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兰象是做梦般被救出了那间黑屋子,两具看管她的特务的血淋淋的尸体让她差点呕吐出来。身上披着一件大衣,头脸缠上围巾,先是出了胡同,叫了一辆黄包车,过了几条街又下来,穿过一条弄常,过了一条街,穿过一家店铺,再坐上黄包车时,她的大衣已经被反着穿上,围巾不见了,换上了一顶天蓝色的毛线帽子。
她机械地被这个男人摆弄着,还能怎么样,事情总不会比逃出来的境遇更糟吧?她终于下了车,再走过一条街,钻进了一个胡同,来到了一座院子,走进了温暖的屋子里,坐在了软软的床铺上。她轻轻喘着气,直想躺下好好睡一觉。在平日,她很老实,胆子也不大,但是真要面对面的遇见了灾祸,她也只好闯上去。
黄历轻轻舒了口气,和蔼地说道:“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还要出去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记着,千万别出门,就在屋子里呆着。柜子里有点心,暖瓶里有开水,你可以随便一些,就当这是你的家。”说完,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韵兰走到门旁,将门闩上,在床铺上愣愣地坐了一会儿,脑子里乱七八糟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她觉得饥饿,才醒过神来。从柜子里拿出点心,倒上杯开水,她吃饱喝足。现在,她必须抛弃一切的礼貌和客气,因为她已有了孕,她不是为自己活着,还有肚子里未出世的儿子或女儿,那是王二柱留给她最最重要的小生命。
一切将都要灭亡,只有她必须活着,好再增多一条生命,一条使死者得以不死的新生命。遗腹子,一个可怜又弥足珍贵的孩子。黄历有很多事情要做,但他必须把这个女人安置好,算是让王二柱能瞑目九泉吧
………………
王二柱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眼前的铁栅栏,看到横在铁栅栏上的大铁锁,才晓得回到了原来囚禁他的地方。他躺在一堆干草上,觉得周身可以受自己意志的支配,便试着想翻一翻身,想不到全身疼得似乎断成了几截,他呻吟了一声,喘息着。
对于死,他几乎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他不就是想着能象八太爷那样吗,可对韵兰,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怎么也忘不了,他可以唱着大戏去菜市口被砍头,而不能不管他的后代。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几个鬼子宪兵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将王二柱拖起,出了牢房,再次进入了刑讯室。
眼前是一幕触目惊心的场景,一具扒得赤条精光的女尸挂在一把大铁钩子上,女尸的两只眼睛被掏空了,但是面部却没有血迹,这一来更显得吓人,两个红窟窿配着一张惨白的面孔,再加上张着的嘴,伸出的红舌头,简直就是一个女鬼
对于日本人来说,杀人是有趣的。而假若杀一条狗比杀一只鸡有趣,那一定是因为鸡是必须杀了才好作菜吃,它的趣味是比较的更实际更老实一些,远不及纯出于游戏的,带有艺术欣赏性质的去杀一条狗——慢慢的流血,浑身的抽动,眼神里的苦与悲哀都更足以满足残忍狂暴的心情。
而人的表情又比狗多着许多,而杀人的方法又不限于砍头或用枪弹穿过胸口。剥皮、凌迟、用冷水沪背、用煤油灌鼻子、坐电椅、拶手指掀指甲……每一种死刑都有它特殊的技巧,与特殊的趣味。那受刑的人,因年龄,性别,性格的不同,又各有各的表情,喊法,央告或挺受……这种种表情与悲痛,又非任何别种动物所能供给的。所以,野蛮人,在杀人的时候,不但显露出他们的聪明,也在流血中得到最高的愉快与光荣。
龟田浩阴沉着脸坐在桌后,透过眼镜片射过来愤恨的目光。他没法不愤怒,面前的这个家伙承认自己是“屠鬼王”,而且承认所有案件都是自己做的,并且将记忆准确的案件做了描述,与他们掌握的案情是相符的。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事,破获这件案子,能收到极为良好的影响,不仅是对皇军,对北平的支那百姓也是一样。
但现在出了岔子,很大的岔子,屠鬼王再次出现,不仅杀掉了两个留守的特务,还在一夜间象疯了似的在北平城内流窜,连杀了六家二十一名日本人,手段之干净利索,残酷冷血,令龟田震怒异常。
“说,屠鬼王到底是谁?”龟田猛地一敲桌子,对着王二柱吼道。
王二柱还有些迟钝,慢慢地眨着眼睛,似乎没听清龟田在说什么。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没有发生,他最怕韵兰被抓进来,在他面前受着非人的折磨。
“快说,是谁救走了你的姘妇,是谁杀了六家日本人,他的下一个目标是哪里?不说出来,就让你和她一样。”龟田喊叫着挥了挥手,然后指向铁钩上的女尸。
身后来了一阵风,皮鞭象烧红的铁条似的打在王二柱的背上,他往前一栽,皮鞭象由机器管束着似的,均匀的,不间断的,准确有力的继续抽打。疼痛反倒让王二柱脑子清醒过来,他甚至暂时忘记了疼痛,瞪着龟田叫道:“她被救走了?哈哈,她被救走了,哈哈哈哈。”
“巴嘎牙鲁让他坐电椅。”龟田瞪着眼睛吼道。
一定是黄大哥回来了,一定是黄大哥救走了韵兰,王二柱如是猜想着,不管怎样,他没有了担忧。而且,他绝不能把黄大哥的事情说出来,这不仅是为了他,更为了韵兰和自己的后代。
龟田惊愕地发现,王二柱仿佛有了很大的变化,不仅不再说和案子有关的事情,反倒在刑讯中不时露出笑意,直到他昏迷过去。
不能让他死了,游街示众的消息已经登在报纸上,不能让皇军因此而丢脸,甚至连定好的时间都不能更改。这样才能证明皇军的精明强干,还牢牢控制着局势,否则,不单交不了差事,对不起天皇,也会被全世界的人耻笑
龟田苦闷地摆了摆手,突然有了一个狠毒的想法。他把目光移到女尸上盯视良久,是的,这个可以吓嘘受审讯的人,那用面前这个家伙的死,也要让北平的支那人战栗,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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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沉沉的,大块大块的乌云,把天空压得很低很低,象要塌下来的破墙。迎面的寒风,掀起冰凉的碎雪,撕扯着人们的衣服,扫打着冻红的脸面。
随着一阵哀曲般的音乐,静立在街道两旁的人群中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他们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眺望着街口,等待着为自己的英雄送行。
马路上缓缓地驶来几辆卡车,第一辆卡车里是乐队,后面一辆卡车的车斗中央立着一块巨大的木制门板,门板上用粗糙巨大的方形铁钉钉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这个男人低垂着头,也不知是死是活,门板上溅满了已经凝固的鲜血……
蓦地,人群中发出一片惊恐的叫声,竟有胆小的妇女当场昏倒,身边的人七手八脚地将昏厥的人抬到后面。大街两侧的人群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人们被这恐怖的景象震惊得屏住了呼吸。
一阵剧痛使王二柱从昏迷中醒来,他的身体已经被冷汗浸透,并结成了**的冰。他努力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瞅着,大街两侧的老百姓们发出一阵惊呼:“他还活着!”
王二柱努力辨认着街道两侧的建筑物,这是哪里?这街道似乎很熟悉,哦,想起来了,这是前门大街,前边的那个口应该是珠市口,如果向西拐几步,就是煤市街南口……
我要吼几嗓子,王二柱终于攒足了力气,他渴望的是人们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渴望的是韵兰以后用崇拜自豪的语气给自己的孩子讲自己的故事,渴望的是黄大哥挑起大拇指真心地赞他一声“好汉子”,而不是现在低沉压抑的哭泣。
“爷生在大王庄啊——”
冷不丁的一嗓子,声音竟是出奇的洪亮,也不知他伤后哪来那么大的劲儿,群众的哭泣都似乎被压了下去。
“外号叫屠鬼王——”
“学会了×女人哪——”
“天天×倭皇他娘——”
…………………
“堵上他的嘴!”从汽车驾驶室里跳下一个戴眼镜的日本军官,气急败坏地指着正抑扬顿挫唱得来劲,迫切表达着想与天皇直系女性亲属发生超友谊关系的王二柱。谁能想到,本来他是想用恐怖气氛震慑支那民众,没想到这快成一场闹剧了。
“龟田!”六百米外的隔着两条街的小阁楼里,黄历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将枪口伸出墙洞,迅速瞄准这个日本宪兵队的队长。
“爷杀了十几个鬼子,死得值不值?”见一个日本兵正向卡车斗里爬,王二柱提高声音向周围喊道。
“好吗!”观众的悲伤已经消散,情绪已经被王二柱调动起来,齐声喝彩。
黄历屏住呼吸,轻轻扣动了板机,步枪轻轻后座了一下,子弹已经飞了出去,带着热量钻进了龟田的后脑,经过处理的子弹在这个家伙的脑袋里失衡翻滚,再从他的左眼中血肉模糊地蹦了出来。
黄历迅速后退,将木板重新挡好,把活动枪托拉下来,和枪身一起放进了旁边的箱子中,然后合上箱盖,提着箱子,快步下楼,随便瞅了一眼被他这一身鬼子宪兵军服及脸上狰狞的刀疤吓得蜷缩在炕角的老头儿和老太太,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混乱显然还未从现场传播过来,黄历快步走过街道,穿过一条胡同,拉开等在路旁的小汽车车门,一头钻了进去。挡着车窗帘的小汽车马上启动,急速开走。
“哈哈哈哈,小鬼子翘辫子了,倒是起来向爷吼啊。”斜瞟着地上一脸血污的龟田和忙乱的鬼子,王二柱哈哈大笑,“王八蛋,我**十八辈祖宗。”
王二柱突然想起不知在哪学会的两句秦腔,对,很有气势的两句,不禁扯着脖子吼了起来,“两狼山,战胡儿啊!天摇地动;好男儿,为国家啊,何惧死生——”这是他的舞台,王二柱抬着头,面带微笑地注视着惊慌乱跑的人群,感觉自己不是在游街示众,而是成了名角儿,正在登台献艺……而这两句正经话,足以让王二柱载入史书,多少年之后,也正是这两句最为北京市民记忆深刻,可惜他的嘴随即被鬼子堵住了。
小汽车连着驶过了几条街,远远离开了骚乱的现场,趁着鬼子还未来得及关城门,便直接出了城。行到僻静地方,司机甩了甩头,一蓬金黄色的秀发愈加飘散开来,赫然是泰丽。
黄历在车后座已经迅速换好了衣服,发现泰丽正从后视镜看着他,不禁淡淡一笑,说道:“我欠你个大人情,有机会定要还你。”
泰丽抿嘴一笑,说道:“真的要还?”
