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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媳妇不肯改嫁给那个纨绔做他的妾侍,所以我们全家都不能再制造这些织机了,几十口人,不得不上街来乞讨,再也不能碰那些材料,你们……你们还敢带我们走吗?方九公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如果让他知道是你带我们去了外地,他不会放过你们的,只要和当地官府说一声,你别说是个女孩,就是个富商乡绅,也逃不了家破人亡的命运,你……你还敢带我们走吗……”

    那年轻人一说起来就忍不住了,连声音中都带了颤抖,好像一个神经质的人终于抓到了一个愿意听他说话的人一样说个没完,只是语气里全都是愤怒和无奈以及绝望的悲凉,全不复之前的乐天俏皮。//欢迎来到阅读//[ ][~]

    阮云丝彻底愣住了,好半晌,她转头看向苏名溪,用不算太小的音量道:“上次甄尚书那位公派人到我家抢秀儿,恰好让公给遇上了,也多亏了你出手,才让那些人知难而退,那位甄尚书的公,是他亲生儿吧?”

    苏名溪立刻知道了阮云丝的用意,心中觉得有趣,便立刻配合着轻轻点了下头,然后用云淡风轻的口吻道:“是甄尚书的独,事后听说让甄尚书关了一个月的禁闭,还打了十板。”

    阮云丝回过头,却见那年轻人整个人都石化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苏名溪,嘴唇翕动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听到了?甄尚书的独他都不怕,何况只是一个表侄,哼!一表三千里,那个什么方九公也就是在这姑苏城耍耍威风吧,天高皇帝远,没人管他,又要卖甄尚书几分面,如果是在天脚下,似他这般张狂。不必别人,言官就足够收拾他了。”

    阮云丝心花朵朵开地鼓动着,一旦真的收了这家人,自己以后还愁什么啊?一个高明的织机匠人或许并不难找。[][]难的是一个将制作织机当做理想,当做一生最爱的行当的匠人,只有这种人,才会锐意进取,不断地改造进步,她脑海中的那些理念,只有这种人才能够胜任。这怎能不让阮云丝欣喜若狂?就算这一家几十个人都是庸才,但是只要有这年轻人一个,她就值了。

    “你们……你们一定是骗我的吧?我不信……怎么可能把甄尚书的独……”

    年轻人显然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否极泰来了,看着苏名溪一个劲儿摇头,却听阮云丝道:“你应该相信的,因为他是苏名溪,晋国公府的小公爷,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能收拾甄尚书的独。那就非他莫属了。”

    阮云丝骄傲地介绍着,昂首挺胸无比自豪,一边心中暗道怪不得古今中外那么多大人物身边都围着狗腿。这种扯虎皮做大旗的感觉还真好啊,啊呸呸呸!阮云丝你真是自甘堕落,怎么就以苏名溪的狗腿自居了?呸呸呸!

    但她实在太开心了,她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感激有苏名溪这样一个朋友,面对如此嚣张的恶势力,素流云的帮助显然是有限的,说不定那个徐金鹏还有些实力周旋,只不过那个人渣,呸!求他哪比得上求苏名溪?和那人渣一比,苏小公爷的奉献精神真是堪比老黄牛。任劳任怨无怨无悔啊。

    苏名溪还从没看见阮云丝这样张扬可爱的模样,听她夸自己,那心里真是比喝了蜜还甜。却也暗暗好笑,心想你刚刚还说言官厉害,结果转眼间能收拾甄尚书独的人就只剩下我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不过眼看天色已晚。[感谢支持小说][~]他也没心思再多废话,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这一次,那个年轻人终于不再怀疑了,毕竟谁没事儿敢冒充小公爷啊?找死吗?再说了,冒充小公爷就为了拐卖他们一家?那简直不是找死,根本就是脑进水了。

    当下年轻人乐得一蹦三尺高,忙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原来他叫做李怀风,一家人都是制作织机的,却因为方九迫害,导致连住处都被强拆了,一大家人流浪街头,只能乞讨为生,晚上就在一座废弃的山神庙里落脚。

    阮云丝和苏名溪等人一边跟着李怀风往山神庙走,一边听他讲述自己家被迫害的过程,心中却也暗暗佩服,如果是寻常人家,恐怕也只能忍气吞声,将媳妇休掉送出去了,然而这家人却是铮铮铁骨,说什么也不肯向对方屈服。那李香氏据说被抢走过一回,却怀揣剪刀,险些刺死了方九公,事败之后,便反手刺了自己一剪,血流不止,只把方九气得命人将她“尸体”扔了出去。幸亏李家人就守在附近,待那些家丁离开后把媳妇抢回去,又有好心大夫送了点药材,也是上天护佑好人,竟奇迹般地让李香氏捡了一条命回来。

    也就是因此,人人都觉着老李家这是有上苍庇佑,那方九公也不敢做绝,再加上地方官虽然不敢得罪他,却有意保住李家满门,因此只说让他们流浪乞讨,岂不是生不如死?这才让方九公偃旗息鼓,保了一家人的性命。

    一路说着话,就到了山神庙中,此时天已经擦黑了,好在这山神庙虽然破落荒凉,却是在城里。李怀风刚走上台阶,里面就奔出来个小孩儿,大叫道:“二叔二叔,爹爹今天回来的时候抓了只兔,咱们今晚有肉吃了。”

    李怀风一把抱起孩,哈哈大笑着冲进山神庙道:“爹啊,爹,咱们的救星来了,咱们以后再不用流浪乞讨了,咱们可以搬去别的地方,继续制作织机了,爹啊,咱们终于等到老天开眼了啊,兰儿,咱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苏名溪和阮云丝在外面听着,心中都觉酸楚难当,阮云丝便转向苏名溪道:“那个方九公真是太可恨了,凭什么就这样嚣张跋扈……”

    不等说完,苏名溪便点头道:“我明白你的心思,放心,我心中也很是愤怒,这件事我会好好安排,这次江南不能白下,务必要替姑苏百姓除了这个祸害。”

    阮云丝听到他的保证,却又犹豫起来,咬着嘴唇道:“可是……可是那家伙毕竟是甄尚书的表侄,我知道甄尚书在朝中的地位稳如泰山,这……这会不会给你增加麻烦?”

    苏名溪笑道:“所以我说要好好安排,好了,我都说过你不用替我担心,我在朝中这么多年,若是连这么点手段都没有,如今早已是连骨头都烂了。”

    阮云丝眨了眨眼睛,小声道:“我一直以为公是君端方之人,莫非其实是我错了?小白那么机灵聪明,恐怕就是因为有一个比他还机灵聪明的爹吧?”

    苏明鑫心想你不就是想说小白是小狐狸,我是大狐狸吗?你就说好了,我只会把这个当做夸奖。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得轻笑道:“君端方不假,但为官之道,却一定要外方内圆,不然的话,下场真的就不是一个“惨”字了得。”

    阮云丝点点头,心想何止为官之道,要想在这世上混的好,没有一点点手段怎么能行?官场上就更凶险了。“伴君如伴虎”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啊。

    正感慨着,就见从山神庙内猛然涌出几十个人,当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看见阮云丝和苏名溪等人,便“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磕头道:“大人和姑娘真的能给我们一条活路,便是我们李家的再生父母……”

    老头儿这一动,他身后的那些人也立刻跪下来磕头,苏名溪和阮云丝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起老者。

    见老头起来了,那些人也就都跟着起来,阮云丝便点头道:“我如今正需要织机,日后也需要,偶然间看到了怀风的手艺和在地上画的那张图……”她一指李怀风,诚恳道:“我觉得他就是我需要的人才,听说李家世代都是做织机的……”

    阮云丝不等说完,老李头便激动地打断道:“没错,我们老李家世代都是做这一行当的,在这姑苏城里,若说做织机的手艺,我们不敢说是第一号,但怎么也能排到前三名以内,从前家里还没败的时候,就连江宁织造那里的生意,我们也接过不少,姑娘若真是需要这方面的人,找我们就算对了,只是……只是我们的麻烦姑娘也知道……”

    不等他说完,阮云丝便笑道:“我自然知道的,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既然敢带你们走,自然就是胸有成竹,怀风没告诉你们吗?我身边这位的身份……”

    她说到这里,便不再说,李老头自然明白,不住点头道:“知道知道,小老儿这也是怕给姑娘和小公……添麻烦,若蒙姑娘不弃,我们全家都跟你走,别看有几十口人,这里可没有吃闲饭的,我这大儿,论手艺可比他弟弟还好,只是没有他弟弟那些稀奇古怪异想天开的点。”

    阮云丝心想我要的就是异想天开,没有异想天开,哪里来的创造力?天啊,这一次真是捡到宝了,我那些想法,很有可能可以再进一步地说……一想到这里,便激动地险些不能自持。rq

    苏名溪在一旁看着她情难自禁的欢喜模样,心中也是十分畅快,阮云丝对自己从来都是冷淡端庄的,难得看到她因为太过激动而在自己面前敞开心怀。//高速更新//[ ][~]只是欢喜的同时,却也有些惆怅,暗道什么时候,她这欢喜模样能因为我而发出来呢?

    当下和李家说定了,因为苏名溪还没下手整治那个方九公,所以唯恐他们继续留在这里,会被那得到了信儿的九公迫害。他知道阮云丝对这些人是非常看重的,于是索性带上他们一起往别院而来。

    那可是国公府的别院,李家人走了这一路,就觉得晕晕乎乎似在梦中。钟秀碧秋佩服李香氏的节烈,一路上和她说话,也着实是亲热,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天都黑了,这才回到府中。

    那管家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看见主终于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飞跑上前苦着脸道:“我的爷,您这一出去就是一整天,王护卫扫书名砚一个不带,如今又是这么个时辰才回来,敢情您不是来这府里暂住的,您是要小人的命来的。”

    苏名溪哭笑不得,虚踢了他一脚,笑骂道:“滚你的蛋,什么要你的命,要你的命一根绳就够了,我用得着这么折腾吗?快去,吩咐厨房多做两桌饭菜,再烧几大锅热水,让小们抬到客房去,我身后这几十个人,给他们安排几间房住。”

    一席话说完,那管家眼睛都有些发直,暗道爷这是从哪儿弄回来这么一群叫花?这……我的天啊……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异样,连忙照吩咐去办了。

    李家人都十分不自在,待要说点什么话,却也说不出来。[~]好在苏名溪平易近人,亲自将他们带到了客房,又让几个婆去找些衣裳来给他们换。[ ]等到洗浴完了,换了衣裳出来,一个个叫花都变得利索整齐精神抖擞。

    当下就有人让他们去前厅用宴,只是苏名溪和阮云丝虽然客气,李家人哪里肯这样不识数?自己是什么身份?配和小公爷一起用宴吗?笑话一样。因坚决不肯。这里苏名溪也就没有强求,只命人往他们房内送了几桌饭菜,也就罢了。

