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小说 > 一个人的抗日Ⅱ > 全文阅读
一个人的抗日Ⅱtxt下载

    知道一些事情,但不知道全部。知道历史的走向,却不知道具体的细节。黄历就是处在这样一种奇怪的状态之下,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有时候又会觉得迷茫。也许这样,才使生活变得有声有色吧!黄历收拾起心情,端起茶杯,轻轻地抿着。

    这里是南市的一家僻静的小茶馆。这里顾客不多,几个提笼囮鸟的老头儿看来是常客,边喝茶边下着棋。詹森和一个亚裔人在屋角的一张桌旁坐着,要了一壶新沏的小叶香茶,一小碟五香黑瓜子,正在压低了声音说话。

    几只大鸟笼就蹲在空闲的茶桌上,撩起布罩,这些画眉鸟儿就在里面跳着,叫着。唱得非常好听。每当这时,老头儿便停下走棋,看看是不是自己的鸟儿在一展歌喉,然后话题便是长久地议论品评鸟儿的优劣,哨的如何,谁又弄来了新的鸟儿:蜡嘴、黄雀、珍珠鸟、虎皮鹦鹉等,完全没有注意别人的情形。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接头地点。

    答应了詹森,黄历便不好失言,虽然知道詹森多半得不到什么重要情报,或者得到了貌似重要的,却可能是假的。日籍朝鲜人,嘿嘿,几十年来,已经被日本人驯服了,又有几个还不忘复国之志的。

    慢慢品着茶,黄历的眼睛似乎一直在望着对面,向詹森那边连瞟一眼的动作都没有。然而,要是在这个时候再去频频张望,那就太业余了。黄历早把周围的各色人等都观察完毕,在他的判断中,应该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詹森好象有些过于谨慎了。

    嗯,不出什么事情最好,自己既没失言,也算是让詹森觉得欠自己一个心情。以后嘛,用到美国佬的时候多着呢!

    黄历放下茶碗,因为詹森那边已经完事了,两人起身走过他的桌子。黄历有些放松,因为他差不多也可以回家了。但是,他突然身上有种不好的感觉,象针刺一样。

    黄历接受过各种严酷的训练,在那年轻的生命之中,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生和死的边缘打转,这也就培育成了他敏锐无比的感觉,这种敏锐的感觉,人们又称为第六感。

    第六感是一种十分特别的感觉,又可以分为预感和实在的感觉两类,朱博这时的

    感觉属于后者,那不是平空而来的感觉,而是实实在在受了外来力量的影响而产生的一种感觉。

    从科学上分析,人体细胞的细胞膜,内外有电位差,叫“膜电位”,细胞在兴奋时,膜电位发生变化,由静息电位变为动作电位,由此产生放电现象。这种生物电的电源,自然微不足道,但对于感觉特别灵敏的人来说,就可以凭藉第六感,清楚明白地感到这种生物电的放射。

    黄历并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但在那一刹间,他开始保护自己,他缓慢的很自然轻轻敲击着桌子,那是他与詹森约定的暗号。同时,他开始确定威胁来自于何处,一辆车子慢慢开了过去,车窗缓缓合上,他只看到了一个侧影,瘦削而苍白的脸,一缕寒光从眼角闪过,他只得出了这个印象。

    “那是一种杀意。”黄历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对于同行的气息,他自认为不会判断错。

    詹森得到了黄历的警告,并没有走出茶馆,而是目送着那个日籍朝鲜人走远,这时,他又得到了黄历的另一个暗号。

    “怎么回事?我们被人盯上了吗?”詹森和黄历在一个僻静的地方会合后,他立刻紧张地询问道。

    黄历现在倒不敢确定,刚才那道寒冷的眼神到底是射向何人的,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也许是我太敏感了,那人的目标可能不是你我,但谨慎和警觉总没有太错。”

    詹森笑了起来,说道:“没错,谨慎和警觉能避免悲剧的发生。对了,我忘了告诉你,谨慎是我的中间名。”

    切,黄历翻着眼睛摆了摆手,懒得问一下詹森获得了什么样的情报。反正他是不感兴趣的,如果他能让詹森相信,那他的情报绝对会赚得钵满盆满,比如预测一下欧战的时间和结果。但这是极为冒险,而且是草率的,低估了大家的智慧。

    “嗨,嗨,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反倒对你的尽职非常感谢。”詹森开了个小玩笑后,又很郑重地向黄历表示感谢,然后有些炫耀地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是各国间谍交换情报的所在,兴许你能得到感兴趣的东西。”

    “我没钱,也没什么情报。”黄历一摊手,兴致缺缺。

    “没钱?那你找我换美元——不是想抢劫我这个穷人吧?”詹森调侃道:“而且,我知道,你是有情报的,关于日本人的。”

    “好了,好了,我跟你去见识见识。”黄历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这家伙,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名堂。

    ………………

    厚重的窗帘将外面的阳光遮得无影无踪,屋里昏暗得可怕。

    田边满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着脑袋,随着空气的消耗,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身子也颤动着,大脑的供血在逐渐减少,他的幻觉产生了。

    幻象中,那个在火车站撞了他,并且辱骂他的那个家伙裸着身体在扭动着,不断发出嘶哑、恐怖的叫声。他的头两边摆动,脸上的刀痕将肉都翻了出来,他的动作示意着反抗和挣扎。是的,用刀割得他满身是伤,让他痛得尖叫,最后,切开他的脖子,在鲜血喷溅和临死的肌肉痉挛中,他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这正是我需要的,地狱里亲爱的文化。”

    猛地掀开被子,田边满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幻象消失了,他的嘴角挂上了一丝狞笑。这应该是今天晚上的事情,但是,他现在却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就象看到肉的饿狼。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折叠剃刀,把它打开,刀刃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灯光来自屋中唯一亮着的一盏台灯。他伸出舌头,在刀刃上舔过,一种金属的腥味让他感到异常的兴奋。

    …………………



    “你个婊子养的狗杂种”,“你个婊子养的狗杂种”,那个棒子骂人的话一遍遍在田边满脑海里回荡,田边满紧紧咬着牙齿,手伸进兜里,摸着折叠剃刀,那种冰冷的感觉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不紧不慢的跟着前面有些醉醺醺的家伙。-=手打吧会员手打 =*

    是的,用这句话骂他的人都该死,死在他挥舞的剃刀之下。从很小的时候,田边满便被同龄人所欺辱咒骂,因为他的母亲是个妓女,他没有父亲,或者说是他的母亲无法确定哪一个曾趴在她身上的家伙是他父亲。所以,虽然他很用功地学习,很礼貌地对人,但依然不能让那些人停止对他的人身污辱。不仅如此,田边满还不止一次地看见他那可怜的母亲象狗似的为那些嫖客服务,甚至有时被打得鲜血直流。这种令人疯狂的情况一直贯穿于田边满的幼年生活,直到他有一天忍无可忍,冲进小屋,挥动着剃刀割断了那个暴虐的嫖客的脖子……

    之后,田边满和母亲偷偷地将死尸埋掉,逃到了别的地方。不久,田边满加入了暴力团,依靠他狂热的发泄般的疯狂,他成了一名杀手,暴力团中年龄最小的杀手,绰号剃刀“满”。而他的母亲,三年后成了田边盛武的第三任续弦,他也改姓田边了。

    说起来,田边满对这个继父并没有什么感情,尽管田边盛武资助他去欧美留学,当然,也是躲避国内对他的犯罪行为的缉捕。可田边满在国外依然不消停,欧美人对亚裔的歧视,再加上他幼年的心理阴影,使他极为渴望血腥的刺激,杀人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就象是吸毒上瘾一般,得在一定时间里得到刺激,品味到那种感觉。所以,他在法国又杀了人,借着田边盛武的死讯,他回到了北平。

    在北平,龟田给他安排进燕大的事情,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办成的,因为还不到招新生的时候,以插班生的名义,就要多费些手脚,而司徒雷登对日本人是不买账的,也只能通过别的渠道,掩藏田边满的身份。就在此时,田边满看到了报纸上关于天津血案的记载,作为一个同行,他很喜欢,很欣赏这种血腥之极的杀戮方式,这似乎比他挥舞剃刀更刺激。

    没错,进入被杀者的房间,这应该很轻松,先是打晕他们,把他们脱光绑住,再堵上他们的嘴。等他们醒过来以后,逼问出钱财藏在哪里,嗯,用刀子割掉他们头上的某个零件,看着他们在痛苦扭动,呜呜求饶,真是一种美妙的享受;然后再割断他们的脖子,把他们的血放光,最后把他们的舌头割下来,钉在墙上,把那玩艺塞进他们流着血的嘴里……

