人在他们身边经过并不会趁机攻击他们,唐军那边形势就更糟糕了,郭师庸的数千大军在这一轮挤压中被切断成了三四快小原本处于重兵保护中的他现在也暴露在敌人附近了,他那沉着指挥在这时候也变得无用!

    阵势乱了,战场上也无法传出有效的号令,他这一部人马也开始得各自为战了!

    老将军抽出了横刀,第一次觉得刀短。

    “哈哈”他道:“这时候身边要是有一队陌刀队就好了

    想想在这人来马往中劈砍绞杀,对陌刀队来说将是何等的快感!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契丹与回讫都忌惮陌刀阵,所以花了很大的力气将这一部人马盯死,不让陌刀战斧阵有短兵相接的时候,微汀紧了的军马诵常就难以发挥作用,旁边个头发斑白牺测哪山!,“郭帅,陌刀没有,有一把斧头呢。”

    郭师庸大喜,结果了那把战斧,笑了一下,一斧头砍翻了一个冲近他身边的回讫。

    混乱的军潮之中,徐从适也被冲乱了,他发现自己失去了与大部队的联系,有几个士兵跟着自己,他在混乱之中尽量保护着自己的性命,除此之外就什么也做不来小他想要知道现在的形势究竟是什么,但空有千里镜在身边却无法登高睹望。混杂的局势让战场上大多数人都只能靠着本能自保。

    徐从适甚至没法左右自己的去向,就像大海中一艘失去帆与桨的小小舟,只能在波浪之中随其起伏。不知道被冲荡了多久,刀都砍得钝了,马都跑得疲倦了,正当他几乎要放弃了的时候,身后一个士兵叫道:“车阵,车阵”。

    徐从适精神一振,顺着那叫声望去小果然见到车阵竟然已经在附近,而他竟没有察觉!“过去!”他奋起力量突出围困,背后回讫随之涌来!

    “是我,是我!”徐从适大叫道:“我是徐从适!”

    但是知道他各字的人还不多,幸好车阵中有人认出了他的马!

    “是自己人!啊,是徐副校尉!快开门!”说话的是丁浩。

    车阵这时已经放下盘踞在这场混战的南端,不断有胡马冲击过来却未能撼动其阵脚,在车与车之间有厚实的铁板拦阻着冲近前的兵马,铁板开启时就是一个勉强只容二马并行的小门。

    徐从适从里三环来,对这个设置并不陌生,身子有些歪斜地冲了进去,车阵内部有一片空地。这是方圆丰余里内唯一安全的地方一但也是暂时安全而已。

    由于剧烈战斗持续过长,全身流汗过多而有些脱水,徐从适的嘴唇显得很白,便有民兵望见丢了个水壶过来,他仰头咕噜噜地吞咽着,就像一个饥渴的婴儿吞咽着母乳。

    体力慢慢恢复了些许,想起刚才的可怕经历真如死后重生一般。

    “杨校尉呢?”站在车上的丁浩问道。

    “我”我不知道”小徐从适喘息着,道:“他还没退进来么?。

    “没有,战场上没见到他的银枪光芒了。”

    徐从适的一颗心沉了下来!

    杨信的银枪在每一个战场都是那么显眼,没有他的银枪光芒了,是他没力气挥舞了。还是”

    他制止自己想下去,尽管开战以后就有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但他其实还是想要兄弟两人完完整整地回来的。就算杨信准备留在安陇而他准备回归中原,但这点分歧并不能削弱两个男儿之间的友情。

    “郭将军呢?慕容副都督呢?郭师庸郭帅呢?”徐从适问道。

    “郭将军已经退回来了!现在正在指挥呢,刚才回讫人涌过来的兵势好厉害,冲过来之后就像黄河的大浪倒卷,把慕容副都督也卷进去了,郭师庸将军好像也陷入苦战之中呢。”

    丁浩的话不详不尽,这更增徐从适的担心,他忽然想起车阵之中带着三座折叠台,那是宁远大机械师萨迪一个学生的发明,用折叠木为柱,折叠板为台,平时收起,战时将折叠木拼直了,用滑轮吊环将木板掉起镶嵌在四支柱子上,便成为一座临时的高台,一座折叠台可布置弓弩兵二十到七十五人,高度可高可矮,最高有三层楼高,步兵爬梯而上可以居高临下射击敌人。

    车阵之中的三座折叠台这时都已经布开,其中一座位于车阵正中央,为敌人弓矢难及处,郭威正在在上面指挥全局,另外两座靠近车墙,有弓箭手在上面射箭。

    徐从适目光四游,马上就找到了最近的一座折叠台,他从腰间的袋子中取出千里镜,翻身从软梯爬上了折叠台。

    “喂!你干什么!”

    台上一个弓弩兵说,折叠台这种临时设施是不甚稳当的,这一座折叠台只能容纳三十个弓弩手。如果再上人就有可能会导致台身崩塌。

    “是银枪敢死队里的神箭手!”

    折叠台上有膝望手说。

    “神箭手啊,廖武,你下去,让出一个位置来!”负责此台的队正下令。

    那个叫廖武的爬了下去,让出一个位置来给徐从适,徐从适站定了下望,只一眼就惊骇得长长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怎样壮观又是怎样恐怖的景象啊!

    超过十万兵马就在眼前,从骑兵到变成步兵的骑兵,到弓兵,到骑射手,从汉人到契丹到回讫到漠北北庭诸部到西域各族,形形色色的人挤压在这个黑压压的地方拼命,鲜血望过去不过是一点点的红色的点缀,尸体望过去不过是一具具的皮囊,更有还没死的在地上爬,在马背挣才卜然而这些必须是很近才能看得到,若是放眼得远一些,那就只能看见无数耸动着的人头犹如蚂蚁一样!

    徐从适想想自己刚才就身处其间,当自己还在里面的时候每个人都围着自己无比宝贵的生命在奋战,但从这里看过去,则一个人的死亡只是那无数个黑点少了,二一队人的生死只是少了条。营人的生死只是少了凹个三

    在这个残酷的战场上,生命竟然是如此的渺小!

    徐从适一时间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一个战士,武人世家出身又怎么样!有着武人天赋又怎么样!经过严格练又怎么样!拥有这投身激战的热情又怎么样!如果没有亲身体验到这种短距离接触死亡的感觉,那他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百战之兵!

    徐从适只感到本来有些虚脱的身体忽然燥热了起来,就仿佛一股熔浆从地底涌出,渗入到肌理的缝隙中来。心脏在陡然收缩之后又急速膨胀,就仿佛要开始另外一种节奏的跳动!

    这一刻之后的徐从适,忽然变得与战前不同了!

    “不好!回讫人冲阵!”

    冷兵器时代的激战是无法持续很久的,因为冷兵器战事是靠体力支撑的,而人的体力终究有限,这场战斗投入的兵力再多,在日落之前只怕也得分出胜负来,郭师庸冲出城外所造成的短期效应已经结束了,回讫人在混乱南移中重新掌握了战场的主动,兵马继续前冲,准备践踏一切阻拦他们的障碍物,而唐军最后的一个障碍物,就是郭威布开的这座车阵!

    葛览指挥着的骑兵,是北庭回讫归附岭西的部落加上伊丽河流域的部落,经过萨图克的整编与天方教的洗礼成了一支数量众多的力量,人数一开始接近三万,如今只剩下两万五千骑,这时候到达车阵之前的接近一万八千骑,同时霍兰部以及契丹也有兵力接近,战场的重心已经移动到车阵之前,显然萨图克明白只要再攻克唐军这最后一道防线他就能将张迈留在这里的刀与盾都废掉!而车阵之内,则有民兵将近七千人,工事兵三千多人,弓弩手三千多人,此外还有已经退入阵中的明威军骑兵。

    重振的回讫骑兵赶着败落的唐军骑兵冲击过来,箭雨,要发出么?轻型投石车要发动么?炼油弹要投掷么?现在投掷可是会伤到自己人的啊!

    中央折叠台上,郭威放下了千里镜,脸色十分沉重,但他还是没有浪费使劲,凝重地道:“射!”

    呼呼呼

    石袍土袍发了出去,石头越过半空弧形落下,砸在冲过来的骑兵之中,挨到的无不当场毙命!而土炮则溅开了四处飞弹,伤人威力略差却产生了灰尘洒入地方人马的眼中。更可怕的是巨石当空砸下的那种令人震撼的威势,那就像天神在行使袖责罚无知世人的权力一般,让人匍匐着受死!一轮石袍土袍发出后每逢空中有刺耳的声音或者遮盖的黑影所有人就都要仰头看,但实际上真的如果有石袍降临就是想走也来不及了!是生,还是死?那要看北斗死神的主宰了。

    弹簧弓所发出的飞石也横行在冲过来的人马之中,棱角分明的飞石虽然没有袍石那样煊赫的威势,但其杀伤力却绝不在石袍之下。尖端和锐角在疾驰之中能够划破任何肌肤,无论是马还是人,如果眼睛被射到那可不止是瞎了,那种可怕的疼痛足以令一个坚强的将士也丧失战斗力!

    箭雨也发出了,在一片混乱之中瞄准射击是很难的,而无差别的射击则可以增加射箭的速度!唐军准备了大量的弓矢足以应付这场战争,所以不需要吝惜羽箭,无差别的箭雨从车墙上、车墙内以及折叠台上射出,密集地落在阵外,至于被杀的被伤的是胡还是汉,在这当口却已经无法顾及!

    这是一个痛苦的抉择,但在战场上郭威却发出了这样一道惨绝的命令。

    “如果有罪,主将承受!有冤魂就都来找我!”

    密集的箭石犹如大禹一般倾泻而下,但落下的却全部都是致命的武器!在遭受池鱼之殃者到地之后,车阵内的唐军将士更不犹豫所有人都怒吼起来,射箭的不断开弓小发弩的不断扣动扳机,石袍土袍也还持续地发放。

    车阵外的天空斑斑点点,就像一个丑陋的麻子一般,越冲越近的胡骑都不敢仰面望向天空,有盾牌的,举起了能挡住箭雨却挡不住袍石,避开了袍石却未必防范得了前方飞袭而来的弩箭与飞石,在他们冲近车阵的这段时间里,密集的远程攻击已经夺走了数百人的性命!这座车阵究竟是一个阵势,还是一座坚城?

    就连远处准备过来捡便宜的契丹人,也被这威势惊住了一时不敢近前,只有葛览没有忘记萨图克给他的使命,继续趋势各族各部前冲。

    而车阵之内看着越杀越多、越射越近的胡骑,无论工事兵还是弓弩兵也都开始进入狂热的状态,他们一边射杀,一边大叫着怒吼着:

    “去死吧!回子!”

    “去死吧!胡虏!”

    “去死吧!契丹!”

