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晨仍在昏睡,宁凡则遁入元瑶界,进入暗金宝塔之内。
七层宝塔之中,宁凡挥手召出九十九颗本命黑星,沐浴在漫天星光之中。
继而取出一枚六转伤药服下,闭上眼,开始漫长地疗伤。
暗金宝塔之内,宁凡一坐便是三年,方才令伤势痊愈,而在外界也仅仅过去半个月而已。
徐徐舒出一口气,睁开眼,黑眸犹如深渊,看不到一丝情绪。
回想起半个月前斩杀骨皇,一时恍然如梦。
“骨皇是一个劲敌,亦是我斩杀的第一名碎虚,但绝不是最后一个碎虚虽强,已是修道第一步的至强者,但,亦可斩杀!韩涅天,我正一步步朝你走来”
宁凡闭上眼,内视己身,发现煞气又重了许多。
虽说涅皇是自尽而死,但其死因却是因为与宁凡拼斗,故而宁凡或多或少沾了一些煞气。
宁凡似有所悟,他忽然想起凡间的一句俗语。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杀人之后,沾染煞气,这其中有因果至理蕴含其中。
“因果么若能斩断因果,便可杀人不染煞气上一次我突破窥虚,之所以会被执火巨人攻击,只因我这一生犯下太多杀戮,染上太多煞气”
“四天之上,那些真仙、仙帝想必也难以避免争斗,动辄毁灭星辰,杀戮亿万,所杀之人必定比我更多无数倍。但他们却并未被天道诘难。想必他们不少人都有斩断因果、避免煞气的手段吧。”
宁凡自语。这些东西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抹去煞气的想法。
这些煞气,皆因杀戮而来,但他所犯下的杀戮,从未后悔。自然不必遮掩。
“我走过我的路,便是我的道,不必追悔。”
他心思渐收,开始翻动储物袋,其中有不少此战的战利品。
五百万金丹念珠,五千化神念珠,十二枚炼虚念珠,还有一枚碎虚五重天的念珠
残损的、未损毁的法宝无数,无数破破烂烂的储物袋中,装满了第七区域无数年来生长的灵药。
宁凡目光大致一扫。初步估算了一下,这批灵药之中,单单十万年灵药便有近五十株,五万年灵药三千多株,万年灵药七万多株,千年灵药不计其数
这些灵药够宁凡狠狠挥霍的了。
最让宁凡在意的,还是从骨皇身上缴获的战利品。
除了那个金笔之外,骨皇的储物袋也光荣地被宁凡缴获。
骨皇储物袋之中,好东西着实不少。甚至有一颗七转下品的疗伤丹药。
宁凡略略一想,这一颗丹药还是留给魅晨吃算了。
虽说魅晨想要伤势痊愈,起码需服用七转上品伤药,但这颗下品丹药仍会稍稍有助于她疗伤吧。
除了这颗丹药。骨皇储物袋中还有不少其他丹药。
其中,竟然还有四枚碎虚一重天的鬼物念珠。
宁凡猜测,这四枚碎虚念珠想必是骨皇当年一统第七区域时斩获。
可想而知,当年骨皇在第七区域犯下何等恐怖的杀戮。连碎虚鬼物都杀了四人
收起灵药及念珠,宁凡目光落在金笔与地煌火之上。
地煌火本附着在金笔之上,而金笔则是骨皇于第八区域的入口处偶然拾得。
排名第一的天霜寒气。排名第一的地脉妖火,竟被人附在这金笔之上这金笔究竟是何来历?
这是一支仙人用过的金笔,本身法宝品阶不高,但灌入寒气、灵火之后,却可激发威力,画出威能莫测的金符攻敌,着实不凡。
“小幽儿,你可想起这金笔是何来历?”
“让我仔细想想”玄阴界中,洛幽罕有地陷入沉思。
她翻动着脑海中的记忆,只觉得在哪里听说过这金笔,却一时无法记起。
当她的目光凝视在地煌火、补天心之上后,忽然想了起来!
“天霜寒气,地脉妖火是了!这是金符宫的符笔之一!”
“金符宫?”金符宫的名号,宁凡还是第一次听说。
“金符宫是一个古老势力,位于南天仙界,在数千万年之前便为人所灭,所以姐姐才一时未能记起直到看到这天霜地火,姐姐才回想起来。”
洛幽言语一顿,似在努力回忆,继而又道,“金符宫是一个符修宗门,宗门弟子擅长制符、画符,人人皆持有一支金笔法宝。金笔不仅是制符之物,更是金符宫门人身份的信物。若无金笔在身,是无法进入金符宫遗迹的你看看这金笔之上,可是标注有人名、职位?”
宁凡闻言,细细端详金笔,在金笔的末端,看到一行古老的铭文。
“金符宫府库执事左杰”宁凡念道。
“咯咯,弟弟真是好运气呢,那金符宫虽然被灭,遗迹内却还有一百零八处府库处于封印状态,若弟弟有朝一日飞升南天仙界,前往那金符宫遗迹,凭此金笔可取出那左杰当年看守的府库宝物哦~那可是一位仙人看守的宝物喔,想必好东西不少呢。”洛幽咯咯笑道。
“这金笔除了作为画符法宝,还有这等用处?如此说来,若我有机会前往南天仙界,倒是必须去这金符宫走一遭了。”宁凡点头道。
“你若想去金符宫,最好拥有真仙修为再去那金符宫的水有些深,修为低些,可能会死在遗迹之中。你可知,当年金符宫为何被灭?”洛幽收起调笑,正色道。
“为何?”
“那金符宫的始祖,正是远古四图中的第二幅画图的作画之人!金符宫被灭,是因为牵扯上了远古四图的隐秘!”
“又是远古四图?”宁凡一诧。
“远古四图皆是特制的古图,蕴有大道远古第一图名为‘太古渔蓑图‘,其中蕴有’生死大道‘,似你这等修为,若获得太古渔蓑图。领悟其中生死之道,堪破生死、飞升成仙将轻而易举!”
“远古第二图,其名‘金天黑地图’,其中蕴有阴阳大道,可助真仙堪破阴阳虚实,明悟道真,获得成为仙帝的机会!当然,你是阴阳变的修炼者,若获得金天黑地图,想必对你阴阳变的修炼也是大有益处的。”
洛幽轻轻一叹。她当年也曾寻找过金天黑地图,若能得到这副图,她也不至于退而求其次,选择阴阳变修炼复仇了。
“得太古渔蓑图,可飞升成仙?得金天黑地图,可成为仙帝?”
宁凡心头微微一震,太古渔蓑图也就罢了,但金天黑地图绝对可令无数真仙拼命争抢,只为那一个成为仙帝的机会!
难怪金符宫会被人灭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且如今金天黑地图下落不明,想必不少寻图真仙会将目标锁定在金符宫的遗迹之内。
宁凡手中的金笔,可开启金符宫遗迹一百零八座府库其中一座。若被一些真仙得知他持有金笔,不知会不会辣手抢夺
“也就是说,如非必要,这支金笔不宜随便拿出来示人了?”宁凡询问道。
“嗯。姑且将这支笔收起来吧,这笔可勾画金符,确实是一件不弱的法宝。但却牵扯到远古四图的隐秘,最好不要随便使用。”洛幽叮嘱道。
“我明白了,姑且将这金笔收起来好了,至于金符宫有机会再去吧。若没有足够修为,我可不想去金符宫遗迹送死”
宁凡将金笔之内的寒气取出,旋即将金笔收起。
望着身前跳跃的金色灵火、黑色寒气,宁凡嘴角轻轻上扬。
“吞噬掉这两团寒气灵火,我便集齐了二十四种天霜地火,融合而出的阴阳魔火,想必品阶堪比七级上品的仙虚虚火了,无论对炼丹还是施法,都将大有益处!”
宁凡沉下心,着实炼化最后两种天霜地火。
伴随着地煌火、补天心的一丝丝炼化,宁凡左半边身体好似燃烧一般,升腾起熊熊金火,右半边身体好似冻结一般,凝成黑色的冰雕。
宝塔第七层,又过去六个月,宁凡忽然睁开双目,无论是金火还是黑冰,全部收入体内。
他豁然站起,猛然抬起手中,掌心跳跃着一团恐怖之极的黑火。
这黑火明明是无数低阶灵火寒气所融合,但火威却堪比七级上品的仙虚之火!
须知就算是丹皇持有四分之一的纯阳火,也仅仅相当于七级中品的火焰。
宁凡融合了所有天霜地火,火焰品级甚至比丹皇更高!
“皆下来,该修复执火傀儡了。”
宁凡将黑火收入体内,一拍储物袋,取出一个千疮百孔的火红人偶。
望着人偶所受重伤,宁凡不由苦笑。
骨皇还真是强悍,受伤跌落至碎虚一重天,都能一击将执火巨人击成半毁。
若骨皇全盛之时,怕与涅皇相比都不弱太多吧。
“幸好此傀儡并未全毁,还有修复的可能,只不过想要修复一具碎虚傀儡,需要的仙玉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宁凡给了黄泉妖城数十亿仙玉守城,身上仙玉所剩不多。
但他还有道晶,相当于数百亿仙玉,修复碎虚傀儡绰绰有余。
“开始吧”
他祭起人偶,人偶立刻迎风而长,化作一个万丈巨大的火焰巨人。
宁凡围绕着巨人的身体,开始在地面上布置修复傀儡的大阵。
想必修复执火巨人,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了
宁凡在暗金宝塔度过了近四年,外界仅过去半个月。
半个月的时间,魅晨早已苏醒。
她披着单衣,坐在床头,怔怔望着窗外的潇潇暮雨。
她犹记得,半个月前她醒来之时,听到骨皇陨落的消息的一刻,心中是何等的震撼!
“这臭男人,虽然无耻了点,却为了我、为了黄泉妖城与骨皇拼命哎他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明明只是窥虚而已。却去和碎虚拼命,他不怕么?”
如今的魅晨伤势已彻底稳住,恢复至碎虚一重天的修为。但想要恢复碎虚三重天的修为,却非要服食一颗七转上品丹药不可。
慕小凉在一旁陪着魅晨,听闻魅晨的叹息,立刻素手托起香腮,露出神往与感动的表情。
“魅晨姐姐,宁凡对我们真好,我们要怎么才能回报他?”
“是啊,怎么才能回报呢?难道老娘真要给他当妖宠。回报他?”魅晨这么一想,立刻浑身恶寒。
“呸,老娘宁愿死也不给他当妖宠!!!”
在魅晨自语之时,一道调笑之声忽然响起。
“小黑,你又不乖了,不给我当妖宠,你想给谁当妖宠?你若给其他人当妖宠,我可是要生气的。”
宁凡一袭白衣,嘴角上扬。走入屋内。
他离开元瑶界之后,已将黄泉妖城所有念珠带走,方才悠闲前来。
一看到宁凡,慕小凉立刻羞得满脸通红。魅晨俏脸的容颜则黑成了锅底。
“老娘死也不给你当妖宠!”
“你这么讨厌我?”宁凡继续调笑。
“必须的!你太无耻了!”魅晨心直口快道。
“是么?原来你不愿给我当妖宠啊,这可头疼了我本来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将你与微凉直接带出妖鬼林,见见外边的阳间世界。但你却不愿给我做妖宠,如此说来,我是无法带你走了”宁凡故意叹气道。
“什么!你竟然有办法让妖鬼林的鬼物妖物离开妖鬼林?!这怎么可能!”
魅晨心中一惊。妖鬼林是九阴之地,属于鬼魂生活的阴界,阴界的鬼物是不能到外界阳界去的,否则必将化作飞灰而亡。
就算是躲入洞天空间被带出,也只能生活与洞天中,绝不可离开洞天半步。
就算是骨皇想要离开妖鬼林,也需大费周章凝练真魂分身
宁凡竟然有办法直接带鬼物离开妖鬼林,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若是其他人这么说,魅晨一定不信,但宁凡从来口无虚言,他说有办法,一定真有办法。
天可怜见,魅晨有多么想离开妖鬼林,见见外边的世界,比那些鬼物更想。
她是妖鬼林唯一的一个妖物黄泉貂,以吞食鬼物修炼,不似其他鬼魂,都死过一次,见识过外边的花花世界。
魅晨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这乌烟瘴气的妖鬼林!
她真想出去看看,但一听宁凡半威胁半诱惑的口气,她特别不爽。
宁凡很显然是用带她离去做条件,令她心悦臣服成为妖宠,这令她十分不爽,她并不喜欢被威胁。
魅晨银牙一咬,气恼地盯着宁凡,“你威胁我?!我不给你做妖宠,你便永远不带我离开妖鬼林,是不是!你无耻!”
宁凡叹息一声,摇摇头,他不过是和魅晨开个玩笑而已。
“我只是说笑罢了,我获得了一种上古丹方,是六转下级的品阶,名为真阳丹,专门给你们这种鬼物吃的,一旦服下,便可在体内凝聚出一些阳气,即便离开妖鬼林也绝不会灰飞烟灭。”
“你给我做妖宠,我自然是高兴的。你不愿,我也不会逼你,看着一场交情的份上,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炼制这种丹药。不过若我带你离开妖鬼林,希望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替我庇护我的家人作为交换,我会想办法帮你寻一颗七转上品的疗伤丹药,助你彻底伤势痊愈,恢复碎虚三重天的修为”
“我去第七区域看看,你好好休息”
宁凡微微叹息,转身离开房门,走入那潇潇暮雨之内。
魅晨表情一怔,心中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不知为何,当宁凡以交易、请求的口吻和她说话的时候,她竟会感到生疏和失落。
她更愿意宁凡对她无耻,对她调戏,也好过对她生疏
早知道会这么心烦,干脆答应给他做妖宠得了!
“臭男人,我不答应给你当妖宠,你不会求求我么”魅晨轻轻咬唇。
慕小凉不解地望着魅晨。不明白她为何叹气。
“不必给宁凡做妖宠,还能离开妖鬼林,魅晨姐姐不是应该高兴么,为何她又会叹气呢?”
“不明白”
以慕小凉单纯的心智,是无法理解女人复杂感情的
宁凡撑着血伞,独自走在暮雨之中。
骨皇的死,宁红红的失踪,小黑的疏离这一切事情,令他百感交集。
他抬头看雨,渐渐觉得雨声烦闷。
但当走到第七区域的废墟之时。看着阴雨连天、尸横遍野的战场,又觉得这雨实际并不烦闷,实则有些萧索
宁凡忽有感悟,原来烦闷的、萧索的从来不是雨,而是人的心情。
雨线从天而降,那轨迹便是雨的一生。
雨之一生虽然短暂,却也有悲欢离合。
人是何心情,便可从雨中看到什么情绪。
世间有无数大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
若持有悟道的心情。想必也能从雨中悟出自己的大道吧。
宁凡眼光深邃,他回忆起当年进入冥坟的一幕幕场景。
“当年的我,以为雀神子在冥坟中领悟的是雨之神意,实则不然。雀神子领悟的。是道”
“每一种不同的雨中,都有大道。一滴雨水,足以囊括世间万种情绪,足以包含世间万种大道”
“雨滴凝成的圆形。便是大道。雨滴划过的轨迹,便是大道的轨迹。”
宁凡目光渐渐澄澈空濛,眼前飞逝而下的细雨。仿若定格一般,每一滴雨落下的轨迹都被无限延缓,仿若静止。
他抬起手掌,接住一滴雨滴,细细凝视。
他在那雨滴之中,看到了无数大道,只是有真有假,无法分辨。
他全部心神都沉浸于掌心的雨滴中,眼前风景变幻,仿若立身于一处广阔无边的雨水世界。
在这雨水交织的世界中,在那无边无尽的长空之上,赫然悬挂着一个巨大的金色圆环。
天道圆环!
宁凡立在这雨水世界中,感悟更深。
原来一滴雨水之中,也有属于自己的天道,而那天道,是圆形!
原来只要将心变得极小,那么就算看一滴雨,也是一整个世界那般巨大。
若将心变得比四天九界更大,那么看四天九界,或许也只是看一滴雨而已。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我所立身的世界,究竟是无边无垠的巨大,还是渺小到只是他人眼中的一滴雨”
噗!
宁凡忽然胸口一痛,咳出血来,心神从雨中收回,目光渐渐恢复清明。
他之所以吐血,是因为所感悟的东西远超他的境界,根本不是如今的他可以看破!
想要知道世界的原貌,便需要感悟属于自己的道真
这,便是那些仙人孜孜不倦的追求!
“这傻弟弟,竟然想从一滴雨水中感悟道真!真是可怕的悟性!若非他境界不足,怕是刚刚这一场领悟之中,可获得莫大好处吧。”
“不知日后他修为足够之时,可否领悟出道真”
玄阴界中,洛幽啧啧称叹,又一次被宁凡惊讶到了。
宁凡摊开手,任掌心的雨水滑落,没有半点流连。
这雨水以及其中所含的大道,不是如今的他可以领悟的。
过犹不及若强行悟道,只会自灭,那咳出的一口鲜血便是一个警告。
修真之事,果然只能一步步来,不可冒进。
“去看看第八区域的入口吧”
宁凡踏过第七区域的废墟战场,走在潇潇暮雨之中,一路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宁凡收住脚步,立在第七区域的尽头。
妖鬼林前七区域都是以鬼物相隔,但第七区域与第八区域间,是以破界之光阻隔。
在通往第八区域的道路上,立着一重重璀璨的极光,好似巨大的镜子阻挡在那里。
宁凡一拍储物袋,取出一件凡虚法宝,朝极光抛去。
在触及极光的一刻,法宝立刻化作飞灰消散
宁凡眉头一皱,这极光十分可怕,就算是碎虚修士、仙虚法宝都能灭为飞灰
只有有此破界之光存在,无论如何,宁凡无法进入第八区域。
可惜了妖鬼林第八区域、第九区域,可是存在于古天庭之中呢,倒是无法进入了。
“罢了,提前进入古天庭又如何,以我如今修为,进入古天庭凶险必多,不必急于求成。修道之事,必须一步步来,不可贪求”
今日雨中一场道悟,着实令宁凡心境增涨了不少。
“差不多该走了。为小黑炼制真阳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手头还差几种灵药,多半需要离开妖鬼林再行采购灵药了”
“我出来了半个月,也该回去给她们报个平安。然后去冥坟走一趟,看看能否将冥罗树精带出冥坟”
“我虽有办法将小黑、小凉带出冥坟,但暂时没有太多把握将冥罗树精带出冥坟最多只能带出他的分身”
“去看看再说吧”
宁凡朝黄泉妖城返回,还是回去和魅晨、慕小凉暂时道别吧
鬼雀宗中,功德殿中,守殿长老孟楚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不动。
在他身旁,鬼雀宗前代宗主鬼雀子则露出苦笑不已的表情。
他已是半步元婴的修为,只差一个长关便可正式结婴。
他刚刚出关,就遇到让他哭笑不得的事情。
功德殿内,宁凡的门派贡献值已不可思议的速度一路上涨,最终超出了功德碑上限把功德碑震爆了。
“那小子这次进入妖鬼林,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么该不会把妖鬼林第七区域的碎虚鬼物杀了吧不然门派贡献怎么会突破上限”
鬼雀子失笑摇头,他只是开玩笑的口气,并不认为宁凡有实力诛杀碎虚鬼物,那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了。
可惜,事实往往总是出人意料。
当他知道妖鬼林真相、震惊不已之时,已是许多年以后了他怎么也无法想象,窥虚修为的宁凡竟击杀了骨皇
七转下品伤药被宁凡留给了魅晨。
他返回七梅,带走明雀,一并前往鬼雀宗的冥雀之坟。
当年小明雀私自离开冥坟,想必让冥罗树精十分着急。
这些年没见到冥罗阿公,想必明雀也十分想念。
二人来到鬼雀宗土元殿,根本没有如当年一样借助借助土元殿传送阵传送地底。
宁凡直接搂住明雀的纤腰,施展土遁术潜入了十万丈之下的地底。
十万丈土地的重量足以将金丹修士压死,但对宁凡而言自然不值一提的。
二人现身于冥坟第一层,入目一片幽暗,天空阴雨绵绵,如当年一般雨意不散。
冥坟第一层的雨,带着料峭春寒,是春雨。
宁凡目露追忆之色,撑着血伞,陪明雀走在一幕幕春雨。
明雀则满面担忧,一面啃着五转丹药,一面哀求地看着宁凡。
“饼哥哥,当年我私自离开冥坟,不告而别,阿公一定很担心、很生气...等下见了阿公,你帮我说说好话,千万别让阿公打我屁屁...”
