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魔法 > 锦心 > 全文阅读
锦心txt下载

    这把七姑娘给气的啊,身都颤抖了,也多亏她还有份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心中虽然恨不得把破坏了自己精心准备的阮云丝给碎尸万段,但面上却露出落落大方的笑容,微笑道:“三姐姐,既然大家都好奇,你就带我们见识见识又如何?这枕香阁中,总不会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吧?

    阮云丝瞟了她一眼,心中自然明白这妹妹的苦心被破坏至此,心情肯定是坏透了。//更新最快78xs//[~]只是天地良心,这实在是不怨自己啊,她哪里会知道钟南钟秀等人和一架织机就把那些世家公和这些名媛千金全都勾引了过来呢?看着面前这些贵族小姐们那热切好奇甚至是带着点讨好的神色,她只觉得哭笑不得。

    “七妹妹说哪里话?我还不是为了妹妹们的肚着想?既然都想看看,那便请进吧。”

    阮云丝说完便让在一旁,这里顾氏身为侯府中世的妻,又是主人,便当先走了进去,其他的姑娘们都一边兴奋地小声议论着一边跟了进去。

    阮云丝只看着身上的小白,见他今天穿着一套黑色金丝绒的衣裤,俱都滚着精致的金边,衬着小家伙粉团儿也似的小脸蛋,更显得像是天上金童一般。

    “阿峰也过来了?这些日在国公府中住的如何?功课有没有进益?”

    抱着小白,自然也不能忽视了在身边的阿峰,阿峰身边则是阮思举。眼看着姑娘们都进了屋,阮云丝这才抱着一个孩领着两个孩走了进去。

    阿峰恭恭敬敬回答了阮云丝的询问,这里小白一直盯着阮思举,心中猜测着这家伙的身份,看他刚刚冲出来说的那几句话,这小的身份很高啊?哼!他该不会是阮姑姑的儿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日后岂不是多了一个和自己争阮姑姑宠的人?阿峰哥哥会让着自己。[]这家伙会那么厚道吗?

    小白不住在心里盘算着,见阮思举似乎和阿峰言谈甚欢,这更让小家伙大吃一惊,暗道哎呀,不简单不简单,我还真不能小瞧了他,这时候就知道联合阿峰哥哥孤立我了?因心中这样想着,说话不由便带了几分气,不过终究是不敢在阮云丝面前太过放肆,便指着阮思举假装好奇道:“姑姑。这位哥哥是谁?”

    阮云丝看了阮思举一眼,不由得哈哈一笑。轻轻捏了捏小白的鼻,摇头道:“你叫他什么?哥哥?他是我弟弟,在辈分上,你该叫他叔叔才是。什么哥哥?”

    小白一颗心立刻落进了肚里,心想弟弟啊,那没事儿,将来阮姑姑嫁到了国公府里做我娘亲,肯定不会把弟弟带过去的。又不是他们姐弟两个相依为命。心花怒放之下,对于自己要叫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为叔叔也不是那么排斥了。

    姑娘们进了枕香阁,便围在了织机前。钟秀和碧秋则与扫书名砚一起,把其他的东西也都搬了进来,其实东西也不多,无非就是织好的那十匹妆花富贵锦以及阮云丝给钟南列的彩丝名单,这回都带了过来,整整是三个大箱,都塞在织机下面。

    “这织机好大啊。”

    那些姑娘们绕着织机转圈,一边啧啧品评着,忽见又抬了三个箱进来,便又围上前道:“这便是要进贡给宫里的锦缎么?三姐姐,能不能打开来给我们瞧瞧?”

    阮明蝶几乎气得要吐血,暗道这些虚伪的女人,明明之前在我院里,还矜持的称呼“你们阮家的那个女人”,如今就叫的这样亲热,三姐姐?呸!亏你们好意思叫出口,忘了她做下的那忤逆无耻之事了?

    苏吟玉和苏吟采等也是十分好奇的,便一起央求阮云丝打开这个箱。【叶*】【*】阮云丝想着这虽然是进贡给宫里的锦缎,不许流传到民间,但给人看一眼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何况这里的姑娘们,哪一个不是身世显赫?

    她抱着小白,因此就只能用下巴示意钟秀打开那个装着锦绣的箱。一打开,就着窗开处透过来的正午阳光,这箱里便露出一股股灿烂光华,梁红珊掩嘴笑道:“我的天,这竟是锦缎?三姐姐莫不是开错了箱,把你装着金银珠宝的箱给打开了吧?”