    田边满设想着这个杀手同行的行动程序,简直兴奋得要浑身发抖,真他妈×的有创意,真他妈×的刺激过瘾。于是,他来天津了,并不是奢望能与这位同行进行技艺上的切蹉,而是希望这位同行能再次出手,他很想亲眼看到那血腥残忍的杀戮现场。

    前面的朝鲜人停下脚步,怒骂着躺在地上的一个支那乞丐,因为他差点被绊倒,光骂还不解恨,甚至上前踢了两脚。妈×的,棒子就喜欢狐假虎威,他们自以为是二等公民,而且颇以此为荣。田边满把手伸进兜里,摸着折叠剃刀,那种冰冷的感觉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隐在暗角里,冷冷地望着不远处的猎物。

    抖完威风的棒子又向前走了,边走边哼着小曲,酒精的作用使他很兴奋。他拐进了一条小胡同,田边满迅速跟了上去,胡同里空无一人,一个不错的地方,田边满冲了上去,挥动剃刀向棒子砍去,他想迅速而有效地弄瞎对方的眼睛,然后,再割开他的喉咙,在割断他喉管的同时切断他的声带。田边满没有试图悄悄地冲过去,他要棒子听到他的声音,要棒子朝他转过脸,这会使刺杀更加容易。

    棒子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看到了雪亮的剃刀,在剃刀砍中之前设法闪了一下——幅度不大,但却使剃刀没有砍到他的眼睛,而砍到了他的前额,见了骨头,一片皮肤卷起盖到棒子的眉毛上,就象门帘垂下来。

    “救命!”棒子用低沉的声音喊道。没有一击而中就是这种结果,操他妈×的。

    田边满再度逼近,剃刀举在他自己眼睛的前面,刀刃微微向上,就像一个斗牛士在向即将被刺死的公牛敬礼一样。

    田边满冲棒子的喉咙砍去,这狗杂种把头向后一仰,快得像一条响尾蛇躲避开一次攻击,令人惊讶的速度。鲜血正从棒子额头的切口喷涌而出,棒子在只能通过一个粘乎乎的薄雾看东西的情况下,还能躲避开,这让田边满不由自主地对这棒子有点佩服。

    刀刃紧贴着棒子的喉咙划过,没有砍到他,他又一次尖叫着喊救命。田边满换个方向又一次砍去,同时他踮起脚尖扑向前去,这是一个优雅的、芭蕾舞般的动作,应该能达到目的了。但棒子把一只手举到他喉咙前面,剃刀把他的手指割得很深,毫不费力地切进肉里,筋腱被切断了。

    棒子再次开口求救,实际上是在嗥叫了,这让田边满感到莫名的兴奋。他知道不可能悄悄的撤身而去了,本来指望干完后就悄悄地离开,但他也不想让棒子活下来。一旦你所干的事发生了变故,你就要一直干下去,而且他有龟田的介绍函,他并不害怕。

    胡同的另一头,一扇院门打开了,一个男人探出头和肩膀。在昏暗的光线下,他没有叫喊,也没有询问,胆小怕事是这个时代的特征。

    “杀人。”田边满很平淡的说道:“要来一点儿吗?”

    门砰地关上,快得好象从来没有打开过一样。

    棒子虽然很惊慌,而且受伤不轻,但当田边满的视线移开时,即使是非常短暂的一瞬,也让他看到了一个机会,他立即抓住了这个机会,这个狗杂种真是动作迅速,田边满的敬佩更进一层。这家伙的速度和自我保护意识真是太棒了,虽然他接下来所做的非常愚蠢。

    棒子转身就逃跑,完全可以理解,但这绝对是个错误。

    雅克布斯追上去,大号鞋在地上沙沙作响,他向那人脖颈后砍去,相信这一击终于能结束这件事了。但是,就在剃刀击中前的一瞬,棒子向前猛一伸头,躲过了这一击,就象乌龟躲进坚壳中一样。田边满开始相信胖子有心灵感应了,这一次,本来是致命的一击却只割破了头皮,这头皮位于脖子后面突出骨头的上面,它在流血,但决不是致命的。

    这是使人生气、愤怒的……而且,有点儿滑稽。棒子沿着胡同踉踉跄跄的逃,从一边换到另一边,有时甚至撞在墙上,边逃边喊叫。血撒在地上。偶尔会在墙上留下血乎乎的手印。

    田边满大步跟在后面,既不生气也不害怕,只是非常恼怒。他大声斥责道:“婊子养的狗杂种,为什么你不停下来规矩点儿哪!”

    棒子叫救命的喊叫变成了惊讶尖叫,他试图加快速度,却适得其反,他两脚绊在一起,摔趴下来。田边满知道,即使最敏捷的家伙,当你把他们砍得流血过多的话,他们最终也会不知所措。

    棒子跪在地上,显然准备爬向胡同口,既然他的脚已不行了。他用血淋淋的、面目全非的脸向后张望,看看他的攻击者在哪里,田边满两手下垂,稍稍向后摆动以保持平衡,然后尽全力飞起一脚,以球场上非常标准的大脚开球对着棒子鲜血淋漓的鼻梁猛踢一脚。

    棒子的头向后飞去,猛地撞在墙上,在墙上留下一个碗状的浅坑,又反弹回来。

    “婊子养的狗杂种,我终于抓住你了,对吗?”田边满低声说道,他弯下腰,抓住棒子粘乎乎、令人恶心的头发,把他的头扭向后面,割断了他的喉咙。可能棒子在头撞上墙之前就已经死了,撞上之后就肯定死得不能再死了,但最好保险点儿。而且,当你以割喉咙开始,那你就应该以割喉咙结束。

    棒子已经不喷血了,或者已经慢慢流完了。田边满迅速走出胡同,把剃刀折起来放回口袋。虽然费了些手脚,不过,这真是很棒的感觉,不是吗?

    …………………

    给詹森提供情报,或者说卖情报的棒子死了,在夜幕降临之后,死在了天津的一条小巷子里,而詹森和黄历却并不知道,他们此时正在一间赌场里玩得过瘾。

    这是一家西班牙人开的赌场,赌场的一楼设有西方新式的三十六门的轮盘赌台四张,大厅周围,又开设了小的赌室。室内,单双、大小四门摊、红黑、花会、梭哈等各种赌具,样样俱全,应有尽有,赌客可以随意选择。赌场的二楼,设有中西餐厅,供应中西各色点心、各种饮料;还有鸦片烟铺,让赌客吞云吐雾,过足烟瘾,继续上阵狂赌,更有妙龄女郎,侍奉一侧,为赌客日夜“服务”。



    相对而言,这里环境比较优雅,很少有中国赌场里的喧嚣和叫骂,大多数人都是西式的玩法,西式的赌客。这里是个比较高档的赌场,进来的都是比较有身份的家伙,虽然玩得比较文雅,但有时赌注却大得很。

    黄历负责保护詹森去和棒子买情报,本来穿得很差劲,化装成了一个普通的市民,詹森要带他去这种档次的赌场,自然要提醒他换衣服。黄历不想让詹森知道自己现在的住处,便和他约好了时间地点,单独回家更换行头。

    到了家中,李倩心便欢天喜地的扑过来,一个人在家里也是很憋闷,再加上担心黄历的安全,说是望眼欲穿有些过分,但见黄历回来,喜不自胜却是溢于言表。等黄历告诉她,换完衣服还要出去,李倩心的小脸立刻垮了下去,虽然不敢发脾气,但失望之情却让黄历看着可怜。好吧,去赌场消遣,又不是执行任务,带着李倩心,应该不是什么问题。而且,那是个比较上档次的赌场,没有那些粗汉地痞惹事生非。

    一路上,李倩心象只快乐的小燕子,叽叽喳喳地在黄历耳旁说个不停,而和詹森会面后,她又变得极温文而雅,象只温驯的小猫。

    看见黄历竟然还带着女伴儿,詹森愣了一下,促狭地冲黄历挤了挤眼睛,那种眼神是个男人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脸上露出一丝遗憾的表情,令黄历感到有些不解。直到他偷偷地告诉黄历,这赌场里有各个国家的妙龄女郎,黄历实在是应该一个人来,现在没有艳福享受了。

    切,黄历翻了翻眼睛,对詹森的话不屑一顾,对,这里有美女,也有脏病,怎么不烂掉你的小**。

    詹森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而且颇以此为豪,他象个导游似的领着黄历二人走进了赌场,热心地做着介绍。

    黄历微微点着头,这样规模的赌场与他穿越前见识过的不可同日而语,很多新玩法在这里并没有,他来这里,一是詹森的邀请,二也是想侥幸得到些情报,三则是放松并消遣一下。

    听完了詹森的简单介绍,黄历并没有急着去玩儿,而是提议先上二楼,因为现在快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好的,好的。”詹森对黄历的提议好象很赞同,不过,他好象还有什么事情,让黄历和李倩心先上去,他转身走开了。

    “我们就是来看看,不去赌,是吧?”李倩心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

    “为什么不呢,小小的玩几把,反正那钱也是不费劲赚来的。”黄历拉开椅子,让李倩心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很简单的,我一会儿教你啊!”