“傻丫头,你阿公看似冷漠、严厉,对你却是极好。他见你平安归来,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舍得打你...他是你阿公,是你亲人...”
“真的嘛!阿公真的不会打我嘛!”明雀黑漆漆的眼中闪过一丝妖异的黑芒,立刻欢快起来。
举手投足间,竟然散逸出一丝问虚气势...
在宁凡进入妖鬼林的半个月中,明雀竟已吃光了身上所有丹药,突破问虚境界...
当返回七梅城之时,见到突破问虚的小明雀,宁凡直接无语。
自她突破窥虚才一年不到,竟然又突破问虚...这修炼速度未免太惊人了!
不过细细一想。小丫头迅速突破问虚倒也合情合理。
明雀体内封印有虚毒,是宁凡四十年前亲自封印。那是太古冥雀尾翼之毒,罕有莫大数量的妖冥法力。
虚毒蕴含的法力相当于一名炼虚修士的全部法力总和。
在突破窥虚之前。明雀并未炼化那虚毒法力。
但突破窥虚之后,明雀一面啃着五转丹药。一面炼化妖冥之力,法力在一年之内翻了一倍有余,从而一举突破了问虚境界...
小丹魔果然很逆天,不过虚毒已被她彻底炼化,再不会有如此恐怖的升级速度了。
想要突破冲虚,只能啃六转丹药了...
“饼哥哥,我想阿公了。想雨宝宝,想狼宝宝,想药宝宝...”明雀欢快的叽叽喳喳,宁凡只是微笑倾听。朝下层走去。
冥坟第二层,夏雨。
冥坟第三层,无雨。
冥坟第四层,秋雨。
冥坟第五层,冰雨。
宁凡立在冥坟第五层良久。当年在此地给明雀炼丹的地火火坑仍在原地。
他犹记得当年在此听到的那句感悟。
何为雨?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当年嘲笑过宁凡的那些化神妖兽,一个个眼见宁凡出现,尽皆匍匐于地,不敢看宁凡一眼。
在他们眼中。那撑着血伞的白衣青年太过危险,足以轻易屠灭第五层所有妖兽!
这些凶兽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眼前的白衣煞星,是四十年前一位小小融灵。
“饼哥哥,它们当年看不起你,要不要修理修理它们!”明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摆正了金冠,挥了挥粉拳,一副想要与这些凶兽干架的模样。
“往事已矣,去第六层吧...”
宁凡轻轻捉住明雀的粉嫩手掌,牵在手中,避免她乱跑乱惹事。
撑着血伞,一路走过冰雨,那寒冰已不再刺骨,只能给宁凡微弱凉意,仅此而已。
冥坟第六层...剑雨!
以心动杀,以杀化剑,以剑成雨,以雨杀人...
这雨是杀戮之雨,却已无法在凭杀意动摇宁凡半分心神。
宁凡走在冥坟第六层,神念散开二十万里,眉宇渐渐一皱。
古怪,很古怪...
冥坟第六层之内,竟没有当年那么多炼虚凶兽。
当年此地的炼虚凶兽起码有一百余头,如今却只剩零星的五六头,似乎还重伤未愈,一见宁凡前来,立刻瑟瑟发抖。
四面八方的山河,还有不少崩塌打斗的痕迹...
“咦,当年第六层应该有很多妖宝宝才对,怎么如今只剩这么几只了...”就连明雀都看出了异样。
宁凡皱着眉,散出神念,探查着此地残留的法力气息。
毁灭此地山河的高手气息十分熟悉...
“原来如此,是他出手灭杀了此地大量炼虚凶兽么...去第七层看看。”
宁凡似有猜测,直接牵着明雀前往冥坟第七层。
四十年前,冥坟第七层内共有六头碎虚一重、二重的妖兽,如今却半只也不剩...
第七层的雷雨依然声势狂暴,仍含着雀神子的感悟...平地生雷,天要下雨,我要杀人!
但百万里内的山河全部被轰平,地貌不复当年!
宁凡神念散开,在第七层中发现了六道极浓的残留煞气,每一道都是碎虚陨落后所留。
虽然猜测出了是谁灭杀这些凶兽,宁凡仍是深深震撼...第七层的六头碎虚凶兽,竟全部死在那人手上!
“咦?第七层的六头碎虚妖宝宝全部不见了...”明雀诧异道。
“它们全部死了,被人所斩杀。”宁凡淡淡道。
“怎、怎么会!这里的六头妖宝宝全部是碎虚修为,谁这么厉害,竟然把它们全部斩杀了...太可怕了!”明雀小嘴惊讶地无法合拢。
“去第八层看看吧...”
冥坟第八层,逆天之雨!
宁凡与明雀步入第八层,一看到满目疮痍的大地,一察觉此地残留的煞气,立刻叹息道。
“不必看了。第八层的碎虚妖兽全部死了...”
当年第八层中共有三名碎虚强者,两名第三重,一名第四重...皆曾对宁凡发起攻击。
如今第八层之内只剩三道碎虚亡者遗留下的煞气...毫无疑问。包括当年那么蛇鳞老者在内,所有碎虚都死了...
“这么多碎虚妖宝宝都死了。阿公会不会也有危险!是谁,是谁进入冥坟,杀了这么多碎虚妖宝宝!我要去找阿公,我好担心,阿公千万不能死!”明雀几乎急哭了。
宁凡哭笑不得地拍了拍明雀的臻首,安慰道,“傻丫头。你还没看出来么,从第六层一路杀戮到第八层的人,正是你冥罗阿公。除了他,雨界还有谁如此强势。将冥坟内九头碎虚妖兽全部灭杀...”
“诶,是这样嘛?那就是说阿公安然无恙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阿公出事了呢。”明雀可爱地拍拍胸脯,恢复笑嘻嘻的表情。
宁凡微微感叹,就算是雨皇、云天诀之流的高手。也无法将冥坟九头碎虚灭杀干净吧。
冥罗树精能以一人之力屠杀九头碎虚,其修为高到无法想象!
那九头碎虚凶兽中,最高修士者乃是碎虚第四重,却全部死于冥罗之手。
记得当年冥罗共有十万个化神期分身,十万分身妖力合一。凝成一具分身,那分身修为高达碎虚五重天!
单单分身便有碎虚五重天的修为,冥罗树精的本体修为究竟有多高?
当年宁凡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此却颇有兴趣知晓。
他与明雀走到冥坟第九层的入口,在那里,正有一名矮小老者树桩般站着,阴沉着僵尸老脸,气冲冲地瞪着明雀,浑浊的老眼明明深藏一丝喜悦,却故意恶狠狠斥责道,
“哼!臭丫头!现在才知道回家吗,你知道这四十年来老夫有多担心你吗!”
这矮小老者正是冥罗树精的分身,流露着碎虚五重天的气势。
他冷冷一呵斥,明雀立刻鼻头一酸,哇地坐在地上哭了,“阿公对不起,明雀知错了,明雀以后不敢了...”
明雀这一哭,矮小老者立刻露出心疼之色,走近跟前,自责不已,他竟然把天真可爱的小明雀骂哭了,失误,太失误了...
“阿公不好,阿公不该骂你,明雀不哭了。”矮小老者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哄明雀才好。
“你给我吃许多许多药宝宝,我就不哭了...”明雀委屈地抽噎几声,眼中却神藏一丝狡黠的色。
这狡黠之色瞒得过关心则乱的冥罗,却瞒不过宁凡。
宁凡哭笑不得,明雀这一次偷偷跑去无尽海,真是学坏了,竟然都会装哭了。
为了让明雀不再哭泣,矮小老者自然是什么要求都答应,“好好好,你想吃多少灵药都给你,千万别哭了,我的小祖宗,别把身体哭坏了。”
明雀可是一个问虚修士,会哭坏身体?冥罗真是太宠溺明雀了。
宁凡摇摇头,一把提住小明雀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拽起,“不许哭了,若再哭,日后我再也不给你炼丹吃了。”
“我我我,我不哭了,我立刻马上不哭了!”明雀小脸望宁凡袖子上一蹭,抹干了鼻涕泪珠,破涕为笑。
冥罗一怔,他心智早已是人精,之前之事关心则乱,此刻立刻意识到自己被明雀的假哭骗了,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但看到明雀安然无恙,他比什么都开心,自然再也无法板着脸训斥明雀了。
再细细一探明雀修为,冥罗立刻面色一变,“才过了四十年,你体内虚毒竟全部炼化了!且你的修为竟达到了问虚境界!这真是...真是...”
就连冥罗这位超级高手都被明雀恐怖的修炼速度震撼到了。
“我能快速提升修为、炼化虚毒,多亏了饼哥哥给我吃了许多好吃的丹饼饼...”明雀拉着宁凡脏袖子,神情无比亲昵。
冥罗又是一怔,这才细细打量起宁凡来。
“是你!”
宁凡无语,他要多没有存在感,才能让冥罗直接把他给无视掉了,竟然现在才看见他。
“你竟然突破窥虚境界了!!!”冥罗又是一番震撼。
明雀小丫头又是丹魔体质。又是太古冥雀王族血脉,修为提升快也能解释。
但据冥罗当年所观察,宁凡绝对没有特殊体质在身。
修炼的虽然是太古魔功。却只是阴阳变这双修魔功,并非最顶尖的神魔功法。
才过去四十年。宁凡竟然也将修为提升到了炼虚境界,这可比明雀炼虚更让冥罗震惊了...
时隔四十年,冥罗第一次从修炼的角度正视宁凡。
他细细端详宁凡,从宁凡身上感受到极其恐怖的煞气,立刻老眼一震。
那煞气之恐怖,分明是斩杀碎虚五重天的强者才可遗留!
除了碎虚煞气,宁凡身上的煞气之多。足以说明他在这四十年间趟过了多少血海...
“此子能在五百骨龄突破炼虚境界,绝非偶然!此子天资并非绝顶之辈,但这狠戾的心性,怕是树界的一些碎虚魔头也无法与之相比!”
冥罗正了正神色。忽然朝宁凡抱拳道,“明雀这小丫头不懂事,乱跑跑出了冥坟,多谢小友将她安全带回!我冥罗又欠了你一个人情!你若有任何困难需要帮助,但说无妨。老夫定然全力相助!”
宁凡微微一笑,事情比他想象地还要顺利。
他尚未开口,冥罗已自觉承诺为他出手还人情。
对冥罗抱拳还礼,宁凡没有先提帮助之事,而是询问道。“敢问前辈,第六、七、八层炼虚碎虚凶兽,可是前辈所斩杀。”
“是!第八层的蛇极小儿等人,当年对明雀出手,老夫自然不可能放过他们,全部杀了。至于其他几层么,咳咳咳,算他们运气不好,明雀偷偷离开冥坟,老夫整日忧心忡忡,心情烦闷,偏偏它们还要鬼叫鬼叫的惹老夫生气...”
后面的话不必说了,很显然,冥罗因为明雀的出走心情大坏,把所有碎虚凶兽杀了泄愤了...
好一个暴虐的冥罗树精,也就对明雀一个人好,对其他人如此残暴...
好在宁凡与明雀交情深厚,与冥罗是友非敌,冥罗日后若心情不好,也不可能找宁凡泄愤。
“晚辈还有一个问题,前辈的本尊修为究竟达到了什么境界!”宁凡又问道。
“你想知道?”冥罗僵尸老脸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老眼之中颇有一丝自傲,说出的回答却让宁凡心头一震,
“老夫的本尊树身,是散妖修为!”
“散妖!”
宁凡目光一震,眼前猥琐又矮小的老头,本尊竟然是一名散妖高手...
散妖,散仙,散魔...这种人物已站在了碎虚境界的巅峰,在下三界中并无一人。
九界按强弱分为上三界、中三界、下三界。
上三界为魔界、妖界、天仙界,是九界中最强的三界,亦有散仙级老怪坐镇。
中六界为地仙界、山界、火界,虽无散仙级碎虚坐镇,界内修士的实力却绝非雨界可比。
下三界为树界、剑界、雨界,树界与剑界都强于雨界,雨界最弱...
冥罗树妖出身于树界,却修炼成了一个散妖,这确实有些惊人了。
可惜冥罗无法离开冥坟,若能离开,只消得帮宁凡出手一次,掌毙涅皇绰绰有余啊。
宁凡心中一叹,他此番前来冥坟,无法带走冥罗本尊,至多把冥罗碎虚五重天的分身带出冥坟。
且就算带出,冥罗的分身必须扎根于越国,无法离开越国方圆五千万里的范围。
冥罗分身的作用,最多就是看家护院,守护越国...
“晚辈有一个办法,可以将前辈的分身带出冥坟,不知前辈可愿让分身离开冥坟,见见外面的风景?”
“哦?你有这种本事?”冥罗先是一怔,而后大有深意地扫了宁凡一眼,微笑道,“小子,你有事求老夫帮助吧?”
“不错,晚辈确实有一个方法,能让前辈分身离开冥坟,但不可离开越国五千万里范围。晚辈也确实有事相求...晚辈家人俱在越国,希望在晚辈不在之时,前辈可代为保护她们一下。有前辈在,怕就算雨界神皇亲自出手,也无法伤害我的至亲。”宁凡恳切道。
“雨界神皇,他算什么东西,老夫本尊出手,三两下便能灭了他...不过么...嘿嘿,你这小子有些贪心了啊,老夫答应帮你一个忙,你竟然老夫这堂堂散妖帮你看家护院,这个忙老夫可不帮。”冥罗摆摆手,拒绝帮宁凡此事。
“明雀也算我的家人之一,她同样会住在越国,同样可能遇到危险。”言下之意,你不给别人看家护院,总愿意给明雀看门吧?
果然,一听明雀可能有危险,冥罗眼神犹豫了,沉吟片刻后,没好气地瞪着宁凡道,“好!看在明雀的面子上,我帮你保护什么劳什子的越国...不过老夫还是想问问,你真有办法让老夫分身离开冥坟,去外面透透气?”
“当然!”
“好!若你真能做到此事,老夫帮你看护越国,权且当做出去散散心,又有何不可!”冥罗哈哈大笑,他有多少年没离开过冥坟了?
“对了,晚辈有一个问题想询问前辈...前辈所斩杀的那些碎虚,尸身血肉可还留着?”宁凡忽而问道。
“留着呢,那可是九头碎虚凶兽,皮肉妖丹都是好东西...嗯?你想要他们的兽尸?”
“想!”宁凡没有作伪,直言道。
“哦?老夫倒是很好奇,你要这些兽尸做何用?”
“酿酒,炼丹!”宁凡眼前一亮。
若将这九头碎虚凶兽的精血全部酿酒,将这些凶兽的血肉全部炼制修蛮丹,他的法力与神念必可暴涨!
“炼丹老夫倒是听过,酿酒么...呵呵,老夫还未听说过有人拿碎虚凶兽之血酿酒的。不好意思,老夫并没有说把这些兽尸给你,老夫也是妖,吞服他们的兽尸可提升修为...”
冥罗话未说完,明雀忽然不依不饶拉住冥罗的衣袖,双眼仿佛能射出天真的小星星,求恳道,
“阿公,好阿公,饼哥哥对我可好了,你就把那些兽尸给他嘛,好不好嘛...”
“他用那些兽尸炼丹,我也可以吃,也可以提升法力,你说是不是?你若是不把那些兽尸给饼哥哥,便是不疼明雀了...”
在明雀的眼神攻势下,冥罗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好好好,那些兽尸全都给你饼哥哥,老夫一具也不要了,这总行了吧...哎,女心向外,女大不中留啊...”
冥罗树妖的本尊被困于冥坟之中,已不知度过了多么悠久的岁月。
他仅是一名碎虚妖修,寿数本来早该断绝。
好在冥罗树精自创了一种逆天法门,将本体树化,彻底修炼成了一棵树,失去了重新化形成人的可能。
冥罗将妖魂抽出,修炼出无数分身,并以分身在冥坟之内活动。
本体因为退化成树,神通大减,寿数却不老长青,熬过了悠久岁月,并可通过生长晋级。
本体不死,分身不灭,悠久的岁月流逝,冥罗树精的修为也在与日俱增,本体最终‘生长’至散妖境界。
他本体虽是散妖,却是一个不能动弹、不能化形的散妖,根扎在冥坟,永生无法离开冥坟了。
若燃烧妖魂、拼死离去,冥罗倒也能在极短时间内离开冥坟,但事后必定灰飞烟灭...
世间或许有让冥罗重新化树为妖、离开冥坟的办法,可惜宁凡并不知晓这种方法。
天道是公平的,冥罗树精以树身取巧熬过了无数岁月,他重新化形为妖的机会自然渺茫。
宁凡唯一能做的,仅仅是将冥罗树精的分身带出冥坟。
这还是模仿骨皇的方法,骨皇修炼出真魂分身,本体无法离去妖鬼林,便以真魂分身潜出去。
宁凡有样学样,只需炼制一些六转下品的‘真魂丹’给冥罗,助冥罗在最短时间内凝出真魂分身,这便足矣。
冥罗树精的真魂分身与骨皇的又有不同,骨皇本体完好无恙,真魂分身离开妖鬼林,可在外界自由活动,不受约束。
冥罗的本体却退化成树。分身不可以离开本体太远,否则便会像飘零的落叶一般,永远无法回归枝头。只能枯萎死亡...
