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为什么说李超人是爱国华侨呢?”梁远温和的问道。
“别人都这么说啊。”
“嘉嘉自己认为什么样的人才是爱国华侨?”
“应该是像爷爷说的,当年打仗时为朝鲜运物资的香港霍家那种吧。”宁婉嘉看着梁远的眼睛,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三人小时候两个丫头为了保住姐姐的地位讲故事镇住梁远,从宁建中口中挖出了不少解放战争或是抗美援朝时的一手素材,结果对霍家当年在抗美援朝时的传奇经历知道了不少。
共和国立国之初,就同这颗星球上最为强大的国家在朝鲜半岛打了一仗,利弊得失暂且不提,就香港地区来说倒是出了一批真正爱国的华侨同胞,霍家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那个年代给初生共和国运输紧缺物资,可是要冒着真正掉脑袋的风险,和后世改开后流行的爱国嘴炮截然不同。
“七十年代,李超人跟随香港英资集团把霍家逼出香港房地产业,两个爱国华侨之前爆发商战,嘉嘉支持哪个?”
“吃里扒外,落井下石。”宁婉菲不屑的说道。
宁婉嘉先是附和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皱起细细的秀眉,看着梁远苦恼的问道:“小远,你不是说过商场如战场企业竞争时没有对错可言,可妹妹说的话我又有些赞同啊。”
这些年,跟在梁远身边耳闻目染,看着远嘉如吹气般膨胀,宁婉嘉对商业的兴趣与日俱增,常常抓住梁远不放,追问梁远决策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
宁婉嘉的这个问题可太大了。和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都有着紧密的联系。
看着眼前红颜的小脸揪成了一团,带着几分呆萌纠结的可爱模样,梁远好笑的把少女被海风吹乱了的散发别耳后,指着地上的一块大青石说道:“我们在那里坐会儿。这个问题可就说来话长了。”
自古以来。华夏向来以耕、战两字立国,华族对土地的眷恋已经渗入到文明的血脉之中。在根深蒂固的“有土斯有财”的观念影响之下,香港从开埠时刻起,房地产就占据了重要的经济地位。
1898年6月,英国政府以“防卫问题”为理由。迫令清政府签订关于香港地区的最后一个不平等条约——《拓展香港界址专条》,强行租借深圳河以南、界限街以北的九龙半岛及附近200多个岛屿,即香港后来的“新界”地区。
同年,怡和旗下的地产企业香港置地公司正式创立,开启了香港房地产业波澜壮阔的发展历史。
二战之后,香港经济开始迈向工业化道路。
共和国建国后受当时的世界局势影响同东、南、西、北打了一圈,暂时性的处于孤立状态。背靠大陆联通海外的香港迅速取代了长三角,崛起成东亚的制造业中心。
从50年代起,随着大批移民从内地涌入香港提供的充沛劳动力,香港经济开始腾飞。
在这种情势下。香港工厂、住宅、商业等房屋需求急升,为了减低楼宇物业的供应成本,港英殖民政府数度修改《租务管制条例》,鼓励业主将旧楼拆卸重建高层,来刺激地产业发展。
日后蜚声香江的港岛巨贾,如李嘉诚、郭得胜、李兆基、郑裕彤等,都因为把握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黄金机会,大举投资香港商业及关联地产,才奠定了日后全球富豪的地位。
七十年代末,随着共和国改革开放推进,香港股票市场进入了开埠以来的大牛市,大批地产公司纷纷藉股市高企时在香港证券市场挂牌上市,并利用了股市的融资功能,通过发售新股、配股,或将股票在银行按揭贷款,筹集大量资金发展业务,迅速壮大公司的资产规模。
日后在香港极具影响力的大地产商,长江实业、新鸿基地产、新世界发展、合和实业、恒隆等为首的一批新兴地产公司几乎都在这一时期上市,并逐渐成为香港房地产业的骨干力量。
当时,在香港上市的260余种股票中,单纯的地产股就有112种,接近香港股市份额的百分之四十四。
一个靠房地产暴利立足于世的城市,注定不会给其他产业留下生存发展的空间,自八十年代起,香港本港工业纷纷北上深圳,以脱离香港当地如火箭般上升的物业成本。
可以说香港未来发展道路的悲剧性,在七十年代就已经注定。
梁远先把香港经济的结构和发展史给两个丫头做了简单的科普。
“嘉嘉的历史和政治从来都是满分,应该了解历史书上所描写的周期律,古代王朝的兴衰都是因为王朝末年土地大幅兼并,地主从土地中掠夺了过多的利益,进而导致民不聊生造成人民起义统治崩塌,这种循环在我们的历史中重复了无数次。”梁远略带感慨的说道。
“房地产业盈利的根源和过去地主老财发家致富的原理一致,都是通过垄断最基本的生存资料——土地,来掠夺整个社会发展所创造出来的财富。”
“不过随着科技的进步,现代社会创造财富的能力比古代强上许多,脱离了辛辛苦苦一整年,收获五斗米上缴三斗半的凄凉景象,所以地产行业的掠夺看起来温情了许多。”
“但是,这种古老获利手段的噬血本质却从未改变过,去年,李超人旗下的和记黄埔毛利率接近30%,而远嘉旗下毛利率最高的企业——港基集电,也不过在42%左右,若是在扣除研发上的投入,港基集电的年度纯利率可能还不如和记黄埔。”
八八年,远嘉同mips之间的专利官司和最后引进r2000处理器等事宜加在一起,差不多花掉了上千万美元,分摊进财务成本之后,导致港基集电的毛利率大降。若非多了这笔上千万美元的开支,港基集电的毛利率能越过50%,和美国硅谷的科技企业的平均水准相差无几。
“假如,港基集电坐落在香港。嘉嘉是一位投资人。在未来投资哪个公司才符合财富增值保值的观点。”梁远问道。
“当然是小远的公司了。”少女毫不犹豫的说道。
看着梁远嘴角的弯曲弧度越来越大,宁婉嘉才意识到问题的核心。抿了抿樱唇粉脸微红的说道:“哪个赚钱多投资哪个,平时看苏总他们营运港基集电时如履薄冰,哪有盖房子赚钱来得安稳简便。”
梁远轻轻拍了一下手掌,说道:“以李嘉诚为代表的香港富豪也是这么看的。假如把香港看成一个独立的,无法和外界交流的城市,那么随着房地产业的迅猛发展,最后会变成所有行业都在为房产业打工的局面,毕竟房子不是传呼机,是生存的必需品,不属于可有可无的东西。”
“如果这种暴利持续下去。所有的资金、人才等资源都会向房地产业集中,其他行业的发展会受到极大的抑制,总有一天会超出社会经济所能承受的极限,那时候暴力的反抗就会到来……。”
“不纳税、不纳粮。打土豪、分田地,居者有其屋,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宁婉嘉接口说道。
“嘉嘉的历史和政治果然没有白读。”梁远亲昵的捏了捏身边少女的脸颊。
转了转眸子,宁婉菲却感觉梁远的说法有些不对劲。
“小远这些天一直在和小叔他们谋划收购香港置地,按小远的说法,置地是香港最为强大的地产公司,小远才是乌鸦掉进煤堆里呢。”宁婉菲打击着梁远。
“远嘉当然不一样,远嘉收购置地是为了日后在科技领域取得更大的突破,若用历史周期律那种宏观角度衡量,远嘉虽然也是大地主之一,但远嘉一直致力于新大陆的发现,只要远嘉不停的发现新大陆,那么整个王朝重新启动的时刻就会不停的延迟,哪能同那些单纯的、只会掠夺的家伙相提并论。”
“谁知道那个家伙以后会不会和小远走上一样的道路?”少女嘟了嘟嘴巴,小声嘀咕道。
宁婉菲虽然还在嘴硬,不过家伙这个称呼暴露了宁婉菲实际上已经认同了梁远的看法和逻辑。
“菲菲,要不要打赌?”梁远不怀好意的问道。
对于超人同学的未来,梁远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除去涂脂抹粉的慈善运作,超人同学的主业没给这颗星球留下任何一种推动社会进步的微小变革,刻薄地说除了利用外判之类的手段更高效的压榨同类,李超人旗下企业对于人类这个物种在进化道路前行中的贡献无限趋近于零。
美国的第一首富创立了微软,比尔?盖茨近乎改变了整个世界,日本的财阀更是以技术立足于世,留下了索尼、东芝、丰田、夏普等一系列享誉全球的世界级品牌。
同为弹丸之地的新加坡,淡马锡集团对现代晶圆产业的坚持甚至可以用顽固来形容。
李超人留下了什么?
投资二十亿的北角城市花园?
投资三十五亿的鸭脷洲海怡半岛花园?
投资四十亿的港岛黄埔花园?
投资一百二十亿的赫斯基石油?
或者是投资四百亿的香港货柜码头?
