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梁远觉得便宜，在梁远的印象里，牛逼的光刻机都是上亿美元一部的，稍微低端一点喊上几千万美元你还得说物美价廉。
现在冷不丁冒出来一部两千万人民币的光刻机，制程0.5微米，别管啥效率不效率的换成美元才一百六十万，这简直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东西。
至于几十万美元一部？土豪眼里光刻机这么高大上的东西怎么可能，我告诉你，单单光刻机这三个字就值一百万美元，几十万美元莫不是你拿个玩具糊弄我？？
王欣心细也和方伟林接触得最久，觉得方伟林很可能是报了两百万人民币一台，不过王欣更知道如果打算跟上国际的光刻机研发进度，将来这玩意会有多烧钱，哪怕是两亿人民币丢进去，八四一所能把目前0.5微米的光刻机完善到工业化生产，然后搞出来下一代以纳米为线宽单位的光刻机，省钱的能力就算是顶级了。
港基集电要得是成熟产品和有持续研发能力的稳定团队，而不是谁便宜就买谁的东西，哪怕是现在按两百万一台买了，以后也得投钱让八四一所继续搞后续研发。
更何况方伟林这种比较核心的研发人员早晚都会知道梁远的身份，给对方留下一个大老板极度重视研发不怕花钱的土豪印象，以后不管是合作还是挖墙脚都有个好基础不是。
王欣自己每年能调动的常规研发资金就超过三亿人民币，也没觉得一亿八千万人民币是个多大的问题必须当时开口纠正。
因此王欣没扫兴的提出货币单位可能搞错了这事儿，而是偷偷的写了一个纸条递给梁远。
梁远看了一眼王欣递过来的纸条，笑了笑，在纸条上写下：这钱早晚都得给他们，两千万可研发不出性能符合我们要求的成熟光刻机，钱给多了没关系用合同约束一下花钱的方向就好。
转手梁远又把纸条递给王欣。
所谓店大了欺客，港基集电作为国内唯一一家采购方，能玩的花活简直不要太多，单单依靠付款方式和时间港基集电就能拿捏住八四一所的花钱方向。
咚咚咚咚咚咚～～。
还没等方伟林说话，圆桌另一边方伟林身侧传来了一阵清晰的响声。
和方伟林一起来的一位普通半秃青年男士，发觉房间里的人把视线集中过来之后，十分尴尬紧张略带磕绊的说了句：两～两亿～太激动了，腿抖得有点控制不住，撞到桌子了～～。
方伟林的腿也抖，只是没撞到桌子而已，被这位一说，房间里的气氛倒是轻松了许多，方伟林的情绪也从极度的兴奋中缓了过来。
智商重新上线了，方伟林同志的责任感也上来了，一想这事儿不对啊，自己打算报两百万来着，就这么接受了两个亿算是什么事情，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港基集电作为业内大佬搞清楚国内电子束直写光刻机的成本简直不要太简单，国内可不是只有八四一所一家搞电子束直写光刻机的。
一想到这方伟林的汗当时就下来了，天平的一端是两亿人民币，天平的另一端是正义感和责任感，方伟林内心激烈的天人交战比刚才听到两亿人民币时的情绪还要激烈。
这会儿，宁婉嘉之一已经用托盘按着房间里的人头数接了九杯水过来，看着方伟林满脸通红大滴大滴的汗水滴答而落先把水递了过去。
“喝点水吧～”
少女清清爽爽的嗓音好似山谷中的清泉，带着一丝宁静而清远的味道。
“谢～，谢谢～”
抄起水杯，一口气灌了下去，一道冰爽的凉意沿着脖颈簌簌而下，方伟林的思绪也为之一清。
作为电子行业的资深从业者，共和国电子产业的投入情况方伟林深有感触，八、九十年代正是全球电子产业进入高强度投入、高速度发展的关键时期，共和国由于经济实力所限恰好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队了。
眼看着共和国整条电子产业链就要滑入深渊，港基集电迷一样的迅速崛起，无视国内异常落后的技术递过来了一根堪称是救命的绳索。
方伟林觉得自己要是就这么收了两亿，将来一旦真相大白，八四一所在行业内部怕是要被人人喊打了。
更何况两亿人民币在极度烧钱的光刻机行业，又能撑过几次产品技术更新？除了港基集电还哪里会有人花费巨资投入到国内的电子产业研发之中。
方伟林虽然想了很多，但实际时间也就是十几秒，从斗争激烈的思想世界回到现实，方伟林清了清嗓子，带着一点苦笑开口。
“很抱歉，就在刚才，作为一名党员，我差点被糖衣炮弹所击倒。”
“三位是搞错了我报价的单位，产品报价的金额单位是百万而不是千万，两亿人民币我虽然非常动心，但这钱八四一所绝对不会拿，否则寒了港基集电的心，八四一所就成了全行业的罪人。”
想开了的方伟林越说越顺畅，心情也从暴富的患得患失中平稳了下来，倒是跟着方伟林来的那两位又开始冒汗了，和刚刚兴奋过度的那种赤红不同，脸色有点惨白～。
“港基集电是国内唯一一家有情怀有历史责任感的企业，说是旗帜和希望也不为过，不清不楚的拿了这钱我下辈子都不会心安～。”
方伟林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心里想的通通说在了明面上，房间里暂时性的异常安静。
啪～啪～
梁远轻轻的拍了两下手掌，两个丫头和王欣三人马上心领神会的跟上，一阵很有节奏感的轻轻掌声在房间里响起。
七八秒之后，掌声停了下来，王欣对方伟林友善的笑了笑，翻开身前的笔记本，从中抽出一张纸条仔细的涂抹了一会，然后向方伟林递了过去。
方伟林满头雾水的接过纸条低头一看，前边打头的几个字已经被彻底涂黑：■■，单位可能搞错了～，方所长报价的金额单位应该是百万。
在这段文字的下方，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字体所写的回复：两千万可研发不出符合我们要求的光刻机，这笔钱早晚都得给，先让合作伙伴高兴高兴嘛，后续用合同约束一下投入方向就好。
看方伟林浏览完纸条上的文字，王欣笑吟吟的说道：“现代企业的管理和构架源自海外，虽然在企业营运中没有对道德体系提出强制要求，但真挚而诚信的合作伙伴向来都是港基集电求之不得的。”
“对国内的合作伙伴，港基集电的立场向来是一致的，只要有跟上港基集电前行方向的决心，哪怕现在的脚步慢一些，资金从来都不是问题，既然我们三个都认可了两千万的价格，那电子束直写光刻机就值两千万，这份合同就值两个亿。”
王欣说到最后虽然语气依然温和，但给人的感觉却是锋锐无匹、掷地有声。
方伟林又一次听傻了，这世间还有这种操作？这是一亿八可不是一块八，人家这才叫科学家相比自己顶天也就是个技术员。
有那么一瞬，方伟林是真起了跳槽的心思，相比在八四一所又是管理又是找钱又是研发的全能型工作，王欣这种土豪型研发人员所过的日子，简直就是方伟林眼中的共产主义。
不过想起老科长和所里对自己的帮助和支持，方伟林又熄了跳槽的心思，电子束直写光刻机每年几乎消耗掉八四一所接近一半的研发经费，以目前国有研究所的预算来说，这绝对算得上是倾其所有，眼看着胜利在望，作为技术骨干方伟林总不能撂挑子跑路了。
一亿八千万的巨款堪称戏剧性的得而复失又失而复得，这次方伟林一点拒绝的话都没说，在两个属下几乎是坐立不安的猴急中，方伟林爽快的应下了港基集电提出的，适当审核八四一所研发经费投入方向的要求。
最大的问题解决掉了，虽然一波三折但合作最终达成，按共和国的惯例应该吃饭庆祝一下了，陪吃喝这活被王欣丢给了刘飞扬和聂晓天。
等会议室里的一干老爷们去了科技园食堂，王欣对着梁远和双胞胎笑着说道:“大少和嘉嘉们都去吃饭吧，我可不跟着凑热闹了。”
王欣语气中的“嘉嘉们“被王欣特意说得异常清晰，结果在两个丫头绯红的脸色中，会议室里又只剩下了青梅竹马的三个人。
“走，去吃饭啦。”
梁远看着眼前的两只大蝴蝶结颇有些哭笑不得的说了句。
被方伟林这么一耽搁，梁远和双胞胎从香格里拉大厦出来时天色已经擦黑。
远嘉的食堂向来是二十四小时不熄火，梁远也不着急了，慢悠悠的踱着步又重新走进了科技园。
这一路连带着刚刚梁远和众人讨论问题时双胞胎都是安安静静的坐在梁远身侧不说话，只要梁远的眼神看过去就是一双温柔体贴的笑容，那股子贤妻良母的气息简直都能爆表。
三人距离食堂还有一个弯角，由于已经彻底的过了饭点，附近也没什么人除了偶尔响起的鸟鸣声四周寂静一片。
梁远定住脚步，转头看着两个丫头，温和的开口说道:“好了，我已经建设了一路的心理防御，哪怕你俩现在指着天上说，小远，看，那里有只会飞的科～呃～外星人，我估计我也能承受得住，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小紧张的把手被在身后，两双大长腿微微向梁远的方向迈了一点点，脚尖在底地上轻轻的划着圈圈，两双能滴出水的眸子雾蒙蒙的看着梁远，却没说话。
梁远一看双胞胎的动作，就知道这祸看起来作的挺大的，小时候一般遇到这样的场景自己肯定会挨顿家长的暴打的。
这祸能不大么，好好的从大学生变成了高中生，梁土豪辛辛苦苦了小三年，转眼就回到了解放前～。
最顶尖的乖巧、最顶尖的萌和最顶尖的漂亮掺杂在一起会是什么效果？
看梁远的反应就知道。
“我现在这胳膊腿的可比小时候壮多了～，说吧，哪怕把天捅个窟窿我都能补上～。”
梁远边说边做了个大卫丢铁饼的动作。
看着梁远搞怪，两个丫头先是一笑，然后宁婉嘉之一轻轻问道:“小远，如何有机会和我们一起读书，小远会高兴么？”
面对这种送分题，梁远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当然高兴啊！”
“小远，人家和你说的是认真的～。”
两个少女齐刷刷的和梁远撒娇，一模一样的绯红小脸，一模一样的轻腻嗓音，搞得梁远的智商都有点不够用了。
“嗯，我当然也是认真的啊～。”
不知道送分题会变成送命题的梁远果断又欢快的回答着。
“太好了～”
眼看着事情被梁远自己给实锤了，两个少女欢呼着扑了过来，搂脖子的搂脖子抱腰的抱腰，直接在梁远的两侧脸颊上重重的亲一口。
“好啦，该去吃饭啦～”
被双胞胎抱住了好一会还不撒手，被温软感觉撩拨的有点心里小乱的梁远无可奈何的拍了拍两个少女的后背，温言说着。
“九月二号，小远要和我们一起去上学了，又在一个班级了呢。”
左边的少女放开梁远的脖子，拉着梁远的手臂兴奋的说着。
“嗯～嗯～姐姐们的承诺还是算数的，说三人坐在一起读书就三人坐在一起读书～”
右边的少女松开梁远的腰，一边说一边把梁远的另一只手臂半搂在怀里，语气中满满是小得意。
“好啊，一号我先和方师太请个假，然后二号和你们一起去上学。”
梁远以为双胞胎在开玩笑，顺着两个丫头的口气说笑话。
“不用找方老师请假了，小远已经被东大开除了呢。”
“学籍下午就已经转到了东大附中，在高一一班和我们一起呢。”
“呃→～～，额↑⊙?⊙！～”
梁远发出了两个明显不同声调的语气助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嗯～，嗯嗯～～，相当于转学嘛，都说好了，只是名义上的开除不记录到档案的。”
梁远左边的少女知道事情到了关键的地方了，语气轻轻，温柔中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
“嗯～，嗯嗯～～”
梁远右边的少女重复着语气助词，声调从思考的辅助变成了确定，神色也有一些忐忑。
梁远左看看，右看看，把消息在心里转了几圈顿时猜出两个少女肯定是借着宿舍着火的由头把自己从少年班搞到了高中。
这回，真不知道对这个消息该说点什么好的梁远，无语的看着两只大蝴蝶结卡巴着水汪汪的杏眸和自己一起大眼瞪小眼。
时间～，从容淡定的以自己的节奏缓缓流逝～
发觉了梁远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心虚的双胞胎有些着急了，神情也缓缓的从温柔的小心翼翼变成了小心翼翼的焦急～。
