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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夜袭

    黄历挥了挥手,队员们抬起假装受伤的“鬼子”向第一辆汽车走去,黄历则带着一名士兵直接走到第二辆汽车旁边,开口问道:“喂,有烟吗?最好是帝国货。【叶*子】【悠*悠】”

    这辆汽车的鬼子驾驶员摇下车窗,抱歉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实在对不起,我不吸烟。”

    “不吸烟?那还是帝人吗?”黄历手插进兜里,冲旁边的队员使了个眼色,这个队员伸手拉开了车门。

    黄历一步踩着车梯跳了上去,左手把着车帮,右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支长长的手枪,扑,扑,连着两声闷响,鬼子驾驶员和副驾驶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带着满脸血污倒了下去。

    啪,啪,开车的队员拍了两下巴掌,前面随即也传来了异响,似乎是压抑的炮仗,还有闷哼。

    啪,啪,前面也传来了信号,顺利,鬼子解决了。

    黄历将鬼子尸体扔下汽车,几个队员跑过来,迅速将尸体抬走,还有人铲起路旁的积雪,掩盖着血迹。

    汽车重新发动起来,黄历和一名队员将汽车开进了树林深处,小分队的所有人马围拢过来,将车上的物资卸下,腾出空间以便装人。黄历则从车上找出根胶管,打开油箱盖,从里面抽出汽油,灌进一个个瓶子里。其他队员也过来帮忙,一个个燃烧瓶很快便做好。

    ……………

    凌晨二时,正是人感觉最迟钝、最困倦的时候,也是最容易麻痹的时候。加上又是冬天,且身处后方,鬼子们的警惕性并不高,寥寥几个哨兵缩着脖子猫在避风的地方跺着冻得麻木的脚。

    随着马达的轰鸣,两辆汽车顺着大路向村口开来,两道大灯射出刺眼的光。

    “这么晚?”鬼子哨兵嘀咕了一句,打起精神迈步迎了上去,这种情况虽然少,可也有过几回,所以他也并不太在意。

    黄历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摇下车窗,将通行证递了过去,鬼子哨兵接过来看了看,黄历开口打岔道:“这该死的冬天,跟北海道差不多,要是有壶清酒就好了。”

    鬼子哨兵似乎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将通行证递还给黄历,顺便瞟了一眼黄历的军衔,说道:“清酒可是只有军官才能享受的待遇,这寒风刺骨的,有口支那烧酒喝,也是不错的选择哦”

    黄历微微一笑,掏出一盒日本烟,叼上一根,又扔过去一支,说道:“少有的帝国货哦,抽起来能让人想到家乡呢”

    鬼子哨兵哈哈一笑,跑过去和另一个鬼子搬开路障,摆手示意汽车开过去。

    汽车缓缓行驶在村里狭窄的街道上,此时万籁俱寂,一个人影也看不到。探照灯注意的重点是村外,对村内只是偶尔扫过。

    黄历注视着探照灯,伸手示意司机再减慢速度,然后敲了敲车后窗,车厢的帆布被掀开了一个大洞,几名队员迅速跳下,贴着街墙隐蔽好,手里握着裹了布的短枪,准备应付突发事件。汽车拐了个弯,黄历看准时机,再次发出暗号,又是一组队员跳下车,躲开了探照灯的探查。

    汽车接近了周家大院,慢慢驶过大院后门时,黄历发出了暗号,拉开车门,抓着狙击步枪,跳了出去,车厢里又跳出七八个人,跟着黄历一起紧靠院墙隐蔽。【叶*子】【悠*悠】

    黄历藏匿在阴影之中,轻轻地向围墙里扔了个东西,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然后脱下大衣,抛出一端有钩子的绳子,钩住了墙头,迅速地向上爬去,快到墙头时,他停了下来。墙头上有着一圈一圈的铁丝网,虽然没有发出“滋滋”声和爆出火花来,但黄历可不想试试上面有没有电。

    黄历又攀上了些距离,尽量使头伸向前,而不碰到铁丝网,迅速屈起了身子,将双脚尖,踏住了墙头,深吸了一口气,蓄定了力道,他的身子突然弹了起来,等于是在半空之中,翻了一个空心筋斗。越过了铁丝网,他的身子迅速地向下落去,等到快要落地之际,才突然伸直了身子……

    “哗啦”,后门的锁被黄历捅开了,队员们鱼贯地闪身而入,这是两组队员,足有十二个人。其中有两人是抢劫过周家大院的,比较熟悉里面的结构,由他们充当向导,转过两个小门,来到了一处大院落里。所有能接上枪套的驳壳枪全部都变成了肩射武器,当成冲锋枪使用。连几个狙击手都背上了长枪,手持短枪准备近距离搏杀。有的队员脖子上还挂着包,里面装满了手榴弹。

    黄历伸手示意一组队员呆会儿对那几座房子发起进攻,院里的大树上挂着电线,证明这里应该就是敌人的指挥中心。他带着一组队员贴着墙移动,来到了一架木梯子的跟前,率先爬了上去。

    屋顶上,一个鬼子虚应差事般地慢慢转动着探照灯,另一个鬼子呵欠连天地走来走去,驱赶着睡意。两个机枪射手躲在掩体后,蜷缩成一团打着盹。

    黄历一露头,来回走动的鬼子还以为来换岗了,觉得奇怪地说道:“好象还不到时间吧?”

    “到了。”黄历低沉地回答着,双脚已经踏上了屋顶,眼睛迅速一扫,先向两个清醒的鬼子下了杀手。

    扑,扑,扑,扑,随着几声闷响,两个鬼子倒毙在地,机枪掩体内的鬼子还没有觉察,黄历迈步上前,又是几枪,送这两个家伙上了西天。

    一组队员跟在黄历身后,迅速占领了这个最重要的制高点,两挺机关枪迅速调整方向,一挺对准了村口的哨卡,一挺对准了下面的一排屋子,黄历赫然发现机枪掩体的后面还架着一门迫击炮,几箱炮弹码放在一旁。他嘿嘿一笑,蹲下身子摆弄起来。

    探照灯突然灭了,然后闪了几下才恢复了正常,在别人看来似乎是电路故障,但已经潜入村子的其他小组的队员却知道,这是行动的信号。

    六个队员手持短枪,立刻摸向北房,顺着天线先来到电报室,一个队员伸手拉住把手,另几个队员做好了准备,门猛地被拉开,几个队员分工明确,有在门口警戒的,有的则迅速闪入,里面立刻传来一阵轻微的“噗噗”声,其中还夹杂着几声闷哼。大概过了两三分钟的时间,几个队员出来了,还缴获了一部电台,一台手摇发电机……

    枪声首先在鬼子的宿舍里响了起来,无声而迅速地解决鬼子只是最理想的计划,但各种意外变化却是没人能够预料得到。既然鬼子已经发觉,那就不用再偷偷摸摸地杀人,而是用猛如雷霆的动作进攻吧

    “咣”的一脚踹开门,几颗冒着烟的手榴弹没头没脑地扔进屋去,轰,轰,轰,连续的爆炸震碎了窗纸或玻璃,震垮了房门。硝烟还未散尽,几个队员便猛扑进去,对着震得发晕的鬼子便是一通手枪急射。

    多数敌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见了阎王,即便有衣衫不整的日本鬼子奋起还击,封锁住房门,但手榴弹和燃烧瓶呼呼的砸破窗户纸,飞进屋子,轰然爆炸,腾起大火,将一个个惊叫的敌人撕成碎片,烧成火人。

    火头在村子里不断地燃烧起来,爆炸声、喊杀声、枪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久历战场厮杀,也在前线经历过枪林弹雨的大木苍野领略过各种险情,唯独这样被敌人打进指挥所的味道还是第一次品尝。在周家大院里,他只有一支人数不多的卫队,黄历率人袭占了制高点,便掌握了主动权。再加上突然而猛烈的袭击,开战之初鬼子便伤亡惨重。

    大木睡在最靠边的一间屋子里,警醒之后显得还比较沉着,指挥睡在外间屋的四个贴身护卫封锁住房门和窗户,等待外面部队的救援。

    机枪子弹从对面的屋顶工事内不断射来,穿窗穿门而入,打在墙上,满屋尘灰飞扬,呛得他连声咳嗽,四个护卫很快便伤了两个,死了一个,这令大木苍野也感到束手无策了。

    这种渗透袭击的特点便是要快速,小分队根本没有抓俘虏的心思,进攻受挫后,立刻向屋子里猛扔手榴弹,轰然爆炸中,大木被气浪冲了个趔趄,一块弹片擦过前额,顿时,他觉得天旋地转,仰面倒了下去……

    屋顶上的机关枪在拼命地射击,居高临下,成功地压制着鬼子的顽抗和反扑,为各小组提供着火力支援。

    黄历操纵迫击炮,“通”的一声,炮弹离膛而出,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落在村口的沙包工事附近。稍微调整了一下,黄历再次装弹开炮,“轰”,这一炮打得准,将岗亭掀了个底朝上。

    此次小分队夜袭王村的行动迅猛而又突然,袭击的可以说是日军的腹心,敌人警惕性不高,时间也选得很好,敌人多处于睡梦当中。而且小分队的手枪人手一支,再配上几挺机关枪,近战火力可不是一般的猛烈。

    第三十二章夜袭(二)

    “轰、轰、轰”的几声巨响,硝烟弥漫。哗啦,哗啦,墙角一阵颤动,整座墙被炸得塌陷下去了。又是几颗手榴弹夹杂着燃烧瓶扔了过来,火光升腾,弹片横飞,顽抗的鬼子们死伤狼藉,惨叫声不绝于耳。

    突袭基本成功,各小组队员开始向周家大院撤退。这是预定的计划,给敌人以突然而沉重的打击后,为避免伤亡,则不与反应过来的敌人做消耗性的对战,而是向制高点集中。这样,可以利用制高点的火力优势打击敌人,并且牢牢封锁敌人向打谷场靠近的道路,保证余成志那一组队员能顺利地装载物资,同时也准备全军撤出战场。

    黄历将迫击炮交给了别的队员,继续轰击残存顽抗的鬼子,自己拿起了狙击步枪,居高临下,一连狙杀了两个鬼子,然后开始指挥部队准备撤退。

    此次奇袭作战已经使鬼子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只剩下不到十个残存的鬼子还在顽抗。小分队的目的已经达到,并没有全歼的打算。而且鬼子生性顽固凶悍,困兽犹斗,黄历也不想因此而弄出不必要的伤亡。

    迫击炮停止了轰击,和剩下的炮弹一起,都被搬走,两挺机关枪还在怒吼,死死地压制着向周家大院靠近的鬼子。【叶*子】【悠*悠】指挥所被端,指挥官生死不明,鬼子虽然知道凭剩下的这几个人要击退敌人,解救出指挥官,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依然顽固地进行着努力。就象鬼子明知道败局已定,还要组织自杀式冲锋一样。

    黄历环顾了一下王村,包括周家大院在内,很多房子都倒塌起火,碎砖烂瓦到处都是,一片狼籍。

    “撤退”黄历抿着嘴角,冷冷一笑,对几个断后的队员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所有人都下了高房,一个燃烧瓶扔了上去,火忽地烧了起来,这个制高点是不用怕被鬼子利用了。黄历领着他们穿过后门,跑过街道,沿途要点都有小分队的人员把守掩护。

    打谷场上,几具日本鬼子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余成志指挥着鬼子强拉来的民夫已经装了两汽车物资,忙得满头大汗,依然瞅着遗留的武器、粮草、以及各种军需品恋恋不舍。

    “不要装了,准备撤退。”黄历大声指挥着,冲着民夫们喊道:“地上的东西你们随便拿,快些跑吧,留下来被鬼子撒气砍头嘛?”