    黄历选的位置很好,这张桌子挨着二楼的栏杆,从上面可以看见下面的轮盘赌,因为要等詹森,所以并不急于点菜。他示意李倩心注意下面,说道:“看,轮盘赌,很简单,一共三十六个数字,那个小球滚到哪个数字,押中了就赢。”

    “三十六个呀,这很难猜中的。”李倩心摇了摇头,说道:“怪人得人们都说十赌九输呢!”

    “呵呵,我还没说完呢!”黄历笑着拍了拍李倩心放在桌上的手,继续说道:“你没看到赌盘上还有边注投注区,以及其他下注区吗,你可以押红色或黑色、单数或双数,首栏、二栏或三栏,首十二注、二十二注或三十二注,前半数字(1-18)及后半数字(19-36)等。当然,赢得要少一些。”

    李倩心看了一会儿,冲着黄历眨了眨眼睛,笑道:“有什么诀窍吗?只赢不输的诀窍。”

    “想什么呢?”黄历笑得很畅快,身子向椅背上一靠,说道:“要是真能只赢不输,那我天天来,成为大富翁也是很快的事情。”

    “哦,那我还是不赌了。”李倩心好象有点失望,也对轮盘赌失去了兴趣,“输钱我会心痛的,就看着你赌好了。”

    “别小家子气,赚了钱就是花的,图个开心也好。”黄历将脑袋凑过去,低声说道:“仔细观察那些赌客,其实这里面也有一个不是窍门的窍门,能让你赢钱的几率变大,这个办法叫点灯。”

    所谓点灯,是老时候赌场里的一种说法,是一种赌博的技巧,意思是如果发现赌台上有人手气非常不好,就反着他押,他押大你就押小,他押闲你就押庄,赌的不是自己的运气而是他人的霉气,这个手气不好的人,就是你的“灯”。有些人天生运气差,逢赌必输,还会专门被人请去“点灯”,小输搏大利。

    从概率论上说,其实这是不成立的,概率论不承认什么运气之说。但是,点灯却是很管用的,任何赌徒都知道,世界就是这么奇妙。

    “明白了吗?”黄历轻轻向李倩心的脸颊上吹了口气,坏笑道:“仔细看,看哪个家伙输得两眼发直,看谁长得就是一副衰样,呵呵,是不是蛮好玩的。”

    李倩心的脸一红,在家里是绝对不会有这种事情的,可在外面,她还是知道害羞,而且这时,詹森过来了,不是一个人,旁边还跟着一个女人。一个黑头发的亚裔女郎,鹅蛋脸上嵌着乌黑的大眼睛,上边两道弯弯的细眉,俏皮的小鼻子细巧而挺秀。

    “抱歉,抱歉,我请了一位美丽的小姐共进晚餐,你们不介意吧?”詹森一点也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话的同时已经拉开了椅子,并且给黄历和李倩心做了介绍。

    “你好,陈曼丽小姐,在下陈志豪。”黄历很客气地伸手和这位姑娘握了握手,并一指李倩心,说道:“这是我的太太,李倩心。”

    太太,他说我是他的太太,而不是别的什么。李倩心没有想到黄历会如此介绍,脑袋里一晕,几乎不会说什么话了,迷迷糊糊地和陈曼丽打了个招呼,说的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黄历温文而雅地拍了拍李倩心的小手,不是亲热,而是安慰。@本章节孤独手打 @两个人在来的路上还在讨论是以什么样的身分出现,他没有明确的答复,但显然,李倩心对现在的这种关系非常满意,如果不是有人在场,她可能会扑来狂吻他一通。

    陈曼丽并不象那些风尘女子一样热情、放荡,反倒很恬静,或者说是木讷的样子,话不多,但黄历却有种感觉,这个女人也许并不简单,詹森并不是无缘无故地叫她作陪。

    果然,饭后李倩心和陈曼丽坐在一起闲聊,詹森和黄历走到一旁,抽着烟,詹森向黄历低声说道:“这个女人很不错,她平常偶尔听到的,记住的,有很多都是相当有价值的情报。当然,要得到这些,你得付出——代价。”詹森学着中国人的样子,用手指作了个点钞票的动作。

    “也包括跟她上床?别说你和她没有一腿,那连鬼都不信。”黄历揶揄着说道。

    詹森脸上露出了不言自明的笑意,说道:“你知道,我必须弄清楚我在中国了解到的情况是否真实。所以,我得和中国女子睡上那么一觉以便证实一下,因为,女人在床上是很难说出假话来的。你是不是也这么认为?”

    黄历翻了翻眼睛,说道:“我可以作她的生意伙伴,只限于情报上的。我们中国人作买卖有个传统,就是要先看看货色,而且头一次向来是打折,或者免费的,这样才有回头客。”

    “这样啊,我和她说说看。”詹森瞟了李倩心一眼,很遗憾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要是你一个人来就好了,你们可以私下进行那种——呵呵,亲密无间的谈话。”

    “注意,我的身份。”黄历不理会詹森的调侃,而是很郑重地提醒道。

    “明白,一个自由特务,没有信仰,没有立场,只为钱工作。”詹森又作了个“OK”的手势。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李倩心和詹森换了个位置,来到了黄历的身旁,说道:“你们的笑容不怀好意,肯定在说一些关于女人的,是不是后悔带我来了。”

    “小傻瓜,瞎想什么?”黄历伸手揽住她的腰肢,笑道:“那个女人和你谈了什么,可别让她把你骗了。”

    “我会那么傻吗?”李倩心的声音柔软下来,“只是说些衣着打扮方面的,你知道,女人在一起,这是个永恒的话题。对了,她说我还缺少一样小东西——”李倩心伸出手晃了晃。

    “呵呵,还真是个细心的女人。”黄历对陈曼丽的观察力很赞赏,手上轻轻拍了拍李倩心的腰,说道:“戒指正在打造中,因为要有一些特殊的功能,所以耽搁了,再有两三天,我亲手给你戴上啊!”

    李倩心的身子向黄历贴了贴,在公共场合,她用这种小动作来表示心中的高兴。她今天的心情特别舒畅,有了太太的名分,这对她来讲,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詹森和陈曼丽在一旁低声说着话,看得出来,陈曼丽是一个老手,很熟悉外国人的生活习性和爱好,明明是干那种行业的,看起来却象一个良家妇女。她的眼睛不停地眨着,似乎正在思索这场交易的利弊,但最后她轻轻点了点头,说了几句话。詹森很高兴,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嘴唇。黄历发现,陈曼丽在詹森起身后,竟迅速地擦了一下被亲吻过的地方。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很多的中国姑娘在被人亲吻后都有这样的一个小动作,黄历猜不透她的真实用意,但李倩心显然没有这个毛病,即便如此,黄历也不由得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丽人。

    “OK!”詹森比着胜利的手势,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黄历轻轻拍了拍李倩心,李倩心冲詹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开。

    “交易初步达成。”詹森凑近黄历,笑着说道:“不过,她想和你具体地谈一下,关于细节问题。对了,我有一个小提议,互惠互利,咱们两人是不是应该把各自得来的情报共享,这样是很经济实惠的,不是吗?”

    黄历笑了,拍了拍詹森的肩膀,老外也懂得节省金钱吗,是不是花天酒地,泡妞睡女人的花费太大了。不过,他对陈曼丽所能提供的情报也没当一回事,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

    李倩心在詹森的引领下,很自然地离开了座位,到一楼去试试手气。黄历坐在了陈曼丽的面前,不慌不忙地等着她开口将免费的情报讲出来。

    陈曼丽说不上特别漂亮,只是契合于现在东方女性的特点,使得外国人认为这就是中国女人。她眨着眼睛,当眼帘低垂时,给脸颊上投去一抹淡淡的阴影,端正的小嘴轮廓分明。沉思了半晌,她柔唇微启,微笑着说道:“既然是免费的,那么就不要挑剔好坏,陈先生,您说是吗?”