    今晚应该还有一章,但会比较晚。剩下最后几个小时,如果还有月票的书友请支持一下唐骑,不要让月票拦在手里!这个月唐骑的更新值得你们的支持!(未完待续)

    唐军以较少的兵力。却仍然在战阵卜顽强地抵抚着。郭蜘陛”正容春华在乱军之中仍然保持着一定的抵抗力。回讫人想要歼灭他们。由于限制于受攻面,总得需要一定的时间,他们可以用车轮战法来拖得郭师庸与慕容春华等都丧失体力而战败,但一时之间却还没发将他们全歼,这其中由于北轮台城的位置让回讫人不敢轻易接近城防区,使得回绕骑兵的行动无法肆无忌惮,然而即便如此,唐军在面对着数倍的强敌时所展现出来的坚韧还是让敌人不自禁地钦佩。

    “这支兵马,若是放在中原,不知道会怎么样!”耶律阮在契丹将旗之下对耶律察割说:“中原怕是没有他们的对手吧。”

    “兀欲怎么忽然说起这个。”耶律察割道:“中原”离这里几万里呢!再说,只要我们打赢了这一仗,杀了张迈,这支军队就会覆灭,天策军就会瓦解,你说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出现的。”

    “那么”。耶律阮道:“万一这次赢不了呢?。

    耶律察割眉头大皱,看了耶律阮一眼。周围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并不能打算他的思考。

    “这次赢不了,”

    那对契丹来说将是一个十分可怕的事情,耶律察割猛地洞察到了什么,不是从耶律阮的担心中洞察到,而是从回讫军的行动中洞察到。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来。

    “确实”是应该准备准备。不过”耶律察割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打赢这场仗!如果这一仗我们打输了,那将会很麻烦,很麻烦!我也绝不容许这样!

    “去死吧!回子!”

    “去死吧!胡虏!”

    “去死吧!契丹!”

    车阵前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地,无数回纪人用他们的血液和尸首来浇灌这一片土地,他们的咽喉插着箭。他们的眼角挂着飞石,他们的胸膛被巨石砸烂,有些只剩下头颅,有些只剩下手脚,然而这一切还是不能够阻止他们前进。

    不是回讫人不想停下,而是根本就停不下来!后方不断地向前拥挤着,前面就是奈何桥,而后面的人却似乎赶着投胎!

    回讫人数百人数百人地倒下,进入射程范围之后这种栽倒几乎没有一刻停止,但每倒下一批他们就向前冲近了十几步不是某人的冲近而是全军的推进,后来者踏着先死者的尸体,在付出了二千多条性命之后队伍终于威胁到了车阵的跟前!由此可见唐军的远程射击能力有多么强劲!

    但是这种优势却要面临终结了!

    在一排又一排的骑兵被射倒之后,终于有一百多匹战马排成一行,每四匹为一组,一共是二三十组,马颈绑着一条横木,并排着发力向前冲来!这一排之后又有一排,一共有七排,前仆后继地冲了过来。

    唐军的弓弩手似乎没料到回讫人会出动这种笨拙却凶猛的冲击法,马匹都被绑死了,甚至连骑士都被绑定在战马上,唐军的弓弩手将人射死马继续在跑,将马射伤它也没法散退,将马死它在其它马匹的带动下还有冲势,也有马栽倒了妨碍了其它的战马,但是却又有马滚动着变成一堆肉被其它的马拖着直朝车阵撞来!

    “天!回讫人疯了各!,小

    不是回讫人疯了,是萨图克狂了!

    他显然已经决定不惜钱价也要多去这一次的胜利!

    这是一种自杀式的冲击,幸好唐军的车阵在下锚以后,是用大铁钉将轮顶死,后面又用木条卡主,然而无数的马匹堆在车墙之前却还是形成一种可怕的震撼,更麻烦的是由于车阵是开到这里参战,在布置的时候没有能很从容地像平时练习般或者昨晚停在路口时那样,由队正们从容地做两次以上的巡视和确定。

    “砰,砰,砰”。

    可怕的撞击身仿佛要将大地掀开一般,但掀开的不是地皮,而是车墙!

    轰隆一声,终于有一辆大车在对方战马的第三次撞击中轰然倒塌,带动着周围两驾马车歪了,又带动着这两驾马车的左右两驾马车斜了。“破绽,破绽!露出破绽了!”

    这时冲击的自杀式马群已经死了五轮,而最后一轮的所有战马则都向这边冲来!

    车阵毕竟不是城墙,就算是城墙也有被冲垮的时候!

    在自杀式战马中间还有着许多猛厉而不失灵动的骑兵,他们在车阵出现破绽时竟然倏地冲出,踩着地上的尸体、死马,踩着翻倒的车身冲了进去!

    冲进来的只有两骑,却让车阵内部产生了惊恐与混乱!

    砰的一声巨响,其中一匹马重重地撞到了旁边的一根柱子一那是折叠台的柱子!

    折叠台有个好处就是携带方便又能拆卸,但灵活的同时就注定了不能坚固。这个折叠台支撑用,“个弓弩年本来就很勉强了。纹时候在被一匹马带着冲登时折了不是柱子被撞断,而是柱子原先就是拼起来的,这时候被这股冲力撞得还原成了几截!垮了一角之后整个折叠台登时歪了,十几个小弓弩手从上面直摔下来!

    这其中就包括徐从适!

    冲进来的回讫骑兵显然是兵将中的精锐。见状哈哈大笑,然而他们没有笑到第三声,嗖嗖两响!徐从适的箭就封住了他们的咽喉!

    “射得好!”

    还攀在折叠台上的队正高声喝彩,但现在大伙儿已经没心思也没时间去关注徐从适了,丁浩拔出了端到,左手拿着盾牌,叫道:“冲上去啊!”踏上了翻到的马车!

    他身边的民兵纷纷挺了短矛上!就连工事兵也都冲上前去!

    这已经过了讲究车阵结构与巧妙的时候了,当战场工事出现了破绽,那就用人墙来弥补!这就是郭威对他们的示!

    丁浩虽然拿着盾,但在这个枪林箭雨之中谁能严密地防范自身呢?才冲上去就身披数创!

    鲜血从肩头小腿、手臂等几个地方同时涌了出来,但他却咬着牙不退!这一刻他若是退了马上就会有骑兵跳过来,先是两骑,跟着是四骑。跟着是八骑,,随着缺口越来越大最后整个车阵将会如黄河决堤一般彻底垮掉!一旦失去了车墙的防御力车阵内的民兵、工事兵和弓弩手就将在这个旷野之中直接面对回讫与契丹的骑兵,那将成为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斧手,上!”

    郭威在中央折叠台上喝道。

    这个时候回讫的部分骑射手逼迫到了车墙外围,他们的箭已经可以威胁到了郭威,田安劝他退下他却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危险!继续坚守在最高处作指挥。

    在郭威的催促下斧手拥上前去,刚好又有回绕骑兵跃马要跳进来,其结果就是被两个斧头手斩中了马的膝盖,战马惊嘶着落下。那两个回亿骑士也重重地摔了下来。他们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已经有十几杆矛同时刺落将他们刺得犹如蜂巢!

    这些民兵、工事兵如果在外面只怕几十个人也会被几个骑士撵着逃跑,但在这里他们在郭威的组织下却能发挥对骑兵充满威胁的防卫反击力!

    然而这只是局部的小胜,车阵由于被回讫逼到近处总体还是出现了危机!

    契丹也看到了这个破绽狠命地冲突过来,耶律察割下令:“谁折得敌台之将,谁便是此次西征第一战功”。

    众契丹高呼着踊跃再来,冲着那个微微四陷的一角要来争夺此次的胜利!

    在这些漠北强兵的威胁下,丁浩心中也忽而恐惧起来!这可是杨信也冲不动的皮室强兵啊!

    “哼哼!”郭威嘴角挂着冷笑,抽出一支令旗掷下!

    “火龙出动”。

    敌人听不懂的暗语迅速传出,就在契丹皮室军冲到跟前的时候。车墙忽然伸出了数十根长管,呼的喷射出数十条火龙来!这是一种不成熟的火器,然而在这一刻却建立了奇功!

    再怎么样的名驹也都怕火,而又有谁会想到这车阵竟然会喷火!

    火舌缭绕着,吓得战马回跑乱冲,就算是契丹皮室军在这一刻也无法马上控制他们的坐骑!

    火龙起的还是惊吓作用,再接下来是水枪!

    工事兵推着两百多支水枪猛地发射,就像降的一样洒在车墙之外,淋透了正企图冲击车墙的骑兵!

    “下雨?什么味道!”

    那是一种有些臭的液体,不是水也不是酒!而且是淡黑色的。

    “啊!不好!是黑火水!”

    有人认出了这是石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唐军的弓弩手早就配合地发射了火箭!

    呼

    可怕的火焰将最靠近的一千多回讫人全部卷了进去,其中有几十个。皮室军也被活活烧死!

    丁浩大喜,拿起了炼油弹继续向敌群之中投掷,由于车阵之外已经有了火种,投掷过去后不用再用火箭,自然而然就会爆发!

    契丹人和回讫人在火焰之中跳着狼狈的舞蹈,大多数人惊慌得连马都不要了,连盾牌都丢了,如果黑火水渗入衣服之中就连衣服带盔甲全都脱掉!战场之上自己脱盔甲那是找死!可是不脱的话却得被烧死!

    车墙上唐军的弓弩手们趁乱出击,这回不是箭雨了,而是瞄准了一箭一个!射杀着那些失去了战斗力甚至失去了防御力的契丹与回绕!这个月的月票接近口田票,是唐骑开书以来最好的成绩了

    谢谢诸位,谢谢诸位!

    明天继续努力!

    呻!(未完待续)

    ,

    舞射的火龙和飞弹出来的炼油弹在车阵前方构成了片蜒竹心汁,所有陷入其中的人或者直接被烧死,或者因为烟火灼伤无法动弹而被弓弩飞石射杀,焦臭从这里飘开,偶尔有风吹过让后面的契丹与回讫人都忍不住想要呕吐。

    光是焦臭是没法让战场上的将士呕吐的,但是车阵所带来的那种压迫力却让胡虏们都快受不了了!

    就连葛览也无法完全掩盖自己的害怕,甚至耶律察割都第一次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他忽然发现来和回讫人抢功劳实在是愚蠢得可以!这哪里是抢功劳呢,根本就是抢着当炮灰。在不到一炷香时间里死了**百个契丹将士,其中更有一小半是皮室军!这还是在敌军兵力非优势的情况下产生,在以前耶律察割是怎么也不肯相信的。

    但是这一切却发生了,郭威统帅下的工事兵加上民兵创造了这个战场奇迹,这里面武器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而能够让武器发挥这一作用的当然少不了主将恰到好处的指挥,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来的话可能这场仗就没法这样漂亮了。

    然而在这个时代的技术是没法让火焰没法持续燃烧的,车墙前方的火舌没有多久便消减了,尽管回讫人与契丹人带着余悸,但葛览却还是下令继续冲杀!

    “已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了。不能半途而废!”

    耶律察割也未退缩,唐军的表现越强劲他就越觉得有必要将之在此抚杀!

    “如果真的再出现一个大唐”那可真就是天下万国的噩梦!”

    郭威沉着地指挥着车阵杀敌,在战场上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局部优势,以此抵消着回讫军在总体战场上的强大,然而这种局部优势毕竟不能代替全局的偏弱,它只是将失败的时间慢慢地、慢慢地延缓着。

    冷兵器战争的支撑点“人的体力正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弱,特别是数量上居若是的唐军更是如此,数量上居优的一方实际上可以在战场上有着轮流喘息的机会,而居劣的一方则不行,他们必须不断地战斗,动不了了就意味着死亡!

    战场上持续爆发的杨信首先面临着极大的困难,他被最多的人盯着,却在十万敌军之中数进数出,最早地耗得体力殆尽!

    但他却还在继续支撑着,每一次的长枪挺出他都觉得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出击了,但等到枪杆收回来,他又发现其实自己还有再一个“最后”的力量!