“当然了,你以为我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吗?”黄历扬了扬眉毛,笑道:“你不是和上帝很熟吗,有这么硬的靠山,我可是害怕得很。”
“别开这种玩笑。”泰丽呵呵一笑,“真的要离开北平,再也不回来了?”
“也不能说得太绝对。”黄历轻轻活动着手指,说道:“你不是说过段时间很可能会去上海教会吗,我想在那里再见面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你也要去上海?”泰丽很敏感地反问道。
“差不多吧!”黄历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给你留个联络方式,到时候咱们再联系,我可能会有很多事情麻烦你呢!”
“好吧,你这样的家伙,到哪也是闲不住,我会找到你的。”泰丽戏谑地说道:“你刚才可是说过欠我的情,到时可别躲着不见啊!”
黄历向前探了探身子,轻轻拍了拍泰丽的肩膀,说道:“那个女人,就拜托你了,到上海的时候,也带上她吧,我会举行宴会热烈欢迎你们的。”
泰丽轻轻点了点头,将小汽车开进一片树林停下,关切地说道:“你交代的事情我都会尽力办好,在外面要多加小心,我可不想你没还清欠债,就——”
“放心,我会活得硬硬朗朗的,等着你来讨整*理债。”黄历开着玩笑,打开车门,拎着箱子下了车。
泰丽也下了汽车,在寒风中紧了紧衣领,含笑眨了眨眼睛,微微张开双臂,说道:“黄,你不和我拥抱告别吗?”
“那我可占便宜了。”黄历微微一笑,上前抱住了泰丽,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在她耳旁说道:“多保重。”
“你也是。”泰丽双臂用力,紧紧抱了一下,才松开了手。
黄历冲她点了点头,拎着箱子大步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回头望去,泰丽还在车旁站着,风吹起她金黄色的头发,黄历举起手,用力地挥了挥,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
半轮冷月在几片稀松的冻云中间浮动,白皑皑的雪,映着月光,把脚下的路照得很亮,几点疏星远远地躲在天角,对着正匆匆赶路的三个人眨着眼睛。
黄历坐着泰丽的汽车出了城,与先行等候的崔小台会合,天黑时潜进了周二的家,睡了一觉后,第二天天不亮,便出发赶路,只是又多了个小周。
两个少年很兴奋,一点也不觉得赶路的辛苦,以及可能遇到的危险。与他们相比,黄历觉得自己的心态真是沧桑了很多,缺乏了激情。看来,真应该为自己找一个目标去为之奋斗,理想才是生活和前进的动力。
“小周啊,如果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你可能几年也回不了家,你会是什么感受?”黄历停下脚步,用瞄准镜向远处观察,随口问道。
“那样啊——”小周想了想,说道:“反正我不混出个样子就不回去。”
崔小台耸了耸肩膀,反正他是独身一人,没那么多牵挂,对黄历所说的一点也不在意。
黄历笑了笑,迈步前行,说道:“你们是刚刚出来,还不知道在外面的艰难困苦,到时候可别当逃兵。记住一句话,好鸟不恋巢,男子汉大丈夫,干什么都要干出个样儿来。”
“谁想家谁就不是好鸟。”崔小台按着自己的理解给黄历的话加着注释。
“你才不是好鸟呢!”小周不示弱地回应。
“我没家可想,你说不着我。”崔小台平常憋闷惯了,好容易能畅所欲言,便有些收不住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黄历摆了摆手,制止了两人的抬杠,说道:“我给你们讲讲战场上的小常识吧,牢牢记住了,这有时能在关键时刻救你们的小命。”
………………
伪军在名义上是附属于日军及伪中央政权的军事力量,但伪军在生存、自身或地方利益、民族意识等错综复杂的考量下,经常务实地依附其他强权。故伪军除了附属于日伪政权外,日伪政权有时候也要笼络伪军,但伪军并因此而满足,常常也与国府或**维持着暧昧关系。
所在在中央与地方势力的拉锯战中,代表地方势力的伪军,于中央势力失堕时,有着极大的活动空间。但他们即使想实质脱离国、共,有独树一帜、称雄一心的企图,名义上仍需受国共的节制。也因为实力不足,伪军在战后也只能螳臂挡车地覆没于国共内战的洪流中,烟飞烟灭地消失于历史舞台。
在这样一个多方势力博弈的抗战大形势下,对于势力很大的伪军都不能避免这种脚踩两只船的做法,象傅老二这样的杂牌伪军便更是如此。他们本着升官发财的思路当了汉奸,自然要向着这个目标努力,而保证过程顺利的基础便是他们手里的队伍。他们也自知是在被日本人利用,所以在被利用的同时也努力避免自身基础的动摇和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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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傅老二伸过来的“橄榄枝”,小分队还真感到挺意外,由此也产生了争论和分歧,只是鉴于几次作战消耗很大,新来的人员还要熟悉各处地形,掌握冰雪天作战的要领,而暂时将此事搁置起来。黄历的再次到来,这个问题便又重新提上了桌面。
黄历对此也有些矛盾,这有点象山东张渊和慕容辰搞的双簧,可又有很大区别。首先傅老二并不是真心想与小分队联手抗日,而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尽可能地使自己的部队,也就是他的资本少受损失,并保证他自己的生命安全,以便更持久地进行他的发财大计。也就是说,这种妥协和勾结是暂时性的,并不牢靠,要时刻防备傅老二变卦反噬。
但从另一方面来讲,这种妥协和勾结对小分队也不无好处。首先粮食和药品可以就近获取,甚至可以与傅老二做军火生意,补充弹药。并且能从傅老二那里获取日军动向的情报,做到提前准备,有备无患。
风险与好处并存,世上的事情都有两面性,不能尽善尽美,人们要做的便是权衡利弊,做出相对合理的决定。
黄历说出了自己的倾向和理由,他不想替小分队作决定,他不是神,而且世界上,也早就没有神了。一个团队,一个集体,甚至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换个领导人就如同换了个司机。既然是个司机,也就是称职或不称职而已,根本没有离不开的概念。正因为如此,千万别把自己当成神。因为,那样做最后被侮辱的只能是自己。
但黄历说得有理有据,也就不能怪别人按照他的意思去办事了。小分队最后决定,与傅老二进行有限度的合作,但绝不放松警惕,也绝不停止战斗。当然,作战对象会稍有转移,日本鬼子,只要杀他们,才最过瘾。
关于要去山东的事情,黄历决定先和沈栋、武秀兰打声招呼,听听他们的意见,如果连沈栋这个他一手栽培起来的亲密伙伴都无意追随于他,那他也就不准备自取其辱了。
但沈栋和武秀兰的反应还是令黄历感到惊喜和感动,他们竟然很愿意跟着黄历走。这让黄历觉得有些抱歉,因为他并未把自己的真实意图说出来。
“黄大哥,你不知道,我这一阵子特别苦闷。”沈栋使劲挠着头说道:“抗日,打鬼子,就是我的心愿,可这单纯的目的却也不容易达到,偏要搅进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中国人哪,真是,什么时候也忘不了内斗。”
“怎么回事?我瞅着大家的神情有些怪怪的,没人说,我也就没来得及问。”黄历奇怪地问道。
“还不是国共两党进行摩擦的事情。”武秀兰苦笑着解释道:“咱们二十二路军大本营那里也是吵得很凶,好几个命令脚前脚后地下达,弄得咱们无所适从。”
随着沈栋和武秀兰的讲述,黄历才明白是什么回事。
1938年后,中日在正面对抗战场上开始沉寂下来。战前日本对中国的企图是:陆军要求得到中国华北做为对苏作战的基地,海军要求得到中国华东华南一带做为对东南亚进攻的基地。在瓜分掉有用地区后,战略价值不大的中国西南腹地则靠轰炸等手段迫使国府承认这种侵略并采取亲日政策。
现在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中国首都南京已占领,华北也成立了日本扶持的政权,日本此时的政策也随之成为迫降**、巩固已有领地。日军并非不希望吃掉全中国乃至亚洲,但以其人数相对之少、力量难以兼顾,其战略是一步步吞食。这样,正面战场虽然还有大的战役,但整体上进入了相持阶段。
随着正面战场逐渐稳定下来,日军调兵华北华中,进行巩固占领地的军事行动,大的战事暂时没有,国府在**五届五中全会,确立了“溶共、防共、限共、**”的方针,政策发生了转变,敌后抗战形势便更趋于复杂,一幕幕同室操戈的悲剧在中国大地上不断上演。
1939年2月,**河北民军司令张荫梧策动八路军二支队队长柴恩波脱离冀中军区,扬言“拥护鹿主席,统一河北行政”,文安、新镇两县归他管辖,直属省政府,表示投靠**,旋即GCD八路军的715团1营和3分区部队在文安以西以平叛为名击溃了柴恩波所部。
以此为标志,华北的国共武装摩擦日剧,而且,理由都冠冕堂皇。你说他游而不击,吞并友军,不服政令;他又说你不事抗日,专搞摩擦,破坏国共合作。
作为国府武装的二十二路军也不例外,赵维光和白春国反对同室操戈,副司令宋雨田在赵天豪等人鼓动下,却要抽调小分队回来,向GCD武装进攻,原来分裂的苗头终于难以弥补。
黄历苦笑着摇了摇头,一个巴掌拍不响,不说谁对谁错,都是为了自己团体的利益,置国家危亡、民族仇恨于不顾,实在令人痛心。
“黄大哥,你说,放着日本鬼子不打,却去打内战,还象他妈×的打了鸡血般的兴奋。”沈栋忍不住张口骂道:“还要咱们回师配合,脑袋让驴踢了。难道要咱们冲破敌人的包围,跋涉几十里、上百里去打内战?”