    黄历淡淡一笑,说道:“我与你的想法不同,第一次是最重要的,所以一定要给客户物有所值的感觉。”

    陈曼丽抿嘴一笑,说道:“陈先生真是个精明人,不过,我们只是偶尔听到那么一耳朵,并不是专门干这个的,所以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这全要靠您的判断。”说着,她贴近了黄历,低声说道:“前天来了两个满州国的官儿,他们抱怨说,成天熟悉大街小巷,真是累坏了,我看他们是警察。”

    “怎么看出来的?”黄历不解地问道。

    “警察的臭味,一闻就知道。”陈曼丽用厌恶的语气说道,又冲着黄历一笑,说道:“我说完了,您看怎么样?”

    黄历脸色很平静,但内心却很震惊,满州警察在天津熟悉大街小巷,这意味着什么,历史真要重演了?对抗团的搜捕就是调动伪满警察避开抗团的耳目进行的,天津有,北平就没有吗?别人或许对这条连情报都不是的消息不屑一顾,但黄历却从中看出了危机。



    “看来没有什么价值,那好吧,您有相当的自由拒绝以后的交易,我们只是想多赚些钱而已。{手.打/吧首发}”陈曼丽有些失望,但还保持着必要的礼貌。

    “我们?你不是一个人?”黄历好奇地问道。

    “一个人的耳朵能听到多少?”陈曼丽狡黠地一笑,又有些黯然的说道:“都是些命苦的人,为了养家糊口,能多赚些钱总是好的。我呢,不过是想让姐妹们少受点罪,算是她们的头儿吧!”

    黄历开始正视这个女人了,头脑不简单,能从这里发现赚钱的机会,那她除了有耳目之外,还应该有分析判断的能力,在客人零星的谈话中获取有用的信息。

    “这个情报,还算可以。”黄历把身子比较放松地靠在椅子上,盯着陈曼丽的脸说道:“我也不让你免费了,说吧,多少钱,或者——”黄历犹豫了,要说情报,他可以随口编几个,而且很有价值,但他要思考一下,会不会引起什么严重的后果。

    “不跟女人斤斤计较,你很有绅士风度。”陈曼丽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可我也是说话算话的,说免费就是免费,期待我们以后能够合作愉快。”

    很有意思的女人,黄历含笑与陈曼丽握了握手,起身邀请她一起下去消遣。走在楼梯上,黄历突然想起件事情,他脸上挂着怪怪的笑容,轻声问道:“刚才詹森吻了你一下,你很快地用手擦了擦,这是什么意思?是一种厌恶的表现,还是下意识的动作。”

    陈曼丽愣了一下,转而呵呵笑了起来,说道:“这个我还真没想过,大概是个习惯性的动作,这里的很多女孩都是这样,谁也没想过是为什么?呵呵,您太太一定不是这样,所以您才觉得奇怪吧!”

    黄历点了点头,大概是东西文化的差异,虽然经常这样,但内心还是有些抗拒,所以也就自然而然地做出这样的动作。

    李倩心看到黄历走过来,轻轻舒了口气,詹森给她买了些筹码,特意都换的是小的,让她赌着玩儿。可李倩心在这种场合还是不大习惯,没有黄历在身旁,她有些意兴阑珊,站在轮盘赌跟前,只是偶尔才胡乱押上个筹码,自然是有去无回,她的心不在焉,连詹森都觉得有些无趣。

    看到黄历和陈曼丽走过来,詹森解脱般地长出了一口气,赶紧走过去,胳膊一弯,陈曼丽立刻挽住了他,“我去那边的小厅,有几个老牌友,得打个招呼。”

    “请便!”黄历点了点头,来到李倩心身旁,笑道:“怎么了,没我在跟前,玩得不高兴?”

    李倩心将手里的筹码交给黄历,有些嗔怪地说道:“没意思,还是看着你玩儿吧!”

    黄历的赌术很高超,但这种轮盘赌很大程度上是碰运气,观察了一下,也没哪个衰样的“明灯”可以参照,想搞鬼,又觉得没那必要,还指望在这上面发财不成,赢得太多,弄得引人注目的话,倒弄巧成拙了。

    于是,黄历便带着玩儿的心态,顺便也能哄着媳妇儿玩,美女在侧,玩起来也很带劲儿。轮盘赌的几率是比较稳定的,黄历就用最简单的单双法,先是一个小筹码,用1、2、4、8、16、32、……的翻倍下注法,只要押对一次就能赚一刀。具体的押法是:首先在单双各押一刀,只要不出0,就不赚不赔,以后永远只押前次所出数字的反面,即前次出双本次押单,前次出但本次押双。每次从一刀起押,若不中,下次翻倍,若中了下次重新从一个筹码起押。

    赌场往往就是这样,越想赢大钱的人输得越多,平心气和当消遣的,反而会赢钱。黄历和李倩心笑嘻嘻地边玩边聊,竟然赢了一些,虽然不多,可李倩心却高兴得不行。看来,人人都有不劳而获的心理啊!黄历让李倩心押着玩,他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女人喜笑颜开,或是噘嘴瞪眼,也别有一番风趣。

    这个时候,黄历看到詹森和陈曼丽从小厅里走出来了,詹森的脸色不太好,边走边嘟囔,“该死的家伙,我再也不跟他打牌了!”而陈曼丽则是一脸无奈,并且低声安慰着他。

    “怎么啦?输了钱就骂人可不好,要有风度哦!”黄历调侃道:“特别是在美丽的女士面前。”

    詹森翻了翻眼睛,喘着粗气说道:“输钱倒无所谓,只是还要受到言语的羞辱,这真他×妈×的令人沮丧。”

    “是这样啊,真是没有赌品。”黄历安慰道:“我们中国人管这种人叫:小人得志。小人,呵呵,何必跟这样的家伙生气,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岂不是很傻气。”

    詹森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咧嘴笑了笑,说道:“没错,犯不着跟那个混蛋家伙生气,咱们继续玩,然后我要上去抽一口,就能忘掉愤怒和烦恼。你来吗?”

    “不,你知道的,我是绝不沾那玩艺儿的。”黄历很明确地拒绝,虽然抽鸦片可以象詹森那样不上瘾,只是偶尔为之,但他绝不想去尝试。

    “美国佬,全输光了嘛?”一个讨厌的声音传了过来,詹森脸上的肉立刻紧绷起来,走过来的是一个胖胖的欧洲人,说着英语。

    没有赌品的人不光指那些输了钱便摔牌,发脾气的家伙,赢了钱就嚣张无比,嘲讽奚落别人的也包括在内。

    酒糟鼻子,肿眼泡,看起来就令人不舒服。黄历微微皱了皱眉,他很不喜欢这个洋鬼子。

    “哈哈,詹森,再玩几把呀,你还有身边的这个小妞呢?哦,这还有一位,你的艳福不浅哪!”这个叫摩根的英国佬眼睛一闪,看到了李倩心,口不择言地嘲讽道。

    “摩利,请注意你的言辞,这位女士是我这位朋友的太太,不要丢白种人的脸。”詹森阴沉着脸回敬道。

    摩利望向黄历,露出了轻篾的眼神,撇了撇嘴说道:“支那人,他们不是很喜欢把自己的太太转让出来让人享用嘛,对,我碰到过很多这样的男人,把自己的女人押上赌桌,甚至会为了吃饱肚子,而很高兴地让自己的女人去做妓女。”



    “大概你父亲就是这样做的,所以才杂交出你这样愚蠢的家伙。首发”李倩心不懂英语,但黄历却毫不客气地用英语回敬道,而且言语十分恶毒。

    摩利被骂愣了,詹森也怔了一下,但随即大笑起来,说道:“杂交,对,这个词用得太美妙,太贴切了。我的朋友,没想到你竟是个语言大师,哈哈。”

    摩利的脸涨红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黄历,咬牙切齿地说道:“该死的黄皮猴子,你大概不知道冒犯一位英国绅士的后果吧?”

    “英国绅士?在哪呢?”黄历故意东张西望,然后疑惑地向詹森咨询,“詹森,你看到这里有英国绅士了嘛,我怎么只看到一头肥猪,还闻到一股恶臭,难道肥猪就可以随地大小便嘛?”