冥罗的真魂分身最多只能在越国方圆五千万里内活动。
冥坟之中,宁凡将所有计划告知给冥罗。二人定下约定。
随后,宁凡从冥罗手中取走九具碎虚兽尸,亦取走大量万年年份以上的灵药,告辞离去。
他并没有立即带走明雀。
明雀与冥罗树精分别多年,祖孙重逢,想必有不少话要说的。
静静一个人返回七梅城,看到七梅城如今的变化。宁凡渐渐放下心来。
七梅四族的人马被苏颜、月凌空编入一个个七梅分殿之中。
分为炼器殿、炼丹殿、体修殿、剑修殿、妖修殿...
黑魔三神军成为黑魔殿。
鬼雀宗归附七梅,成为鬼雀殿。
火云宗归附七梅,成为火云殿。
各大宗门仍在旧址,应该说。如今并国之后的越国都是七梅城的势力范围。
对这些发展势力的事情,宁凡并不过问,交给诸女全权负责,对她们十分信任。
鼎炉界中,宁家女卫也在如火如荼地建设界面。
每个人都有自己忙碌的事情。当然,也有几个闲极无聊的女子日日悠闲度日。
譬如纸鹤,譬如慕小鬟,譬如白素,譬如风雪言...
宁凡立在七梅风雪之中。回首凡尘,惘然如梦。
他终于可以稍稍安宁下来,在七梅城住上一段时日了,没有厮杀,没有争斗,只有平淡安宁。
“自炼虚开始,每一级境界的提升都将千难万难。普通窥虚修士想要突破问虚,最快也要千年光阴,资质稍差者可能需要数千年,道悟稍差者可能一生一世也无法问虚成功...”
“我要十年问虚!”
宁凡捧着手中的血酒葫芦,十年正是血酒酿成的时间!
将九头碎虚凶兽的精血盛入玄微血葫之中,只待十年之后血酒酿成的一刻,这些血酒都将是宁凡突破问虚境界的助力!
“酒成需要十年,这十年我还有诸多事情要做。譬如提升功法,譬如提升神念,又譬如...为抵挡问虚天劫做准备!”
“在此之前,首先要炼制出真阳丹、真魂丹,将小黑与冥罗树精带回七梅...”
宁凡开始着手炼制真阳丹、真魂丹。
这两种丹药皆为六转下品丹药,宁凡炼制地并不轻松。
白昼之时,宁凡遁入暗金宝塔,炼制两种丹药。
夜幕降临,则返回七梅城休息,陪伴诸女良宵温存。
如此岁月过了一月之久,宁凡炼制出两颗真阳丹、二十颗真魂丹,再一次返回妖鬼林与冥坟。
十日后,当他重新返回七梅城之时,共带回二人一貂。
冥罗的真魂分身拥有碎虚五重修为,他答应助宁凡守护七梅,却不喜七梅的喧嚣,独自一人在千里之外的某座荒山中住下。
慕小凉是慕微凉的三魂之一,很快与纸鹤、慕小鬟混成好姐妹,仿若一心同体,亲密无间。
从此,七梅城混吃混喝的队伍中,多了慕小凉的加入。
三魂已寻回,剩下的,只有慕微凉的七魄...
魅晨没有以人身出现,而是以小貂之身住在了七梅。
她白日窝在宁凡空荡的房中,夜晚宁凡归来之时,则忿忿离去,不与宁凡照面,似乎仍在赌气,对宁凡持眼不见为净的态度。
旁人只以为小貂是宁凡的妖宠,唯有苏颜等少数女子知道魅晨的真实身份,乃是一名修为惊天的碎虚妖修。
自从七梅有了魅晨、冥罗的守护,宁凡愈加放心,渐渐习惯了七梅的生活。
他的心渐渐安定,这种安定是踏足修真血海所不曾有的感觉。
他在七梅,一住便是十年!
十年的沉寂,十年的安宁,十年的平淡,十年的相伴。
十年未杀一人,宁凡几乎忘记自己曾是一名横行雨界的魔头。
每一日之中,宁凡只会抽出半日修炼、炼丹,另半日则在平淡之中感悟。
偶尔也会失踪数日半月、埋头在宝塔之内修炼。
偶尔又会一连十数日呆在七梅城,寸步不离。
外界过去十年。宝塔时间折去一大半,宁凡一共在暗金宝塔第七层内修炼了400余年。
宝塔修炼的岁月中,宁凡重拾《黑魔决》修炼。作为火行的功法;并细细修炼雨界神皇的功法——《皇雨元功》,作为冰行的功法。
他炼制出服虚丹。用于服食碎虚道果,却并未立刻服食,只待血酒酿成一并服食。
他以九头碎虚凶兽的血肉炼制修蛮丹,九头凶兽的硕大肉身竟只足够炼制九颗修蛮丹。
界兽尸身同样被宁凡拿来炼丹,炼制出第十颗修蛮丹。
这第十颗修蛮丹的品质明显高出前九颗数十倍,毕竟界兽的血肉能量远非碎虚凶兽可比。
他相继服下十颗修蛮丹,又着手炼制丹药佐食炼虚、碎虚鬼物的念珠。
宁凡的神念与日俱增。却无人知他神念修为具体到了何种境界。
那是宁凡住在七梅城的第三年,一股浩瀚的神念悄然扫过七梅城方圆四十万里地界。
整个越国之中,除了魅晨与冥罗之外,无人察觉这神念扫过。
“太虚级神念...此子修为仅仅窥虚。神念竟提升到这一步!”荒山之中,冥罗目光一震。
神念提升完毕,功法也修至瓶颈,宁凡开始炼制虚实丹、妙音丹等提升法力的六转丹药。
他从妖鬼林、冥坟获得大量灵药,足够他挥霍十年。
白日炼丹。夜晚返回七梅休息,时光一日日流逝,他法力一丝丝增涨,丹术也在一点点提升。
他药魂本就极强,距离六转中级药魂并不遥远。
外界的第七年。一股浩瀚的药魂之力在七梅城中惊鸿一现。
千里之外的荒山之中,冥罗树精再一次震撼了。
“六转中级丹术!此子骨龄不大,丹术竟已高到这种程度!”
塔内四百多年时间,宁凡身上所有五万年、十万年灵药几乎全部耗空,又炼制一颗提升问虚感悟的问虚丹之后,便不再炼制任何丹药。
余下的时间,他不再进入宝塔,而是留在七梅,留在越国,捡起阵道,开始制作一个个凡虚级别的阵盘。
这些阵盘皆是防护大阵,是为了渡问虚天劫所准备。
他重新祭炼了定星盘,在其中融入诸多阵法,同样是为渡劫准备。
宁凡知道,他已彻底得罪天道,这一次天劫将十分恐怖,就算届时降下碎虚级别的天劫,宁凡也丝毫不觉得有任何奇怪。
最后三年,宁凡耗费大量道晶,制作了一百个凡虚大阵的阵盘。
道晶只剩两千枚,相当于一百亿仙玉而已。
这一百个阵盘同时催动,展开的阵光极其恐怖,就算是碎虚一重天的老怪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击破阵光。
宁凡将多年杀戮缴获的强横法宝分给诸女,只留下大部分残次一些的法宝,准备全部舍弃,用以渡劫...
时光一日日流逝,十年过去,血酒酿成。
整整十年,宁凡沉寂在七梅的风雪中,过着平淡的生活。
整整十年,宁凡手不染血,未杀一人。
十年的准备,只为突破问虚境界!
在血酒酿成之后,宁凡对诸女嘱咐一番,独自离开七梅城。
他不愿重蹈老魔的覆辙,不会在七梅城渡劫。
既然明知这次天劫会极其恐怖,他要寻一处僻静、广阔的地方,布下一百重虚级大阵,独自渡劫!
宁凡一路南行,跨越了十余个修真国之后,终于抵达雨界的南瞻海
无尽海在雨界极东,南瞻海却在雨界极南。
越国位于雨界东南大陆,对宁凡这种级别的修士而言,从越国抵达这两片海域皆不会花费太多时间。
南瞻海没有无尽海那么多修士,海域极其辽阔,却罕有修士在此修行。
宁凡抵达南瞻海之后,一路南行,最终选择了一座方圆百万里的荒岛,于荒岛之上布下一百重凡虚大阵。
他盘膝于荒岛的一座孤峰之巅,调息状态,只待状态最佳之后一举服下碎虚道果、血酒、问虚丹,冲刺问虚境界!
...
荒岛数千万里之外,某座妖气冲天的海岛之上,有一个堆满白骨的阴森森洞府。
洞府之内,三名衣着暴露的女修正围着一个水晶球法宝,窥探着数千万里外的一幕景象。
若有久居南瞻海的炼虚修士,必会一眼认出这三名女修是何人,而绝对不敢招惹。
这三名女修乃是南瞻海恶名昭彰的‘凤鸾三仙’,皆是身具凤族妖血的妖女,更是南瞻海的三位霸主!
三女所修妖术极其歹毒,需要捕食大量的男子食用,才可提升修为。
三女之中,一人为太虚修为,二人为冲虚修为。
虽说三女因为屡屡吃人而妖力虚浮,但实力仍非同小可,三女合力,曾杀过数名雨界炼虚。
后来三女被雨殿敕令,此生不得离开南瞻海域范围杀戮,只可在南瞻海之内杀人。
南瞻海正因有这喜食男子的凤鸾三仙在,才罕有修士愿意来此修行。
凤鸾三仙已有许多年没有尝过炼虚男子的肉味了...
“这白衣男子模样倒是俊朗,若我姐妹三人擒下此人,倒是可先采补一番,再食杀之!”一名冲虚女妖望着水晶球中的宁凡,香舌舔了舔红唇,似看到一盘美味一般,美眸闪烁幽绿之芒。
“不可。你没看到么,此人在那荒岛之上布下的一百重阵光,无一不是凡虚级别!且不说此人能弄到这么多凡虚阵盘,必定是背景巨大之人。只说此人有这一百重阵光防守,我等便绝对无法破入阵光、擒下此人!”另一名冲虚女妖忧虑道。
“不怕。此人之所以出现在南瞻海域,并在荒岛布下一百重凡虚阵光,恐怕是为了渡劫而已。呵,此人修为不过窥虚而已,想必是要突破问虚境界,渡那问虚之劫。区区问虚之劫,竟准备如此之多的阵盘,足以说明此人是个极其胆小之辈,亦说明此人战力低下...我姐妹三人只需等他渡劫完毕,无论突破问虚成功与否,必定重伤懈怠。届时我等忽然出手偷袭,必可兵不血刃擒下此人,此人是杀是剐,还不是随我们心意么!”
那太虚女妖一言出,眼中闪烁着幽绿的妖芒,舔了舔舌头。
她久居南瞻海,并不踏入雨界大陆,不知宁凡身份。
就算知道,以她的太虚修为也绝不会忌惮一名窥虚男子,以她肆无忌惮的个性也不会惧怕任何势力。
“等他渡劫!待他渡劫结束的一刻,便是他的死期!区区一个窥虚...咯咯咯...”太虚女妖阴测测地冷笑不已,丝毫未将宁凡放入眼中。
...
荒岛之上,孤峰之巅,宁凡忽然睁开双眼,眼露寒芒。
“有意思,我才十年不杀人,雨界炼虚便忘记我的凶名了么...”
宁凡神念散开四十万里,并未在范围内发现任何人影,却隐约感觉自己被人窥探了。
他闭上眼,细细探查,隐隐感觉出窥探自己的是三名炼虚修士。
再细细辨别,那三道气息分明是女子气息,毫不掩饰对宁凡的杀意。
“三具送上门的鼎炉么,也好,倒省得我再去抓鼎炉了。”
“渡劫成功之后,便以这三女修为,助我稳固问虚境界!”
碎虚道果,葫芦血酒,一一被宁凡炼化入体。
宁凡独坐孤峰之巅,盘膝一坐便是一月之久。
他双目始终紧闭,炼化的不只有道果与血酒,还有他修道多年的道悟。
宁凡周身法力气息一日比一日强横,身形却一日比一日淡化,仿若要消逝于世间一般。
窥虚境界,看虚是虚。
问虚境界,看虚不是虚。
宁凡身形越淡化,越说明对虚字的感悟愈加深刻。
修道四十年,骨龄九百岁,许多修士在这个骨龄尚在苦苦突破元婴境界,宁凡却已在冲刺问虚境界...
一个月过去,宁凡一身法力已突破800万甲子,早已超出问虚境界300万甲法力的门槛。
只是他仍无法成功破入问虚境界,距离踏过那一丝瓶颈,仍差了一线。
“看虚不是虚么...”
宁凡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枚问虚丹,一口服下。
他身形愈加淡化,仿若透明,仿若只是一个海市蜃楼的幻影...
“太不可思议了!此人仅仅是一名窥虚修士,对虚字领悟竟如此高深,身体都几乎要彻底虚化了...虚化肉身!整个雨界的碎虚之中都没有几人可做到这一步吧!这种神通与修为无关,完全是看修士本身对虚字的领悟...此子好可怕的悟性!”数千万里外的妖洞之中,两名冲虚女妖震撼难明。
“哼,那又如何,此子终究只是一名窥虚,即便问虚成功,也不过是区区一名问虚而已。悟性再高,也不能作为灭敌手段。或许有朝一日。此子侥幸破入冲虚、太虚境界后,我三姐妹将不是此人对手,但此人若只是窥虚问虚的话。绝非我三人对手!此人必会死在我们手中!走吧,差不多该去狩猎此人了!”
太虚女妖不屑地一哼。领着其他二妖化作遁光离开妖洞,直奔宁凡所在荒岛而去。
荒岛之上,宁凡身影淡若虚影,对虚字的感悟却一丝丝提升。
他睁开眼,露出茫然的目光,看着空间障壁之下的那一片片幽寂虚空。
在他身影渐渐虚化之时,竟似乎听到那无尽虚空的呼吸之声。
那是...虚空之魂!
他微微一怔。继而抬手一指,点碎了周遭数万里的虚空,向那无尽虚空探手一抓。
明明只是隔空一抓,他却隐约觉得手中握住了什么东西...
“这就是虚空之魂么...抽魂!”
这一刻。宁凡以虚化之身,抽出了数万里的虚空之魂。
若将此虚空魂融入体内,其法力必可短时间内大幅提升!
抽魂之术,从低到高,分别是:抽大地之魂。抽虚空之魂,抽日月星辰之魂,抽天道之魂。
当初宁凡被太素雷帝附身,借助天人合一的感悟,创出抽六道魂的抽魂术。但此术却绝非此刻的他可以施展,亦非一步步感悟而来。
但如今,宁凡听到虚空之魂的呼吸,并抽出虚空之魂,分明已将抽魂之术修炼到了第二重境界!
宁凡自忖,若他突破问虚,再施展抽虚空魂之术,甚至可借助秘法短时间拥有冲虚级法力!
“随着我对虚字的领悟,已可抽取虚空之魂...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宁凡散了掌心的虚空魂,令数万里虚空愈合,重新闭上双目。
随着问虚丹的炼化,他对虚字的感悟越来越深,脑海中更涌现出一幕幕往昔回忆。
以孤儿之身被宁家收养,以仆从之身遭人陷害,以凡人之身沉沦魔道,以魔修之身横行雨界...
他还记得离恨山那一夜遭无数女魔欺凌的悲凉,还记得七梅风雪中那一抹心酸的温暖。
他还记得一路走来杀人无数的血海孤寞,亦记得与一个个红颜同生共死的时光交错...
修真血海,往昔恩仇,恍然如梦,一切如虚...
但一路走来,无论悲伤还是喜悦,都是那么真切的感受。
宁凡淡淡睁开双目,眼神平静却执着,他的心神在虚实二字间徘徊,他终于捕捉到问虚瓶颈的脉络...
“我要...问虚!”
一瞬间,一股问虚级气势从宁凡身上涌现而出,横扫荒岛数十万里地界。
他豁然站起,立在孤峰之巅,虚化的身躯重新凝实。
他气势横扫,这一刻,修为正式突破问虚境界!
轰!轰!轰!
这一刻,天空之上骤然浮现数之不尽的紫色劫云!
紫色劫云缠绕着可怕的惊雷,绵延荒岛百万里,声势大的惊人,几乎堪比碎虚修士的天劫威力了!
在那重重紫雷云端,冷冷立着一个身披紫甲的万丈巨人,身上布满远古符文,手中持着一根极其粗大的雷霆锁链!
“竟然是紫雷劫云!竟然又有执道者出现!”玄阴界中,洛幽目光深深一惊。
修真第一步的修士,经历的天劫从低到高分为三种。
化神之前的修士所渡的天劫皆为雷劫,之后是火劫,碎虚修士则是阴风劫。
一般而言,问虚天劫只会是火劫,绝不可能是其他天劫。
一般而言,普通修士不可能被执道者降劫,唯有那些大魔头才会被执道者亲自灭杀...
显而易见,宁凡所渡的天劫已经脱离了一般常识了,他被下界天道盯上了,从无任何修士的问虚天劫会是碎虚威力...
下界天道前番派出执火巨人、降下火劫,却没有灭去宁凡。
仿佛知晓宁凡身怀克火至宝,便不再降火劫,而是改降成紫雷劫,意欲一举劫灭宁凡!
这种雷劫极其罕见,劫云所释放的紫电雷劫,可化为雷锁,锁住碎虚之下任何修士。就算是碎虚一重天的修士也不易挡下雷锁!
“好强的雷劫,就算是身怀太素雷图,也不易渡过!”宁凡神情空前凝重。
荒岛万里之外。凤鸾三仙悄悄潜伏,等待宁凡渡劫之后偷袭。
三名女妖本对宁凡持轻蔑之心。但当看到那恐怖之极的紫电劫云之时,皆震撼地无法言语。
再看到劫云之中立着一个紫电巨人,纷纷惊得面无血色,
“执道者!竟是天劫使者亲自给此人降劫!”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古籍传闻,唯有犯下滔天杀孽的修士才会被执道者亲自降劫,这名窥虚,不。问虚男子,难道竟犯下过极其可怕的杀孽么!”
“碎虚一重天的执道者...可怕,这真是太可怕了!这紫电劫云遮蔽了百万里长空,整个荒岛都是降劫范围。我姐妹三人根本无法靠近荒岛、偷袭此人,否则会被天劫一并攻击的,顷刻就会灰飞烟灭!”