    那李家人流浪街头已经一年多。哪有一顿能吃上饱饭?也幸亏他们家人天性都乐观,若是换做别人,气也气死了,这家人却是乐呵呵的安之若素,到底等来了今天这出头之日。

    只是饿得狠了。如今看见那桌上鱼肉罗列,更有整只的烧**宝鸭等佳肴,着实是让人垂涎三尺,就连李怀风,哈喇都流出了三尺长,忙把两只鸡腿掰下来给了人群中两个孩,自己又捡起一块猪头肉送进嘴里,一边笑道:“爹说得对,咱们是什么身份?怎么配和小公爷同桌?和小公爷同桌。能吃的这样痛快不拘束?”话音未落,早又用筷戳下一块东坡肘扔进嘴里,一边咂着嘴道:“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就算没落魄那会儿,也难吃到这么好吃的东坡肉啊……”

    一时间房里便热闹起来。李家是匠户,平日里吃饭没有那么多讲究,此时见好酒好菜都在桌上,虽不至于闹哄哄的,但是大家坐下来,却也是一边吃一边谈笑风生,气氛着实热烈。

    苏名溪和阮云丝用完饭,苏名溪便将她送回房中,只听得另几间客房内传来阵阵欢笑声,阮云丝会心笑道:“守得云开见月明,也难怪他们心情激动,这样的欢乐了。[][~]”

    苏名溪也笑着感慨道:“是啊,平民百姓之家,乐趣着实不少,似这般自由自在,就算不守什么礼法,终究更亲切些。”

    阮云丝十分理解他的感慨,自己也是从那种日过来的,因此也点点头。想了想又道:“今天的事情,还是要多谢公,没有你,我恐怕也不敢带他们回来。”

    苏名溪看了她一眼,微笑道:“现在知道有我这么个朋友,不亏吧?说实话,流锦布庄虽好,这件事恐怕也要为难些,除非你请徐金鹏出面,那家伙虽非朝中人,倒是长袖善舞,何况还有他舅舅那座大靠山,他若出面说话,甄尚书也不能不卖一分薄面的。当然,由我来解决,那自然比他又胜一筹了。”

    难得见这一向稳重的小公爷顾盼之间竟流露出一股得意骄傲,阮云丝也不禁会心一笑,略福了福身道:“是啊,所以我才要多谢小公爷,只要小公爷将我当做朋友,我也永远将小公爷当做朋友的,若是有大树好乘凉,谁还愿意去受那些风吹日晒?”

    苏名溪心想你只是乘凉吗?如果再进一步,来到我的羽翼下,何止风吹雨打?我让你连一丝风雨都看不见,只可惜你又不肯。不过这也只是心里的一段心事,万不敢拿出来,笑话,都碰了这么多回软钉,小公爷也是要脸皮的啊。

    于是两人在阮云丝房前告辞,这里阮云丝进屋不一会儿,钟秀碧秋也进来了,三人谈论起今天的事情,阮云丝不禁得意笑道:“这一次真是功德圆满,结果好的都出乎我的意料。”

    钟秀笑道:“那当然了,姐姐没看到那罗大人吹胡瞪眼睛的模样,我觉着也就是小公爷,若是别人过来打这种秋风,他早就轰出去了。你当初还想自己偷偷过来,若是真的自己过来,也只能买些普通货色罢了。”

    阮云丝点头道:“这倒是没错,我也没想到姑苏锦绣之地,民间竟没有好的织机卖。只不过你们也别以为轻松,单是那花楼提花机和那架大型提花机,我约莫着五千银怕是就要出去了。”

    “五千银?不是吧?”钟秀和碧秋一齐惊叫,却听阮云丝苦笑道:“这还是保守估计,说不得,还要多花些钱,不然罗大人心怕是要滴血了。不过算起来,这究竟也不是最大的收获,最大的收获,是那李家人啊,咱们买织机,就像是买一个金蛋。但是有了这李家人,便等于是得到了那下金蛋的母鸡,你们说,这可是不是最大的收获?”

    钟秀碧秋面面相觑,这个道理她们倒是明白的。忽听钟秀又嘻嘻笑道:“这家人?这家人也多亏了小公爷啊,没有小公爷,姐姐敢带他们回去吗?”

    一语未完,阮云丝便气得要起身去打她,一边恨恨道:“怎么说什么你都要扯到他身上去?你是不是看上小公爷了?这有什么难?凭我们秀儿这相貌,给小公爷做个姨娘妾室是足够了,你有心,我去替你说媒如何?”

    一句话说得钟秀脸都红了,一边躲一边叫道:“哪有姐姐这样的?人家不过是和你讲道理,你便说这种话来羞人,我可是个大姑娘,哪有你这样当姐姐的,拿这种话来打趣人家,我把小公爷是当做高山来看待的,姐姐你可别胡说,一旦让人听见了怎么是好?”

    阮云丝笑道:“咱们在这里说,谁能听去?没看屋里连丫鬟都没有一个吗?”

    碧秋笑道:“那是姑娘不要,不然的话,管家此前不是留了两个丫鬟在这里伺候?却都让你送出去了。”

    阮云丝这时候也停了手,气喘吁吁地坐下道:“我自己都生活的习惯了,谁用她们来伺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别在这里还养成了毛病,回去也想着让人服侍……”

    不等说完,碧秋便笑道:“这有什么难得?我本来就是姑娘的丫头,回去便服侍姑娘也是应该……”

    阮云丝连忙打断她,摇头笑道:“罢罢罢,你那卖身契我都撕了,你何必还把自己当丫鬟看待?嘿嘿,你就好好织锦吧,织出来的锦赚的钱,可比服侍我要划算多了。”

    钟秀和碧秋让她的财迷模样又逗笑了,忽听门口“咚咚咚”一阵脚步声,接着小白跑了进来,圆滚滚的身往阮云丝身上一攀,嘿嘿笑道:“老远就听见姑姑们的笑声,倒是什么事情这么好笑?也说给小白听听啊。”

    碧秋见他可爱,忍不住逗他道:“我们再说让秀姐儿给你做后妈,你愿不愿意啊小白?”

    话音未落,钟秀已经站起身来去捶她,阮云丝也瞪了她一眼,然后对小白道:“别听碧秋瞎说,她逗你玩儿呢,秀丫头怎么可能会嫁给你爹?这话可别传出去,让人听见了不好。”

    小白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不过我不喜欢秀姐姐做我娘,我要阮姑姑做我娘,我只要阮姑姑做我的娘,我知道,阮姑姑就算是后妈,也一定和我的亲娘对我一样好。”

    那边钟秀和碧秋追打累了,刚刚喝了一口茶在嘴里,听见小白这句话,不由得一起喷了出来。两人是对面站着,这一喷,全都喷到了对方的衣裳上,却是半斤八两势均力敌。只是这时候,谁也顾不上指责了,都只顾着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看小白。rq

    阮云丝也愣住了,好半晌才气结道:“胡说什么?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没有谁告诉小白,是小白自己想的。//更新最快78xs//[ ][~]小白除非没有娘,要不然就只要阮姑姑做我的娘,其他的人我才不要。”苏季白小同志利用自己人小鬼大的先天优势,在阮云丝身上把胖滚滚的小身都快扭成一根麻花了,异想天开的希望自己一句话就可以帮老爹搞定令他头痛不已的事情。

    “小白不许胡说,姑姑只是姑姑,永远也不可能做你娘。”阮云丝咬牙,心想这父两个都是我命里的魔星吗?才刚把爹那头给摁下去,小的这头又起来了。想到此处,忍不住又狠狠瞪了碧秋一眼,心想都是这个惹祸的,好端端的你开那种玩笑做什么?这下倒好,把我拽火坑里了。

    “不嘛不嘛……”小白立刻发挥自己的特长:耍赖打滚儿。

    却听阮云丝语重心长道:“小白喜欢姑姑,觉得姑姑会对你好。但你刚见到姑姑的时候,你就是这么想的吗?我看不见得吧?只因为你和姑姑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才知道姑姑是对你好的。这样说来,其他女可能有比姑姑更好的,要你和她们相处一段才能知道,你如果只因为任性就错过了,是不是很可惜呢?对那些女也不公平对不对?”

    “我不管我不管,大人的道理小白不懂,小白就知道姑姑对我好,哼!好多女人对小白好都是装出来的,小白才不信她们呢,姑姑,小白就要姑姑……”

    小白开始抓住阮云丝的衣服在她身上打滚儿,阮云丝无奈之下,也知道这小东西摆明了是要不讲理,自己拿他也没办法,因此也不敢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只好转移话题道:“你过来了,阿峰和旭哥儿狗他们呢?怎么都没过来?”

    小白笑道:“哥哥们都要用功,没人陪小白玩,所以小白就自己来找姑姑了。[ ](·~)”

    阮云丝沉下脸道:“哥哥们都用功。你怎么不用?你过年也就五岁了吧?该入族学启蒙了。”

    小白笑道:“爹爹说了,姑姑那次和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小孩便该好好玩儿,说是让我七岁再入族学启蒙呢。嘿嘿,姑姑说的话爹爹最肯听了,不过小白也没给姑姑丢脸,今天是背完了书才出来找姑姑玩儿哦。”

    这话题实在是有些危险。于是阮云丝连忙又岔开了,和小白讲起今天去买织机的经过,果然把小家伙听得津津有味,遂把之前的事情都抛到脑后去了。

    阮云丝的事情到这一地步,就算是基本上完成了,接下来苏名溪就开始忙碌,他毕竟是为了采选太后寿礼才下江南的,虽然皇上知道这家伙肯定是要夹带点私人目的。不然再不可能这样积极要求下江南,所以就算知道了他前几天“不务正业”也不会苛责,但前提是你不能把正业耽误了不是。

    不仅是苏州。接下来还有杭州,湖州等地,等到把扬州再转完,便是七八天就过去了

    阮云丝等人并没有跟着苏名溪东奔西跑,她们几个女人家一直都在别院里,倒是钟南和李家几个人还有小白方旭等喜欢热闹,跟在苏名溪身后,也学一学这其中地道道儿,尤其是钟南,他是决定一辈跟着阮云丝的。自己把这方面学通了,日后也好帮着她打理生意。至于科考,他现在虽然也读书写字,但却完全把那份心思淡漠了。

    这日天上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江南多雨,钟秀碧秋等原本还喜欢这水乡景致。然而住了几天,便受不了这南方的潮气,半个月里倒有十天是阴雨连绵。

    因钟秀见又下了雨,便忍不住道:“姐姐,什么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叫我说,这诗句美则美矣,江南也美,却只适合短暂的住一住,游玩一番。[][~]哪比得上咱们北方四季分明,春秋冬的空气都是干湿适宜?听这里人说,一到了冬天,便是阴冷潮湿入骨,点多少暖盆都不成,咱们那里,一铺火炕就解决所有问题了。”

    阮云丝笑道:“你们是没住惯这里,住惯了,也就不觉得苦了,难道没听说‘人人只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的诗句吗?”说完便从角落里撑起一把油纸伞,笑道:“这会儿雨不大,我倒是动了游兴,打算去后园走走,你们去不去?”