    民夫们傻愣愣地站着,一时不知是不是该听这个家伙的鼓动。U点com

    枪声依然在响着,鬼子们冲进了小分队放弃的周家大院,几个鬼子守着大门,其余人开始寻找自己的指挥官。

    “放火,烧光,一点也不留。”黄历毫不客气地命令队员们拿出了燃烧瓶。

    一个民夫咽了口唾沫,飞快地上前扛了袋粮食,又胆怯地瞅了瞅黄历等人,黄历使劲摆了摆手,他才迈步就走。

    有了第一个,民夫们也反应过来,鬼子杀人是不问理由的,已经有两个民夫因为干活儿稍慢而被打死,鬼子又刚刚被打败,留下来真成了他们撒气的工具了。于是,象多米诺骨牌的连环倒下,一个个都动起手来。

    “只拿粮食吗?”黄历有些失望,命令队员开始向物资辎重上浇汽油,伤员和阵亡的队员先上了汽车,机关枪架在车头,汽车也发动起来。

    等民夫们都走了,黄历发出了信号,跳上汽车,率先开动,向另一个村口驶去,几个队员端着枪,小跑着在车前开路,另几个队员则牵着十几匹骡马跟在后面。身后火光冲天而起,不一会儿,又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

    大火还在烧着,鬼子指挥部的房子被炸塌了半边,碎砖烂瓦到处都是,一片狼籍。一个鬼子军曹指挥着鬼子在清理着瓦砾,不时发出愤怒的吼叫。

    “扒出来了,扒出来了,是大木阁下。”清理瓦砾的鬼子们叫嚷起来。

    鬼子军曹快步上前,粗暴的拔拉开几个挡路的家伙,看到了满头是土是血的大木苍野。手榴弹炸塌了里外屋之间的墙壁,大木苍野亏了反应快,钻在桌子底下,侥幸逃了一命。但连炸带砸带埋带烧,这个家伙也受了很重的伤。

    “阁下,您怎么样?”鬼子军曹命令鬼子将大木苍野抬到别的屋子里,进行包扎处理,并焦急的呼唤道。

    “我还挺得住。”大木苍野慢慢睁开眼睛,低声说道:“损失很大是吧,现在是什么情况?”

    鬼子军曹犹豫了一下,觉得似乎现在不应该把坏消息说出来。

    “说吧,现在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情况很糟糕是不是。”大木苍野苦笑着说道。

    “哈依”鬼子军曹低声说道:“村子里皇军小队损失大半,电台被抢,辎重全部被烧毁。”

    大木微微闭上眼睛,并没有太激烈的反应,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已经有所预料。他休息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缓缓说道:“派人向最近的部队传令,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这里。你整肃部队,收拢伤员,就在这所大院里坚守待援吧”

    果然是个好对手,竟然能钻出包围圈,奇袭我的指挥部,大木苍野躺在床上,身上的疼痛反倒使他更为清醒。一群傻蛋,今天早上还发来电报,说鸦嘴岩上的敌人插翅难逃,请求运送山炮帮助攻山。狗屁,蠢货,被敌人当猴耍了,还在沾沾自喜。

    不是沉浸于失败的懊恼和悔恨,以及急于报复的愤怒和仇恨,大木苍野在思索敌人这次行动的成功之处,尽管对整个战状并不十分了解,他依着军人的感觉和判断,还是有了依稀的模样。

    化装奇袭,一定是这样的,除非皇军的哨兵都是瞎子,竟能让一支部队毫无声息地潜入村子,直接摸到我的指挥部。听枪声,这支部队应该配备了相当数量的驳壳枪,在近战夜战中,这种连射武器比皇军的三八大盖要优越得多。

    第三十三章军犬来了

    这只是一次孤立的行动,还是连续的奇袭?大木苍野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但现在已经来不及通知其他地方了。(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电台被抢走,指挥中心被捣毁,如同一个人的大脑遭到重击,身体各部便都失去了控制。

    是的,在战争中,军事指挥部有如整个军事机器的大脑,它决定着整个战争的进程,是攻,是守,兵力的运用,火器的配备,无一不由它发出指令,就象一个人的大脑牵连着人体所有的神经末梢一样。

    黄历没有想到鬼子的指挥官竟然是两次从自己手上死里逃生的不死小强,也正如大木苍野所想,此次袭击并不是孤立的行动,趁着鬼子指挥瘫痪,小分队将物资埋藏完毕,乘坐汽车直扑下一个目标。在第二天上午九时,小分队坐着汽车大摇大摆进入最靠近山区的补给站,这里只有不到十个鬼子,七八十个伪军。袭击来得突然而猛烈,敌人做梦也想不到运输物资的“皇军”会突然开火,机关枪、驳壳枪,密集的火力给予敌人巨大的杀伤,鬼子被迅速消灭后,遭到重大伤亡的伪军便崩溃了,幸存的仓惶奔逃。

    小分队也不追赶,迅速补充粮弹,又将补给中心的剩余物资连带汽车付之一炬。(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然后,小分队用骡马驮着伤员,其余人员换上滑雪用具,消失在茫茫的山林雪野之中。

    战争打得就是后勤,虽然这句话还未被提出,但辎重粮草依然是兵家最为重视的,被切断补给线的敌人将不可避免地被迫从山林里撤退,否则就挨饿了。再筹措运输,上千人的吃喝消耗,在时间上却是来不及的。

    ……………

    冷风卷着雪花刮了一夜,到早晨才住下来,留在空中的雪花,象扇动着翅膀的白蝴蝶,轻轻地飘飞着,落在树木的枯枝上。

    程盈秋不怕冷风吹面,站在洞口处,隔着枯枝败草望着外面的景象。黄历率领着小分队已经走了四天了,也不知道战况如何,她的心里时时担心惦记。动了动左臂,疼痛并不是很强烈,剧烈、长时间的活动自然不行,但对日常活动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三八大盖就是这样,因为弹丸初速高、质量好,因此命中之后往往易于贯通,创口光滑,一打两个眼,对周边组织破坏不大。【叶*子】【悠*悠】曾有人因为处在高度紧张状态,被三八大盖洞穿肩部而不觉。

    两个男队员背着枪从洞内走了出来,手里拎着木桶,看样子是要去河边打水。程盈秋呆得很闷,便笑着说道:“我和你们出去透透气,顺便帮你们放哨。”

    “呵呵,那可是好,不过你穿多点啊”叫王虎的队员笑道:“要是伤风感冒了,老三可该生气喽”

    王虎是个老资格,特勤队组建时便在其中,与程盈秋呆的时间长了,说话也比较随便。

    “我哪有那么娇贵。”程盈秋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等我一下,马上就来。”说着,她进了洞里,迅速穿戴整齐,跑了出来。

    这处山洞非常隐蔽,是在一处高有五米的陡崖下,洞口朝向一条小河,头上的岩壁象个廊檐遮住洞口,有点象上甘岭电影中的坑道。

    穿过三十多米的乱石堆,三个人来到河边,河水已经结冰,两个队员用石头砸冰面,要从冰窟窿中舀水。程盈秋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端着枪四处警惕地张望。

    “嗥儿”远处传来野兽的哀号。什么家伙?大概是狼吧,程盈秋想着,是狼饿急了,还是山林中的围剿和战斗让它们东游西荡无处安身所致?对于狼的哀号,她起初并未感到丝毫恐惧。

    咦,不对,好象有狗叫程盈秋立刻紧张起来,四下望去,狗咬声听得更清楚了,但是看不见别的动静。

    王虎也听到了狗咬,他赶忙示意旁边的队员停下动作,迅速摘下肩上的枪。

    狗咬声越来越响。程盈秋听出来了,这种狗不是老百姓养的普遍狗,而是叫声与狼嗥相似,比狼的叫声短促些,但却更是凶猛。她想起来了,这是鬼子的军犬,是那种极残忍凶狠的大狼狗。一种沉重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如果真是鬼子的军犬,进出没有做过防范的洞口很可能被发现,那他们就难以脱身了。现在去补救,好象来不及了。

    “你们快回洞,告诉大家做好准备,如果是鬼子的军犬,以前讲课时说过如何逃避追踪的。”程盈秋急促地说道:“我去河对面的树林里观察动静,这样也有个接应。”

    王虎走了两步,停了下来,他似乎觉察到程盈秋的心思,对姓吴的队员说道:“小吴,你快走,告诉大家轻易不要暴露。如果鬼子走远了,立刻转移,记着沿途撒药。我和盈秋留在外面,观察动静。”

    声音是从陡崖那边传来的,王虎和程盈秋对视了一眼,快速跑过冰冻的小河,钻进了河边的树丛中,紧张地注视着陡崖上的动静。

    找到他们咬住他们打击他们消灭他们这是小野的口号,出发时他曾慷慨激昂地向部下灌输这个理念。

    小野身负重任,禀持着这个信念,带着几个宪兵和向导,再加多半个骑兵小队,深入山林之中搜索寻找敌人的踪迹。

    对于鸦嘴岩,小野和大木苍野的想法比较类似,认为很可能是一个圈套,所以他仔细分析了地图,询问了向导后,绕过鸦嘴岩谷口,向着敌人最有可能逃脱的方向进行搜寻。

    两天了,没发现什么痕迹,小野虽然很迫切地想有所收获,但表面却还是一副镇静自若的神情。当然,军犬也不是毫无建树,掏了好几个兔子窝,今天还遇见了孤狼。

    同时,小野也发现,跟迹追逐,骑兵在山林地带,在厚厚的雪中倒不如滑雪的速度,步兵则更是些雪地的蜗牛。要想真正与这股敌人较量,组建滑雪队倒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可惜现在是来不及了。

    第三十四章激战

    小野骑在马上,率领着手下来到了这片陡崖,开始并没发现异样,只是有些随意地举起望远镜,四处瞭望着。U点com下面是一条冰冻的小河,与这里相隔约有三百多米是茂密的树林。

    这时,军犬有了躁动,它在地上不停地闻着,慢慢走动,发出低低的吼声似乎有什么发现。

    程盈秋通过瞄准镜观察着,没错,那条该死的狼狗,要使伤员暴露了,看来先得瞄准它,一枪把它撂倒,打掉敌人灵敏的鼻子,把鬼子引到这里来。

    “开枪吧,打死那头畜生。”王虎也觉得事态危急,低声说道:“然后你向东边山上跑,我来掩护你。”