    詹森笑得前仰后合,语不成声地说道:“当然,当然不可以,应该狠狠,狠狠地踢他的屁股,让他知道什么叫礼貌。”

    摩利脸由红转青,没想到出来想再羞辱詹森几句,却被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打架,他肯定不是对手,骂仗,似乎对面这家伙更为擅长。这时,那间牌室里已经又有人出来了,正关注着这里,摩利咬牙切齿了一会儿,转身恨恨地走了。

    “真解恨。”詹森看着摩利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回头望着黄历笑得畅快,仿佛赢了一大笔钱似的,“我的朋友,今天带你来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那个讨厌的家伙,我简直是恨之入骨,今天可算出了口气。{手.打/吧首发}”

    黄历摇了摇头,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污辱他还可以忍受,但涉及到他的女人,他就必须做出回击,因为那是一个男人必须要做的。

    “走,咱们去玩牌。”詹森拉住黄历,不由分说就往那间小厅里拽,“那个家伙滚蛋了,可以痛快地玩了。我再给你引荐几个朋友,都是不错的家伙。你的社交圈子太小了,需要拓展一下。”

    陈曼丽也很有眼力地拉住李倩心,说笑道:“咱们一起去休息一下,喝喝咖啡,聊聊天。”

    黄历无奈,只好和詹森进了小厅,里面的赌局还在继续,詹森心情很好地和几个熟人打着招呼,并把黄历介绍了一遍,几个赌客很平淡地点了点头,对李倩心却投来几眼关注的目光,便又沉迷于赌桌,没有什么热情的表示。

    詹森摊了摊手,和黄历坐下,招呼服务生端来咖啡,眼睛也转向赌局,看样子有些迫不及待地想上去。黄历招了招手,李倩心坐在他的旁边,端着咖啡不声不响地喝着。

    这间小厅与其说是赌场,倒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俱乐部,少了摩利,打牌的人都显得很轻松。而且这些人打牌有些傻,嗯,黄历只看了一会儿,便下了这样的结论。可赌注并不小,看来都是些身家不菲的富人。

    “他们的腰包都很鼓啊!”黄历低声对詹森说道。

    詹森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嗯,那个秃头的家伙更是深不可测。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玩上几局。”

    “不了,我看看就行。”黄历拒绝了詹森的提议。

    这时,一个输了不少的老外站起身,说了几句话,便退出了赌局。詹森立刻便坐在了这个家伙走后空出来的座位上,他对这个刚刚输了钱的座位一点儿也不忌讳。

    “詹森老是自称是来自印第安纳的扑克大师,也确实赢了不少次。”陈曼丽低笑着介绍道:“那个秃头的家伙也是个高手,刚才那个嚣张的摩利却是詹森的死敌。”

    黄历礼貌性地微笑着,偶尔看一眼牌局,陈曼丽亲亲热热地和李倩心说着话,这样黄历就能仔细观察这些人,不用分心照顾李倩心。

    詹森的牌技还是不错的,而且由于摩利的离开,他有种忘乎所以的兴奋。两只手下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子边,微笑着一一望着他的牌友,一副稳操胜券的劲头儿。

    干特工的,一般都受过记忆力方面的训练,相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头脑的记忆功能要强很多。所以,詹森好象很有自信,也确实赢了不少。黄历看了一会儿,便分辨出坐在桌上的几个人的技术高低。秃头采取的是稳扎稳打,软磨硬泡的打法,他的技术也很高超,算牌也准确,现在是牌桌上的大赢家。

    打牌的方式很多,牌桌上玩的是一种叫“留暗张”的打法,与梭哈很相似,每家扣着一张暗牌,手中有四张,一轮一轮地叫注。

    詹森拿到了一把好牌,正是秃头坐庄,他开始加大赌注,想让秃头自己把自己赶下台来。但秃头并不为其所惑,很痛快地放下牌,这让詹森有些郁闷。

    黄历淡淡笑着,要想赢钱就不能想着可以赢多少,而是要想着可以省下多少。这个秃子的沉稳,让他很赞赏,而詹森却因为这一把大牌没赢到多少而显得有些急躁。

    詹森没有叫牌,而是放弃了这把,而黄历认为是可以搏一下的,因为秃头的牌面虽大,但再叫牌的话,按照黄历的计算,也不过一对A,而詹森凑成两对的可能性却很大。果然,秃头把牌扔掉的时候故意让詹森看到了,不过是杂牌,连一对都没有。旁边有人笑了,这让詹森更恼火,鼻翅翕张,狠狠地喘了几口气。

    心理战,故意刺激詹森,这个老秃头真是只狡猾的狐狸,黄历抿了抿嘴,希望詹森能不为所动,冷静下来,进行仔细的判断和计算。

    但詹森显然被这两把牌刺激到了,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谁说只有中国人要面子,美国佬也对此很是在意。他有些急躁,赌注在不知不觉加大,打败秃头成了他的目标。

    又到了搏杀激烈的时候,牌面是詹森大,他也显得信心十足,将赌注提高到了二百元。而秃头犹豫了一会儿,才有些胆怯地跟注,但黄历觉得他象个演员,是在装出这副样子,而引诱詹森下更大的注。



    黄历轻轻摇了摇头,在牌桌上旁观是一回事,插嘴却是极惹人讨厌的。@本章节孤独手打 @虽然他不想让詹森输钱,但现在看来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他的位置是在詹森的侧后方,这个小动作别人没注意到,可那个秃头却好象看见了,眼睛定在黄历身上几秒钟,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詹森不认为会出现别的结果,在摸第五张牌时,赌注已经增加到了一千,所以的牌友都退出了,盯着这一对的厮杀。

    “跟!”秃头的回答轻声而坚决。

    牌桌上象小山似的堆着三千多块钱,詹森的脸涨红了一下,掀开了牌,大声说道:“别想再骗我,我是两对。”

    秃头意味深长地笑了,将暗牌掀开,牌友们发出一声惊叹,三条,詹森瞪大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转而颓然向椅背上一靠,喘着粗气,强压住怒火,低声嘟囔道:“该死,你这只老狐狸。”

    秃头对詹森的话付之一笑,他已经赢了人家的钱,为什么要反对人家对他的恼怒呢?伸出手,他笑着将赢来的钱一张张地叠在一起以便携带。

    詹森摸了摸口袋,他输了,但不甘心,赌博的心理就是这样。可他的钱剩的不多了,他站了起来,走到黄历身旁,把目光投向了黄历。

    黄历苦笑,不是在乎兜里那点钱,而是觉得詹森的心态上去多半也是个输。他示意詹森喝咖啡,也想让他稍微冷静一下。然后,岔开话题说道:“时间不早了,女士们可能也累了,要不咱们以后再来?”

    詹森沉默着,黄历接着说道:“你知道的,不是我吝啬口袋里的钱,而是觉得你的情绪有些激动,而且也偏离了赌博的真实目的,你如果跟人斗气,我觉得还是去喝酒比较合适。”

    “明白了。”詹森很快地点了点头,他还没失去理智,觉得黄历的话很有道理,但他转而建议道:“我的朋友,看得出来,你的牌技也是不错的,上去玩两把,输赢无所谓,多认识几个人,对你没有坏处。特别是那个秃头,他在荷属东印度是一个很有影响的人物。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战争结束后,很想找个环境优美的海滨晒太阳。而且,他有一笔大买卖,需要一个身手好的人完成,也许你想赚这笔钱。”

    黄历淡淡一笑,荷属东印度,就是印度尼西亚呗,现在就计划好象太早了些。

    “詹森,再来玩几把!”秃头在牌桌上大声招呼着,“或者让你的东方朋友展示一个牌技,看看是否象骂跑摩利的言辞一样犀利。”

    詹森看着黄历,黄历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下,起身走到赌桌前坐了下来,从兜里掏出钱来。

    秃头笑着点了点头,似乎为刚才有些挑衅的言语表示抱歉,并且客气地询问黄历是否要抽他的雪茄。

    黄历有些搞不懂秃头要干什么,他笑着表示感谢,示意牌局可以开始了。

    这间小赌厅里玩牌的似乎并不是单纯为了赌博,而是象一个小型的俱乐部,没有荷官发牌,而是由庄家洗牌发牌,坐完一圈庄便换一副新扑克,每个人的赌品也都不错,基本上遵循着西方的礼仪风俗。这对黄历来说,并不陌生,很快便适应了,并且这给了他很大的发挥的空间。

    洗牌,只要让黄历摸到牌,他不用偷牌或作记号,那太欺负人了。他只要简单地洗几把,便能把牌的顺序记得差不多,而且洗牌的手法丝毫也看不出破绽,这是当年某位江湖上著名的老千教给他们的。那位老千只有八根手指,据说是失手后被赌场砍掉的。不管你是多么高明,作弊就总有失手的时候。黄历牢记着那位老千的感慨之语,所以,他只是用这种比较模糊的手法来玩牌,如果你眼力特好,记忆力特棒,也能象黄历那样记住牌的顺序,那黄历无话可说。