    钟秀碧秋都笑道:“姐姐是真爱江南,我们可不去,这雨淅淅沥沥一整天,听着都闹心了。姐姐也别去久了,这都是申时了,怕过一会儿就要用饭的,别让人找不着。”

    阮云丝笑道:“我省得。”说完便撑着伞出去了。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撑着美丽的油纸伞,走在无边丝雨中,阮云丝在后园里默默穿行,还有两天便是中秋节,已经没有春夏日的花卉还在开放了,但是园中枫叶半红,几十树银杏黄叶,还有那处处盛开着的各色菊花,在这微风细雨中轻轻摇摆,倒也另有风情。

    “虽不似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那般浪漫唯美,但自有一股萧瑟清冷味道,却也是别具一格。”

    一路走来,阮云丝自言自语品评着,又想起苏名溪等人去了许多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采选完回京?等到自己回去的时候,恐怕那建厂工程已经可以完工了吧?

    因痴痴想着心事,竟没发觉从月洞门外进来了一群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人,直到有人喊了一声“姐姐”,又有人喊了声“阮姑姑”,她才蓦然回过神,定睛一看,不远处站着的那些人,可不就是苏名溪一行呢?扫书名砚站在他身后,手里还捧着几样覆着红绸的东西,不过那绸已经被雨水打湿了。

    苏名溪等人是从后门进来的,恰恰要穿过园才能到后院,结果刚转过了月洞门,就见如烟细雨之中,一个窈窕人影撑着一把山水桃花的油纸伞翩然而至,黛瓦飞檐,黄花绿树,全都成为衬托她的背景,茫茫天地之中,只有这一抹鲜明得色彩和那张秀美的桃花面,竟宛如凌波仙一般。

    阮云丝今日穿了一袭桃红色的上衣,配着条白色的百褶水绫裙,走在这一园萧瑟之中,真个醒目的很,也难怪苏名溪在那一刻竟然有些恍惚了,分不清她是人是仙。

    不过毕竟是小公爷,这定力不是盖的,很快他便回过神来,对阮云丝笑道:“下着雨呢,姑娘怎么有兴致游园?”

    阮云丝也笑道:“这雨不大,正好在屋里闷了,便想出来走走。苏公怎么这个时候赶了回来?可是正经事都办完了吗?”

    苏名溪笑道:“是,都办完了,想着早点回来,也好早点回京,我看姑娘都有些等不及了吧?”

    阮云丝笑道:“是,的确有些心急,回去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一边说着,便转过身来,和苏名溪并肩而行,一起往后院走去。

    “再过两日便是中秋,不知姑娘是要在这别院里过完中秋再走?还是明天收拾一天,后日就启程?在船上过中秋也是一样的。”

    阮云丝早已是归心似箭,见苏名溪如此体谅自己,哪里还肯再耽搁?忙笑道:“既然公这么说,那咱们明日收拾一天,后天便起程吧。芸娘在家里恐也等得着急了。”

    苏名溪笑道:“的确,今年中秋倒是她自己一个人过了。恰巧船也停在港口,我明日便让江宁织造府将那花楼提花机和大型提花机运过去直接装船。”

    “是,明天也请公将银两带过去,你看八千两银够吗?不够我再添一些,毕竟这东西可是江宁织造独一份儿的。”

    苏名溪吓了一跳,忙摇头道:“哪里就用得上八千两银?五千两足矣……”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笑道:“不成,公还是不知道这东西的行情,三千两银,那您真是以权谋私了,说不定罗大人一心疼,一本奏章就参了上去,说您以权谋私。”

    苏名溪也忍不住笑了,又听阮云丝道:“不信你问李家老爷,他是知道这个行情的,这大型的花楼提花机,便是织蜀锦也足够了,就算蜀地那边,也没有这样高级的机器,这个价格还是保守估计呢,也是因为你苏小公爷的确有几分面,不然我连看都休想看到。”

    苏名溪笑道:“有这样厉害吗?好吧,那我明天就带五千银过去,这绝对是够了,少不得还要让他再搭配上几台织机,罗大人就算参我以权谋私,我在皇上面前也有话说,哈哈哈……”

    两人一路说笑着来到后院。扫书名砚钟南和李怀风等人都落在后面,扫书便凑近钟南,小声笑道:“我看我们爷和阮姑娘真是般配的很,可阮姑娘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就不松这个口呢?”

    名砚叹气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阮姑娘是被休过的下堂妻,她哪里还肯信男人?”

    扫书撇撇嘴道:“那种男人,怎么能和咱们爷相比?钟兄弟,你平时就没听姑娘夸赞咱们爷?我总瞅着这俩人该是天生一对,偏偏王护卫那条倔驴不同意,说阮姑娘怎也不会进我们苏家的门,嘿!我就不信了,咱们爷这样好的男人,不知道多少公侯小姐都盼着,阮姑娘怎也不会这般不识货吧?”

    “不是不识货,而是姐姐好像打定了主意一辈不嫁人。她说,嫁进大宅门要三妻四妾,就算嫁给一个小门小户的男人,那除非这男人要靠她养着,不然有了机会也照样要三妻四妾,她养那样一个没用的男人干什么?所以姐姐是打定了主意不嫁人的。”rq

    钟南摊手无奈地道。//百度搜索:看小说//[]【叶*】【*】他的话让扫书出神了半晌,才喃喃道:“我地天,竟然是因为这个,看来阮姑娘和爷的确是有缘无分了,不说以后,就是现在,我们家那还有两个姨娘呢,爷这人重情义,就算喜欢阮姑娘,也不可能为了她就无缘无故将人赶走啊。”

    “所以以后这种事你们就别操心了,叫我看,姐姐和小公爷只是很谈得来的朋友罢了。”钟南叹了口气,他也曾为那两个人费过心机,但是后来才发现,为那两人筹谋忙活,根本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没事儿还不如看几卷书为好。

    钟秀碧秋等人听说后天就可以启程,还能在船上过中秋,都十分兴奋,她们的东西倒不多,不过是几件衣服和买的几样特产,收拾一下就完事儿了,恰好今日天气晴好,于是阮云丝便拉着两人,来到了一家早就谈好价钱的生丝坊,一口气买了三万斤的上等各色生丝,也都直接运到了船上。

    第二天登船起航,恰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阮云丝便看着苏名溪笑道:“来了大半个月,也没看见这样一个好天,如今临走时候却遇见了,不知这是不是上苍感念你为姑苏百姓除害,所以特地用这万里碧空为你送行。”

    她已经知道在苏名溪的巧妙设计下,让那方九公误将他抓起来送到官府,结果却被苏名溪以这个把柄好好整治了一番。打了四十大板之后,又正被他老关着禁闭,想来日后也不敢再这样飞扬跋扈了,因此才有此话。

    苏名溪看着大船迎风破浪而行,不由得也笑道:“姑娘真会说话,我因身份所累,从小到大的好话也不知听了多少。唯有姑娘的话,让人听了心里真是熨贴舒畅,是了,李家人这次都和你一起走了吗?”

    阮云丝点头道:“是,连大人带孩,共是三十六个人,我打算让他们到小王村后安家落户,那几个没娶亲的年轻人再娶妻生,他们这门手艺就可以世代传下去,不至于湮没了。[]【叶*】【*】我心里有许多关于织机的设想。都要靠李怀风他们一一帮我实现。”

    苏名溪感叹道:“当日姑娘说你的织染知识都是因缘巧合来自于一位老人,我却觉得。这是上天注定姑娘就是要干这一行的,想那老人能教你多少东西?若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姑娘哪里有今日的成就?”

    阮云丝沉默不语,心想再有天分也不能一蹴而就。我这完全是把几千年来的智慧和经验直接偷过来了,唉!这就是穿越到架空时代的好处,不然如果我这会儿是在唐朝,就织出了棉布,那不是抢人家黄道婆的饭碗吗?可也太不地道了些。

    运河当中并没有多大风浪。虽是逆流而上,大船却也行的平稳。小白方旭阿峰等在甲板上玩乐着,小孩不知疲倦。吃完午饭睡了一觉,起来后又是精神奕奕。

    傍晚时分,大船就靠岸停泊,只见远处小山村已经升起袅袅炊烟,碧秋和钟秀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看那远处的炊烟翠竹,忽然眼泪就掉下来了,拉着阮云丝的手道:“姐姐,我们还有几天才能到家?呜呜呜,想家了。若是在家里,我们这会儿是不是也生火做饭了?”

    话音刚落,就听后面苏名溪的声音响起道:“就是在船上,也可以生火做饭啊,今日是中秋,所以早上我特意吩咐人预备了许多佳肴的材料,两位姑娘可是要下去一试身手?”

    碧秋和钟秀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阮云丝便笑道:“你们喜欢就过去吧,也做几道家常菜来尝尝,顺便跟着厨们多学点手艺,回去再做给芸娘吃,也不枉我们出来了一场。[][~]”

    钟秀和碧秋便笑着下船了,苏名溪靠在船头,看着远处道:“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这可不正是一幅美轮美奂的山居图呢?难怪那些诗人每每描述这些情景后,就会动了辞官隐居山野的想法。”

    阮云丝笑道:“诗人们骨里都是浪漫的,为官难免波折重重,自然向往简单的山野生活,可山野生活也有山野生活的艰难,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可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弟能够承受的?你如今看这里像画一样,真等你去过那样的日,你肯定受不了。不然的话,世人何必都想做官?都羡慕那些朱门高户的生活呢?”

    苏名溪笑道:“是吗?阮姑娘觉着世人都羡慕我们?也不一定吧,我看你就一点儿也不羡慕,难道是因为曾经沧海难为水?”

    阮云丝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是怀疑我所以试探?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我的身份,阮云丝,沉住气,是你自己多心了。

    这样想着,也不敢看苏名溪的眼睛,只佯装欣赏远处景色般淡淡道:“也不是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只不过是我把世事看得太透彻罢了,我觉着像我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地挺好,不比公朱门高户锦衣玉食差,所以才不会去羡慕你们,普通百姓哪里有我这份看透世情的然?”

    事实证明,做贼总是容易心虚的,其实苏名溪并没有怀疑阮云丝的身份,只是由她那些得体优雅的举动,猜测着她从前可能也是出身于富贵之家,后来不知为什么家道中落罢了。随着时间愈久,他早已不再去想阮云丝就是阮明湘的事情,不用别的,阮明湘一个侯门小姐,怎么可能精通这么多的织染知识?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嘛。

    看了一会儿红日西沉,远处传来牧童笛声,再回过身来,自己的船上也升起了袅袅炊烟,阮云丝不禁感慨道:“但愿生活能一直这样平静,无风无浪,让我渡过余生,我便知足了。”

    苏名溪忍不住失笑道:“这对于你来说,似乎并不难吧?还是你心中始终有什么隐患,害怕有一天,这隐患爆出来,生活就不会再平静,因此才有这份希望?”