在梁远的印象里李超人和科技产业唯一的交集就是人造鸡蛋,从步入新世纪起,和记黄埔隔三差五的就会把这个噱头翻出来炒作一次,可惜直到梁远被扔进这个世界,也没等到超人的蛋上市销售。
顶着华人第一富豪的帽子,被香港本地誉为楷模的李超人投机一生,唯利是图,折腾了半个世纪,除了那串长长的、恍若天文单位般金钱数字,身后却连个世界级的品牌都没有留下。
这种如腐烂死尸般的商业成功,在香港或是大陆的华人富豪群体中相当常见,直到共和国以华为、阿里为代表的新兴企业成功崛起之后,才在这潭死水中激起微澜。
事实如铁,史笔如刀,随着时间的流逝真相只会越加清晰,没有人可以伪善一世。
“打赌就打赌。”虽然屡战屡败,不过气势上宁婉菲从来都没认输过。
“菲菲真是勇气可嘉,就拿我们刚刚发现的axbx做对比好了……”梁远说道。
还没等梁远说完,宁婉嘉轻笑着揪住了梁远的耳朵,说道:“你这个猪头,不带这么欺负妹妹的,我们前些时在国内,还听妈妈说axbx很可能会得到诺贝尔奖呢。”
“我放放水吧。”梁远笑着说道
“远嘉的主业是航空和电子工业,像商飞、浪潮、华晨、港基集电都是从主业中切割出去的独立子公司,日后和记黄埔只要在地产行业之外,成功建立一家规模和远嘉独立子公司相仿的企业,都算我输好了。”
三个人正坐在山顶的大石上,正在为李同学日后会不会走上同远嘉相仿的道路打嘴仗,离山脚不远处的海面上传来一阵快艇高速航行时的引擎声。
片刻之后,那艘从香港岛跟到南丫的雅马哈快艇从山脚港湾的边缘处转了出来。
南丫岛虽说平地上少,山地多,但山丘的海拔都不高,至多也就是二、三百米的模样。
港灯之所以把电厂建在南丫的菠萝咀,也是因为此处低山环抱恰好是一个优良的天然港湾,略一平整就可以兴建物流码头,这样运煤的大吨位散干货轮就能直接停靠电厂码头。
原料煤下海轮直送电厂锅炉,可以节省大量的运输费用。
南丫道路交通不发达,岛上交通要么靠人力要么靠船舶,因此简易码头遍布全岛,在三人立足山脚下的海边,就有一个为电厂交通服务的小型水泥码头。
快艇转过山脚直奔小山脚下的码头而来。
自从三人不小心弄出了axbx之后,无论是梁远出国还是两个少女来香港,唐婉拎着三人的耳朵说了无数次的安全问题。
发觉快艇的航线直奔山脚的简易码头,梁远有些心中忐忑,虽然这船看起来很像熊伟信安排的,不过万一不是事情可就麻烦了。
看着快艇缓缓减速靠岸,被码头处的几间房屋挡住视线,梁远也不和两个丫头继续讨论打赌的问题了,从青石上站起身,在地上寻找了起来。
“小远,你找什么呢?”宁婉嘉好奇的问道。
“那船虽然看起来像是熊叔安排的,不过还是找点趁手东西稳妥。”梁远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七、八块拳头大的岩石,又在草丛里寻摸了一根手臂长的树棍。
“一旦要用上这些东西,就有大麻烦了,石头、树棍什么的哪有大用处。”宁婉嘉白了梁远一眼。
少女低头在背包里摸索了几下,再抬头时,小手里多了一个黑乎乎的塑料样圆柱形物体。
看了看梁远手中的木棍。宁婉嘉温柔一笑,猛然间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如炒豆般响起,梁远被圆柱形顶端飒然冒出的一大片幽蓝色电火花吓了一跳。
“伟信叔叔说这个东西超过千万伏,只要碰上百分百会昏迷的。”宁婉嘉挥动了一下手中电棍。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幽兰色的弧线。
虽然知道身前的少女是万万不会拿自己做实验的。梁远还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嘉嘉带了几个出来?”梁远问道。
“两根,你一个、我一个。”少女关掉电源。笑眯眯的把手中的电棍递给梁远。
接过电棍,熟悉了一下开关的位置,随手挥动了几下,梁远拍了拍丫头的脸颊赞道:“嘉嘉真细心。带这东西出门安全多了。”
“嘉嘉那个给菲菲好了,万一那两个人不怀好意我和菲菲一人对付一个。”梁远说道。
“妹妹早就不用这个了。”宁婉嘉摇了摇头。
“不用这个?”梁远惊讶的说道。
“菲菲……用……什……么……”转过头,看着宁婉菲的动作,梁远的声音越来越小终至于无。
两天前,香港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天气还算凉爽,因此两个丫头出门时都没束发。任由长发散落在肩头。
在梁远四下里找石头时,宁婉菲慢条斯理的从背包中拿出一根鹅黄色的缎带,三、两下就把满头秀发束成了一根马尾。
紧接着少女从包中拿出一个窄窄的、银灰色方形金属盒,不过有些怪异的是。盒子明明是灰色的金属却有着强烈的反光感。
打开盒子,宁婉菲从里边拿出四根看起来与盒子同样质地的金属物,几声咔、咔的脆响过后,一把银灰色的长条形武器就此成型。
虽然笔直的刃身使得宁婉菲手中的家伙看起来很像宝剑,不过单面开锋和顶端凌厉的曲线显示出,宁婉菲手中拼接出来的金属物体根本就是一把开了刃的长刀。
郁郁葱葱的山顶上,一位扎着马尾,皮肤白皙,穿着浅蓝色七分裤,白色短衫的少女双手握刀跨步进身,用掌中长刃快速的挽了数个刀花,一片银灰色的寒芒顿时充满了少女身边的空间
随着宁婉菲的动作,少女裸露在外的大片水粉色肌肤和银灰色的金属光芒交相辉映,显得无比的妖异。
“小远,我这个防身的东西不错吧,全钛合金,伟信叔叔托人用了将近半年时间才定制出来呢。”宁婉菲略带得意的说道。
梁远看着宁婉菲手中长刀的刃口,在阳光的直射下反射出数道森冷的光芒,整个人都呆掉了。
宁婉菲手中这东西,绝对算是刀中的巴雷特了,自古以来刀就是冷兵器中的王者,一米多长钛合金长刀在近身打斗时的威力甚至比枪械还要大。
“菲菲…不是…只学了空手道么?长刀…这东西…菲菲什么时候会用的?”梁远结结巴巴的问道。
“这几年你满世界的跑来跑去,哪有心思知道我和嘉嘉学什么?伟信叔叔那边什么人才都有,这个是伟信叔叔的同事教给我的。”宁婉菲有些不满的说道。
抓了抓头发,憨厚的笑了笑梁远没敢继续这个话题,赶紧转移两个丫头的注意力。
“菲菲学的是日本剑道?”梁远问道。
“日本剑道和空手道不同,现在已经退化成彻底的花架子,我才不会去学呢。”宁婉菲脆脆的说道。
“这个是唐刀,历史上也曾叫过荆楚长剑。”宁婉菲挥了挥手中的长刃。
“部队里把这种功夫叫做双手握刀术,适合拿一切长条形的硬物或冷兵器当防身武器,这门功夫起源于唐代,明中期曾短暂的大规模流行于世,算是日本剑道的老祖宗。”
少女话音刚落突然间启动,提臂、欺身、跨步一套动作瞬间爆发,一条发灰的银线诡异的划过宁婉菲和梁远之间三、四米远的距离,倏的静止在梁远肩头。
“这门功夫可没有日本剑道那么多花哨动作,只有步伐、斩劈、格挡三个动作。”宁婉菲娇笑着用停在梁远肩头的刀身拍了拍梁远的脸颊。
虽然宁婉菲将长刀划向梁远时刃锋向上,不过依旧把梁远吓得一激灵。
平日里三人玩一人手掌在上,一人手掌在下那种看谁反应快之类的小游戏,梁远和双胞胎从来都是胜负各半,像这种梁远毫无反应已经利刃及身,明显同步伐和发力的窍门有很大关联。
会空手道的宁婉菲就已经十分的难缠,每次爆发乱战,梁远都会被放水的宁婉菲收拾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要靠气力悠长才能把两个丫头按住,现在宁婉菲又学会了这个玩意,以后打架会不会被女魔头随手切成薄片?
下一刻,梁远的脸迅速的抽成了一团。
三人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看着梁远的表情,两个丫头迅速的猜出了某人的想法。
“猪头,再敢欺负我和妹妹,小心把你变成标本然后拿来切片。”宁婉嘉鼓着脸颊凶巴巴的威胁着梁远。
看着两个丫头眼中的笑意,梁远长长的叹了口气,无比幽怨说道:“这日子,以后没法过了。”
三人说话间一个中年男子转过简易码头处的房屋弯角,直奔登山小径而来。
梁远随手把电棍插进裤子后边的口袋,宁婉菲转过身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深紫色的丝绸套子将钛合金长刀装了进去。
丝绸袋子的收口处用一根鹅黄色带着蝴蝶结的缎带当作自紧的带子,使得长刀看起来像极了一根长笛或是洞箫。
两个丫头不施粉黛,一水的柳眉杏眼唇红齿白,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清水出芙蓉的祸水模样,任谁也想不出其中一个手里拿着的那个十分像乐器的深紫色袋子,里边装的却是真能致命的大杀器。
梁远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山下的男子矫健的攀爬着矮山下的小路,在梁远的认知里,来人要么是熊伟信的战友,要么就是那个叫欧阳的经纪人找来的香港本地黑道人物。
三人依旧指着山下的南丫电厂说话,梁远心不在焉的和两个丫头说着码头那条自动传送带,对于电厂节约运输成本的好处,壮年男子距离三人已经接近五十米。
“嘉嘉、菲菲。”壮男男子的目光在宁婉菲手中的紫色袋子上微微一滞,开口喊出了两个少女的名字。
听来人喊出自己的名字,宁婉菲不但没有放松,反而微微错开脚步,雪白手腕处的几根青色血管却越发明显起来,对于熟悉近身格斗的人员来说,这是将要发力的征兆。
看着宁婉菲模样,壮男男子当即停下了脚步,笑着说道:“熊队果然没说错,菲菲真是习武的好苗子。”
“菲菲手中拿的是熊队定制的那把广寒吧,翁叔赤手空拳的可当不起菲菲来一下。”
听自己手中长刀的名字被人叫出,宁婉菲才真正的放松了下来,略一思索有些惊喜的说道:“您是在南沙北子岛守墓的那位翁叔?”
当年共和国南沙一战,熊伟信恣意妄为,差点把菲律宾人丢下大海,算是惹下了天大的麻烦,不仅自家被强行退役打发去了国安这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地方,连同在北子岛认祖归宗的翁承基也一并吃了排头。
以外交官脸皮的厚度,也不好意思让翁承基以共和国现役军人的身份,在北子岛上按中华民族的传统风俗守孝三年,结果一连串的国内和国际上的和稀泥会议开下来之后,翁承基的身份从共和国陆军特战大队队员变成了南沙渔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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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刚刚看了书评区的留言...脸红...