三名女妖被宁凡渡劫的可怕声势给吓到了,哪还有狩猎宁凡的心思,只想赶快逃之夭夭。避免与宁凡扯上任何关系,被天劫使者牵连攻击。
可惜,三女现在才想逃走,未免有些迟了。
几缕游离于空气中的紫色电光忽然化作紫电锁链,将三女死死捆缚。
以三女的境界。竟根本无法挣脱这紫电锁链,顷刻已受了不轻伤势!
紫电一丝丝侵蚀三女的身体,即便三女拼尽所有妖力抵御紫电,伤势仍在一丝丝加重。
虽暂时无生命危险,却该死地无法脱逃!若任伤势持续加重,陨落只是迟早的事!
三女分明站在天劫范围万里之外,仅仅是被游离的劫雷波及,便如此狼狈不堪。
可想而知,处于雷劫攻击正中心的宁凡,又是何等凶险。
那紫电巨人目光冷漠,朝宁凡俯瞰一眼,猛然祭起雷霆锁链,冰冷道,
“吾名紫电,尔擒去执火,吾必代天道行使权力,将尔诛杀!天道为枷,尔为囚徒...锁!”
紫电巨人声如雷霆,息如暴雨,令宁凡耳膜震得生疼。
巨人只祭起一条雷霆锁链,百万里内的天劫劫云却射出数以亿万的紫电,化作亿万雷锁,朝宁凡缚来。
那雷锁乃是电光所化,雷光光速快到无法想象,一息可遁六十万里,便是太虚修士的遁速也难以达到这种地步。
宁凡亦出手如电,在一瞬间将一百重凡虚阵光催动至极致。
顷刻间,亿万紫电轰落在凡虚阵光之中。
轰!
一百重凡虚阵光一瞬间崩溃了四十多重,荒岛几乎被击沉,但终究将漫天紫电挡下。
巨人的第一轮雷劫,被宁凡借助阵光挡住!
“嗯?”
紫电巨人有些诧异,没料到宁凡准备得如此周全,竟利用如此多的凡虚大阵挡下了天劫。
他大手一抓,漫天紫电重新凝成一道雷锁,再一次将雷霆锁链祭向长空。
只过了数个呼吸,第二轮雷劫再次降下!
第二轮雷劫威力比第一轮更加可怕,只一击便轰碎了余下的所有阵光。
余下的紫电劫雷化作一条条雷锁,以恐怖遁速缚向宁凡。
宁凡望着那漫天紫锁,心头升起无穷危机之感。
一旦被紫电锁链束缚住,想要脱逃便极其困难了。
“这紫电巨人一心杀我,无论我挡下多少次天劫,他仍会继续降劫。与其与他拖延,不如速战速决!”
宁凡猛然一踏脚下孤峰,整座孤峰立刻碎成无数碎石,其脚下立刻浮现出一幅巨大的血色雷图,将攻击宁凡的些许紫电全部收入雷图之中。
一拍储物袋,取出黄金古剑踏于剑尖之上。
宁凡挥手抛出无数道晶仙玉,周身化作纯金色的剑光,以堪比碎虚的遁速,朝紫电巨人风驰电掣般逼近!
“找死!”
紫电巨人见宁凡竟敢朝自己横冲而来,目光震怒。
他是执道者,是天劫使者,是代天行使权力的碎虚傀儡!在岁月长河之中,紫电巨人曾在下九界给数个杀戮魔头降过紫雷劫。
那些魔头一个个也算冠绝古今的绝世凶魔了,但面对紫电巨人的恐怖紫雷之时,仍心怀畏惧。
但宁凡不同。他的眼中没有一丝畏惧,只有浓浓的战意,誓要与天劫一战!
这种不惧天威的目光。令紫电巨人勃然大怒。
在他看来,宁凡简直是藐视天威。不可饶恕!
毫不犹豫地,紫电巨人大手一抓,朝宁凡降下第三轮天劫!
宁凡遁速不减,毫不畏惧地冲向漫天紫雷,猛然一拍储物袋,取出一个火红人偶祭起。
人偶迎风而长,顷刻间化作一个火焰巨人。
火焰巨人方一现身。便得到宁凡命令,毫不犹豫朝漫天紫雷一拳轰下,碎虚一击的威力,将漫天紫雷尽数轰碎!
第三轮紫雷。仍被挡下!
“执火,你敢叛天!你枉为天道之奴!”紫电巨人大怒道。
“我的主人,只有一人!”执火目光空洞道。
紫电巨人绝不会知晓,执火巨人被宁凡以北天祖帝的命囚之术擒下,抹去灵智。已成为只服从宁凡命令的傀儡杀手,再不会遵从下界天道的任何命令。
执火巨人踏碎一重重劫云,冲向紫电巨人,与紫电遥遥对峙。
面对执火巨人,就算是紫电巨人都稍稍感到一丝压力。从修为而言,他要弱于执火一线。
此刻的紫电巨人哪里还有给宁凡降劫的心思,必须全心全意与执火对峙,再无应付宁凡的心思。
随着宁凡一令之下,执火巨人挥动着火焰拳芒,朝紫电巨人势如暴雨地发动攻击。
紫电巨人亦挥动紫电拳芒,与执火战在一处。
两具碎虚傀儡的交战,令得百万里长空全部粉碎,散出的劲风刮过三名女妖的脸,令三名女妖俏脸生疼,眼中带着深深的惊恐。
“疯、疯子!此人是个疯子,竟怀有一具碎虚傀儡,敢与天劫使者争斗,不怕获罪天道么!”
“不,妹妹你还没看出来么!那疯子身上的碎虚傀儡,就是另一个执道者啊!他早已将下界天道得罪死了,所以他的问虚天劫才会如此恐怖,所以他才会摆下一百重凡虚大阵渡劫!”
“早知此人是如此疯子,我姐妹三人死也不来捕捉此人,如今倒好,连累我姐妹三人也被天劫紫电困在此地了...”
三名女妖露出追悔莫及的表情,恨自己三人为何要来此地淌这趟浑水。
三女恨不得立刻逃之夭夭,偏偏被紫电困住,动弹不得...
宁凡踏着黄金古剑,穿梭于一重重紫电劫云之中,朝紫电巨人直冲而去。
上一次为捉执火巨人,宁凡舍去五万年寿命,这一次他仍想擒下紫电巨人,却不知还需折损多少寿数。
比起上一次捉拿傀儡巨人,形势稍微好了一些。
宁凡的法力比上次大幅提升,紫电巨人则稍弱于执火巨人,捉拿紫电巨人的难度自然会比上次小一些,损耗的寿数应会减少...
服食过一些延寿丹药,也吃过一些舍兰宗折寿丹药,如今宁凡所剩寿数只有五万多年,应该足以拿下紫电巨人...
但捉拿紫电巨人之后,宁凡的寿数必定会所剩无多。
若下一次突破冲虚之时再有碎虚傀儡出现,宁凡恐怕没有足够的寿数去捉了...
且宁凡还不确定的是,这一次问虚天劫已经堪比碎虚一重天的天劫了,下一次冲虚天劫恐怕会更加恐怖...
“傻弟弟,现在你知道得罪下界天道有多麻烦了吧?下一次冲虚天劫,说不定会更难渡过呢...还有日后的太虚天劫,碎虚天劫...咯咯,姐姐已经不敢想象你碎虚之时会有多么凶险了。说不定你真会死在哪一轮天劫之下喔~”洛幽看似调侃,话语里却深藏关切之意。
“得罪下界天道也没有办法。从我捉走执火巨人的一刻,这条路已注定了...既然无法回头,何必后悔!”
宁凡猛然收住黄金古剑,立在紫电巨人十万丈之外。
他双目渐渐冷漠威严,生机飞速流逝,失去近三万载寿数,周身升起一股沧桑的气势,仿若屹立于众生之巅!
右目缓缓闭起,左目却忽然浮现一个黑色月牙。
在这月牙浮现的一刻,紫电巨人背心冷汗直冒,不可置信的猛然回头,正对上宁凡冷漠之极的目光。
“紫电,从今日起,你便是宁某人第二具天劫傀儡!”
“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紫电巨人浑身一颤,痛楚难明,全身浮现无数黑色月牙的符纹。
他想要反抗这些月牙符纹,却被宁凡猛然欺近,一把抹去所有灵智!
漫天紫雷劫云渐渐烟消云散,紫电巨人的双目渐渐变得空洞。
轰地一声,紫电巨人朝宁凡骤然跪倒,恭敬叩拜,声音生涩道,“紫电...拜见吾主!”
玄阴界内,洛幽轻轻松了口气,露出叹服的表情,“这傻弟弟,竟然又捉了一具天劫傀儡,他一定是疯了...姐姐真是服了他了...”
荒岛万里之外,随着紫电巨人的臣服,漫天劫云的消散,三名女妖身上的紫雷锁链也全部消散。
在紫雷锁链消散的一刻,三女俏脸惨白,顾不得压制伤势,拼命向院方逃遁!
可怕,太可怕了,她们想要狩猎的竟是如此可怕的疯子,身怀一具天劫傀儡,又擒下第二具天劫傀儡...且不说此人修为如何,单说他身怀两具碎虚傀儡底牌,便足以横行雨界,令雨界碎虚老怪忌惮极深...
凭她们凤鸾三仙的微末道行,若去招惹宁凡,纯属找死!
“想走?”
宁凡眼露寒芒,朝着执火、紫电屈指连点,令两具巨人化作人偶,收入储物袋。
而后猛然一踏黄金古剑,朝三名女妖逃遁的方向追去。
黄金古剑遁速接近碎虚,三名女妖如何能够逃脱!
一察觉背后有宁凡追赶,三名女妖登时头皮发麻,露出绝望的表情。
“完、完了!那煞星追来了!我们死定了!”
宁凡脚踏黄金古剑,眼露寒芒,直追三名女妖而去。
这三女之前窥伺在侧,且毫不掩饰对宁凡的杀机,来者不善,宁凡自不可能放过三女。
古剑遁速接近碎虚,三名女妖根本逃无可逃,只几个呼吸便已被宁凡追上。
宁凡一收古剑,冷冷阻挡在三名女妖前方,挡住了三女的逃生之路。
“不好!被这煞星追上了!”
“逃不掉了,这煞星脚下的黄金剑遁速太可怕了,我们根本逃不掉!”
“他没有召出碎虚傀儡,我们和他拼了!”
三名女妖心知已无逃脱希望,唯有拼死与宁凡一战。
毫不犹豫地,各自祭起本命法宝,朝宁凡打去。
“妖骨扇!”
“阴凤刺!”
“毒王鼎!”
三件法宝皆是凡虚上品之宝,朝宁凡当头打下,声势浩瀚,震天动地。
宁凡却依然是不为所动的表情,拂袖一招,取出一柄血伞,朝三宝一指。
血伞撑开,散出一圈圈淡红色的灵轮光环,三件法宝全部被收入血伞之内。
三名女妖皆是大惊,宁凡这血伞太过诡异,以他问虚境界的法力,竟然连凡虚上品的法宝都能轻易收走。
看情形,除非三女动用凡虚巅峰的法宝,否则根本无法与宁凡一战!
而若是宁凡破入冲虚境界,怕是可凭血伞直接收走碎虚仙虚之宝以下的一切法宝!
“法宝伤不得他,我等便施展妖术杀了他!”
三女慌乱之下,齐齐掐诀,各自脚下生出浩瀚的虚空之海,滚滚妖力席卷天地。
宁凡自不会给三女掐诀施法的机会,一踏古剑。化作纯金色的剑光,顷刻间不知所踪。
再出现时,已遁至三女身后。手中法力一凝,凝出一根半黑半白的绳索。朝三女凌空祭起。
三女皆从黑白绳索之上感到危机之感,想要避开,却根本来不及。
那绳索骤然加快,只见光芒一闪,三女已全部被绳索捆住。
这黑白绳索的威力分明没有紫电巨人的雷锁强横,但束缚在三女身上,竟在三女一身法力全部封印。浑身酥软,动弹不得!
三女花容惨白,纷纷意识到这黑白绳索乃是一种极其可怕的魅术,专克女修!
这一式法术。正是宁凡当日擒下碧瞳老祖所施展的‘囚阴索’之术!
采阴指,囚阴索...《阴阳变》越修炼到最后,对女修的克制越可怕。
“从今日起,尔等便是宁某之鼎炉!”
宁凡言罢,擒着三名女妖返回荒岛。一番采补之后,将三女采补至融灵境界,关押在鼎炉界的忏罪宫之中。
他非良善之辈,他人若想害他,他绝不会留情的。
当年宁凡将法力、妖力、魔气三力融合。纵然采补的是女妖,却亦可提升法力,采补三女之后,法力提升20万甲,达到了820万甲。
加上体内的900万甲精气,宁凡精法总和达到恐怖的1720万甲,与太虚修士2000万甲的法力差距不大。
理论上说,3600万甲子法力之时,便可开始冲击碎虚瓶颈,不过突破几率极其渺茫就是了。
不少太虚老怪将法力修炼至八九千万甲子,仍罕有人能够突破碎虚,最终寿终而亡。
突破碎虚所需要的法力太过浩瀚,碎虚之境,‘甲子归元’,计量法力的单位已不是甲子,而是元会。
一甲子为60年,一元会为129600年。
碎虚与炼虚的法力根本不在一个级数之上,所以碎虚才会难以越级战胜。
宁凡若想突破碎虚,必须在太虚之时寻得一些碎虚法诀修炼,令甲子法力化作元会法力...
至于究竟需要多少元会的法力才可突破碎虚,人各有异,宁凡亦不确定。
他身边便有数个碎虚修士,但却无人似宁凡这样将法力、妖力、魔气融合一体,很显然,他人的碎虚口诀已不适合宁凡使用。
若想碎虚,必须先寻找一种适合妖、魔、人三族共同修炼的碎虚法诀...想要寻得这种法诀,多半是要费些功夫。
“突破太虚之后才会需要碎虚法诀,我现在才刚刚问虚,距离太虚还很遥远,法诀之事倒是不急...”
“如今我突破问虚,碎虚之下的女修无人是我对手,男修么...以我如今修为,冲虚之中绝无敌手,应该可以与没有甲子归元的太虚一战。但若是对上那些修炼出元会法力的太虚修士,恐怕胜算不大...”
宁凡在荒岛之上稍稍沉吟,许久之后遁光一闪,离开南瞻海。
在南瞻海与八百修国交界之处,宁凡忽然一诧,收住遁光。
却见临近南瞻海的修国海岸上,一个女子静静站立在礁石之上,孤单看着海浪,似在等待着谁。
那女子身着一袭雪白的霓裳羽衣,面遮轻纱,舞袖含情,眉目如画,神情却清冷而高傲,犹如藐视凡尘、不食烟火的圣女。
她周身流露着元婴中期的气息,看海浪潮起潮落,始终不发一言。
当看到宁凡遁光经过之时,她才抬起臻首,眼中有怨恨,有思念,有复杂。
“我在等你。”她语气冷冰冰的。
“等我么...”宁凡亦露出怅然之色,降落在礁石之上,与女子并肩而立,“我该叫你思思,还是思无邪,亦或是...微凉...”
眼前的白衣女子,正是当年天离宗的宗主...思无邪...
她另一个身份,则是慕微凉的七魄...
因为她是慕微凉的七魄,所以当年的宁凡终究狠不下心杀她,明知她是敌人,依然将她放走...
宁凡自问没有亏欠过任何女子,只是如今想来,最为亏欠的竟是思无邪。
当年宁凡为救宁孤。一怒灭天离宗,并擒下思无邪,抹灭记忆。炼成灵傀。
如今细细想来,当年的思无邪虽有过错。但谋害宁凡与宁孤的只是天离宗的长老,并非思无邪本人。
思无邪分身来到下界,不是只有那一个单纯的目的么...她仅仅是想找回慕微凉的三魂而已,又怎会大费周章谋害两个凡人少年...
往昔的恩怨难以说清,但宁凡却只觉得对思无邪有所亏欠。
她是微凉的七魄,无论如何,他怎么可以伤害她...
“你果然猜到我的身份了...”一听闻宁凡唤她‘微凉’。思无邪娇躯一颤,眼神露出一丝悲哀之色。
她是慕微凉的七魄,因为七魄未散,故而保留有一些前世记忆。记得三魂,记得蝴蝶...
当年她违背西天昆仑瑶池的天条,让分身私自下界,只因在雨界感觉到三魂的存在,想找回三魂。
只可惜。她分身还未突破元婴,还未着手寻找三魂,却被宁凡灭了天离,擒为鼎炉傀儡。
她记忆成为一片空白,她成了思思。她开始依赖宁凡,她开始喜欢上宁凡...
然而当她记起一切,记起被宁凡折辱、炼傀的事情,又是何等的痛苦。
魔越之战,她已恢复记忆,她恨不得从背后捅宁凡一刀,让宁凡死在越国。
只是最终,她仍旧狠不下心,帮助宁凡抵御了天道宗入侵...
她拿了宁凡的化婴丹,悲伤离去。
她仍然记得当日那句绝决的话语。
“从今日起,我们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多么奢侈的愿望,当她重返越国,发现宁凡已找回慕微凉三魂,她隐隐明白了什么...
她与他怎可能不相欠,她们在前世已纠缠在一起,他是那只蝴蝶,为守护她毁去仙帝一目的蝴蝶...
她寻找三魂,亦在寻找前世的蝶,谁知那牵挂于心的蝴蝶,竟是将她伤害的少年...
只求天涯长诀别,谁料年少两相欠。
宁凡一叹,抬起手想要抚摸思无邪的侧脸,但看到思无邪如避蛇蝎的眼神,最终放下了手。
“你还恨我?”
“恨!若我将你炼成傀儡,若我将你记忆抹消,若我将你尊严践踏于地,若我偏偏也爱着你,你会不会恨我...”思无邪银牙紧咬,情有多深,恨就有多强烈。
她恨宁凡,却无论如何狠不下心与宁凡为敌...原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爱着宁凡。
她忽然抓起宁凡的手,银牙狠狠地朝他手臂咬了下去。
宁凡不敢让肉身防御,任她撕咬,生怕古魔肉身震伤了她。
手臂被思无邪咬得鲜血直流,宁凡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任思无邪发泄着情绪。
良久,思无邪才渐渐平静下来,带着一丝讥诮的口吻言道,
“想不到当年区区融灵修为的少年,经过四十年的磨练,竟然走到了这一步,成了名动雨界的素衣侯,成了一名问虚修士,如此修炼天赋当真惊人,恐怕将来镇天四宗都会前来招揽于你,助你飞升吧。”
“不过我奉劝你最好不要飞升至西天仙界,你是古魔,是西天不少佛宗乐于斩杀的孽障。若你飞升西天,以我二人之间的仇怨,我必定会告诉他人你是古魔,届时,你将被无数真仙级佛修追杀,死无葬身之地!”