    程盈秋轻轻答应了一声,仔细瞄准,扣动了板机。

    小野正疑惑地盯着军犬的异动,难道有什么情况,还是又找到了一窝兔子。

    呯,枪声猛然响起,正专心嗅探的军犬发出一声哀嚎,躺倒在地,左肋出现了一个血洞。

    小野从马上滚了下来,“敌袭”有人在大声喊叫着。

    程盈秋拉动枪栓,推弹上膛,再想射击,却发现刚才那个举着望远镜的家伙已经趴到了地上。(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

    “敌人可能在对面树林里。”小野看了一眼在血泊中挣扎的军犬,再加上枪声,迅速地判断出了敌人的大概方位。

    仿佛在印证他的判断,枪声再次响了起来,子弹斜着穿过马脖子,射进了一个来不及下马的鬼子的胸口,马一声痛嘶,竟然向前跑了几步,带着鬼子从陡崖上摔了下去。

    “我们快走,不能在这里与鬼子纠缠。”程盈秋收起枪,对王虎说道。

    “对,不能在这里打。”王虎也醒悟过来,两人猫着腰向树林深处跑去。

    在望远镜里,两个白色的人影在树林里时隐时现,小野嚎叫道:“敌人要逃跑,下去追击。”

    好不容易发现了敌人的踪迹,绝不能放过,小野觉得浑身的血液在沸腾,指挥着手下寻找下崖的道路。

    王虎和程盈秋穿过树林,敌人要从上面绕下来,会耽搁不少时间,心腹大患已经除掉,鬼子骑着马,绝对不能走平地,可惜没带着滑雪用具,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地开始向对面的山上攀登。这下,看你们怎么骑马追击。U点com

    “嗷儿汪嗷儿汪”刺耳的狗叫声再次从后面响起,程盈秋和王虎骇然对视,怎么敌人还有军犬。两人停止了登山,在一块几乎被雪覆盖的山岩后隐蔽起来,向山脚了望。果然,一溜人影直奔此处而来,已经离山脚不远了,一个更小的黑影子一蹿一蹿地跑在前边,该死的军犬。

    原来小野为了保险起见,真的带有两头身体最健壮的军犬,轮流嗅探,让两头军犬都能保持体力。一头毙命后,小野率领着鬼子绕路到了崖下,立刻放出了另一头,向着程盈秋和王虎逃跑的方向追了上来。

    程盈秋射击静物的枪法还是可以的,但对高速目标,依然没有太大的把握。而且他们爬得已经比较高,军犬的瞄准镜里只是一个很小的目标,且不断移动,所以她迟迟没有开枪。

    “收回军犬。”小野骑在马上,高声喊着。

    军犬冲着山上嗷嗷乱叫,上山的脚印也能看到,还是要谨慎一些,再被人打死,以后的搜寻工作就很难进行了。

    程盈秋轻轻咬了咬牙,军犬好不容易停下来,她刚刚瞄好,这畜生却被人用口令喊跑了。她转移了目标,枪口指向小野,虽然穿着大衣,看不清军衔,但看装备就知道是个军官。

    小野自诩是武士家族,不肯藏头露尾,但手下却被大木告诫过,敌人有神枪手,要注意保护小野的安全。一个鬼子骑兵纵马上前,挡在小野。

    “呯”枪声响了,子弹击中了这个尽忠职守的鬼子,小野逃脱了一难。

    鬼子纷纷跳下马,以马匹为掩护,向山上猛烈射击,打得岩石上雪片飘飞,石屑四溅。

    王虎从后腰摸出手榴弹,他的枪法一般,但膂力奇大,手榴弹丢得比谁都远,当然,留下他看守伤员,是因为他能扛能背,更加方便。

    拧开后盖,拉掉导火索,嘿的一声,王虎使足力气将手榴弹掷了出去,居高临下,借着山势,手榴弹飞得更远,快赶上小迫击炮了。

    轰爆炸声响了起来,山下一阵人喊马嘶。

    程盈秋“呯”地再发一枪,击中了一匹战马,战马疯跳起来,四处乱跑,引起了一阵混乱,鬼子不得不用枪射杀了这匹捣乱的马。

    “收拢战马,徒步攻击。”小野躲在石头后,大声指挥着,留下几个鬼子看守,剩下的鬼子调整了火力和人员,开始向上攻击。

    “轰”又一颗手榴弹从天而降,由于王虎特意延迟了两秒,手榴弹几乎就在鬼子的头顶炸开,弹片笼罩了一个大面,让鬼子连卧倒都没法躲避。

    程盈秋向着王虎伸出了大拇指,说道:“咱们边打边撤,向山上跑,看有没有机会把那头畜生干掉。”

    “好你先走,把手榴弹都给我,我来掩护。”王虎点了点头,大声说道。

    “小心啊”程盈秋将手榴弹全部交给了王虎,离开岩石,猫着腰不断寻找隐蔽物,向着山上攀登。

    王虎不断从岩石后换着方位露头向鬼子射击,只觉额头一热,鲜血流了下来,被鬼子机关枪子弹迸溅的石片打伤了。他回头看着程盈秋已经来到了山腰,便再次投出一颗手榴弹,转身也向山上攀登,一声轰响,伴着敌人的惨叫在空中久久回荡……

    一个司令官唯一不可饶恕的错误是被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战争进行中,一个指挥官的某种决断,常常可以影响军事行动的进程,同时也相应地作用于政治形势。这一点对于作战双方的指挥员是同样的真理。而正确的军事决断,则来源于对敌我双方军事力量和各种情况的周密思考与判断。

    大木苍野强撑身体,用电报发出了一条条命令,敌人开始纷纷撤退了。

    第三十五章壮烈

    三人阵亡,七人受伤,小分队这下子快折进去三分之一的人马,就算战果辉煌,又迫使敌人结束了围剿,但这么打下去,也令人感到前景堪忧。【叶*子】【悠*悠】

    “老区,你说是就地招人好,还是发电报,让那边再派遣人员好?”黄历略微放慢了滑行的速度,对区忠说道。

    区忠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还是让那边再派人吧,起码靠得住,训练也能节省点时间。就地招人,不知底细,可是很危险的事情。”

    “缓不就急呀”余成志也跟了上来,低沉地说道:“你们看那批躲到鬼愁谷的老百姓怎么样,男女不限,先招十个八个的救救急。”

    黄历和区忠对视一眼,稍显无奈地点了点头。

    几个人闷闷地向前滑,区忠轻轻叹息一声,说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我看都别这么阴着脸,弄得战士们心情也压抑。”

    余成志咧了咧嘴,勉强笑道:“话是这么说,可这心情啊——”

    “其实想开了就好了。”区忠继续说道:“当兵打仗,就要把这条命豁出去,打死一个敌人够本,打死两个就赚一个。你们算算,不说以前,就说这段时间吧,也不说伪军,光说鬼子,咱们干掉了多少。现在呀,咱们可都是赚的呢”

    黄历抿了抿嘴,说道:“说得对,要是中国当兵的都这么想,嘿嘿,我看鬼子也就没这么猖狂了。”

    “关键还是当官儿的。”区忠感慨地说道:“有一个不怕的军官,就能有十个、百个不怕死的兵。甭管是连长、团长,不能身先士卒,有危险先撒丫子,那当兵的心就散了。”

    “没听说书的讲,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吗?”余成志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然后突然对黄历说道:“老三,你说咱这支队伍在中国是不是数一数二的。”

    黄历还在犹豫,区忠已经接口道:“那还用说,敢在鬼子肚子里闹腾,并且能大获全胜的,全国也没有。”

    “要谦虚,要低调。”黄历笑了起来,信心,也是取胜的一个重要因素,有信心不一定胜利,可没信心,就一定会失败。

    “老三,你滑得慢点呀”余成志调侃道:“咱们最迟半夜就能到达营地,耽误不了你们夫妻团聚。(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

    “小别胜新婚,呵呵,就这么短短几天,老三就猴急得跟什么似的。”区忠也拿黄历开起了玩笑。

    “瞎说什么,我有那么没出息吗?”黄历笑着反驳道:“去,到后面领着自己的小队,我再快点,到前面侦察。你们别以为完事大吉了,没准还能碰到鬼子呢”

    归心似箭,虽然这样形容黄历有些过,但他确实很想早一点到达营地,连续的行军,连续的作战,身心都很疲惫,迫切地需要放松休息。

    ………………

    程盈秋抱住王虎歪置的头颅,双手感到了他脸部肌肉的僵硬和冰凉他走了,这样匆匆忙忙,甚至没来得及与她说一声再见……程盈秋凝望着他的遗容,这个不久前还活生生的年轻人,现在却这样倒卧在寒冷的雪地上。他脸上血肉模糊,棉

    帽也不知哪里去了,头发被血浸过,凝成了一块一块的,两手紧握,胳膊向两侧摊开,胸口被机枪子弹打成了蜂窝,露出一团团凝着血迹的棉絮。

    我的好战友哇是你为我挡住了敌人的子弹,是你拼命炸开了碎石,暂时阻挡了鬼子的攻击,而我却要让你暴尸雪野,一滴滴眼泪落了下来,落在王虎的脸上,程盈秋伸手轻轻擦试着死者脸上的血迹。夕阳把它辉煌的金光慷慨地洒在王虎脸上,似乎在为勇士送行。

    “投降吧,皇军大大的优待。”鬼子嚎叫起来。

    突如其来的碎石和雪块汹涌而下,不仅使他们行将成功的攻击阻挡下来,更阻塞了山路,埋掉了几个鬼子。气急败坏的鬼子一边扒雪救人,一边发泄似的叫喊。

    程盈秋用力扎了扎腿部的布带,左腿股骨部位一阵刺心的的痛,在敌人的苦苦追赶下,受伤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很清楚。再者,敌人还有军犬,她负伤无法奔跑,是没有办法躲过那狼狗的尖牙利齿的。

    程盈秋爬到一处土质稍显松软的地段,用手抠挖,却有如摸到一块满是锈砂的生铁。她再爬到王虎遗体旁,忍着伤痛跪起,将两手伸到死者身下用力向上翻。尸体死沉死沉,犹如冻结在地表。费了很大的劲儿才翻了一个过儿,原来是王虎身上的血把衣服和地面冻结到一起了。

    呼呼地喘着粗气,程盈秋知道自己不行,既没办法掩埋遗体,也没办法带走。她用力推着王虎的遗体到了山路边,下边很陡,积雪厚厚的。她最后看了一眼王虎的脸庞,一咬牙,将遗体推了下去,有些冻硬的遗体顺着陡坡,滑出去老远,半边身子都被雪埋住。

    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程盈秋拄着枪,咬着牙向山上艰难地爬去。我是战士,应该抛却悲痛与流泪,也许下一刻,将轮到其他活着的战友来掩埋自己,个人的瞻前顾后和伤感而来的怯懦与战士无缘。

    程盈秋走得很艰难,但却义无反顾,这里正是一个岔道口,往左走是另一条下山的路,往右走则是直奔山顶。既然已经逃脱不了,那就跟鬼子拼个你死我活吧,她左腿一着地就是一阵剧痛,几乎是一条腿在蹦,双手拄着枪,用枪托支地,一拄一蹦。

    受伤了,终于跑不掉了。小野用望远镜望着向山顶挪动的人影,也不知是喜是悲。只有两个敌人,却让皇军付出了超过十人阵亡的代价,准确的枪法差点要了自己的命,飞来的手榴弹更让自己和手下胆战心惊。

    “敌人受伤了,跑不快,今天一定要抓活的。”小野指着山路上的人影嚎叫着,是啊,打到这个样子,消灭敌人已经无法带来胜利的感觉,只有抓到敌人,从他口中得到大股敌人的踪迹,才能够弥补战斗的损失。

    鬼子们高喊着答应一声,更加奋力地清理石头和雪块。愤恨在每个鬼子心中燃烧,就两个敌人,已经让太多的同伴壮烈殉国,抓住他,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这样才能稍许得到安慰。

    呼啸的山风飞旋而过,吹掉了程盈秋的风帽,原来齐耳的短发这段时间已经长长了,还没来得及剪。头发飞扬,令用望远镜紧盯着她的小野吃了一惊,竟然是个女人。终于爬到了山顶,程盈秋支撑不住了,扑通一声跌倒在一块岩石旁。

    “八嘎”小野嘴里喷出浓重的白雾,这实在是令堂堂皇军感到羞辱。

    含了口雪,程盈秋并没有立即咽下,而是让它在嘴里变成了水。她将风帽重新戴好,把带子紧紧系牢。缓缓爬到岩石后面,从岩石下伸出了枪,然后又从身上掏出子弹,摆在面前,接着摘下手枪,就是这里吧,与敌人战斗到死,这不正是自己所期望的吗?