    这场残酷而激烈的厚战在长约二十里、宽约四五里的战场上进行,当然战场本身并非规矩的长方形,在车阵附近以及后方会更宽一些,北轮台城东门延伸出去的战场最窄,这一段对西是一个刚好和北轮台城东面城墙平行的弧形,西面则突出一些,这个战场有点像没有琴弦的竖琴,或者像还没有完全烤熟的河虾。

    总体而言,目前活跃在战场上的唐军起兵可以说大多数都不算精锐。除了田浩部之外至少算不得第一流的精锐,即便如此他们所接受的练时间也比大多数回讫军好得多,所以他们在军潮之中虽被冲动,却并未崩溃。

    回讫方面其实却缺乏足够的练,萨图克麾下有几支部队也是很强劲的,但是局势没有多少时间让他从容行事,他靠着狂热的宗教信仰与激发游牧部落对唐人的怒恨来团聚族人,这两种精神力量在和平时期都是难以持久的,所以在困窘的外部局势下也不得不发动对天策大唐的战争,但是这样做的副作用便是让大军缺乏练,至于接近十万人的整军那更是从所未有回讫的进兵也是分批进行的,直到今日才第一次有**万人投入同一个战场的经验。

    是这一点让萨图克决定了宁可以乱打乱来提前激发这场战阵也是这一点让回讫军在如此数量优势下仍然无法快速地解决这场战斗。

    在与唐军未接刃的地方回讫人只是忍受着挤压,而在与唐军接刃的地方他们所忍受的就是死亡!

    刀出枪突、铁骑嘶鸣!惨呼与吼叫伴随着骨骼的碎裂,混杂成为可怕的战场声响,那些生活在大城市过着优猩日子的人到了这里不用战斗,怕是吓都吓死了。横飞的血肉处处都有,残躯断臂更是塞满了一地,尸体撂在战场上比泥土都还不如!

    回讫与契丹都是草原上的狼,可是这时他们遇到的却是长着鹿角、生着虎牙、张着鹰爪、披着狮鬃、蜷着蛇身、覆盖着鱼鳞的更可怕的生物一也就是传说中的龙!这个号称大唐的民族是文明与野蛮的混合体,拿着压倒他族的武器焕发其凶残的一面来应对狼群的窥视!

    郭师庸在混战之中须发也都染上了血迹,但他的武冠却还是戴得很正,似乎随时都有以此结束其武人生涯的准备。

    他在战斗中发现自己的骨骼川灶上脆。别人看来他仍然威不可当。但郭师庸自只却能听腆甘川骼的声声微响。

    “果然是老了啊!”他心里自嘲地笑道:“不知道大都护当初在俱兰城,是不是也这样呢。”

    他心中所称呼的大都护就是比他大几岁的郭师道,算算年纪的话,郭师道最后一次浴血战场和郭师庸现在也差不多,时间隔了几年,地点隔着万里,但郭师着却忽然有种郭师道就在自己身边的感觉,仿佛那位族兄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打开了大门准备迎接自己呢!

    大门的另外一端,除了郭师道之外还有许多老朋友、老部下的身影,郭师庸希望在里头找不到杨定邦,然而他却瞥见了室辉,那一瞬间让他的心弦为之一痛。

    身边的属下正在减少,郭师庸开始拒绝部下为了保护自己而冒险,他生平第一次将自己置身于危险的最前线,不是靠着指挥,而是靠着最后沸腾起来的热血来维系着这场战斗!

    车阵附近唐军仍然保持着微弱的优势。但除此之外的战场唐军就都陷入被围被困,甚至惨遭屠戮的局面,其实唐军的将士中有许多人都有过在大场面下混乱作战的经验小尤其是那些老兵,都懂得如何在这种局势下杀敌并存活下来,他们在被切割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最后的生存防线,就像一个落水的人靠着微弱的力量让自己的鼻孔浮出水面而迟迟不肯溺死。

    但糟糕的是他们的体力!

    杨信的部下那都是百里挑一,体力最好,可是他们几乎是从清晨一支战斗到现在,便是铁人也挨不住了。不但他们的人,连他们的马都开始受不了了。

    郭师庸所部未如杨信部那般精锐,然而从刚才厮杀到现在也很疲倦了。许多人是流了遍体大汗,跟着汗干了,跟着又流汗!

    西斜的太阳渐渐变成泼那么刺眼,黄昏到来了,北庭的冬天,在某些时候气温可以升得较高,但一到黄昏温度就迅速下降,入夜之后有时候能将在野外活动的人生生冻毙!

    黄昏的风因此而变得并常寒冷,而这种寒冷又加速了体力的消逝。

    此外李集还看出了一点不妥,那就是将士们有一种茫然感!张迈在场的一些战斗,唐军的将士们总能带有希望,他们知道赤缎血矛的所在,就是总攻的所在,就是逆境中反败为胜的信号,就是顺境中趁势追击的明示!

    但是现在,元帅在哪里呢?赤缎血矛在哪里呢?自己还要坚持多久呢?

    无望的等待才是最难熬的,这是比丧失体力更严重的事情!

    回绕人的包围圈在收缩,而且收缩得很快,城内马继荣有些着急了,他已经召集了五千人准备出城,这五千人有一大半都是弓弩手,另外的是民兵,但李脑却不赞成这样做,这些人出城之后哪怕只是对着回讫的普通士兵也没有什么优势,出去之后不过是再陷进去更多的人罢了。

    “但是现在,我们还有选择吗?”马继荣道。

    李脑的心沉了下来!

    是的,现在城外的野战唐军还不能败,必须撑着,撑着,要撑到什么时候李脑也不晓得,他只知道必须撑下去!

    忽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看着他的将领都有些愕然,问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计策,李脑却只是等着眼睛,忽然颤抖着伸出手指,指着北面,高声叫道:,“元帅”元帅!元帅回来了!”

    诸将都赶紧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可是他们还没看见什么,李脑的声音却已经传了开去!

    “什么?元帅回来了?,小

    “元帅回来了?”

    “元帅回来了!”

    口耳相传中整座北轮台城忽然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来,声音大到传出城外,不久便有战场上的唐军将士互相传播,终于传遍了整个战场!

    “元帅回来了”。

    “元帅回来了!”

    短短的五个字,却造就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影响力!

    不但唐军将士在疯了般互传,连胡人们也受到了感染!

    “什么?张迈回来了?”耶律察割在听到之后也是心头大震,更别说葛览等人了!

    在一瞬间城外的唐军仿佛集体打了鸡血一般,忽然一阵振作,所有人都获得了新的体力!原本在收缩的包围重新被撑大!唐军将士又一次爆发出了拼命的力量!

    元帅回来了!那么,胜利还会远么?

    “呵呵,呵呵”。看着儿郎们四向冲击出去,郭师庸忽然像一个孩子一般笑了起来,他右手的战斧垂了下来,而左手却搭在苍白的胡须上,望着北面,仿佛见到凯旋的张迈就站在了自己的身前。

    李脑的这句话让整个战场上的唐军士气大振,与此同时却是回讫与契丹的惊骇与畏退,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名字,这句话,竟然会产生这样巨大的威力,让唐军在一瞬间扩大了他们的战力,向着契丹与回讫反冲过去!

    就连车阵的威力也在此显现出来,烈焰在此喷发,飞石、火炮与水枪同时发作,这一次水枪没有淋洒之后再点火,由于战场上火苗处处,所以水枪一喷出就变成了可怕的火舌。

    “是假的,是假的,是假的!”霍兰结结巴巴地高呼着,这呼声慢慢地抵消掉了回讫人与契丹人心里的恐惧,但是它要真正发挥作用还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头,唐军正在扩大他们的优势,车阵在空间上守住了最南端的阵脚,而野战骑兵们在在时间上在争取局部的胜利。

    “只是一句谎言!”耶律察割对耶律阮说:“如果是真的话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他说了这句话之后推出的结论不是畏惧和退缩,而是:“给我冲上去!不管伤亡有多惨重,给我冲上去!我要在张迈回来之前结束这场战争!”

    霍兰也不甘人后,他的黑衣骑士也冲到了车阵的数百步外,契丹与回绕两大精锐的联手催发之下胡人的军队又一次爆发出不畏死亡的勇气来,正好这时车阵前的火焰也开始熄灭。慢慢习惯了浓烟与火星的战马在后方的挤压与催逼之下终于冲了过来。这一次除了冲阵的敢死骑兵之外还有数千骑射兵包括回讫人的三千多骑射以及契丹人的一千多骑射!他们跟在冲阵的敢死骑兵之后马上射箭,虽然仍被唐军的弓弩压在下风,却也稍微地抵消掉了唐军远程射击的优势!

    一直处在车阵附近的几支唐军野战骑兵面临着空前的压力,慕容春华觉得自己也快支持不住了一般,但是在这个时候,他想退入车阵也不行了。

    这个时候,所以接近车阵的人都会被无差别地击杀车阵内的唐军在激烈的战斗中已经完全不可能去顾及敌我,一个不小心就会让敌人寻到空隙,一个小小的崩溃就有可能导致整个堤防的决溃!

    当然,也还有幸运的情况,因为回绕与契丹采用的是集中战略,用最强大的兵力集中车阵的弱点尤其是丁浩所在的那一几辆歪倒的战车,在某些段落则处于无兵问津的冷僻,但唐军在这里也不敢完全抽调光兵力这就是防守方比攻击方被动之处。如果有在野战中受不了的骑兵能够幸运地逃到这里,那么他们就可能会被接入阵内,然而这个几率太低了。这百中无一的机会田瀚得到了,这个少年在混乱中失陷,却被军流冲击到了这附近,战马都累得筋疲力尽而摔到,他还在狠命地乱砍。却发现周围没人了。

    “喂,快上来”。

    田瀚愕然地抬头,发现自己已经靠在铁皮车厢上,上面一个唐军将士对他伸出了手:,“趁着现在没胡虏,快上来!”

    实在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被冲到了这里,田瀚有些茫然地伸出了长矛,上头两个士兵合力将他拉了上去,有人递给了他一壶水说:,“快点喝,很快就可能会有新的战斗了!娘的,这些胡虏!怎么不朝这边来!”

    在这个小乱糟糟的黄昏,没人认得田瀚是谁,他喝了几口水脑袋渐渐清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必须去汇报一些事情,赶紧向阵中央冲去。

    “郭将军!”

    跑到了中央折叠台下,田悄叫道。

    “啊!你是”郭威问道小看着这个满脸血污的小将。

    “我是田瀚!”田瀚眼睛里已经没有泪水了,在这场战争中他的泪早已流光,现在能流的只是血而已。

    “我哥哥他”已经”。田瀚忍住了,叫道:“不过,杨信杨校尉,他还活着!”

    “啊!”郭威一惊,问道:“在哪里?。

    杨信的银枪已经很久没闪现它的光芒了,所有人都很是担心,他也许已经没了体力,但这杆银枪现在对唐军来说已意味着某种信仰。某种可以激发战力与士气的信仰。

    “他在哪里!”

    旁边又有一个人叫道,是徐从适。

    “大概”田瀚指着东北偏北:“在那个方向吧。”

    郭威的心沉了下来,那个地方,也正是回讫与契丹会合之地,是敌人兵力最密集的地方,陷入在那里杨信再想生还的机会就很低很低了。

    徐从适却没有顾得这些,他很快就向那个地方冲去。

    加入北庭的这场战争对他来说是个意外,会如何深地陷进去更非他所预见,他原本想,立下一点功劳就是了,用以报答郭威的知遇,用以报答这段时间来唐军的待遇,同时也是作为华夏子弟为华夏的军队尽一点力,但慢慢地他却变得越来越投入,只是内心却还是没有忘记他是要回去的。

    但是在此之外他还有一个牵挂,那就是他的好朋友,他的好兄弟!尽管杨信已经决定留下,徐从适也不希望这个兄弟出事,在今天清晨出发之前两个年轻人曾约定说一个在安陇。一个在中原,彼此奋斗着并互相观望,看看谁能闯出更大的天地来

    “杨大郎,不要死在这里啊!我可不想回中原时给你老婆儿子带务的是你的噩耗!”