“小远，不要生气嘛！”
“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找学校走后门，把学籍再转回去～”
两个丫头的声音里都带着一点点颤抖，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
察觉到身边少女的手足无措，梁远伸出手臂轻轻的揽过双胞胎的纤腰。
发觉两个丫头的肌肉都紧张得有些僵硬了，梁远用十分坚定温和的语气慢慢说道：“嗯～我也记不得以前有没有说过～，去那个狗屁的少年班读书，哪有陪你们一起长大重要。”
伴随着重重的呼吸声，两个少女也不说话，只是把人放在梁远的怀里伸手揽着梁远的脖子。
银色的月光从穹顶上洒满了整个大地，如果从某个角度看去，只是娇羞的少女抱着情郎的脖子，一个典型的月下拥抱满是恋爱的温馨气息。
如果镜头从特定的角度变成360度环绕，事情就变成了两个少女一起抱着一个少年的脖子，看起来到像是兄妹三人久别重逢或者离别在即，可是那异常显眼的两个少女满脸的甜蜜，使得事情看起来显得不是那么符合社会期待。
一阵不大的簌簌声从半空传来，随之而来的又是一列移动的大号蓝色条形光斑投影从三人附近快速掠过。
很明显，这是一列三节编组的磁悬浮胶囊列车从距离三人头顶不远的半空轨道上驶过。
科技园食堂的二十四小时营业，造就了来食堂吃饭的人二十四小时络绎不绝，虽然目前这个时段不是饭点高峰，但三人拥抱这一小会没人经过已经算是运气不错了。
胶囊列车经过时的声音虽然不大，不过依旧惊醒了沉醉于甜言蜜语中的双胞胎。
“我就知道的～”
一个少女的声音里都是确定的满足，放开了梁远的脖子，重新拉着梁远的手臂。
“啵～”
另一个少女亲了一下梁远的脸颊，发出一点温馨的声音。
刚刚亲了一下梁远的少女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个铃铛束发头饰，拿下束着马尾的紫色蝴蝶结，塞进梁远的口袋，然后把铃铛换了上去。
伴随着清脆的叮当声，梁远哭笑不得的看着双胞胎从一个人重新变成两个。
“好啦，小远，我们去吃饭～”
“开学上课时，小远要是表现得好可以和坐车时那样的～”
噫↑，和坐车时一样？是三人同桌坐在中间么？
现任同桌王蒙蒙的形象从脑海里略过，然后迅速的崩塌成渣渣替换成两个少女宜喜宜嗔的容颜，荷尔蒙爆棚的梁远直接把狗屁的少年班丢在了脑后。
异常兴奋的两个少女雀跃的拉着梁远的手臂，一路留下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科技园的食堂是目前梁远唯一亲自主抓的务实项目，和当初由活动板房组成的大食堂模样早就变化得天翻地覆。
目前的食堂是一栋由混凝土框架、钢结构和钢化玻璃所组成的三层楼宇，由于临湖的缘故整栋建筑呈浅U型。
混凝土框架被涂成了暖黄色，钢结构保持着原始工业质感的浅灰色，搭配着纵贯全层的宽幅透明落地窗与映射在玻璃窗上的摇曳湖水满满的都是艺术气息，如果从远处看去绝对想不到这是一栋用来就餐的建筑。
不过走近了之后，建筑入口处一个冒着白气的大碗米饭??造型雕塑，切实表明了这栋建筑的真正用途。
说起来这个食堂门口雕塑的确定还有个大笑话，由于梁远忽然而来的脑洞缘故，食堂不打算用文字来标识自己的建筑用途，而是选择了图形。
一番讨论之后，图形的表达方式从牌匾换成了雕塑，不过用什么图形代表吃喝这个含义项目组爆发了无比剧烈的争吵。
花卷、油条、包子、饺子、馒头、米饭、鸡、鸭、鱼、肉等等等等简直多得数不胜数，哪可能像太平洋对岸的某大国那般一个汉堡就足以完全搞定。
项目组的嘴仗打了七八天，当时的梁远毫无责任感的选择了全员工投票。
投票文件上洋洋洒洒的列了一大堆美食代表，鸡鸭鱼肉米面油盐八大菜式嗷嗷多，在科技园内部引发了一轮不亚于咸党和甜逆之间的大型混战。
最后，花卷君诡异的以两票优势脱颖而出～。
作为理工男爆炸多的南湖科技园，很多人只是逻辑性的考虑了面食在北方美食中的代表性，谁都没多想其他，冒着热气的花卷君究竟和什么玩意比较相似，结果实际雕塑出来之后引起了爆炸一般都反响，连带着这组U型的超现代风格建筑都被科技园员工吐槽成大翔馆。
花卷君的露脸之旅只维持了半月，终于在全民吐槽中光荣下岗，替补的米饭君荣幸出道。
鉴于某人主导了花卷君诞生的不靠谱行动，第二次食堂形象代表的选拔被双胞胎接手，目前科技园食堂门口的米饭雕塑就是出自两个少女之手。
两人多高的碳黑色大理石大碗与大碗上沿的红色饰线象征着火和食物之间的密切关系，黑色的碗身被分为凸凹不平的八块，寓意着共和国的八大菜系。
在八个平面上用金色的小篆刻写着鲁、川、苏、粤、闽、浙、湘、徽八大菜系中代表性的菜谱，类似灌汤包、香酥鸡、宫保鸡丁、鱼香肉丝、糖醋排骨、狮子头、烤乳猪、盐焗鸡、炸五香、佛跳墙、西湖醋鱼、龙井虾仁、剁椒鱼头、腊味合蒸、清炖马蹄鳖、红烧果子狸等等，每个菜系的菜单都选取了六十种，取华夏古代纪元中的甲子轮回之意。
碗中的米饭是用等比例放大的白色系和田玉精心打磨的米粒堆叠而成，白气则是由碗侧壁内藏的蒸汽管道释放而出。
这年头的和田玉对于梁土豪来说几乎和石头等价，一等和田白玉籽料的市场零售价格还不到八十万元一吨，计划内一等和田白玉的籽料价格更是只有十万元一吨。
丢了八百万现金过去连市场价再计划内的收购，外加中建三局派了三台挖掘机一个大型工程队现场开采，只用了三个月梁远派的人就从边疆拉了二十吨和田玉回来，然后从中筛选出合适大小的籽料雕成香瓜大小的米粒，装满两人高的大碗也只用了十多吨的玉料籽料而已。
当然，知道和田玉十多年后涨上天的梁远也没敢把成品就这么露天放着，打着防腐蚀的旗号用钢化玻璃做了一个超大号的玻璃房子，把这个以后注定要拉风到极点的大米饭雕塑罩了起来。
二、三十年之后，单单这碗饭就是数千亿的市值怕是比一间国际先进水准的大型晶圆工厂还要值钱，梁远搞这个东西放在这里除了拉风和讽刺，更多的还是警醒，警醒远嘉的员工究竟什么才是人类短短的一生中值得追求的东西。
梁远都打算好了，以后把袁大德鲁伊的名言，“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让你们吃得太饱了”刻成字碑放在这碗米饭旁边交相辉映。
由两个少女主导的食堂代表性符号～米饭君建成之后获得了一致的好评，三人每次一起来食堂就餐，这门口都是双胞胎嘲笑梁远的绝佳地段。
这次由于又一起读书念高中了的缘故，两个少女难得的没嘲笑梁远，这回在经过食堂门口的米饭君雕塑时，心情大好的宁婉嘉还冒出来了一句其实当初的花卷君如果看习惯了其实也是不错的～
难得有了自知之明的梁远伸手捏了一下身边少女的纤腰以示抗议，三人说笑着进了灯火辉煌的食堂。
食堂的一楼是海外食品，汉堡、西点、咖啡、披萨、寿司、通心粉、墨西哥卷啥的混成一团，大老板最爱的生猛海鲜也在一楼的角落里独立出了一个位置。
二楼和三楼均分给了共和国八大菜系，鲁、川、苏、粤在二楼，闽、浙、湘、徽在三楼，由于李远铃的缘故梁远和两个丫头来食堂就餐都是到三楼居多，这次也不例外。
选了一个临湖靠窗的四人卡座，心情非常好的双胞胎让梁远装大老爷，然后穿花蝴蝶一般的来回了几次，不一会乳白色的卡座桌面上摆满了梁远爱吃的东西。
西湖醋鱼、东坡肉、麻婆豆腐、西红柿炒鸡蛋外加三碗大米饭三只螃蟹被两个丫头一一摆放好，很明显富起来的梁土豪依旧是很好养活的那类品种。
看着桌面上都是自己爱吃的东西，梁远很是兴奋的搓了搓手，笑着说道：“这顿饭终于吃上了，还好都是我爱吃的，可以安慰下我刚刚被打击过的幼小心灵。”
梁远的高兴与不高兴宁婉嘉从来都是能分辨出来的，看着梁远十分高兴的样子宁婉嘉知道梁远现在的心情很好，扫了一眼桌面上顶天算是丰盛的家常菜肴，想着刚刚梁远面不改色的丢出去一亿多人民币，一股由衷的自豪感从少女心里升起，我家小远的追求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呢。
“猪头辣么好养活呢～。”
宁婉嘉边说边用筷子翻起一大块鱼肉，用指尖捏出几根肉中的细刺之后，把带着汤汁的鱼肉放在梁远的碗里。
宁婉菲也嗯嗯的连连点头，十分难得的扒开一只螃蟹，用小夹子把蟹肉挑到梁远的碗里。
一个少女挑鱼刺，另一个少女扒螃蟹，还外带着两个少女偶尔的福利卖萌，这顿饭简直把梁远吃得爽歪歪，有点弱智的在心里统计着沈城的高中数量，想着要不要每个月都放一次火转一次学～。
吃过晚饭，三人也没回家，要了一杯白水两杯苹果汁，坐在卡座里看着波光粼粼星星点点的湖面随意闲聊。
梁远心里有事儿，总想着那个自己觉得很重要的段子，说话时就显得微微的心不在焉，这点自然被两个丫头早早的发觉了。
“小远，在想什么呢？”
“刚刚在大厦和方伟林谈话时就觉得小远在想着什么事情，还没搞定么？”
两个少女分别问道。
“聂晓天、刘飞扬他们说193纳米的光源门槛时我好像想起了点什么，觉得能迈过那个门槛，然后忽然又忘掉了，一点头绪都没有了～”
梁远虽然不能和两个丫头说自己在拼命的想段子，不过想段子的最终目的梁远还是可以说出来的。
“啊～好可惜啊～，不着急慢慢想～”
“小远可真厉害～！”
连心情大好的宁婉菲都没打击梁远，而是难得的眨着杏眸给梁远打气。
双胞胎本来就有股子媚气，现在眼巴巴的盯着梁远看，眉宇间的媚气和眸子里的期待混合在一起，无论梁远怎么凝神静气眼里看到的都是大写的撩字，还思考个屁啊。
片刻之后～。
“嘉嘉、菲菲，我们还是随便聊点什么吧，你俩盯着我看，大脑一片空白～”
梁远无奈的说道。
“嗯嗯，那就说点我和菲菲的事情吧，小远一边听一边慢慢想好了～”
“这回去港岛看了很多那边的片子，也认识了几个那边的电影人，感觉他们的思维方式和我们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除了港岛拿手的喜剧和功夫片，类似表姐你好、省港骑兵之类的片子双胞胎也看了不少。
“一边是共产主义接班人、一边是资本主义韭菜群，思维方式的差距能不大么～”
梁远有点感触的说道。
“小远你确定不是在吐槽？还是真有那么夸张？”
接班人和韭菜群的对比过于强烈，搭配着共和国糟糕的经济现状，使得宁婉菲很是疑惑的问了句。
“别看我的政治成绩渣，那是我觉得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梁远先给自己吹了一波。
双胞胎白了梁远一眼，伸出三根手指摇了摇，大意是某人的分数也就是三十分最多。
“不和你俩说理论，那玩意没用，所有的文科理论都是有时间限制受生产力制约的～，讲实际例子才是正路。”
政治理论知识早就被梁远丢进太平洋了，说理论五十个梁远摞成摞，也说不过因为某人成绩渣而特意强化过的双胞胎的。
“小远说得自己好像能活过花岗石，为第五次工业革命添砖加瓦似的～”
梁远被渐渐回复了本来面貌的宁婉菲噎得哏喽一下。
“先说个简单的明显例子，东洋战败之后，天皇家族不允许学习任何社会学科，东洋现任天皇好像学得就是古生物学～”
“我们的政治学科在海外特别是中低年级的初级教育中几乎没有相对应的专业，如果非得找到对应专业的话，应该是社会学、公共关系、经济学这三者的综合体，我们的教科书很直白的告诉你权利的真正运行方式，而不是给你灌输某些看起来十分漂亮的花花外皮。”
八、九十年代的政治和历史教科书绝对是共和国建国之后最精华的一批教材，虽然书里的内容既不自由也不民主大大违背了新世纪之后政治正确，但却直白的揭示了社会权利的运作本质，这东西起码都是省部大员或者大企业老总在实际工作中才可能涉及到的玩意，结果被共和国给全民普及了。
如果遍地狼烟，换个封皮的教科书完全能当造反的启蒙手册来用，单单从教育这点来说绝对是接班人的待遇。