最近遇点事,刚刚处理完,下周回复日更。
虽然断了这么多天,不过攒了一点存稿^_^
南沙的支点行动结束之后,翁承基因被熊伟信推上前台的因由,结果顶着违反纪律的帽子同熊伟信一起被隔离审查。
经过稳重派和进取派无数轮的口水仗,为了不给外界留下口实,翁承基的军职被撤销,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南沙渔民,对此熊伟信内疚极深。
审查结束熊伟信到国安履新后,签署的第一个局长令就在国安行动处的下边,正式成立国安东南亚分部,然后把负责人的职务正式安在当时在北子岛上守墓的翁承基头上。
国安行动处东南亚分部的业务范围倒是吓人的很,从马六甲海峡算起到香港结束,整个传统南洋地区都变成了翁承基的辖下,不过新组建的国安行动处穷得叮当三响,连国内大猫小猫也没几个,翁承基彻底的成了光杆司令一个。
在时间的冲刷之下,所有的新闻热点注定会被弃如敝屣,这是现实世界的铁律。
随着的落笔,关于北子岛的问题终于沉积了下去。
这次熊伟信来香港帮梁远谋划怡和,第一时间就给这位昔日的得力手下拍电报邀其来港,倒霉的翁部长在北子岛上憋了整整一年后,终于胜利的“刑满释放”。
听宁婉菲提起这段倒霉的往事,翁承基苦笑着说道:“连菲菲都知道翁叔被部队清退的事情了。”
“翁叔叔和伟信叔叔一样,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未来肯定会给出公正的评价。”宁婉嘉清脆的说道。
两个丫头对南沙的种种认识全是来自于梁远,而北子岛对共和国的意义,梁远实在再清楚不过了。
当初,南沙硝烟未散时,面对两个丫头的疑问梁远斩钉截铁表示站在熊伟信对立面上的,未来一定会被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对于真正的大是大非,两个少女向来是无条件坚信梁远的判断力。
听着两个少女如此说,翁承基爽朗的一笑,抬腿跨过了最后的几十米山路。
爬上山顶。翁承基无语的看着梁远从裤子的后口袋中掏出那根超高压电棍递给宁婉嘉。在接过梁远手中电棍之前,宁婉嘉一直背在身后的那个小手里也握着一根一模一样的家伙。
想着熊伟信发布任务时说的,这三个少年人小鬼大、精明无比的的评语,翁承基有些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把熊队临行前的话放在了心里。
若是不提前表明身份。看样子被广寒砍上一刀或者被两根电棍出溜一下的几率还是蛮大的。
翁承基可不比熊伟信。看着两个丫头长大,对梁远的来历以及所作所为知之甚详。
两个丫头只是简单的和翁承基介绍了一下梁远,随意的给某人安上了个同学的名头了事。
“翁叔来南丫岛公出?”宁婉嘉弯着大眼。笑吟吟的问道。
梁远听丫头这么说差点笑了出来。
其实少女心里明镜似的,知道翁承基能在南丫出现纯属是在客串着保镖的业务,不过动用国家力量为私人服务终归是不太好听。
虽然在梁远眼里这种撇开的手法还十分嫩稚,不过宁婉嘉能意识到这一点并应用在为人处世中,倒是越发向唐婉那种滴水不漏的办事风格靠拢。
“嘉嘉,唐总下午到香港,熊队让我接你们马上回去。”翁承基依旧保持着部队时直来直去的作风,开门见山的说道。
“妈妈来香港做什么?”双胞胎异口同声地问道。
翁承基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是全然不知。
两个少女知道梁远谋划怡和已经进入倒计时,唐婉抛开国内繁多的事务来港肯定有重要事情交代。
三人简单商量了几句,连从码头租赁的自行车都顾不上还了。
宁婉嘉从背包里翻出两张便笺,用眉笔写下自行车的来源,声明自行车的押金作为替代归还这两台车的酬劳,然后把便笺用束发的皮筋固定在车把手上。
跟在翁承基的身后,梁远和两个丫头沿着下山小径来到海边。
“小苗,发动引擎准备回中环。”离简易码头还有好几十米,翁承基对着在快艇上留守的一位青年人喊道。
海边,一艘乳白色艇身参杂棕色条纹的运动快艇正安静的停靠在码头上。
“小远,这艘船看起来好小啊,我们三个能挤下么?”宁婉嘉拉了拉梁远的手臂,很是底气不足的问道。
自从宁婉嘉在几年前掉到河里之后,少女就对大规模水体留下了莫名的恐惧,一般来说,除非梁远就在身边,否则宁婉嘉是绝对不会接近泳池,河边、海边之类的地方。
看着快艇还不到十米长的模样,丫头难免有些心怀忐忑。
“这船也就是看起来很小,老祁说能装八个人呢。”
梁远知道宁婉嘉的心思,将少女搭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握在掌心。
cmb宇航成立商飞正式落户联邦德国后,梁远和周远航提及打算购买一艘游艇,作为商飞高级管理人员在汉堡的代步工具,买船这个差事最终落在了祁连山头上。
在远嘉刚开始折腾化肥还未发迹时,熊伟信就同祁连山、刘文岳等一干高管甚熟,这次国安在香港买雅马哈快艇,人手缺乏的熊伟信索性直接委托给了半个本地土著祁连山,祁连山刚刚为商飞采购了一艘也算是熟门熟路。
等三人上了船梁远却有些傻眼了,原本快艇双人驾驶席后方艉阱处的小吧台和半弧卡座被一个超大的箱型储物空间所挤占,很明显这船被国安改装了。
翁承基看了看只剩下两人就座的空间,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两个丫头说道:“要有人站着回去了。”
“我站着回去好了。”宁婉嘉看了梁远一眼。脸颊微红的说道。
少女敢坐快艇,完全是因为梁远在身边,对于宁婉嘉来说,在水上,梁远的怀抱才是能让自己安心的地方。
快艇的座位地方狭小,翁承基打开那个超大的储物箱准备把两个丫头把随身的背包放进去。
眼尖的梁远敏锐的发现,储物箱内的军绿色帆布卷起了一角,一根泛着乌光的m203榴弹发射器露出了半截身管。
看着宁婉菲打算把那个叫做广寒的长刀解体放进背包,梁远笑嘻嘻的制止了女魔头的行为。
早上出来时双胞胎穿了一件短板的白色小衫,只要动作略大紧致柔美的纤腰就会露出来一段。两个丫头水嫩软腻的肤质梁远深有体会。在狭小的空间里抱着一大团温润的软玉怎么看都是一件痛苦快乐并存的事情。
不找点事情分散注意力,一会下船时搞不好要猫着腰出丑的,梁远无奈的想着。
宁婉菲不疑有他,说了几句刀刃锋利要小心把手中的长刀递给梁远。然后极为自觉的占据了一个座位。倒是心虚的宁婉嘉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丝可见的绯色迅速漫过白皙的脸颊。
虽然有些羞,不过看着触手可及的碧蓝色海水,宁婉嘉还是把自己整个人都放进了梁远的怀里。
翁承基应该是知道了宁婉嘉前几年落水的事情。连续问了两次“嘉嘉准备好了?”才小心翼翼的推动快艇油门缓缓的离开水泥码头。
快艇速度上了三十节,呼啸的海风从身边滚滚而过,根本无法开口交谈,梁远专心的研究着手中的长刀,以免注意力被怀里那团活色生香的软玉吸引过去。
让那个梁远感到意外的是,这把叫做广寒的长刀虽然不重,但入手的感觉前重后轻,使人觉得极为怪异。
梁远观察了半天也没从长刀的外观上得出答案,看起来应该是材料问题。
不过前重后轻的广寒虽然更适合攻击,但对持刀者发力的细微控制能力要求很高,要保证刀头那部分落在目标上才能完全发挥出广寒的破坏力,否则很容易伤到持刀者的手腕。
幸好自己警觉性一直不赖,没答应熊叔去练什么军体拳,如果当时不察掉进坑里还不被女魔头打出翔来,某人无比庆幸想着。
梁远虽然半点功夫不会,不过掂量着手中的长刀,到是从物理学原理上得出了宁婉菲身手已经十分厉害了的结论。
南丫至中环的实际航程不过30公里,以快艇的速度来说只需一刻钟,十五分钟后雅马哈快艇稳稳的停靠在中环码头。
翁承基把快艇交给了副驾驶位置的苗立三,跟着双胞胎和梁远上了码头。
“你们三个在航运楼对面等翁叔,我去停车场提车。”翁承基指了指码头右侧的停车场,笑着说道。
梁远拎着双胞胎的背包,宁婉菲拿着那把像极了乐器的广寒,三人说笑着过了马路,等待翁承基。
宁婉嘉正抱着梁远的胳膊撒娇,说自己刚刚坐快艇时足有一半的航程都在闭着眼睛,刺耳的刹车声从三人身旁响起,一辆看起来有点眼熟的奔驰停在了梁远的身前。
“呦,只花美元的小妞在等出租车么?要不要我载你们一程。”一段无比蹩脚的普通话从车窗里飘了出来。
梁远看着欧阳文辉那颗打着发蜡的脑袋刚刚叹了口气,身边的宁婉菲突然启动,一道紫色的光芒平地乍起,铮的一声轻响过后,奔驰的后视镜已经和母体分离,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随手扯掉广寒的丝绸外罩,宁婉菲用刃身反出数道光斑游弋在目瞪口呆的欧阳文辉脸上。
“还不快滚,再罗嗦老娘把你变成切片标本。”少女的娇喝清脆无比。
双胞胎的气质容貌向来出挑,隔着老远欧阳文辉就认出了这对让自己出丑的姐妹花。
虽然当时欧阳文辉被凶神一般的熊伟信镇住了,吓得落荒而逃,不过冷静下来之后欧阳文辉十分的窝火。
香港是英王治下的法制社会,大圈仔算个屁,老子是加拿大公民就算“九七大限”来临也伤不到半根毫毛。
欧阳文辉边嘀咕边给自己混社团的妹夫打了电话。
负责跟踪的社团小弟看着双胞胎一行人直接入住了怡和旗下的文华酒店香港,知道这事不是自己能搞定的,只能回去通知大哥。
欧阳文辉的妹夫韩道本已经五十挂零,要比欧阳文辉大上十多岁,不过前几年韩道本老树发春新娶了小自己三十岁的欧阳雯雯,变成了欧阳文辉的便宜妹夫。
虽然韩道本在社团内部地位不低,还挂着永胜电影副总裁的名号,不过打上文华酒店找麻烦去扇怡和集团的脸,却是韩道本说什么也不敢的。
香港黑道社团对中、低层人士来说好比是凶神恶煞般的存在,但在真正的大型财团眼里连狗屎都不如。
当年,号称身价五亿的华裔探长吕乐都足够香港本地社团拍马巴结了,而作为港岛幕后秩序的制定者,怡和完全有能力清洗整个香港警界。
混了一辈子社团,已经知天命的韩道本早就满身油滑自制力极佳,否则哪能安稳的活到现在。
黑社会的屌毛炸天、霸气四射那是分场合、分地点、分目标的。没有实际的利益纠葛,明知对方扎手还去硬摸的蠢货早就作为优质炮灰死绝了。
从大陆来,手中有枪,要么是亡命的大圈,要么是高官的家属,不过能住进文华酒店十有、九是后者居多,得知小弟的回报后,韩道本反过来劝欧阳文辉息事宁人。
“美女还不有得是,下个月无线演艺班毕业,文辉若是喜欢替永胜去找找苗子好了。”韩道本根本不相信有长得一样的双胞胎。如此安慰着欧阳文辉。
专业打打杀杀的韩道本不敢打上门去砸掉文华酒店的牌坊。欧阳文辉更不敢了。
虽然大陆高官对欧阳文辉的没啥震慑力,不过熊伟信手中那只枪的威胁可是实实在在的,自觉身娇肉贵的欧阳文辉也只能骂骂咧咧的了事。
不过此时的共和国经济地位不高,在许多香港人看来。大陆就是一个超大型的动物园。不论大陆内部乱成什么样。或者来人在大陆内部如何如何nb,都和香港毫无关系仿佛就不在一个位面。
彼时,许多第一次开眼看世界的二代纨绔们。也尽职尽责的演绎了土包子进城和爆发户的完美嘴脸。
八十年代中期,共和国某领导人的小儿子和首钢书记的公子在香港酒店火烧美元取暖、大砸xo听响,把老子就是有钱人的印象完完整整的塞进了香港社会“名流”的大脑里。