“小分队内部也有骚动了。”武秀兰担忧地说道:“黄大哥你回来得正好,可以压压邪气。”
“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黄历叹了口气,沉思着,很多人都想做个纯粹的军人,为国为民族多出一点力,却还是逃脱不了政治大势的控制,人的思想可不是他凭三言两语便能扭转过来的。
“所以我决定跟着黄大哥,不趟这浑水。”沈栋说道:“估计有很多人也是这样的想法,索性你和大家挑明了,愿意跟着的就走,不愿跟着的就留,或者回去打内战,咱们就不管了。”
“这样不好。”黄历沉吟了一下,说道:“让我想想怎么说啊,到底是同生共死过的战友,咱们走是走,也o]O要让他们觉得咱们是仁至义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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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进入相持,中日两军相持便不是比爆发力,而是比坚韧。国府可以在民族感情上做文章,中高层军官、士兵可以靠血性拼博,但是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政治凝聚,这样的情形便不可能普遍且持久。
而当与同一阵线间的GCD人开始出现磨擦,而同一旗号下又有不同的军队投敌时,它对军心的冲击是巨大的。国府一面在战场后方滞留了大量战败不及撤回的部队,另一方面也在正面对峙战场的敌人后方派出了大量挺进纵队,构成了国民党军的游击作战,而且这些游击作战一度有过战果。
但是,游击作战是没有后方基地和友军侧援的战斗,所有的基地和援助只有当地老百姓,对军纪、政治松驰且没有精神主骨的国民党军来说,这样的要求超出其能力范围。这也是**游击作战在战区有正规军协助时常常有一定效果,但一旦承担起主要抗敌力量的任务便难以胜任的原因。
大量的所谓“游击队”不是占地为王,便是在日本人进攻时“曲线救国”,直接送到GCD根据地打GCD人。国民党一直讳言这一段历史并且不肯检讨这么多**投降资敌的原因,与其当时在背后的政治考虑有关系。
在历史上,特别是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国民党非常明白日本不可能战胜,因此只要保存实力不投降,就一定能迎来胜利的那一天。战便成了拖,国府的考虑当时已经“高瞻远曙”到了胜利的时候自已能有多少兵马的地步,部队是成为伪军还是**,并不十分重要,因为到了那一天,所有的伪军都会成为**,连旗帜都不用换。即便是GCD,在1942年以后也认为日本必将战败,而以“保存实力,以待时机”为主。
倘使这是在智力游戏里,可以说几方都是政治高手。但在血淋淋的战争与民族存亡关头出现这样的游戏,对普通士兵来说,未免太高深了些。一个人当兵,最初的动机多种多样,有的是想精忠报国,有的是想混饭吃,有的是土匪收编,还有的干脆就是被强拉来的。
如果一支军队没有自已的指导思想,连自已的作战任务也不清楚,是用于抗日还是降日**都只在政客股掌间的玩弄,则在最初全民支持抗战的**过后,凝聚力便可想而知了。
黄历随后又与区忠和余成志谈了相关问题,余成志很犹豫,他既不想回去打内战,又不想去山东,而想在这片地方自由发展,眼看着形势不错,他很舍不得离开这里,而区忠则发了通牢骚。
“**纯粹是在国府和日本的战争中唾手而得渔翁之利,结果是国府失地愈多该党发展愈速。”区忠的语气中存在着很大的不满,“1937年8月,八路军不过三万余众,抗战三年,竟已发展到了五十万之众,据此观察,对合作抗日,彼方绝无诚意,不过藉此公开扩张其势力而已。”
黄历沉默着没有说话,多年的“剿”共战争和**宣传早已在众多国民党人内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即使西安事变迫使蒋介石暂时放弃了“剿共”方针,国民党也丝毫没有放弃根本取消GCD组织、苏维埃政府和红军的政治意图。另一方面GCD对国民党也依然保持着高度的戒备,必欲独立自主,甚至力图最终取代国民党的实力领导地位,国共两党在随后的抗战期间发生严重的摩擦与冲突,可想而知是难以避免的。
当然,国民党对于**扩充实力的担心并非没有根据,八路军由陕北一隅之地,以游击方式进至河北、绥远,随后更进入山东敌后农村,创建根据地,这时已开始准备着手向华中敌后地区发展。
由于它完全针对敌后空虚的情况自由行动,不受战区约束,不受进入省份原省府的管辖,自行组建诸如冀中、冀南行政公署和晋察冀边区政府等名义上隶属于中央政府,实际上独立自主的地方政权,发动民众,建立民众武装,其在华北敌后迅速取代了国民党的地位,已经成为除了日本占领军以外最具影响的力量。
区忠见黄历没有说话,继续说道:“八路军不贯彻中央军令,游而不击,蛊惑民众。如果他们有诚心,就应该学桂系的样子,把军队交给中央,把延安的军校变为中央分校,使军政及教育、人事与中央统一,**重要的领导人应离开军队到中央来服务。可现在呢算了,不说了,说了也没用。在华北,这是GCD占据军事优势的地区,推行防共限共政策的结果,就是自己吃亏了。张荫梧是个蠢才,看不出这点,先蹦达起来了,对此我倒是看得很清楚。”
“在国府占据军事优势的地区,防共限共的办法自然容易奏效,GCD方面难免要遭受损失。在双方力量势均力敌的地区,对抗的结果只能采取折冲的办法,用妥协解决。在华北,这是GCD占据军事优势的地区,我的看法与你是一样的。”黄历淡淡地说道:“那你准备何去何从呢?”
区忠摸着下巴想了想,抬头说道:“我跟着你走,苏鲁战区总司令于学忠及所部是原东北军的人马,那里说不定能碰到我以前的袍泽。再说,呆在这里,以后也没好日子过。山东不一样,GCD没那么大的势力,还不敢太嚣张了。”
黄历点了点头,转向余成志说道:“我有点对不起你了,回来就好象是来挖墙角的。”
余成志连忙摆手,说道:“话不能这么说,你又不是带着他们去投降鬼子。如果不是我还有些别的顾虑,我也要跟着你走,肯定前途光明。咱们现在就集合队伍,把这事告诉大家,让他们自己选择。呵呵,有些本地出身的战士,恐怕舍不得离开这里呀对了,被鬼子赶进山里的那些百姓,已经开始有人参军了,这兵源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
“那是最好。”黄历笑道:“要都把人拉走,我就更觉得抱歉了。我们都有电台,以后保持联络,比一比谁杀的鬼子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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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星星,慢慢减了颜sè,一轮月亮升起来,水一般的清光,洒落下来。星星象洒在天空的金盏花,随着齐向上飘。银河横在天边,象一座透明的长桥,越往远处越低,好象一抬脚就能迈上去,好到天上散一下步。
黄历望着眨眼的星星久久出神,他已经闻到了春的气息,朝阳山坡上的雪已经被无声的暖气弄出了许多小坑,象些酒窝儿似的,不久就会lù出黄黑sè的地皮。被雪盖着过了冬眠的草根也即将苏醒复活过来。盈秋,你是不是象童话里沉睡的公主,等着春风拂面,等着我轻轻一wěn,就会睁开眼睛呢?