    他一路跑到田瀚所指的那个方向的尽头处,这里才好有一座有些摇晃的折叠台车阵之内共有三座,其中一座位于车阵中央,另外两座位于车墙边缘,再过去就得跳入敌军了。

    随着契丹与回讫骑射兵的逼近,这座成就了便利却不得不牺牲了防御强度的折叠台已经成为一座非常危险的目标,当敌军尚远时它可以增强弓弩手居高临下射箭的优势,但敌军已经杀近,弓弩手登上以铁皮车厢连接成的车墙都可以短距离接近敌军。所以弓弩手都已经从上面跳了下来,折叠台上空空的再无一人。

    徐从适在最后一个弓兵爬下来后就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你干什么!”弓弩兵的队正叫道,徐从适却没有理他,他的直属上司是杨信,而杨信的直属上司是郭威,这一刻郭威没有时间来指挥徐从适,他就成了整个车阵内的一个自由人。

    膘望台上还有一些一时没法拆卸的工事,比如一排两尺高、铺垫着皮毡的木栏杆,此外就是一台很不方便的神力弩此弩是用滑轮转动来绷紧簧弦,从而造成极为强劲的弹射力,比起神臂弩来射程还更远,在试验的时候达到五百步以上,且因为是用滑轮转动来蹦紧,所以对弓弩手的要求不高。弩箭很短。不过数寸而已,箭身与普通弩箭不同。全由金属制成,这样的箭破风力十分强,而且对目标有着极强的洞穿力。

    萨迪的一个,弟子制作出这台神臂弩时十分得意,然而当真正投入生产以及实战中时才发现问题多多。首先此弩射程虽远,但人的目力有限,不像投石车之流,其射程远是因为以片目标为设计对象,而用箭的话就只能杀伤点目标,可三五百步之外就算是神箭手也很难瞄准点目标的,而用来瞄准一二百步内的目标体的话,此弩就丧失了相对于普通弩箭的优势。

    其次就是滑轮转动虽然使得此弩对弓弩手的体力要求不哥,但却让发射的过程延长了,从装箭到搅动滑轮费时比伸臂弩长了三到五倍,而且由于制作比较繁复,整个弩机也变得笨重,如眼前的这台就是直接钉死在折叠台上,弩机后面还安了一个后座4这个笨拙的设计让唐军的弓弩手对使用此神力弩弩手戏称为“坐射手”

    最后一点就是制作工艺上的麻烦,不想后世的火枪可以通过提高热动力来增强射程,此机主要还是依靠冷动力,要以弹射力射出五百步的距离,对于簧弦的精韧度的要求便极高,自萨迪的弟子研发成第一台以来,到现在为止天策军的工坊也就制成了三台,此后就因为实战不实用、制作太麻烦、无法大规模复制而放弃。

    这时徐从适却坐在了神力耸的后座上,他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整个折叠台这个地方最安全“弩机本身已经挡住了前胸大部分的要害,踏脚处冬竖起了两块木板挡住了从脚到膝盖的地方,而且坐在这里也不妨碍膘望视野。

    望了望西面,北庭盆地的落日在这一刻显得异常装光,黄金色的慌忙就像为西面的远山染上了一层小麦酒,落日与西山之间的距离望过去还剩下一个巴掌那么大,附近又有几十个唐军工事兵扛着火龙枪上前喷吐烈焰,忽然砰的一声火龙枪的枪管由于使用过于频密而崩裂,火焰伴随着黑火水漏了出来,几个工事兵反而被烧伤了,旁边的民兵赶紧上来救急一用沙子将火焰扑灭,车墙之上几个被火舌燎到的盾牌手滚了下来,附近的回讫骑兵看见便朝这边冲击,徐从适大骇,想要移动神力弩向下射击时才发现无法向下瞄准一角度被限制住了,对太近的目标没办法设计!

    “他娘的,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他拍了一下神力弩,却是无可奈何。

    田安本来负责着车阵内的后勤指挥,这时眼看危急,拿起一个沙包整个人就跳了上去,这时候刚好有骑士借着马势冲上,田安死命地扛着沙包顶了过去!惊呼一声那个回讫摔了下去,田安也被这股冲力撞得向后就倒,摔倒在地上手骨脸骨同时折断。也多亏了这一补位,后面的民兵已经涌了上来将这个缺口挡住!这都在拼命了!所有人都在拼命了!

    徐从适在折叠台上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不过下面的战局他已经无法插手,这才记起此次来的目的。

    他取出了千里镜四下寻找着杨信,可是在这乱糟糟的行伍之中,在敌我难明的战场之上,要在几万人里头找出其中一个来,那真是谈何容易!

    “田瀚是不是搞错了?”

    搜寻的方向稍稍偏开田瀚所指的方向,向其左右以及更远处膘望,却见远处似乎炸开了焰火小不,是烟花!由于还是白天,而烟花升起的地方又太远,所以车阵这边的膘望手都看不见,只有靠着千里镜的徐从适看到了!

    这时候他想起了还在北轮台城时李脑说过的一段话,大意似乎是说要大家留意北面的天空,如果有烟花什么的,可能就是元帅回来的信号了。至于什么样的烟花代表什么样的意义,当时李脑也粗略说了,但徐从适没有很一毋也记得,因为当时他觉得腊望年等会更快地知道众件事膊背圳如大家

    “见鬼,那烟花是什么意思?元帅是不是回来了?”

    他想着,向下方高呼:“喂,喂!远处有烟花!元帅可能回来了!”

    他叫了两声,却没人理他!刚才李脑的诡计已经透支了全军对“元帅归来”的热情,当徐从适再这么叫嚷时尤其是没什么信心地叫嚷时一许多人就不当一回事了。

    “娘的!”徐从适骂了一声,与杨信相比他其实算是个比较斯文的人,这时却被局势搞得心烦意躁!

    “杨大郎,你他娘的在哪里!”徐从适心道:“再找一圈,找不到的话,就下去!”其实他也知道,现在就算让他找到了杨信又如何?他还能冲出去救他不成?

    几乎是一整天的激战让徐从适的体力消耗得极为厉害,才没那么一会托着千里镜的手都有些酸了,他干脆就将千里镜放在神力弩上,移动着弩机来寻找,没想到还挺顺手,找了一会还是没找到杨信,却见到了契丹人的大旗!大旗之下是耶律察割和耶律阮!

    千里镜将远处的两个契丹大将指挥若定的情况看得分明,这些人看了徐从适就恼火,自己的战友们就是被这些***契丹困得生死不明的,可惜啊,这里到那边隔得太远,自己又没长着翅膀,否则真想飞过去砍他们两刀,找不到兄弟就当是报仇!

    等等!

    徐从适刚想移开千里镜,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个笨家伙,不知道能不能用呢!”

    徐从适精于射艺,唐军中的各种弓弩器械他都玩过,这个神力弩也不例外,刚才他想帮下面忙的时候就上了弩箭簧弦,这时候瞄准了耶律察割,心想:“不知道行不行,试一试吧!”

    “去死吧!姓耶律的狗契丹!”

    整个弩身猛地一震,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哉破战场的上空,只是被战场上的杂声掩盖住,最后噗的一声洞穿了契丹的大旗旗杆!离耶律察割的脑袋还有好大的距离呢一徐从适还不习惯用千里镜来配合神力弩!

    不过他见神力弩既然能够射中旗杆,那么射死耶律察割也未必不可能了!问题只在于瞄准的精准度了!

    耶律察割一愕,抬头一看愣在了那里,耶律阮也是一呆,随即笑道:“战场流矢众多,叔叔,咱们都得小心些。”耶律察割看着旗杆上的那个孔道:“这箭可古怪得很呢!”这时候徐从适再次调整角度,放入半钢半铁的弩箭,转动滑轮。

    “笨家伙!争气点,给我宰了这头契丹独眼猪!”

    又是一震,噗的一声,这次斜斜擦过了耶律察割的皮帽,强劲的力道竟然将耶律察割的皮帽给带飞了!露出了他半秃的脑袋!

    “啊!”

    耶律察割和耶律阮同时惊呼起来,“不好!不是流矢!”耶律察割卑道:“唐军在用什么利器,小心!”

    耶律阮也大叫:“保护将军,保护将军!”

    周围的将士全都拥了上来,挡在了耶律察割的周围,四处寻找着那弩箭的来处,却哪里找得到?

    战场的局势又产生了变化,天策兵将忽然发现,原本来势汹汹的契丹人忽然变得谨慎起来,他们的主将甚至在后退!

    可是,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呢?

    “哼哼!”徐从适嘴角得意得笑了一笑,他在射艺上有着极高的天赋,这时已经慢慢掌握了如何用千里镜配合这座神力弩,再次放箭、搅动滑轮、调整角度,耶律察割已经被众多兵将包围住了,一个皮室军的千夫长高呼着让众人围护小徐从适骂道:“碍事的家伙,先拿你开刀!”

    耶律察割的独眼在人群的缝隙中盯着南面,终于发现空中飞来一个。小点,尚未反应过来,噗一声,身前一个千夫长已经从马上摔下,同时脑门上插着一支半钢半铁的弩箭!

    “在那里,在那里!”

    耶律察割高呼着,他们终于注意到了折叠台!

    “唐军在用什么东西啊!”

    与此同时唐军的膘望手也发现了这件事情,一个有膘望手惊呼起来:

    “天啊,那”那是谁!他”他在杀将,他在杀将!”

    耶律察割急派骑兵往前方下命令,要骑射手冲近,不惜代价一定要将那个神射手射杀!

    与此同时郭威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形势,他手中的千里镜也向这边移动,看到了契丹人的动态之后急忙传令:“快让人上折叠台保护徐从适!快!”

    位于折叠台下的兵将反而是后知后觉,等到后方命令传来才千百人一起哗然!

    “那个笨家伙,居然还能这样用!”

    早有几个因为受伤而退入阵中一直没能再起什么作用的岭西老兵爬了上去,跟着又有一些不畏死的民兵、工事兵往上爬,同时契丹人的骑射手也向这边冲来,还有回讫人的骑射手也跟着来了!

    整个战场数万人忽然都向折叠台上的徐从适望来,所有人心里都转着同样一个。念头:“那是一台什么东西?那个人是谁!”

    一此摇晃的折叠台卜,徐从适忽然变成了数万人的佳点凶

    就像昨天杨信刚刚扬名立万时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却所有人都渴望知道他名字一样,徐从适此刻也成了整个战场的中心!

    他不像杨信那样猛厉,杨信的银梨枪一抖开,普通骑兵那是当者立毙!在昨天和今天两天之内他所创造的杀伤数量,其单位时间杀伤力只怕还在石拔之上,而徐从适却不然,从他登上折叠台掌控着神力弩以来他所杀的人也不过三个而已,但三个人里头有两个契丹千夫长,一个小回讫督军,此外耶律察割也差点死在他的弩箭之下!