海外的公众大众教育讲究快乐教育，难听点的就是只要不是特别违法可以随便堕落随便长，而海外的精英私人教育和讲究快乐的大众教育几乎南辕北辙，少数精英教育甚至还残留着斯巴达式的印记。
忽视少数智商情商爆表的天才，普通人从来都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有的人条件比你好还比你更努力，日积月累之下这种世界观认知与知识上的巨大差距要怎么追？大部分普通人除了安心当韭菜这条路哪里还会有其他选择。
反正也想不起来段子究竟是什么了，梁远随口和两个丫头胡扯，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堆，顺便又黑了一下港岛人民的综合素质与知识水平。
听梁远吧啦完歪理邪说，两个少女又吐槽了一番港岛电影人的鼠目寸光，然后才把话题拉回了起初聊天时的正题。
“小远，我和菲菲打算拍一部动作片，顺便把菲菲构思的那个由超算定制动作库的计划给启动了～。”
“嘉嘉，你和菲菲要拍电影？还是动作片？”
梁远追问了一句。
“是啊，不过片子不着急拍的，最好等那个功夫数据库建立起来之后才开始。”
“拍摄地点就在沈城的科技园区域，起码让港岛知道国内有比港岛还先进与现代的城市区域，我和菲菲要学习很多拍摄与制片上的东西，故事大纲就交给小远负责了。”
如果让梁远去拍电影，没啥艺术细胞的梁远肯定是蒙圈，不过要是写一写故事大纲啥的，见多识广的梁远却是一点都不愁的，很爽快的应下了两个丫头的要求。
“那个编剧署名～，还是署名梁嘉菲么。”
梁远笑着问了一句。
双胞胎点了点头，说道：“导演也是这个名字，我们好不容易打响的字号呢，可不能浪费了～。”
想着猪头大哥擎天柱和自己已经被毁掉的童年，梁远心里觉得这个字号还是浪费掉的好，不过这句话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怎么忽然想起来拍动作片了？”
梁远好奇的问道。
双胞胎明白梁远问这句话的意思，为啥是动作片而不是其他类型片。
“第一是与时俱进，像少林寺那些古装的东西怎么可能卖到好莱坞去换美元，看看港岛最顶尖的功夫明星陈港生，除了警察故事拍得都是些什么玩意～。”
所谓同行是冤家，宁婉菲可是有真功夫在身的，女魔头练功夫之前那是先学习过解剖学的，接触的都是实战甚至是杀人的套路，压根看不起某功夫大佬的谐趣路子，更别说陈氏功夫片在这个年代离成熟圆满还有一些距离。
“呃～～～。”
梁远本身对陈大佬的功夫片十分喜爱，在好莱坞特效大片和互联网普及之前的年代，陈大佬的片子绝对是那个年代最顶尖的娱乐享受，问题在于双胞胎和梁远的成长环境截然不同。
梁远看了看三人目前身处的这栋丢在二十年之后，依旧敢说是顶尖建筑毫不落伍的远嘉食堂，呃了两个语气助词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第二么，让某些港岛人民见识下未来的社会主义小康生活，免得自己土得掉渣还自得其乐～，维多利亚湾除了能放下超级游艇，其他的我觉得还不如沈城现代方便呢～。”
仿佛和宁婉菲的话语交相辉映一般，落地窗外的湖岸对面，一列白色的重联胶囊列车轻捷快速的从一片丛林上空悄然掠过。
抬眼望去，视界里是星光点点的湖水和灯光映射下的墨绿丛林，坐在灯火辉煌满是现代感的建筑里看满是未来感的交通工具飞驰运行，梁远也觉得中环那地方除了高楼多一点，其他的还真是挺土气的，一点自我特色都没有。
双胞胎甚至整个远嘉在梁远的熏陶之下，从来都是觉的我们才是最牛逼的，以前不行只是打了个盹而已，只要我们想做就肯定能做到最好，完全没有这个年代共和国民众普遍存在的自我怀疑心理与自我否定心理，因此，三观奇正的双胞胎遇到港岛黑国内的片子能看顺眼那才叫怪呢。
“就事论事没问题，可港岛有些导演高人一等的态度让人非常反感～，菲菲说得很对，就应该让他们涨涨见识，剧本小远要用心写呢。”
向来好脾气的宁婉嘉也难得的跟着说了一句牢骚话。
“遇到了这些破事儿在港岛那会怎么不和我说～”
梁远拍了拍两个丫头的小手，一副教他们重新做人的神色。
“以前都说好了呢，小远负责搞科技我们负责搞文艺，不能总让小远来帮忙的。”
宁婉嘉眼波流转，有点小害羞的说道。
“这事儿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等年底国内的晶圆产线安装完之后，你俩就可以随便的教那些货色如何重新做人。”
“小远，晶圆生产线的落成和娱乐圈会有什么关系？”
宁婉嘉十分好奇的问道。
梁远只是嘿嘿笑着，不管两个丫头是威胁还是撒娇都不回答。
三人胡说八道的闲扯了一阵子，话题又回到了拍电影上。
宁婉菲先是沉默思考了一小会儿，忽然兴奋的和梁远说道：“小远，剧本最好偏向谍报方向，商业间谍、科技间谍或者掺杂些反恐都成，这样科技园这一大片现代建筑就都能顺理成章的利用上了。”
“嗯，港岛有些人管八十年代中后期拍摄的陈氏功夫片叫时装功夫片，我打算拍的可以叫现代谍战功夫片，不过不是007那种装酷的，更不是陈港生那种冒着鼻涕泡的搞笑，而是真酷，要有未来感和科技感，要简洁利落生死一瞬的那种，小远你觉得这个设定怎么样？”
卧艹！
梁远差点就跪了，刚才随口答应了两个丫头那么快，碟中谍系列、谍影重重系列原本就是梁远打算拿出来参考的剧本，没想到只是屁大的功夫，宁婉菲自己就找到了未来动作片的阳光坦途。
当然，找准方向了也并不意味着肯定成功，还得看导演风格如何，这个可就真看两个丫头的天赋了，导演风格始这种满是个人印记的东西，哪怕是梁远想帮忙开挂都没地方入手。
不过以远嘉的实力而言，就算两个丫头没导演天赋，当当制片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好莱坞的电影权利构架更贴近制片人中心制，去太平洋对面搅风搅雨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真心实意的用力竖起大拇指，在宁婉菲眼前晃了晃，梁远心悦诚服的说道：“菲菲，牛B。”
梁远说话是否真心两个丫头从来都能分辨得清楚，发觉了梁远是真心实意的夸奖自己之后，宁婉菲忽然娇羞了起来，伸出小手轻轻盖在梁远的嘴唇上。
“什么嘛，夸人都夸得辣么难听～。”
看着宁婉菲虽然害羞可还有心思和自己卖萌，梁远就知道这记马屁拍对了路子，一时间舌灿莲花把女魔头的小脸夸得绯红绯红的。
不过梁远也是真心服气，哪怕是最早的碟中谍都是九十年代中期的产物，更符合宁婉菲形容的谍影重重系列更是新世纪之后的东西，少女这眼光能看到十多年之后，真心比开挂划水的某冒牌天才强出去无数倍。
对两个少女的培养梁远从来都是尽心尽力，只要有需要，成本什么的完全不在梁远的考虑范围之内，因此从宁婉菲身上发现了大惊喜的梁远转手就给了双胞胎一个大惊喜。
梁远答应双胞胎，方伟林推荐的那台电子束直写光刻机会尽快和港基集电目前的生产体系联动，哪怕是实验室性质的试生产，也先装一台由C3芯片所组装的下一代超算出来，然后这台超算算是梁远送给两个丫头正式进入娱乐圈的礼物。
三人兴高采烈的规划着未来的种种，一直聊到加班或是夜猫子类型的远嘉员工大部队半夜来食堂吃宵夜。
看着渐渐热闹起来的三楼食堂，三人才想起来看时间。
“啊，时间过得好快，这都半夜了啊～。”
看过时间的宁婉嘉有点惊讶的说道。
“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梁远边说边用力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苹果汁有点喝腻了，小远，我去换瓶葡萄口味的汽水好不好？”
“好～嗝儿～”
梁远的好字发出了一半，才意识到宁婉菲口中的葡萄口味汽水其实是个什么玩意，情急之下住口不说，发出了很是奇怪的音节，把宁婉嘉笑得直接半趴在了桌面上。
“小远要是一直像今天这么可爱该有多好，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我去拿汽水了。”
宁婉菲直接套用了梁远常用来形容宁婉菲的一句台词，还用小手碰了碰粉唇，在梁远的脸颊上轻轻一抹，调戏完梁远之后，宁婉菲欢快的去了一楼吧台，香槟那玩意只在一楼的西餐区域有。
看着宁婉菲临下楼时调戏梁远，宁婉嘉用小手轻轻锤着桌子，没心没肺的彻底笑趴了。
梁远摆出一副酷酷的模样也不搭理快笑抽了的眼前少女。
不一会儿，宁婉菲白抱着一瓶香槟和一大堆装在提篮里的不着调小食从楼下走了回来。
梁远看了看宁婉菲手中的香槟只是最普通的750毫升容量，而不是吓死人的那种5L趴体装。
把玻璃杯放在桌面上，宁婉菲也不管什么香槟最多只能装三分之二杯的规矩，和汽水一样顿顿顿的把三个杯子直接到了个差一点满杯。
“菲菲，香槟和红酒都是不能不能倒满杯的，我都提醒过你好多次了啊。”
“这是汽水，才不是什么红酒、香槟呢，汽水当然要倒满杯的。”
“～～～～～。”
面对宁婉菲这种源自内心的强大回答，梁远实在是没词了，又一次可耻的败退了下来。
三人喝着葡萄口味的汽水，吃着宁婉菲带上来的各类干果与肉干的零食，随意聊着港岛娱乐圈和共和国娱乐圈的种种现状。
半个小时之后，三人喝光了一瓶葡萄口味汽水，由于三人说得正在兴头上梁远架不住温柔起来的宁婉菲撒娇，再次批准了两瓶汽水的额度，把扯淡的闲聊又继续了一个小时。
三个空“汽水”瓶随意的丢在梁远身边的座位上，一堆凌乱的小食也吃得见了底，梁远看了看脸蛋绯红眸光水润的两个丫头，决定结束话题回家睡觉，事业是大众的媳妇是自己的，熬夜过度对皮肤可是不好的，梁远总得为自己的手掌负责。
还没等梁远说什么，心有灵犀的宁婉嘉开始把快要扯到外太空的话题往回收。
“我们前几年去过的工业光魔才是电影发展的未来模式，段子总是有限的，港岛那种死磕喜剧的方式和满清时代的义和团模式没有什么骨子里的不同，投机取巧、愚昧落后、自以为是，随着计算机技术的快速发展，在某个临界点之后特效大片会和当年的火枪对武术一样，以不可抗拒的优势彻底碾压港岛电影。”
宁婉嘉直接给目前火上了天的港岛电影判了死刑。
“嘉嘉刚才用清末局势形容电影行业所面临的快速变革很形象呢，在国外，电影被称之为电影工业，而国内对电影的理解就是电影，完全沉迷在所谓的演技和剧情之中，沉迷于演技和剧情好比当年专研京剧的唱腔，即便是做到天下无敌又如何，一旦另一种全新的艺术表达方式来临只能面临被淘汰的下场，计算机特效在我看来就是打着电影名头的另一种全新艺术表达方式。””
两个丫头一前一后的把港岛和国内电影产业的问题和前景都说透了，这些东西可不是梁远教的，完全是这几年眼界大开的双胞胎自己总结出来的。
梁远一边听两个丫头对港岛电影所做出的总结，一边感叹双胞胎越来越向真·超级天才的方向进化。
这会儿，恰好有一阵凉风掠过湖面，虽然时间已是深夜不过胶囊磁悬浮列车的调试工作依旧照常进行，一列橙色的单节磁悬浮胶囊列车用不快的速度从食堂另一侧的丛林里转了出来，越过这段食堂北边的湖面向正北方向的港基集电国产线工厂，也是被沈城市政府誉为港基集电二期项目驶去。
由于有风吹过的缘故，湖面泛起了一片片细碎的波浪，橙色胶囊列车的倒影在湖面上不停的产生着微小变形，原本长方形的列车投影一会显得有点扁一会又显得有点方。
梁远虽然在听着两个丫头谈港岛电影的种种，不过这一晚上也一直在时不时的溜号，想着那个明明想起却又转瞬间忘掉了的段子。
磁悬浮胶囊列车路过时，有点溜号的梁远刚好用目光在湖面上掠过，那个被风吹皱不停变形的橙色磁悬浮列车倒影直接映入了梁远的眼帘。
别管读没读进去，当初港基集电决定上国产的全套晶圆生产线时，梁远可是正经八百的读过不少期《光学》期刊的，看着水面上不停变形的倒影，光学概念中的反射和折射自然而然的在梁远的脑海里滑了一圈。