    渐渐的,黄历面前的钱多了起来,几个牌友不时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东方人,他们确实没有想到一个东方人会如此挥洒自如地打牌。而且,黄历的打法很有意思,毫无规律可言,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颇有扑克大师的风范。

    “东方的谋略,东方的思想。”秃头反复看着手里的牌,这回真有些举棋不定了,不过,他对输钱似乎并不在意,却颇为遇上了一个好对手而感到愉悦,他思索了片刻,将赌注押了上去,含笑望着黄历,说道:“一场精彩的牌局,我敢打赌,他们没来没有见过象你那样的打法。不过,我相信上帝给我好运气。”

    黄历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无论是牌好牌坏,都是那样,让人有种琢磨不透的感觉。他伸手摸了第五张牌,果然是张5,胜负也在这最后一张决定了,他轻轻将牌翻过来,明牌是一对Q加一对5,暗牌也是5,富尔豪斯,也叫葫芦,又叫满堂彩。

    秃头也将牌翻开,一对A加一对4,周围的牌友发出一阵低低的喧哗,可以说,除了第四张,他的牌面一直是压着黄历的。

    “上帝保佑。”秃头象孩子似的笑了起来,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差点就失去了上帝给我的礼物,我加注,你怎么样?”他很自信地将赌注升了上去。

    黄历看看面前的钱,抽出一张最小面额的,冲身边紧张得脸都红了的李倩心扬了扬,笑道:“有坐车的钱就足够了,不是吗?”他回头将面前的钱推了过去,依旧是淡淡的表情,说道:“我跟,而且全押了。”

    秃头稍愣了一下,盯着黄历的手,黄历拿着根雪茄,却一直没抽,而是在手指间灵活地转动,这是他的一个习惯,赌桌上的习惯。

    “灵巧的手。”秃头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笑着把面前的钱也推了过去,还不失幽默地开着玩笑,“我是开车来的,所以就不留坐车的钱了。年轻人,在夜间和美女在街头散步,多浪漫的事情啊!”

    周围的人发出了一阵轻笑,黄历点了点头,笑道:“路短是浪漫,路远可就是折磨了。我开牌了,希望上帝只送了您一张A作礼物。”

    暗牌翻开,周围发出一阵低声的惊叹,秃头欠着身子,使劲眨着眼睛,然后猛地坐了下去,哈哈笑着将自己的明牌扣在暗牌上,不用开牌了,这就是认输的表示。

    呼,黄历终于点着了手中的雪茄,吐出了一口烟雾,虽然不是为赢钱而来的,但胜利毕竟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李倩心眼睛冒光地把钱一张张叠好,足有将近四千,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还是自己的男人厉害,她已经忘了刚才紧张得手都有些颤抖的事情了。

    “不错,很棒。”詹森冲着黄历伸出大拇指,笑道:“看来我这个扑克大师的称号该让给你了。”

    “侥幸,侥幸。”黄历又恢复了那副淡淡的神情,谦虚道:“偶尔一次胜利,是运气在帮忙。”

    “运气不帮助没有准备的人。”秃头穿着大衣走了过来,笑着伸出了手,“埃德文?范?德萨,荷兰人。”

    “您好,陈志豪,中国人。”黄历与这个老头握了握手,其实他也不算太老,只是头发没了显得年龄比较大而已。

    “今天过得很愉快,这是我到中国以来,所经历的最精彩的牌局。”埃德文眼中闪烁过一丝不明意味的东西,但赞赏之情却象是很真诚,“希望以后还能在这里遇见你,对了——”他转头看着詹森,说道:“坐我的车走吧,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谈谈。”

    “好吧!”詹森耸了耸肩膀,和黄历等人打了招呼,又塞给陈曼丽几张钞票,和埃德文一起走了出去。

    黄历将没点完的钞票胡乱塞进兜里,招呼着李倩心,“走吧,回家再数,你耽误人家下班了。”

    李倩心脸一红,把手里一叠钱塞进包里,转头看着陈曼丽,又伸手去掏钱。

    “别,今天你们不是我的主顾。”陈曼丽笑着制止了李倩心,转头对黄历说道:“陈先生,您真是幸运,希望以后也能把幸运带给我一些。”

    黄历点了点头,没说别的,今天得到的情报虽然是免费的,但却十分重要,而且陈曼丽似乎并未说全,或者真就是那么多。初次见面,还是谨慎些好,下次编个情报,争取多套些消息出来。而且,编造情报来赚钱,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把李倩心安置在天津租界,这是黄历最近的想法,这里总比北平安全许多。而且从这里坐船或坐火车去其它地方,也比北平更方便。只是,黄历现在担心能否说服程盈秋,让她和自己一起走,按照她的性格和思想,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回到了家,黄历还在思考着这一天来发生的事情,有很多他想不通的。李倩心却出奇地精神,坐在床前仔细地清点着钞票,还不时发出轻轻的笑声。



    “……我们民族有一句古训: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是何等壮烈的气概!这就是说我们中华民族,决不会被敌国凶暴所威慑,而且敌人越凶暴,我们越能坚忍。我们要自信中国五千年的历史,凡是中华民族的敌人,自古以来,就没有不被我中华民族消灭的……就是一兵一弹,也要与敌人拼命决斗到底,而且必能得到最后胜利。

    ……若果我们在日前情形之下求和平,其结果无非在使子子孙孙永为奴隶,永为牛马,就是保存了国家的形式与名义,其祸害比亡国还要惨酷。大家要知道:我们今天所受痛苦残杀的灾祸,就是甲午以来自亡清皇室以至袁世凯畏敌苟安,不顾民族百年祸福所留的遗毒,前人所种的恶因,到我们这一时代受到了这样惨毒的恶果。如果我们今天还不下“拼民族的生命来争民族生存”的决心,还要蹈从前以苟安心理来鼓励侵略疯狂的覆辙,那么,我们岂但不能求得一时的苟安,就是三百年以后,也不能恢复我们民族的自由和独立生存……如真能举国一致,同抱这种决心,至少亦必使敌人同归于尽;何况国际正义,日益伸张,敌国危机,日益深重,抗战前途,正有无限光明的希望……”

    国民政府总裁蒋介石的《抗战周年纪念告全**民书》用中外五种语言向全世界广播,又被海内外报纸一致以头版头条的醒目方式刊出。但在沦陷区,由于日寇的**和广播限制,再加上恶劣的战斗环境,直到现在,程盈秋等人才看到这篇文章的全文。

    由文胆陈布雷所写的这篇文章篇幅虽长而不觉其冗,气势旺盛,通体不懈,是抗战前途光明的象征,确实是倾注了全身心的,连海外侨胞闻之也无不感奋,何况程盈秋这样的热血青年。

    此时,小分队已经做好了各项的准备工作,行将出发,由林大猷等人组成的侦察小组已经先行启程,他们熟悉即将战斗的土地,先为小分队寻找藏身之地,也负责打探那里的日伪军情况。

    月牙儿,象把梳子挂在半空。在同样的月光下,有位善良的、美丽的、相思的姑娘,也在凝视着月亮,沉浸在宁静的幻想之中。

    程盈秋嘴角上挂着淡淡的笑,仿佛在和自己想念的男人说着话,听他讲故事,逗她乐……她在询问他在干什么,在平津从事秘密工作是不是很危险,心里有没有想着她,有没有和别的女人亲热……最后她将一条汗巾放到脸上,嗅着,又紧贴在胸前,仿佛被温暖有力的臂膀搂抱着一样。

    她思念着黄历,担心着他的安全,惦记着他的身体。与所有陷入爱河的年轻女子一样,那种相思是刻骨铭心的,正如一溪春水,再快的刀也难斩断。就要出发去离北平很近的地方了,黄历的音容笑貌,就越来越频繁地闪现在她的眼前,渐渐地,竟至于如呼吸一般,一秒钟也中断不了。

    在这民族危亡的关头,怎么想着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程盈秋又有些惭愧,自己责备着自己。战争,才是现在的主题;杀鬼子,才应该是最应该进行的工作;自己真没出息,她轻轻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去背诵《抗战周年纪念告全**民书》,借以暂时抛开对那个男人的想念。

    过了一会儿,程盈秋觉得自己好象成功了,便随手将汗巾塞进自己贴身的衣服里。可当黄历用过的汗巾紧贴在她**的胸上时,她又体验到了那种奇异、兴奋的感觉,仿佛黄历正在把身上的全部热力,注入她的身体,使她感到极度的充实……她的嘴唇登时有些发干,汗珠好象涌了出来,步伐也变得轻忽起来。

    ………………

    窗外同样的月色朦胧,黄历此时坐在赌场内,却没有思念的情绪,或者说是暂时沉浸在与陈曼丽的交谈之中。

    从陈曼丽那里得到了满州警察的情报后,他立刻向曾澈作了报告,并且提出了自己的担心。当然,他认为自己的预测是准确的,因为历史上便是这样。曾澈虽然觉得没那么严重,但作为平津特工组织的首脑,必要的警惕还是要有的。于是,他和黄历商量了一下,派出耳目打探在天津伪满警察的情形,并派人在那间赌场守候,希望用跟踪来获取更多的信息。

    “他们这两天没有来过。”陈曼丽坐在黄历身旁,低声说道:“至于长得模样——”她故意停顿了下来,似乎在思索。

    黄历淡淡一笑,说道:“两百块。”

    陈曼丽抿嘴笑了,把手轻轻放在黄历的手上,说道:“今天怎么没带太太来?是不是怕她吃醋,放心,我是有分寸。”

    “说正经事儿呢!”黄历苦笑,“有人很关心这件事情,出的价钱也还合理,就想拉着你一起发财,你不会不解我的好心吧?”