    阮云丝没有说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好像苏名溪的这句话,终会在某一天一语成籖。

    通红如火球得太阳终于坠到山后,天色慢慢黑将下来,船上众人用完了饭,都知道今天是中秋,便纷纷聚在船头船尾,各自手里捧着果吃食,等着看月亮。

    在大楼船的三层甲板上,却是摆着一张小小供桌,上面有月饼果品蜜饯点心以及一炉清香,那是供月所用。阮云丝苏名溪小白钟南等人则分在两三张桌旁坐着

    ,桌上却是一个大盘,盘里是拳头大通红的螃蟹,那么大一盘,也只装了七八只蟹。

    “这是昨天罗大人送的阳澄湖大闸蟹,刚刚进锅的时候还是活着的,最是鲜香无比。”苏名溪一边说,一边就将蟹黄和蟹肉剔了一壳,然后喂进儿嘴里,一边笑着对阮云丝道:“阮姑娘不用我亲自剥了喂给你吧?”

    阮云丝哼了一声道:“我吃这东西可比你吃得好,你忙活小白就行了……”说完拿起螃蟹,先把腿吃了,正要剥开蟹盖,忽然惊喜地抬起手指着东边道:“看,月亮要出来了。”

    苏名溪和小白等人都连忙扭头,果然,就见在一座黑黝黝的山峰间,一轮圆月露出了大半张面孔,徐徐清辉洒下大地。

    “爹爹,我也想家了,这个时候,太祖母祖母爷爷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在晚枫亭上赏月,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想我们?”小白把脑袋靠在老爹的怀里,语气也有些伤感。

    “嗯,会的,大家一定都会很想小白的,还有你姑姑表姑姑她们,都会很想小白的,大家一定会给你留美味的月饼,留大螃蟹吃。”苏名溪摸着儿的脑袋微笑:“而且,你看,今天咱们在船上看月亮,视野是不是更开阔更明朗啊?”

    小白点点头,月亮不一会儿就爬到了中天上,他就指着水面叫道:“看,有一个月亮,爹爹,水里也有一个月亮。”

    苏名溪笑着道:“是啊,如果这是在西湖,此时便可以泛舟湖上,看三潭印月了。”他说完,又剔了一壳蟹肉给儿吃了,然后道:“好了,螃蟹性寒,这东西不能吃太多,不然要……”

    他的声音蓦然停住,不敢置信的看着阮云丝面前那一堆蟹壳,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个什么怪物。

    “哦,那个……我……我比较喜欢吃螃蟹,咳咳,不会……不会没有了吧?”阮云丝完全就是看月亮着了迷,不知不觉便吃了三只螃蟹,她自己还不觉得什么,倒是把苏名溪吓得失声。

    “哦,有,当然还有。”苏名溪回过神来,连忙解释:笑话,他怎么会因为阮云丝吃了好几只螃蟹而不悦呢?他只是担心嘛:“那个,这东西性寒,尤其女儿家更该少吃些,当然,还有很多,我并不是心疼这些螃蟹,我……我只是怕阮姑娘吃得太多,会有不适。”

    “我身体向来好得很,从前一顿吃十几只螃蟹都没事儿的。”阮云丝笑笑,一点儿也不介意自己的形象在苏名溪心中崩塌掉。rq

    太豪迈了,简直就是叹为观止啊。//百度搜索:看小说//【新】[~]

    这是所有人听到阮云丝答案后的想法,小白眼珠骨碌碌一转,大叫道:“那我也要再吃一只,我吃螃蟹也从来都没事儿。”

    “你添什么乱?你从来都没事儿是因为你每顿只吃两只好吧?”苏名溪气得敲了一下儿的头。

    “那让我试试嘛,不让我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小白纠缠着,最后严厉的父亲当然不可能让他如愿,不过倒是因为这个多吃了块月饼。

    回到舱中已经是酉时末,阮云丝躺在床上,月光正透过窗朦朦胧胧照进来,地上一片水银似的白。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轻叹一声,反正睡不着,阮云丝索性坐了起来,来到窗边推开窗,只见那轮明月铺在水中,正随着波纹微微起伏。

    “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舱明月江水寒,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阮云丝忽然怔怔念了一句,接着泪水便涌出眼眶:多少年了,她真正地家乡,怕是再也回不去了,而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她的秘密,知道她是一缕凄凉的来自遥远时代的孤魂,这是她要守护一生的秘密,那些陌生的词语:网络,冰箱,飞机等等等等,不可能会有任何人产生共鸣。

    算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这些干什么?擦擦眼泪睡吧。再有几天就可以回家,她的工厂大概也可以建好,虽然远离了故乡并且再也不能回去,但自己这缕孤魂,在这架空时代,一样可以拼出个锦绣未来。

    阮云丝想到这里,果断地关上窗。[~]回到床铺上躺下,暗想着不知这“每逢佳节必思亲”的一夜,会有多少人辗转难眠。[]

    一路无话,五天后,苏名溪带去江南为太后采选寿礼的船队,终于在京郊的港口码头靠岸。

    十几架织机和那三万斤生丝,以及李家的三十六口人,共租了二十多辆马车,浩浩荡荡地驶回了小王村。

    就要回到自己的家,每个人心中都有些激动。路上遇到几个村民,纷纷对这支庞大的马车队伍行着注目礼。

    芸娘却不在家。于是阮云丝只能招呼大家先往下缷东西,好在已经有了几个抱厦,只要把织机和生丝放进去就行,至于李家这几十个人的住处。阮云丝倒的确是有些为难,想着厂房那边大概快建好了,先让他们过去凑合凑合,然后再找人就在自己这小院旁边,再起几间瓦房。毕竟阮云丝这里就是靠近村最西头了,旁边再盖一栋房完全不是问题,甚至前后左右都很空旷。房在哪里盖都行。

    把自己的意图一说,众人也都同意,倒是李家有些不好意思,他们跟着阮云丝这一路,吃好的喝好的,结果力气还没出一分,主人家又要帮他们盖房,这让老李头和李淳风李怀风等人都深深不安。

    阮云丝听了他们的话,却满不在乎地笑道:“李叔,你们不用觉着不好意思,真的,或许你们不知道你们对我和我的厂有多么重要,但是我很清楚,放心吧,现在你们虽然还没发挥作用,但是总有一天,你们所发挥的作用,不但可以还上我的情,还可以为你们挣出最锦绣光明的未来。”

    一席话说得李老头更加不安了,搓着手憨憨道:“姑娘千万别这么说,我们老李家就是一个匠户,能吃口饭都是祖上有德,哪里像姑娘说的这样厉害,你……你千万莫要以为我们有这么大的作用,要是……要是等发现我们除了制作织机之外什么都不会,那……那就要失望了。【新】[]”

    阮云丝苦笑着摇摇头,她知道匠人在古代地位低下,除了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没人会觉得他们对这社会的推动能够起什么作用。所以那些男主穿越回古代的文中,很多男主都会注意搜罗当时社会上属于底层的工匠,给予他们足够的尊重和奖励,事实证明,当那些工匠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后,的确可以发挥出重大的作用。

    但自己不是那些男主,想的也不是什么家国天下封王封侯甚至干脆自立为王。这大吴国也绝非那些枭雄辈出的乱世,而是承平已久的盛世气象,而且很有可能还要延续下去,这样一来,阮云丝敢肯定,或许不用几十年一百年,当温饱不再成为百姓们的主要问题后,对于其他方面的需求必然会更加突出,这样一来,匠人们的地位和能力,将逐渐地被人们重视,到那时,这太平盛世必然又要向前再进一步。

    不过这些对历史的考虑当然不可能说出来,阮云丝也只是在脑海里想想而已,正犹豫着怎样开口打消老李头的不安,却听旁边的李怀风嘿嘿笑道:“行了爹,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阮姑娘也是这样说的呢,放心放心,咱们有手有脚,绝不会成为吃白饭的。不用别的,就那花楼提花机,有了小公爷的面,阮姑娘也只是买了三台出来,但是只要我和哥哥弟弟表弟他们一起出手,一个月,我们就可以给阮姑娘再造一台。”

    老李头瞪了儿一眼,呵斥道:“够了,就这么点本事,还成天拿出来显摆?要是连这点用处都没有,阮姑娘费尽心机救我们回来做什么?当耗吃米吗?”

    钟秀碧秋在旁边都忍不住“扑哧”一笑,李怀风本来是好心打消老爹疑虑,却挨了一顿骂,不由也有些讪讪的,却听阮云丝惊喜道:“怀风你是说真的?那花楼提花机,你们一个月就可以制造出来一台?”

    李怀风肯定地点头道:“能,我已经看过了,那提花机虽然复杂,但难不倒我们,只要有足够的材料,我和哥哥弟弟们一起动手,一个月绝不成问题,就连那架需要好几个人操纵地大型提花机,给我点时间,将来也一定可以制作出来。”

    阮云丝点头道:“好,对了,还有之前我刚遇到你时你画在地上的那张图,那应该是印花机吧?”

    李怀风点点头,不等说话,就听老李头气急败坏地吼道:“你又不务正业捣鼓这些东西,也不想想自己是那块材料吗?之前给人家制作坏了的那台什么印花机,赔了几十两银,这教训还不够?那还幸亏是你做了一半,之后总算改装一下卖出去了,不然几百两银,卖了你也赔不起……”

    李怀风让他老爹教训得耷拉着脑袋不说话,阮云丝连忙道:“李叔,别骂怀风,我很看好他,他那台印花机,从表面上来看已经挑不出太大毛病了,只等着实践出来,而实践哪能一次成功?你放心,日后怀风做错了什么东西,都算在我头上,绝不会让你卖了他赔钱。”

    李怀风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因为被阮云丝收留后很快就启程,在船上两人都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所以他对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重要地位丝毫不知情,此时一听见这话,不由得整个人都愣住了。

    自己就因为喜欢别出心裁异想天开,从小到大也不知道闯出了多少祸,连累的哥哥老爹替他擦了多少屁股,被多少客户骂不成材。但是忽然有一天,他们家的大恩人,李家上下老小从今往后的东家甚至是主人,竟然明明白白露出了让自己“尽情胡闹”的支持态度,这让他怎么敢相信?从小到大,他李怀风都是惹祸精啊。

    “姑娘你不知道这臭小的脾性,若是这么说,只怕他日后可劲儿糟蹋起东西来……”

    老李头也急了,生怕阮云丝的话让二儿在异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无法无天,捶胸顿足地大叫,却听阮云丝笑道:“李叔,你放心,我有我的眼光,如果一味的循规蹈矩,没有半点异想天开的精神,现在我们连绸缎衣服也穿不上呢。”和这些老实巴交的人扯远古穿兽皮的事儿他们根本不知道,所以阮云丝举了一个最鲜明地例。

    老李头却不会被她这三言两语说服,忧心忡忡地道:“姑娘啊,你可千万不要惯着他,那是个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的顽劣货色啊……”

    阮云丝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李怀风,心想你老大一个人了,怎么在你爹心目中就落下了这么个印象啊?却见李怀风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一只手在头顶无意识地挠着。竟有几分孩气地可爱。

    老李头还在喋喋不休地向阮云丝述说着他对于不争气地二儿和很明显要与他成为“一丘之貉”地阮云丝的担忧,忽听钟秀欢呼一声:“呀,嫂回来了。”接着便一转身奔出门去。

    与此同时,阮云丝也看到了正在院中迟疑走着的芸娘,于是她和碧秋也立刻满面春风的出了屋,果断把唠叨个没完的老李头给撇下了。

    芸娘回到家,就觉着这院里似乎有些凌乱,正疑惑呢,就听见钟秀的声音,抬头一看,阮云丝和碧秋钟南也跟在钟秀身后迎出来,这真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喜,一时间,芸娘也顾不上问随后迎出来的那十几个人是谁,就和钟秀阮云丝等挨个儿拥抱了一遍。rq

    “怎么也不提前送个信儿回来?我还念叨着呢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呢。//访问下载TXT小说//【叶*】【*】”

    拥抱完毕,芸娘拉着阮云丝的手嗔怪,却听她笑道:“送什么信?难道送了信,你还能去码头上接我们不成?你不知道,这一次收获真是太大了,对了,你刚刚去了哪里?山上吗?该收山了吧?今年的庄稼肯定长得不错是不是?”