磁悬浮列车倒影变方了的时候梁远也没在意，想转移目光时恰好来了一阵更大的风，吹起了一片更大的波浪，使得磁悬浮列车倒影猛的从类似方形变得扁扁的一条。
这就扁了？一个看起来挺无聊的信号从梁远的大脑里诞生，怎么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呢，这就扁了，扁了～，扁了～～。
梁远两眼发直定定的看着湖面上的不停移动着的列车倒影，扁了、扁了、扁了这个信号在梁远的脑海里不停的放大，列车倒影在水面上忽然扁了，就是构成倒影的光线忽然扁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如果把光刻机的光源照到湖面上是不是意味着光线也能同样的扁了，琢磨了一晚上的光刻机，梁远自然而然的把一直思索着的东西代入了眼前的场景之中，光线扁了是不是意味着光线变细了，光线变细了是不是意味着线宽变小了？光刻机的精度提高了？
一连串的想法仿佛不停升起的烟花不断的在梁远的脑海里炸响，无数靠谱和不靠谱的念头在梁远的脑海里穿花蝴蝶般的前后往来。
沉浸式光刻机，猛的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词窜进梁远的脑袋，紧跟着这个名词而来的又是镜头上加水和风吹肥皂盒两个概念。
有了关键的信息主干梁远稍微一回忆，一连串信息从记忆的最深处纷纷泛起，那个久久苦思而不得的段子随之被梁远回忆了起来。
这特么的算是怎么回事，自己本来打算是通过段子回忆起关键技术，怎么变成了通过关键技术回忆起了段子，这事情的逻辑都简直了。
不过段子既然都从记忆里翻出来了又不能塞回去，梁远琢磨着只能以后找个机会进行废物利用。
说起来作为一名光荣的硬件小白，梁远能知道沉浸式光刻机的原理也是侥幸，而且梁远知道沉浸式光刻机原理的由头还真是和段子相关。
相关的段子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这两个段子之间有着密切的相似内核极具争议性，有趣的是两个段子的诞生时段跨越了接近二十年的时间。
第一个段子是九十年代中后期流行的风吹肥皂盒，第二个段子是新世纪一零年代中后期流行的镜头上加水。
九十年代，几乎共和国所有行业的技术水准，差不多都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外边的花花世界看得多了，自尊心肯定会大受刺激，有的人直接就跪了，有的人却不屈服于现实试图找出一些闪光点来证明什么。
风吹肥皂盒就是这么一个能映射很多人内心的杜撰案例。
话说某乡镇（国有全民集体都可以往上套）企业进行技术改造，花了七百万（此处数据随便填越大越好，亿级别以下都可以）人民币的大价钱从德国（其他美英法意日也可以）引进了一条全自动香皂（肥皂薯片饼干等等只要是小型纸盒包装可以随便代入）生产线。
生产线到了国内开始运行之后，由于吃饱了撑的（跑肚拉稀水土不服越神秘越专业的理由越好）的原因，发生了一个比较奇怪的故障。
就是产品成品装纸盒时偶尔会漏装，概率大约为百分之一（数字可以随便编，不过考虑到维护国际友人的高大上形象，推荐选用了一以下的小数）左右。
为了维护品牌的美誉度，更好的为消费者服务，工厂决定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解决掉空盒内无产品这个问题。
严谨而负责任的德国驻厂工程师先在全自动生产线下方三十三点三三米（此数字随便填，建议精确到小数点之后）的地方成功的挖出了很多生产线的备份零件，又从共和国的清华（北大、哈军工也可以）招聘了三个（数量随便填推荐个位数）博士，开始对生产线的空盒问题进行了高难度的改进，由于生产线是先进的全自动生产线，所以技术改进的费用极高多达一百万（此数字也可以随便填，注意货币单位和前边要一致）人民币。
德国工程师领导的改进技术组花掉了全部的改进经费之后，终于成功的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不过这个办法需要把整条生产线停工以便进行技术改造，改造的费用大约是五十万人民币（注意货币单位的一致性）。
不过这会儿正处于产品的销售旺季，如果生产线全线停工改造会付出很大的经济代价，犹豫不决的工厂领导决定召开全厂大会来决定是否停工改造。
在大会上厂领导把关于生产线的改造问题向全厂职工做了介绍，然后民主的征求大家的意见。
这时候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工程师（气质必须符合少林寺扫地僧那种）从下边走了上来，从厂领导手里拿过麦克风说道:不用停产也不用花费五十万那么多的技改经费，给我两百块我半天就能解决掉这个问题。
在全厂职工的一致要求下，财务科和人事科给老工程师批了两百块的经费和半天的事假。
老工程师去市里的百货大楼买了一台电机强劲的五挡电风扇回到了工厂，然后在生产线成品最后装箱打包的位置接通了电风扇，把电风扇调到三挡之后生产线所产生的无产品空盒因为重量的缘故直接被风吹到了地面上，老工程师只用了两百块人民币就成功的解决掉了这个让工厂十分棘手的大难题，获得了德国工程师的高度赞扬与推崇。
十年之后，该厂从德国引进了下一代全自动生产线，新生产线德国人花费大力气改进了生产线的控制程序，成功的解决了空盒问题，维护了德国产品的美誉度与品牌形象。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段子，除了华夏诸葛亮式的斗智风格，还带着一点点霍元甲打擂台式的民族自豪感，就是最后一段文字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这个风吹肥皂盒的段子，在九十年代中后期风靡一时，无数营销与管理大师丢掉最后一段文字后，把这个例子当做范例解读，什么成本控制、思维方式、投入产出、弯道超车等等等等，当然也有人从最后一段中解读出了搞科研只能踏踏实实的一步一个脚印，弯道超车就是扯，投机取巧爽一时最后还不是照样去引进下一代。
新世纪之后，随着信息时代的来临和成功入世，共和国已经经历了一轮产业转移与产业升级，相比寒酸的九十年代可以说进步了好大一截，全自动生产线早已经在各行各业中全面普及，电风扇更是几乎被彻底淘汰出消费市场，因此风吹肥皂盒的段子就显得十分的土气了。
新世纪一零年代是共和国芯片进口金额快速赶超石油进口金额的年代，芯片之痛给共和国带来的痛楚也开始越来明显，有了这个基础氛围，第二个段子成功诞生。
第二个段子某种意义上就是第一个段子的变种，不过由于林本坚博士的真实事例，使得第二个段子看起来更不像是段子。
新世纪之后，光刻机技术在193纳米上停滞不前已经有十多年了，光刻机作为推进信息时代快速前进的动力引擎正面临着熄火的危机。
全球无数科学家、顶级实验室与大型科技集团在这个方向上投入了几乎是天文数字的巨资，不过都失败了。
这时候谁也想不到一个来自软件行业的外行会在光刻机领域起到颠覆性的作用。
时间步入了新世纪，不过对于林本坚博士的事业来说却不是那么美妙，林本坚创立的光刻软件公司Linnovation是北美光刻机软件领域排名第一的公司，由于华裔天花板的缘故，林本坚博士的竞争对手获得了电子行业内某个大公司注资，对手依靠资本优势采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把林本坚挤出了光刻软件领域。
这时恰好台积电的执行长给林本坚打电话邀请林本坚回4V，一番考虑之后林本坚决定加入台积电重新开启自己的事业。
这时候全世界的光刻机路线都在死磕153纳米光源，虽然身为外行，但林本坚却对这个选择不以为然，认为153纳米技术遇到了难以突破的瓶颈，必须另觅他途。
这条新道路林本坚整整找了接近两年时间，在2002年夏天，某天早上林本坚偶然通过办公室桌面盆栽叶子上的水珠看窗外，扭曲的窗外风景给林本坚带来了至关重要的感想，如果在光刻机的镜头上加上水滴会不会也能扭曲光线的宽度，开创性的浸润式微影光刻机这项颠覆性技术就此诞生，林本坚一举扭转了技术潮流，成功引领了全世界的半导体研发。
第二个段子相比第一个段子迷惑力可就大得多了，除了修改了很少的几个地方，第二个段子都是由真正的事实构成。
比如林本坚虽然搞了八年多的光刻机软件，但对光刻机研发绝对不是什么外行，段子巧妙的把光刻机软件等同于大众软件和光刻机技术对立了起来。
再有通过观察早上水珠带来灵感什么的完全是知音读者体的变种，扯淡得有些没边了。
由于光刻机实在是过于高端不接地气的缘故，使得第二个段子并不像第一个段子那般火，不过能靠上芯片痛这个堪称长久的热点，在一定的范围内第二个段子也流传颇广。
在电工大刘牛逼的三体维度打击之前，很多管理和营销大师都把第二个段子当做维度打击的案例，大意是哪怕是外行，只要思维够活跃就算是在高科技领域也能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发觉了梁远发呆，两个丫头到是知道梁远又走神去想刚刚说忽然忘掉的东西去了。
双胞胎咬着一根吸管，心不在焉的轻点着头，用吸管戳着“葡萄汽水”已经见底了的玻璃酒杯，用很好奇的目光盯着梁远看。
“嘉嘉，你说猪头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嗯～，看起来很像呢。”
好奇归好奇，怕打扰了梁远思路的两个丫头只是小声的聊着天，还敏锐的帮梁远留意着四周，怕过来打招呼的熟人干扰到。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冥思苦想中的梁远眉头一展，伸手呯的拍了一下身前的桌面，由于力量很足的缘故把桌面上的酒杯都震得小小的位移了一下。
“小远，想起来了么？”
双胞胎异口同声的问道。
“嗯～！”
梁远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远想起来的是什么？”
宁婉嘉好奇的问道。
“嗯，走，和我下楼说～。”
梁远拉起两个丫头的手起身就向楼下走。
两个丫头跟着梁远离开食堂，沿着小路来到湖边，梁远指着星光点点的湖面笑着说道：“明儿打造一个两吨重的奖章丢湖里，用来奖励带来灵感的南湖。”
“小远，究竟是什么啊？”
两个丫头疑惑的盯着湖水看了又看，也没想明白这普普通通的湖水能看出来什么灵感。
“稍等稍等，一会来车你俩就明白了～。”
梁远笑着说道。
磁悬浮列车的测试强度很大，三人在湖边站了五分钟左右，一列三节重联的蓝色磁悬浮胶囊列车从湖岸南边的丛林里转出，几个呼吸就上了越湖轨道。
梁远想和两个丫头分享自己的喜悦，也没用折射、反射之类的物理概念来解释自己刚刚回忆起来的灵感，决定原滋原味的重演现实。
“仔细看湖面上的列车灯光投影～”
梁远指着湖面上磁悬浮胶囊列车留下的蓝色光斑投影快速说道。
“仔细看，投影在水面上是不是在不停的波动～”
“嗯，是吖～”
“波动的原因应该是风吹的嘛。”
“看光斑的大小变化是不是一会类似正方形一会类似长方形～”
梁远给了个提示。
“嗯，是的，就是不太明显。”
“如果把磁悬浮胶囊列车看做光源，那么这个不停变化宽度的光线投影你俩能联想起什么？”
这事儿本来就是因为光刻机而起的，两个丫头自然会第一时间往这个主题上靠，双胞胎盯着水面上的投影沉默了几秒钟，猛的回味了过来。
“小远你是说用水改变光源的线宽～”
“通过折射改变光源输出～”