香篙艺圈有着反共的悠久传统,混娱乐圈的人士向来对共和国印象不佳,对于欧阳文辉来说,对待所谓的红色子弟更没有什么害怕可言,很多省部大员、市地诸侯的儿子来香港耍耍,还要靠欧阳文辉狗扯羊皮、一亲芳泽啥的。
若非被熊伟信手动隔离空气半分钟,然后被泛着血腥气息的枪口镇住,欧阳文辉根本不会放任双胞胎快速走脱。
三人还没过马路时,欧阳文辉就发现了三人的踪迹,在冒头之前欧阳文辉特意看了看周边,那个虎背熊腰的男子不知道去了哪里没在附近。
抱着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也是土包子的观点,欧阳文辉还以为有机可乘。
哪成想一个招呼过后,接下来的剧本又一次极度的出人意料,唯一的区别就是上次是黑洞洞的枪口,这次换成雪亮的刀光。
看着掉在地上的后视镜和奔驰车体上的光滑切口梁远咧嘴苦笑了一下,由于欧阳文辉提了个开头,使得两个少女对演艺圈的兴趣大起。
从小到大,梁远向来都是两个丫头的十万个为什么,经商后这个兼职的地位更是无可动摇,前些天两个丫头揪住梁远不放问了无数电影方面的东西。
梁远回答双胞胎的问题,从来都是揭开所有表面,没有任何修饰的直述核心,只要两个丫头有兴趣知道,连收购怡和这么大的事情,梁远都以无比的耐心抽丝剥茧般给两个少女细说了一遍。
演艺圈以大酱缸闻名于后世,两个丫头若是不问梁远自然不会捏着鼻子去提这个话茬,不过既然两个少女问起梁远也毫不隐瞒的戳穿了那层看起来挺美的伪装。
当然火爆的高尔夫球那种,打死梁远眼下也不会和双胞胎提起,而类似后世窦、李、王、谢、周之类的排列组合倒是被梁远架空去了好莱坞,让双胞胎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布朗运动型的爱情。
虽然梁远说得半遮半掩,以双胞胎的聪慧自然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结果两个丫头瞬间对演艺圈兴趣缺缺。
不过由于鉴于某人把几万美元成本的纪录片卖了近千万美元,使得两个丫头对导演这个职业的兴趣越发浓厚起来。
双胞胎特意让梁远从美国,购买了索尼刚刚开发出来的史上第一部便携式摄影机ccdtr55,用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爱好。
这些天玩疯了的两个丫头把梁远折腾得鸡飞狗跳,不仅实拍了无数“殴打”梁远的场景,某只摇着尾巴的女魔头就差拎着摄像机追着梁远进卫生间了。
眼下两个丫头对演艺圈正处于半点好感皆无的时刻,毕竟青梅竹马和阅人三千从来就是南辕北辙两个情感极端,一想到欧阳文辉打算把自己拉进那个乱七八糟的地方,两个少女就无比的痛恨。
结果欧阳文辉好死不死的撞了上来,宁婉菲哪有心情听这个家伙大放厥词,恰好广寒在手虽然人不能砍,但砍砍车对于宁婉菲来说根本毫无心理压力。
伸手在宁婉嘉的背包中摸了几下,拿出来时梁远手中多出了一摞美元现金。
抬手把美元丢进车窗,梁远十分简洁说道:“拿去修车。”
“你知道我这车多少钱?你知道我换后视镜这些时间又耽搁我赚多少钱?你能赔得起?”欧阳文辉瞄了一眼后视镜,确定那个瘟神不在,拿着梁远丢进来的现金敲着车窗有些莫名的说道。
一般来说,非政要、富豪定制的奔驰s型顶配售价也就在10万美元左右,梁远扔进去的那摞美金连银行钞条都没有打开,若非宁婉菲出手在前,加上收购怡和在即,梁远也不会败家似的用上万美元砸人。
发觉欧阳文辉摆出一副混社会嘴脸,想把自己当成土包子讹诈,梁远砸了咂嘴巴,揽住想要说话的双胞胎把两个丫头挡在身后。
“奔驰这玩意顶天十来万,根本不值钱,值钱的无非是时间而已,你在机场耽搁了我们十多分钟,又怎么算?”梁远随手挖下了一个深坑。
听着梁远不知死活的反问,欧阳文辉哈哈大笑了起来,眯着眼睛打量了梁远几眼,玩味的说道:“换掉后视镜至少需要耽搁我半天的时间,当我发善心好了,在机场耽搁你那十多分钟剔除一个小时,还有五个小时的时间成本你能赔得起?”
梁远差点就乐了出来,自己随便挖了个坑,这个家伙二话不说就跳了进去简直就是港版的活雷锋。
梁远索性把土包子进城的形象维持到底,伪装出我就不信你比我钱多的二愣子模样,十多句话之后,梁远被欧阳文辉用言语逼近死角,开始嚷嚷着找律师好好算算到底谁的时间更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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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翁承基开着那辆蓝色的海狮面包从停车场里转了出来,梁远已经开始和欧阳文辉争论去哪家律所找律师来分辨谁的时间更值钱,该由谁来赔偿谁的问题。
看着那辆上不了台面的海狮面包停在自己车前,下来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司机模样人物询问两个少女事情经过,欧阳文辉越发认定梁远是大陆土财主的败家二代。
两个丫头和梁远混在一起这么多年,在梁远纠缠着谁的时间更值钱时就察觉事情有异,所谓的谁的时间更值钱,换个角度来看就是谁更能赚钱的问题。
远嘉规模到底有多大,两个丫头虽然没让梁远好好算过,不过想想梁远谋划收购怡和就知道整个远嘉体系到底能爆发出多大的能量。
在八八年,怡和合并了旗下所有企业的营销数据,以七十多亿美元的年营业额挤进了世界五百强。
虽然怡和在五百强的排行榜上名次位列尾段,但能在这颗星球如星河般繁多的企业丛林中脱颖而出,本身就代表着绝强的实力。
八八年的共和国国民生产总值大约一千二百亿美元左右,而怡和一家企业就抵得上共和国的十六分之一,很多小规模国家的经济总量还赶不上怡和一家企业。
纵然远嘉谋划收购怡和打算采用无数手段,但怡和规模在那放着,远嘉本身的潜力也足以当得起富可敌国这个词语。
宁婉嘉把翁承基拉到一边,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翁叔别管。居然有大脑袋要和小远比谁赚钱多,简直是不知死活。”宁婉菲对着翁承基轻笑着说道。
由于梁远和两个丫头大肆宣扬共和国占领北子岛重大的意义,使得双胞胎对因为占岛之事而丢掉军职的翁承基印象大好,两个丫头的言语里根本没避讳梁远就是远嘉创始人的事实,不过翁承基能不能听明白就看个人悟性如何了。
欧阳文辉和梁远一样,对自己的社会活动能力或者赚钱的能力十分自信,两人到有着几分干柴烈火的模样,在两个丫头和翁承基简单介绍情况这么短的时间,就敲定了去位于中环地区的诺顿罗氏律师事务所。
诺顿罗氏是香港最顶级的律所之一,也是全球排名五十之内的律师事务所。业务范围从欧美到亚洲足迹遍及全球。
在西方的文化历史中。律师事务所的社会关系极为庞大,律师作为西方文明的中坚阶层受到广泛的尊重,甚至成为西方文明赖以存在的基石之一,远非华夏传统文化中不入内阁的大理寺所能比拟的。
在未来共和国上汽集团收购英国罗孚汽车的资产时。负责牵线的就是诺顿罗氏律所曾经的合伙人。
当然对于律所来说。企业并购是相当喜闻乐见的事情。每家企业都是一个独立的微型经济王国,合并时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千头万绪,从技术专利到员工福利无论哪个方面都需要大规模的律师团队参与。
在企业合并时。普通律师可以按小时收取的法律咨询类费用,而顶级律师所接受的非诉业务则可以按照双方股本总数来收取法律服务费,一场中等规模的企业并购下来知名律所收入上千万美元实属稀松平常,因此并购业务向来都是律所大规模收割果实的欢场。
可以说步入新世纪之后全球大企业之间频繁掀起合并的浪潮,除了更好、更有效的对应竞争之外,顶级律所的推波助澜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由。
梁远深知国外律师阶层所具备的能量,早在远嘉刚刚起步时,就借用张建新在美国法律界的人脉组建律师团向mips提出处理器专利问题。
一个专利案下来,所花费的律师费用甚至和r2000处理器的技术转让费用持平,以苏良宇、简至康等人极为深厚的美国背景,也没想到梁远能在企业起步阶段就在法律方面投入如此大的资源。
英、美两国的法律界人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正是通过mips专利诉讼案,远嘉开始接触美国法律界的顶尖人士,商飞能顺利的落户联邦德国,来自香格里拉(北美)公司的律师团为cmb宇航的成功组建立下了汗马功劳。
类似cmb宇航组建这种跨越洲际的法律事务,根本不是一家律所能完全接下的,在北美公司的推荐下,有着二百年历史的英国知名律所诺顿罗氏进入了梁远的视野。
在某人心怀鬼胎之下,cmb宇航十分慷慨的和诺顿罗氏达成了法律事务上的伙伴关系。
顺理成章远嘉在香港刚刚收购的亚洲发展银行、新组建的联合信托等企业也成了诺顿罗氏香港事务所的资深合作伙伴。
许多香港人受英美文化影响至深,在欧阳文辉这种半白不黑的人士看来,顶级律所所具备的人脉和实力根本不是大陆来的土包子所能理解的。
一旦两人的纠纷正式在诺顿罗氏备案,若是输掉赌约的梁远想赖账,就得做好被国际刑警通缉准备。
就是不知道你老子能不能容忍你被国际刑警通缉,看着梁远又拿出一沓美元敲玻璃,得意洋洋的卖弄自己钱多多,欧阳文辉恨恨的想着。
十分钟之后,梁远大模大样的坐在奔驰车后座上,面带微笑的看着欧阳文辉给自己当司机。
欧阳文辉生怕梁远赖账跑掉,提出自己载着两个少女去律所,双胞胎用看稀奇动物的目光审视了欧阳文辉几眼,然后把梁远丢进了奔驰后座。
为了安全,那位叫做苗立三的年轻人也被翁承基用电话呼叫上岸,陪着梁远坐进了奔驰。不过苗立三一口一个翁处长的称呼,越发使得欧阳文辉确定梁远就是大陆某高官土包子二代的身份。
所谓公家的财,不发白不发,想着当年那几位纨绔子弟摔xo烧美金的豪气,欧阳文辉立志要在梁远身上搞出几百万港元零花。
诺顿罗氏香港分所位于中环的怡和大厦,距离被梁远当作据点的文华酒店不远。
算上翁承基、苗立三,梁远一行足有五人,生怕输了气势,一路上欧阳文辉电话不断,两台车前后驶进怡和大厦的专用停车场。七、八位带着墨镜穿着西装革履的男子已经等在附近。
第一个下车的是翁承基。而宁婉菲刚刚使用的长刀却被翁承基提在手中。
虽然广寒的外边被宁婉菲新套了一个浅绿色的外罩,不过一米多长的广寒在彪悍的翁承基手中绝不会让人误解为共和国的传统乐器
欧阳文辉把车停稳后,一位五十余岁的男子对身后的人摆了摆手示意都停在原地,不要阻碍翁承基为梁远打开车门。
“我听我的妹夫说。有人在中环码头用刀具威胁其人身安全。哪位先生能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韩道本语气平和的说道。
梁远微微眯着眼睛打量了几下说话的这位中老年男子。心中暗自感叹所谓人老尖、马老滑当真半点不假,身前这些男子的气质神色明明一副混社团的标准装扮,可说出来的言语却像极了律师口吻。