    鬼子们清理完了山路,开始嚎叫着向上冲锋,可惜山路狭窄,冰雪发滑,速度是快不起来。

    程盈秋从兜里掏出块蛇肉干,这是黄历烤了给她当零嘴吃的,将它含在嘴里,轻轻地咀嚼,她露出了甜蜜的笑意。阿历,看我怎么用你教的技能痛宰鬼子吧

    呯枪声在山林中回荡,一个向上冲的鬼子象是脚下打了个滑,一下子趴在地上,顺着冰雪的山路向下滑了两三米才停下,留下一道血痕。

    ……………

    夕阳消失在西山顶上,天空初出的星星眨着眼睛注视着这场力量悬殊的生死搏杀。夜风使山谷呼啸,使树林发出海潮似的吼声,枯枝摇曳颤抖,击碰磨擦,吐着呻吟。飞舞的雪尘轻轻落在程盈秋的头上,手上。

    没有子弹了,程盈秋出洞打水并不是武装行军,随身并没有带着太多的步枪子弹,只有四五十发。驳壳枪虽然背着,也只有三个弹匣,三十发子弹。

    将狙击步枪放到一旁,程盈秋倚着岩石,艰难地将驳壳枪组装成肩射武器。依仗着有利的地势,她杀伤了很多鬼子,可身上也多了几处伤,身上中了三枪,要不是有黄历的防弹背心护着胸腹要害,她早就不行了;额头和脸颊被掷弹筒打过来的炮弹弹片划伤,鲜血不断地流出来,渗透了白色的风帽和脖子处的伪装服,左肩又挨了一枪,气力在随着失血而减弱。

    鬼子已经离自己不到一百米了,还在不停地逼近,这是最后的搏杀了。程盈秋突然侧向卧倒,闪在岩石之外,几乎是贴着地面,向着不断跳动逼近的人影扣动了板机,哒哒哒,二十发子弹瞬间便飞射而出,惨叫声响了起来。

    小野几乎要破口大骂,一个女人,只是一个女人,竟然如此顽强,已经使皇军付出了太大的牺牲。虽然她占着地利,但这家伙的枪法和意志也真是值得敬佩。不过,现在她开始用手枪了,说明她的弹药将尽,抓住她,一定要抓住她,看看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天色渐渐黑了,此时应该是放出军犬的时候了。军犬目标小,速度快,可以悄悄地上去,制住这个该死的女人。

    程盈秋换上弹夹,调成慢速,再次向另一侧卧倒,啪,啪,啪……用短点射打击着鬼子,力气越来越小了,肩头有些顶不住枪的跳动。装上最后一个弹夹,她向旁边的一块岩石后爬去。

    月亮在天空露出白白的脸,把清冷的光辉洒下来,青烟一般,到处倾泻。山、石壁、树木、积雪,在银白色的月光下,似乎都带着一丝皎洁。月尾不远缀着的那颗闪亮的小星星,象是顽皮的小孩子的眼睛。

    程盈秋深深吸了口气,望着那颗小星星,露出了笑意,象自己男人的眼睛。身上好冷啊,真想躺在他温暖的怀里好好睡一觉。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既然你说留不住我,回去的路有些黑暗,担心让你一个人走,我想是因为我不够温柔,不能分担你的忧愁。如果这样说不出口,就把遗憾放在心中,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从此以后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

    那深沉的歌声,似乎在耳边回荡,程盈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竟然有一些咸湿的,不知不觉,她的眼泪已经流到了嘴边。

    “永别了,我的受人——”程盈秋将冰冷的枪管含在嘴里,鬼子的嚎叫越来越近了,就在行将扣动板机的瞬间,她突然停止了动作,将枪拿了下来。

    不能,不能把尸体留给鬼子糟蹋,让他们得意;也不要让阿历看见,这副样子会让他伤心。想到这里,程盈秋甚至也打消用手里的戒指结束自己生命的打算。她缓缓爬着,似乎已经感觉不到手上传来的冰凉以及身上的剧痛。那里是悬崖,跳下去,让敌人一无所获,让自己融入为之奋战拼杀的祖国山河吧殉国是不用考虑时间和地点的,对,就在这里,打光最后一颗子弹,然后纵身一跃,只有这样的方式,才更显壮烈。

    身后突然传来了低沉的吼声,程盈秋蓦然惊觉,扭头看去,一个黑影闪着绿莹莹的眼睛急扑而来,迅雷不及掩耳,她刚把枪举起来,黑影已经咬住了她的手腕,并且用力撕扯。

    “该死的畜生。”程盈秋红了眼睛,鬼子的军犬,终于有杀你的机会了,手腕传来的剧痛反倒激发出了她最后的狠厉,她猛地抬头张嘴,咬到了狗鼻子,使劲咬了下去,力量用得极大,钢铁都会被她咬断。

    军犬发出一声哀嚎,松开了程盈秋血肉模糊的手腕,但不容它后退,程盈秋用两只受伤的手抱住了它,用尽浑身力气,向悬崖边滚去。

    一人一狗掉下了悬崖,军犬在空中发出临死前的哀叫,月亮也忍不住悲伤,拉过云朵,掩住了白白的脸。

    第三十六章心急如焚

    寒风吹面,在山顶更觉凛冽,象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叶*子】【悠*悠】但小野的心里更冷,终于冲上山顶的鬼子们也都默不作声,这万万想不到的结果令他们万分的震惊。

    岩石后有一小滩冻硬的血迹,那是敌人曾隐蔽在此,猛烈射击的掩体。雪地上能看见一长溜爬过的痕迹,上面也是血渍斑斑。悬崖上有一支驳壳枪扔在地上,还有狗蹄子蹬喘打滚的痕迹,而且血迹上还沾着几团肮脏的狗毛和几块破碎的衣服,这样的痕迹直到悬崖边上便消失了。

    跳下去吗?小野紧皱眉头盯着这一切,善于痕迹观察判断的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一切。伤亡了二十多人,就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还真是对皇军的巨大讽刺啊

    沉默了半晌,小野挥手叫过向导,指着悬崖说道:“这下边的,有多高,能顺着绳子下去吗?”

    向导面露难色,连连摇头,“这悬崖下面尽是东西的山岗山沟,几场大雪过后,北风吹来的大雪填的满是大雪坑,走上去就会被活活埋掉,连头都露不出来。山里人都知道,谁也不敢来这的。”

    小野走到悬崖边上,向下看了看,黑乎乎的看不见底,一股强风从下面旋起,将他推后了两步,也打消了他下去查看的想法。

    到底是连脸儿都没看清啊,这样的支那女人——小野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困惑地摇着头,捡起地上的驳壳枪,摆弄了几下,怏怏地向山下走去。早在白天便接到了大木苍野的电报,指挥部遭到袭击,人员损失惨重,物资粮草更是被烧得只剩下灰烬。尽管大木苍野用的是通告性的方式,并未给小野下达任何命令,但小野已经猜测出了大木苍野的决定——撤兵。

    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上千人马在雪野山林之中奔波作战,每天消耗的物资粮草是一个十分巨大的数目,补给被破坏贻尽,军心必然散乱,勉强作战,只能使非战斗伤亡大大增加,使本来就不可靠的伪军在冰天雪地里更加虚应差使,反倒得不偿失。(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

    本来他看着自己这队人马携带的物资还够几天消耗,想帮大木苍野挽回些面子,可今天很幸运地找到了敌人的线索,却以损失惨重而告终。这大大地打击了他的自信,再者军犬没有了,他也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只好做出撤退的决定了。

    ……………

    月亮从云后露出脸来,山峦、树林、雪野都沉浸在幽静的睡眠里,披着银色的薄纱。

    黄历突然停了下来,举手示意有情况。身后的小分队开始散开隐蔽,他低头仔细观察着地上的马蹄印,脸色变得很凝重。林大猷赶了上来,蹲下身子看着,又伸手摸了摸,然后四下再度搜索查看,两人再度碰头,林大猷猜测着说道:“应该不超过两个时辰,是向那边去的。人数嘛,总有五六十个。而且有狗的足印,难道——”

    “那一定是鬼子的骑兵。”黄历低沉地说道:“那个方向是我们的秘密营地,如果敌人带着军犬,还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说着,他挥手叫过余成志等人,将情况加以说明,然后一马当先继续侦察前进,小分队的人马则迅速展开战斗队形,紧跟其后。

    顺着马蹄印,黄历来到了陡崖之上,依然没看到鬼子的骑兵。他脱下滑雪板,拎着枪快速下了陡崖,来到山洞前,呼唤了几声,却没人答应,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不祥之感。几个队员也跟了下来,脸色都很凝重,戒备着进入山洞,点亮了火把,洞中空无一人,东西凌乱,看来走得很仓促。

    转身走出山洞,黄历与众人会合后,低沉地说道:“没有战斗的痕迹,应该是主动撤走的。(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

    “鬼子的骑兵从这里下去,向对岸去了。”林大猷指着一处地方说道:“那里有血迹,还有一匹死马,看来鬼子象是在追击。”

    黄历点了点头,命令把伤员留在山洞,又派了一组人马看守,其余人不顾疲倦,循着鬼子的马蹄印追了下去。

    一路上痕迹越来越明显,鬼子确实是在追击前进,血迹、弹壳说明了战斗的发生。众人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都不说话,纷纷加快了速度,并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不多时,众人来到了程盈秋和王虎攀爬的那座山下,山下战斗的痕迹更加明显,成堆弹壳的地方是曾经的机枪阵地,人形的雪印是卧倒时造成的,血迹则表示着战斗的激烈。

    “看,鬼子在这里逗留许久,马匹都拴在这里。”林大猷在一小片树林前指着地上杂沓的马蹄印说道:“然后,他们从另一条道向西走了。”