    “呵呵,你在编瞎话。”陈曼丽轻笑着,嘴里的气息直喷到黄历的脸上,“不过没关系,二百块钱已经让我很满足了。那两个人长得也没什么特点,身高比你稍矮一点,其中一个左脸上有颗痣,或者是痦子;另一个嘛,好象爱眨眼睛,眨呀眨的……”

    黄历掏出二百块钱,放在陈曼丽的手里,抿着咖啡,半晌才说道:“如果能知道他们的住处,你能再赚二百。不过,要快,否则——”

    “好了,别一副公事公办的买卖人的样子,咱们说点别的吧!或者,我出钱,你去打牌,赢了对半分?”陈曼丽娇嗔地白了黄历一眼,她还是个妓女,这种动作是习惯性的,或者因为黄历是独自而来,她未必没有引诱的成分,这也是她的工作和赚钱手段。

    “我不敢保证次次都赢钱。”黄历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岔开话题,随意地问道:“这里有日本人来吗,关于他们的情报可是能卖好价钱的。”

    陈曼丽悄悄撇了撇嘴,想了想,说道:“偶尔有那么几回,可自从有人杀日本人以后,他们便很少到租界里来玩儿了。”



    在特工界,曾经有句话这样说:虽然你对很多事情很好奇,想深究它的秘密,但却一定要装出不好奇的样子,这样才能瞒过别人。

    对陈曼丽,黄历既想利用,又存着三分警惕,日本人的事随口一说,便不再追问。

    而陈曼丽或许是轻松得到了二百块钱,也或许是从黄历身上再赚一笔,职业习惯使得她对黄历开始挑逗,或者说是勾引。

    “你怎么不亲我一下,看我还会不会擦掉。”陈曼丽猩红的嘴唇离黄历很近,还轻轻吹了口气。

    黄历翻了翻眼睛,塞到陈曼丽手里二十块钱,陈曼丽愣了一下,不满地说道:“人家就值这个价儿呀,那种事情也有第一次免费或打折的说法嘛?”

    “嘿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花钱买你消停一会儿。”黄历没好气地说道。

    陈曼丽有些哭笑不得,这种要求还真没人向她提出过,她只好在椅子上坐直了,和黄历保持着一定距离,不时偷眼打量这个行事怪异的男人。

    “詹森这两天没来吗?”黄历觉得两人在这傻坐着也不是个办法,便随口问道。

    “他呀,正恼火着呢!”陈曼丽眨了眨眼睛,说道:“刚和一个高丽人搭上线,只得到了些皮毛消息,那个棒子就被人杀了,他的钱打了水漂。”

    “这事儿你也知道。”黄历疑惑地说道:“看来你俩还真不是一般的关系。”

    “他掏钱,我陪睡,就这么简单。”陈曼丽抿了抿嘴,有些自嘲地说道:“那个棒子呢,以前也来过这里,不过没人答理他,连我们这些姐妹都瞧不上他,又吝啬又爱吹牛。他说手里有很多情报,要卖个大价钱。詹森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便跑来跟他交易。说起来,我还帮了他一把呢!”

    “原来是这样。”黄历带着丝讥讽的笑意,“这么说,那个棒子应该是个骗子喽!”

    “在这里骗子很多的。”陈曼丽将手里的钱叠好,冲着黄历挑了挑眉毛,说道:“一个似是而非的情报,就能骗到不少钱,你也要小心点,别象詹森似的。”

    黄历眨着眼睛,突然有一个坏坏的想法,他招了招手,示意陈曼丽靠近,低声说道:“我有很多似是而非的情报,咱俩合作,弄点钱花花怎么样?”

    陈曼丽有些疑惑地望着黄历,说道:“你不会是编假情报骗钱吧,看你的样子,好象不怀好意。”

    切,黄历直翻眼睛,陈曼丽笑得开心,说道:“开玩笑的,管它是真是假,有人肯花钱买就行,咱们先小人后君子,先说好,得了钱怎么分?”

    “对半分。”黄历很大方地说道:“这情报虽然不详细,却肯定是真的,你可得多勒点,别吃亏。”

    “放心好了。”陈曼丽贴近了黄历,很郑重地说道:“买卖归买卖,我分得很清的,而且对洋鬼子下手更狠,就算是詹森也一样,反正赚的也不是他们的钱,你说对吧!”

    “很对,很对,看来我真找对了合伙人了。”黄历笑道:“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擦嘴了,原来你感兴趣的只是洋鬼子的腰包。”

    “呵呵,洋鬼子浑身是毛,象猴子,你不是洋鬼子,为何不试试?”陈曼丽笑着来了个飞眼,嗔道:“来,搂着点人家,把情报悄悄告诉我,肯定给你卖个好价钱。”

    黄历很勉强地把手搭在陈曼丽的肩上,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说起话来。

    “日本人已经研制成功带有木制稳定器的浅水鱼雷,再配合飞机的超低空投放,可以在水深十二米的海域使用。”黄历很笃定地说完,对陈曼丽说道:“记住了吗?”

    “一句话的情报?”陈曼丽有些愕然,“鱼雷是干什么用的?”

    “别管鱼雷是什么东西。”黄历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把这句话背好就行了,对别人说的时候,就是有关日本人鱼雷的最新情报,肯定有人感兴趣。比如詹森,他肯定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小心啊,别让他在床上把情报套走了。”

    陈曼丽嗔怪地拱了黄历一下,说道:“你干嘛不把情报直接卖给詹森?非要通过我,不是少赚钱了。”

    “唉,太熟了,不好下手啊!”黄历讪讪一笑,说道:“看你的本事,如果卖得价钱让我满意,我就再给你透露其他的情报。”

    “第一次是免费或者打折的,不是吗?”陈曼丽主动伸手搭在黄历腰上,贴得很紧,笑道:“所以,你得再说一个。”

    精明的女人,黄历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无奈地说道:“好吧,我再告诉你一个——”

    陈曼丽突然侧脸,亲了黄历的嘴角一下,咯咯笑道:“逗你玩儿的,你就等着数钱吧,嗨,嗨,你也和我一样,要擦掉呀?”

    黄历的手已经举了起来,闻言只得无奈地放下,陈曼丽越发笑得厉害,掏出手帕,给黄历擦着笑道:“别生气啊,我给你擦,省得你太太大发雌威,跑来和我算账。”

    “算我怕了你,别再这么开玩笑了。”黄历苦笑连连,一抬头,看见詹森进了大门,四下张望了一下,向他这边招了招手,大步走了过来。

    “毛猴子来了。”黄历提醒道。

    陈曼丽不为所动,给黄历擦好,低声将情报复述了一遍,黄历轻轻点了点头,记得没错,没有好记性,也干不了这个。

    詹森走到跟前,一屁股坐了下来,对陈曼丽和黄历在一起毫不在意,反倒促狭地冲黄历眨了眨眼睛。

    黄历冲他做了个鬼脸,陈曼丽则笑着打招呼,起身招呼服务生,端来了威士忌。

    “糟糕透了。”詹森喝了口酒,有些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那个家伙,竟然他妈×的死了,害我损失了一笔钱。”

    “刚听曼丽说过这件事。”黄历交叉两手,手指灵活地弹动,笑道:“一个吹牛大王,早死早好,省得骗走你更多的钱。”

    詹森苦笑了一下,对陈曼丽说道:“我和陈先生有事情有谈,你暂时——”不等他说完,陈曼丽知趣地站起来,端着咖啡走到了一旁。



    詹森挪到黄历身旁,想了想,开口说道:“有项任务,是高额的悬赏任务,我想很适合你。”

    黄历笑了,并不在意地问道:“是找宝贝,还是去打小妖怪?”