    更可怕的是,他的杀伤力笼罩范围达到数百步!杨信再怎么厉害想要冲到主将面前也不容易,像昨天忽然冲杀到葛览身边那是他捕捉到了可遇不可求的时机,但现在,徐从适却仿佛将战场上所有人的生命都捏在手里,有他高幕折叠台上,契丹与回讫所有大将心里都不安稳,唯恐忽然破空一箭射来就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折叠台上,徐从适感觉到弩机内部有些地方在发热,这台神力弩的设计已经接近冷动力远程武器的极限,是无法频繁使用的,徐从适并不晓得这台神力弩的设计,不过他从以往的经验和天才的判断中推测这个“笨家伙”只怕没法用很多次了。

    然而当他将神力弩再次转动方向的时候,转向哪里远处的胡人将领望见了都感到恐慌!

    这不是杀士卒的小武器,这是“屠将帅”的大凶器!

    胡人将领可没有“运筹帷幄之中”的传统,大部分人都多有领兵冲阵的习惯,就算不冲在最前面,通常也习惯于站在最高处,此刻许多将领因为徐从适的出现而变得畏缩,登时让契丹与回讫人的士气大受打击!

    战场争夺的重心慢慢移动着,折叠台下的车墙成了契丹与回讫抢攻的所在,骑射兵在向这边运动着,准备不惜代价射杀台上的这个狙将手!同时车阵内郭威也指挥着兵力向这边调动,十几个受伤了的岭西老兵爬上折叠台,拿着盾牌为徐从适做掩护!

    已经不但有箭矢射击过来,但因为离得太远而导致力道与精准度都不足,但契丹和回讫最强的骑射兵都正在逼近,这座折叠台就在车墙边缘上,又只有两层楼高,折叠台本身又不具有城墙垛孔那样的防御设置,若让那队骑射兵逼近,徐从适就很可能会成为数千骑射兵的箭靶子!

    “这位神箭手兄弟!”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岭西老兵说:“不如你先退到后面去吧。

    这里太危险了!”

    徐从适一时没有回答,他旁边一个右腿残废了的校尉哼道:“兄弟,不用怕,胡虏真冲近了,我们给你挡箭!”

    听到了他们的话徐从适心中不由自主地涌动着一阵暖流,但他很快就压制住了。

    “嗤!这都算怎么回事啊!”徐从适嘟安了一声,以一种很微弱,很微弱的声音跟自己说:“我可是准备回中原的啊,弄得这么多人记得我,我还怎么回去?”

    徐从适的内心在交战着,他之前躲在杨信的光芒之下,身处阴影之中,虽然也升了官却很难被人记得,但现在却不再是“杨信的副官”在这万众瞩目之下一箭成名!一种澎湃的自豪感在内心深处暗涌着,唐军将士对他的看重也让他有一种难以掩抑的激动。

    他隐隐感到,这一战之后如果不死,未来自己的命运恐怕将由不得自己了!

    远方,萨图克的大毒再次移近,他本人更是到了直接指挥战斗的前线,回讫军在他的催逼之下正在压榨出最后的潜力,郭威似乎嗅到了什么。竟然也放弃了全盘指挥小带领亲手崔练的近卫兵冲到了折叠台下的车墙附近!

    这是关键的局部了!

    这一刻,他要力保车阵不失,也就要力保堤防的决溃!

    “郭将军来了!郭将军来了!”

    前方传来了不妙的响声,几十个回讫齐声用唐言大呼:“汝等大将郭师庸已死!车阵之内唐军快快投降!汝等大将郭师庸已死,车阵之内唐军快快投降!”

    声音传了开去,使得战场上的唐军都发出了惊呼,

    车阵之内许多弓弩手和工兵、民兵听到之后竟然也忍不住手上一停!

    郭师庸死了?

    留守大帅、上将郭师庸死了?

    从昭山夜战以后,郭师庸就一直作为军中的主要练官,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姑臧军营,就是民兵系统、工事兵系统的不少规矩也是由他修补,可以说唐军中的大部分人都直接或间接地受到了他的恩润,虽然有不少年轻人总是背地里骂他古板、老顽固,然而这时候听说了他的死讯,在那一刹那间脑际晃过的却就都是他的好处来了!

    这位老将军死了?

    留守大帅都战死了,那这场枷…

    “别听他们的,别听他们的!”几个灵敏些的队正、校尉大叫起来:“这是谣言,回讫人的谣言!是胡虏的谣言!不要相信!”

    谣言?对!胡虏说的哪里能够相信!

    只是在这一刻却又许多人心中笼罩了一种不祥的乌云。

    心理战并非回讫人唯一的手段,在距离车墙不到五十步外,一队骑兵开始了冲击,冲在最前方的乃是一队黑衣骑士,他们将口小声在马卫,同时冲击的方式也显得很古怪!他们身上独渚什么东西,当冲击的时候在黑袍之下晃荡着,唐军的弓弩手可不是吃干饭的!弓箭密集地朝这里瞄准,然而这些人死了一批又一批,终究没能阻截住他们接近车墙!十余匹马撞了上来,撞得车墙一阵晃动!

    “找死”。

    构成车墙的车厢是铁皮的,却不是密不透风的一块,而是有许多或圆或方的小洞,平时用铁片遮住小就像很小的窗户一般,敌军撞到跟前则忽然从车厢之中将长矛捅了出来!就像刺猬忽然伸出了他们的尖刺!

    所有撞上来的马都马上被顶死在车墙旁,蜂巢一般的铁皮长矛又出又进,将所有贴近的回讫人都捅成了肉酱。埋伏在车厢中的士兵也都只是民兵,并不需要太强的练,只需要有成年人的力气并能够熟练地掌握刺捅的技巧就行,但此刻所发挥的作用却不比一个经过严格练的战士差!

    但是这些黑衣骑士却仿佛根本就不知道死亡的恐怖,他们前仆后继,一边冲击一边呼喊着:

    “神与我在!誓灭唐寇!”

    “神与我在!誓灭唐寇”。

    “神与我在!誓灭唐寇”。

    声音犹若咒语,有着一种让人赴死而不自觉的可怕盅惑力,而唐军的将士听了则不寒而栗。

    这些黑衣死士在车墙之前积累到相当程度时,忽然有人叫道:“不好!这是什么!”

    有人发现有一些黑色的液体从车墙之外的地面上流了进来,还有车厢内捅死敌人的民兵也发现长矛除了带着血腥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污臭的味道!似乎长矛在刺入敌人敌马血肉之前,就已经捅破了水袋一般的东西,袋里的液体也在捅破的时候溅开了,有一部分被钢头木身的长矛带到了车厢之中!

    “不好!是黑火水!”

    刚才进攻的这一队黑衣骑士身上竟然都带着炼制过的石油一用石油焚烧敌人本来是唐军的拿手好戏,现在看来萨图克连技术层面的东西也在向唐军学习!

    从刚才到现在,一路死了的黑衣骑士身上都带着这东西,黑火水也就一路流着滴着,一直渗到这车阵中来!

    “小心,别点火了!千万不能用火箭和炼油弹!”

    然而回讫人却自己动手了!

    一个混在军中的讲经人已经念完了他的经文,双手向着天空,高叫着:“真神啊,请你降下天火来,烧死这些罪恶的不信道者!”同时点燃了火星!

    火舌从数十步外燎来,一直烧到了车墙,甚至烧到了车墙内部!黑衣骑士的死人死马上海发着噼里啪啦的声音他们身上竟然还带着火药!回讫人的火药爆炸力不强,但却又加大了唐军的恐慌同时又增强了火势!而且他们身上还都带了易燃耐燃之物,火焰一燎到他们身上不仅很快点成了大火,而且烧得长久不息!

    折叠台下横向五辆大车都已经被大火烧到,车墙之上、车厢之中的将士都不得不逃开!

    唐军的惊呼声中。还有二三百骑继续奔来,这些人的作战能力不见得多强,然而从他们默念“神与我在”的声音中却可以听出他们的狂热,他们身上显然也带着易燃之物,一近烈焰就着火,然而还是趁着冲击之惯性闯到了附近,有一些甚真在临死之前爬上了车墙!

    看到了这种人肉“炼油弹。就连最悍勇的契丹皮室与岭西老兵都变色了,张迈虽然擅长激励士气,去也不会去到这个层面!

    耶律察割对耶律阮道:“回讫人竟然有这等猛志!哼,看来萨图克也不是善茬”。

    耶律阮道:“我听说他们信了西方传来的某教,这些人高呼着什么神,多半与这个有关系”。

    “什么教?邪教吧!”耶律察割道:“总而言之,此人此教能令人赴死,那可是难以揣测的力量。就算打败了唐人,与这等信了邪教之人也不可做朋友!”

    火焰烧得好快,车阵虽属铁皮,但不可能完全是金属制作一那样的费用太高而且太重,内部便有不少木料,中了火箭什么的不至于燃烧,但在如此火势之下却还是烧了起来,五辆大车最中间的两辆没多久竟被烧得通红,其它三两也灼热得冒白烟无法靠近,旁及附近的车墙也都受影响,一个。硕大的缺口正在形成,可以想见这熊熊烈火稍歇之后回讫人与契丹人必会不顾一切从这里冲进来!

    “推刀车!上前!”刀车是用锋锐的刀剑到插在一辆手推车上,是车阵的设备之用来在车阵露出破绽的时候推出来堵住缺口,然而刀车看上去虽然可怕,防御力却不如车墙本身来得严密,到了用刀车之时那就是车阵陷入大危机的时候了!

    郭威暗中叹了一口气,却忽然大声道:“元帅一定到附近了”。

    丁浩、田安等人急问:“什么?”

    郭威道:“元帅一定是回来了,否则萨图克不会这样气急败坏不,他已经癫狂了!所以,我们只要奋起最后的力量,堵住他这一轮攻击。那么我们就赢了!”

    郭威的话一句又一句地传了出去,唐军将士听得士气大振!一根柱子被燎到正摇摇欲坠的折叠台上小徐从适也听说了,心想:“那么那烟花,就真的是元帅的信号?,小

    一个断手了的岭西老兵道:“神箭手兄弟,我们下去吧!”

    “下去?”没发个打算,他才要回答,说话的声音却忽然被巨兆纸盖了!

    那是数万人忽然一起发出冲锋之声的嚎叫,一开始是回讫人叫,后来契丹人也跟着叫,最后车阵内外的唐军为了对抗胡人也扯开了喉咙跟着叫!

    数万男儿的声音冲天震地,将战场上所有人都吼得耳膜阵痛一你若不想受这痛苦那就跟着一起叫吧!

    在火焰还没完全熄灭的时候,最后的战斗就已经开始,战马在被抽打得忘记火光冲入了这个破绽,刀山推出。冲在最前的马栽在了上面,连人带马都死了,然而后来者却就踏着他们的尸体前进!

    郭威拔出张迈所赐横刀一踏步冲了上去,叫道:“给我挡住”。

    唐人对的人!

    横刀对弯刀!

    临时的步兵对上集结而来的马蹄!

    此外就是仍然在车阵之外坚持着的唐骑也在向这里冲来!

    回凭人在一寸寸、一尺尺地推进着!郭威亲自投入这个缺口也未能让局面扭转过来!

    慕容春华叫道:“冲过去!不能让车阵失守!冲过去!冲过去!”

    他身边的兵马都横向冲击着小在乱战之中要用鲜血来创造最后的奇迹,用骑兵的攻击来创造一个最后的防御!

    但是回讫人这时仿佛疯了一般,契丹人也激发起了最强的战斗力!