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打断了黄历的暇思,他回过头,是钟可萍拿着张纸走了过来。
“黄大哥,你给我的呼号终于叫通了,可这电文还得你自己译过来。”钟可萍将手里的纸递了过去。
“叫通了就好,谢谢你。”黄历接过纸,折起揣进了兜里。
“不用谢,这是我的工作。”钟可萍尽管对黄历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他的勇猛多谋,他的有情有义,都让她钦佩赞赏,但她还是习惯xìng地保持着对人冷淡的态度。
“你是在南洋出生长大的,跟我说说那边的事情好吗?”黄历突然象想起了什么似的,望着钟可萍说道。
“哦,你怎么关心起南洋的事情了?”钟可萍诧异的问道。
“呵呵,是很关心,我看过一本南洋方面的书,一直觉得很奇怪。据我所知,南洋华人与当地土著人的比例相差不大,在某些地方还要超过土著人,可为什么一直受欺压,而不图振作呢?”黄历皱着眉头问道。
“谁说他们不图振作?”钟可萍不悦地板起面孔,说道:“抗争过,流血过,死亡过,但都归于沉寂。所以此次抗日战争,南洋华人才会倾囊相助,一旦中华祖国恢复了自己固有的自信心,成为强大的国家,南洋华人就会获得力量支援,转变目前的状况才会有可能。”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黄历皱着眉头说道:“愿望很好,但据我来看,将很难实现。象南洋的兰芳共和国,他们一直希望能够被清廷接纳为一个地方政府,一来可以光宗耀祖,二来也可以利用祖国这个靠山,抵抗来犯的欧洲人。但后来怎么样,还不是灰飞烟灭。”
“这也有不同。”钟可萍反驳道:“象罗芳伯这样的中国移民,在清朝看来是‘谋利舍家,天朝弃民’,根本没有社会地位。而且清朝没有眼光,难道社会进步了这么多年,祖国还是这样无情吗?”
“一切结论不能建立在假设上。”黄历淡淡一笑,说道:“说来说去,你们还是想寄托于外力的帮助,而不是自己想办法,用自己的力量来改变目前的现状。”
“我,还有在各地为抗日出力的南洋华侨,不正是贡献着自己的力量,来为将来达成目标而奋斗吗?”钟可萍有些忿忿的说道:“他们或者出身于南洋大家族,或者衣食无忧,可不管是男人还是女子,抛头lù面,不畏牺牲,为了祖国的抗战大业而奔bō,不也是为了南洋华人的未来而努力吗?”
“思想决定行动,目标的远大决定了脚下的路能走多远。”黄历解释道:“我无意贬低你与诸位华侨的努力和付出,只是想提出一种另外的设想,并与你探讨这种设想的可能xìng,而不是将解脱的可能寄托于一个专一的方面。你先听我说,然后再评价这样的计划有什么样的缺陷和不足……”
南洋华人是世界范围内受压迫民族中苦难最深、耻辱最大,同时也是数量最多、文明程度最高、财力物力最雄厚、与外界联系最广泛的一个。
翻开历史,可知南洋华人的悲苦遭遇由来已久。如3年,菲律宾的西班牙殖民者禁止华人开采金矿,华人据理力争,却被屠杀二万多人。1639年,西班牙殖民当局又屠杀近二万华人,幸存者被强迫信奉天主教,被迫交纳高额的人头税。2年,西班牙又因郑成功收复台湾而迁怒当地华人,进行第三次大屠杀,这一次几乎把当地的华人杀尽。1740年,荷兰东印度公司对印尼巴达维亚(今雅加达)的华人社区突然进行疯狂的抢劫屠杀;大量的尸体被扔进河中,使河水为之变红,史称“红河惨案”。1853年,加里曼丹的荷兰殖民者和土著因为忌妒开采金矿的华人,突然向华人进攻,三万多华人及其家属fù孺老少全数被杀,无一幸免……
黄历还知道,时至本世纪中叶,印尼1965年“九三零”事件后,苏哈托展开大规模屠杀。据说有三十多万华人无辜被诬指参与了“九三零”政变,而遭到空前大屠杀,尸山血海,令人发指。至于日常的歧视,欺压,凌辱,绑架勒索华人的事件则无时无了,遍及南洋诸国各地。
听着黄历的讲述,钟可萍脑海里不禁想起了自己记得的历史上南洋华人的种种磨难,如果说黄历的设想能够成功,那绝对是为南洋华人子孙万代造福。
“这种设想也是建立在假设的基础上的,就算有野心,日本人也不会蠢到与英美开战吧?”钟可萍使劲摇着头说道。
“那可不一定,日本虽然得到了中国丰富的矿产和其他各种资源,但是并没有得到最急需的石油,所以日本南下的脚步将不可遏止!”黄历非常肯定的说道:“到那时候,你们就将真正面对日本人的奴役了。这是一场浩劫,也可以被转化成一次机遇。”
“这谈何容易。”钟可萍苦笑道:“我听着都觉得象是天方夜谭,太难啦!”
“与其说事情困难,倒不如说是没有这个心思。”黄历笑道:“英、法、荷殖民者在欧洲与德国开战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只要打起来,不论胜负皆要元气大伤,从而对海外殖民地的控制力减弱。而日本僻处小岛,资源缺乏,特别是短时间内无法解决中国问题,更加重了他们的负担。所以,日军很有可能向南洋伸出手去,夺取西方殖民者的地盘。”
“你能否说得再详细一些?”钟可萍眨着眼睛问道。
“好,那我先问你几个问题。”黄历正sè说道:“如果日本人打败了西方殖民者,占据了你们现在的居住地,你们是老老实实当顺民,还是要起来抗击?”
“当然是抗击。”钟可萍想也不想就回答,并且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你们相信日本人最终会失败吗?”黄历继续问道。
“日本人残忍暴虐,侵略成xìng,这种非正义的战争如果能胜利,天理何在?”钟可萍说道:“向英、法、美、荷等国挑战,他们这是利令智昏,自取灭亡。”
“好,这样最后的问题便出现了。”黄历把钟可萍引上了自己的思路,狡猾的一笑,说道:“日本人打败了老殖民者,你们奋起抗击,等到最后日本失败,原来的殖民者又卷土重来,你们将如何处之?”