    黄历想了想,将滑雪用具脱下,交给别的战士看管,他带领几个战士开始向山上攀登。

    登至半山腰,前面突然人影一闪,黄历立刻敏捷地躲在石后,示意后面的人隐蔽禁声。前面的人情绪激荡,边走边抹着眼泪,丝毫没有觉察,走到近前,立刻被黄历扑倒在地。

    “小吴?”黄历借着月光看清这个人的面目,很诧异地慢慢松开了手。

    正在挣扎的小吴听到了黄历的声音,再仔细一看,又有几个战友围拢过来,他又惊又喜,眼泪流得更欢了。

    “别哭,快说是怎么回事?”黄历焦急地问道。

    小吴赶紧抹了把脸,将程盈秋和王虎舍身诱敌,将鬼子骑兵引开,伤员趁机撤退,躲到了别一处隐秘所在。他安置完伤员,又不放心,便一个人回来查看情况。此时鬼子骑兵已经退了,他循踪找寻,直到山顶也不见程盈秋和王虎的影子,只看到激烈战斗的痕迹和很多滩血迹。他以为王虎和程盈秋多半凶多吉少,心情激荡,边哭边下山。

    黄历紧皱起眉头,对程盈秋的挂念让他心急如焚,唯恐小吴漏掉了什么,他继续向上攀登,愈发仔细地看着各处的痕迹,并且打亮了手电筒,高声喊着程盈秋和王虎的名字。什么危险和暴露,都是小事情,他要找到程盈秋,这个念头完全占据了他的脑子。林大猷也跟了上来,不顾疲累,仔细观察着,希望能给黄历提供有用的线索。

    这里是两个人战斗过的痕迹,黄历站在王虎牺牲的地方,照着地上已经冻硬的血迹,沿着拖曳的痕迹来到了山路边,举起望远镜仔细找寻。

    “那里——”黄历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了一个人平躺在斜坡上的松软积雪中。

    “不要下,这地方可能有雪坑,会把人陷进去的。”林大猷制止了几个队员的冲动,大声提醒道:“用绳子拴上腰,上边拽着,情况不对,马上就拉上来。”

    队员们依言解下身上的绳子,连成了一根足有百米的保险带,拴着一个队员向陡坡下顺去。

    只有一个?黄历的望远镜停留在王虎的遗体上,看出这不是程盈秋,他略松了口气,虽然这很不应该,但对于至亲爱人的担心总要超过旁人,这也无可厚非。

    他循着痕迹继续向上登山,越走心里越难受,她受伤了,地上爬行的痕迹有不少血迹,而且瘸腿的迹象很明显,那么大的脚,一定是她,在鬼子的追赶下艰难地向上爬。

    虽然有鬼子走过的杂沓脚印,但黄历还是能分辨出些许程盈秋留下的细小线索,这缘于他对她的了解以及他细致的观察和判断。

    这里是最后的战场了?黄历翻拣着弹壳,上面有刻痕,那是程盈秋闲着无事时愿意做的事情,似乎要把自己对鬼子的仇恨都贯注于第一颗子弹里。

    狗毛、血迹,杂沓的脚印,使黄历无法最后确定程盈秋的去向和生死。他有些焦躁地站到了崖边,冒着扑面而来的冷风向下张望,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到。

    “老三,别着急。”一只大手拉着黄历退后了两步,林大猷嘴里冒着粗重的白气,轻声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盈秋一定会没事的。你坐下歇会儿,我来找找线索。”

    黄历咽了口唾沫,心中乱七八糟的,痛苦地抚着额头,以使自己能清醒一些,保持冷静的分析和判断。

    林大猷打着手电筒,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在地上寻找,最后停留在一块冻硬的血迹前,伸手从冰上揪起了一撮毛发,凑到鼻子上闻了闻,对黄历说道:“这是狗毛。”

    鬼子的军犬。黄历眯起了眼睛,程盈秋受了伤,而且不轻,在最后关头,是无法独力对付一头训练有素的军犬的。难道,她被鬼子抓住了,还是——他不敢再往下想了,用力摇了摇头,眼中射出了杀气。

    “好象——”林大猷欲言又止,命令一个跟上来的队员,“把所有的绳子都拿上来,我得下到崖底去看看。”

    “林大叔,您以前跟我说过,这下面尽是堆满松软积雪的偏坡深壑,人一旦陷进去就得被雪埋了。天黑就更危险了,您休息休息,等天亮后再下去吧”黄历很感动,但也不想让这位疲累不堪的老人再去冒险,如果程盈秋跳了下去,那肯定是凶多吉少。可他要向最大的可能去努力,追上这股鬼子,从他们嘴里得知更确切的消息。而且他要一个人去,因为他不想因为程盈秋是自己的爱人,而让几乎筋疲力尽的战士们再去厮杀拼命。

    第三十七章暴风雪中的搏杀

    过了半夜,天空越来越阴沉,弥漫着黑色的云,风很大,风向不定,四面八方地刮起来,直似攻击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又好象是一只被锁住的恶狗,凶狠地又抓又咬。风雪绞起的漩涡,在地上旋转、奔腾、乱滚,一团团的雪片,飞郑得更直、更快,绞在旋风里,成了尖针、冷冰、硬块,扑打到面颊上。

    黄历撑着雪杖,顺着鬼子离去的马蹄印,在雪地上飞驰追踪。小刀子似的风雪吹在他的脸上,他却丝毫不觉,反倒觉得这种上的痛苦能冲淡他心中的悲伤和愤恨,让他的头脑变得冷静。

    该死的鬼子,万恶的鬼子,盈秋,如果你还活着,就等我杀光这些曾追杀你的鬼子;如果你死了,就在天上看着我怎样为你报仇,我要让日本人血流成河。黄历的眼中射出了极度冷酷阴森的杀气,杀,杀,杀,此时只有血腥杀戮才能让他感到稍许安慰。

    凌晨三时左右,黄历经过四个多小时的追赶,终于看到了鬼子宿营的火光。他并没有先冒然靠近,而是远远地绕着鬼子的营地慢慢转了一圈,用望远镜细致的观察。虽然心中怒火熊熊,但要行动时,他还是保持了惯有的冷静与细心。

    这是一片林间空地,能够挡住呼啸的寒风,虽然有利于黄历靠近,但黄历却并不认为鬼子都是蠢货,都会毫无防备。果然,在他细致的观察后,除了篝火旁的哨兵外,还发现了两个暗哨,蒙着白布单蜷缩在树下。如果不是寒风刺骨,他们轻微地活动了几下,还真难以发现。虽然其它方向可能还有,但发现这两个就足够了,潜伏进去的方向可以确定,剩下的就看自己的能耐了。(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

    将狙击步枪和滑雪用具放在一棵孤零零的大树后,黄历整理了衣服,检查了两支手枪和弹夹,将包括匕首和手榴弹在内的各种武器都放在最合手使用的地方,趁着狂风的大雪,悄无声息地向树林里潜去。

    呼啸的寒风刮得树枝乱响,掩盖了黄历潜行时发出的微小声音,雪花弥散在空中,使能见度变得很低,使黄历的缓慢移动很难令人发现。老天也在帮忙啊,因为这里是中国的天,中国的地,天地为失去了一位忠贞的战士而激愤,黄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套上了消音器的手枪瞄准了裹着白布的鬼子暗哨。尽管裹得很严,但还是能看到头部的轮廓。一阵狂风猛烈地吹来,树上扑簌簌地落下大团的积雪,黄历适时地扣动了板机,扑扑,两枪急射,白色的人形颤动了一下,无力地倚在了树上。

    爬过这个暗哨的身边,黄历向着第二个家伙的背后潜去。这个家伙缩着脖子,向手上哈着热气,然后使劲搓动。很冷是吧,这已是你最后的痛苦了,再过一小会儿,你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黄历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不断地靠近,直到十几米的距离,他再次举起了手枪。

    寒风发出暴烈的狂吼,这吼声好象是在拚尽平生的所有力量要把这天地翻覆,鬼子哨兵用力紧着大衣,但寒风无孔不入,将篝火也吹得摇曳不定。当他转身的时候,一个白色的人影飞速跳起,急跑几步,一个鱼跃,卧倒在帐篷外的白雪之中,帐篷也隔开了鬼子哨兵的视线。

    黄历缓缓贴近帐篷,侧耳倾听,鼾声和呻吟从里面传出,里面黑乎乎的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没有进去杀人,那不是明智的举动。拧开一枚手榴弹的后盖,将拉弦小心地拴在帐篷帘上,冷厉地狞笑一下,黄历向着第二个帐篷爬去……

    黄历在宿营地做好了机关,用去了六颗手榴弹,然后悄悄靠近了鬼子哨兵,鬼子哨兵缩头缩脑,在篝火旁从这头儿走到那头儿,在二十多米的距离内来来去去,却没注意到从宿营地里面慢慢移动过来一个小雪丘。又到了转身的时候,黄历迅速跳起,猫着腰快速逼近哨兵的身后,十几米的距离转瞬即至,鬼子哨兵似有察觉,扭头来看,一把匕首寒光闪现,插进了他的脖子。黄历向前一扑,将他按倒在地,脸埋进了雪里。这个鬼子手刨脚蹬,却发不出声音,很快便一动不动了。

    几下扒掉鬼子穿着的大衣,黄历戴上帽子,将大衣往身上一穿,抓着鬼子的长枪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来回走动。过了一会儿,黄历大步向鬼子拴马的地方走去。鬼子的马匹都拴在了一处,有一个鬼子看管着。在寒风大雪中,马匹不安地打着响鼻儿,蹄子不时刨着地面。这个鬼子在马匹之间走动,安抚着马匹,检查着缰绳的牢固程度。

    咯吱,咯吱,黄历踩着积雪,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大衣领子挡住了半边脸。这个鬼子抬头看了一眼,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噗,鬼子觉得后心一阵剧痛,一股热流冲到了嘴里,他低了低头,愕然发现一截刺刀尖从前胸透了出来,刀尖上滴着血珠。一股大力踢中了他的后腰,他低哼了一声,脸朝下扑到在雪地里。

    黄历用刺刀将拴在树上的马缰绳全部挑断,翻身上马,手里还拉着三四匹,操纵着马向自己潜进来的方向跑去。马恋群,黄历在前带路,后面的马匹也嘶叫着慢慢跟了上来,黄历猛夹马肚子,加快了速度。

    “怎么回事?”有鬼子发现了异常,在远处高声喊叫,在中却显得并不响亮,黄历理也不理,用枪托猛打马屁股,马奔跑的速度更快了。

    呯,枪声响了,子弹从头顶飞过,黄历身子前倾,几乎趴在马背上,纵马飞奔,寒风呼呼从耳旁刮过,雪花打在他冷酷冰冷的脸上。

    呯,呯,鬼子高声喊叫着,开枪射击,并且追赶过来,可惜腿太短,在雪地里跑得太慢了。

    黄历眼见便到了自己放狙击步枪和滑雪用具的树旁,他突然从马上直立起来,伸手抓住了一根横着伸出的树枝,向上一翻,攀了上去,掏出手枪,向着自己所骑乘的马屁股上打了一枪。

    马被打伤了,唏溜溜一声暴叫,疯了似的向前狂跑,众马群紧跟其后,嘶叫着飞奔而去。

    马群刚过,黄历便跳下来,隐蔽在树后,两下便甩掉鬼子大衣,重新恢复了一身雪白,从树旁抓起狙击步枪,向着追赶上来的鬼子瞄准。

    枪声惊醒了营地里睡觉的鬼子,他们匆忙拿起枪,冲出了帐篷,东张西望地查看情况。

    “轰”爆炸来得毫无征兆,弹片横飞,几个刚刚从帐篷出来,傻乎乎站着东张西望的鬼子惨叫着四下跌倒。

    “敌袭”有鬼子惊惶地喊叫起来,现在已经不是有人偷马的问题,而是有敌人潜进了营地。

    “轰”、“轰”……爆炸声此起彼伏,鬼子们一阵混乱,敌人在哪里,手榴弹能扔多远,鬼子们摸不清头脑,趴在雪地里胡乱开着枪,难道被敌人包围了?