思无邪的语气看似是在威胁宁凡,但宁凡却听出一丝关心之意。
思无邪是在叮嘱他不要飞升西天么...
这个女人心底里其实是在关心他么...
宁凡也知西天佛宗与古魔有着不死不休的世仇,就算他飞升,也定不会飞升西天的。
“谢谢...”
“谢什么,本宫对你生死可是半点也不关心的。”思无邪嘴硬地别过头。
“你今日在南海等我,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说起来,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宁凡询问道。
“整个越国都知道素衣侯前往南瞻海渡劫了,我想要知道你的行踪很难么?至于此次找你,是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首先,我很感谢你找回了三魂...”思无邪说着谢字,明显有些扭捏不情愿。
“我不仅找到了三魂。还找到了七魄...”宁凡静静看着思无邪,微笑道。
“七魄永远不会属于你!”思无邪淡眉一横,俏脸霜寒地瞪了宁凡一眼。继而道,“不论我们前世今生有何恩怨。如今都已没有关系了...我们已两不相欠...”
“是么...”宁凡叹了口气,看来想让思无邪重新接受他,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感应到慕微凉尸身还有二十余年便会苏醒,在此之前,你必须将三魂、七魄‘还’给她...令魂魄归位...”思无邪垂下眼睑。藏起了不舍的表情。
她是七魄,纸鹤等女却是三魂。
若魂魄归位,她与纸鹤等女却将从世间抹消...
若魂魄不归位,慕微凉纵然复活。也只是一个躯壳,没有魂魄...
她舍不得死,没有人舍得死。只是让慕微凉魂魄归位,乃是她作为七魄的使命。
“原来你感应到微凉即将苏醒了么...你来找我,想必便是想谈谈为微凉魂魄归位的事情吧。很遗憾。我没有让她魂魄归位的想法。”
“什么!你不准备让她魂魄归位!你可知她魂魄飘散了多久!你可知她有多么想睁开眼,看看那该死的蝴蝶!她如此思念你,你却不愿让她还魂!”思无邪俏脸霜寒,带着愤怒。
“不是不愿,只是不舍...于我而言。无论是纸鹤、慕小凉、慕小鬟,皆是微凉。而你思无邪,也是微凉...你们都是她,若她还魂,则你们的存在将被抹消...想必这也不是微凉的意愿。”
“二十年后,她会借助七宝舍利的力量拟出假魂假魄,苏醒、复生。她没有真正的魂魄,也许不能算真正的活人,但终有一日,我会找到办法,在不伤害你、纸鹤、小凉、小鬟的前提下,将微凉真正复活!”
“我说过许她一世无争,这一世定会许她平静的生活!”
听了宁凡的话,思无邪怒气渐消,心中渐渐升起一丝复杂的情愫。
原来宁凡不止关心慕微凉,同样关心身为三魂七魄的她们...
她回想起当年宁凡给她化婴丹、放她离去的那一幕...冰冷的心渐渐融化。
“好!你是她等候的蝴蝶,你说不为她还魂便不还吧,反正本宫也不愿被抹消存在的。不过记住你说的话,有照一日必须为她凝出真正魂魄,否则本宫绝不放过你!”
“你已将三魂全部找到,本宫的分身呆在下界已无任何意义,此刻便返回西天仙界。再有五十年,古天庭的封印之门会重新开启,届时本宫会派一具碎虚境界的真魂分身前来寻你。”
思无邪的话让宁凡微微一怔,“五十年后,你寻我所为何事?”
“古天庭之内,有一株不死树,可助魂飞魄散的修士重凝魂魄...五十年后,我带你去寻不死树,为慕微凉凝魂...”
思无邪言罢,素手掐诀,施展起一种名为碎身诀的法术,可令分身碎散,带着分身记忆回归本体。
她是想返回西天了...
“五十年后还会相见,是么,思思?”宁凡嘴角上扬,忽然一步向前,将正在掐诀的思无邪揽入怀中,紧紧拥住。
“放手!不许碰我!无耻!不要脸!”思无邪面如霜寒,不愿被宁凡抱住,却又舍不得挣开宁凡的怀抱,只是低低骂着。
“我不会放手,你也休想逃掉。我是你的劫,这一世,你躲不掉...”
在宁凡的微笑中,思无邪身影渐渐变淡,分身碎散成一缕缕星光,朝四天之上飘去。
西天昆仑瑶池的圣池之畔,一名面遮轻纱的白衣女子安然坐在池畔的青石上。
忽然间,一缕缕星光飞逝,没入女子身体之内。
女子复杂地闭上眼,轻轻一叹,“你是我的劫么...”
“圣女,你在说什么?什么劫?难道是你舍空境界的大天劫临近了么?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呀!”一名婢女关怀问道。
“不,不是天劫,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白衣女子望着圣池的水波,目光渐渐复杂,良久无言。
思无邪分身消逝之后,宁凡却仍在南海的礁石之上伫立。
一旁的一块巨大礁石之上,刻有两个娟秀的字迹,应是思无邪等待宁凡之时所刻下,是梅花小楷。
天涯...
思无邪刻下这两个字,大约有和宁凡诀别之意吧。
可惜,宁凡固执地抱住了她,誓要成为她的劫,大概也不准备给她诀别的机会...
宁凡望着海水,眸色渐深。
拍岸的浪涛,潮起潮落,终要回归大海。
她属于昆仑瑶池,她走了...
“原来五十年过去,我心中仍会有不舍的感觉...”
宁凡轻轻一叹。
他记得与思无邪的约定,五十年之后前往古天庭寻找不死树,如今却必须返回七梅城了。
在他意欲离去之际,长空中忽然飞来一道传音飞剑,循着他的气息遁至。
宁凡屈掌一招,将飞剑摄入手中,一把按碎。
一道传音立刻传入宁凡耳中,是许秋灵的声音。
“若问虚成功,速归,七梅有客,东南修盟,秋寒道侣。”
十年过去,许秋灵早已破入化神中期,可发出传音飞剑。
纸鹤、蓝眉、白鹭等女也一一结成金丹,就连白素都已突破融灵。
月凌空则借助宁凡所赠的月光宝石法力大涨,但突破冲虚境界仍遥遥无期。那月光宝石,正是宁凡自岚角族拍卖会所获。
宁凡听了许秋灵的传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七梅城来客人了,那客人是雨界东南修盟之人,名为秋寒道侣。
越国等一百多个修真国皆位于雨界东南大陆,在七梅城崛起之前,东南大陆之上最大的势力莫过于东南修盟。
这是一个散修联盟。盟主为秋寒道侣,是夫妇二人。
夫君杨秋,是一名冲虚境界的剑修。娘子孙寒,是一名问虚境界的琴修。
宁凡心思飞转。却猜不透这秋寒道侣前来七梅所为何事。
他对东南修盟唯一在意之处,是当年在大晋与云若薇分别之时,云若薇曾说要离开雨殿、加入东南修盟。
“云若薇...大晋之时,我曾在她梦中看到过宁倩与云天诀...听说此女能够以妖身加入雨殿,也是仗着云天诀的引荐...”
“若我记忆不错,她梦中的羽妖宁倩,便是我的娘亲...云天诀失去记忆。不记得宁倩,亦无法确定此人与宁倩的关系。这云若薇定然知晓。有云若薇帮助,或许我能寻到宁倩...”
“宁倩...娘亲...我生来无父无母,若寻得娘亲。倒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当年洞虚曾帮我推算出娘亲未死,仍在雨界...为人子者,总要寻得娘亲下落方可安心...”
宁凡失笑摇头,说起来他还答应帮洞虚老祖突破炼虚,如果十年过去。想必洞虚已做了完全的准备,若有时间,帮洞虚在皇墓之内突破炼虚吧。
以如今宁凡对虚字的感悟,帮助洞虚突破炼虚期应不难的。
嗤!
宁凡摇身一晃,化作一道遁光。朝越国返回。
...
七梅城西城的飞雪殿,是新建的一座宫殿,用于接待各路修士。
飞雪殿之中,苏颜、月凌空、明雀、许秋灵等女坐在主位,接待着来客。
客位上坐着一名青衫男修及一名粉衫女修,在二人身后,则侍立着四十余名元婴修士,六名化神修士。
那粉衫女修名为孙寒,貌约二十七八,姿容并非绝美,却极其端庄。
那青衫男修名为杨秋,谈吐倒是儒雅,可惜脸上带着几道伤疤,颇有几分匪气。
这二人正是东南修盟的盟主——秋寒道侣。
而他们身后侍立的修士,皆是从东南修盟带来的散修。
苏颜曾为一族之长,月凌空曾为一宗之主,接待客人自是手到擒来。
秋寒道侣前来拜会七梅,对来意却只字不提,只说等宁凡归来之后自会相告。
“东南修盟的人来七梅城,究竟有何来意?”月凌空对苏颜传音询问道。
“不知,不过听说这秋寒道侣名为散修,实则早已归附雨殿、有着客卿身份,并时常代雨皇传达密令。或许他们前来,是有密令传达给宁凡...”苏颜猜测道。
飞雪殿外的殿顶之上,一只黑色小貂慵懒地打着哈欠,护着七梅,似在提防秋寒道侣来意不善。
忽然间,一道遁光落在七梅城之中。
小貂懒懒地抬起目光,朝遁光一瞥,轻哼一声,掉头离去,“哼,这臭男人总算回来了,似乎问虚成功了,运气倒是不错...”
那遁光丝毫没有掩饰问虚气势,降落在飞雪殿之外,化作一个白衣青年的身影,正是宁凡。
他步步走入飞雪殿,殿中诸女察觉到宁凡流露的问虚气势,皆露出喜色,看起来宁凡已问虚成功了。
秋寒道侣微微一怔,见宁凡进入飞雪殿,立刻起身,男子抱拳,女子施礼,“落秋国秋寒道侣,见过素衣侯!”
“两位道友客气了,不知两位道友来我七梅拜访,所为何事?”宁凡向二人抱拳还礼,落座在主位,目光不经意瞥过二人身后的诸多元婴、化神修士。
见这些修士之中并无云若薇,不由稍稍有些失望。
“我夫妇二人前来七梅,是来传达雨皇一道敕令,素衣侯请看玉简。”
杨秋取出一个玉盒,其中盛放着一枚金色玉简,屈指一弹,玉盒飞至宁凡座位。
宁凡取出金色玉简,神念没入其中,玉简之内只有雨皇一道敕令,在宁凡读过之后,玉简立刻无火自燃,顷刻化作灰烬。
雨皇的密令很简单。只是希望宁凡速去中州雨殿,有事相商。
雨皇当年封宁凡为雨殿尊老,甚至最终封宁凡为赤天殿主。只因宁凡的‘不灭火体’对他有大用,需要宁凡从某处绝渊火海取出一物。
如今。他差不多要借用宁凡的力量了。
这金色玉简设有阵法,看过一次就会灰飞烟灭,想必秋寒道侣皆不知玉简内容。
雨皇给宁凡传令,竟弄得如此隐秘,看来雨皇所谋不小,想从火海取出的应当不是普通之物。
“道友可看过密令了?”杨秋微笑问道。
“嗯,密令我已收到。不日便前往中州。”宁凡答道。
“呵呵,如此便好。既如此,我夫妇二人便告辞了。”
“且慢,宁某想向二位打听一个人。”
“哦?不知素衣侯想打听谁?”
“我有一个朋友。名为云若薇,据说加入了东南修盟,不知如今身在何处?”
“云若薇?”杨秋微微一怔,旋即大有深意地望向宁凡,“久闻素衣侯是性情中人。倜傥风流,佳丽无数,今日一见,真是...呵呵,这云若薇的确在我东南修盟之中。不过此女有些来头,是白衣剑神的义妹,素衣侯最好不要招惹此女,恐惹大祸...”
杨秋只说宁凡风流,已经是十分客气的说法了,宁凡在雨界名声极大,却皆是凶名与恶名。
凶名来自于杀人无数,恶名来自于采补鼎炉。
杨秋今日来到七梅,见宁凡妻妾无数,自然愈加深信宁凡是一个好色之徒。
宁凡好不好色与他无关,他见宁凡问起云若薇,只道宁凡想打云若薇的主意,故而好心提醒一句。
宁凡无奈地摇摇头,想不到他的名声竟然已经败坏到这种程度,一谈到女子的话题,别人就以为他要图谋不轨...
“杨道友放心,我与云若薇早已相识,彼此有些交情。之所以寻她,只是有些问题想要当面问她,绝无任何不轨意图。”
“呵呵,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杨某误会了...既然道友只是想问此女一些问题,杨某自然可以将她的下落告知道友,不过杨某有一个条件...”
“哦?不知杨道友有何条件?”宁凡从杨秋眼中看出一丝跃跃欲试的战意,已猜到杨秋的条件是什么。
“杨某想与素衣侯切磋一番!”杨秋眼露战意,继而道,“无尽海百宗之战,素衣侯立下赫赫威名,杨某仰慕已久。传闻百宗之战时,素衣侯仅是半步炼虚修为,却已名扬天下。前番宋国大会,道友与幽天殿副殿主方死一战,一战而胜,那时道友是窥虚修为...我观道友如今气息,应已突破问虚境界,想必道友实力又有提升...故而,杨某想与道友切磋一番,点到为止!”
看不出来,这杨秋谈吐儒雅,竟是一个好战之人。
难怪他脸上留有刀疤了,想必是与人切磋被人砍的...
“只要素衣侯愿意与杨某切磋一招半式,无论胜败,杨某都会将云若薇的下落告知道友!”
一听杨秋欲与宁凡切磋,许秋灵等女不仅面露忧色,“大哥才刚刚突破问虚,境界未稳,不宜斗法...”
“无妨,我在南瞻海捉到几个不长眼的鼎炉,一番采补之后,境界已稳固,与人争斗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宁凡向诸女自信一笑,示意诸女可以安心。
而后一步迈出,对杨秋道,“杨道友想在哪里切磋?我等炼虚斗法,波动可不小的。”
“呵呵,道友且随我进入此洞天中,我二人便在洞天交战即可。”
杨秋抚了抚指间的玉扳指,身前立刻浮现一个青色光门,一步踏入光门之中。
宁凡神念一探,察觉到光门内没有任何异样后,亦进入光门。
他倒不担心杨秋有恶意,区区洞天级别的空间根本困不住宁凡的。
“哎,听说那杨秋实力极强,雨界冲虚之中罕有几人是他对手...小黄瓜才刚刚突破问虚境界,不会出什么事吧...”月凌空担忧道。
她担心的自然不是宁凡会败,而是担心宁凡刚刚突破问虚,把握不好力道。对付杨秋这种级别的人不能手下留情,自然需要全力出手。法术力道若是大了,把人家杨秋打得尸骨无存,那就白白惹事了...
“咯咯,月儿妹妹且放心,我夫君虽强,素衣侯也非弱者,就算败给我夫君,也不会输得太难看,最多受些轻伤...”
孙寒咯咯一笑,出言安慰月凌空,谈吐间却对杨秋获胜抱有无穷信心。
‘落叶剑’杨秋,一手落叶剑式闻名雨界,便是一切太虚修士也对杨秋颇为忌惮。
孙寒自然不认为自家夫君会输给一个刚刚突破问虚的宁凡了,即便宁凡早已恶名昭彰。
岂料孙寒话音刚落,飞雪殿中忽然轰地一声,发出巨大的爆响,洞天空间被震得粉碎!
杨秋浑身染血、衣袍破烂,仓皇出现在飞雪殿之中,面色带着深深的惊恐,虽未重伤,模样却极其狼狈!
可怕,太可怕了!他随宁凡进入洞天空间,才刚刚施展了一招落叶式剑术,便被宁凡一式万剑式秒了出来,连洞天法宝都斩成了碎片...
宁凡则持着斩离剑,摇身一晃,现身于飞雪殿中,一角衣袍都未褶皱。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比试是宁凡胜、杨秋败...
孙寒震撼地合不拢嘴,从杨秋与宁凡进入洞天空间,再到杨秋落败、空间粉碎,才仅过六七个呼吸而已。
她本笃定自己夫君必胜,但她引以为傲的夫君,竟才几个呼吸便败在宁凡手中!
这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可能呀!他的夫君可是堂堂太虚修士都得礼遇的强者啊!
“咳咳咳...盛名之下无虚士,素衣侯名动雨界,杨某仰慕已久,却未曾料想素衣侯强到这种地步...恐怕就算是对上太虚修士,素衣侯也可一战吧。”杨秋苦笑不已,若他早知道宁凡这么厉害,绝对不会自取其辱和宁凡切磋。
“抱歉...刚突破问虚,力道控制尚未纯熟...”宁凡亦是苦笑。
进入洞天空间之后,杨秋起手便是落叶式剑术。
宁凡见招式极其凌厉,几乎堪比太虚一击,自然不敢小觑,但与杨秋没有深仇大恨,自然也不会施展燃虚之术灭杀他。
他本意是施展万剑式剑术,以微弱差距略胜杨秋一筹即可,给对方稍稍留些颜面。
未曾想,万剑式本是碎虚级剑术,随着宁凡法力提升,剑术威力愈加恐怖,竟一剑险些秒了杨秋。
若非宁凡关键之时令剑光斩偏,轰碎了洞天空间,则杨秋恐怕已死在万剑式之下...
看来宁凡需要不少时间磨合问虚境界的法力了...
“道友神通惊人,杨某自愧不如...哎,杨某阅人无数,但似道友这般人物却难能一遇,恐怕就算年轻之时的白衣剑神也未必有道友这种实力,佩服,佩服...道友欲知云若薇下落,杨某自当如实告知。其实云若薇本是随我等一起前来七梅城的,只是临时去了一个地方,说是要找什么蓝色的玉佩...”杨秋语气异常客气,他是被宁凡打怕了。
“蓝色的玉佩?那是什么...她去了何处?”宁凡微感诧异。
“她就在吴国海宁...呵呵,口误口误,如今吴国已并入越国,该改口叫越国海宁了。”
“海宁?难道她去了宁家?为什么...”宁凡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隐隐有了些许猜测,但又无法确信。
或许在去中州之前,应该先去一次宁家吧...