    “不是开玩笑,是真的。”詹森一本正经地说道:“埃德文,那个秃头,他的腰包那是深不可测。前几天他和我说的时候,我也是象你这样,不认为有什么成功的可能。但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有了线索,就意味着可能会赚到这笔大钱。想想,后面至少四个零啊!”

    黄历并没有因为詹森的描述而动心,还是那副随意的表情,说道:“好吧,看你憋得够呛,不说出来肯定很难受,我就当是让你能舒服一点。说说吧,悬赏什么?”

    “猎头,你肯定明白,很刺激吧?”詹森挤了挤眼睛,说道:“埃德文,他的小儿子被人杀了,那个凶手跑得快,等荷兰的笨警察判断出是谁作的案,这个家伙已经坐上船离开了荷兰,并且离开了欧洲,一个该死的小日本鬼。”

    黄历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侦探,抓杀人凶手不是我的特长,虽然我恨日本人,可这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你总不会让我去日本吧,别说完成任务,就是找到这个人都如同大海捞针。我想,这件事情应该通过外交渠道解决。”

    “你以为埃德文没有试过嘛?”詹森有些低沉地说道:“该死的日本人,该死的政府,他们保证会积极缉拿,但却不能保证时间。这就意味着,可怜的埃德文,可能直到进了棺材也不会得到结果。因为他和我在荷属东印度有过交往,所以,他便想借助于一些特殊的手段达到目的。让一个杀死他儿子的凶手逍遥法外,这对他绝对是种煎熬。”

    黄历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詹森继续往下说,这件事情看起来非常困难,但既然詹森说出来,说明是有线索或者是有某种方法能够达到目的的。

    果然,詹森继续说道:“开始的时候,我答应帮忙,也不过是想安慰他一下。没想到,事情出现了转机。还记得那个棒子吗,和我交易情报的大骗子。他竟然被人杀了,令人惊讶的是,凶手的杀人手法与杀害埃德文儿子的一模一样。”

    “据此判断,你认为那个小日本鬼,也就是那个杀人犯在天津?”黄历摸着下巴思索着说道:“手法相同,会不会是巧合?”

    詹森犹豫了一下,说道:“用剃刀杀人,并且不是一击致命,非要让被害者经历很大的痛苦,这种有些变态的杀人手法,很少见。你看,这是我从埃德文带来的儿子在学校的照片里剔出来的凶手形象。”

    黄历已经准备拒绝,但出于礼貌还是接过照片,随便地瞟了一眼,然后他便皱起了眉头,苍白而瘦削的脸,带着些病态的笑容,脑袋后面被人恶作剧地伸着手比划出了两个犄角。黑白的照片,想要看清楚,就得仔细地看。

    詹森注意着黄历的表情,他觉得很有希望,黄历不是一个人,他背后的组织有着巨大的能量,如果这个凶手真的在天津,能找到他的最大希望就在黄历手中。当然,如果将照片广为散发,悬赏猎头,肯定也有人为了金钱而铤而走险。但是,詹森否决了埃德文的这个建议,别忘了,这里几乎是日本人的天下,悬赏击杀一个日本人,能惹来多大的麻烦,简直不敢想象。

    黄历将照片还给了詹森,嘴角上翘,说道:“我不准备接受这个任务,但我得恭喜你,这个家伙确实在天津。”

    “你,你认识他?”詹森惊讶地问道。

    黄历点了点头,说道:“那天在茶馆,我突然发出了警告信号,还记得吧?”看见詹森点头,他继续说道:“没错,就是因为这个家伙的出现,但他很快就走了,所以只见过那么一面。”

    “很好,令人高兴的消息。”詹森眼睛一亮,照黄历所说,这件事情大有希望,只是黄历不肯接手,这让他也有些为难,“我的朋友,我以为你会很痛快地接受这个对你来说并不算困难的任务。”

    “呵呵,我看起来象个财迷样吗?”黄历失笑,用手指在桌上弹击了几下,诚恳地说道:“知道他在天津是一回事,要找到他,并且知道他的作息习惯,再找合适的机会干掉他,这绝不是一两个人,或者在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这些,你应该明白。所以,我认为我不能胜任。至于我背后的组织,也不会为了钱而动用力量,那是有暴露的危险的。”

    詹森苦笑着点了点头,黄历说得有条有理,强人所难,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好吧,我尊重你的意思。”詹森四下瞅了瞅,笑道:“怎么样,再去打几把牌,东方的扑克大师和西方的扑克大师同桌竞技,应该是个不错的提议吧?”

    “今天恐怕不行了,我在这里已经呆了太长的时间,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呢!”黄历很抱歉地起身买单,和詹森和陈曼丽打了招呼,告辞而走。

    ………………

    杀戮和血腥使人兴奋,甚至疯狂。抽大麻有瘾,吸毒品有瘾,很多人却不知道杀人也有瘾。而且,这是一种在世界上能居首位的瘾,它能让你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感,能让你能知道什么是生杀大权的实质,这是最刺激的人间游戏,你可以因为杀人而感到自己存在的伟大和自豪。

    如果在战场上,这种杀人成瘾的士兵或许是一个英勇无比的英雄,但在现实生活中,这种人却应该称之为变态。田边满便是这样的家伙,他杀人不是目的,而是为了享受那鲜血喷溅的感觉,受害人的惨叫和哀嚎在他耳中却是最动听的音乐。

    但这也是他和黄历的区别,黄历除了制造恐怖而耽搁时间外,从来都是务求一击毙命,很少拖泥带水,最快地解决对手,最好让对手连哼都发不出来,那是他要达到的目的。他要的是完美的结果,而田边满追求的却是血腥杀戮的过程。

    黄历拒绝了詹森的提议,并不是害怕田边满,而是觉得这不是一个特工应该去做的事情。而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去做,比如说,伪满警察的住所已经侦察清楚,他和曾澈商议了一下,觉得应该想办法把他们要熟悉的街道地图拿到手,这样就能准确判断出日本人是真的有的放矢,还是并没掌握确实的情况,只是在做大概的准备工作。

    直接绑架,然后严刑拷打,这是最直接的办法,但就是因为太直接了,曾澈和黄历都不太认可。如果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地图拿到手,却又有相当的难度。最后曾澈提出了一个笨办法,那就是派人跟踪,看这些家伙都在哪里转悠,再具体分析他们的具体目的。

    跟踪,说起来容易,却是一项非常专业的技术活。而跟踪最容易出现的,有两种情况:反侦查和脱梢。跟踪人离对象越近,被反侦查的危险就越大,离对象越远则脱梢的危险也越大。所以,跟踪的第一步,首先是要决定在这两者中选择一个平衡点。既不能被轻易发现,又不致于被目标脱梢。

    对于天津情报站的行动实施,黄历并不想过多地干预,平常他也只是和曾澈和赵仲华有着联系,他要尽量给曾澈造成一种印象,那就是没了他,工作也会照常进行。这样做的目的,便是能在需要的时候顺利地脱身,而不是被牢牢地拴住。

    而由于日本人加强了势力范围内的警备,想再进去搞破坏,杀人劫财,便显得很有风险。黄历便暂时停止了行动,但不是休息,而是做着另外的准备工作。比如说,他想从租界的外国洋行里买些武器和子弹,让即将到来的小分队更有战斗力。

    “你知道的,现在这种形势,不仅枪枝弹药的价钱涨得厉害,而且货也不多,再者,也没谁敢大批的买卖。”詹森和回答和曾澈差不多,这让黄历有些失望,但还好,詹森随后的话让他又燃起了希望,“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兴许德国洋行还有些存货。”

    “那就多谢了。”黄历掏出烟,递给詹森一根。

    “你有那么多钱吗?”詹森有些疑虑地说道:“就算是有货,可那些黑心的商人也是不收那些乱七八糟的钞票的,我的意思,你懂。”

    “当然明白。”黄历缓缓吐出一团烟雾,说道:“我已经有了不少,应该够吧!”

    詹森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说道:“埃德文发出了悬赏公告,当然,只是小范围的——”他用手划了个圈,“不包括东方人,听说有几个白俄对此很热衷,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劝过他,这样做可能会有麻烦的,可他很固执,我也没有办法。”

    黄历轻轻拍了拍詹森的手臂以示安慰,目光移到赌场的门口,埃德文正走进来,拧着眉毛,似乎心情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