香港电影把古惑仔拍得一言不合三刀六洞的弱智德性。果然是为了骗无知青年当炮灰的,转眼间,极具发散性思维的梁远就把韩道本的问题丢在了一边。
韩道本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先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自己几眼,然后忽然间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顿时气势一滞。
通过欧阳文辉的电话,老奸巨猾的韩道本已经知道了欧阳文辉打算捞些外快的心思,既然对方有背景,凶神恶煞般的嘴脸自然上不得台面,因此梁远一下车韩道本就用言语把问题实质扣住,毕竟从法律层面讲宁婉菲动手在先。
“事情的起源是因为你的妹夫曾在启德机场纠缠着我们不放,被明确警告之后这次依旧故伎重施、不思悔改,他看到的条形物体不过是迫于自卫的工具而已。”少女娇脆的嗓音好似山中的清泉,在地下停车场的封闭空间里格外的沁人心脾。
短短数语,宁婉嘉就把韩道本的歪理拆得七零八落,少女不仅把广寒矮化成条形物体,还极为隐蔽的附赠了一个猥亵女性的名义回去。
韩道本循着声音望去,一个大眼柳眉肤色白皙的少女刚刚走下海狮面包车的滑门。
几乎瞬间,韩道本就明白欧阳文辉和自己所说的巨星潜质、摇钱树、尤物等词语的真切含义了。
眼前的少女容貌虽属顶尖,但在美女遍地的娱乐圈也不算稀奇。
稀奇的是少女整体气质清丽无匹,可眉宇间又带着一股化不开的媚意,半点粉黛不施的肌肤透着水意的晶莹,眸光潋滟处尽态极妍,以韩道本接近一甲子的年纪和身处娱乐圈见惯佳丽的阅历依旧心旌笙荡,所谓倾国倾城不过如此。
下一刻,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少女也跟着走下了海狮,韩道本身后的那七、八个装酷的男子用无比整齐的动作摘掉了架在鼻子上的墨镜,更有甚者用力揉了揉双眼,深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转眼间,韩道本倾力营造的社团萧杀气氛被破坏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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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道本终于理解了欧阳文辉念念不忘的因由,世界之大当真无奇不有,以韩道本十多年的制片经验来看,这对姐妹花简直就是老天为娱乐圈量身定做打造的,绝对有着一片红透香江的潜力。
不过,听欧阳文辉的意思,这两个少女对演电影这样的好事兴致缺缺,根本就是暴殄天物,可惜这等尤物居然来自大陆,纵然韩道本在港岛地区有着通天的手段也无助于事。
终究是整日在胭脂圈打滚见惯了各色美女的人物,清了清嗓子提醒身旁一干目瞪口呆的手下,韩道本的失神持续了七、八秒就恢复了正常。
既然打算走程序双方嘴巴上的言语都做不得数,两伙人分成两批搭乘电梯直上诺顿罗氏所在的16层。
一般来说,除了底层充当炮灰的死倒,很多真正的社团大佬和法律界人士的关系相当良好,在海外,律师和黑道社团之间的关系从某种角度描述甚至是共生共荣一体两面。
作为香港数得上字号的社团大佬,韩道本和诺顿罗氏有过交际和公务上的往来,毕竟八十年代的香港归属于港英殖民政府的统治,罗氏这种老牌的纯粹英国律所对香港法律界的影响远比华人律所来得强大。
以律师对纠纷的见多识广,梁远和欧阳文辉之间的争端并不算奇葩,只用了一分钟负责接待的值班律师就把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归纳为以误工费为主的经济纠纷。
按律所的普通惯例如无相熟的律师朋友或者私人法务助理,值班律师将负责为梁远或者欧阳文辉其一辩护。
“贵所的资深大律师包景致爵士在不在?我是他的朋友。”韩道本用结结巴巴的英文和值班律师说道。
资深大律师被港人称之为“大状”,在港人眼里是权势和声誉的象征,许多香港影视中那些可以覆雨翻云、黑白颠倒或者捍卫正义的律政故事多取自资深大律师的生平事实。
在港英殖民政府的管理构架中,资深大律师已经触及社会运行时某些规则体系的制定,勉强算得上香港社会幕后的统治阶层。
作为行业里的顶尖人物,韩道本口中的包景致在律所明显有着特殊的优待,虽然明知主动上门的韩道本十有八九和包景致不过是泛泛相识,值班律师依旧马上招呼文员领着韩道本和欧阳文辉走向律所深处。
面对身前律师是否可以达成委托的问题。梁远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头发,自己两世为人虽然一直都不是什么好鸟,不过因为纯粹的私人纠纷而闹到法院的经历还真没有过。
和律所借用了一间清静的会谈室,梁远拿过翁承基携带的那个无比庞大的摩托罗拉移动电话。
“94321000是祁总在香港的手机号。”宁婉嘉看梁远掂量着手中的电话沉吟不语。就知道某人大约是忘记了祁连山的香港手机号码。
眼下代表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移动电话足有一斤有余,个头和普通红砖相仿,重量比后世建筑所用的标准空心砖还要重上几分,砖头的称号名副其实。
加上此时的移动电话统统采用的模拟信号,掉线什么的简直是家常便饭,这个年代的移动电话必须移动着拨打以改善信号质量,若是方位不佳通话过程基本和吼差不多。
拿着一块比自己脸还大的黑色砖头招摇过市,接通电话时还要考虑风水方位以保护嗓子,这是已经习惯了使用无线耳机的梁远无论如何都无法忍耐的。
对于此时的个人通讯设备,梁远抱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不论是传呼还是电话索性统统弃之不用。
梁远不愿意携带个人通讯工具的习惯使得远嘉高层深受其苦,过年那会儿为了中国实验大学的筹建,刘文岳甚至只能带着人跑到火车站来堵梁远。
好在眼下梁远出国在外身边要么有梁海平,要么有远嘉大会议级别的老总,如果遇到紧急的突发事件打上一圈电话终究会逮到梁远的人影。
“老祁。我是梁远。”
“今天大少不是跟领导去了南丫岛么,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祁连山的声音里满是调侃。
两个丫头来香港一月有余,适逢梁远谋划怡和别说看大白鲨,连购物都是在熊伟信的看护下来去匆匆,其余时间只能呆在文华酒店陪着梁远处理如山的资料和文件。
对于宁婉嘉来说这种日子倒是幸福无比,但在宁婉菲看来这次香港之行简直烦闷透顶,无聊之下魔女头只好拿梁远本身当乐子。不仅每天和宁婉嘉穿衣一模一样,连头饰都改成了蝴蝶结。
结果这段日子梁远过得苦不堪言,摸错人或者亲错人之后被追打的满地乱窜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某人甚至重新体验了幼生期时被女魔头堵在厕所里的悲惨经历。
几天前,熊伟信终于开恩答应三人今天可以一同出去放风,双胞胎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倒是揪住梁海平、祁连山问明白了两人最近的行程,免得梁远拿这两个人做幌子赖账。
祁连山这些天每天都来文华酒店开会,正是因为对这段因果知之甚详,才对此时能接到梁远的电话感到惊奇。
“老祁,这事儿一言难尽。集团在香港的法律事务现在是不是都归纽璧坚负责了?”梁远问道。
“是的,纽璧坚已经知道,我们同德银对收购香港置地一事达成一致,上个月我和梁总商量过认为由曾经的怡和大班做收购前的法律准备工作十分的适合。”
没人知道这次纽璧坚返港工作的最终目标是为了香港置地甚至是怡和。
同目前担任着和记黄埔行政总裁马世民不同,马世民当年发觉怡和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行越远,意识到事不可为之后主动辞职离开了怡和集团,而纽璧坚却是被怡和颜面无存的扫地出门。
在纽璧坚黯然离港的次年,马世民接任和记黄埔的行政总裁,其彻底贯彻当年在怡和未能施展的抱负,带领着和记黄埔步入了高速发展的黄金时代。
纽璧坚、马世民两人理念相近,在怡和共事十多年,虽然最后纽璧坚如愿接任怡和。但结局却异常的难堪。
看着老对手在和记黄埔干得风生水起,纽璧坚怎么可能全无感触,虽然对这家名为香港联合信托有限公司的资金实力抱有疑虑,纽璧坚还是说服了妻子重履港岛。
当祁连山通知纽璧坚联合信托已经就收购香港置地股份。同德意志银行香港支行达成一致后,纽璧坚欣喜若狂,德银的经济实力毋庸多说,在纽璧坚看来,一旦资金不是问题,有自己这种深悉怡和种种内情的曾经掌舵者,收购置地已经成功了八成。
意识到自己正名有望的纽璧坚爆发了极大的工作热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纽璧坚对照着回忆和此时怡和公开披露的资料,把持有香港置地股份的小型股东列出了一份近百人的名单。建议梁海平和祁连山用开展亚洲发展银行业务的名义提前接触。
按纽璧坚预估,这些人手中的置地股份累加已经接近20%,一旦收购战打响,远嘉能从市场上吸纳20%左右的公众股应该是极限,届时这些大号散户很可能会成为影响远嘉入主地的关键因素。
正是纽璧坚极为细致、敬业的工作。使得梁海平和祁连山慢慢的认可了这位碧眼华发的洋人同事,开始把手中工作的核心内容逐步交接。
目前除了香港联合信托的日常营运之外,纽璧坚还管理着亚洲发展银行的公关、法律等事务,对于企业并购来说除了资金是必备的基础以外,公关、法律这两方面对收购的最终结果的影响力也十分巨大。
“遇到点意外情况,我正在诺顿罗氏律所同别人打官司呢,老祁给纽璧坚去个电话。借用一下集团在香港的律师。”梁远有些无奈的说道。
“大少稍等片刻,最多十五分钟我就能到罗氏律所。”
虽然梁远一直在强调不是啥大事,祁连山本人不用过来,不过类似祁连山这种职场精英,哪能把梁远的推脱之言当真。
还没用上十五分钟,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从房间外的门廊里响起。等翁承基打开房门,梁海平、祁连山、纽璧坚都出现在房间门口。
几个诺顿罗氏的工作人员跟在纽璧坚身后,一叠声同纽璧坚的秘书说着抱歉。
梁海平深知梁远的性子把秘书一干人等统统留在门外,只和祁连山、纽璧坚进了房间。
看着梁远和两个丫头一切如常、毫无异样,梁海平长出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算是彻底的落了地。
“以后说什么也不听小远胡扯了,下次没你熊叔跟着,小远就不要想着出门了。”梁海平说道。
前段时间,唐婉对梁远一个人去机场接机大为不满,回国后特意和梁海平提了这事,以梁远散漫的性子哪能忍受身前身后不时有西装革履的保镖出没,两个少女也不耐烦和梁远在一起时有人盯着,结果在三人的极力鼓噪下,梁海平妥协了。