“我们……”钟可萍话刚出口,觉得不对劲,晃着脑袋想了想,对黄历笑道:“你把我给绕进去了。打个比方:荷兰人是奴隶主,我们是奴隶,日本人是强盗。强盗来奴隶主家里抢劫,奴隶主仓惶逃跑,而奴隶呢,拿起刀枪拼命打跑了强盗,这时奴隶主又堂而皇之的回来了,奴隶们便又放下刀枪,将鞭子双手奉还给奴隶主,继续恭顺的去受奴役。”
“精僻,这个比方真好,我得记住了。”黄历伸出了大拇指。
钟可萍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如果形势真象你预料得那样发展,这种结局确实需要南洋华人认真去面对。我想,他们应该没有当奴隶的瘾。你得容我想一想,脑子有点乱。”
“因为你是南洋华侨,所以我才和你说这些。”黄历很期盼地说道:“我希望你能利用自身有利的条件,回去秘密发动华人,为这个天方夜谭似的计划添砖加瓦。要有这种心理,因为机会不会给没有准备的人。你们不要光想着支援祖国抗日,更要想着借此练出一支精兵来,一旦形势向我设想的方向发展,这支精兵就会成为抗日的支柱,反抗殖民者的铁拳。不是我瞧不起荷兰人,他们的军队真的是不入流。我只信任自己的力量和英勇的战斗,要按我的意思,便是借机组织军事力量,为而战,为自由而战,为平等而战,更是为子孙后代而战。”
月光泻在黄历的脸上,期盼而热切的目光让钟可萍的心猛地加快了速度,她的乱了。她慌忙点着头,说道:“好,好,让我静一静,好好想一想。我,我先走了。”
望着钟可萍走远,黄历突然提高声音说道:“嗨,忘了告诉你,别老绷着个脸,你笑起来也tǐng好看的。”
钟可萍回头瞪了黄历一眼,不是恼怒,而是她真的很想笑,不由得咬紧了下嘴chún,转身落荒而逃
第八十六章不能遗忘的牺牲
深夜,仿佛一切都在静静安睡,天边的月亮,好象怕人家把地球偷走,默默地看守着。
钟可萍经过黄历一番劝yòu,一阵撺掇,脑子里思来想去,难以入眠。
炎黄子孙们冒着千难万险,漂洋过海来到这瘴气弥漫,蛇羯横行的陌生土地上,用自己先进的生产技术,辛勤的血汗劳作,乃至冒着生命危险,给南洋荒地带来了文明和生机。而且,华人沿习汉民族善良的天xìng,友善地对待那些明显处于劣势的土著居民,截然区别于那些比他们后到的以征服者、占领者、奴役者面目出现的欧洲白种人。
然而,为了南洋开发做出巨大贡献的华人得到了什么,一次次的屠杀,一次次的洗劫,成了殖民者和土著养在圈里的猪羊吗?钟可萍紧紧咬住了牙齿。百年前我们的祖先拿着一条挑杆以近乎奴隶的方式被卖猪仔到南洋打工,经过百年奋斗,掌握了南洋的经济,但最后很可能也是拿着一条挑杆离开南洋,甚至连命也丢在异国他乡。没有政治权力,没有足够的武力保障,南洋华人的一切努力都是为别人做嫁衣裳,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南洋华人自己动手,打出一片天地。一个梦,一个宏伟的梦想,这个设想太胆大了,太令人震撼了,钟可萍真的感觉在做梦。直到她反复思量,才下定了决心。
光明的前景,宏伟的目标,能为之奋斗、拼搏、流血、牺牲也在所不惜的事业。值得成为自己前进的动力和奋斗的目标,接受这个挑战,生活将多姿多彩,就象自己当初回国参加抗战一样,无论多苦多难也绝不退缩。
促成钟可萍下定决心的还有另外一方面原因,便是国共冲突的加剧。这些侨居海外,接受了所谓海洋文化,受过西方文明熏陶的中国人,对国内的党派之争,多采取不偏不倚的中立态度,以“嫁nv”的心情,倾力关怀和支援“娘家”的抗战。他们幻想中国人的脑袋在外人飞机大炮的狠狠轰炸下能“开窍”——抛弃严重束缚民族手脚、智慧的封建**,真正接受文明和科学。
因此,这部分中国人勒紧kù带支持抗战,要比国内大后方人民倾囊支持抗战,要多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接受他们经济支援的国民政fǔ,必须保证国内政治上的民主与自由。因此,一但国内政治集团间出现纠纷磨擦,华侨们总是感到痛心疾首,无情斥责,并以不给经济支援相要挟,国民党的几次**高cháo,很快息鼓偃旗,与华侨的反对态度有直接关系。
……………
事情办得很顺利,愿意跟随黄历走的有近三十人,几乎占到了现在小分队的三分之一强。这与黄历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能征惯战、足智多谋的印象有很大的关系,似乎黄历无所不能,跟着他绝不会吃亏。当然,余成志所料不错,林大猷、金秀等本地人确实不肯离家太远,这也是人之常情。
大事处理完毕,黄历便投入到紧张的训练之中,使出了浑身解数,几乎是倾囊相授,并且进行了模拟实战对抗,种种新技能,新战术,新演练,令小分队上下都大感惊讶,极为钦佩。
这样一来,即便余成志心中原来真有不满,现在也无话可说,小分队虽然被黄历拉走了一部分,但经过这一阵子强化训练,整体的战斗力却并未削弱。而且,黄历留下的这些东西,都是宝贵的财富,按着这些方法,以后不断地扩充,不断地训练,他有信心使部队成为堪与鬼子匹敌的jīng锐之师。所以,余成志只恨没多长两只耳朵,只恨自己脑子记得太少,拼命地汲取着能为日后所用的经验和教导。
今年chūn天降临得很早,刚有一丝chūn意,气候马上就变暖了。冬雪消融了,只有在洼地里,在几片枝条茂密的小树丛中,还有已经发黑的残雪。光luǒ、cháo湿、温暖的土地从雪衣下面袒lù出来,饱含着新鲜的汁液,满怀着再一次做母亲的渴望。
尽管训练队伍占据了黄历大部分的时间,而且他还要思考如何带领部队赶赴山东的事情,但他每天还是要到山崖下去看一看,并且安排了哨兵轮流守候,驱赶有可能出现的恶狼。
黄历不记得长大成年后曾经流过泪,但当程盈秋的遗体从融雪中坦lù出来,被他抱着走向营地的时候,望着与自己亲密相恋的爱人的面容,想到再听不到她的笑声,再不能与她相依相偎、耳语情浓,两滴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落在程盈秋的脸上,冲淡了那沾着的血污。
小分队的全体战士肃穆地站立两旁,迎接着战友的回归,几个nv兵看着曾与自己并肩作战、嘻笑打闹的姐妹静静的躺在那里,都泣不成声,泪眼模糊。
黄历抱着程盈秋走进了屋里,轻轻放在炕上,好象生怕惊醒美丽公主的沉睡。他深深地凝视着程盈秋,缓缓伸出手,抚着她的额头,脸庞,下巴,手……
武秀兰、金秀、沈yù婷等人含着泪走了进来,端着热水,手里拿着她们最心爱、最漂亮、最崭新的衣服,要给程盈秋梳妆打扮,让她干干净净地带着美丽去那遥远的地方。
黄历感觉身心俱疲,喉头发哽,他慢慢地后退,在椅子上坐下,忧郁而沉默地看着。
程盈秋已经破碎的衣服被脱下,几个nv兵细心而轻柔地给她擦洗身子,从里到外换上了新衣服,梳拢头发,美丽和恬静又回到了程盈秋的身上。
黄历伸手取过了防弹背心,触mō着上面的弹痕,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也保护不了你,我的爱人。老天为何要如此残忍,将你送到我的身边,又把你无情地夺走。
金秀chōu泣着将程盈秋的衣服包好,她要按着旧俗给这个亲人般的姐姐立个衣冠冢,给她上香烧纸,跟她说话聊天。
历史会记录下她的名字吗,她为了反抗侵略而献出了生命,用鲜血和生命铨释了不屈的民族jīng神这是永远不能遗忘的牺牲和付出。谁遗忘,谁无耻;谁遗忘,谁犯罪。
………………
中华民族并不是个健忘的民族,可是他们真的健忘了许多许多东西。几十年后,在浸透了烈士们的鲜血的土地上,很多为国捐躯的先辈们却难有一块安息之所,让信仰各异或出身平民或出身富贵的勇于献身的烈士们,在地下流泪。
在烈火中消失,抑或在烈火中永生,谁知道呢?在冥冥中谁在主宰着每个人的命运?一个生命消失了,在大自然的生物圈里是不是又转化成新的生命展现出来,也许化成了树木、山huā、蒿草…再去迎接生死枯荣。
黄历擦干了泪眼,暗蓝sè的天幕上星光闪烁,在这样的能使人心灵净化的环境里,很容易使人进入哲思,也容易使人陷入mí惘和哀愁。
“……总是回想过去埋怨我自己,总是不经意间想起了你。现在的你已经太遥不可及,只能留在我记忆。玫瑰huā的葬礼,埋葬关于你的回忆,感觉双手麻痹,不能自已。已拉不住你,真的好美丽,那天的烟huā雨,我说要娶穿洁白婚纱的你。玫瑰huā的葬礼,埋葬深深爱着的你,残朵停止呼吸,渗入大地,没人会注意……”黄历轻轻地哼唱着,犹如小溪,从心底流出,让人感到了低沉的悲痛和苍凉。
钟可萍在远处停下了脚步,手里拿着份电报抄纸,听着那有些凄凉的歌声,她想哭。半晌,她轻轻叹了口气,辽远、深情、忧伤,感情冷漠的人是无法唱得那样伤感动人的也许他把深藏在心中的对程盈秋的思念和爱意借这首歌渲泄出来,因为他永远也见不到他的爱人了。
………………
忘记悲伤,大概世上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黄历也不例外。接到山东的电报,稍作准备后,他带着爱人的骨灰,率领着自己的部下,出发了,又踏上了新的征程。
由河北到山东,在地图上只是短短的距离,但在敌后区域穿行,在常人想象中,却是很困难的事情。但黄历既然决定从小分队拉走亲信人马,就已经早有了筹划和准备。如果按常规思路,什么晓宿夜行,躲躲闪闪,并不能保证能够足够的安全,一旦陷入围困,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很可能还没到目的地,便要折损大半甚至全军覆没。
为了保密,黄历并没有提前透lù行军的方式和路线。他率领着二十多人的小队伍与余成志等人告别分手后,直接向南进发。走了不远,全体人员便都换上了鬼子军服,俨然一支日军在大摇大摆地行军,半天之后,他们便在一条公路旁埋伏起来。
谁也没想到,黄历的计划竟是如此大胆,他要劫夺鬼子的汽车,利用伪造的特别通行证,沿着公路直奔山东,真是简单而直接的方式,但却是绝对出人意料。正因为如此,鬼子打破脑袋也想不到,会有一支小队伍大摇大摆地在他们驻守的区域开车旅行呢
………………
第八十七章新的战场
抗战初期,由于民族意识浓厚,和对敌人的极端憎恨,所以数百万人敌忾同仇之心完全是一致的。大家一致服从中央,全力抗战。如果国民党中央当局此时如能去其一贯的褊狭心理,大公无sī,一视同仁,视各部队的作战能力善予运用,则经过八年的抗战,这数百万人有可能熔于一炉,变成一德一心的国家军队,无奈中央当局始终不能开诚相见,当然也就无法达成理想。
令人不忿的事情便是硬把全**队分成“中央系”和所谓“杂牌”。在武器、弹yào、被服、粮饷各方面,中央军得到无限制的补充,杂牌军则被克扣。如中央的对付庞炳勋,当各军都在扩充之时,庞军独奉命裁去一团。又如川军开到徐州,竭力请求补充,中央破例补充了每军步枪二百五十支,这“杯水车薪”,何济于事?