(2/3)
秋寒道侣带着一行散修离去了。
宁凡将突破问虚之事细细告知诸女,并朝着无尽海洞虚岛发出一道传音飞剑后,身形一晃,离开了七梅城。
他要立刻前往海宁宁家,避免与云若薇擦肩而过,在前往中州之前,有些问题,宁凡希望找到一个答案。
他遁光极快,几个飞遁便横穿百万里,跨越过锁界大阵,出现在从前吴国的国土。
越国海宁城,碧绿如翡翠的翠塘江边,宁凡降落在芦苇之畔。
翠塘江上有几艘渔舟,远处的凝碧峰上则走下一些樵夫,皆是凡人,唱着吴谣。
宁凡眼露怅然之色,他离开吴国已五十余年,乍听乡音,隐隐有些感怀。
曾有一名凡人少年,背着竹篓,走过翠塘江畔,一次次进入凝碧峰采药。
在凝碧峰中,那少年救下了宁家青小姐,得罪了宁家天公子...
在海宁城,那少年曾为宁大牛收养,与宁孤度过了平淡的十三年岁月...
吴国的血仇已报,海宁已成为回忆...
“这位小哥,可是刚来海宁的外乡人?可是迷路了?”一名老樵夫见宁凡眼露怔忡之色,热心问道。
“多谢,我认得路。”
他对樵夫抱拳一礼,转身朝海宁城走去。
海宁城在吴国有着千年历史,老祖名为宁红红,收容了不少战乱孤儿,建立了宁家。
宁家口碑还算不错,一般的修真家族很少与凡人接触,宁家遵循祖训,每年都会收养一些凡人孤儿,当年的宁凡便是被人捡来的。
宁凡复仇,只杀宁天一人。余者并未追究,归根究底是因为心中对宁家有一分感激之情。
也许宁家薄待过他,也许养父宁大牛对他和宁孤并不好。但养育之恩便是养育之恩,无法磨灭。不可遗忘。
他散开神念,太虚级神念覆盖了四十万里的地界。
海宁的一草一木都收入眼中,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被宁凡探查。
在宁家族庙之内,宁家三祖正在恭敬接待一名女子,当宁凡看到此女之时,微微一笑。
此女正是云若薇,还好。宁凡没有来迟,不会与她交错,想必与她相见之后可以得到一些心中答案。
他没有立刻去寻云若薇,此刻的云若薇似乎在向宁凡三祖询问些重要之事。他很识趣,不去打搅。
他行至海宁城外的松林,看着松林外一座荒废多年的茅屋,露出叹息之色。
这茅屋正是宁凡与宁孤当年所居住之处,但经过五十余年的荒废。早已不复存...
他一步迈出,飘然出现于凝碧山之中,踏着厚厚的枯叶,走过熟悉而陌生的山路。
他曾沿着这条路进入凝碧峰最深处,不惧山中之狼。采集过不少珍稀灵药...
深山之中,一头头狼精察觉到宁凡走过,一个个匍匐于地,恐惧之极地颤抖。
就连那拥有融灵初期修为的狼王,都匍匐于宁凡身前,小狗一样腆着舌头,露出极其恭顺的模样,丝毫不敢忤逆宁凡。
凡人或许不知宁凡修为,但这些狼精们却本能觉察出宁凡的恐怖。
宁凡蹲下身,拍拍狼王的头颅,抚过狼王银色的脊背,微微一笑,
“还记得我么?”
“嗷呜——”回应宁凡的,只有狼王小狗般的叫声。
“你不记得我,我却还记得你。当年那几个纨绔少年想要偷看青小姐沐浴,被我发现,追杀于我。我将他们引至深山,是你吃掉了他们,帮我挡下一劫...我这里有一瓶三转丹药,你服下之后,可早日凝结妖丹,成为一只金丹境界的妖狼...”
宁凡取出一个丹瓶递给狼王,狼王露出人性化的激动之色,小狗般腻在宁凡膝上,欢快地低叫着。
“嗷呜——”
“不过你须答应我,不可咬杀入山采药的凡人...若是修士倒无妨,毕竟若修士进入深山,想必已做好与你们拼斗的觉悟了,生死由天...”
“嗷呜——”狼王答应了宁凡的话,自此不再伤害一名凡人。
“嗯,我走了。你这小家伙莫非是只母狼,这么缠人...”宁凡拍拍狼王的头,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嗷呜——”狼王幽怨地叫了一声,它还真是一头母狼。
宁凡来到凝碧峰太清池,当年青小姐便准备在这里沐浴,若非宁凡一声提醒,她怕已落入魔爪...
“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么,若当初我没有持报恩之心救她,也不会得罪宁天,不会踏入修魔路...但我不悔,若当初我在这里怯了,畏惧那几名修士少年,置恩人的安全不顾,则我也就不是宁凡了...我走过的路,便是我的道,绝不后悔...”
宁凡一面朝太清池走近,一面自语。
他还未走近池畔,便听到水波荡漾的泠泠之声。
继而便看到太清池畔坐着一个青裙女子,锦鞋罗袜都脱在一边,裙摆微微提起,将秀足浸在沁凉的池水中,轻轻搅动着池水。
女子望着太清池,目光怔忡而思念,思念中有一丝感激,感激中又有一丝无奈。
“当年若非有他,我便会在这太清池畔为恶贼所辱...他有难之时,我却不知,无法援救,害他被贩给修匪,辗转至越国,踏入修魔路...我欠他一个恩,却永无归还之日...”
此女正是宁家青小姐——宁青青。
宁凡微微一怔,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地与此女相遇,更听到此女表露心迹般的话语,不由一叹。
“是谁!谁在偷看!”宁青青忽然听到有人叹气,警觉地一跃而起,赤着秀足、取出飞剑,目光警惕地环顾四周。
“是我,宁凡。”
宁凡走出稀疏的林叶。走近太清池,向宁青青一笑。
一见来人竟是宁凡,宁青青惊得合不拢嘴。继而露出惶恐之色,连忙施礼。“宁家族人宁青青见过素衣侯...”
“青小姐定要与我这般生疏么?你不是想对我报恩么?你想如何报答我。”宁凡调笑道,目光故意扫向宁青青赤着的秀足。
宁青青俏脸一红,自知失礼,立刻穿起罗袜锦鞋,心中有些不知所措...难道她刚刚的自言自语,都被他听到了?
她定了定心神,微微垂着头。向宁凡回话道,“青儿修为低微,自知没有资格向素衣侯报恩,不可能帮上素衣侯任何事情。刚才青儿只是在无人之地随口胡言罢了。所说之言当不得真,还望素衣侯莫要与青儿计较。”
“计较倒不会,不过我倒真有一事需要你帮忙...不知青小姐可否带我去宁大牛坟前看看?”宁凡收了笑容,表情略微有些感怀。
养育之恩不可遗忘,无论当年如何。宁大牛终究对他有恩。
宁家仆从死后虽有坟可埋,却无碑可立...海宁城以北四十里处,那数以万计的荒坟之中,宁凡很难寻出宁大牛的坟。
他虽问出这个问题,却不指望宁青青真的知晓。
岂料宁青青只是一怔。立刻应下,“素衣侯有令,青儿岂敢不从,这便带侯爷去宁大牛坟前一看。”
“哦?你竟知道一个凡人的孤坟在哪里?”宁凡微微有些诧异。
“嗯...恰好知道...”宁青青俏脸微红,却幸而背对宁凡,没有被宁凡看到。
“只是恰好么...”宁凡又是感叹。
宁青青身为修士,身为海宁宁家的天之骄女,无论如何不可能关心一个凡人仆从的讯息。
宁凡不是傻子,这宁青青之所以会关注宁大牛,多半是因为他的缘故。
此女口口称报恩,但恩中未必没有情愫...
二人化作遁光,很快来到一片荒坟野岭。
无数土丘堆在地上,每一个土丘之内想必都埋有一名凡人的尸骨。
宁青青很熟练的带宁凡绕过一个个坟堆,在无数坟堆其中一座驻足。
那便是宁大牛的坟,虽然无碑,宁青青却记得很清楚。
在这荒坟之畔,还有香烛果盘的残迹...
宁凡苦笑,宁大牛没有亲人,且又只是一介仆从,死后连碑都没有,怕不会有任何人拜祭他。
会拜祭他的,恐怕只有宁青青一人...
“谢谢。”宁凡一拍储物袋,取出一些香烛灵果,置放在宁大牛的坟前。
“谢我做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过...”宁青青眼神有些躲闪。
“你救了我两次,我救了你一次,你不欠我什么,也无需向我报恩,应该说,我还欠你一个恩情。说吧,你有何愿望,我都可满足你。”
“我救过你两次?”宁青青显然不记得这些往事。
“嗯,所以你不欠我,我欠你,说吧,你可有什么愿望,只要不过分,我定会满足你。”
“愿望么...”宁青青轻轻咬唇,露出思考的表情,她还真没有什么愿望。
她抬头望着宁凡,忽然俏脸一红,有了一个愿望,只是这个愿望...太过奢侈...
“我没有愿望...”她低下头,幽幽一叹。
“是么,那你日后想好了再告诉我。宁家今日似乎很热闹,来了一名贵客是么?”
“嗯,来了一名元婴前辈,据说是东南修盟的修士...”宁青青回答道。
“去会会这位元婴前辈吧,他们好像谈完事情了,我也有许多年未见她了...你呢,是陪我一起去宁家族庙,还是继续在这里玩水?”宁凡调笑道。
“我才没有玩水...”
“既然不玩水,便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宁凡微微一笑,施展挪移遁光,卷着宁青青顷刻出现在宁家族庙之外。
云若薇与宁家三祖已谈完事情,刚走出族庙,一脸失望的表情。
忽然俏脸一惊,发现族庙外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白衣青年及青裙女子。
“多年未见了,云小姐。”宁凡嘴角轻扬。
“是、是你!”云若薇一看到宁凡,立刻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她已经知晓,当年那小小的融灵少年,已成为名震雨界的素衣侯!
初遇之时,他刚刚融灵,她是兰若寺的元婴老妖,可轻易灭去这少年,却被少年以魅术调戏。
再遇之时,他仍是融灵,却名动大晋,神通惊人...
如今时隔五十年再次相遇,他却已高不可攀,成为惊天动地的大人物...
一时间,云若薇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听说你在找一块蓝色的玉?那是什么玉?”宁凡忽而问道。
当年他与雨殿三皇子云不舒相遇,那云不舒也曾询问过蓝玉...
如今云若薇竟也在找蓝玉...蓝玉究竟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说的蓝玉是什么...”云若薇嘴上不说,心事却被宁凡以窃言术看遍。
蓝玉...蓝桥之玉...一种古老的修界饰品,在古时,每一块蓝桥玉矿被采出,都可锻造成两块玉佩。
玉分两块,有情道侣才会彼此佩戴,各持一块。
一旦对蓝玉立下誓言,无论相隔多远,都可凭蓝玉感应到另一个持玉者的方位,最终寻找到对方。
云若薇要找的,是曾经属于云天诀与宁倩的两块蓝玉...云天诀的那一块蓝玉已毁,准确的说,云若薇想找的是宁倩的玉!
宁倩是她姐姐,只要找到玉,便可知姐姐身在何处!云若薇知道,宁倩没有死,但却找不到她。
这就是云若薇心中的回答...
“云天诀...宁倩...”宁凡一怔,若云天诀与宁倩曾各持一枚蓝玉,便是道侣了?
若宁倩是自己的娘亲,那云天诀则是...
“需不需要我帮你一起找玉...”宁凡皱眉道,他记得从冥罗梦境中看过,他本姓云...
从前的宁凡并不在乎身世,对他而言,姓宁姓云都一样。
但这一刻,他想要寻找一个答案!
在去中州之前,揭开这个迷雾!
云若薇的容颜一如当年,身着素青似染的裙衫,明眸似清泉般灵秀,笑容恬淡。
她依然赤着秀足,皓腕系着手链,挂着银铃,微风一吹,煞是好听。
“你愿帮我寻玉?我所寻找的是一块蓝桥玉佩,是我姐姐之物我想寻玉,实则想寻我姐姐我知道她没有死,我知道的”听说宁凡愿意助她,云若薇不再隐瞒,露出期许的神情。
她只是一个元婴修士,宁凡却是炼虚修士,神通广大。有宁凡相助,应比较容易寻到玉佩吧。
“你姐姐,可是我当年在你梦中所见的那小小羽妖?”宁凡询问道。
“是”云若薇稍稍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如实回答。
“我记得,她叫宁倩”
“是”
“她与云天诀是”
“他二人是道侣姐姐于千年之前失踪,云天决于千年之前忘情姐姐失踪之前,刚为云天决产下一子,尚不足月后来不知发生了何事,姐姐竟与那孩子一夜之内失踪再后来,那孩子的命牌碎了,应是死了。姐姐的命牌则一片灰暗,虽然未死,却应陷入困境她应未死,但我苦寻千年也寻不到她,她究竟在哪里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云天决没有保护好姐姐,甚至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但更过分的却是,他竟在姐姐失踪之后将她彻底遗忘,连宁倩是谁都不再记得他是个负心之人,无情之辈!”
云若薇不再隐瞒宁凡,甚至将一些隐秘告知宁凡,是传音相告,眼露悲伤与愤慨。
她恨云天决的薄情。不愿继续留在雨殿,故而才加入东南修盟。
她当年不忍伤害宁凡,只因宁凡的笑容与她姐姐有几分相似,故而动了恻隐之心
“”宁凡沉默不语,心中却并不宁静。他会是宁倩与云天决死掉的那个孩子么
云天决忘情千年,宁倩于千年前失踪,若他是当年那死掉的孩子,如何活到今日
云若薇一心认定云天决薄情,但宁凡恰恰不这么认为,他认为云天决是一个至情之人。
或许云天决屠灭一宗一国都不会眨眼。但绝不是漠视妻儿死活之辈
宁倩下落不明,云天诀遗忘一切,那孩童离奇的死亡千年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凡轻轻闭上眼,这扑朔迷离的谜团,或许在寻得宁倩下落之后可知晓一切。
而寻找宁倩的线索,似乎只剩那一块蓝桥玉佩了
“我答应帮你寻玉,只是我有一个疑问,你为何会来海宁宁家寻玉,难道此地有什么线索么?”宁凡询问道。
“没有线索我本随东南修盟前往七梅。但经过海宁之时,在此城之中感受到一丝意境气息,是姐姐的气息那意境气息很淡,非常淡。但竟然千年未消逝,且带着深深的悲哀姐姐一定在海宁发生过什么伤心欲绝之事!否则不会在此地留下千年不散的悲哀!”
“但我已询问过海宁宁家修士海宁宁家亦只有千年历史,且如今宁家之内并无活过千年之辈,无人知晓。千年之前此地是否曾来过一名羽妖女子”
云若薇露出失望之色。
宁家三祖则浑身颤抖,十分害怕,他们无法给云若薇满意答复。不知会不会惹恼这名元婴女修。
“你们退下吧云小姐,你随我来,我带你在宁家寻找线索。嗯青小姐若愿意,也可随我一起来。”
宁凡遣退了宁家三祖,三名老头立刻如蒙大赦告辞离去,并通告全城,无论宁凡欲去何处,皆不得阻拦。
在宁家三祖离去之后,宁凡带着云若薇、宁青青在整个海宁城搜索。
宁凡神念散得极远,笼罩着方圆四十万里,细细感知。
之前他没有注意,但在云若薇提醒之后,他确实从海宁城内感知出一股极淡的悲哀意境
那悲哀意境很淡很淡,明明力量微弱,却刻骨铭心,千年不散。
宁凡一怔,这意境气息与幻境中朝夕相对的娘亲如出一辙
“我已寻遍海宁,城内城外没有姐姐一丝一毫的线索”云若薇失望地轻叹。
“你姐姐千年之前来过吴地,并在吴地悲伤欲绝海宁虽沾染了她悲伤意境,却并非她真正肝肠寸断之处她当年经过这里,却也仅仅是经过而已最悲伤的地方,不在这里”
以云若薇的神通,只能从海宁大地之上感到一股悲之意境,并判断出是姐姐千年前所遗留。
但以宁凡的神通,却可循着这悲哀气息,寻找到悲哀最浓之处
那里,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就算是雨界碎虚老怪也未必能分辨悲哀的强弱、寻到悲哀的源头。
但宁凡可以,因为他领悟的是回忆意境,是第二步意境,若只论对意境力量的体悟,比碎虚修士都高!
“随我来!”
他骤然施展虚空挪移的遁光,卷起云若薇、宁青青二女,一路向北,朝海宁城挪移了四万里距离。
他降落于地,所降落处是一座血雾缭绕的荒山妖林,名为泣血林,是吴地颇负盛名的试炼场所,生有不少嗜血羽妖,许多吴地修士都爱来此猎妖修行。
在这泣血林之外,是那悲伤意境最浓之所在!
“是姐姐的意境气息!千年不散!难道姐姐就在这泣血林之中?!”云若薇惊喜道。
“这泣血林方圆五千里,有不少凡人城池,时常发生战乱,不少孤儿流离失所,宁家时常从此地寻一些孤儿收养我查过族中奴籍,当年的你也是在这附近捡来的”宁青青低眉沉思,似在回忆,继而向宁凡言道。
“是么”
宁凡轻叹一声。感受着此地浓浓的悲哀气息,对自己的身世已有所猜测,遂不再多言,携二女静静走入泣血林。
踏过腐叶枯枝,踩过泥泞沼泽,一路根本没有任何妖兽敢阻拦宁凡脚步。
泣血林最深处,有一方小潭,仅一丈见方,潭水殷红如血。
宁凡在潭边收住脚步。
这潭水不含任何灵气,只是一池凡潭。不会被任何修士、妖兽关注。
但宁凡却在这潭水内感受到化不开的悲之意境。
他目光洞穿潭底,在潭底的污泥之中,静静躺着一块蓝色的玉佩
除此之外,潭底似乎还有一些破碎的石屑宁凡细细一探,那竟是妖族妖茧破碎后留下的石屑
他屈掌一招,潭底玉佩立刻破出潭水飞出,落入掌心。
温润的蓝色玉佩是鸳鸟形状,并刻着一行娟秀的字迹。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云若薇走近宁凡身前,细细端详蓝玉,美眸露出喜色。
那字迹,正是宁倩的字迹。这是宁倩的那块蓝桥玉佩!
“找到了!但,姐姐在哪里”
云若薇怔怔散出神念,扫过泣血林方圆千里的地界,却根本找不到宁倩的一丝足迹。
不在这里。她不在这里此地除了那一抹悲哀意境,没有任何她的气息。
蓝玉在此,宁倩却不在此地她曾将这玉视如生命。怎会随便留在此地?
“宁凡,求求你,帮我找到她!”云若薇无助地抓住宁凡的手掌,好不容易寻到宁倩一丝线索,难道就这么中断了么
“我尽力而为!”
他要寻宁倩,不仅是为了云若薇,更是为了他自己。
他握着蓝桥玉佩,将回忆意境的力量张开,笼罩住整个泣血林!