虽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不过梁远深知此时的梁海平有些惊魂未定,眼下可不是讨价还价的好机会,咧嘴笑了笑,把目光放在了纽璧坚身上。
倒是祁连山有眼色及时开口转移了话题,问道:“大少怎么有闲心搭理这等小角色。”
十五分钟,已经足够祁连山等人从诺顿罗氏这边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们三个刚到南丫不久,宁姨给翁叔打了电话,说一会要过来,我估摸宁姨是对我前一阵的提议动心了。”
“回程时在中环码头下船恰好遇到了欧阳文辉,我当时还在琢磨,这家伙当个闲子真不错,没想到随便挖个坑这家伙就无比配合的跳了进来。”梁远轻笑着说道。
梁海平和祁连山对梁远谋划的事情知之甚详,听梁远说唐婉极可能答应前些时梁远的提议,以两人的历练也不仅面色微变。
倒是纽璧坚满头雾水的站在房门处,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入职之后,同梁海平和祁连山接触日多,纽璧坚发现了一件较为奇怪的事情,从日常言谈举止接人待物能看出,梁海平或是祁连山都不是收购怡和的最终主导者。
以收购怡和这种庞大的计划,和自己在其中所扮演的核心角色而言,不管怎样幕后的主导者都不会连见一面都吝啬的地步。
纽璧坚用言语试探了几次之后,都被梁海平和祁连山顾左右而言其他的糊弄了过去,使得纽璧坚极度怀疑梁、祁二人是共和国官方资本的代理人。
不过随着德意志银行及时的参合到其中,纽璧坚又推翻了自己原本的判断,以目前的社会环境来说,不论如何德银都不会同国家性质的资金合作,一起谋划一家有着庞大影响力的世界五百强企业,这种严重违反自由世界基本准则的事情德银是不会考虑的。
纽璧坚接到电话时,祁连山有言集团重要人士需要最好的法律顾问,不过还没到十分钟,梁海平和祁连山就联袂找上了纽璧坚的办公室,别说纽璧坚这种老狐狸,就算是职场新丁也能意识到这位重要人士非同小可。
在港岛工作多年,纽璧坚在香港社会有着无比深厚的人脉关系。虽然因为败走怡和使得职业生涯毁于一旦,但私人关系却保留下了大部,诺顿罗氏的合伙人包景致、刘锐劲这两个港岛资深大律师和纽璧坚都有着相当不错的私人情谊。
考虑到梁远提及,不远的将来会把纽璧坚简拔到远嘉大会议级别,梁海平也没避讳直接把纽璧坚同车带到了律所。
难道眼前这个少年是幕后主事者的晚辈?
听着梁远极易引发人想象的言语,思索着近期工作上的种种事情,纽璧坚琢磨着梁海平、祁连山和少年之间的关系,觉得事情的真相好似被一块轻纱遮住,若隐若现的使人心痒难耐。
梁海平和祁连山都知道,一旦唐婉决定由着梁远的性子折腾。香港将会爆发出什么情况。虽然搞不清楚这位欧阳文辉到底哪点出奇,被梁远看中去当闲子,不过想让欧阳文辉短时间内就范,眼下这场官司倒是个绝佳的机会。
祁连山先是想了想梁远话里闲子的意思。果然和以往一样全无头绪。索性不再去想问题背后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开口说道:“大少既然把坑挖好了,填土这种苦力活我来干好了。”
“难得遇到一个重视我的竞争对手,老祁可要尊重对方。把国内的数据合并计算是我欺负他,只把海外部分拿给律所就好。”梁远笑着说道。
不算出口联邦德国的那条逆天的纺织品渠道,仅在国内的中苏边贸中,绥芬河大市场如日中天,把绥芬河火车站每月30万吨的运力垄断了一半。
仅化肥这种单一商品,丰远物贸就已经把进口的规模做到了每月十万吨,除去以货易货的成本、国家税务、绥芬河车站分红、人员开支等费用,化肥贸易每月能为远嘉带来超过5000万的纯利润。
虽说梁远在海外划拉两德马克、美元英镑等货币的本事不弱,但国内这种源源不断的现金流才是梁远放手折腾的底气,毕竟远嘉的根就扎在共和国本土,海外业务不管怎么粗壮也只是较大的枝干而已。
在过去的大半年里,远嘉旗下的香格里拉电气全球营业额在两亿美元左右,丰远物贸欧洲公司的营业额不到四亿美元,看起来并不是很多,问题在于梁远把丰远物贸卖给了德意志银行变现,一下子冒出来六亿美元的现金流,这玩意可是彻头彻尾的纯利润,
六亿美元级别的纯利润在全球企业中是什么概念?
大名鼎鼎的日本半导体基干企业nec在过去的一年里纯利润6.72亿美元,全球钢铁业排名前三的法国北方钢铁联合公司上个年度的纯利润为6.99亿美元,有着悠久历史的联邦德国工业巨头蒂森克虏伯的年度纯利润不过5.86亿美元,同样在本行业具有统治地位的美国米其林轮胎的年度纯利润才5.61亿美元。
统治港岛近百年的怡和系,在过去的一年里整个集团的纯利润还不到五亿美元,此时被香港人视为经营之神的李超人,旗下长实、黄两系企业合并,年利润也没超过三十亿港元。
在以网络、通讯、成熟半导体工业为标识的科技大潮来临之前,六亿美元的纯利润已经是世界五百强企业中的主流水准。
别看此时的远嘉不起眼,合计香格里拉和丰远物贸的纯利润之后,极有可能挤进世界五百强企业盈利能力排名的前两百。
能拯救欧阳文辉的在全世界不会超过200人,祁连山估计欧阳文辉应该都扯不上不什么关系,再说就算能扯上关系,以误工费这种说法而言,欧阳文辉必须想办法证明企业属于自己名下才能解决问题,而这种可能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祁连山这个级别的老总对远嘉整体的现金流心中有数,听梁远这么说不由得莞尔一笑,这位欧阳文辉真是霉星高照,若没有出售丰远物贸这个岔头,远嘉不过是一家较大规模的贸易商而已,怎么可能在盈利能力上把许多世界级企业踩在脚下。
几人说话间,房间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翁承基打开房门后一位四十余岁的华人和一位五十多岁的白人站在门外。
“包爵士、刘律师。”纽璧坚看着来人轻声招呼着。
包景致和刘锐劲都是诺顿罗氏的合伙人,而诺顿罗氏律所是cmb宇航、香港联合信托、亚洲发展银行的全球性法律顾问。此时的远嘉没有上市属于非常纯粹的私人公司,严格地说这两位资深大律师根本就是梁远的私人法律顾问。
事情到了这一步后续根本没有任何的难度,梁远惦记着唐婉来香港的事情,把纠纷彻底脱手交给祁连山处理。
离开律所时,韩道本带来的那几个大汉终于没忍住显露了混社会的江湖习气,拦住梁远的去路表示自己老大没发话不能放人走。
既然事情已经在诺顿罗氏完成了委托开始步入司法程序,梁远哪还有耐心应付这些碍眼的玩意。
梁远同翁承基说了句宁姨快要到了,然后和两个丫头进了海狮面包,只用了不到20秒,翁承基就把拦路五位男子的手臂关节尽数拆掉。在一地哀嚎声中那辆看起来十分土鳖的海狮面包绝尘而去。
等到韩道本闻声从律所出来。连海狮面包的尾巴都没有看到,倒是祁连山摆出一副人就是我揍的,老子就是钱多,医药费我不在乎。有什么不满可以去报警。欢迎你来告我的暴发户模样。
启德机场停车场。
梁远靠在还是宽大的皮质座椅上。看着德高道上如飞梭般繁忙的车流有些发愣。
想着前几天两个丫头和自己聊天时,说起宁建中在不久前因为三峡省的组建问题大发脾气。
长江、三峡工程对共和国甚至整个中华民族的意义毋需多说,整个八十年代关于三峡工程的论证和准备工作就一直没有停过。
不过限于三峡库区糟糕的经济状况。移民问题向来是老大难,这次宁建中发火源自基层的隐瞒。
三峡省筹备组为了论证三峡工程的必要性,在库区拍了一部反映当地人民贫病交加的片子,不过片子拍好后被许多人士质疑,认为是在给当前农村的大好形势抹黑。
国务院的一位副秘书长坚持不把片子递交国务院,理由是这种反应贫困的片子不能给共和国领导人看,领导看完肯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拍片的人就会挨批,拍片的挨批送片的不也是跟着倒霉么。
最终这位秘书长的螳臂挡车没有起到作用,片子在国务院放映后引起了极为巨大反响,共和国所有在职省`委`书`记、省`长被集中到一起观影,上百份拷贝被送到共和国领导人和历任部长手中。
宁建中看后震惊不已,掩面而泣,长叹:“建国40载,新中国居然还有这么穷困的地方,这是我们的失职。”
当时两个丫头眼圈通红的说着小远,那地方真凄凉,因为饮用水被氟元素污染,很多人都得了氟斑牙,许多和我们年纪一般大的少年未老先衰满口牙都掉光了,吃东西的模样好可怜。
梁远哪能受得住两个丫头的梨花带雨,当时就答应在怡和的事情过后,三人共同组建一个基金会借用远嘉在贸易领域的优势渠道,为三峡库区的贫病问题出工出力。
三峡地区贫困的盖子虽然成功掀开,不过让人愤懑的是,那位体贴领导的秘书长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依旧施施然的做着秘书长。
共和国建国四十年,拥有着世界人口总数的四分之一,在这无匹庞大的人群中既有梁江平、宁雷这种无比坚定的共产主义者,也有道貌岸然、钻营取巧的贪腐堕落者。
这些寄生在共和国肌体上的毒瘤日渐庞大,虽然梁远已经竭尽全力的试图把历史推进岔路,不过这种源自改开初期甚至共和国建国伊始就开始积累的矛盾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唐婉搭乘的班机即将抵达香港,梁远深知这次唐婉来港决不同以往。
随着火山的爆发,香港置地的收购工作也将随之启动,虽然梁远胆大包天的和唐婉提起过一个声东击西、火中取粟的计划,不过梁远真没想过唐婉有答应的可能。
难道宁姨真的决定,由着自己的性子在香港大干一场?梁远有些忐忑的思索着。
平整光滑的机翼恍若白天鹅的翅膀,没有后世大型客机常见的那种下挂着的两个或是四个大型鼓包,在八、九十年代,英国哈维兰三叉戟客机的辨识度极高。
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ca103航班,刚刚下降到清晰目视高度,把机头对准太平山上那个巨大的转弯提示标志,地面上来接机的两个少女就认出了国航的航班。
“小远,妈妈到了,我们去航站楼吧。”宁婉嘉指着天空的客机说道。
从春至夏,女大十八变的双胞胎终于褪掉了大部分萝莉气息,进化成了娇俏的少女,从可爱到靓丽,两个丫头本来就十分高的回头率又攀升了一截,因为不耐烦被人围观,三人坐在车里等着唐婉的班机抵港。
“小远,你和妈妈还有梁姨好好说说,明年我们就应该可以戴墨镜了吧。”宁婉菲说道。
也不知道李远玲和唐婉从哪里听来的医疗保健知识,认为三人还没成年视力发育没有完善,严禁三人佩戴墨镜免得近视。
虽然梁远知道那条禁忌只对6岁以下的儿童有效,不过在李远玲和唐婉眼里,三人年龄没过18岁都属于“孩子”状态,梁远领头抱怨几次后无一例外的惨被镇压。
“不让带墨镜,你们两个可以戴口罩,我看效果都一样。”梁远笑嘻嘻的说道。
“你这只猪头,笑什么嘛。就算戴口罩你也要跟着一起带的,不要以为能躲掉。”宁婉嘉用额头顶着梁远的肩膀,半撒娇半清嗔的推着梁远下了海狮面包。
启德机场虽然繁华,但和新世纪后开始营运的香港新机场相比还是袖珍了许多,出港时不需要在那些庞大的航站楼之间辗转反侧跑来跑去,三人只在通道口停留了十多分钟,唐婉就出现梁远的视线之内。
“妈妈,你怎么有空来香港了?”