    芸娘笑道:“庄稼的确都长得不错,但我刚刚却不是去山上,咱们不是在流花河畔建厂吗?你们不在家,我总得精心点不是?不过其实也不用我操心,张大哥的手艺和信誉那是远近闻名的,那大厂建的可气派了,我如今只是发愁,这么大的厂,要安置多少人多少机器啊?妹,你这一步是不是跨的太大?光这一座大厂,我现在就付出去一千两银了。”

    阮云丝笑道:“没关系,千金散尽还复来,何况咱们还没散尽呢。这是咱们的第一家工厂,怎么着也不能只建个空架厂房在那里,还要好好装饰一番,等到全弄好后,怕不是要两千银呢,这还不算多,像流锦布庄在京郊的那个大染厂,那可是花了三千多两银才建起来的。”

    李老头等在她们身后听见这些话,一个个眼睛都有些发直,那老李头活了大半辈,还没见过比一百两更多的银,谁知道这几个姑娘家,却是把几千两银挂在嘴边,丝毫不打犹豫的,当下不由得暗自感慨,心想不愧是人家小公爷的朋友,看看这手笔,寻常男人也没有这样魄力,人家一个姑娘,却是一往无前。

    随后阮云丝便向芸娘介绍了老李头家的人,芸娘听说他们是制造织机的。心中恍然,暗道我这妹的志向看来是不小的,只可笑我当日竟那样低估她。[]又听阮云丝问他那厂建的如何?能不能腾出几间空房住人?她便道:“这个倒没有问题,不过我那家里虽小。但是住几个人也是可以的,厂里终究空旷,这会儿还能凑合着住,到冬天怎么办?”

    阮云丝笑道:“自然不能让他们在那里过冬,我打算找张大哥商量一下,让他分出一部分人手,尽快在这附近也给他们盖几间大房。让他们可以搬进去住,日后他们每个月也是有工钱的,到时候攒了钱,那时候要自己再盖房,我就不管了。”

    老李头连忙点头道:“是是是,现在已经感激不尽,哪里还敢贪心要姑娘一直照拂到老?”

    芸娘点头道:“原来妹是这样安排的,那就没问题了。让钟南这就去把张大哥请过来商量下吧,不过这房要盖在哪里呢?我倒是觉着盖在咱们东边的好,正巧就把咱们和老张家中间也给塞上了。这一排房就连在了一起呢。”

    阮云丝笑道:“连不连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前后左右都有地方,让他们自己选吧,看看他们喜欢在哪里?”一边说着,忽见一个黄影从大门口蹿了进来,然后到她脚边亲昵蹭着,原来却是大黄狗。

    “大黄你这个惫懒货,又去哪里疯了?还不如你儿懂事儿,看小黑多尽忠职守,就老老实实趴在那里看家,你这个当娘的竟比不上你儿。真是丢脸死了。”

    阮云丝笑着在大黄脑袋上摸了摸,而那边小黑听到主人夸奖它,不由得立刻站起来威风凛凛地汪汪叫了两声,以显示自己确实是在“尽忠职守”地看家护院。

    接下来的日越发忙碌,流花河畔的厂,给李家人盖房。[~]买材料付银两,样样事都要阮云丝来拿主意,以至于连试验新进回来的织机的时间都没有。

    如今阮家还是有那十个傣依族女工在忙活着织锦的事,碧秋和钟秀也都投入到了这项工作中,不过两人在苏杭走了一圈下来,眼界也拓宽了,再看自己等人织的这碎花锦,就怎么看怎么不好,都盼着阮云丝赶紧教她们用那大型提花机来织出精细硕大花鸟虫鱼的锦缎来。

    对阮云丝这件事儿最高兴的除了村民们,便要数傣依族人,村民们是觉着小王村里飞出了一只金凤凰,竟然做了许多男人都做不出来的事业,自己也与有荣焉似的。傣依族人却是心知肚明,一旦阮云丝的厂建成了,十个女工绝对是不够用的,到时候还要招工,那样的话,他们的女人大多数都可以赚钱了,部族危机也就可以迎刃而解。

    二三百亩地的收成虽然不错,奈何这傣依族可是有一千多人要养活,比起世代居于此地的乡民们,他们生活水平还要差不少,所以格外盼着阮云丝这织染厂能够顺利发达,因为厂就在他们部族居住处不远,所以许多人都自觉担负起了守护责任,一旦看见有陌生人靠近,大家便暗中警惕着,防止这日渐完善的厂房遭到破坏。

    阮云丝这一忙,不知不觉就是两三个月过去,总算那厂房建造完毕,李家的几间房也盖完了,阮云丝又帮衬了他们一些银两买家什,找了个适宜搬家的日让几十个人搬进去。

    李家人背井离乡,在这个地方从无到有,全是阮云丝给的,嘴头上的感激早已经说的生了茧,也只能在心中牢记这份恩情,眼看着厂也建成了,老李头和几个儿侄表侄等都忍不住直搓手,想着自己也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阮云丝一直忙到现在,总算将这些基础建设搞完,这一日便出了后门直奔李家,因为李家的房最终是盖在了她房的后面,出了后门穿过园,再走几十步便是李家的七间大瓦房。

    进了街门,院两边都各有几间抱厦,李家人口太多,七间大瓦房也不够住,好在这抱厦也相当于厢房,里面住人也是非常舒服的。

    李怀风的媳妇香兰将阮云丝迎进门,只见两个孩和另两个媳妇正在地上逗两只小奶狗,阮云丝看了一眼,还不等问,香兰便笑着主动说道:“这是村里刘嫂给的,她家狗生了崽,四处问有没有人要,相公说我们有这份儿手艺,又靠着姑娘这棵大树,将来肯定也能置办下一份家业,所以要两只小狗,长大了看家护院。

    香兰一边说着,面上就露出动人笑容,她是一个极美丽的少妇,不然当日也不会被那方九公看中。阮云丝看着她的神情,便知这女是极为崇拜爱恋自己丈夫的,平心而论,李怀风目前的表现也的确还是不错,她只希望这个男人和香兰能够白头偕老。不要在将来事业有成之后,就又像当日的张灵信一般,梦想着可以享齐人之福,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若他真的那样做,柔弱温柔的香兰就算心里难受,嘴上也不会说什么的。

    香兰见阮云丝看着自己不说话,似乎有什么心事,只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姑娘不要多心,我相公便是这样的人,什么事儿都愿意往好处想,动不动就夸口说大话,为他这毛病,公公不知道训斥过他多少回了……”

    阮云丝不等她说完,便打断她笑道:“你也觉着你相公那是毛病吗?”说完见香兰愣了一下,接着便飞快地低下头去,显得有些忸怩羞窘,她便笑着道:“好了,就不用在我面前装了,都是女人,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在你眼里,你相公是无所不能的,现在之所以还落魄,只是没人赏识她的才华而已,对不对?”

    香兰不好意思的笑了,小声道:“姑娘,我家相公肚里确实是有东西的,就是有些异想天开,公公老说他不成器,可我相信他那些异想天开的东西一旦成功,就一定会光芒万丈。”

    阮云丝笑道:“李怀风能有你做妻,真是他的福气,这样全身心地信任支持他,不过香兰你也的确没看错人,你家相公的确是个奇才,假以时日,何止是置办下一份家业?只要他认真钻研,总有一天,他会是这个行当里的田舍翁。”

    “啊,真的吗?”香兰听到阮云丝极力夸赞李怀风,一张脸都激动地发红,眉眼弯弯地笑道:“承姑娘吉言,我也不敢想我相公能成为田舍翁那样的大人物,只要他能做他喜欢的事情,做出一些成绩给我公公看,我就知足了。”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堂屋里,老李头和侄们正在屋后开园,听见阮云丝来,这会儿忙都回来洗了手,来到正屋里老李头的房间内,香兰奉上茶水,便乖巧地侍立一边。

    阮云丝笑道:“来找几位没有别的事情,如今厂房那边基本上差不多了,只差一些装修粉饰,一个月内足已完工。然而那么大的一个厂,没有织机也只是白费,在江南走了一趟,除了江南织造的花楼提花机和大型提花机之外,其他织机我也没怎么看上眼,如今倒是要请给位尽心竭力帮忙,须知你们制作出一台机器,每年就能多织出上百匹的锦缎。”

    老李头肃然道:“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难道只让姑娘白白供养着?如今吃穿住行,全是姑娘帮衬,小老儿心中已是十分不安,姑娘肯给活计,这真是再好不过了。//更新最快78xs//[](·~)”

    阮云丝笑道:“李叔这样说,我也放心了,如今你们安定下来,也不用做别的,就给我制作织机便好,离明年开春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想再要两架花楼提花机,十架织寻常碎花锦的织机,就是我那后院里现在正在使用的织机,不知道可不可以完成?”

    老李头笑道:“姑娘也太小瞧咱们了,三个月时间,这样吧,给你三架花楼提花机,十五架寻常织锦的织机,如何?你别看咱们这几十个人里老弱妇孺都有,个个都是干活儿的。只是那花楼提花机太过复杂,小老儿实在不敢打包票说能赶制出太多来,这还要姑娘见谅。”

    阮云丝欢喜道:“这已经是很好了,我也不敢说自己就能一口吃下个胖,织机逐渐增多,生意慢慢做大,这才是循序渐进之理。既如此,就请李伯让人去采买材料吧,这里是两千两银,应该够了吧?”

    “够了够了,两千两银的材料,够制作上百台寻常织机了,花楼提花机都能造出二十台来。”老李头连忙推辞,直说不用这么多钱,阮云丝却把银票放在桌上,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心想那个罗大人也太不是东西了,原来制造提花机的材料这么便宜,他好意思要我五千银。嗯,也别说,这不单单是材料,还有技术。就那架大型提花机,若不是苏名溪,恐怕一万银也买不出来。那是江宁织造的终极武器呢。

    一边想着,和李家人说好了。[ ][~]她便起身告辞,然后对李怀风道:“怀风帮着制造提花机时,也别放弃对你那印花机的研究,有什么想法尽可以找我说,这两千两银里,我给你二百两银买材料试验。一次两次失败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每次最好都能有些改进,最终能造出一台你心目中的印花机。”

    屋里的几个人没料到阮云丝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由得都愣住了。好半天,李怀风才回过神来。不由高兴地一蹦三尺高,大叫道:“姑娘你是说真的?你……你给我二百两银让我试验?哈哈哈这太好了……”

    他手舞足蹈形同疯魔,忽听自家老爹重重咳嗽了一声,骂道:“混账东西,阮姑娘这样信任你,让你蒙骗,你爹我可容不得你撒野,既然阮姑娘对你那异想天开有兴趣,你务必给我用心努力。若是让我看见你糟蹋了这二百两银,家法伺候。”

    一句话说的李怀风果然安静下来,只面上却仍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对阮云丝笑道:“姑娘放心,有这二百两银,我保准给你研究出一架世上最好的印花机。省得我爹天天拿我当反例,来教育我这些兄弟侄,我在李家都快没脸做人了。”

    阮云丝微微一笑道:“好,那你努力吧,不管李伯他们怎么看你,我是相信你的。”说完便走出门去,老李头率家人一直送到街门口。

    刚出了街门,便见钟秀急匆匆跑过来,阮云丝奇怪道:“出了什么事?秀丫头你怎么跑得这样急?”