双胞胎的学习成绩向来吊打梁远，光线的折射又不是什么特别抽象的东西，在梁远比较明显的提示下，两个丫头几乎同时猜到了梁远所言的关键点。
“啊～啊～啊～猪头好厉害！”
“啊啊猪头终于靠谱了一次，港基集电那么多人都没想出来从这个方向入手呢。”
高兴的两个丫头微微抬头奖励了梁远两个亲亲。
“我这个只是原理而已，真正能不能用还不好说呢，明儿我还得找明白人好好问问～”
梁远很是得意的说道。
三人从湖边回到家已经是下半夜，两家人的长辈都被三人丢在了港岛，洗漱过后道过晚安心情大好的宁婉菲在关上卧室的房门之前还撩了梁远一句要不要过来打地铺，看着宁婉嘉似笑非笑的模样把梁土豪吓得落荒而逃。
隔日，心里有事的梁远也顾不上去安抚失火三人组，把事情向王蒙蒙三人解释的工作交给两个丫头，梁远早起之后直接去了港基集电，依旧是把王欣、刘飞扬、聂晓天三人逮到小会议室开会。
“大少，今天这是又从哪里捡到人了么？”
刘飞扬发现开会的阵容和昨天一样，说了一个温度比较低的笑话。
哪有天天捡光刻机的，梁远两世为人也就遇到这么一遭，梁远没好气的看了刘飞扬。
“聂晓天，去把门锁上，屋内开的那种。”
梁远这句话一出口，技术大佬三人组都知道事情严肃了。
“我来吧～”
刘飞扬收起轻松的心态，快步把小会议室的门锁成手动开启的那种。
“昨天，听大家讨论193光源壁垒时，脑袋里就闪了个念头过去～”
梁远也没铺垫直入主题。
“不过这个灵感就是闪了一下，然后就被我忘了～”
梁远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技术大佬三人组虽然都没说话，不过神色都是十分统一的“特喵逗我”。
“晚上和两个丫头去食堂吃饭，心里就一直琢磨着这事儿，那种有件事情忘记了却马上就能想起来的那种感觉你们都经历过吧，我昨晚就是那种～”
“菲菲看我想得挺痛苦的，就开了几瓶葡萄汽水～”
虽然梁远一本正经的编着心灵鸡汤，可葡萄汽水这个名词一出口，小会议室还是响起了低低的笑声，宁婉菲的葡萄口味汽水在远嘉已经成了很著名的“梗”。
“哈哈哈，别笑～，开会呢～。”
梁远自己也笑场了。
“葡萄汽水还是有用的，人一进入到微醺状态，看东西的视界难免会扭曲变化有些失真～”
梁远巴拉巴拉的把自己看磁悬浮胶囊列车的光斑投影，在湖面宽窄变化进而联想到液体折射和光刻机镜头的事情联系了起来。
牛顿之前，无数人被东西砸了脑袋也没发现万有引力，梁土豪之前，无数的酒鬼醉眼迷离也没想到光刻机的线宽，梁远自己觉得这锅鸡汤炖得还是蛮有格调的。
“你们说，如果把晶圆丢在水里光刻是不是有助于增大NA值～。”
梁远假模假样的问了一句。
除了特别极端条件，物理定律肯定是不会变的，晶圆丢水里当然会变相增大镜头的NA值。
“卧艹！”
技术大佬三人组都被惊吓了，刘飞扬和聂晓天甚至连不符合社会期待都语气助词都没憋住。
王欣彻底的一副世界变化这么大，好像忽然见了鬼的模样。
小会议室里一片寂静，也不知过了多久，王欣喃喃的说道：“大少，我是彻底相信你是被赚钱耽搁了的科学天才了。”
刘飞扬小小的“呃”了一声，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大少是真有吉祥物属性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昨晚刘飞扬和聂晓天应酬完方伟林一行人，两人结伴回家时还笑言港基集电有吉祥物属性的大少，193纳米光源壁垒肯定得我们追上来才能突破，哪成想只是回家睡了一觉，第二天梁远就直接爆种了。
镜头上加水这玩意一旦捅破了后边差不多是一马平川，对于技术大佬三人组随便拿张纸就能算出来这东西的前景。
水的折射率是1.44，港基集电目前营运的晶圆生产线线宽是5微米，如果像梁远所言的直接在水里光刻都不用变动光刻机的镜头组数和更换新光源，直接就能把线宽变成3.5微米。
“大少这个想法简直天才～”
“十年之前，干式蚀刻和湿式蚀刻就有过路线之争，结果干式蚀刻把湿式蚀刻给淘汰了，没想到换了个思路湿式居然又复活了。”
“老聂，你这话可不准，形象点说干式蚀刻和湿式蚀刻是冲洗，和大少这个完全是两码事。”
光刻机、蚀刻机都是晶圆生产线的核心设备，由于晶圆生产的技术原理起源于相机，因此可以近似的把光刻机看成拍摄，蚀刻机看成冲洗，加工完成的晶圆就是相片。
七十年代中期，主流蚀刻机对经过光刻机曝光之后晶圆都是采用液体化学溶剂冲洗光刻胶，因此也叫湿式蚀刻，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东洋尼康采用气体冲洗的干式蚀刻机研制成熟，只用了几年的时间就淘汰了操作复杂腐蚀污染严重的湿式蚀刻。
可惜，整整二十多年，整个东洋也没人想到把湿式工艺挪移到上一个生产环节。
一般来说，浸入式光刻机有三种技术路线：
第一种是喷淋法，顾名思义就是把水喷到晶圆上然后再迅速带走，常见的喷淋法工艺是在镜头的一侧设置一个超精密喷嘴，随着镜头加工运动把水喷到镜头下方，然后从镜头的另一侧把水吸走。
这个方法对超精密加工能力和计算机控制能力要求极高，在镜头下方的工作区稳定的建立起那层超薄水膜不比生产光刻机简单到哪去，如果精密加工和精密控制的能力不行，会导致晶圆边缘的曝光很差，严重影响晶圆生产线的良品率。
不过喷淋法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完整的利用现有设备，可以说这套喷水和吸水的设备完全独立于晶圆生产线，只和光刻镜头联动，进行晶圆生产线技术升级时难度和改建成本都极低。
第二种叫浴缸法，这个方法和梁远刚刚说的灵感类似，就是把整片晶圆都丢在水里，装晶圆的容器→浴缸随着晶圆工作台移动。
这种方法的好处是工程上的技术难度较低，不会对晶圆生产线的良品率造成负面影响，不过缺点是要对现有的晶圆生产线做较大的改动，必须研制全新的能在水中工作的光刻胶，必须对晶圆工作台加以改进，而且由于晶圆工作台上增加了水的重量，晶圆生产线的生产节拍也会随之改变，相比喷淋法晶圆生产线的生产效率会有一定幅度的下降。
第三种叫泳池法，就是把整个光刻程序都丢进水里来完成，这种方法虽然能最大化的减少线宽，不过在水中操作相当于重新研发一套晶圆生产体系，无论工程难度还是经济成本都双双过高。
新世纪之后，浸入式光刻机的国际主流路线采用了喷淋法，不过以港基集电目前的实力来说，第二种浴缸法才是最合适的，新世纪之后尼康和艾斯摩尔之所以选了喷淋法路线，一个是两家精密加工和精密控制的水准高没门槛，另一个是国际上现存的光刻设备大部分都是这俩家卖的，当然是升级成本越低升级方式越简单越好。
九十年代初，制程工艺和芯片设计之间的分界远没有未来那般清晰，技术大佬三人组目前虽然都是以芯片设计为主业，但三人都对晶圆制程了如指掌，随便丢到那条产线上当个线长绝对是富富有余。
刘飞扬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大半张的算式，然后抬头用无法置信的语气对梁远说道：“大少，如果从西门子引进的设备投产，把大少这个想法放进生产线，我们直接就撵上国际先进水准了～～”
港基集电主导的共和国的火炬计划属于基础科研类，压根就没有保密一说，港基集电的财务审计是通过第三方的会计师事务所交叉审计，梁远打算采购大批的国产5微米晶圆生产线，在财务报表上根本无法隐藏。
当然，引进第三方会计师事务所虽然一定程度上不利于企业保密，但对国际交流引进技术还是很有促进作用的。
随着港基集电5微米晶圆产线的成熟量产，此时的海外电子产业界巨头已经意识到，3微米线宽对港基集电来说随时都可能获得突破，一旦港基集电自主突破了3微米的制程技术，2微米的海外制程技术很可能没有花大价钱引进的必要了。
因此这次苏良宇等人这次去西门子谈判，受到了西门子半导体极为热情的接待，和三个月之前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甚至西门子还承诺会在欧洲电子行业内部展开游说，争取尽早把2微米制程技术撤下巴统的监控名单。
实际上，哪怕没有梁远干扰历史，在九一年的下半年巴统组织自己就开始讨论，把2微米制程技术对共和国开放绿灯的可行性。
不过那时放宽政策的背景是北极熊轰然倒塌，共和国北上挖墙脚，海外电子集团生怕共和国借用北极熊的电子产业人才快速崛起，决定放宽技术的出口标准用来影响共和国的电子产业政策。
“海外最先进的0.5微米制程还没投产，目前已经投产中最先进的生产线只有东芝、NEC、摩托罗拉三家的1.0微米线，按英特尔的技术路线图0.5微米的生产线要明年第三季度才开始运行，苏总那边正在和西门子谈1.5微米的线，如果我们动作快一点，在1.5微米制程的基础上搞大少提出来的这个东西，能把制程线宽直接推进到1微米，海外的电子集团怕是得疯吧～”
九十年代，海外压制共和国电子产业的技术代差基本都是稳定保持在三代，如果按聂晓天所说直接把制程线宽搞到1.0微米，可就真的踩到老外的尾巴了，肯定得真疯，港基集电搞不好会丢在无影灯和放大镜下吊起来观察。
“这些事先另说，先搞个简单的框架出来，有什么注意事项现在就写，然后去实验室中试车间试试我说的想法。”
“就算能成也别改老外的设备，我们直接改国产的方便，5.0线宽和3.0线宽真较真可以说是两种芯片了，改海外的的线就算能改成功才多大一点产量，除了虚名没大用。”
梁远否掉了聂晓天的假设。
“我先来提吧，第一个水的纯度问题，普通水里的气泡杂质什么的肯定会严重影响良品率，我们能用的肯定是超纯水，我估计一般实验室里用的超纯水很可能还不成，得上最顶尖的那种纯度起码要六个九，不过这东西的来源还得看大少的～”
王欣所言超纯水的纯度差不多微观到了分子级别，起码得把水中的重水全都分离出去，共和国能生产这玩意的部门怕是只有核工业部一家能干。
一般来说，王欣要的那种超纯水是分离重水的副产物，这东西全球有能力生产的估计两只手就数得过来了，重水的价格在九十年代是5元每毫升，这个副产物价值多少还真没法衡量
“这个问题我来解决。”
梁远倒是雷厉风行，直接抄起电话联系人在港岛休假的宁雷。
两个中年妇女要在家里享受天际线游泳池，因此宁雷和老梁同志哪也没去，梁远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人。
“小远怎么想起来给宁叔打电话了，莫非是烧的太严重被东大开除了不成～。”
宁雷笑着和梁远开玩笑，可对于梁远来说，宁雷第一句话就一语中地直接把天给聊死了。
这破事儿都简直了，虽然和两个丫头同桌的未来非常值得期待，可这事儿该怎么和家里解释梁远想想就脑壳痛。
“宁叔，我在港基集电这边开技术会议呢，如果不出意外，日后的保密级别应该是绝密。”
梁远决定暂时无视自己被打回高中的事实，先用工作把家里人应付过去。
“哦，有什么需要小远直说。”
一听是绝密，宁雷知道梁远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态度顿时严肃了起来。
“港基集电在搞一种能追上国际顶尖制程线宽的技术，需要分子级别的超纯水，最好是重水分离的副产物～。”
“需要多少？”
宁雷言简意赅。
“需要多少？你们三个碰一下？”
梁远转头问技术大佬三人组。
：。：
三人交换了几句话，刘飞扬快速的在纸上算了一下，说道：“最好半吨，如果有数量有困难两百公斤也可以。”
“宁叔，最好半吨。”
“我去趟楼下，等我十五分钟。”
三人在港岛的新家，下边就是AIA在港岛的老巢，自从超算进入到两栖情报局的安全体系之后，港岛AIA分部到共和国的内部线路已经十分的安全。