    呯黄历的枪响了,一个鬼子象一堵墙似的倒了下去,另几个鬼子慌忙卧倒开枪还击。

    来吧,你们这群畜生,没有了马,咱们就在这冰天雪天里周旋到底,一个也不让你们跑掉。黄历藏在树后,穿好了滑雪板,迅速向着远处飞驰而去,先给你们来道开胃菜,大餐马上就来。

    鬼子们纷乱了一阵,渐渐安定下来,手榴弹炸没了,他们也知道情况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在小野的咆哮指挥下,鬼子们从隐蔽处爬起来,分组搜索。

    怎么会这样?小野愤怒,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哨、暗岗,自己的布置不可谓不细致,怎么还会被人潜行进来,不仅将马匹带走,还杀伤了不少的皇军士兵。环视营地,一片狼籍,帐篷的破片,士兵的尸体,伤员的惨叫,破碎的枪枝,在纷飞的雪中显得那么刺眼。这他×的太令人郁闷了。小野的嘴里呼出一股股浓重的白雾,迅速地在他的仁丹胡上结成了白霜。

    没有了马匹,我军将在风雪中艰难跋涉,伤病员也没有了载送工具,帝国士兵的遗体也将被迫放弃,这就是敌人的目的。小野想到这些,不紧握紧了拳头,眼睛里射出残忍阴鹜的光芒。

    两个暗哨的尸体被找到,躺倒在小野面前,枪伤,都打在头部附近,白色的脑浆和鲜红的血液混和着冻结在脸上,显得惨不忍睹。

    小野观察良久,将作为伪装的白被单一拉,盖住了尸体的脸。这是一个潜行的高手,自己认为万无一失的防卫被轻易突破,哪里来的家伙,为什么总是碰到如此难以置信的家伙。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不怕死的女人,这还是自己印象里的支那人吗,为什么会如此不同,为什么这种事情总会让自己碰上?小野蓦然发出了狂吼,象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哀鸣。

    第三十八章狙杀的噩梦

    狂风卷着雪头,呼啸着,翻滚着,遮天盖地而来。(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飞舞的雪粉,来往冲撞,不知它是揭地而起,还是倾天而降。

    黄历并未远离,绕了一圈,从另一个方向慢慢靠近。鬼子们搜索了一阵,一无所获,慢慢地向宿营地的树林里收缩。神枪手,鬼子们在与程盈秋和王虎的搏杀中领略了些滋味,但现在,他们却要面对另一个可怕的家伙,神枪手中的神枪手。

    呯在狂风呼啸中,枪声响了起来,一个鬼子的身子顿了顿,象根木头似的直挺挺摔倒在树林边,帽子都摔掉了。

    鬼子们叽哇乱叫,纷纷卧倒,放眼放去,地上的雪尘和天上的雪花混在一起,皑皑茫茫,根本看不到敌人的影子。

    “步枪射手每次射击时间不能超过三十秒。机枪手射击后,要尽快转移阵地,绝不能在一个阵地上连续射击。”这是1945年8月中旬日本关东军总部紧急下发的作战命令。自诩精锐的日本关东军发出了这样奇怪的指令,原因是前苏联狙击手的准确射杀,在作战中不遵照此命令的日本兵大多命归西天了。

    1945年8月,前苏联对日本关东军展开大规模进攻。自以为射击技术一流的关东军丝毫不以为然,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陷入了苏军强大的狙击火力中。直到今天,一些日本老兵想起当时的情景,仍是一脸惊恐。

    “我们趴在地上作战。我身边一个人只是把头探出地面向外射击,才过了短短三十秒,他就象被一根铁棒打中了脑袋,向后摔过去。我一看,他前额上一个圆圆的子弹洞,准确的一枪只用一枪就把他打死了,而我连子弹是从哪飞过来的都不知道……”,“有时趴在地上作战,身子刚一动,子弹就飞过来了,甚至稍微趴高一点,都会招来射击,不少人只顾低头,结果屁股上就被打出个对穿的窟窿……”

    当时最惨的就是机枪手。作为日本不多的支援火力,他们受到了苏军狙击手的“特别关照”。往往没打几枪,正副射手就都完蛋了。一个幸存下来的机枪手回忆说:“当时我是重机枪手。作战时哪敢看目标啊,我总是低头,趴在枪身下,用手指按住九二式重机枪的扳机,乱扫一通,反正枪响了就成,谁知道子弹都打到什么地方去了……”

    几年后的噩梦现在提前上演了,这伙日本鬼子尝到了比苏联狙击手还要可怕的家伙的厉害,一个狂热的、疯狂的、满腔仇恨、技术高超的狙击手。(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

    三十秒,太长了,二十秒吧,要是早碰上黄历这样的家伙,恐怕关东军的命令就该更改了。

    呯又是准确的一枪,一个抬头过高,还敢张望的鬼子向后一仰头,象个断线的木偶般垂下了头,脸深深地扎进雪里,他已经不再需要喘气了。

    哒哒哒……鬼子机枪手胡乱扫射着,枪口冒出的火光照亮了他极度愤怒的脸。

    十几秒钟后,呯,在机枪轰鸣和寒风呼啸中响起了一声不经意的枪声,这个愤怒的鬼子脸上多了个血洞,再也表现不出愤怒的神情了。

    机枪副射手推开同伴的尸体,操起机关枪,继续狂猛的射击。而黄历已经匐匍着开始转移阵地,空中飞过的子弹对他毫无影响。

    敌人走了嘛?鬼子副射手停止了射击,拂了把脸,不断飞扑到脸上的雪真讨厌。呯,这次换成了更讨厌的,催命的子弹扑到了他的脸上。

    鬼子们害怕了,虽然他们是畜生,但这一组人马已经阵亡过半,而敌人还躲在不知道什么地方,随时会射来要命的子弹。暴风雨中,听枪声辨别方位变得很困难,只知道敌人在前方,是正前方,还是侧前方,是一个人,还是很多人,根本无法判断。

    幸好,这里有不知死活的家伙赶来支援了。几个鬼子冲出了树林,声势很大,鬼子军官用刀一指,机枪手抱着机关枪出密集的子弹,掷弹筒手蹲在地上,开始发射榴弹。

    趴在地上的鬼子还来不及提醒同伴注意,子弹已经飞速而至,首当其冲的是那个威猛无比的鬼子机枪手,胸前突然爆出血花,他仰面摔倒,还尽职尽责地扣着板机,子弹都射向了空中。

    通,掷弹筒发出闷响,片刻后,远处腾起了一大团雪尘和泥土。掷弹筒手再次装填,速度很快,不过十几秒钟,几乎与“通”的一声重合,催命的枪声响了起来,鬼子摔倒在地,远处又炸响了一颗榴弹。

    “牙叽给给”两个倒毙的鬼子并未引起这个鬼子军官的恐惧,不知死活的他举着军刀一指,鬼子们呐喊着开始冲锋。

    对,就这么来,留着你,就是让你领着手下送死的,快,再跑得快一点。看着鬼子们象笨拙的狗熊似的在雪里奔跑,黄历在雪里打个两个滚,在一块岩石后藏身,飞快地换上弹夹,冷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复仇的快意,五百多米的距离,掷弹筒对他也构不成威胁,而且这段雪路足够收拾你们这群畜生了。

    趴在地上的三个鬼子无奈地跟着冲锋,但喊得挺响,脚下却慢得够呛。谁说鬼子不怕死,谁说鬼子是人形机器,也有个别的家伙还是比较聪明的。

    呯,呯,呯……黄历依仗着风雪的帮助,使敌人难以准确地找到他,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从岩石后伸出枪,冷冷地射杀着雪地里跋涉的鬼子。这帮畜生跑得太慢了,难道不应该四条腿着地吗?他很狡猾,狙击的顺序是从后往前,使得前面的鬼子根本不知道身后的同伴在一个个倒下。

    黄历滑下小洼地,猫着腰向侧面移动,怪不得跑得慢,雪这么厚,拔腿真的很费劲。他就地一滚,这一小片顽强地在暴风雪中摇摆的灌木丛,又成了他的新阵地。

    鬼子军官觉察到了异样,听枪声,对面似乎只有一个人啊看,前面这个士兵多么勇敢,而且毫发无伤。他兴奋起来,追上去,抓住他,把他撕成碎片。他直起身子,举起军刀,迎着风雪嚎叫了一声。

    嗯?怎么应者寥寥,士气不高啊鬼子军官很不满地回头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只有两个士兵跟在他身后,不到二百米的雪地里错落地躺着还没被风雪掩盖的尸体。

    第三十九章耗

    呯在怒吼的寒风中,枪声显得飘缈而轻微。好运到头了,日军军官的脑袋象被大力打了一棒,举着军刀,他象一堵烂墙似的直挺挺地仰面摔倒,污血淌在雪上,变得更粘稠,风刮起的雪尘猛烈地扑上去,冻结它,阻止它的流动。

    二战中的狙击手的主要打击目标是:敌方军官,前方观察员,射击观察小组成员,从损毁坦克中爬出坦克手,炮兵,机枪手等另外,类似于弹药库、油料库、指挥部等薄弱环节也非常容易成为狙击手的高价值战术目标。而衡量一个狙击手的成功之处不在于他射杀了多少人,而在于他能对敌人造成如何的影响。

    德军的狙击手就充分作到了上述几点。盟军在诺曼底登陆后,美军有一天连续八次发起攻势,指挥官都被一一射杀的记录,结果美军当天再也没敢发起进攻。

    在整个西线,由于这些顽固的德军狙击手造成的巨大伤亡,盟军官兵对他们的态度可以说是冷酷无情的。往往一经逮捕不经任何审讯直接就枪毙了,盟军官兵对他们实在是恨之入骨了,至少美军是这样感觉的。一个狙击手就可以有效控制相当大的一个区域,而清扫一个地区的狙击手是一项非常耗时而危险的差事,有时甚至要花上一天才能清理出一块露营地。

    而黄历含愤出手,几乎暴发出所有的身体潜能,变成了真正的“看不见的索命魔鬼”。

    是的,现在的黄历狂热而疯狂,却又不失本身的冷静和机智,展现着出色的狙击手所具有的几乎全部特点:他精力充沛,有着钢铁般的意志,精神高度集中地投入战斗;他理智地选择目标,而不是盲目射击;他有着出色的忍耐力;他是利用地形的专家,能利用一切可利用的物体进行隐蔽,勇敢而不丧失理智……再加上他的专业的狙击武器,几乎看不到火光的精准射击,在呼啸弥漫的风雪之夜,将一个个鬼子送进了黑暗的深渊。

    举着望远镜,小野站在树林中,了望着战斗的进展。雪落在他的头上、身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但他却一动不动。当这几个鬼子冲上去的时候,他已经赶到了这里,起初并没有太多的考虑。很正常的军事行动,赶跑或杀死敌人,任何一个指挥官都可能下达这样的命令。

    小野越看越心惊,对手太可怕了,他隐约看到了一次白色人影的快速闪动,远远的很模糊,但随后便找不到目标的具体位置了。帝国士兵一个个的倒下,敌人似乎在用枪顶着人体射击,异常准确,紧紧地趴在地上还能暂且保住性命,抬头射击就会被子弹击中。

    喊叫传令是没有用的,这该死的风雪,不仅使视线受到了极大的干扰,连声音也被寒风和雪片所消耗,十几米外就要放开嗓子大吼,才能被别人听到。

    “阁下,请允许我带队出击,从侧面迂回过去——”一个军官来到小野身旁,大声说道。

    小野举着望远镜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沉声说道:“八嘎,你好好看看这风向,顶风冒雪会有怎样的速度,在雪地里象乌龟一样慢,成为敌人的活靶子吗?”