    就算是慕容春华,这时候又怎么可能挡住萨图克最后的攻势?

    点点银光绽放!犹如梨花开了满树一般!

    “天!银枪将!银枪将”。

    “银枪敢死营!他还在!他们还在”。

    折叠台上徐从适也发现了那点银光,他用千里镜望过去,果然发现了杨信!那是个满身血污了的杨信,他刚才为什么会消失?现在为什么又会出现?这一刻没人知道答案!

    但所有唐军将士在发现他的存在又都是精神一振!他们还发现当郭威在权力防守的时候,那在万马齐奔中显得十分微弱的银光竟然向敌军逆向冲击过去!

    好一个小杨信,在这样的形势下他居然还有这样的志气!

    那点点银光为唐军带来了最后的一丝希望!

    徐从适不知什么时候也泪流满面,折叠台在摇晃,有几个回讫人已经冲到了台下,却有一些民兵在用身体支撑着台柱!

    “稳住,稳住!”

    他们呼叫着,哪怕是被砍了几刀也不肯放手,有人甚至是用**来面对马蹄!

    胡汉已经完全纠结在了一起!人导人之间完全变成了一片乱战!

    更有骑射兵望空而射,却马上有唐军将士为徐从适挡箭!但由于箭雨实在太密,徐从适身上也被钉了好几处!幸而都不是要害。

    一个岭西老兵身上插得犹如蜂窝一般。却还用最后一口气叫道:,“兄弟,你到底想干什么!,小

    “他娘的”。徐从适叫道:,“老子也不知道”。

    火光、杀声、箭雨、银枪、横刀、铁蹄,,

    混乱啊混乱!

    看着如此的战场!面对如此的恶战!

    徐从适几乎也失去了自我!

    “神与我同在!”

    下面有回讫士兵叫嚷着,徐从适怒吼着:“见鬼!鬼才与你们同在!”他吼道:,“老子与大唐同在,老子与天策同在!”

    他再一次调了调被射中了十几箭的弩机,拍了拍叫道:“还动得了的话,咱们就再来一箭!这一次,咱们选个最大的!”

    他找耶律,耶律大旗下耶律察割已经躲起来了,他找萨图克。萨图克却还太远,最后,他找到了葛览!

    “哈哈,就你了!”

    然而就在他想对葛览动手的时候,千里镜晃动期间却忽然留意到了另外一个几乎没有掩护的目标!

    一个虽然残废却神勇异常的将军骑着高普通战马一头的千里良驹,正砍杀着一个唐军将士,同时徐从适还注意到杨信所扬起的银光也正在朝这位将军移动着!只是可惜他隔着二十几匹马!

    一刹那间徐从适明白了!杨信不顾一切地要去取这个敌方大将,为的就是要给回讫人以巨大的打击!而能够给回讫造成巨大打击的,这个小人就一定是那些狂热的黑衣天方骑士的首领

    霍兰!

    “嘿嘿,杨大郎,我要跟你抢功劳了”。徐从适拍了拍神力弩,就像抚摸情人一样哄着:“帮帮忙,一定要中!”

    他忽然间进入到极度冷静、极度平静的状态,似乎对外界的所有声音都听不见了!

    他的全副精神,全部都放在即将要射杀的敌将身上,放在弩箭飞射会形成的误差上,放在弩机颤动所造成的误差的算计上!他似乎要将灵魂都融入这一箭中一般!

    折叠台上弩机一振!

    在徐从适的世界里,这个战场忽然静了下来”,

    然后站在堆满尸体的刀车上的郭威就刚好偶尔抬头,看到二百步外被他视为心头大患的霍兰忽然从马上倒下!他下意识地向折叠台上望去,就看见徐从适哈哈大笑,得意忘形地大笑:,“***回讫!你折大爷这一箭如何!哈哈!去见你的真神吧”小

    大年初一我还在码字,还码出这样连自己都激动的文字,不管了!我要月票!

    呻!

    一十(未完待续)

    谅从适一箭破空飞去。霍即中箭落马六“四这位回绕中数一数二的猛将领兵作战的风格与杨易、杨信相似,也是靠身先士卒来振奋士气的类型。由于所坐坐骑较寻常战马高出一头,所以即便在乱军之中也引人注目,这时候中箭落马,战场上千万人看得分明,成千上万的回讫人在那一瞬间屏住了呼吸,跟着北轮台城内城外、车阵阵内阵外,二三万唐军同时爆发出了欢呼来!

    “击毙敌将了!”

    “击毙霍兰了!”

    其实霍兰的生死尚未卜,但回讫已经大受打击,连带着契丹也受到波及,对车阵的攻势登时一窒!

    葛览见状大骇,连霍兰都死在对方狙击手之下,自己只怕就是第二个了!

    他将头一缩不敢冒头,许多回讫、契丹将领也是一般,将犹如此,何况士兵!

    差有多在这个时候,北轮台城上又爆发出了欢呼声来!这次没有很确切的言语,但是从那阵阵欢呼中战阵上的将士也知道又发生了大变一一而且是对唐军大大有利的大变!

    终于,车阵的瞻望手发现了什么,叫道:“看!烟花,烟花!”

    日暮,太阳的下沿已经抵达西山。又恰好有一片云横了过来,整个天地登时一黯,在这昏暗之中,远处的烟花便显得异常明亮起来!

    “难道是”

    “没姚,”

    “这次是真的了!”

    数万人齐声高呼起来:“元帅!元帅!元帅回来了!”

    “尧帅这次是真的回来了!”

    所有战斗着的士兵都欢呼起来,所有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的士兵也泪流满面!

    为了这一刻他们支持了多久啊!完全是透支了自己的生命!而此刻,终于等到了张迈的归来!

    与之相应的,是回讫人与契丹人开始混乱了!

    回讫的后军很明显在松动。甚至溃散!

    他们已经费尽了全力,却仍然未能在张迈回击之前将留守的唐军击溃,这一刻胡人已经面临着被唐军两面夹攻,即将冲入战场的可是数万天策军精锐啊!这种可怕的场景光是想一想就足以令人震慑胆寒!

    寒冬落日的余辉将北庭大地染成一片金黄,被地势限制住的这片狭隘的战场上。激斗停不下来。但战斗双方的心情却都变了。

    杨信原本是在垂死挣扎,而这时却是要去抓住胜利!葛览原本是想尽快抢得功劳,但这时候却将头缩得更低了,他在考虑着什么呢?

    “走!”耶律察割毫不犹豫地平令!

    “什么?”耶律阮问道。

    “走!”耶律察割说。

    这个时候,回绕中军萨图克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死灰色,没有人能够形容他这一刻心中的灰心,甚至绝望!

    不过疏勒大败将他的心志历练得非常人所能及,在绝望的悬崖边上他挣扎着,派出了使者:“去告诉耶律察割,让他继续进攻车阵!我来对付张迈!”

    这是他此刻能做的事情了。

    回练与契丹联手虽然没法迅速攻克车阵,但反过来,如果是由耶律察割率领契丹精锐来抵挡唐军的话,攻守之势既易,疲累异常的留守唐军一时间可未必能够战胜契丹军马!

    然而使者才要出发,部将已经指着东方:“大汗!你看!”

    一个比张迈杀回来更令人心寒的场景映入萨图克的眼帘:东面!契丹人的旗帜精锐向东移动!

    一见势头不妙。耶律察割竟然连跟萨图克商量的机会都不给,马上就回马要独善其身了!

    契丹进入北庭是要谋取大局上的胜利的,而不是发慈悲要来挽救回纪的!一旦发现形势不妙,耶律察割马上就转入了另外一个后备计划中去,半点也不停留!

    萨图克的脸颊上肌肉不住地颤动,如果说张迈的回来已经将他推到了悬崖边缘,那么耶律察割的回旗就是捅了他最后一刀!

    别说博取全胜,就连想要全身而退的机会都似乎没有了!

    大汗都这样了,普通的回讫士兵呢?

    见到后方的烟花,听到唐军的欢呼,见到盟友的撤退,所有人都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

    一刻钟之前还胜利在望,这一刻七八万人却全部被失败与恐惧接住了心田!

    完了!

    完了!

    “变阵!”郭威大叫着!

    他回到了阵心,同时跳上了阵中央的主车,扬动了最后一面令旗一

    他自己也没想到今天竟然有机会扬动这面令旗!

    工事兵们兴奋地去抽出所有战车的钉子,一千多辆还可以动的战车被驾驶着逐一掉头,以战马居前拉辕,工事兵与民兵全部撤下,戈矛手与弓箭手跳到了车上,其他人则或者骑马,或者步行,围拢着一辆辆的战车。形成了一支一千五百乘的战车部队。

    车阵在变阵的时候破绽多多一一这本不是应该在战斗之中做的事情,但这一刻回讫人竟未能抓住这个破绽趁机进攻!后方萨图克的心已经乱了,前方的两员大将小霍兰存亡未卜而葛览动向不明,在车阵变幻的过程中回伤人竟是仓皇而不知所措!

    在不算很远的北面,一支二万五千骑兵组成的部队已经川战场边缘,前锋是石拔。走将是张迈!他终千回来了!四虽然一路小跑到这里,但抵达战场的时候之前的活动只能算是热身,这是一直精力饱满的骑兵。就像两万五千头饥渴的豹子准备随时扑上去咬开敌人的咽喉痛饮敌人的热血!

    但是张迈却还没有放开闹门,没有让这两万五千头豹子冲出去!

    。烈…8。(泡书凹)不样的体验!

    直到太阳已经沉下了半个北轮台城上也放起了烟花!

    张迈略有些疲倦与担忧的脸上才绽放出笑容来!

    那是李槟给他的信号!

    “留守的兄弟们守住了,而且现在还有威胁敌军后方的一战之力!”张迈大喜道:“好吧,小石头,给我冲出去吧!”

    两万多人就像餐餐得到允许开吃的讯号,发出了无比欢畅的吼叫,抽着战马一齐冲杀了出去!

    他们沿着回讫军踏过的蹄迹向南冲刺,对所有一切都不屑一顾,只是冲击。冲击,冲击!

    有骑兵来拦,杀!

    有游骑迎上,杀!

    回亿的后军来挡,还是杀!

    有箭飞来也不管!

    所有人只是一个念头一小冲到萨图克的大毒之下,夺取萨图克的脑袋!

    被北轮台城与车阵耗掉了大部分精神与体力的回纪。再加上士气几乎已经崩溃,还如何能够抵挡得住两万五千唐骑劲锐部队从背后捅过来的一刀?

    “铁兽”石拔的獠牙棒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就像流星锤砸进了番茄堆里头,碰到了便烂一大片!

    郭漳和卫飞也都冲了出去。但他们这时候也顾不得用他们所擅长的骑射了!许多回讫人仿佛失去了抵抗力一样就杵在那里,彷徨着,犹豫着,用箭那是浪费力气!直接用刀砍吧!

    就连马小春都顺手抓了几个俘虏!

    这个战争的形势只能用椎枯拉朽四个字来形容!

    战场的南方,郭威催发着车阵冲了过来只一不,不是冲过来,而是碾过来!

    一千五百乘战车并非春秋时代的那种战车,而是后面带着铁皮包厢的战车,在掉头之后郭威已经下令卸掉了一些铁板以减少重量,然而与周朝的战车相比这种战车还是太重了,马拖起来跑不快,但是这时候郭威不需要快,他要的是猛!