    钟秀上前,抓住阮云丝的胳膊道:“姐姐,素五公和言掌柜亲自过来了,这时候正在家里等着呢,你快回去吧,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事情。【新】[]”

    “咦?素五公和言掌柜亲自过来了?”

    阮云丝心中疑惑,她和素家的合作虽然十分密切,但却很少和对方有联系,自己是个女人,这一点确实是致命伤,不是迫不得已,她一般不肯抛头露面,在苏州的时候,苏名溪那样盛情邀请她各处游玩一番,她也只是去寒山寺和西湖边走了走。

    从江南回来后,她也并没有去素家,但是这些日以来,因为锦缎的需求大,所以每织出一百匹锦缎来,她就会让钟南前去绿水城送货,却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竟然会让素流云和言掌柜联袂前来。

    回到家中,就见素流云和言掌柜正对面坐着喝茶,芸娘与钟南陪着两人,见阮云丝回来了,两人连忙起身笑道:“姑娘真是贵人事多,从江南回来这也有三个多月了吧?竟然都没见上一面。”

    阮云丝笑道:“虽然没见面,但是供给言掌柜的锦缎我可没少,五公和掌柜的现在过来,应该不是兴师问罪吧?”

    素流云和言掌柜一起笑起来,连连道:“岂敢岂敢。”说完阮云丝也坐下来,开门见山道:“咱们都是极熟悉的了,有什么事情,用不着拐弯抹角,五公和掌柜的有什么来意,就开门见山好了。”

    言掌柜的嘿嘿笑道:“我就知道姑娘快人快语,既如此,小老儿也不多废话,这次来还真是有几件事情,一个就是咱们五公,因为姑娘相助,这一年流锦布庄有了长足发展,已经具备跻身一流布庄的实力了,所以素老爷将家中所有的生意和资金已经全交给了五公打理。”

    阮云丝知道素家主要经营的就是布庄,但是除此之外,其他也有一些别的生意和土地,却不归素流云管,今日言掌柜这么一说,可见素流云算是真正地当家做主了,于是连忙笑道:“恭喜恭喜,五公从此后当可大展拳脚再无掣肘了。”

    一边说着,她心里便暗暗好笑,心道素老爷总算还没老糊涂,知道自己是比不过这个儿了,索性放权,嗯,这倒的确是件值得恭喜的事情。

    素流云连忙谦虚了两句,言掌柜也在一旁嘿嘿笑道:“如今我们三公也高中进士,蒙圣上天恩,进了翰林院做了一个编修,这个职位虽然低,却是大有前途,只要三公日后谨慎行事小心经营,咱们素家在朝中也会慢慢有人脉声望,到那时,就可以真正和贵云抗衡了。”

    这回阮云丝是真的惊讶了,她心里很清楚,能够在科考后进入翰林院的,那都是排名最靠前的进士,虽然大多数人最后都老死在翰林馆内,但是一旦能够脱颖而出,就是真正地鲤鱼跃龙门,就算做到一二品大员也是可能的,何况素流天有素家的资金支持,他为人只要不是太蠢笨,将来前程便不可限量,言掌柜这话,并不是一时高兴胡乱吹牛,而是真有可能发生的。

    这种话并非对谁都可以说,之所以言掌柜会告诉阮云丝,自然是因为素家与她的合作关系,也把她当做了自己人看待,才会毫无保留。当下阮云丝道了恭喜后,便正色道:“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素流云连忙道:“姑娘虽是一介女流,见识魄力却远非寻常男可比,有什么金玉良言,尽可道来,在下洗耳恭听。”

    阮云丝又略略迟疑了一下,才坦然道:“论理,素三公的事情,我不该多嘴舌,然后因为一些原因,我却也知道当今朝中也不好存身,贵云绸缎中亲近的是以国公府为首的一众官员,流锦布庄若是要想和贵云一较短长,难免要选择另一派系,只是……”

    她不等说完,便见素流云面露惊讶之色,然后他沉声打断阮云丝道:“朝中苏甄两派势同水火,这是人尽皆知之事,恐怕也正是皇上想要促成地局面。论理,流锦既要和贵云竞争,就只能投向甄尚书的派系,才可迅速收益。这一点我也明白,只是姑娘恐有所不知,甄尚书那一派,虽不能说尽是奸险小人,却也都是膏粱之辈,三哥每每提起,都十分齿冷。我们是这样想着,国公爷和小公爷以及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员,怕也未必就把两个小小商家放在眼中,无论贵云和流锦谁能更胜一筹,对他们都没有坏处,所以虽然现在经营人脉落后于贵云,然而我们靠实力说话,想来也不会就出于十分危急的劣势,说到底,我们是商人,在朝中经营人脉不过是为一些便利,终究不用参与到那些天下大事中,所以,我决定还是尊重三哥自己的意见。”

    他这话说的非常清楚,贵云是亲近苏名溪那一派的,流锦布庄要和贵云争长短,论理投向甄言一派才是最快速便捷的途径,但是素家人并不想这样做,原因也是因为不齿甄派所为。

    阮云丝终于放下心来,心中也着实佩服素家的风骨,心想那位素老爷虽然做生意不是块料儿,但是在教育女上面,无疑是非常成功的。因笑道:“公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老实说,我真是非常佩服公,听说那甄言一派在朝中虽然略逊于国公一派,但是和地方官府以及一些富商巨贾沆瀣一气,大开方便之门,有许多商人都趋之若鹜,投靠其来为自己谋取重利和方便,这种情况下,公能不被利益蒙蔽,着实令云丝钦佩。”rq

    素流云微笑道:“家父从小便教育我们,做人也好,做生意也好,必须良心第一,利益第二,素家就算落魄,也决不许见利忘义丧了良心。//免费电子书下载//[]我的手段较之家父,却要激进一些,那是因为做生意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然而家父教导的这些人生至理,我是一刻也不敢稍忘的。我原本以为姑娘是要劝我投靠甄尚书,却原来姑娘竟也是高风亮节,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望姑娘莫怪。”

    阮云丝笑道:“如此一拍即合之事,何来见怪之说?不过五公子和言掌柜专程前来,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两个喜讯,请我去赴宴喝酒随份子吧?”

    一句话说的素流云和言掌柜都笑起来。言掌柜便捋着山羊胡子笑道:“这已是双喜临门,不过小老儿这里还有第三喜要告诉姑娘。”说完看了素流云一眼,才呵呵笑道:“贵云在京城,有一间最大的布庄,那可以说是他们整个贵云的基础,里面的布样是最全也最丰富的。之前咱们没有这个实力,可如今有了姑娘相助,总算咱们将来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因此五公子在那布街上,也建了一家店,是可以和贵云,金霞,荷香这几家绸缎庄总店媲美的大店面,从此后,那里就是咱们流锦的总店,小老儿不才,被老爷子和二公子选为总店地掌柜,姑娘,日后可还是要多多支持老头子的工作才行啊。”

    阮云丝高兴点头道:“一定一定。”她心里清楚,这家总店地完成,就代表着流锦终于跻身于布行里的一流店家之列,从此便可和金霞荷香以及最大的贵云绸缎庄争辉了,而言掌柜能成为这家总店地掌柜,恐怕也是因为他和自己最亲厚,打的交道最多,才能有这个机会,也难怪他要特意来告诉自己一声。【新】

    言掌柜说完。~素流云也在一旁凑趣笑道“是啊,姑娘日后真的要大力支持言叔,不然不用别人,钟叔就能把他给挤兑死了。”

    一说到钟叔。言掌柜便撅起了胡子,冷哼一声道:“呸!他就是眼红不服,哼!这可没办法,谁让当日是我先认识了阮姑娘,谁让阮姑娘偏偏就是在绿水乡下织锦,这可是上天给我老头子的运气,他争也争不去的。”

    阮云丝也忙在旁又道了恭喜。接着便听素流云道:“因为这些事情,所以总店开张那一日,想让姑娘过去帮我们捧捧场。我们知道姑娘一向不喜欢出风头,也不需要姑娘抛头露面,不过是在后堂中,有女眷们陪着,姑娘是我流锦的大贵人,那一天也让咱们借借姑娘的贵气。”

    阮云丝哭笑不得。心想什么贵气?我要是有贵气,我也不会穿越来你们这里,在现代做我的白骨精岂不是更幸福?只是素流云和言掌柜盛意拳拳亲自相邀。她也不好拒绝,又听说只在后堂,不必抛头露面,因想了想,终于还是答应下来。

    素流云这才又道:“三件喜事都说完了,剩下一件事倒是有些麻烦,还得和姑娘共同参详参详才是。”

    阮云丝一听,立刻坐直了身子,心想我就说嘛,这些事也不用他们特意跑一趟。看来重头戏终于到了。于是忙正色道:“公子有话但讲无妨。”

    素流云沉吟道:“因为那一批天蓝色军服布的关系,素家也终于凭此成为了宫廷供奉,这件事姑娘已经知道了。既是宫廷供奉,就总要进贡一些东西才行,平时也就罢了,多使些银钱。内务府那里也知道咱们流锦布庄的难处,要求也不高。【新】只是如今贵云绸缎庄对流锦的连番打压全部因为姑娘而功败垂成,却要提防他们又在这贡品方面做文章。”

    阮云丝想了想,方恍然大悟:如今自己提供给流锦布庄的那些锦缎虽好,但那只是很平常的素锦暗纹锦和碎花锦,就算云纹锦的品相不错,但那也只是在民间可以称为上品,若是进贡给宫中,就有些不够看了,江宁织造和贵云绸缎庄都是有最好的妆花锦,蜀锦,库锦等进贡,流锦布庄有什么?尤其是新年临近,你还是只能进贡几匹金丝银丝云纹锦和碎花锦,那就不够看了,如果没人捣乱,多使些钱或还能推搪过去,然而若是贵云故意从中使坏,那人家想怎么难为你,都是可以说出道理的。

    这的确是个难处,难怪素流云说要来找自己参详。本来嘛,当日对方就曾经坦白过,如果没有自己,他根本不会去想当宫廷供奉,这个盛世中做宫廷供奉,你得能拿出让宫中满意的超级好东西,可不是花几个钱就行的。以流锦布庄原本的那些工人,他们显然不具备这个力量。

    因此阮云丝想了很久,才叹气道:“这件事的确难办,虽然我从江南买了高档的花楼提花机甚至是一架大型花楼提花机,可以织出妆花锦云霞锦库锦等质量更上乘的锦缎,但这需要时间,更需要人手。现在机器少,时间紧,人手就更不用提,我还没有训练大家,除了我自己外,恐怕其他人连这机器都不会用,我自己也要研究一下,要织出进贡宫廷的锦缎,根本是不可能的。”

    素流云道:“虽然是新年,却也不是马上就要一大批高档锦缎进贡,我的意思是,姑娘能不能抓紧时间,在新年前赶出十匹二十匹高档锦缎,进贡到内务府,向他们表明,我们是有实力织高档锦缎供奉宫中的,只是现在时间不足,机器人手不够,假以时日,咱们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锦缎进贡。”

    言掌柜也忙道:“是是是,就是这么个说法,之前的金丝银丝云纹锦和碎花锦虽然普通,但是因为姑娘的花样新颖,质量上乘,所以内务府那边还是很满意的,如今只是未雨绸缪,毕竟徐家那边大概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从前就是打着灭掉流锦布庄的心思,可如今流锦不但没倒,反而蒸蒸日上,那徐金鹏怎会甘心?”