“妈妈不是说最近都要飞高原航线么?”
两个丫头抱着唐婉的手臂,七嘴八舌的问着。
“我们来了四个人,隆重的程度相当于上次的四倍。这下宁姨该满意了吧。”梁远笑着说道。
上次梁远单独来启德。连带着梁海平被李远玲和唐婉一起埋怨,结果连双胞胎都跟着一起倒霉,这次来香港后窝在酒店里的时间长得离谱。
看着梁远笑得没心没肺的,原本情绪不高的唐婉不由得心情一松。
和翁承基打过招呼。把行李交给翁承基。唐婉盯着梁远的笑容看了一会。察觉不出半点的勉强,略带感叹地说道:“宁姨真不知道小远的神经到底是由什么材质构成的,宁姨都快愁死了。小远居然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虽然唐婉坚信共和国会安然度过眼下的风浪,但风雨飘摇的局势无时不在动摇着唐婉的信念。
眼下的共和国看起来真的很艰难,最起码骄傲的法兰西就坚定的认为,共和国的国运不会超过五年.
在时光刚刚步入九十年代,幻影2000战斗机、拉斐特级驱逐舰被自以为提前烧到了“冷灶”的法兰西卖给了海峡对岸的那个大岛.
时任法国总统的弗朗索瓦?密特朗期望重演当年戴高乐法国敢为天下先,提前和红色共和国建交,导致法兰西获得了极大的利益和赞誉的外交辉煌。
可惜,弗朗索瓦?密特朗和夏尔?戴高乐斗了一辈子,无论是国内的执政手腕或是国际视野都被老对手死死压住,密特朗在八十年末期的这场误判,直接导致了当时特别亲密的中法关系倒退至共和国立国之前。
主动抛弃了这个星球在今后三十年里最伟大的经济发动机之后,法兰西的国际地位如江河日下,终究和其海峡对岸的老对手沦落到一个层次。
夏尔?戴高乐从战争的废墟上开始建设,离开政坛时留下了一个独立、自主、影响力遍布全球的法兰西,弗朗索瓦?密特朗接手后执掌法兰西二十余年,离开政坛时地中海已经成了法兰西眼中的大洋,美利坚变成了太上皇,华尔街打个喷嚏整个法国都会感冒。
当然有弊就有利,对于传媒界来说,弗朗索瓦?密特朗的新闻价值要比夏尔?戴高乐多出好几倍,最起码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就足够法国传媒界吃进新世纪。
在坏还能坏过历史?梁远当然知道有着怎样的未来在等着共和国。
“我是彻底掉进钱眼里,利欲熏心、铜臭遍体别的啥也看不见,不比宁姨想得多当然不愁了。”梁远笑嘻嘻的说道。
两个丫头早就发觉唐婉心事重重,看着梁远一副无比轻松的模样,极为默契的把梁远刚刚和欧阳文辉打官司的事情说了出来。
上了海狮面包,两个丫头依旧抱着唐婉的手臂坐在最后一排,宁婉嘉顺手揪了揪坐在自己前边梁远的耳朵,笑着说道:“妈妈,你没看到小远和人吵架时,拿着美元敲玻璃的土财主模样,简直无法直视。”
“那个欧阳大概是想从小远身上敲出来一笔,坚持把打官司期间所消耗的时间成本算到最终赔偿里边,这才是无法直视的呢。”宁婉菲无比欢乐的说道。
在梁远的影响之下,两个少女的言语风格相当的另类,算是提前步入了新世纪。
已经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唐婉笑着说道:“按今年的收入计算,海外远嘉轻轻松松能在账面上做出八亿美元的利润。”
“一年有八千七百六十个小时,按八亿利润衡量,小远一小时的收益在十万美元左右,哪怕只按八小时工作制合计,一天官司的成本就是八十万美元。这个世界能和小远打得起官司的,应该不多了。”简单心算了时间成本的唐婉被吓了一跳。
三人回到酒店,翁承基留下自己的移动电话号码后离开了文华。
翁承基前脚刚走,留在诺顿罗氏律所处理梁远留下来那起纠纷的梁海平和祁连山联袂到了酒店。
“刚刚在忙着处理临时的突发工作,没能到机场为唐总接机实在抱歉。”祁连山和唐婉客气的寒暄着。
“祁总是在处理小远刚刚招惹来的那起诉讼吧,不用替这个小混蛋掩饰了。”唐婉笑着说道。
梁海平和祁连山有些诧异的看了梁远一眼,梁远指了指两个少女苦笑着说道:“看见宁姨都没超过30秒,这两个丫头就把我出卖得一干二净。”
有外人在场,两个少女还是很给某人面子的,对梁远大剌剌的叫自己丫头只是瞪着杏眸白了梁远几眼了事。
看着梁海平和祁连山这么快就回到了酒店。知道梁远同这几人有事要谈。知道梁远习惯的宁婉嘉站起身,说道:“我去弄点咖啡过来给大家提神。”
梁海平和祁连山简单的和梁远说了几句梁远离开律所之后的事情,然后有些紧张的看着唐婉不再说话。
两人对梁远在香港总总设想知之甚多,知道梁远收购香港置地甚至怡和的成败与否。取决于唐婉对梁远的支持力度到底多大。
一旦唐婉犹豫。时机稍纵即逝。届时远嘉只能采用寻常的商场手段硬撼怡和,届时就算收购成功,付出的代价也肯定不菲。
如果高价并购了一个负载累累的香港置地而不能解决商飞的人员开资问题。对于远嘉来说就是战略抉择上的失败。
唐婉的目光在屋内几人的脸上转了一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看来海平和祁总都猜出我在这个时节来香港另有目的。”
“前些时,小远提出来的关于收购怡和的一揽子计划已经得到几位中顾委委员的支持。”唐婉说完,包括梁远在内房间里响起了长长的吐气声。
梁远倒是猜出唐婉口中的几位中顾委委员支持,十有八、九就是宁建中、唐经天、熊世霖等人。
不同意于梁海平和祁连山依旧眉头紧锁,梁远倒是兴奋了起来,轻轻的锤着身边的沙发扶手,一丝笑意十分明显的挂在了嘴边。
“香港新华社的通讯网络早就被海外数国彻底监听,没有任何的保密性可言,这次我过来暂时就不走了,在小远的收购计划启动之后,负责把香港社会的反应和收购的实施进度及时传回北平。”
很明显唐婉坐镇香港相当于几位中央大佬在香港的替身,梁远的计划虽然看起来可行性很高,不过某人既然能天马行空的想出这等收购办法,别的不说胆子肯定是大得没边了。
以宁建中等人历经风雨的老辣,哪能不在梁远身边安放刹车,而且按梁远的计划在香港搞风搞雨,类似港九总工会之类的共和国隐藏力量没有唐婉居中协调梁远又哪能指挥得动。
唐婉说完来意看着梁远一副跃跃欲试,半点不见担心的模样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
摇了摇头,唐婉非常少有的用宁雷常用口吻的说道:“南沙一战,远嘉集团付出良多,国家和人民不会忘记。”
停顿了片刻,唐婉继续说道:“这次小远在香港的所作所为一旦失败,意味着以前的积累将付之东流,届时除了香格里拉之外的所有企业都将合并至联合航空旗下……。”
听着唐婉忽然住口不语,梁远爽朗一笑说道:“惹祸了却没能力收拾乱摊子,自然要挨板子,就算远嘉收归国有好歹还在宁姨手里嘛。”
世间事公平的很,梁远既然打算借用国家的力量来打击怡和,那么失败后丢掉整个远嘉的控制权既是保护也是惩罚。
最起码对共和国国内算是有了交代,毕竟梁远在国内、两德、中苏边境构筑的贸易网络到底有多赚钱,港基集电的前景是否广阔绝对是瞒不过共和国核心阶层的领导人。
包括梁海平和祁连山在内,三人盯着梁远的神色看了好一会,也没找出半点纠结难解或是犹疑的痕迹。
唐婉张了张嘴,终于放弃了叮嘱梁远慎重考虑的言语,苦笑着说道:“看小远一副大不了重头再来的样子,宁姨忽然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
“小远既然下了决断,从今天开始直到香港置地被成功收购之前,包括宁姨在内都听小远的指挥,希望小远弄出来的这份占领中环计划能成功击垮怡和的股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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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的香港太平山顶绿意葱葱、人流如织。
纽璧坚掀开办公室的百叶窗,明媚的阳光从天穹顶部直射入房间内,摆放在窗台上的几盆盆栽植物在亮黄色光线的照射下越发显得青翠欲滴。
窗外,一条只能容纳两车道的林荫小路紧挨着楼宇的墙角蜿蜒向山顶爬去,小路的外侧是一段上百米高的陡立悬崖,沿着山势下行,中环的高楼群落密密麻麻的拥挤在山脚和维多利亚湾之间这段狭窄的海岸线上。
纽璧坚所在的办公室是始建于三十年代的香港半山宾馆。
早在四、五十年代半山宾馆是港岛最顶级的宾馆,不过随着五十年代末期香港经济开始腾飞,摩天大楼以无比迅猛的速度铺满中环,限于太平山顶自然条件不佳宾馆扩建成本高昂,半山宾馆才慢慢的衰落了下来。
半山宾馆所处的地理位置极为优良,坐落在豪宅遍地的香港太平山山腰,站在宾馆临窗远眺整个中环和大半个维多利亚湾尽入眼底。
当初修建半山宾馆时,希尔达家族动用了数卡车的炸药硬生生在山间炸出了一块平台,如果放在环保主义流行的的当下,是不可能启动这种破坏性极强的工程项目的。