    平均四匹战马拖着一辆战车,沿着被十几万匹马踏平了的地面向北面碾来,沿途见到了回纪就杀,就踩,就碾!投降者就抓起来,不投降就送他们下地狱!

    原本被切割包围的唐军则一点一点地汇聚到战车附近,轻伤的徐从适也跳到了郭威的副战车上作为车弓手,他在折叠台上的表现已经让他获得了“大唐神射手”的美誉,风头甚至一举盖过了郭漳小卫飞!所以他一跳到车上,原本的弓手就将位置让给了他。

    副车紧紧跟着郭威的主车,郭威回头望了徐从适一眼,忽道:“云中折家子弟,名不虚传!”

    徐从适一个愕然,忽然记起自己在射杀霍兰、喜出望外之际似乎漏了口,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刚好这时见到了杨信,见他正在喘气,胯下的血围脖也跑不动了,徐从适就装作没听见郭威的话,对着杨信叫道:“杨大郎,还有力气上车没?”

    杨信怒道:“谁没力气!”一撑马鞍要跳过来,手一软却差点整个人趴在马背上,徐从适哈哈大笑:“无敌银枪将,竟然也有这个时候!”

    杨信软趴趴地在马鞍上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已经完全脱力,却有两个骑兵跑过来将他扶起扶到了车上。他们扶杨信的时候脸上非但没有半点轻蔑反而充满了敬重,在这一战里头杨信的这杆银枪是在是为这场胜利而付出了太多,太多!

    北轮台城内马继荣也组织了一万弓弩手以及民兵骑马冲了出来,如果是正面野战他们这样子出城是很危险的,但他们这次出城已经不是要去战斗,而是要去收割胜利而已!在这种时候,更重要的将是人数而不是战斗力。

    郭威的战车部队开到北轮台城东门延长线上的时候唐军已经汇集了将近三万人,而被他们击杀或者俘虏的回讫人的数量也接近了这个数字!

    回讫兵败犹如山倒,葛览在混乱之中竟已率领了千余骑不知逃往哪里去,北面压下来的唐军分成二十余支。以一千到一干二百人为一支,犹如二十多把尖刀一样插了下来,登时将数万回讫插得体无完肤!

    而南面郭威的车兵、慕容春华的骑兵又迎面围拢,当太阳完全沉入地底,整个世界都暗下来时。南北两方面的唐军已经形成了合围之势!

    “点燃火把,夜战!”

    张迈下了命令,在日光与月光交错中北轮台城外亮起了无数火把,点点火光中石拔看着萨图克的大毒,兴冲冲地就要冲上去,忽然马小春传来了张迈的号令,让他不得近前!

    “什么意思!”石拔道:“为什么不让我靠近?难道这时候还和回亿人客气不成?”

    “不是”马小春道:“元帅说,这场功劳我们不要去和留守的兄弟们抢。”

    石拔啊了一声,若有所思,这时候他已经接触到了一些从南面冲过来的留守兵将,在他们身上石拔几乎闻到了一股来自地狱的味道!这股味道是这样的熟悉又是这样的遥远,石拔隐约记得。自己当年在灯上城激战之后就

    因此只是一个照面石拔已经明白这些留守的同袍在过去几天里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困难,而他们竟然在大部分精锐开离的情况下支撑到了现在,一想到这一点石拔心里就产生了敬重与亲切,仿佛在这些留守同袍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我明白了。”石拔说:“这是属于他们的!”

    他随即率领骑兵去冲杀大嘉周围看起来比较难打的部队,瓦解萨图克大毒周围的有机战斗力。北庭战役是一场投入近百万人力的大战役,而北轮台城外,则是一个投入了十几万人的大战场!胜负在张迈大军抵达的那一刻就已经分晓,但战场的清理却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石拔既未第一对间冲上去折毒,大毒周围的士兵便得以负隅顽抗了好久!

    战场上已经有两毋回绕士兵被唐军斩杀,同时又有四万人已经弃械投降,其他的或者还处于混乱之中,或者就是已经在黑暗中逃散。

    终于郭威逼近了,慕容春华也逼近了。马继荣逼近了,同时杨信与徐从适所坐的战车也逼近了。石拔在外围不进来,张迈的赤缎血矛也不近前,只是数万大军重重围困,将大毒周围的数百回纪人围了个里外三重!

    李脸、郭威、慕容春华等已经分别派人去向张迈回报此战的经过,张迈听得有悲有喜,几度落泪,对马小春道:“这两个名字,你可有印象?”

    马小春道:“元帅,看看你的马鞍!”

    张迈在明亮的火炬下看看自己的马鞍。大喜道:“杨信!徐从适!是他们!”

    马小春高唱道:“知人之明无过于元帅!”

    张迈哈哈大笑。道:“你少拍马屁!”忽然喉头一哽,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怎么不见老郭派人来回报?,李眨小郭威等的使者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张迈心中本来充满了大胜的喜悦,见到他们的表情脸上却不禁蒙上了一层阴霾。

    萨图克的大毒外,石拔冲到了慕容春华前道:“副都督,怎么还不动手!”

    慕容春华微笑道:“我没力气了。

    ”向不远处的马继荣道:“马将军,你是生力军,你冲上去吧!”

    马继荣也笑道:“战场冲杀,我不擅长。”转头向郭威道:“郭将军,不如让大家看看你马车的威力吧。”

    郭威呵呵一笑。对副车杨信徐从适道:“你们二人还有力气冲杀么?”

    命人牵过一匹战马来,杨信这时已经恢复了几分力气,二话不说就跳上战马,挺枪上前,奚伟男夺过副车御者的座位,亲为徐从适驾车,几百个有功将士从后跟上,石拔一扬手,数千龙骡军为之翼护,几万火把照耀着他们,这一刻数万唐军将士都心悦诚服地望着杨信小徐从适和他们身后的数百将士,所有人都承认他们是最有资格上前摘取胜利果实之人!

    眼前对唐军来说已经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仪式!

    张迈也勉强收起对郭师庸的哀念,上前观看,却见月光与火光照耀之中一支银枪勇往无前,枪光点点犹如梨花,最后尚在顽抗的回绕人本非泛泛,但在银光闪耀之中完全抵挡不住!

    张迈这时的武艺造诣已非初抵新碎叶城可比,忍不住赞道:“好枪法!”

    旁边李脑等的使者、郭威的使者等纷纷道:“元帅,昨天和今天大战正酣的时,咱们的大唐枪王可是比现在还厉害十倍!”

    郭漳等听得悠然神往,道:“真这么厉害?可惜错过了。”

    说话间杨信已经冲到了大毒之下,徐从适忽然起身张弓,一箭射去,啪的一声大毒的旗帜落了下来,数万大军齐声喝彩,杨信已经斩了大嘉而回。徐从适枭了旗下大汗服饰者之首级,用战车运了交给郭威,郭威就要与慕容春华等一起前去向张迈请功,慕容春华道:“将士之功,将士去领!”

    郭威便带了杨信小徐从适到张迈马前请功,杨信跪下献旗,徐从适跪下献首,张迈掀开皮帽看了面目一眼就不再看,对杨信、徐从适笑道:“我的马鞍还没换呢!你们二人的姓名,都还在我的马鞍上!但是今日之后,这两个名字就要换个地方我的马鞍上移到青史上去!”

    杨信与徐从适只听得热血上涌,杨信叫道:“杨信愿为元帅前驱,踏平西域,横扫海内!”徐从适沉吟着,亦道:“末将亦愿跟随元帅,平定乱世!”

    张迈大喜,亲自扶了他们二人起身,却听呼喊之声犹自未停,回讫最后的二百余人仍然浴血奋战,不肯投降!

    郭漳看得心中惊叹,道:“元帅,这些人也是勇士,不如放过他们吧。”

    张迈沉吟着,问郭威道:“你看如何?”

    郭威道:“面对二百倍之围尚且不降,确实是壮士!但既然他们对萨图克如此忠心,与其放过他们。不如成全他们!”

    张迈轻轻点了点头,淡淡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未完待续)

    让北庭大战发生的同时。安隙线却男得异常平静

    没有战事的时候,张迈尽量让境内保持着一定的活跃度,哪怕因此而出一些小乱子,也给予中心线城市以相当的自由,但在战事发生期间,郑渭却一改施政方针为谨慎,一切都按照最小心的方案来,确保各州不出一点乱子,民间的自由也被相对压制了。

    不过,由于这时正是冬天,百鸟南下。百兽蛰伏,农民也都躲家中过冬,牧民们藏在帐篷或者木屋中,靠着秋天收割的草堆养牛羊。除了一小部分商人之外,大部分的商贾也都就地躲冬避寒,而且除了商路干道,通往各县的交通也变得不方便,而更深入到乡里的道路更可能因为飘雪而割断,托云关不能走了。马鞍山口也无法通行,唯有凉州、疏勒、高昌、龟兹的工坊在热火朝天中继续运作,疏勒、龟兹和金城的棉衣工坊也逆时节而兴旺,但是街道之上人迹稀少,只有酒馆的生意到了冬天反而更旺盛。郑济踏着积雪,走进凉件最大的酒楼刘伶居。

    现在的凉州已经不是两年前的凉州,自从商业资本迅速涌入,凉州在短短两年间大大变样了,其中有三块区域发展得最好。

    一是位于城市中央的行政区域,政务厅及附属建筑是天策军驱使奴隶在农闲时赶建起来的房屋,也是城内唯一一片动用了公款建筑的建筑,建筑特色大气而简单,政务活动都在这里展开,官员以及其家眷也住在这里。

    二是城东的商业区,当初将这一块划为商业区时,基本还是位于城墙内部的一片荒地,现在却已经奇迹般地矗立起了无数房屋,天策政权没有下令规范建筑的格式,所以这一片地区的建筑花样最杂最乱。有的地方十分雅致,有些地方却又脏又乱,有些楼房很高,有些屋子却很窄甚至要弯腰才能进入,由于不禁外人经商,所以各族各教在这里都可以看见,这一片区域的人口统计一直是一个难题,甚至就是官方也统计不出这里究竟有多少间房子,唯有街道是规划好的,但店铺经营款式的分类则是自然形成,做的生意主要是对外,既作为兰州与甘州的中转站,同时也是作为整个安陇政治中心在运作着。

    三是城南的宗教区域,以佛教为主,而间以天方教、明教、伙教、道教、景教,由于有宗教力量的介入这一片地区的建筑最为华丽,房屋也最多,僧侣聚居之地同时也就带动了商业。是城内商业内循环最好的地方。安陇最好的酒,西北最好的茶,人气最高的变文僧,拥冤最多的参军戏(注:唐朝戏的一种,类似于今天的相声),都聚集在这里

    刘伶居也在这个地方。

    郑济一路走过来并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变化因为他过去两年几乎一直呆在凉州,但是他身后一个老人看到这里时却有很多的感慨一那是杨定国,他从儿子女儿的信中知道了一些凉州刚才并入天策政权时的荒废景象,不想今天见到,却发现这个地方的市井已经发展得这么好,如果不是城西还有许多顾院荒草,他几乎要怀疑当日杨清给他的书信是否真实描绘了这一带的景象。

    “杨叔叔,请进

    杨定国如今虽不入实职,却代领安西大都护,但在这里郑济却未敬称他的官衔而叫叔父,可以想见今天的这次会面属于私人情谊。

    帘幕内是郑家的小儿子郑汉小如今也出落成一个英俊的青年了,他领着杨定国上了阁楼,楼上一个老者听到楼梯声站了起来迎候,两个老人在阁楼中站着对视,看了好久小杨定国才道:“郑万达!”他的声音虽然苍老却还是充满了武人的魄力。