他取出一堆堆冥罗果,皆是从树精那么索来,共有二十颗,全部服下!
他服下冥罗果,不求入梦。
他释放回忆意境,不求抹灭任何人回忆。
一颗冥罗果,可经历五十年梦境,二十颗便是千年!
他只是想看清此地千年以来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他闭上眼,盘膝于地,心神中风景飞速变幻。
冥罗果可在梦中提升心境,可在梦中看到自己记忆边缘的事情。
宁凡有海宁的记忆,所以他能在冥罗梦境中窥探到自己姓云。
宁凡没有泣血林的记忆,他只能借助泣血林的记忆入梦!
冥罗梦境!
梦中,宁凡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泣血林,千年之前的泣血林!
他无法动弹,不能言语,只能以神念观看泣血林的芸芸众生。
他成了一方大地,一方山林!
千年之前,泣血林内没有浓郁的血雾,深处也没有一池血红潭水。
日升月落,无数妖兽在此出生、死亡,无数吴地修士进入此林斩妖历练,有死有生。
宁凡没有在意这些妖兽与修士,他始终在等待着。
直到有一日,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温婉女子,怀抱着一个身体冰凉的孩童,跌跌撞撞走入泣血林。
“她是”宁凡想要开口,却无法出声,他只是一方土地。
她是宁倩!
宁倩周身流露着元婴后期的妖力气息,却伤势极重,俏脸惨白。
她明眸如月,极其美丽,但眸中却悲哀而绝望,泪水不绝。
“我的孩子”
宁倩怀抱着一个尚不足月的婴孩,在泣血林的尽头跌倒,肝肠寸断。
她怀中的婴孩,身穿喜庆的小棉袄,肉乎乎的小手明明还攥着她的衣襟,昏迷不醒,气息奄奄。
这婴儿临死不远,心脉被震碎,一身精血竟被人抽干只因服下高阶丹药,才吊住一线生机。
宁凡心中一震,是谁如此残忍,竟抽干了婴儿血脉!
宁倩心痛如绞,俏脸更加苍白。
手掌抚摸着婴儿冰冷的身体,看着婴儿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女子忍着泪,固执地微笑,“娘不会让你死只要能让你复生,就算付出生命,娘也愿!”
宁倩望着身前一尺见方的幽潭,露出决然之色。
她咬破手指,忍住钻心的疼,骤然掐诀,以鲜血凝结成丝,以丝结茧。将婴儿封在血茧之中,并将身上蓝色玉佩解下,放在血茧之内。
“你爹说,这是古妖族的妖茧锁命之术,可在妖茧内隔绝天机,锁住一线生机”
宁倩脸色更加苍白,施展此术似乎极其勉强。
“他们抽干了你的血,娘把血给你,你一定要活过来。活过来”
宁倩怀抱着妖茧,像怀抱婴儿一般轻柔、小心。
她咬破手指,柔指按在粗糙的妖茧之上,一遍遍涂抹。
破损的伤口在粗糙的妖茧上摩擦。痛楚钻心,但她不在乎。
“娘不会让你死,娘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宁倩露出苍白的笑容,一遍遍以血涂抹妖茧。
一日。两日第十日,宁倩十根手指皆是伤口,一身血液几乎流干。
她痴痴看着怀中的妖茧。源源不断地将妖力输入至妖茧中。
那妖茧渗入了她的血,散着淡淡红芒,却无法挽留住婴儿逐渐消逝的生机。
宁倩流下绝望的泪水,悲哀无助,泪水跌落在妖茧上,化开了几滴血液。
她立刻慌乱地抹干泪水,再次咬破指间,想在那精血化开之处补上自己的精血。
只是经脉之中已无血若是凡人,必已陨落,但元婴修士只要元婴不灭,仍可一命不绝。
“没血了,怎么办”
她露出惶急之色,忽然想到了什么,取出一把小巧而锋利飞剑,刺入心口。
“我还有心血还好,还好”
刺碎了心,宁倩修为开始跌落,从元婴后期跌落至中期,初期元婴都开始不稳
她没时间理会自己的伤势、修为,只是取出玉瓶,一滴滴接下心血,涂抹于妖茧之上。
但纵然涂抹上心血,妖茧内的婴儿仍然一丝丝朝死亡走去。
一日,二日第三日,宁倩浑身颤抖地捧着妖茧,看着妖茧渐渐消失的红芒,感受着妖茧内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她好痛好痛
第四日,婴儿彻底断了呼吸死去
“不”
宁倩嗓音沙哑,流干了泪水,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就好似魂魄被抽离,就好似失去了整个世界
“娘不会让你死!娘不会让你死!!!”
她暗淡的美眸中,悲哀无法化开。
她彷徨地望着旋转的天地,好似要疯了一般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不能!
她的眼神总是柔弱、温婉,但这一刻却有一股不可磨灭的执着!
谁也不能夺走她的孩子!
只要换回孩子的性命,她愿付出一切!
嗤!
飞剑刺入丹田,刺破了元婴,宁倩已感觉不到疼痛,她眼神空洞地将元婴之血抹在妖茧上。
那是元婴修士性命之血,血尽之时,便是命绝之刻!
“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
“求求你”
“求求你”
宁倩无助地哀求、祷告,她即将魂飞魄散,只求在魂飞魄散前让孩子复生。
这一刻的宁凡,丧尽修为,死在顷刻,但那身为母亲的执念,便是天道也无法抹灭!
她散尽妖血,血雾遮蔽了整个泣血林,连潭水都染成血红。
妖茧里的婴儿,呼吸渐渐平稳,睡梦之中,忽然奶声奶气地笑出声来,不知做了什么美梦
宁倩露出苍白的笑容,她从命运的手中救回了她的孩子
如此,就算她魂飞魄散,也应无悔
婴儿吸允着手指,依然咯咯地笑着,他怎会明白即将失去母亲。
宁倩心中开始酸涩,她多想陪伴在这个孩子身边,看着他一日日长大
只可惜,她怕是无法活到那一日了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株血红的雷草,种在潭水边,将妖茧放在水潭之内。
“娘不能把你带回雨殿,雨殿太危险这雷草留给你,借着你妖茧的气息,她或许有望成为你的伴妖雷草呀雷草,若你能借助我儿妖力化形,便是我儿便要,记得要守护他一世若有那一日,你便叫宁红红”
宁倩气息几乎消散,她望着潭水,心酸而不舍。
“孩儿,我的孩儿。记住,你姓云,不要恨爹爹,他只是暂时忘了我们当他记起一切之时,定会来寻你,接你回家”
“对不起从此之后,娘不能再照顾你了”
宁倩点燃最后一丝元婴之力,周身升起淡淡的血光,拼起最后一丝力气,遁出吴国,朝某个方向遁去。
她要在临死之前再见云天诀一面。
那些仇人,她已没有心思去管。
云天决为何失忆,她也不想再问。
她只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告诉云天决,她们的孩子还活着,就在吴国
梦境仍在继续。
不知过了多少年,此处妖林因红雾如血,被人称作泣血林。
无数吴地修士来此历练,宁倩却再也没有来过。
在与妖茧相伴数十年之后,潭水边的雷草得到妖茧妖力的滋润,开始化形。
这雷草本是一名绝世强者碎散元神所化,化形为一名红衣女子。
方一化形,便有着元婴巅峰的恐怖修为。
女子茫然盯着潭水,忘了前尘,唯一记得的,是曾经一名女子的叮嘱。
从此,她就是宁红红。从此,她要保护好潭水之中的妖茧。
她开始苦修,并在吴地海宁建立宁家。
她不知要守护妖茧多久,只是四处猎杀妖兽,搜集妖血,涂抹在妖茧之上,替其中婴儿补充生机。
当年被抽尽血脉的婴儿,丧失了所有修炼资质,却保住了性命。
某一年,古天庭封印之门开启。
宁红红进入其中,试图为婴儿寻一些灵物滋养,却陨落于古天庭之内,一缕魂魄从某个大阵入口,飘散至妖鬼林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千年之后的某日,妖茧破碎,一道血芒载着婴儿,落在泣血林五千里外的一座凡人城镇之中
三年之后,凡人城镇因战乱而毁,一名路过的宁家修士带走了几名孤儿
千年梦醒!
宁凡服下二十颗冥罗果,在泣血林一坐便是十日。
十日后,他睁开双眼,却陷入久久的沉默。
“找出我姐姐的下落了么!”云若薇焦急问道。
“”
宁凡没有多言,只是取出一个净瓶法宝,沉默蹲在潭水边,将血红的潭水全部收走。
他取出另一个净瓶,施展法力,将千里血雾全部收走。
他跃入干涸、泥泞的潭底,将那妖茧碎壳全部拾起,小心收在法宝玉盒之中,一片片都小心存放。
他将那蓝色玉佩,以青虹之线系住,戴在脖子上。那青虹之线是极其名贵的炼器材料,甚至可用来炼制仙宝
“对不起我找不到她”
“对不起”
宁凡一式挪移之术,将云若薇、宁青青带回海宁。
他早已习惯微笑,无论前路多艰险,也未曾失去过笑容。
笑是一种态度,与心情无关只是今日却无法再笑出来,即便是伪装也做不到。
“云小姐,日后若在东南修盟遇到困难,可随时来七梅求助。青小姐,宁某有生之年,海宁宁家将长盛不衰,此事你可放心”
言罢,稍稍有些萧索地转身离去。
宁青青本有话询问,却无法说出。
云若薇本想向宁凡索回蓝玉,但当看到宁凡萧索的背影,亦无法开口索要。
心中仿佛升起一种错觉,这玉本就该交给他保管,谁也无法取代
“为什么他会如此难过”云若薇不会明白,宁青青也不明白。
没人会明白
宁凡乘着遁光返回七梅,三日后,收到了无尽海传来的传音飞剑。
听罢传音,他没有多言,分魂进入皇墓,帮助久已等候的洞虚老祖突破炼虚期。
洞虚老祖许久未见宁凡,还想开两句玩笑,但看到宁凡寂寥的背影,所有玩笑话都成了叹息。
一月之后,在宁凡的帮助下,洞虚老祖成功冲破炼虚瓶颈,只需离开皇墓、回到洞虚岛闭一次长关,便可成为一介炼虚修士。
诸事已了,宁凡独自离开七梅城,朝中州遁去。
小貂留在七梅,毕竟伤势未愈,有她与冥罗护着七梅,便是涅皇亲临,也足以抵御。
宁凡独自走出吴越的山水,走过四国,走过一个个从未驾临的异乡修国。
一路北行。时而飞遁,时而步行,时而走走停停,时而驻足于深山野岭之内,看那成片盛开的山花一月之内,不知横穿了多少个修真国
他误入一处妖虎巢穴,一头幼虎龇牙咧嘴,不知天高地厚地朝他扑来。
他气势微微散出,直接将那幼虎吓瘫于地。
抬指欲杀幼虎,却有一只黑虎拦在幼虎之前。人性化地跪地,目露绝望与哀求,向宁凡不住磕头。
这是一只母虎,许是那幼虎之母
宁凡一叹,一瞬间杀意寥寥,一遁离去。
暮雨潇潇,他立在一条无名河畔,看河水中浮萍被雨水打散。
那原本停留在浮萍之上的蜉蝣虫,立刻一跳飞去。离开那碎散的浮萍,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雨越下越大,渐渐细密如帘幕,看不清隔岸。最终暴雨如盆。
天空划过一道道闪电,雷鸣轰响不绝。
宁凡衣衫全湿,秋风吹过,瑟瑟微凉。脖颈之上的蓝玉更是传来一丝凉寒。他闭上眼,神情寂寥地叹息。
“说天地不仁者是谁?若天地不仁,你何以生于天地心中不仁者。看天地自是不仁的”
“说道须灭情者是谁?若灭尽了情,泯尽了念,则这道之尽头,还能剩下什么”
“我修魔,非憎恨天地,只是想打破囚牢,守住身后的温暖我杀人,不为富贵,只为一念之情,一饭之恩我不杀,非因我善。我屠戮,非因我恶,这世间总有太多无可奈何”
“我以为我无父无母,可笑之极!若无母,千年之前,我本该命绝我体内的每一滴血,都非我所有而我,找不到她”
“浮萍不是不想生根,蜉蝣只是无能为力”
他咬着牙,闭上眼,孤独立在潇潇暮雨之中,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直流。
“对不起”
良久,雨仍未停,依然暴雨如瀑。
宁凡离开河畔,沿着河流,一路朝上游缓缓走去,数日后,前方出现一个修士小城。
此修国名为赵国,是一个下级修真国。修城名为朱雀城,仅有一名金丹老祖坐镇。
赵国虽不强大,却因为临近位于东南大陆的边界,毗邻中州,故而有不少中州强者路经于此。
城中暴雨如瀑,不少行修披着蓑衣匆匆走过。
宁凡走入城中,无人知晓他的修为,过路的行修只道他是一名低阶修士。
一个个融灵、金丹老怪入了朱雀城,被守城修士恭敬对待。
若是元婴,则是盛大的礼遇了。若是化神不显修为,则守城修士看不出对方强大,反倒并不恭敬。
世事便是如此,宁凡不在乎守城修士的态度,朝城中一间酒肆走去,那酒肆名为落云居。
一路行至中州边界,他的心情已从悲伤渐渐平复,只图一醉,一醉之后,重振魔心。
死于酒,便是醉。生于酒,便是醒。酒可醉人心,亦可醒人心,世间之道,皆应如此。
酒肆之外,几名辟脉修为的大汉带着斗笠蓑衣,守着大门,见宁凡入店,冷冷道。
“这位朋友,本店酒水昂贵,仙玉不足者可不能进入。”
“无妨,宁某仙玉应还足够。”宁凡淡淡绕过几名大汉,走入店内。
酒肆之中,大多是辟脉修士在饮酒,座位已满,只有一个靠窗座位因为有雨飘入,而无人就坐。偶有几名融灵老怪,一个个占着偌大的空桌,细细品酒,也无人敢与这些老怪并桌。
身为修士很少有人被雨淋湿,酒肆中一个个辟脉修士皆是衣衫干燥,就算有人偶尔被淋湿,也早已法力烘干了衣物。
似宁凡这般浑身湿透者,倒是第一个,诸人只道宁凡法力低微,无法凭法力蒸干雨气。
几名年轻修士看到宁凡狼狈模样,更是哈哈大笑,嘲笑道,“这位小哥既然浑身淋湿,不妨坐在靠窗的座位,反正也不会淋湿了。”
“有道理。”
宁凡径自走向靠窗的位置坐下,任微雨飘落身上,并无不愉之色。
“哈哈。他还说有道理!”几名修士嬉笑道,见宁凡不理会他们,渐觉无趣,也就不再理会宁凡。
付了仙玉,上了灵酒,宁凡自饮自酌,偶尔看着窗外雨幕,这酒肆之中的一切与他无关。
他看着那连绵不绝的秋雨,渐渐的,眼前所看的不再是雨。而是他一路走来的过往与回忆。
他心中感悟丛生,深思渐远。
雨是实,回忆是虚窥虚看虚是虚,问虚看虚非虚,冲虚看虚还是虚,太虚看实成虚。
若到了碎虚之时,恐怕便可破碎虚空,虚实只在一念间
“这就是虚之大道么”宁凡抬起酒坛,猛饮了一口。一丝丝悲伤也被雨幕和酒水冲淡。
“好酒!”
宁凡的赞许之声,立刻引得酒肆内不少酒客大笑。
“哈哈,这小子到底懂不懂酒啊!落云居的灵酒一向都是掺了水的,能算什么好酒!此子不懂酒。却偏偏赞酒,真是好笑!”
“若说朱雀城的好酒,当属醉雀楼的酒啧啧啧,那才是真正的好酒。不过价格比落云居的贵上十倍哎,我等辟脉修士,只能勉为其难喝这落云居的掺水之酒了。”
宁凡依然自酌自饮。没有理会这些低阶修士,在他眼中,这些辟脉融灵与凡人没有区别,亦无需得到他们的认同。
酒好不好,非看醇度,亦不看滋味,能冲淡自己的悲伤,这酒自然便是好酒了。
无人认同宁凡的话,唯有酒肆之外遥遥响起一个爽朗的大笑,“哈哈,老子还以为只有我一人觉得落云居酒水不错,原来还有知己,真是大快平生,当浮一大白!”
那笑声本还在极远处回荡,顷刻间,一名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大汉已进入酒肆之中。
“他奶奶的,真是好大的雨,老子明明戴着斗笠蓑衣,竟然还淋湿了,哈哈,哈哈”
大汉爽朗地大笑,周身散露着辟脉五层的气息。
他目光环视酒肆一圈,只一眼便看到了宁凡,见宁凡从容坐在雨下饮酒的模样,立刻猜出刚才赞酒者是此人。
“哈哈,这不是朱雀城的吴疯子吗,听说你三年前就闭关冲击辟脉六层,怎么还是五层的气息啊,难道突破又失败了?哈哈!”
“我跟他十年前便认识了,那时他就是辟脉五层的修为。十年过去,修为竟然没有寸进,看来他今生今世都无缘突破融灵了!”
“融灵?如果吴疯子都能融灵,老子都能结丹了!”
无数嘲笑之声传来,显然大都认识这斗笠大汉。
大汉也不在意众人的嘲笑,摘去斗笠蓑衣,哈哈一笑,径自朝宁凡所在酒桌走去。
也不顾窗外飘落风雨,径自坐下,将斗笠蓑衣随手甩在一边,哈哈大笑。
“快哉此雨!这靠窗淋雨的座位果然是这家店最好的座位啊!”
大汉此言一出,无数酒客立刻喷酒大笑,“看,吴疯子又在说疯话了!哈哈!”
宁凡抬起目光,随意瞥了一眼大汉,体内平静的煞气竟微微一颤,从大汉体内感觉到极其不弱的煞气。
“化神巅峰么此人距离炼虚已然不远,体内煞气虽远逊于我,却也颇重,应是个横行无忌的魔修”
宁凡只一眼便看出大汉底细,大汉却完全看不出宁凡虚实,只道宁凡是一名辟脉小辈,却仍旧客气抱拳道,
“老子吴尘,目无王法的吴,杀人屠城的尘!”
大汉自报的名字是‘无城’。
只是熟知他的人都知道,大汉名为吴尘,所说的话根本驴唇不对马嘴,简直目不识丁,又是嘲笑一片。
“哈哈,这吴尘又在说疯话了!”
“小兄弟,你可别信他,他的吴是吴越的吴,尘埃的尘!”
大汉对众人的嘲笑不以为然,屈手弹给掌柜一些仙玉,立刻便有掌柜上酒。
大汉抱起酒坛,直接满饮一口,大感畅快,“好酒,好酒啊!”