因而在大敌当前之时,并肩作战的友军,有的食丰履厚,武器粮良,气焰凌人,有的却面有饥sè,器械窳劣。要他们同样出死力而无怨尤,又岂可得呢?
由这种歧视所产生的恶果,则更是历数不尽。就以“中央军”而言,上上下下都是具有“通天”本领的“天子mén生”。大家唯领袖之命是从,将帅不和,上下倾轧,作战能力自然无法提高。但是犯起法来,大家都是黄埔同学,又官官相卫,méng蔽最高当局。因军法总监部内高级人员多系黄埔毕业生,狼狈为jiān,尽管罪无可逭,也可逍遥法外。
至于杂牌军部队本身呢,在这种无法无天的局面之下,也就竭力自救。他们都知道中央当局yù利用对日抗战来消灭他们,平时克扣粮饷,战时不予补充,等他们消耗得差不多了,便将他们遣散或改编归并其他部队,空出的番号,便可以由“嫡系”补充了。
而所谓的杂牌部队,其中也分等级,堪称怪事中的怪事。例如广西部队,由于抗战初期五战区的辉煌战果,使中央不得不另眼相看。再者,朝中有人好做官,桂系在朝中有白崇禧任副总参谋长,兼军训部部长,在外有李宗仁任战区司令长官,所以广西部队总算是承méng中央优礼有加了。
至于其他部队,如福建绥靖主任陈仪的部队,虽然也是“杂牌”,但是陈仪毕竟是浙江人,蒋先生的同乡,所以也多少受到些优待。最惨的,要算是那毫无背景的孤魂野鬼,例如庞炳勋、高树勋、孙殿英一干人了,其次则为冯yù祥统驭过的西北军、张学良统驭过的东北军、陈济棠统驭过的粤军、唐生智统驭过的湘军,以及川、滇、黔、陕、甘等省的军队。
中央是蓄意要消灭他们的。粮饷既缺,中央还派了大批黄埔生去作他们的高级参谋和副军长。这些人事实上都是蒋先生的耳目,对部队的一言一行,有时甚至无中生有,都报告到蒋先生那里去。平时在部队中作威作福,目无余子。
中国将领都是除掉带兵打仗之外,一无所长的职业军人,军队便是他们的家。中国并没有良好的退休制度,他们一旦脱离部队便无法生存。中央既用种种方法去消灭他们,他们也就用种种方法自救图存。平时在前线,怕敌人攻击,怕被友军的中央军缴械。在这种情况之下,图存之不暇,哪里有心思去抗战呢?狡猾一点的,便用重金到中央去拉关系以便可得到补充,然后利用补充款项的一部去作活动经费,因而形成了一个贪污和行贿的大循环。
山东,东临黄海、渤海,西靠中原腹地,南接江淮地区,北依平津一线,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地位,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尽管与华北形势有很大区别,但日军、伪军、国民党军队、八路军和地方武装,多种势力hún在一起,其复杂程度也不是象有些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即便从国民党军来说,山东有省政fǔ主席沈鸿烈的军队,有苏鲁战区司令于成忠的东北军,有为了监视东北军而派来的军统干将周复及为他专mén配备的武装,还有原山东军阀韩复榘的旧部山东第三区保安司令张里元的队伍,另外还有为数众多接受国民党政fǔ委任状的地主武装,他们的人数少则三、五十,多则成百上千,队伍规模不论大小,领头的都被称作司令。其中有坚决抗日的,有占地称王的,有的还明里暗里同日伪相互勾结。
如此luàn纷纷的局面下,黄历率领的小分队进入山东,与前来接应的张渊的队伍会合,宛如一颗石子扔进了大海,连朵小lànghuā都没有jī起。
昆仑山地处山东半岛东端,在烟台、威海两地jiāo接处,山势绵延磅礴、峰峦叠翠,奇峰异石、森林茂密,古木参天,多有清泉飞瀑。古代神话传说中的蓬莱、瀛州、方丈三座仙山都是由昆仑山衍生而来的。
赏山huā烂漫,观清泉瀑布,吃山珍野味,寻道教文化……如果仅仅是旅游,在这颗镶嵌在胶东大地的璀璨的绿sè明珠里当然可以尽情享受,但现在不是和平年代,即便暂时陶醉于这秀美景sè,也会很快转入正轨。
对于张渊来说,黄历的到来令他很高兴,他是一个爽朗直率的山东汉子,也是一个比较纯粹的军人,没有政客那般狡猾和多疑的心思。虽然黄历带来的人不多,但他第一眼看到这支队伍时,便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这让他冥思苦想了好几天,才找到了答案。
杀气和自信,这是黄历的小分队具有的最大特点,与鬼子的几番战斗,既提高了战士们的素质,又增强了他们了信心。特别是有黄历这样的指挥官,崇拜和信赖让他们的jīng神状态也不同于其他部队。
既经受过特种训练,又具有实战经验,这样的队伍目前在中国恐怕也只有两支,黄历所率领的和留在华北的余成志的小分队。
第八十八章夺金之念
俗话说:内行看mén道,外行看热闹。张渊只看过一次小分队的训练,便两眼放光,心中痒得不能自已,非要让自己的部队与小分队来一次军事比武。
对此,黄历倒没有太大的意见。军队是强者和勇者的舞台,只有强者才会得到尊重,只有勇者才会有人信服,弱者,是没有人会放在眼里的。
一场小范围的军事较量很快便结束了,张渊从部队里挑出的jīng锐毫无疑问的惨败,甚至有两名山东大汉败在了小分队的nv兵之手,这让他们羞愧得无地自容,头都快钻进kù裆里了。
“好歹给点面子嘛,你看把我这些兵nòng得,蔫头耷拉脑的,好象刚从监狱放出来似的。”张渊知道有差距,但没想到会输得这么惨,抓耳挠腮,也很不自在。
“给面子?让他们自以为tǐng了不起,到战场上白送命啊”黄历笑着拍了拍张渊的肩膀,说道:“知耻而后勇,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别成天tǐngxiōng腆肚,觉得不含乎,照真正的战士,他们差得远了。”
“好,好,他们都含乎,你们不含乎。”张渊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又瞪着黄历说道:“我把这些家伙都jiāo给你了,原来叫特勤队是吧,现在也叫这个名字。你来好好管教一番,要是过段时间,他们还是这怂样,我可不依你。”
“说定了?”黄历似笑非笑地斜瞅着张渊。
“说定了。”张渊用力挥了下手,发狠道:“谁不听招呼,随你处置。”
“这还用你说,我要不让他们脱三层皮,那可真làng费你给我的权力了。知道我那些兵训练时都叫我什么吗,魔鬼教官啊,厉害吧?”黄历几乎是咬着牙说道,这让张渊也不由打了个寒战。
…………………
以士兵的数量来考虑部队战斗力的水平,这是一个相当普遍的现象,要不怎么有兵多将广这句话呢当然,这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能说是绝对的错误。可这种方法也有弊端,良莠不齐的部队需要的资源就大,而jīng锐hún杂其中,便往往不能得到特殊的照顾,战斗时也容易被别人拖累。
这一点从黄历手下的装备上便能看出来,因为他一直奉行着jīng兵策略,资源尽量向jīng锐倾斜,一式的日式武器,还是长短双披挂,整齐而又威武。二十多人的队伍竟有三tǐng机关枪,还有电台,这在中**队中可以说是凤máo麟角。反观张渊的队伍,虽然有四五百人之众,但武器繁杂,训练不足,并不能发挥应有的战斗力。
训练开始后,黄历并不象以前那样紧张忙碌,因为有手下为他分担了很多工作,一个人带两个兵,同样的严格要求,同样的铁面无情,也同样的关心爱护。这是一种传统的以老带新的方式和方法。传授、传承,帮助、帮教,带领、带动,无数实践证明,这是一种既简便、又有效的培养人才的方法。
军事对抗的惨败打掉了张渊手下那些兵的傲气,在进一步的接触中,原来某些还口服心不服的家伙才知道人家胜利绝不是侥幸,而是确实比他们知道的多,掌握的战斗技能强,吸取的战斗经验高。而有虚心好学的jīng神,也是使“传帮带”能够顺利实施的一个重要方面。
与此同时,黄历把地雷和子弹雷的战法也告诉了张渊,但张渊对此似乎不大热心,他只关心着刚成立的特勤队的训练工作。黄历觉察到了这一点,便不再象个老太婆似的唠叨,而是将这种战术打法只在特勤队进行传授和演练。
山东这个战场,对黄历来说就是培养人才的地方,一旦在婆罗洲顺利地设立了据点,便会把一些合格的战士不断地派过去,熟悉地形地势,熟悉气候环境,等待时机,揭竿而起。
当然,如果在山东还能解决一部分资金问题,黄历也绝不会放过。在训练之余,他也在熟悉着胶东的地理人文,敌我形势,并且逐渐把目光转向了离此不远的招远县。
招远县为山东省烟台市辖县,中国著名黄金产地。位于山东省胶东半岛西北部,西北濒临渤海,县府驻招城镇。县境内地形复杂破碎,丘陵河谷jiāo错分布。东北部地势高峻,主要由huā岗岩及huā岗片麻岩组成,山脊呈锯齿状,雄伟tǐng拔,以罗山最高。山脉由东北向西南延伸,斜贯县境。矿藏资源丰富,有金、银、铁、石棉、铜、铅、锌等。其中金矿分布较广,开采历史悠久,有玲珑金矿等大小采金点二百余个,产量居中国各县之首,素有“金城天府”之誉。
黄金,这真是个好东西呀黄历的眼睛似乎冒出了金光,难道这不是天赐之财吗?抢,不抢白不抢,抢了也白抢,可不能便宜小鬼子。
“唉,黄兄弟呀,你想也是白想。”张渊听了黄历的想法,先迎头泼上一盆冷水,说道:“金子,谁不喜欢,你当我不想干哪?可日本鬼子在招远县戒备很严,炮楼林立,实在是难以下手啊”
“袭击矿区有困难,那咱们就劫夺鬼子的运金车,这应该比较方便吧?”黄历并不气馁,接着问道。
“除非你长了铁脑壳,敢撞鬼子的装甲车。”张渊苦笑道:“每次运金车队都有四装甲车押运,没有重武器,就是白送死啊”
装甲车?小日本的垃圾玩艺儿,还要用重武器才能打吗?黄历撇了撇嘴,说道:“装甲车jiāo给我,jiāo给特勤队,这样能打吗?”