    阮云丝点点头,对那个渣攻的无耻,她是深有体会了。因想了想,便道:“如果只是在新年前进贡十匹二十匹高档妆花锦,这没问题,我现在就开始做。另外,我再试试,看看能不能织出几匹高档的姑绒布料进贡,先让流锦有立足之地再说。”

    素流云和言掌柜急忙点头称是,于是这件事便这样说定了,眼看天近晌午,阮云丝留二人用了午饭,下午两人便告辞离去,临走时再三嘱咐,要她别忘了在下个月初八去京城流锦布庄总店参加开张仪式。

    本来阮云丝看着入冬了,还想着再偷偷懒歇一歇,利用过年前后时间把厂子彻底建设完毕,织机也要等李家交出货来后,集体往厂房搬过去,然后再研究花楼提花机的织锦法,先小量生产几匹,以后随着织机和人工投入逐渐增多,在加大生产量。

    谁知中间竟然出了这么件事,素流云的担心很有道理,徐金鹏很显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就是等着过年前放一记大招。一想到此处,她也不敢怠慢了,急忙开始工作,自己想了想,过年那样喜庆的日子,妃嫔们又都是貌美之人,自然喜欢红色粉色一类鲜艳的颜色,用花开富贵缠枝芙蓉之类的图案应该还是很好的。

    说干就干,阮云丝立刻投入了工作中,花楼提花机本就不多,她找了黄莺和钟秀来临时培训,古代锦缎都要依靠人工,这花楼提花机任阮云丝再怎么心灵手巧,自己也玩不转。好在各种知识她都了然于胸,黄莺钟秀又都聪慧,没过几天便掌握了方法。

    接着三人便行动起来,在没日没夜的奋战下,成果倒是喜人,十天时间已经织出了三匹富贵妆花锦,这样一来,过年前是一定可以完成素流云需要的那十匹二十匹锦缎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才发现第二天就是流锦布庄京城总店开张的日子,阮云丝当然不肯怠慢,连夜打点好了几分贺仪,第二天精心装扮了一番,便带上钟秀芸娘碧秋一起坐马车来到了京城。

    虽然金纺乡离京城很近,但是众人平日里却很少入城,也只有去年元宵过来看花灯的时候进了一次城,结果还遇到苏名溪,第二天一大早,便匆匆离去了。当然,钟南和阮云丝倒比她们还多几次经验。

    马车来到流锦布庄的总店前停下,几人下车一看,不由得都被眼前这几座气势恢宏的建筑吓了一跳。

    流锦布庄的总店共有三层楼,这个街上的所有店铺都是三层楼,在迎出来的言掌柜的介绍下,众人才知道这里是京城贸易的中心,相当于现代最繁荣的黄金地段,集各种超强品牌旗舰店于一身,实力稍微差一些,或者声望略有不够的,根本就没有资格来这里开店。

    流锦布庄旁边就是金霞绸缎庄和荷香绸缎庄,在这两家的旁边,赫然是贵云绸缎庄,与这两家不同的是,贵云绸缎庄的题名乃是当代鸿儒,也是如今官拜一品礼部尚书的夏明吉给题的,不用说,这自然是托了他们朝中那位二品靠山的关系才求来的。

    阮云丝看到流锦布庄的牌匾相对来说就显得有些普通,虽然四个大字也是龙飞凤舞,可题词的人毕竟不是什么出名之辈,她心里不由有些后悔,暗道早知道牌匾还能互相攀比,我应该求苏名溪也帮着题一个的。//高速更新//[ ][]当然,只是心里想想而已,如果素流云真的知道了两人关系,求她帮忙,她也绝不会帮这个忙的。

    一行人由言掌柜亲自接引着进了大厅,很快便被素老爷的几个姨娘拉去了后堂,那里果然有许多女眷,众人知道这便是在流锦布庄背后鼎力支持的那位阮姑娘,都十分好奇,一个个上来问东问西,又看到钟秀佳人绝色,更是不少人便想到了家中侄,很快的,围绕着几个人便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圈,气氛一时间热闹无比。

    阮云丝算是几人中比较长袖善舞的,却也被这些热情妇人缠的叫苦不迭,好不容易用完饭,将之前没来得及奉上的贺仪亲自交给言掌柜,她共准备了三份,分别是恭贺素流天高中之喜,素流云掌家之喜,以及言掌柜高升之喜,当下匆匆把话说分明,也不顾言掌柜热情挽留,就和芸娘碧秋等一起逃出去了。

    此时未时还没过,钟秀和碧秋到底还是年轻人,看着京城满目繁华,便想逛一逛,阮云丝无奈,只好带着她们走了几家胭脂水粉铺,然后又去了京城有名的酱鲜居买了十几斤那里最出名的酱牛肉。准备带回去吃,顺便给李家几斤尝尝鲜儿。

    从酱鲜居出来,阮云丝看了看天色,便笑道:“这会儿可该回去了吧?冬日天短,再晚了回家就要赶夜路呢。”

    钟秀和碧秋每人手上都提着几包东西,此时自然也满足了购物**,听见阮云丝如此说。[]便满口答应。

    阮云丝手里提着两包酱肉上了马车,正要钻进车厢,就听对面一声马嘶,接着马蹄声由远而近,她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呆了一呆,接着连忙一低头,就猛然钻进了车厢,很快钟秀和碧秋等人也爬了上来,阮云丝急急道:“南哥儿。[~]快走。”

    钟南不明所以,不过女人出门在外。终归很多不方便,尤其是像自己妹妹这样的绝色,阮姐姐不也是曾经遇到过色狼吗?因此钟南也没多想,只以为阮云丝又遇见了什么色狼之类的人。不敢耽搁之下,连忙挥起马鞭赶了马车就走。

    “没见天的,难道打马长街就不是好人?”

    跟在那高头大马后面的小厮恰好在阮云丝说那句“快走”的时候经过马车旁边,因此把那两个字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和前面的青年本就是要来酱鲜居买酱肉和酱菜的。因为到了地头,此时便勒住马缰,却不料竟听到阮云丝的话。不由心中不快,就咕哝了一句。

    “嗯?你说什么?”

    骑在马上的青年似乎正在出神,仰望着酱鲜居的牌匾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听到身后小厮咕咕哝哝嘟囔着,便转过身问了一句,原来却是忠信侯府的小侯爷阮思齐。

    “不是啊少爷,刚刚那几个女人,上了马车就叫快走,真是的,咱们明明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吧?以为人人都是花花公吗?”小厮催着马上前两步,很是不满地向主报告着,却见阮思齐皱紧了眉头,沉声道:“你说什么?她们上马车就叫快走?”

    “对啊,小的刚好勒住缰绳,马儿慢下来从那车旁经过,所以这两个字听得清清楚楚。[感谢支持小说]【叶*】【*】”小厮嘟囔了一句,见阮思齐眉头拧得更紧,连忙又劝道:“算了少爷,女人们没见天,或者被欺负过,见爷锦衣华服,生出点戒心也没什么,坏人头上又不会刻字。”

    话音刚落,他就见阮思齐面上忽然变色,竟一下拨转马头,向来路狂奔而去,一边大叫着:“明湘,明湘,是你吗?”

    明湘?

    被他抛在后面的小厮都懵了,心想明湘是谁?是爷在外面收的外室?奇怪,少奶奶最是温柔贤淑,爷有必要收外室吗?喜欢哪个直接抬进家里不就完了?咦?不对,明湘,明湘这名字似乎什么时候听到过……

    “啊……”

    那小厮忽然惊叫一声捂住嘴巴,他终于想起来了,明湘这个名字,似乎就是那位传说中离家逃婚的三姑娘的名字,只是……那位三姑娘不是人人都说死在外面了吗?她……她怎么会在此处再度出现?

    不说小厮整个人都惊得呆在了原地,只说阮思齐,他打马而来,恰巧和阮云丝打了个照面,偏偏阮云丝今日参加喜宴,所以身上也是穿了一袭锦缎衣服,头上也插着两枚珠钗首饰,面上也修饰装扮了一番,这和当日侯府中的小姐就很相像了。

    但因为旋即她就躲进了马车里,再加上这么多年,外表总是微微有些变化,阮思齐又一直以为妹已经客死异乡,就算没死,也万万不可能再到京城来,因此看了一眼之后并没有多想,只是来到酱鲜居门前时,心里方觉察出不对劲儿,刚刚那惊鸿一瞥的女,怎么就那样面善呢?

    及至小厮上前咕哝抱怨,他听到那女让车夫快走,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会觉得对方面善,可不就因为她长得太像那个离家逃婚的妹?偏偏她又催促着车夫赶快离开,若说是害怕花花公,可哪有人会这般冒失?何况自己在经过马车时都没停下来,再说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如此一推论,阮小侯爷心中剧震,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追了出去,只可惜当他催马来到街口时,阮云丝的马车早已淹没在大道上的人潮和车潮中,哪里还能找得到?

    但是这一发现毕竟非同小可,当下阮思齐连来干什么都忘了,把他的贴身小厮无情抛在了酱鲜居门外,自己一溜烟儿就骑马赶回了侯府中。

    “爹……我看见妹妹了……那个女,她真的有可能是明湘……”

    阮思齐进了侯府,直奔书房而来,知道老侯爷这个时候儿都是在书房看书的,他本来性还算沉稳,但是今日之事,实在是太令人激动,因此按捺不住,没进门就嚷起来。

    “小侯爷……”

    书房前站着的两个家丁面上都露出尴尬的表情,还不等给阮思齐提个醒儿,这兴奋的家伙就猛然推开房门,然后他就差点儿被门槛绊了个跟头。

    “小……小公爷……你怎么会在这儿?”