梁远包括AIA自身紧急联络内地，都是先用直序扩频技术的短程无线电台联络到特区，然后在通过特区的保密专线进入到共和国的通信网络，想窃听除非太平洋对面能搞定国内无处不在的居委会大妈。
“稍等一刻钟，我们还继续刚才的话题把缺少的东西尽量统计出来，刚好宁叔今天休假，抓住集团军军长给我们充当二道贩子的机会可不容易。”
梁远放下电话一本正经的说道。
“王欣刚刚说的东西学名叫轻水吧？”
刘飞扬问了一句。
好歹梁远上辈子是学化工的，轻水重水还是知道的，闻言点了点头。
“大少厉害！”
技术大佬三人组不约而同的竖起大拇指用力晃了晃，话说全世界能像梁远这样一个电话搞定半吨轻水的，应该也没有几位了。
梁远嘿嘿一笑，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应该比那位最牛八零后强不少，最起码搞搞轻水重水啥的没人在旁边指手画脚的瞎BB。
“继续继续，东西能不能要来还不好说呢，厉不厉害的还要等十五分钟之后才能知道。”
梁远笑着岔开话题。
要说弄个弹头出来对宁雷来说有难度，不过弄点核工业的副产品，还真算不得什么大事，港基集电早就在耿清华那里挂号了，要不是两个丫头在宁建中那里吹过风，每年去港基集电考察的省部大员起码能凑成一个排。
宁雷一个电话打到京城耿清华压根就就没关注什么轻水重水，而是被宁雷所言的追上国际先进制程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宁雷，那个技术靠谱么？”
“具体的我不知道，我听小远说，远嘉暂时已经把那个技术列为绝密，现在正等着轻水验证。”
“好，好，如果有结果了宁雷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轻水去西北404所那边拿，我猜这东西应该是消耗品，也别半吨半吨的拉了，我给你批十吨先用着，不过飞机我就不安排了，让你家那个小家伙自己自提好了。”
这个时间段，欧亚超重运输下属的一架贝尔法斯特运输机正呆在西飞充当模特，供西飞做大飞机设计上的参考，耿清华知道这件事情。
如果是十吨货物，派运八去西北提货送货就有些尴尬了，由于动力不足的缘故，运八拉了十吨货物就不能到九千米以上的高空巡航避开航线上的坏天气，而且航程也缩短到一千三百公里，航程不足就多出来安排航线关注天气半路加油等等一大堆事情。
换成贝尔法斯特拉十吨货能飞七千公里，从西飞起飞到西北404提货在送到沈城，只需起飞前一次加油剩下全部搞定，完全符合方便快捷的定义。
聂晓天关于晶圆工作台电机的功率问题刚刚谈了个开头，宁雷的电话就追了进来。
“小远，上边怕东西不够用给你批了十吨的量。”
一听这数量，梁远都有点无语了，感觉自己要的好像不是轻水而是某个牌子的矿泉水。
“还是宁叔厉害，要半吨送十吨，东西什么时候能送过来？”
“货物有点重，小远自己派飞机自提吧，东西在西北404，直接飞兰城机场就好。”
“好，我让胖妞过去。”
梁远偷渡之前，虽然鲲鹏还没首飞，不过那会儿已经有爬墙党发过胖妞的黄绿妆，胖妞的绰号已经开始在论坛流行，远嘉采购了贝尔法斯特之后，梁远直接把胖妞的外号扣到了贝法头上。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只用了一个月在远嘉内部贝法的全称和简称就没人叫了，都改口把大运叫成胖妞。
不过宁雷对着胖妞这个外号很不满意，觉得还是叫鲲鹏、利维坦啥的带感，可惜，掏钱的是老大，由于被远嘉影响连带着宁雷的副手陈广汉、章任天都顺口把贝法叫成胖妞。
“小远，轻水这事儿耿老爷子帮了很大的忙，如果方便小远找个时间安排下，耿老爷子一直对港基集电十分好奇～。”
“嗯，那宁叔你问问那边的时间吧，把宁老也约上一起来这边看看好了。”
港基集电和南湖科技园一直没被外界打扰，宁建中居功至伟，宁建中虽然常年在沈城自己都没来过港基集电参观，凡是有老朋友动了参观考察的念头都被宁建中给顶了回去，我都没去过你们去干啥，添乱么。
当然，如果换成两个丫头居功至伟逻辑也是成立的，宁建中私心里早就想来看看了，不过每次来看看的念头都被双胞胎给及时的消灭掉了。
看看著名探险家梁欢乐同志领导的北车，自从伪高速列车下线之后，从中央到地方参观学习考察取经的就没断过，而且级别也越来越高。
亚运会其间长征三的首次公开运行虽然被梁远加了料，直接从伪高速变成了普客，不过后续和大车打好招呼之后，在没有东洋体育代表团乘车的日子，长征三都会在京秦线上从普客变身成伪高速，着实在海外友人前刷了一把存在感。
亚运会闭幕之后，共和国各大系统开始论功行赏，长征三牵引的双层子弹头列车被誉为共和国名片，在主流传媒上大大的露脸，梁欢乐同志还获得了一个老共产党员同志参观北车并题词的BUFF，使得北车第四季度的参观学习申请数量又上了一个新高峰。
宁雷想了想说道：“暂时先定国庆吧，那个海外都没有的磁悬浮胶囊列车不是国庆上线营运么，刚好过去剪彩。”
梁远搞得磁悬浮胶囊列车可真是唬了不少人，由于这东西长得过于科幻，试运行的第一周就有大批资料送到了京城。
恰好那段时间梁土豪还公布了自己打算去火星看看的伟大理想，瞅着这满是未来风的胶囊列车搭配着火星殖民的消息一起食用，连宁建中都彻底的坐不住了。
老同志聚会时耿清华又和宁建中提起去沈城看看的事情，宁建中直接就动摇了，暂时定好国庆磁悬浮胶囊列车正式上线营运这个时间点，宁建中打算和自己的宝贝孙女商量商量，不过俩丫头一直跟着梁远在外边浪，这事儿宁雷和唐婉都已经知道，双胞胎暂时还不知道，宁雷借着轻水这个机会把事情从梁远这边定了下来。
“成，那就国庆，我把事情早点安排下去，这个剪彩的级别可不低了呢。”
南沙两仗过后，耿清华将军成了共和国唯一一位现役长老，国庆跑到沈城来剪彩，真论级别那是要上央妈的前五分钟的。
梁远和宁雷说得风轻云淡，旁边听着的技术大佬三人组却是心潮起伏，来了远嘉这么久，作为远嘉的元老级员工远嘉背后站着的力量三人都已经知道，听着梁远在电话里提及耿老、宁老的称呼，三人都猜出了来人的是谁。
这是真·大佬要来参观啊，这事儿过去港基集电论社会地位也算是骨干央企了吧，三人心里都琢磨着类似的念头。
九十年代可不比新世纪，共和国民间的经济力量已经大片大片的成熟，远嘉在此时的共和国国内可以说是独一份，技术大佬三人组虽然不在意个人的国企身份，但对港基集电在共和国体系内部的社会地位还是十分关注的，毕竟这点足以决定了港基集电的未来。
梁远放下宁雷的电话，先给翁承基打了个电话，安排好跟随胖妞去西北提货的安保问题，然后才把电话打给自己的大管家宫芸。
“宫芸姐，让东风速递的胖妞去西北兰城取点东西，保卫工作一处已经接手了，直接飞过去就好。”
“好，我马上安排。”
“那就没别的事情了～”
“大少，等等在放电话，我还去不去太平洋对面了啊，这都要半年了。”
贝尔法斯特所属的欧亚重型运输是东风速递旗下的独立子公司，这回听梁远提及已经在东风速递独当一面了的李丽薇，宫芸又想起自己要去太平洋对面组建科研团队的事情。
“呃～！哪怕是昨天我都能给出肯定的答复，现在可不好说了。”
原本梁远打算去硅谷建立一个马甲，借用硅谷的智力资源积累港基集电的专利厚度，哪成想这次回来帮别人顶包，居然阴错阳差的回忆起了浸入式光刻机这个大杀器，梁远感叹好人有好报的同时，原来的计划只能彻底丢掉。
浸入式光刻机至少要保密五年，追上国际顶尖制程之后，梁远才会考虑公开去各国申请专利，既然定下了抄近路，太平洋对岸的研发中心虽然还会继续，但重要程度肯定不会再是企业的发展核心，宫芸这个大管家梁远和双胞胎又都用得很顺手，放在已经不重要了的太平洋对面实在是浪费了。
“大少，国内有什么变化了？”
宫芸早就知道自己要去太平洋对面做什么，工作计划都做了无数份，听梁远忽然说可能不用过去了，就知道国内肯定发生什么大事了。
“一个新发现，现在还在验证，如果成功就是绝密。”
“啊！！，那大少可别和我继续说了，我去不去太平洋对面都成，在港岛这边工作又轻松又有面子，我还不舍的过去呢。”
德意志之光信用卡的服务一直是宫芸代为管理，宫芸所言的轻松有面子可是半点无虚。
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梁远才把去西北提货的事情安排好，这会技术大佬三人组已经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几千字的技术改造框架。
梁远拿过来装模作样的看了一遍，然后，啥意见也没敢提，梁土豪只是在心里吐槽着都偷渡了也不给个系统啥的爽一爽。
凭空想像无中生有总会有个限度，技术大佬三人组把框架搞到几千字之后明显卡壳了，后续的完善还得看实践
梁远看了看腕表，说道：“胖妞一小时后从长安起飞去兰城，兰城那边的轻水有库存可以直接装运，我估算了下大概要八到十小时之后能到。”
梁远停顿了一下，组织语言。
“一会一处的人过来，东西到了之后去中试车间做实验，你们三个列个人员名单出来，一处会对名单进行提前审核，如果审核通过就是将来未来北方光学工业的核心人员。”
北方光学工业？大少，这是还没成立的全新企业？”聂晓天问道。
梁远点了点头
“后边加个半导体后缀会不会形象一点？”
刘飞扬问了句。
“藏还不够藏呢，你到是生怕别人联想不到。”
如果光学加个半导体后缀，几乎等同于把我是光刻机挂在脑门子上，技术大佬三人组里，王欣向来心思多，稍微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梁远的心思。
“大少，搞光刻机，半导体这块我们的研发实力没问题，可光学这块去哪里找人？”
光刻机横跨半导体，自动化，超精密光学，有机化工这几大行业，目前的远嘉关联系企业中还真没有搞光学应用的。
“国内先不提，我打算去东德蔡司找技术，你们有什么好想法没有？”
挖墙脚也也好，成立合资企业或者建立大型联合实验室也好，国内的技术力量梁远早就当成了自己的菜，不过依靠国内的技术水准，肯定做不到火箭式发展，梁远觉得出去捞外快才是王道。
“大少这回可问错人了，这种事情还是找刘总专业。”
梁远一想也是，腐蚀老外去欧洲挖墙角还是刘文岳干起来专业。
技术大佬三人组一边拟定调任北方光工的技术人员名单一边和梁远随意的聊着。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会议室的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梁远离门最近示意自己去开门，手动打开会议室的双层玻璃门，翁承基带着几个一处的员工走了进来。
“翁叔，我打算成立一家需要一级保密级别的新企业，具体流程翁叔带人监控下。”
“好。”
远嘉保卫一处人员只是负责保密程序的建立与监控，而不能去主动了解内容，回应了梁远一句之后，翁承基指挥着一处的工作人员把房间监控了起来，会议室里的气氛也不由自主的向严肃方向转向。
不提梁远这边比较无聊的新企业审核，远在长安的贝尔法斯特机组在休息了大半个月之后，又接到了全新的飞行任务。
长安阎良军用机场，晴，无云，气温32摄氏度，相对湿度32.8，风速1.1米每秒，风向西南，典型的优质飞行天气。
一架十分巨大的飞机正缓缓的从一个临时搭建的简易机库中驶出。
这架大飞机的涂装和共和国惯用的白底蓝条不同，选用了很亮眼的金、红、白三色系涂装，整个机身白色通体涂装打底，机身中段有一道深红色的飘带纵贯全机身，飘带的前后两端还分别夹杂着八个“重型运输”的暗金色小篆字体汉字。
在高高的机尾上，同样暗金色的字母Z像极了一道锐利的闪电，很明显这个和闪电类似的字母Z代表着重型运输的第一个汉语拼音字母。
在机场跑道的两侧，挤满了观看大飞机起飞的人群，由于人来得太多，使得原本空旷感十足的大型机场居然有了几分庙会集市的意思，人群几乎全部都穿着共和国标准的深蓝色工装，看起来都像是某大型企业职工在机场搞活动。