张渊眨着眼睛,怀疑地看着黄历。黄历微微一笑,说道:“放心,我不是在吹牛,你派人去侦察鬼子运金车队常走的路线、时间和规律吧,我会nòng出对付鬼子装甲车的武器的。”
“好吧”张渊点了点头,又补充道:“nòng好后,得先让我开开眼界。”
黄历点了点头,提醒道:“联系一下慕容,让他把我埋在阿珍chuáng下的箱子送过来,另外,我从美国人那里定了些货,让他派人去烟台洋行,看看到了没有?”
………………
第八十九章夺金之战(一)
对付鬼子的装甲车,黄历当然有着信心,这不仅仅是有“莫洛托夫jī尾酒”在提神,更因为他手中还有一杆重狙Xm107。就凭鬼子的那些垃圾战车,也只能欺负严重缺乏反装甲武器的中国轻步兵,六至十二毫米的可怜装甲,连防护近距离内步枪shè来的7.92mm钢芯弹都力不从心,如何能抵挡他手中的大杀器。所以,别说装甲车了,就是日本鬼子的破坦克,黄历也敢去碰一碰。
但一贯的谨慎和细心让黄历依然做出了充分的准备,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他手下的这些兵。对于不了解装甲车或坦克特点的士兵来说,轰隆隆的声音,刀枪不入的铁板,考验着人们的心理承受力,往往会使中国士兵惊慌失措,甚至四散奔逃,而成为装甲车耀武扬威的活靶子。
接下来的时间里,黄历指挥特勤队的官兵用木头做了一辆坦克,一辆装甲车的模型,虽然不是那么很象,但也不必苛求,起到让这些土包子兵开眼界的作用就行了。然后,黄历让士兵们推着“坦克”和“装甲车”行进,他则讲述和演示如何进行步兵反装甲战术。
用陷坑,用集束手榴弹,用大型地雷,用燃烧瓶,用机枪打观察口,甚至可以灵活地利用shè击的死角,扒上目标向里面扔手榴弹……办法总比困难多,当然这是要在了解坦克和装甲车的特xìng以及弱点的情况下。为了尽可能bī真一些,黄历又在“装甲车”上做了能活动的假机枪,并且méng了两层湿棉被,中间夹上泥沙,然后让战士们围着目标开枪shè击,体会一下遇到刀枪不入的怪物时的感觉。
张渊每天依然象往常一样,按时准点地出现在训练场地,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静静观察,从不上前发表自己的意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黄历的一些建议,他还是有选择的接纳并且实施。比如说士兵的军饷不再是大锅饭,进入特勤队的人员要多拿一些;比如武器弹yào的分配,开始向特勤队进行适当的倾斜;比如邀请黄历的几名手下当教官,对全军进行强化训练等等。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多星期便过去了。就在黄历有些着急的时候,张渊给他送来了装有Xm107狙击步枪的箱子,并且告诉他,侦察运金军队的人员回来了,带回来比较确切的消息,只是烟台那边的美国洋行,还没有运来黄历订的货物。
两个好消息,一个稍微坏些的消息,但这并不影响黄历进行自己的计划。当一把威猛的大口径狙击步枪被组装完成,展现在张渊面前的时候,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拿着一颗12.7mm的子弹,用力地咽了口唾沫。
“这家伙是打这种子弹的?”张渊吃惊地问道,也难怪他惊讶,12.7mm子弹与普通的7.92mm和6.5mm子弹相比,就象是一个膀大腰圆的chéng人与一个瘦小枯干的孩童站在一起。
“这把枪是我请一家外国公司秘密制造的,全世界唯此一枝,shè程高达两公里,如使用穿甲燃烧弹,在五百米距离上,以90°着角可击穿厚度为15毫米的钢板。使用穿甲爆炸燃烧弹,以30°着角,距离目标八百米,可击穿10毫米厚均质钢板。使用爆炸与燃烧弹时,可在三百米处击穿1.8毫米厚的钢板后再爆炸,产生的破片数超过了十八片,还可引燃易燃物。”黄历淡淡地说着各种参数,然后问道:“怎么样,找块钢板试一试?”
“不,不用了。”张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黄兄弟,你知道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要为弟兄们的生命多考虑。队伍拉出去,也要尽量少死伤,这是我的责任。你——”
“我明白。”黄历微微一笑,说道:“我们相处的时间还少,你还不十分了解我,我可不是那种盲干冲动的人。”
“谁说的?”张渊有些狡黠地笑了,“一个人单枪匹马追杀几十个鬼子,并且把他们全部干掉,你还说你不冲动。”
黄历愣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说道:“看来你不光是看训练,还在mō我的底呀是你老婆探听出来的?nv人哪,真是嘴快。”
张渊轻轻拍了拍黄历的肩膀,钦佩地说道:“好样的,有情有义,有勇有谋,不服你都不行。咱们商量研究一下具体计划,明天就全军出动,劫黄金,杀鬼子,干翻他娘×的装甲车。”
黄历点了点头,这是初战,也应该是硬仗。张渊能下这样大的决心,是对自己的信任。而能否成功压制击毁鬼子的装甲车,便是此次行动的关键,可千万不能掉链子呀
………………
鬼子在招远县各矿区掠夺xìng地开采黄金矿产,然后统一熔炼铸造成金条,一月一次,运往烟台装船,运回日本。再用这些抢来的钱财生产或购买战争物资,来支撑这场罪恶的战争。
算算鬼子从中国掠走了多少财产,想想鬼子在中国犯下了多少血债,在中国人的感情上,这是永远无法抹去的奇耻大辱。应该说中国人是善良而且宽容的,在战后,想得到的并不多,只是一个早就该有而一直都没有的正式道歉。中国人很容易接受曾经**过他们的人的道歉,并与之重修于好,但连这点都没有,却还要呼喊什么“中日两国人民世世代代友好”、“一衣带水”等自欺欺人的言论,真是愚不可及。
对于黄历来说,日本鬼子都该死,率领部队与鬼子多次jiāo锋,他下过的唯一死命令就是不要俘虏,格杀勿论。他是这样说的,也是带头这样做的,甚至会用很残忍的手段进行无情的杀戮,却对此没有一丝不安。因为在他眼里,日本人不是人,而是人形的野兽,与野兽讲仁义,那是脑袋进水了,拿战士的生命开玩笑。
尽管通过詹森订购的勃朗宁重机枪弹还没有到货,但黄历还是信心十足,手里这不到三十发子弹,足够摧毁鬼子的运金装甲车。除非鬼子出动的数量极多,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至少侦察的情报上没有显示。
黄历带着特勤队随向导先期出发,经过实地堪测,选定了通往招远、龙口公路上的张华山作为伏击地点。然后发出电报联络张渊,一天后,张渊带着三百多人的部队趁夜赶至此地。
根据情报,日军每次运送黄金,都相当郑重其事,一般要出动五十多人的一个小队,乘坐卡车担任保卫,再加上四五辆装甲车开路加断后,普通的武装根本不敢试其锋。而且这里是日军的占领地,根本没有中国的正规部队。长期以来都平安无事,尽管上层对这件大事还很看重,但因为从未遇到抵抗,随车的日军官兵都很骄横,把武装押运当成了一次轻松的旅行。他们认为,凭人数,凭火力,没有人敢轻捋皇军的虎须。在行车的路上,车上的鬼子沿途任意枪击各种目标,包括树木,坟墓,石碑与活人,以此为乐事。
为了确保首战胜利,黄历将自己的狙击地点设在离公路不到五百米的一个高地上,用沙土垒起一个工事,用杂草和树枝jīng心掩盖。在他周围,则散布着其他狙击手,并且配有两tǐng机关枪的火力掩护。在公路另一边三百余米的树林里,则埋伏张渊的大队人马。离公路五十余米的野地里,特勤队员连夜挖出了一条长三十米,宽两尺的藏兵战壕,上面覆盖着树枝草皮和泥土。