    鬼子军官咽了口唾沫,被愤怒冲昏的头脑有些冷静下来。U点com是啊,这该死的天气,使得无敌的皇军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而敌人可怕的枪法,实在令人胆寒。

    “单人独骑就要把我们困在这冰天雪地里,一个个地消耗干净。”小野放下望远镜,冲上去的最后一个鬼子也已经趴在雪地里不动了,他转过身,避开扑面而来的风雪,神情有些萧索地叹了口气。

    “只有,只有一个人吗?”鬼子军官犹豫地问道。

    “一个支那人。”小野重申了一遍,缓缓说道:“大木君曾经给我讲过他在镇子上的战斗,就是面对一个支那人,宪兵所被捣毁,一条军犬被打死,几个皇军阵亡,却没有抓到他。”

    “真,真的是很可怕的家伙。”鬼子军官表情很惊愕。

    “大木君还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对手呀”小野自嘲地一笑,猛地一挥手,说道:“那就认真地较量一下吧,一个好对手,值得让我们打起精神。”

    “要进攻吗?”鬼子军官将手按在了军刀柄上。

    “不。”小野很坚决地摇了摇头,说道:“在有些时候,有效的防御就是最好的进攻。敌人就希望我们盲动暴露,好用那精准的枪法把我们干掉。而我们,应该从帝国勇士的鲜血中得到教训了。”

    留下三个士兵监视敌人,小野回到宿营地整顿人马,情况是令人沮丧的,五十多人的小队,经过程盈秋和王虎的消耗,再有黄历的横砍竖杀,死伤惨重,完好无损的只剩下了十二个,伤员加在一起,有十七个,多数是王虎这门远程迫击炮,再加上黄历的诡雷造成的弹片伤。

    “重伤员有七个,轻伤十个。马匹只截住了三匹,很难,很难全员而退。而且,而且物资也被敌人放火焚烧,所剩无几。”鬼子军官感到震惊和悲伤,这真是一场令人不敢置信的噩梦,赫赫皇军竟然会落到这凄惨的结局。

    小野颇费脑筋地抚着额头,伤员已经超过了战斗人员,这是太大的拖累,何况外面还有一头窥探着、袭击着他们的“恶狼”。这场突然降临的大风雪,即便是有足够的马匹,前进的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缓慢地走在雪野中,那真是敌人最好的射击目标。恐怕这也是敌人最希望的,鲜血和尸体会成为撤退之路的点缀。

    看着不断发出呻吟的伤员,小野握紧了拳头,固守待援,与敌人拼时间,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不知道援军在这风雪之中,几时才能够来到。

    “给大木阁下发报,我们被困于白石峪东南约二十公里处,大雪封路,马匹被劫,物资损失,外有强敌,请他派兵接应我们。”小野终于下了决心,抛下自己的尊严,伸手叫过报务员,低沉地说道。

    “哈依”报务员答应一声,跑进帐篷。

    “阁下,不如由卑职在此等候。”鬼子军官犹豫着上前说道:“您带着两名士兵先行撤离,路上遇到援兵,也好给他们指明快捷的道路,以便尽快赶来。”

    这话说得好听,意思倒很明白,便是让小野先行偷偷逃命,他们在此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我不会走。”小野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说道:“不过,你说的也不错,应该派人去接应援兵。挑选两名强壮的士兵,让他们骑马冲出去。”

    尽管下达了固守待援的命令,但小野的心里却知道实现起来有很大的困难。物资,敌人还真是狠毒,潜进营地一是驱赶马匹,二是损毁物资。没有了马匹,他们在雪地里跋涉不仅费力,而且会象乌龟一样慢。而没有了物资,在冰天雪地里又能坚持多久。

    大木苍野虽然回了电报,说是派了两个连的伪军前来救援,可按照路程和积雪的深度,援兵即便都是骑兵,也需要一天多才能赶到这里。更何况伪军向来不可靠,他们会疯狂地赶路,前来解救自己吗,这很值得怀疑。还是等天亮后,再想别的办法吧

    ………………

    虽然外面乌云遮蔽,风雪漫天,一点也看不到天亮的迹象,但小分队的几个女兵还是早早醒了过来。每个人都还很疲惫,也都没睡好,失去同伴的悲伤让好几个女人在睡梦中落泪。

    山洞不大,战争期间也没有那么多的男女顾忌。女兵们睡在洞的深处,男兵们睡在外面。男人们虽然也伤心难过,到底不象女人那样多愁善感,紧张的战斗和行军让他们疲累已极,还在呼呼大睡。

    “我去捡点柴禾。”武秀兰站起身,总得干点什么才能冲淡心中的难过。

    “外面风雪这么大,我和你一起去吧”钟可萍也不等武秀兰答应,将盖在身上的棉袄穿好,抓起枪,跟着武秀兰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一出山洞,凛冽的寒风和扑面的雪尘让两人措手不及,被呛得几乎难以呼吸。四下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两人手拉着手,以免被风吹倒,缓缓地走到旁边的树林,捡着半埋在雪地里的枯枝。

    “盈秋——”钟可萍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那个名字始终在脑海里转悠。

    武秀兰看了她一眼,勉强一笑,说道:“既然拿起了枪,就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或早或晚,我们也会跟她一样,求仁得仁,她没有遗憾。”虽然嘴上是这样说,但她的眼圈却是红红的。

    钟可萍苦笑一下,说起来容易,但悲伤却紧紧缠绕,无法轻易摆脱。

    两个人拾了两小捆柴,顶着风雪回到了山洞,却发现余成志等人已经醒了,脸色有些不对。

    “后半夜应该是你放哨值宿的,怎么你却在睡觉?”区忠瞪着眼睛,生气地对一个战士训斥道。

    那个战士低着头,嗫嚅着解释道:“是老三让我先睡一会儿,他说他睡不着,想一个人静静,然后他会叫我。我躺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迷糊着了。”

    “老三?”余成志四下看着,疑惑地说道:“他跑哪去了?”

    “会不会出去方便,或者拾柴……”区忠猜测着说道。

    武秀兰突然打断了区忠的话,说道:“不对,我和可萍出去的时候,看到的都是雪,地上连个脚印也没有。这说明——”

    “这说明老三早就走了。”林大猷突然插嘴道:“时间短的话,雪也盖不住脚印呀”

    “快检查一下,看他带走了什么?”区忠赶紧下着命令。

    一阵忙乱之后,情况搞清了,黄历几乎是全副武装出发的。

    “他是上山去找盈秋的线索,还是去给盈秋报仇了?”区忠不敢确定,眼神瞅着众人,希望有人能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我看他是去追鬼子了。”林大猷比较肯定地说道:“要是上山,他应该带很长的绳子,可他没有,只是带着随身的几十米,这不好干什么。他很细心,绝对不会疏忽这个问题。”

    “那我们快去接应他吧”余成志焦急地说道:“他受了刺激,要一个人和鬼子拼命,这太危险了。”

    “等等。”林大猷赶紧制止众人的冲动,缓缓说道:“肯定要去帮老三一把,但这事咱们还是商量一下。”

    风雪之后滑行,特别是长途滑行,有极大的危险,陷进深雪坑就要被埋葬。一般来说,得等太阳出来,使雪煞着煞着,才更为保险。而且黄历走了很长时间,地上的脚印,以及鬼子的马蹄印都被积雪掩盖,茫茫山林,依靠大致的方向,想找到黄历谈何容易。

    傻眼了,听林大猷一分析,一帮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不作声了。

    “林大叔,那您看该怎么办?”区忠问道。

    “我看这样。”林大猷边想边说:“人不必都去,挑最强壮的,十来个就行,咱们还有些几匹骡马,全带上,驮着东西,这就省了不少力气。遇到我熟悉的地方,咱们能滑就滑,遇到我拿不准的,就让牲口在前面,咱们跟在后面趟着雪走。”

    “这样保险。”余成志连连点头,也不同区忠商量,自己先穿戴起来,那意思很明显。

    “成志,你的身体没我好,这里总得留下看家的吧”区忠劝道:“还是我去吧”

    “我不和你比。”余成志倒是很明智,瞪着眼睛说道:“可咱们排排名次,我总能排进前十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区忠苦笑一声,还想继续说。

    “行了,我是非去不可。”余成志摆了摆手,说道:“你呢,要是不放心就留下,要是放心,就让武秀兰留下看家,她的能力我是相信的。”

    这话说的,好象我怀疑武秀兰的能力似的,区忠无奈地翻了翻眼睛,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我也去。”钟可萍突然站了出来,坚定地说道:“我们有两部电台了,沈玉婷也跟我学得差不多了,一边一个,我们两支队伍就能互相保持联络。”

    “你的身体——”虽然钟可萍说得很有道理,但余成志还是有些疑虑。

    “我的身体好着呢”钟可萍沉下脸回答道:“再说,不是还有骡马吗,你们大男人会跟我抢吗?”