程易建看着恍若大型农贸市场的跑道两侧有点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
别看西飞自己就是造飞机的，可这么大个的飞机起飞，很多没机会出国的西飞职工还是这辈子第一次看到，也是正是因为自己是造飞机，才更能理解设计生产大飞机里所蕴含的技术难度。
因此大飞机起飞时，很多人都来看热闹，结果直接导致了机场跑道附近的空间爆满。
“程教授，怎么忽然叹气了。”
汤长湖被身后的人群挤了一个趔趄，差点就撞到了程易建身上。
“落后啊，老话讲叫做眼不见心不烦，这次贝尔法斯特在西飞停留这么久，对比着实物找差距简直触目惊心。”
汤长湖和程易建某种程度上算是师徒，不久前，汤长湖刚刚被程易建推荐去了京城航空航天大学深造，而程易建则是京城航空航天大学的客座教授。
由于MPC75项目的缘故，商飞和西飞之间的关系相当的密切，商飞内部来自国内的员工几乎一多半都有西飞的履历背景。
贝尔法斯特入华之后，第一兴奋的是共和国空军，第二兴奋的就是西飞了，这年头的北极熊还没到甩卖家当的地步，全球范围内可以挂上战略运输机名头的，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商飞能从海外搞来大飞机在西飞眼里已经无限的接近无所不能了。
搬山演习之后，西飞找程易建给周远航递话，说打算涨涨知识开开眼界，问周远航能否把贝尔法斯特停在长安一段时间，周远航磕绊都没打直接就丢了一架过去。
CMB宇航买贝尔法斯特这事儿十分低调，不论共和国还是不列颠都没启动宣传，共和国除了少数人完全不知道有这笔交易更别说交易的细节了，西飞能得知贝尔法斯特属于商飞，消息都算是灵通的，得知周远航的回复之后西飞顿时就爽上了天，先用三天时间抢建了一个战地临时机库，激动之下还打算对贝尔法斯特动用皮尺大法，然后被周远航给阻止了。
图纸都是全套原装的，哪里还用得上反向测绘，周远航和西飞总师程易建开玩笑说，皮尺别用了，图纸商飞这边有现成的，程总要不你给我们在西飞边上批块地皮吧，我们把资料图书馆盖过去，然后你们就能生产大飞机了。
程易建和周远航之间的私人情意极佳，一年前宁雷搞军品标准化，学界为了给宁雷支持，已经退休的吴忠华院士重新挑大梁出任标准化小组的组长，程易建出任副组长，三观相合程易建算是远嘉在学界的铁杆盟友之一。
程易建对周远航的提议直接双手一摊，表示没钱，还反问周远航商飞啥时候能有大出息，去搞搞大飞机而不是在支线这类小玩意里打转。
两人之间虽然是在开玩笑，不过也道出了搞大飞机最大的问题，没钱。
未来有个说法，以地球的直径和陆地面积（人口）来衡量，全球只能养活两家生产大型飞机的航空企业巨头，大型飞机这个市场门槛非常高，投资非常多，回款非常慢，渠道非常窄，虽然社会效益非常好。
梁远敢玩晶圆生产线，那是有快速迭代的时尚型电子消费品打底，晶圆行业虽然也是门槛巨高投资巨大，但回款快渠道广只要一款产品压对了路子，一两年之内就能使企业获得爆炸似的发展，如果玩大飞机十年能看到效益都是快的了。
正是因为企业战略方向的缘故，虽然商飞和西飞之间合作密切，但实质上的干货或者叫做金钱往来很少很少。
汤长湖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现在起码知道了差距在哪，比以前只知道有差距强多了。”
“嗯，小汤，最近学习能跟得上不？”
汤长湖还以为教授在关心自己的个人生活，连连点头表态自己吃嘛嘛香状态甚好。
“那好，下半年学业上加加担子，争取明年毕业～”
“⊙??⊙！～噫↗”
汤长湖蒙圈了，硕士的课程还有两年，一下子压缩到一年怕是死的心都有。
“我和几个院士、飞机设计总师已经联名向中央写信，建议国家重启大飞机项目。”
汤长湖属于带职进修可不是参加工作不久的小白，对共和国大飞机产业的现状门清，听程易建提起向中央写信，顿时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西飞想上大飞机项目可有着悠久历史，从建国时起西飞就想从苏联引进技术，那会的北极熊比较敞亮，说你们没基础先上个中型的练练手，然后丢了个图十六过来，西飞搞定了图十六之后珍宝岛都打完了，国内那会儿又把大飞机批成明显反应帝国主义侵略成性的反动武器，西飞的大飞机梦想就此断绝。
改开之后西飞重拾大飞机之梦，不过求助的方向换成了太平洋对面和老欧洲，王师范的东西除了漂亮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是真他么的贵，兜比脸还干净的西飞看了看自己单位个位数的外汇存款只好自力更生，打算先用小飞机赚钱养大飞机，这也是MPC75项目的最初根源。
事实上如果没有某个偷渡的货色搞乱，西飞要在93年才重启大飞机项目，不过国家没给外汇给了三十亿人民币的基金，三十亿在大飞机领域连大涵道航空发动机研发的垫底都不够，不过这三十亿在其后的数年时间里好歹维持着西飞的大飞机梦想，支撑着西飞渡过了无比艰难的二十世纪。
“教授，大飞机计划商飞参与不？”
“你说呢～。”
程易建用手指点了点正在跑道尽头猛用发动机憋气，打算滑跑起飞的胖妞。
“教授，我听说超重运输买的这两架贝尔法斯特才花了三千万美元，价格这么便宜当初我们去欧洲采购时怎么没买呢？”
“小汤，你是光看见买飞机花的钱了，没看见商飞为了买贝尔法斯特在欧洲付出了什么，一条全新的CM100生产线，单这一条线至少相当于十亿美元的投资，如果CM100客机能在市场上站稳，英国这条线价值百亿美元都没问题，这回明白我们当年为啥没买贝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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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商飞简直太土豪。”汤长湖感叹了一句。
随着远嘉在产业链顶端站稳了脚跟，梁远对这个世界所产生的一些有趣影响开始日益显现，比如土豪这个名词已经彻底的击败了大款，胜利上位成有钱人的代称。
走在帝都流行前沿的欢场，京片子里的款爷也被豪爷所替代，老京城吹水时一口一个豪爷，使得吹牛逼这种事儿听起来像极了某些极具活力的社会组织在划分地盘。
“教授，这个商飞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说起来汤长湖和商飞还是挺没缘分的，梁远穿过来那会汤长湖正在备战考研，在梁远偷渡之前，汤长湖跟过MPC75项目一段时间，在周远航整合MPC75项目组时，跟过项目的汤长湖也进入到了周远航的视野。
不过由于汤长湖已经离组，因此当时周远航给出的工作邀请是在沈城，不过那会儿商飞还没成立呢，周远航是以MPC75项目国内支援组的名义发放的邀请。
汤长湖接到工作邀请后犹豫了一段时间，如果是出国工作汤长湖就果断跳槽了，沈城的项目支援组只是有可能出国工作，在有可能出国工作和考研进修之间考虑了一个月之后，汤长湖选择了进修和商飞就此错过。
如果汤长湖当时选择了跳槽，未来海军的豹爷改可就得换总师了，当然，豹爷的这辈子还有没有改，就得看梁土豪有没有什么大计划了。
考研这事儿基本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连备考加考试再加上赴京读书，汤长湖完美的错过了商飞的崛起历程，这次汤长湖放暑假回厂，被商飞的顶顶大名灌得头昏脑涨，觉得自己好像是已经离开了航空领域二十年而不是两年。
“商飞这事儿还挺传奇的，听说是港岛大老板的企业，港岛大老板是隐形富豪比经常在电视露脸的那种还有钱，不过这位港岛大老板忽然进入航空领域，和吴忠华院士的一个女学生有关～。”
关于李远铃的身世谣言已经跨越了数千公里的距离，正在黄土高原上茁壮成长。
等程易建和汤长湖说完这条已经逆了天的谣言，跑道尽头贝尔法斯特已经检查完所有的起飞手续，松开了刹车开始滑跑。
巨大的螺旋桨在涡轴发动机的带动下发出隆隆的声浪推动着贝法庞大的机身从两人身前的跑道上快速掠过，当速度的码表指向180公里/小时时，贝尔法斯特的机头缓缓抬起，以十分平滑的曲线离开地面开始向天空爬升。
“这个大家伙的低速性能可真好，开个进口车都比它跑得快。”
盯着贝尔法斯特远去的背影，汤长湖的语气很是温柔，飞机设计师总能从某些不为人知的地方发现大众所不能发现的美。
“小汤，走，回去开会～！”
程易建打断了汤长湖的感触。
飞机上天飞走了，机场上赶庙会一样的人群开始散去，汤长湖去会议室这一路听到不少人都在议论着贝尔法斯特的优良低速性，还有人把运八拖出来做对比，偶有几位观点不合谈出来火气的，声音大得隔着七八米都能听见。
汤长湖跟着程易建来到机场试飞楼的大会议室，等进了门才发现不光群众出来看热闹了，整个西飞的班子，除了进京开会的二把手，其余的都在。
不过领导好歹要装个领导样子，除了技术口的几位大佬剩下的都没下去“赶庙会”与民同乐，只是在会议室窗前目送了贝尔法斯特远去。
和程易建脚前脚后，负责仪器仪表，机体结构等子系统的其他几位技术副总师也先后来到了会议室。
看着人差不多齐全了，西飞厂长齐光明敲了敲桌子示意开始开会。
“几位老总，近距离的体验如何？”
齐光明笑着问刚刚从楼下上来的几位技术大佬。
“太抠，我和他们商量免费给加油，到了目的地我自己想办法回来，这次飞行顺路搭我一次都不行。”
负责航电的杜诚先发了一句牢骚，会议室里传来低低的笑声。
“这次飞行是机密，我也是刚得到消息不久，机组肯定不会临时加人的。”
齐光明替贝法的机组解释了一句。
梁远把事情丢给宁雷，宁雷肯定不会忽视安保问题，这次飞行任务贝法的机组只知道从哪飞到哪装东西，其余的信息是啥也不知。
西飞见惯了保密任务，虽然大家都好奇要多大的东西需要出动大运来装，不过依旧是默契的放开了这个话题。
“最近这段时间研究贝尔法斯特，清楚的感觉到这差距从天边来到眼前，贝尔法斯特的性能和运八飞机的对比我就不重复了，我还是最初的观点，难得遇到这种有利的局面，甚至可以说是建国以来最好的时机，我建议马上启动大飞机的研发，越早越好越快越好。”
当着全厂所有管理层，程易建又说了一次自己的观点。
在这个时间段，这个会议能开起来，西飞本身的倾向已经不言而喻，共和国的支点战役打完，海外的军事研究机构从战略战术的对比到技术兵器的应用，可以说是吃了个饱饱，从各自的国度搞到了无数的经费。
作为发起战役的一方，共和国军方所获得丰富经验更不用说了。
几乎彻底颠覆了共和国建军以来的大部分战术思想——这是国防大学高级指挥研究部门给出来的结论。
海、陆两部分先不说，支点战役给共和国空军带来的冲击是最大的，毕竟，现代常规战争制空权几乎就是一切。
发挥制空权的重要因素，除了先进的战斗机之外，被誉为战力放大器的加油机彻底征服了共和国军方，长腿就是比短腿好，这条已经成了共和国空军的铁律。
不久前，北边的地图君来共和国推销战斗机，面对米格29的诱惑，除了一部分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围观叫好，真正能说得上话的共和国内行大佬眼皮都没撩一下，倒是参与谈判的有不少人私下里吐槽，就那米格小短腿还想出口给我们～，啧啧～
梁土豪的名言大长腿由于某种不明气氛过浓并没有人拿来借鉴，小短腿代指飞机航程短倒是被宁雷给活学活用了，以宁雷在共和国空军的影响力而言，几次脱口而出就足以造成流行风潮。