黄历和张渊jīng心布置,认真检查,反复弥补,可见对此一战的重视和小心。也难怪,至现在为止,好象敌后抗日武装还没有击破日军装甲部队的战例,当然这是指真的战斗,而不是挖个坑搞个小破坏之类的。
黄历等人终于在鬼子押运黄金的前一天做好了全部准备,剩下的便是充满焦急和期盼的等待了。
四月中的天气很是清凉,嫩树儿依然很小,可是处处有些绿意。含羞的chūn阳只轻轻的从薄云里探出一些柔和的光线。急着盛huā的野huā在风里摆动,好象媚弱的小村nv,打扮得简单而秀美。
随着山上的观察哨发出了信号,清凉而舒缓的chūn天的气氛立时变得紧张起来。部队全部进入了阵地,二十至三十分钟,经过计算和丈量,这是他们最后的准备时间。
黄历命令小周和小台再次向铺在枪口下的布浇水,这便是Xm107等大口径狙击步枪的缺点,枪口制退器喷出的气体往往使得尘灰飞扬,暴lù目标。而这个简单的办法,能够很大地弥补这个缺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已经能听见远远的马达声,张渊带着各级军官在士兵后跑动,最后一遍提醒道:“不准提前开枪,把保险都关上,听命令,听命令。”
黄历从容地将子弹铺在面前,为了节省子弹,他要采用单发的shè击模式,用最合适的弹yào,给鬼子造成最大的伤害。
第九十章夺金之战(二)元旦快乐
元旦之际祝各位朋友:东行吉祥,南走顺利,西出平安,北走无虑,中有健康;左逢源,右发达,前有福星,后有菩萨;内积千金,外行好运祝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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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子的运金车队从拐弯处出现了,一共七辆,前面是两辆九一式装甲汽车开路,后面是卡车,上面架着机关枪,车厢里坐着鬼子兵,中间是一辆九二式装甲汽车,然后又是鬼子和卡车,后面是两辆九一式殿后。阵容不可谓不大,火力不可谓不强,难怪敢如此嚣张,也难怪张渊听到黄历要夺金时,连连摇头。
黄历向弹膛内推进一颗穿甲燃烧弹,瞄准了最后一辆装甲车的油箱部位,屏住呼吸,稳稳地扣动了板机。
即便铺上了温布,消除了大部烟尘,但重狙shè击时的声光效果依然惊人,穿甲燃烧弹击穿了鬼子装甲车薄薄的6mm钢板,引燃了汽油,黑烟和火苗冒了出来。黄历又推上一颗穿甲燃烧弹,瞄准倒数第二辆装甲汽车的油箱再次shè出了子弹。
打第一枪时,鬼子们虽然听到了响声,但并未意识到是遭受了袭击,而是四下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又是一辆装甲车油箱被击中起火冒出了黑烟,才有卡车上的鬼子愕然发现,luàn叫着伸手指着依旧向前行驶的起火装甲车。
第三枪,穿甲高爆弹轻而易举的贯穿了第一辆鬼子装甲车观察口薄薄的装甲,然后猛然爆炸了开来,横飞的弹片立时将驾驶室的鬼子炸得血ròu模糊。装甲车失去了控制,向路旁冲去,一头栽下了道沟。
嘎的一声,第二辆装甲车猛然停了下来,车上装备的三tǐng机关枪有两tǐng开始shè击,但显然他们是在盲目扫shè。呯,装甲车的油箱部位被打穿,黑烟和火苗冒了出来。
鬼子卡车上的机关枪也开始扫shè,车厢里的鬼子开始纷纷跳下,余下的中间那辆装甲车停了下来,由于视界所限,并未发现袭击者的位置,但炮塔上的机关枪开始转动,急切寻找着目标。
再来一枪,再来一枪,黄历咬紧牙关,推弹上膛,瞄准中间的装甲车shè出了子弹,爆再显神威,jīshè的弹片杀伤了车内的鬼子,炮塔猛然停止了转动。
哒哒哒……黄历两侧的机关枪发出了怒吼,既是消灭敌人,又是掩护黄历转移阵位。鬼子已经从枪声和火光发现了黄历的位置,子弹集中shè了过来,要不是有掩体保护,黄历将很危险。
大忌,大忌呀黄历抱着枪将身子缩在掩体里,今天有些过于冲动了,连发五枪,这可是狙击手的大忌,以后千万不要再逞能了。
鬼子的火力太强了,九一式装甲汽车是鬼子用作伴随掩护步兵用途,在中国战场大量运用,初期用于地面战斗,后期则用于后方巡逻警戒,上面装备了6.5mm轻机枪三tǐng,虽然三辆装甲车起火燃烧,但依然有顽强的鬼子cào纵机枪疯狂的shè击,压得黄历这边的人马抬不起头来。
突然,一阵密如雨点般的枪声响了起来,就在鬼子把注意力集中在黄历这边的时候,张渊指挥士兵从树林里猛然开火,轻重武器齐响,子弹向汽车和鬼子泼去。
两面受敌之下,鬼子才知道这不是一般的袭击,而是中了埋伏,听这枪声的密集程度,便知道敌人的数量远超己方。
在鬼子军官的指挥下,鬼子的火力开始分散,但很快便呈现劣势。因为燃烧的装甲车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滚滚,火焰熊熊,别说在上面cào纵机枪,就是离得近些,都觉得高温烤人。车上的鬼子不得不弃车而逃,成为标准的步兵。
而中间那辆九二装甲车,显然是因为黄历判断上面装着黄金,而没有使用穿甲燃烧弹,车内的鬼子被穿甲爆破弹打得死伤惨重,但还有幸存的鬼子妄图cào纵上面的机关枪来压制敌人。九二装甲车与九一装甲车有些区别,上面装备着7.7mm重机枪一tǐng,还有6.5mm轻机枪四tǐng,火力很强大。
但此时黄历已经换好了阵位,重狙再次开火,装甲车炮塔上的观察口被击穿,爆破弹在里面炸成的弹片象死神的镰刀,收割了鬼子的狗命。
战场上枪声已经响成了一片,张渊发现,鬼子的机关枪开始时断时续,抵抗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弱。与他们这边弹如雨下相比,黄历指挥的那边枪声并不jī烈,除了两tǐng机关枪以外,步枪的shè击频率并不是很快。
这就是jīng准shè击与jī情开枪的区别,这便是普通士兵与狙击手的差距,黄历瘫痪了鬼子的装甲车后,迅速拿过崔小台递过来的原来自己的那杆老狙击步枪,他实在心痛特种子弹的消耗,这东西打一发少一发,依靠现在的工业水平,恐怕是造不出来的。打人吗,这杆老枪便足够了。
黄历和几名狙击手着重照顾鬼子的军官、机枪手、掷弹筒手,机枪则封锁着鬼子向装甲车靠近的企图,在浓烟和烈火熏烤下,鬼子丧失了装甲车的火力支援,又面对着人多势众的两面夹击,被困在长仅几十米的公路上,拼命顽抗也只是时间问题,死神已经扼住了侵略者的喉咙,并且开且用力收紧。
呯,黄历再次shè出一颗jīng准的子弹,刚替换上来的鬼子机枪手头一歪,趴倒在机枪上,这已经是连续倒毙的第四个家伙了,机枪成了催命的符咒,谁挨上,生命便要以秒来计算。
卡车被无数子弹击中,泄漏的汽油流淌一地,又被引燃,开始起火燃烧,趴在下面的鬼子慌忙逃窜,又不断地被纷飞的子弹击中。在丧失了这最有力的防御阵地后,败势已定,张渊指挥部队呐喊着发起了冲锋,气势旺盛。
呯,战场上一下不起眼的枪声响过,最后一名手握指挥刀的鬼子军官一头栽倒在地,污血瞬间变成了血泊,宣告着战斗进入了最后的尾声……
“轰、轰、轰……”剧烈的爆炸声传来,被摧毁的钢铁战车,迸发出余爆,大火烧得铁板“嘎巴嘎巴”直响,变成了烧红的烙铁,整个战场上只有零星的枪声,以及一片烧得“吱吧、吱吧”的声音,偶尔还有一、两声爆炸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