诸酒客自然嘲笑大汉,就像之前嘲笑宁凡一样。
“还未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
“宁凡。”
淡淡的两个字一出。整个酒肆立刻死寂一片。
宁凡?!素衣侯宁凡?!
不可能,肯定不可能!天下同名之辈数不胜数,雨界叫宁凡的不知道有几千几万个,这人肯定不可能是素衣侯!
众人恢复笑容,继续饮酒,不以为意。
大汉亦是一怔,但片刻之后亦是摇头大笑,“宁小兄弟,你这名字真是起的太好了,和那素衣侯一模一样。差点吓死老子了。”
“是么”
宁凡不以为意,继续自饮自酌,并无与大汉搭话的心思。
大汉却对宁凡来了兴趣,细细端详了宁凡几眼,忽然叹道,“小兄弟眼中有丧亲之痛。”
“哦?吴兄懂得相面之术?”宁凡一诧,对吴尘起了几分兴趣。
“哈哈,老子懂个鸟的相面,老子只是懂得看人脸色罢了。小兄弟面上无悲。心中却有痛,老子只是随口一猜而已,哎,似小兄弟这样的人可不多了啊修界之人。大都冷漠无情,自私自利。那些自诩为正的人,连至亲都不敢留存于心,一意孤行地斩情。抛却凡尘。呵呵,在老子看来,这种人实在是愚蠢之极!”
大汉一叹。收了笑容,咕咚咕咚一口喝完一坛酒,又买了一坛,顷刻喝完,继而一口气买了三坛
宁凡一怔,只觉这大汉所言甚合己心,纵然此人修为不如自己,却也对他高看了两眼。
细细端详吴尘之后,更发现此人身怀一缕天机之力,应是一名卜道高手,对此人再高看了三分。
“阁下不妨猜猜,我所悲所痛的亲人如今是死是活?”宁凡客气问道。
“生!”吴尘毫不犹豫地言道。
“她在何处!”
“不知她命格被改,老子无法看透。若强看,必自损”吴尘依旧在豪饮,但寥寥数句交谈,宁凡已认定此人卜算之才惊世骇俗。
当年洞虚凭仙人之血才看出宁倩命格被改,眼前的大汉却只凭寥寥数语窥测天机,当真是一个惊才绝艳之辈。
“宁某恳请兄台帮我算上一卦!”
“哎,罢了罢了,帮你看一眼,就一眼啊”吴尘见宁凡眼神真挚,不由动容,放下酒坛,取出十二个空酒碗,按一定阵列列于桌上。
旋即闭上眼,猛然一拍酒坛,酒水自行飞起,分别落入十二个碗中。
“十二地支之术!”宁凡心中一震,认出了吴尘施展的是上古失传的卜算之术。
吴尘面露痛苦之色,似乎卜算天机极难一般。
只是这吴尘的个性,应人之事必定践诺,他答应了为宁凡卜算,无论多难都要一看!
“窥!”
吴尘一字念出,猛然睁开眼,吐血数升,竟昏迷过去。
酒肆的酒客全部一愣,不知吴尘为何突然晕倒。
宁凡一惊,拂袖弹出一颗丹药,弹入吴尘口中,以法力化开,是一枚六转伤药。
随着丹药化开,吴尘渐渐醒来,重新坐起,拍了拍脑门古怪道,
“哎呦妈呀,吓死老子了,为她改命的人修为太高,老子差点被天机震死了不过真奇怪,老子吐了这么多血,怎么一瞬间就压制住伤势了”
吴尘竟然不知道是宁凡给他吃了丹药。
他望着宁凡,露出几分得意之色,言道,“老子看到了!你要找的那人,就在中州!”
“中州么!”
宁凡嘴角上扬,勾起笑容,这是他一路行来第一次笑出来。
只要知道她在中州,便是覆了中州,宁凡也要找到她!
“多谢!”宁凡对吴尘郑重一抱拳。
“嘿嘿,小事一桩,谢什么谢哎呀不好,追我的人来了,老子这几天犯了点事,要跑路了”
吴尘刚欲站起遁走,胸口却牵动伤势,一痛坐会座位。
就在这耽搁的一瞬间,整个朱雀城忽然被四道强横之极的气息所笼罩。
四名炼虚修士!
“我等是中州昊天殿‘布雨四老’,前来赵国朱雀城缉拿昊天殿‘施雨尊者’吴尘!此人不尊殿主命令,胡乱降雨,触犯界法,依律当押回昊天殿,受雨鞭二十!吴尘,跟我们走一趟吧!”
宁凡目光一凝,来者竟是四名窥虚!
而吴尘的真实身份,竟然是雨殿的尊老,隶属于昊天殿。
且这身份还与其他尊老有所差别。
昊天殿的尊老不少,其中只有二十四名施雨尊者,有在雨界布雨的权利。
这吴尘,赫然便是其中之一。
四名窥虚老者瞬间降临朱雀城,进入了落云居之内。
所有酒客看怪物一般看着吴尘,无人能想到这一贯被人嘲笑的吴疯子,竟然是雨殿的化神尊老!
“他、他是化化化”那几个断言吴尘今生无法融灵的人,全部吓尿了。
吴尘望着布雨四老,面色不忿。
对化神修士而言,受二十雨鞭不算重罚,却也会受不轻之伤,起码要闭关数年才可痊愈。
他若犯了什么大错,被惩罚也就罢了,但他自问没有犯错,自然不服罚。
“老子没错!殿主让老子降下暴雨,水淹出云国!那出云国不过是个凡人国度,连一名修士都没有,又没有触犯什么法令,凭什么淹死他们!老子不服!”吴尘反驳道。
“他们不同意在国内立雨皇生祠,不愿为雨皇供奉香火,这还不算触犯法令么!”一名银袍窥虚老者冷冷道。
“放你娘的狗屁!人家爱供奉谁是他们的自由!”吴尘怒道。
“大胆!区区一个雨殿尊老,竟敢对我等炼虚不敬!”
银袍窥虚一怒,威压猛然散开,好似倾天一般朝吴尘压下。
吴尘面色大惊,以他如今受伤之身,根本挡不住炼虚威压!
纵然是他全盛之时,也无法在炼虚修士手中撑上半个回合的。
眼看那威压就要当头镇下,一股更强无数倍的煞气凶威冲天而起,将四名窥虚震得齐齐吐血。
“他,是我朋友!”
宁凡轻轻站起,冷冷看着四名窥虚。
四名窥虚一看情宁凡容貌,登时浑身冷汗直冒。
“素素素衣侯!”
嘶!
整个落云居的酒客全部愣住了。
整个朱雀城的修士全部愣住了!
那浑身淋雨的白衣青年,竟是一个决不可招惹的存在!
“素衣侯息怒!我等不知此人是你的朋友!”
“小兄弟,不不不,素衣侯息怒,你千万别杀人啊,你把他们杀了,老子就成你的共犯了就不能做雨殿尊老了,就要亡命天涯了!”
吴尘脸都吓绿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宁凡会是这么可怕的人物。
素衣侯!奶奶的,他竟然跟雨界第一魔头把酒言欢,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这一定是他吴疯子这辈子所做的最疯狂之事!
如果因为宁凡斩杀四名雨殿炼虚,连累他吴疯子亡命雨界,那就玩大了
(2/3)
有宁凡在此,布雨四老再怎么傲慢,却也不敢惩戒吴尘。
吴尘则面色紧张,他素闻素衣侯魔名惊天,视人命如草芥,往往一怒杀人,生怕宁凡斩杀了布雨四老。
整个朱雀城的所有修士皆被遮天蔽日的煞气魔威镇住,大气也不敢喘。
城中死一样的安静,唯有暴雨如瀑的声音。
所有修士都在吞咽口水,若宁凡大开杀戒,则莫说朱雀城,便是赵国也要血洗。
对此人而言,雨界界法如同虚设!
宁凡目光淡淡扫过布雨四老,继而扫过吴尘,见吴尘仓皇的表情,不由失笑。
吴尘与昊天殿纠纷不大,且他还是苦主,都没有惩戒布雨四老的意思,宁凡自不会在此地诛杀四人。
他出面,仅是为了还吴尘一个人情,帮他摆平麻烦,仅此而已。
有他一句话,相信就算是昊天殿主也不会在惩戒吴尘了。
“放心,今日我来此只求一醉,不会杀人...你四人坏了我的酒兴,速速退下吧。”
宁凡言罢,再次坐回座位,自饮自酌起来,煞气不露一分,表情从容平静,丝毫看不出他是一个乱天动地的魔头。
“这...”布雨四老面面相觑,看宁凡的架势,今日是保定了吴尘,他们也无法捉拿吴尘回殿惩罚了。
吴尘所犯的只是小错,昊天殿主之所以惩罚他,不过是不喜他以下犯上的态度而已。
堂堂素衣侯想保一个吴尘,他们自然不敢跟素衣侯作对。
只是若他们空手而归,昊天殿主必有责罚...四人犹豫不已,不知是该就此离去,还是拿了吴尘再走...
“还不走么...”宁凡浅饮杯酒,语气极淡。旁人听来,只觉微风拂面,并无不妥。
但这话语落在布雨四老的耳中。却化作无数惊雷炸响,震得四人再次咳血后退!
四人相顾骇然。能一句话震退他四人的,起码也要是太虚境界的老怪物了。
他们素知宁凡凶名极大,却不曾想宁凡修为恐怖到这种程度!
就算是昊天殿主亲自出手,也未必能一言震退他们四人!
“素衣侯息怒,我等这便告退!”四人哪敢再违背宁凡的命令,匆匆离去,消失在雨幕之中。
呼!
一瞬间。整个朱雀城都是大松口气的声音。
吴尘则眼露怪异地看着宁凡,目光一瞬间深邃如海,精光逼人,仿佛重新正视宁凡一般。
这精光只一霎便消失。再次变作仓皇的神色,便是宁凡也没有发现。
吴尘喘着粗气重新坐回座位,面色尴尬看着宁凡,“咳咳咳,吓死老子了。想不到宁小兄弟的真实身份竟是素衣侯...真是吓死老子了...”
整个酒肆的酒客全部沉默,暗暗点头,他们同意吴尘的观点,他们也被宁凡吓死了。
有宁凡在此,谁还有心情喝酒。都巴不得赶紧离去,又怕贸然离去惹宁凡不快,各个都是坐立不安的表情。
“吴兄卜算之术惊人,之前当真没有算出宁某的身份么?”宁凡露出一抹深意的笑容。
“老子以为你是辟脉,算你干嘛...哎,要是老子算出来你是素衣侯,老子恐怕直接卷铺盖逃出朱雀城了...呃,失言失言,罚酒一坛!”
吴尘倒也是豪爽之辈,似已不惧怕宁凡的凶名,又与宁凡熟络起来。
“是么...宁某纵横一世,朋友却是寥寥,能在进入中州之前与吴兄相识,也算有缘,便做个酒肉之友,如何?”
“好一个酒肉之友!老子就喜欢结交酒肉朋友!一起吃一起喝,不必勾心斗角,哈哈,哈哈!”
二人临近窗台,窗外暴雨如瀑,时有电闪划破窗外长空。飞散的雨水淋湿二人,二人却依然平静饮酒。
若是之前,酒肆中的酒客怕会嘲笑二人痴傻,此刻却倾慕起二人临天威不乱的高人风范了。
“哎,这一次若非有宁兄出手相助,老子就要被布雨四老押回昊天殿了。你懂的,老子不在乎挨多少鞭子,争的是一口气...嘿嘿,当然也是怕掉面子,要是当着昊天殿其他尊老被抽二十雨鞭,老子今生恐怕无脸见人了!”
“面子么...”宁凡失笑,这吴尘的个性倒是个滚刀肉,与老魔颇有相似。
吴尘为他卜算一场,他为吴尘出手一次,虽说未必恩情抵消,但二人的交情总算是结下了。
“嘿嘿,老子暂时不回昊天殿了,想在雨界八百修国走走,在外边躲躲风头,免得被人穿小鞋。宁兄要去中州,过了赵国一路向北,便进入中州地界,老子就不送你去了。哈哈,哈哈...”
“躲么...依我看,吴兄是想借游历天下的机会悟道吧。”
“哈哈!什么都瞒不过宁兄,老子确实想好好感悟一番,突破境界!”
“是么...”
宁凡一面饮酒,一面看着窗外之雨,不再多言,似在从雨中领悟虚之大道。
吴尘亦抱着酒坛,看那窗外暴雨,时而咕咚咕咚饮上一口,目光深邃而茫然。
“世间大道,至朴至真,一花一雨,皆有至理。宁兄想必是借雨悟虚,可我看的,不是虚...”
一日一夜过去,暴雨终于停歇。
宁凡酒兴已过,心中悲伤也已冲淡,法力轻轻一震,一身雨水皆已蒸干,起身向吴尘抱拳道,
“后会有期!”
雨停,酒散,宁凡留在朱雀城自然再无理由,就此告辞。
“宁兄留步!这两个玉简且收着,看一看,也算对中州有个了解!”
吴尘亦已无酒兴,起身叫住宁凡,交给他两个玉简。
宁凡接过玉简,神念一扫。抱拳一礼,转身离去,背影已无寂寥之意。
吴尘望着宁凡渐渐远去的背影。亦是站起身,收起一旁的斗笠蓑衣。法力一震,烘干身上的水渍。
“雨界此代青俊,此人当为魁首...”
言罢,吴尘哈哈一笑,傲然离开酒肆。
在宁凡与吴尘离去之后,整个朱雀城满城都是松口气的声音...
很好很好,煞星总算离去了...
...
宁凡离开赵国锁界。正式进入中州。
吴尘交给宁凡的,共有两个玉简。
其中一个玉简,记录的是中州地图,涵盖了中州三百余个修真国的所有地界。
雨界大陆四面临海。中州地界则占了半个雨界大陆。
另一个玉简,记录的是中州四万多个大小宗门势力的全部介绍。
那些小势力自然不值一提,值得宁凡注意的只有炼虚坐镇的势力。
在中州,拥有炼虚强者的势力共分为‘五国九殿十三宗’。
雨殿有不少分殿,但有封号的分殿只有九个。殿主皆为炼虚修士。
九殿则各有碎虚修士挂名坐镇,当九殿出现殿主无法处理的事情之时,碎虚会出手,一般情况下,碎虚修士忙于修炼。不会理会凡俗杂务。
五国为天云国、阴月国、离日国、千幻国、雪国。
天云国是雨界界都,雨殿主殿及九大分殿,皆位于天云国。
天云国是雨界最大的修真国,分为十大国境,称为‘天云十境’,分别驻扎着主殿及九大分殿的修士。
宁凡如今执掌的赤天殿,便在天云国的赤天境!
除天云国之外,其他四国则分别为雨殿四大碎虚坐镇。
阴月国碎虚为幽冥宗宗主——云道枯。
离日国碎虚为烈山宗宗主——‘丹皇’厉苍天。
千幻国碎虚为千幻宗宗主——云清歌。
雪国碎虚为决龙谷谷主——楚长安。
中州大势力除了五国九殿,还有十三宗,分别是:兰陵宗、五行宗、御兽门、流云谷、微尘宗、武宗、涅槃谷、妙音谷、悬空寺、冰岳剑宗、蛮道宗、赤妖宗、六炎宗。
因为百宗之战,十三宗陨落了不少炼虚,不少宗门不得不重新推举炼虚宗主。
至于蛮道宗、赤妖宗、六炎宗这三个宗门,因为宗内炼虚死尽,已淡出十三宗的势力。
宁凡心中对中州有了大致了解,他要面见雨皇,自然必须前往天云国。
而若想在中州三百余个修真国中寻得宁倩的下落,希望着实渺茫,如同大海捞针。
他不知当年发生了何事,但却记得那梦境中宁倩的一句话。
雨殿之内十分危险...
难道当年雨殿之中有人对宁倩、婴儿出手了么...
他此次前来中州,本准备将玄微血葫还给云天决,如今却一时不知如何面对此人。
他回想起决龙谷中的一幕幕,回想起七皇子对云天决挑衅的话语。
七皇子说,云天决当年为了一个女人,叛了雨殿,弑杀了四皇子,并因此被种下罪印...
难道出手伤害宁倩的会是四皇子么...还是说,另有其人?
“雨殿么!”宁凡眼露寒芒,再未查出真相之前,他不会做什么。
但若让他得知雨殿还有人参与此事,说不得,他要在中州掀起一片血海...
宁凡抚了抚脖颈之上的蓝玉,不知在想什么。
嗤!
遁光一路疾驰,半月之后,宁凡抵达连云国。
此国已毗邻天云,驻守有不少雨殿修士,当宁凡跨越锁界之时,立刻有人认出宁凡身份,递上另一份雨皇密令。
“本皇正在闭关,你且留在天云国,待本皇出关之后,会宣你一见。”
宁凡看罢密令,密令无火自燃。
他没有在连云国停留,立刻朝出云遁去。
当抵达出云国土之时,锁界外早有一行雨殿修士在此迎接。
在此等候者,并非赤天殿之人,而是幽天殿修士。
赤天殿身为宁凡麾下分殿,竟不来迎接他这位殿主,是镇守赤天殿的七皇子的意思么,想给宁凡一个下马威?
幽天殿正副殿主方生方死都来迎接宁凡了,这倒是大大出乎宁凡的意料。
他与幽天殿并无交情,应该说还有一些过节,幽天殿却对他如此热情...
这究竟是楚长安的意思,还是六皇子云幽牧的意思?
“竟然才十年便问虚了!”方生方死二人本对宁凡笑脸相迎,但一察觉宁凡流露的问虚气息,皆是面色一变,惊呼道。
这一惊呼,立刻引发其他幽天殿修士的惊讶。
十年之前,宋国之战,宁凡分明只是刚刚窥虚而已...
此人竟只花费十年便问虚成功,简直是妖孽之才!
在幽天殿一行尊老之中,不少尊老望着宁凡的目光皆带有仰慕、崇敬、感激之色。
这些尊老自然是宁凡当日从血龙池中救出的那批人了,有些许交情的俞白也在其中,感受着宁凡沉敛浩瀚的气息,露出自愧弗如之色。
“当年援救我等的明尊者,如今已是赤天殿主,着实让人佩服啊!”
“问虚...才多年不见,他竟然已是问虚修士...我等修炼资质也算不弱,但和他相比,真是要无地自容了...”
一名扎着马尾、身披银甲的少女,眉清目秀,怔怔望着宁凡,带着些许惊喜与不可思议,向宁凡招手道。
“周明,不,宁凡,你也来中州了么!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欠他的三个恩情,总算可以回报了!
宁凡一怔,朝那少女望去。
“俞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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