    ………………

    已经是白天啦,黄历看了看手表,从兜里掏出冻硬的肉干,含在嘴里,化了,软了之后才慢慢咀嚼,咽进肚里。

    鬼子遭受打击后,龟缩在树林里,夜色消散,虽然天还阴沉沉的,但他也没有冒险再度试图潜入。勇敢不是莽撞,他深知这一点。虽然顺风很有利,为了防止鬼子逃跑,他还是绕过树林,埋伏在鬼子出山的方向。不管怎样,鬼子是会向山外走的,除非脑袋进水。

    人的潜力一旦被激发出来,便会产生令人惊讶的结果。黄历连夜赶路,又与鬼子展开激战,此时却还能够保持正常的状态,虽然他在透支着自己的体力,损害着自己的身体,但现在可不是保养的时候。

    含了几口雪,补充着身体的水份,也消除了自己的困意,黄历倚着树干,在大约一千五六百米之外不时地用望远镜向着鬼子所在的树林了望。

    当缩头乌龟,我看你们能忍到几时。黄历冷笑一声,站起身,捡了一小堆枯枝,点着,烤起火来。

    “八嘎”小野用望远镜望着远处一个小高地上腾起的烟雾,咬紧了牙关,这个家伙,简单视他们如木鸡瓦狗,竟敢生火取暖,还真他×的悠闲。

    旁边的鬼子军官喷出浓重的白雾,但这个时候他也学乖了,这个家伙是故意的,引我们出去,在白皑皑的雪地上,一枪一个全给撂倒。

    “出去报信儿的人可以走了。”小野放下了望远镜,指了指方向,“从这边走。”

    “哈依”鬼子军官答应一声,跑去安排。

    鬼子出来了?黄历举起望远璄,看着一个骑兵从林子里出来,向南跑去。深深的积雪,使得骑马的速度也不是很快。

    这是干什么?出山是要向东走啊,黄历眯起眼睛沉思着,嘴角挂上了嘲讽的笑意。先向南,再向东,绕开这里,而且能把自己调动起来,然后还有手段。嘿嘿,你们想玩儿,我就陪着你们。黄历向火堆上扬了几捧雪,灭完火之后,隐蔽起来。

    火灭了,敌人去追击了?小野用望远镜了望着,他不敢十分确定。等了一会儿,他再次命令一名骑兵出动,就走火堆所在的小高地,也就是直向东走,距离最短的出山方向。

    这名鬼子骑兵紧握着手里的枪,指头扣在板机上,既是去接应援军,也顺便试探敌人是否离开。就算敌人偷袭,在临死之前,他也有把握打响一枪,给小野他们报警。

    第四十章如蛆附骨的战斗

    空中的雪花渐渐稀疏,寒风也疲累了,停止了吼叫,而小了不少。U点com两名骑兵出发很久,又各自返回,想引开黄历的视线,并且使他东奔西走,更加劳累。

    经过两次试探,鬼子出动了,五名士兵,拉开了一个相当宽大的正面齐头并进搜索前进。这是常用的步兵战术,某个士兵遇袭,其他人可以迅速包抄。因为拉开的是横向距离,使得袭击者必须大范围移动,才能攻击到每个人,也就增加了暴露的机会。

    鬼子忌惮的是黄历的枪法,以及巧妙的伪装,只要看见人影,皇军的射击技术也不是白给的,小野便是这样想的。

    五个鬼子在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着,走出五百多米了,四野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异样。

    “天亮了,雪停了,敌人不敢与皇军对阵了。”鬼子军官冷笑起来,对小野说道。

    小野也差不多是这样认为的,但脸上还是很矜持,轻轻摆了摆手,仅存的三匹马拉着三架用树枝和帐篷做成的大爬犁出发了,上面是重伤员和行走不便的轻伤号。马拉得很吃力,前面还有几个鬼子帮着拖拽,剩下的轻伤员跟在爬犁旁边,其他的鬼子则散在四周,负责警戒和断后。

    这样的阵势,你一个人还敢来袭击吗?皇军怎么会被你一个人给吓住,我还是有办法的。小野踩着厚厚的积雪,虽然挺吃力,但心中却有些得意。夜幕、风雪是你的保护,现在这两样都没有了,你还敢不顾死活地来螳臂挡车,嘿嘿,我倒希望你来,爬犁上蒙着布,那里可不全是伤员,两名枪法最好的士兵就藏在那里四下窥探,等着你来呢

    一双冷酷的眼睛透过望远镜望着缓缓前进的鬼子,这些鬼子也学乖了,或将大衣反穿,或披着白布,倒也起到了保护的作用。而且这阵式象个刺猬,如果冒然出手,鬼子拼着死伤几个,也能使自己陷入险境。

    黄历急速地思索着,鬼子防守看似很严密,但也不是没有破绽,而且弱点也很明显,那就是速度太慢。虽然雪地松软,滑雪时要注意风险,但什么事情能保证绝对的安全,与鬼子搏杀,本就是拼命的事情,这点风险算得了什么。

    看来鬼子注意到了自己的枪法和伪装,却还是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自己的速度。那就让他们开开眼界吧,自己可不是只有这两下子。

    铁头先不去碰它,就从屁股打起吧黄历很快做了决定,收拾下衣服,伪装服将身上遮得严严实实,脸上也蒙好,只露出两只眼睛,用力撑动雪杖,远远的绕过鬼子的前锋搜索,向鬼子的后面绕去。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鬼子现在是顺风前进,可一旦背转身子,便是逆风迎敌,细微的影响也会导致结果的不同。

    没有了风雪扑面,虽然缓慢,但顺风而行还是减轻了不少麻烦。小野抿起了嘴,在这样的敌人手下,带着士兵全身而退,还没抛弃伤员,怎么也算比较成功吧,要是换成别人指挥,那些没有大脑,只会胡冲乱打的军官在昨晚就要把士兵消耗得差不多了。

    个人能力再强,也许能改变一场战斗的成败,但对整个战局却无法扭转。在这个地区,还是皇军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敌人也只能象老鼠似的东奔西窜,给皇军制造一些小麻烦而已。狙击技术再好,也抵挡不住坦克大炮,再者,帝国也生产出了专用的狙击步枪,你不会是无敌的,下次我卷土重来,就让你死在帝国勇士的枪下。

    小野举起望远镜,前面的士兵已经占领了那个小高地,一个军曹挥动着刺刀上的膏药旗,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举动。【叶*子】【悠*悠】

    鬼子队伍的后卫向前慢慢走着,不时回头张望,迎面还是有零星的雪花飞来,偶尔一阵大风,地上的雪尘也不时刮过来,不仅遮蔽视线,而且让人呛得喘不过气来,不得不背转身子加以躲避。

    咦,一个鬼子似乎看到了白色的影子在远处晃动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又看不见了,他摇了摇头,以为自己眼花了。

    黄历已经脱掉了滑雪用具,趴在雪里,注视着前面移动的鬼子,每当一阵风吹来,或是鬼子转身前行的时候,他就快速跑动,躲在事先观察好的洼地和雪包里,耐心地寻找着下一次靠近的机会和掩蔽物。

    再近一些,再近一些,直到三百多米了,黄历才决定开始进攻。

    呯突如其来的枪声在山林雪野中带起了回音,一个鬼子扑倒在地,后背的白布瞬间便被冒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担任后卫的几个鬼子大吃一惊,飞快地卧倒,寻找着袭击者的影子。小野已经反复向他们重申,在没发现敌人之前,不要盲目射击,枪声嘈杂,更容易让敌人混水摸鱼,隐蔽自己开枪的位置。

    小野皱起了眉头,举起望远镜,了望着百十米外的后卫,人都趴在了雪地上,而袭击者开完一枪后,并没有继续射击。依据枪声,只能估计大致的方位,不能找到敌人的准确位置,这是一件很令人头痛的事情。

    “继续前进”小野思索了一会儿,挥手下达了命令,不能因为这一枪便拖累整个大队的前进,而且,他还有别的应对措施,也做出了付出牺牲的准备。

    大队继续前进,几个鬼子后卫趴在雪地里,继续瞪大眼睛找寻着目标。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寒风刮起的雪尘象炮弹掀起的泥土,有把人掩埋的趋势。

    真是令人难耐的苦挨,鬼子们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许久,一阵旋风吹来,卷着地上的雪尘,象一团白雾似的漫了过来。

    呯枪声又响了起来,一颗子弹轻而易举地穿过寒风和雪雾,扎进了一个鬼子的脑袋,红白飞溅,爆得象个烂西瓜。

    该死的,这家伙在等时机,等着风起雪飞,好遮蔽我们的视线,无法发觉他的准确位置。鬼子班长很愤怒地将手里的雪握得紧紧的,想明白了,可有办法解决吗?

    时间在慢慢的流逝,再次风起雪飞的时候,鬼子班长立刻瞪大眼睛,枪声响了,似乎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东西闪了一下。

    “在那里”鬼子班长嚎叫着,开枪射击,引导着其他的鬼子。

    枪声密集起来,子弹嗖嗖地飞,撕裂了空气,发出尖啸声。

    黄历在雪地里爬着,一道起伏的雪垄很好地掩藏了他的身体,白天确实比晚上困难多了,尽管利用风雪击杀了两个鬼子,但想突破敌人的后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爬行了很远,才滚下一个雪坡,穿上滑雪用具,绕行了一段距离,折向鬼子的大队。

    让这几个家伙在雪里趴着吧,什么是速度,什么是孤狼战术,鬼子还没尝到这个滋味呢

    小野回头看了看,队伍行进的速度太慢了,他没希望那几个后卫能把敌人挡住,但在这个鬼子身后,在雪地里还埋伏着两个神枪手,当敌人继续从后面追击而来时,突然飞出的子弹会让他鲜血迸溅。想着这幅令人畅快的情景,小野露出了一丝笑容。

    然而,黄历是不会这么简单地按他的想象行动的,鬼子大队在雪里跋涉,只前进了一千多米的距离,这使黄历很容易地用平行追击,赶上了他们,并从左侧开始靠近鬼子的大队。

    利用速度,不断地扑过去撕咬对手,左面,右面,前面,后面,黄历要凭着一股钢铁般坚强的意志和与强大敌人拼杀的物质条件(结实的身体)及高超的拼杀技巧,与貌似强大的日本鬼子抗衡并最终消灭他们。白天又如何,容易暴露是缺点,但射击的精度也会因为光线的加强而提高。

    敌人是条大鱼,而黄历就象一条嗜血的灰鲭鲨,游得是那么快,长得是那么健壮,武器齐备,以致所向无敌。

    黄历超越了鬼子,但并不是很多,他趴在一株大树后,喘着气,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用滑雪杖四处捅探,一处天然的阵地令他高兴不已。这株大树隆起的树根与地面有一个不大的空隙,正好可以伸枪射击,既隐蔽又安全。其实,即便现在放弃,他也应该足够自豪了。以一己之力将一群鬼子搅得鸡犬不宁,高度紧张,实在是令很多人感到难以置信的事情。

    只有短短的两三分钟休息,黄历便看到鬼子在五百米外慢慢地走了过来。由于视线清晰,他可以利用距离减少自己与鬼子对射的危险。不过,这次他要采取一些小技巧,多杀几个鬼子,并让鬼子行进得更加缓慢。

    黄历仔细算好了角度,拉动枪栓,手动放进一颗子弹,一颗没经过处理的子弹,穿透力应该能够实现他的计划。

    呯,就在鬼子的大队与黄历几乎平行的时候,子弹激射而出,从一名鬼子的脑袋穿过,打中了马的屁股。

    鬼子扑通倒地,马也因为受伤而疯跑乱跳,左冲右突,暴发出令人吃惊的劲力,要甩掉身后的累赘。

    枪响,马惊,鬼子队伍一阵混乱,黄历快速拉动枪栓,向着鬼子连续射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