    进门就看见一个绝对想不到会在此处的人,阮思齐就觉着舌头都大了,不但是舌头,连头也大了,只好硬着头皮看向苏名溪,呐呐问了一句。

    苏名溪微微一笑道:“本来今天没什么事情,想来找阮兄出去喝几杯,来了之后听说伯父新得了一幅徐青藤的画,所以便过来鉴赏一番,却没料到阮兄这么快就回来了。”

    阮思齐一时间只觉着尴尬,自从两家屏弃前嫌之后,苏名溪偶尔也会过来和自己饮宴,或者在街上遇见了,就一起找家酒楼喝几杯,原本阮思齐对这样的情况非常非常满意,他不知道对方只是因为他也姓阮,因为阮云丝的关系很容易就生出亲近之心,还以为对方大度善良。却没想到,今天因为自己太过急躁,竟然弄的双方如此尴尬,阮明湘显然不是一个适合在苏名溪面前提起的名字。

    阮老侯爷狠狠瞪了一眼儿,他这时候心中也是又气又急,更兼不敢置信:那个不孝女竟然没死?她还回了京城?她竟然还有脸回来?她……她还有良心回来?她如今到底是怎么样了?落魄街头还是无依无靠?还是被人欺负的憔悴不堪……

    老侯爷此时的心理无疑是复杂无比,对那个女儿,他自觉有亏欠,阮明湘幼年丧母,之后自己的关爱不够,让她在继母和姐妹们以及姨娘中间很是受了些不平待遇,到底让那孩养成了偏激的性格。原本想着能和苏家结亲,这是天大的荣耀,自己也可以补偿一下从前对孩的亏欠,谁知那孩竟然不肯接受这番好意,还要求自己替她退婚,说宁愿找一个寻常百姓人家,和夫君一心一意共度一生。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一个女孩儿应该说出的话吗?

    因此阮老侯爷狠狠骂了阮明湘一顿,并且将她关在房中反省,谁知这孩性格偏激,竟悄悄离家逃婚,随后便不知所踪,快七年了,这么长时间,老侯爷早已不抱什么希望,一个孤身的年轻女,离家后她能有什么样的不堪遭遇?老爷简直连想都不敢去想。

    谁知今天,儿竟然咋咋呼呼的嚷着说他看见了妹妹,看到了那个让他生气伤心痛恨却又不能不关切的女儿,怎能不让老侯爷百感交集,偏偏这时候当日被逃婚的对象就在这里坐着,让老侯爷想激动地拽着儿问几句话都不好意思。rq

    老侯爷不好问,阮思齐自然也不好说,但两人心里此时装着的也都是这一件事,除此之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因此气氛一时间就冷了场。//高速更新//[][]最后还是苏名溪不动声色地微笑道:“刚刚我似乎听阮兄说看到阮姑娘了,看您这激动模样,莫非是找到当日离家逃婚的那位阮三小姐了吗?”

    话音未落,阮家父的两张面皮都紫涨起来,阮思齐看着苏名溪,嘴唇翕动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名溪知道两人的顾虑,于是哈哈一笑道:“阮兄,上次下江南之前,你和我说起这位大小姐,我以为我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你放心,事过境迁,我早已不把此事放在心头,就算阮姑娘生计无依重新回来,你们尽管接纳便是,苏家绝不会因此事而兴师问罪的。”

    这话实在自大,但是作为当日的受害者,苏名溪这话不但说的理直气壮,也是诚挚无比,他知道,只有自己这样说,阮家才会毫无顾虑的重新接纳阮明湘。

    对于那个当日害自己丢脸到家的女人,苏名溪当然不可能没有怨气,但是这两年和阮云丝相处下来,却让他知道这世上总是有些奇女的,说不定那阮明湘也是不愿意嫁进朱门高户,接受丈夫三妻四妾的女,所以才勇敢逃婚。

    爱屋及乌之下,这样的推断让苏名溪对当日阮明湘的怨气减少了许多,更何况他通过阮云丝,也看到了一个女在这世上生存的不易,此时听见阮思齐的话,便想着那阮明湘说不定是在外面历尽磨难,只好重新回京,却又无颜面对父兄,这才避不见面,或是她想见亲人又不敢见。可不回来的话又活不下去,只好用这种办法在兄长面前露一面,也算是投石问路。[][]

    苏名溪都这样说了,阮思齐如果还不把事情说出来。那真的就是摆明要和苏家断绝关系了,因此只好无奈道:“我去酱鲜居,本来想买些酱肉回来,谁知迎面看到一辆马车上有个女,因为是一晃而过,当时我没在意,可越想就越觉着那张脸孔太熟悉。后来双喜跟我抱怨,说那女好像把我们两个当成了纨绔,叫马车快走,我这才忽然反应过来,那女的面孔竟然和妹妹是一样的,可等我再追过去,那马车就已经没影儿了。”

    阮思齐说到这里,就懊恼的一屁股坐在椅上。而这里忠信侯爷也震惊地坐到椅上,好半晌才拍着桌怒吼道:“好好好,这个不孝女。她竟然还有脸回来,她既然回来了,就别想老夫会饶过她,思齐,你立刻派人四下里寻找,务必要把她给我绑回来……”

    “侯爷……”

    苏名溪吓了一跳,以为老侯爷是在自己面前装样,连忙上前几步想要替那阮明湘说说情,却见忠信候郑重道:“小公爷胸襟如海,不计前嫌。老夫感激不尽。俗语说,虎毒不食,她是我亲生女儿,无论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真到了绝路上,老夫不可能任她自生自灭。少不得这枚苦果要自己吞下。只是那不孝女欠我们家的也就罢了,她当日逃婚,却是也损害了国公府的颜面,如今她既然回来,欠国公府的道歉,老夫是一定要绑着她上门偿还的。”

    “侯爷万万不必如此,她一个女孩儿家,若是被侯爷绑着去国公府负荆请罪,岂不是名声尽毁?”

    苏名溪连忙阻止,却见忠信候嘴唇颤了颤,摇头泪下道:“老夫生了她这样一个女儿,还有什么脸提颜面?总之,家门不幸,这或许是前世的孽债,可忠信侯府欠国公府的交代,这是一定要偿还的,从前不过是没有机会。【新】[~]”

    老侯爷语声诚挚,阮思齐心中也知道父亲能答应收留妹妹,这已经是十分的顾念父女之情了,至于国公府,当日因为自己妹妹而害人家几乎成了京城的笑柄,如果不是苏家圣眷隆厚,苏名溪本身又是少年名将,堂堂国公府的名声真可能就要被自己那任性的妹给毁于一旦,这样深厚的债,如今怎么可能一笔勾销?苏名溪这样说,是人家大度,可忠信侯府也不能因为人家这样说就真的心安理得啊?那岂不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

    让忠信候这样一说,苏名溪也没什么话好说,你再说什么不用不用,我们没事儿,不必去道歉之类的话,倒显得矫情。于是他想着这阮姑娘不是还没找到吗?等找到了,再让母亲或者父亲来见一见忠信候,要让对方道歉,就在侯府中,自己父母面前说一声就是了,也省得一个女人家被绑到国公府,那位姑娘若是还像当初般刚强,棱角没有磨平的话,这种做法很可能就会逼得她走上绝路。

    他在这里想着,那边忠信候已经问起儿具体的事情了,于是阮思齐便懊恼道:“我当时也没注意,只看到赶车的似乎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那像妹妹的女人进了马车后,外面还有两个女,对了,其中一个少女似乎长得极美,只是我的马当时速度快,一晃就过去了,再回头已经看不到,另一个就真是没看清。

    唔,她们的马车是两匹高头大马,似乎还颇为神骏,一黑一枣红,青绿色的车厢壁,其它的,就没什么印象了,毕竟只是一眼而过,爹爹,你说……你说妹妹该不会……该不会是……是去了……什么……什么污秽的地方吧?”

    话音刚落,阮思齐和忠信候爷的脸已经全都苍白了,因为阮思齐说的那个极美的女孩儿,让他们很容易就联想到青楼huā魁之类的人。因两人都陷入了十分不好的恐慌想象中,因此也没看到坐在一旁的小公爷也是脸色剧变。

    一黑一枣红颇为神骏的高头大马,赶车的十七八岁少年,比较少见的青绿色车厢壁,极美的女孩儿……一颗颗汗珠从苏名溪鼻尖额头冒出来:这样的组合,怎么和阮云丝一家那么像?差别就是那家里是四个女人,这一次是三个女人,但芸娘不喜外出,所以很多时候都是留下看家的,难道……真的会是她们?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苏名溪心中狂吼着,他连想都不敢想如果阮云丝就是阮明湘,自己要怎么办?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整颗心便都揪到了一起,他甚至不知道如果世事真是如此残忍,他是否能够接受那曾经给过自己无尽羞辱的逃婚女,更不敢想即使自己接受了,父母和老太君以及家中所有的人要怎么接受?对于阮明湘,他有信心可以劝家里人一笑泯恩仇,但是若还要娶她进门,那真的是比登天还难,基本上就是想都不要想。

    镇定,苏名溪,你要镇定……

    拼命安抚着自己的情绪,苏名溪一向锻炼出的定力这时候终于显现出威力来,他很快便恢复了正常面色,只剩下双手还紧握成拳,一边在心里拼安慰自己道:阮姑娘她们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来京城,就算来了京城,她们怎么可能不去国公府?不见见小白呢?对,只是巧合,全部都是巧合,一定不是阮姑娘她们,一定不是的。”

    “侯爷,阮兄,我忽然想起还有件事没有办,这就告辞了。”

    即使心中巨浪滔天,苏名溪面上却不露出一丝端倪,见阮家父一时无言,他知道两人对自己还是有些忌讳,更何况他也无心再在这里耗下去,因此站起身,抱拳拱手告辞而去。

    阮侯爷和阮思齐亲自将他送到门口,阮思齐更是一直送出到大门外,这才回到书房,刚进门,就听老爹训斥道:“糊涂东西,你素来也算稳重,怎么今日却如此沉不住气?大呼小叫什么?怕人都不知道吗?”

    阮思齐苦着脸道:“爹,我哪里想到小公爷他恰巧就在这里,不然我就是把嘴缝上,也肯定不会说出来啊。奇怪,往外走的时候,我见他似乎也有些心神不宁脚步匆匆……”

    他说到这里,猛然面上变色,扑到老侯爷桌前小声叫道:“爹,小公爷该不会是嘴上大度,心里却还怨恨妹妹,听说她的行踪,就想杀人泄愤吧?啊呀这可糟了,我刚刚把那辆马车和跟她一起的人都说了出来……”

    阮思齐正急得热锅上蚂蚁一般,就听老侯爷冷哼一声道:“我看你真是糊涂了,国公府岂是那样人家?若他们真是那样心胸狭窄的人,你以为爹的爵位还能保得住?”

    阮思齐这才停了团团乱转的身形,站在当地深吸一口气,点头道:“爹说的是,我真是关心则乱了。只是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老侯爷闭上眼睛,摇着头老泪纵横,喃喃道:“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啊,先派人去找吧,不管怎么样,总要先找到人再说,若是……若是她真入了青楼,就……就派人……”迟疑良久,那个“杀”字却始终无法出口,最后只好无力挥手道:“就不要管了,任她自生自灭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