一九八四年,决定香港未来的中英联合声明对外公布,关于香港九七大限的言论喧嚣于世上,半山宾馆的物业拥有者英国希尔达家族也成了撤资香港大潮中的一员。
从八五年起,希尔达家族就开始对外联系半山宾馆的买家。
半山宾馆的占地面积还不到三十亩。由数幢三、四层相间的错层建筑组成,所有建筑的建筑面积刚刚超过一万平米,分割出了大小不等的百余间客房,在动兀数百间客房的大型酒店对比下,半山宾馆显得额外的袖珍。
因为地段的缘故,半山宾馆的对外报价高达七亿港元,除掉建筑成本每平方米的地价超过六万港币,算是八十年代香港名副其实的地王。
当然新世纪共和国崛起之后,相比山顶地皮暴涨至百万港元每平米,此时的半山宾馆价格堪称公正良心。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作为宾馆,半山宾馆的扩建工程艰难无比,而作为私人豪宅二十多亩的面积又有些过大。
特别在九七大限流行于香港市井的八十年代,对于有钱人来说撤资香港才是主流。哪可能花上八千多万美元去购买一块面积不大、前景不明地皮。
在梁远决定出手之前。半山宾馆询价的不少。真正有交易倾向的客户半个皆无。
纽璧坚想着梁海平站在宾馆顶级套房的露天观景台上,指着山下维多利亚湾湛蓝的海水,豪气的说道:“在这地方办公不错。有山、有水、有草、有树、看起来比中环那些大号水泥疙瘩强多了。”
这算是暴殄天物么,距离半山宾馆不远,就是香港一干中外大佬的居住社区,香港李氏、郭氏、郑氏、英国凯撒克、希尔达等家族的豪宅都在附近。
港督,驻港英军司令的官邸也在宾馆后方的白加道上,这等居住的好地梁海平居然要拿来办公?
不过德意志银行和这家集团的关系客真是耐人寻味,纽璧坚看了一眼自己办公桌上摆放的那份德银对此次交易进行商业担保的协议。
若非德银强势担保,就算联合信托支付了首期收购款,也不足以说服希尔达家族允许梁海平大兴土木,径直把宾馆歇业改成远嘉在香港的办公地点。
虽然不是一次性支付全部的收购款项,而是每六个月支付一期,但三期支付完全部八千一百万美元的收购款项也足以证实这家集团的雄心壮志。
如果联合信托收购香港置地成功,那么将一跃成为中环地区最大的物业地主,届时所谓的集团办公地点还不是随便挑,实在看不懂这家集团高层的战略思路,纽璧坚微微摇了摇头。
想着早上停车时,还不认识自己的新员工在停车场笑言:以后谁也别和我吹嘘什么半山豪宅,那地方只配当老娘的办公室时,纽璧坚又莞尔一笑,如果不考虑成本问题,这家公司的企业格调可真够高的。
轻轻的跺了跺脚,脚下土地无比坚实的质感提醒着纽璧坚,不管事实看起来如何不着调,不管你相信与否,眼下的自己正在原本的半山宾馆里办公。
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从身后响起,纽璧坚收回远眺的目光和繁杂的心绪,快步走到办公桌旁,操起电话。
“中环在堵车?没问题,没问题,我们都是老交情了,哪用月影特意打电话过来。”纽璧坚大笑着说道。
“上午都在处理公司的日常事务,不用出门,没耽搁什么公务,月影太客气了。”
半个小时过后,一位雪肤碧眼身形高挑的金发女郎在秘书的引领下走进纽璧坚的办公室。
放下手中的文件,纽璧坚无比热情的迎了过去,一个拥抱之后,纽璧坚关切地问道:“凌,老凯特的身体还好吧。”
凌月影本名凯特?柯塔娜,出身于苏格兰豪族,不过由于生于香港的原因对东方文化喜爱至深,在香港时无论签署文件或是缴税购物都使用凌月影的中文名字,久而久之本名在香港商圈倒是知之者不多。
“父亲的身体还不错,上周末给我打电话时人在非洲,正准备去攀登乞力马扎罗山。”凌月影笑着说道。
“老凯特有福气,有你这么一个能干的女儿可以放心退休了,哪像我,年纪一把了还得为了生活继续打拼。”纽璧坚感慨的说道。
“伯父是在欺负侄女见识少吧,我才不相信伯父这次回香港是为了生活打拼。”凌月影笑眯眯的说道。
老凯特出任汇丰银行副董事长时。适逢纽璧坚执掌怡和,作为香港社会幕后的实际统治者,纽璧坚和老凯特都属于一个小圈子的同类,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很融洽。
甚至纽璧坚败走香港后,老凯特也没和纽璧坚断了关系,在梁远鼓动纽璧坚回港正名之前,纽璧坚在苏格兰国民保险公司的职位就是老凯特居中联系的。
类似纽璧坚这种职场老狐狸对着等程度的旁敲侧击自然是完全免疫,哈哈一笑,纽璧坚把话题转移到了半山宾馆。
“多谢月影这次居中协调慨然相助,不然我同希尔达家族在价格上的僵持还要维持许久。”
半山宾馆的收购谈判由纽璧坚主导。梁海平只是定下了大体框架。那位收购提案的发起者只说了句不要超过9000万美元,然后就把事情丢在了一边。
“举手之劳而已,伯父客气了,不过我一直以为伯父会借用汇丰的力量完成担保达成交易。说什么也没想到伯父居然同德意志银行有着如此融洽的关系。”
香港商圈的一流人士都对纽璧坚返港工作的理由嗤之以鼻。不过纽璧坚返港月余。除了改组一家小型投资银行外,剩下的都是循规蹈矩的上班下班,偶尔看望看望故旧知交。倒有着几分半退休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什么异常动向。
这次收购半山宾馆还是纽璧坚第一次在香港商界出手,凌月影这次居中回旋除了故旧之情以外,顺手摸摸纽璧坚的真实意图才是最主要的。
汇丰银行一向把香港当作自家的自留地,纽璧坚这类曾经的香港商界顶级人士到底有着怎样的活动能力,汇丰实在是在了解不过了。
“月影,这次德银能为交易出具担保,委实不是我的手笔。”纽璧坚苦笑着说道。
“不过,我若说我什么都不知,月影肯定是不相信。”纽璧坚注视着凌月影的眼睛说道。
听纽璧坚如此说,凌月影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眸子里多了一分期待。
“不过不管月影信不信,我属实是什么都不知道,伯父这次回香港真是为了生活打拼而已。”
限于保密协议,纽璧坚不可能透露半点关于收购香港置地的口风,不过汇丰银行对联合信托能否顺利收购置地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汇丰筹建于共和国吴淞和怡和洋行一样同共和国近代史紧密相连,彼此之间更有着上百年的牵连,两者之间的瓜葛远非深厚二字可以道尽的,若非怡和有着无比坚定的撤资香港的战略理念,梁远说什么也不会把主意打到怡和这种庞然大物身上。
毕竟,此时的共和国国力从纯经济指标上说,都不比汇丰强哪去,一旦汇丰死心塌地的支援怡和,收购注定会成为泡影。
纽璧坚也是深知汇丰的作用,才故意控制着消息的披露速度与节奏,眼下汇丰疑神疑鬼的考虑自家公司同德银之间的非正常关系,才是最符合公司利益的选择。
届时收购战打响,面对同样庞大无比的德银,以什么样的力度救援怡和甚至是否救援怡和肯定会在汇丰内部引起争吵,而这种分裂无疑是纽璧坚希望看到的。
凌月影差点被眼前这个老家伙气得背过气,自己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情居然等出来这么一句废话。
“看起来,这家公司为伯父开出来的酬劳一定很丰厚。”凌月影终于把溜到嘴边的给你开多少钱这句无理的言语憋了回去,换成较为平和的说辞。
在英美,打听别人的收入和年龄是比较失礼的一件事情,听凌月影如此说,纽璧坚哈哈一笑,把话题转移到了中环堵车上。
“月影刚刚说起堵车,难道遇到了那些民主运动支持者的游行活动?”纽璧坚问道。
凌月影隐蔽的做了一个深呼吸,平抑着自己微显烦躁的情绪,想着父亲临别时叮咛,商场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持冷静,对于一家经历过百年起伏的大型企业来说,冷静才是和利润相辅相成的双胞胎。
点了点头,凌月影说道:“从上周开始,参与游行的人数突然暴增,刚刚我过来时遇到了港九总工会码头工人的支援队伍,可能是队伍前方碰到了什么小问题,被他们堵在中环路口整整半个小时。”
话虽如此说,不过凌月影眼中的疑惑显而易见。
香港工人可不是没上过街,不过都是打着维护缩短劳动强度,减少劳动时间、维护劳工合法权益,甚至资本家剥削该死之类口号,眼下港九总工会下属的码头工人、建筑工人、服务行业等等居然齐刷刷的改旗易帜开始卖弄民主自由。
有背叛阶级的个人,但绝无背叛利益的阶级,虽然首任共和国总理的这句名言凌月影不知道,但眼下香港支援活动中的不协调随便一个有心人都会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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