虽说共和国空军移情别恋了，不过自家早年已经装备的那上千架小短腿又不能扔了，加油机作为战力放大器顿时成了空军关注的新焦点。
为支点战役急就章加工出炉的运八加油机，最多只能服务两架F14战斗机，而且预定加油的地点还不能超过F14航程的二分之一，作为战斗力放大器，只能说比没有强那么一丢丢，空军自然而然的就把目光放在了大型加油机上，而西飞作为共和国唯一一家具备研制大型军机的厂所，受军内影响也把大飞机这事儿重新提上日程。
九十年代共和国的军事硬性需求开始由北向南转变，第一目标从地面的装甲狂潮，空中的逆火风暴变成了大洋上的综合航母战斗群。
这个位面用F14战斗机打了两仗的共和国军方，更能体会到大洋上那无处不在的威胁，F14可以在距离航空母舰编队600公里以外的空域巡逻游弋两个小时。这是一个很可怕是数据，都不谈作战，共和国目前大批量装备的歼五、歼六哪怕挂着副油箱，能在天上飞的时间都没有超过一小时的，这仗怎么打？
从纸面的航程上计算，目前的共和国没有任何国产现役战斗机能突破航空母舰编队的防空圈，这意味着只能挨打不能还手。
为了在这种极端不利的情况下维持海峡的制空权，共和国空军搞出来了在整个九十年代知名的小批量、多批次、饱和起飞的空军作战战术，试图用源源不断抵达预定战场的飞机海，来维持空军在战区上的存在。
此时深刻知道F14战斗机性能的共和国空军压根就没用争夺制空权这个词，而是用了一言难尽看起来比较无害的存在一词，在宁雷主导的内部讨论中，依托现有空中力量共和国压根就无力争夺海峡战场的制空权，只能把自己当做客场作战，用源源不断的飞机海来打断太平洋对面的飞行联队对本方登陆场的持续破坏。
哪怕是这种战术，也面临着很大的问题，前线机场本身就数量有限，战时的完好率更是堪忧，共和国空军预定战术的核心在于源源不断，一旦前线机场被炸，只能依靠内陆纵深机场起飞的战机群在海峡上空维持的时间更短，力度更弱，届时能否维持住在登陆部队上空的存在都是两说。
运八加油机在支点战役中的成功应用给共和国空军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运八加油机属于特事特办对共和国空军目前的窘境没有根本性的帮助，不过大型加油机可就不一样了。
一家大型加油机可以支撑8架F14级别的战斗机加油补给，换成共和国现役的大批量歼五和歼六则能支持24架，这意味着哪怕不考虑地面机场，只要20架大型加油机，就足够共和国空军在海峡空域投入五百架战斗机，而海峡空域超音速战斗机饱和容量也就维持在五百架。
更何况大型加油机就是能跑路的机场，生存能力，战术应用的灵活性更不是只能原地挨揍的固定机场所能比拟的，如果共和国没有加油机，第七舰队的防空方向主力监控西方即可，如果共和国装备了大型加油机，可以说三百六十度空域就没了安全的地方，如果想维持住原本的安全级别舰队只能后撤，而舰队后撤之后投入的空中力量强度自然就会发生下降。
因此，在宁雷的主导下，共和国空军把提升自身战斗力的方向定义成两条腿走路，一条是自研或引进F14级别的第三代战斗机，另一条则是搞大飞机，无论战略运输机还是大型加油机，都能即时放大共和国目前现有装备的战斗力。
战斗机这事儿和西飞关系不大，北方大厂，西南大厂甚至南方大厂都有研发下一代战斗机的能力，不过大飞机这条线这事儿就只能指望西飞这根独苗了。
在贝尔法斯特没露头那会儿，西飞内部虽然也有立项大飞机的声音，不过由于自研的难度太高，哪怕空军有需求立项的呼声也不算强烈，贝尔法斯特的横空出世则改变了一切。
程易建表达完自己的立场之后，剩下的几名技术大佬也纷纷表达了对大飞机立项赞同的态度。
对于西飞来说，技术大佬的表态其实就是统一思想的定心丸，一旦大飞机立项全厂职工总不能还有许多人处于“这玩意我们能搞出来么”的犹疑之中。
再说大飞机涉及数百亿的投资，西飞起码得自己信心十足，才能嘴炮和上边说这大飞机没问题，上边大把大把的撒银子之前也肯定会有明白人下来看看的，西飞又不是北方大厂十来个人七八条枪就能申请来资金，因此整合全厂思想就显得特别重要。
等技术大佬依次发言完毕，齐光明敲了敲桌子把会议室里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这里之后，说道：“虽然贝尔法斯特运输机隶属于东风速递下属的全资子公司欧亚超重型货物运输公司，但贝尔法斯特运输机的全套生产图纸却是在商飞，明面上商飞和东风速递之间的关系是战略合作伙伴，虽然说一个是卖飞机的一个是跑运输的天然就是朋友，可是我个人认为这两家企业很可能存在关联关系，不过商飞的周远航对这点没有承认，但也没明确否认。”
“当然，这两家企业是不是真有什么密切关系对于大飞机产业来说暂时还有点遥远，提及这一点只是提醒大家，虽然商飞建立的历史不长，但在企业规模和影响力上已经像着世界级发展，合作上千万不要有轻视的态度，要把商飞当做波音、空客一类的大公司来对待。”
这年头，在共和国内部类似梁远这种我觉得我们非常叼的不能说没有，不过不是社会主流也就是了。
某种程度上商飞领导层全华班子的威慑力肯定没全是太平洋对面来得镇场子，西飞大大小小头目好几百出现一些底气不足有色眼镜看人的实在很正常，一开启大飞机合作肯定是全方面的，打秋风唐僧肉又是这个时代的主要特色，有些事情虽然难以启齿齐光明也不得不在会议上重点强调。
唐长老当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可你看哪个妖怪吃到嘴儿了？被钓鱼执法的倒是茫茫多，老同志解放思想的江湾讲话刚刚发表完，执政敏感度不错的齐光明可不想自己手下搞出了全国典型啥的。
齐光明先敲打完下边，会议开始进入正题，西飞上大飞机这事自然也先和商飞沟通过，否则国家批了大飞机计划，商飞却不提供技术西飞岂不是坐蜡。
梁远本人对大飞机项目的态度完全是放任自流，商飞目前的阶段只是以收集贝尔法斯特的营运数据为主，造大飞机这事儿爱谁琢磨谁琢磨，反正商飞只是提供技术只要不涉及大笔投资，梁远压根就不管周远航怎么折腾。
远嘉高管的心态目前很有意思，远嘉还是皮包公司梁土豪哇啦哇啦忽悠人的时候，大家都是包着试试看的心态，只有梁远一个人打了鸡血一般的说我们肯定能行，等远嘉爆炸一样的成长为财团规模，梁远倒是成了踩刹车的人，集团高管几乎都陷入了我觉得我们无所不能的状态。
当然，梁远踩刹车只是从慎重投资的角度踩而不是从思想领域的打击或是禁锢，对这种稍稍有点带着报复性反弹的自豪心态，梁远还是很小心的维护着，这年头从内心里相信我们能灭掉东洋经济和太平洋对面掰腕子的员工几乎和大熊猫一样稀有。
远嘉高管这种思维的泛滥和梁远某种程度上的放纵，直接导致了远嘉的员工在共和国内部极具辨识度，胆子大，说话直，思维广，个性强，外带某种程度上的难以管理。
类似技术大佬三人组这种牛人，外部可不是没人挖过角，王欣和刘飞扬涉及超算相关还好些，某种程度上梁远的私人技术大管家，“不务正业”的聂晓天几乎每个月都会从各种渠道接到挖角邀请。
酒店电子化管理，安防，人行交通自动化，弱电自动化，变频电机，智能热水器，扫地机器人等等等等，包括远嘉从青科赛淘回来的不少优秀技术都归聂晓天管，可以说聂晓天手里的许多项目，随便丢出去一个都有可能快速培育一家行业领头羊企业，最起码出口换汇绝不是问题。
来挖角的大部分给钱，少部分给股份，问题是聂晓天在远嘉也有钱有股份，这年代企业创业者的管理方式不论玩狼的、儒的、军的、还是洋的，都讲究事必躬亲大权在握，共和国类似梁远这种只抓食堂和技术方向，其他全部放羊的管理者根本就没有，企业实力前景先都不谈，只说管理权利这块，聂晓天又不是缺心眼，在远嘉干得高高兴兴的谁喜欢脑袋上忽然多出来个分权管实事儿的上级。
梁远这种放权方式还产生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效果，在外部交叉监控审核完善的情况下，远嘉高管的责任心远超一般企业的高管，很多职场老人都明白，换一家企业先别说待遇，手中可以行使的权利绝对没有在远嘉大，能干到高层的都是人精，除了物质需求，这类精英更追求事业上的突破或者叫做大权在握的成就感。
周远航在商飞享受到的待遇和聂晓天等人自然是一致的，除非涉及真正的大投资，大飞机的论证工作，技术究竟放不放出去梁远早有交代，全是商飞团队自己说得算。
大飞机的产业链和电子产业链还有着很大区别，电子产业链是肥的肥得要死，比如上游企业英特尔高通艾斯摩尔尼康等等，穷的穷得要死，比如下游企业富士康。
而大飞机产业链的利润分配相比电子行业比较均衡，飞机这玩意毕竟是在天上飞的所谓一分钱一分货，压榨太狠过于糊弄是要出人命的。
新世纪的波音觉得电子产业链那套方式很不错，在一零年代之后开始大幅度裁员然后把活包给了低成本的三锅锅，很有创意的搞出了飞机行业中的富士康模式，可惜梁远偷渡的早，波音具体的大规模实践成效没看到。
如果除掉富士康类型的企业，电子产业链虽然高端，但在高收入岗位就业贡献上是比不过大飞机产业链的。
七十年代，波音的超音速大型客机计划下马，波音一口气裁掉了七万名高收入的航空工程师，这些人只是波音为了上马超音速客机项目所进行的人力储备。
相比未来台积电的四万员工，英特尔八万员工，都不够波音一波裁的。
也正是因为大飞机产业涉及太广，需求的高级人才太多，因此梁远压根就没有自己单干的心思。
周远航知道了老板的心思，和商飞的高管们集体讨论之后，拿出了一个让梁远觉得既好奇又惊喜的方案，推动西飞的大飞机立项，然后以共和国特殊年代行业会战的方式攻坚大飞机项目。
商飞在整个攻坚计划里起到作用是技术的提供者，技术标准的制定者，成品的验收者，和少部分尖端部件的提供者，西飞负责组织会战，整体山寨和总装。
不管哪个年代，共和国科研人员的智商都是不缺的，要么是缺钱，要么外部环境混乱，一旦外部环境好转，同等投入共和国至少能干出海外两倍的科研效率，这是数千年文化传承中沉浸在骨子里的效率，海盗文明和农耕文明比效率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当然，农耕文，明和海盗文明比劫掠也是自寻死路。
被梁远鼓起自信的远嘉高管压根就没觉得西飞有可能干不出来，因此以周远航为首的商飞一直在等着西飞自愿上钩，否则哪可能大飞机说借就借直接丢给西飞研究了小半个月。
齐光明敲打完大大小小的头目，终于开始把话题转到以贝尔法斯特为基础，讨论西飞立项大飞机的可能性。
西飞虽然早就定下了事情的基调，不过在后续的会议中依旧有不同的意见时不时的冒出来，分歧虽然有两个，不过也是关联很紧密的两个问题身只能看成一个问题。
第一个是用北边引进伊尔76甚至安124来替代贝尔法斯特，毕竟贝尔法斯特只是螺旋桨运输机，而另外两种都是喷气机，足足先进一代有余。
另一个分歧就有点隐晦了，主要是站队问题，宁雷搞出来的从苏标向美标过度，已经在共和国军工企业内部形成了两个派别，西飞虽然有赞同宁雷的声音，不过那都是以人名义参与的事情。
西飞如果山寨贝尔法斯特，大飞机的一系列标准都将由商飞拟定，完全可以看做是整个西飞彻底倒向宁雷的观点，这个事情的影响力可就有点大了。
目前宁雷在军工领域提出来的改革，只有远嘉旗下的企业鲜明的表明了支持的态度，其他的共和国大型军工企业几乎都不约而同的打起了太极拳试图看清楚风色再投入，假如西飞突然彻底倒戈，对其他企业的冲击效果不言而喻。
苏系标准和美式标准之争完全是航空体系内部矛盾，西飞目前的态度就算有所倾向但依旧还处于中立区，齐光明也没法说苏系的大飞机肯定就无法引进，苏系标准就一定会被美式标准顶替，辩论到了最后只能启动谁支持谁反对的投票大法，来决定这件事关西飞前程的重大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