    “老杨!”郑万达已过六旬,但身材宽胖,满面红光,看起来竟比满脸皱纹的杨定国还要小十来岁一般。

    杨定国瞪了他一眼说:“阿齐木啊!看来你在康居城(撒马尔罕)里果然是养尊处优,养得面皮也这样白净。

    ”

    郑万达笑道:,“这么多年了,见面就说这样的话!我在那边过的是寄人篱下的日子,不过是每天陪笑脸在胡人眼底下讨口饭吃,你以为心里就好过么?你们在新碎叶城日子过得苦,风霜都刮在脸上,我在康居也受风霜,那风霜却都刮在心头!其实,我也常常羡慕你们的逍遥呢。”

    杨定国嘿嘿地就往靠窗的椅子上一坐,呸了一声说:“行了吧你!你们货殖府的人就一样最强一嘴巴会叫!花红酒绿的日子,在你们口中都变成风霜刀剑了!,小

    当日郑渭不认得杨易,但他们的父亲郑万达与杨定国却是见过的。

    在武人诸家退至新碎叶城以后,货殖府仍然与他们有着联系,当年在安西唐军奇袭恒罗斯地区期间曾起到重要作用的灯下谷,就是新碎叶城与俱兰城货值府后人街头的所在,若不是靠着货值府后人提供的铁料、硫磺等物,新碎叶城如何能够维系对陌刀的再造与修补?若不是郑家从宁远买来马种,新碎叶城也无法维系战马的改良。而所有的这些,“接济。都凡凡,丁下谷完成的,而交接的双方。自然得由各自的核心成四们。不但郑万达认得杨定国,郭洛和郑渭小时候也是见过面的。

    不过安西唐军武人与货值府的恩怨持续了上百年,双方互相依赖却又互相看不对眼,杨定国和郑万达从少年时候就不对付,嘴上经常互损,只是当年新碎叶城要靠俱兰城货值府后人的接济,杨定国不得不忍气吞声,郑万达则不免有施恩者的高傲,现在形势扭转,武人一派打下了江山,倒是货殖府后人得反过来依附他们了,因此郑万达在说话的时候便将尖酸全部藏起,这是一个老商人在形势变化中所显现出来的狡黠与通达,杨定国却是再无顾忌,说起话来变本加厉,大有发泄这一百年来一切委屈的意思。

    如今天气已经很冷,北庭地方干燥,凉州却是一场接一场的飘雪,刘伶楼的设计颇为巧妙,并非临街就是窗户,在这个最雅致的包厢里头,窗户是复式的,打开了木窗之后还有一层纱窗隔绝风雪,却又让这个房间不显得太闷,偶尔有风从纱缝中吹过来也变得柔了。加上屋内又有暖炉藏在壁中,所以一进门外间的寒意就去了七八分。

    郑万达在杨定国对面的椅子上也坐下。椅子上铺着拜占庭的坐垫,他脖子上围着招皮,身上披着狐裘,丝绸之下又是一层精絮,仍然穿得十分厚实。

    杨定国却只是一件薄薄的棉衣,似乎越老了越不怕冷,在外面是如此,上了阁楼后干脆连袍子都脱下了。交到郑汉的手中去。

    看看郑家儿孙都在跟前,杨定国的两个儿子却都在前线,他哼了一声,说:“你们货殖府就是如此小永远躲在后方暖被铺里头享福,我们这些武家却永远得在前线冲杀,拼芒拼死来喂饱你们这些大老爷

    郑万达听他的言语和十几年前见面几乎没什么不同,苦笑道:“行了行了,别货殖府了,那都是什么年月的事情了。当年的事情咱们也说不清楚,如今的天下早不是我们老祖宗时的天下了,也不是我们的天下了,都是小一辈的天下了。这些恩怨纠缠,怕也就我们这两个快进棺材的还记得,你去问问你儿子杨易,再去问问我儿子郑渭,看看他们还在乎这些不!人家现在不是都督就是长史,谁还来理我们这两个老头子的罗嗦?。

    杨定国听得一楞,想想郑万达的话也不是没道理,天策军虽然源自安西唐军,但是如今的天策政权其气象已非安西唐军所能涵盖,郑、杨两家所代表的货殖府与武人的恩怨,在郑渭杨易那里的确变得犹若变文故事那般遥远小一辈的人根本不会为了那些去生气了,郑汉、杨涿等人偶尔说起这些往事都是一笑。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但是想到自己所重视的恩仇到了小一辈处都变得不值一哂,杨定国却忍不住有些失落。

    郑万达又道:“现在啊,老哥我是在康居那里存不住身,来投靠老弟你了。还望老弟莫记得当年的恩怨,把当年不愉快的事情都抹了吧。”杨定国冷笑了一声,道:“你需要来投靠我?哼,你的儿子当官的当官,经商的经商,你女婿也是一个都督,汗血骑兵威震天下!你的家势只比我强,不比我差!”

    郑万达笑道:“我儿孙们的钱或许比你儿孙们多些,可我们全都夹着尾巴走路,哪里比得上你们,走到哪里都能放声大笑,见到了谁都能放声大骂,这等痛快,我的儿子女婿可一个都没能有

    杨定国听他说的有趣又在理,至此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年纪毕竟不小了,又在长年累月的熬战中累坏了身体。这时笑得咳嗽起来,郑汉慌忙替他顺背脊,杨定国喘息了一会,叹道:“没用了,没用了!我们都没用了!连笑几声都不行了。想当年,我是连最烈的汗血种马都降服得住,现在?烈一点的马我闺女都不肯让我骑了!”

    郑万达笑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好在你我的儿孙都撑持得起来,咱们当年创基立业,我想的也不过保家富家,至于你和师道兄,也就是想着如何守住新碎叶城,却如何比得过小一辈?他们今日的成就,我们当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杨定国点头称是,郑汉在旁斟了两杯淡茶,二老边饮边说,时儿哭时而笑,尽说往昔之事,因数着当年灯下谷聚会时的老朋友、老对头,去世的去世,星散的星散,真是好不感伤,人到老时,不但朋友难得,就连对头也难得了。

    两人从下午一直谈到黄昏,意犹未尽,却彼此都有些疲倦了,杨定国因道:“只是咱们两个老货在这里絮絮叨叨也甚没趣,待得北庭征战结束,我的儿子们也凯旋归来,那时候咱们两家再聚一聚,听听儿孙们的英雄事迹,那才豪哉壮哉!唉,我怎么不多生一个女儿,就嫁给你儿子多好”。

    郑万达笑道:“其实咱们也不算太老。彼此注意点,多半能熬到孙小儿辈长大成人,儿女一辈做不成亲家,就到孙儿一辈来做亲家吧。

    ”

    杨定国大喜道:“你今天说这,海,就这句最顺听”。

    郑济道:,“就是不知道北庭现在战况如何了,最近消息捂得紧,连我都探不到风声,真是让人着急

    杨定国斜斜瞪了他一眼,指着郑济道:“来了,来了!你们货殖府的脾性又来了!我说今天怎么这样好要请我喝酒,原来是想从我口里探风声啊!是不是这情报又干系到你哪桩大买卖了?”郑济一急,忙道:“这,”是侄儿说错话了,侄儿自罚一杯

    郑万达道:“老杨,你也别太敏感,我家老二虽在做生意,但他弟弟可是在做留守,真有什么消息,我家老三未必会知道得比你慢。我家老二纵然要探口风,不会往我家老三那里使法子?今天约你来,纯粹只是私下小聚

    杨定国想想也不错,他虽挂名安西大都护,但从第一线退下来已有半年,北庭真有什么消息,郑渭确实会知道得比他更早,他又饮了一杯茶,道:“这茶真是喝的不习惯,虽然贵。却还不如糟酒!”又道:,“至于北庭那边,我看你们也不必担心,儿郎们肯定会打胜仗!更何况我们的元帅也去了,有元帅亲临战阵,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所以这一仗我们必胜无疑!你郑家若是要赚钱其实也容易,就想着大胜之后,哪条路子发财,就往那里走便是了

    郑万达笑了起来,道:“发财的事情。现在我到不放在心上了。郑家到如今早已不缺钱了,就是赚钱的门路也不用自己去找,我们家业大了,自然而然会有生意找上门,但忙碌了大半辈子,到头来才知道钱财的东西是虚的,那都是帝王们暂存在我们手里的,他们什么时候要拿去,只是看他们的需要。

    ”

    杨定国道:“你不要钱?那你要什么?。

    “要安心郑万达脸上带着期盼,说:,“要一份安心,一份可以让人不至于朝不保夕的安心。这个,却不是今天我们赚了多少钱,或者家里有个子弟做了多大的官就能得到的。”

    杨定国听着,默默点头。

    郑汉送了杨定国回去,郑万达父子送出了门口,回到阁楼上,郑济道:“刚才杨老一见面就和爹爹吵架,我真是吓了一跳。以为事情要崩。”

    郑万达淡淡一笑,说:“那怎么会,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有得吵架就是还有交情,没话说才最可怕。”

    郑济道:,“然则今天听杨老的口风,是答应和我们联姻了。我现在在安陇商场纵横挥阖,生意渐渐做到中原去了,老三身居高位,将来若是建国称制,他不是宰相也是副宰相,湘儿又嫁了一个好姑爷。威名赫赫,震慑一方,咱们军、政、商算是都齐了。说到这大西北的名门望族,咱们已经刻列入一个巴掌之内。若能够再与郭杨两家联姻。那么咱们可便稳如泰山了

    见郑万达沉吟不语,郑济道:“爹,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郑万达叹道:“有的,我就是觉得,我们所得太多了。名、利、权都有了,可是我们的功劳呢?”

    郑济一愕,一时反应不过来

    在商场上他涉及面之广、掌控力之强、应对新形势的应变能耐都已经青出于姿而胜于蓝,超过了郑万达的全盛之时,可是说到思虑之深邃,少了二十几年的生命阅历便终究不同。

    郑万达道:“咱们现在说到富,那真是富可敌国,说到贵,亦仅在郭杨之下,老三和姑爷权倾陇西,假以时日你也必富甲天下。自来一个家族在各方面都如此完满。如此接近赣峰,那真是青史罕见。想想身兼邸通石崇的财富、萧何曹参的地位、韩信李靖的军威,一门之中出将入相。历朝历代没见过这样的家族!而我们的功劳呢?也就姑爷立得几番奇功,老三有后勤调配的苦劳,你经商也算能顾及国家,然而光是这样还是不够的。郭家杨家,那都是嫡派子弟将脑袋别在腰间冲在最前线的,他们流的血,他们立的功,足以让他们安心享用泼天的福禄,而我们一家,这富贵与名望却得来得太过容易了。说得白一点一这些对我们郑家来说,有点儿是非分之福。不是好事”。

    在别人看来,郑家已经得到的一切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但郑万达却在抵达凉州之后常常为此而夜不能寐。

    “爹”。郑济道:“那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难道与杨家联姻也还不够么?。

    郑万达沉思半晌,才道:“不够。如今北庭之战看看就要有眉目了,不管接下来形势如何,我们郑家,功劳要抢着立,但这钱,最好却是赚少一些,最好寻一些损己利国的事情,削一削自己的势头!”

    《唐骑》进历史分类前四了,总排名二十六,从月票排名来看,似乎达到历史最高水平了吧。呵呵,谢谢大家。

    继续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