    阮云丝没答话,只是笑着向钟秀碧秋一努嘴,于是她们便将箱里的锦缎拾起,一人找准了两边的角,捏着向两旁走了几步,然后刷的一下抬高胳膊,立刻,一幅光辉灿烂的锦绣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匹锦缎是以凝重的紫红色为底色,上面织着丹凤朝阳富贵牡丹的图案,红花绿叶,五彩凤凰,细细数去,竟然足足用了几十种丝线,更难得的是这当中竟还点缀着金丝银线,在阳光下耀眼生花,此时众人才明白之前为什么箱里会透出那份儿珠宝一般的光芒来。

    一幅锦绣,让原本还议论纷纷的正堂内立刻鸦雀无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一个女孩惊叫道:“天啊,这……这是怎么织成的?我当日在宫中也看过兰妃娘娘和皇后娘娘穿的蜀锦,数来数去,也只有那五六样颜色,这……这匹锦上的颜色,足有几十种吧?我的老天,三姐姐,您……您真是织女下凡不成?这样的锦缎,就是最名贵的蜀锦也比不上,你究竟是怎么织出来的?”

    听见这个女孩的话,其他众人也纷纷如梦初醒,大声议论夸赞起来,有几个人更是胆大的跨前一步,却终究不敢伸手去触摸,钟秀和碧秋扯着那锦缎,想到这里面也有自己的一份汗水和辛勤,心里这个骄傲就别提了。钟秀甚至忍不住下意识的就在人群中寻找起扫书名砚来,见他们站在门口,扫书也正看着自己,及至对上了目光,他却又慌乱低头,接着又抬起头来用口型说了句话,一手指着外面,然后便和名砚退了出去。

    钟秀蓦然就觉着怅然若失,那些赞美和议论声也不能听进她的耳朵里了。

    议论赞美声中,没有人注意到,阮明蝶的胸脯在剧烈起伏着,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过了好一会儿,这位侯府七姑娘的面色才恢复如常。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气,差点儿就把她气出了内伤。

    好不容易声音小了下去,阮云丝便对钟秀等人道:“好了,收起来吧。”话音未落,便见阮明蝶款款上前,微笑道:“三姐姐,这锦缎虽然华美至极,但是颜色似乎有些太老了,若是进贡宫中,娘娘们椿萱正茂,容颜如花,岂不是明媚一些的颜色才好?”

    她这一说话,果然把三十多位千金小姐的目光一起吸引了过去,只不过,那其中许多人的目光都是微微有些诧异的。

    还不等阮云丝答话,苏吟玉就上前一步,微笑道:“七姑娘真有意思,难道您忘了?再过一些日,就是太后娘娘的寿诞,阮三姑娘如此挖空心思,织出这样华美的锦缎,想来就是为了给太后贺寿而进贡宫中的,既如此,又怎能用那些桃红柳绿的明媚颜色?我没说错吧阮姑娘?”

    阮云丝笑道:“苏姑娘果然是冰雪聪明,一猜就猜中了,没错,这锦缎便是要进贡宫中给太后贺寿的。”

    另一个女孩儿便惊讶道:“三姐姐是要将这锦缎以侯府的名义进贡宫中吗?那皇上太后必定是十分欢喜的。”

    阮云丝摇头道:“侯府自然有侯府备办的礼物。我这锦缎却是不能以侯府的名义,这是之前就和流锦布庄说好的,流锦布庄现在是宫廷供奉,若没有锦缎进贡,可谓名不副实,只怕这宫廷供奉的头衔,也就做不了多久了。”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却见苏吟玉沉吟了一下,才正色道:“阮姑娘,恕我直言,侯府如今的境况,即使费心买了礼物,怕也是不及这样一匹锦缎,您……真的要放过这个机会吗?”

    阮云丝苦笑道:“苏姑娘说的道理,我何尝不知?只是这件事是之前早就和流锦布庄说好的。俗语说,人无信不立,我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平日里无可无不可的,或许不必计较,可这关系到前程的东西,还是该信守诺言,一诺千金啊,苏姑娘觉得呢?”

    一句话说的姑娘们双眼全都晶晶亮起来,就连苏吟玉,略略沉吟了一下,也是展颜笑道:“姑娘说的不错,一诺千金,女儿家能说出这样话,着实难得,可惜此处无酒,不然,也该当浮三大白呢。”

    一句话把这些闺阁女儿掩埋在心底深处的豪情也全都勾了起来,梁红珊便大叫道:“苏姐姐说的没错,是该当浮三大白,虽然无酒,但酒席不是已经预备好了么?七妹妹,何不就将酒席改设到此处?咱们都该敬三姐姐一杯。”

    阮明蝶只觉得一阵阵晕眩,牙都快咬碎了,却还要挤出笑容道:“之前不是已经定在了赏桂亭里么?这儿又小,又不透气……”不等说完,便听另一个女孩儿也道:“怕什么?四面窗开着,我不觉得不透气,花厅里摆两桌席还是能摆下来的嘛,咱们又不用看戏班。”rq

    最快更新,请。

    阮云丝也没想到,这些千金小姐们的心中竟然也藏着一个豪情梦,让自己那一句话一说,就把她们勾的这样热情起来,她是不愿意这样热闹的,但是架不住众口一词。//最快更新78小说//[]又听顾氏笑道:“俗话说,主随客便,从善如流,既然妹妹们都这样要求,七妹妹,我看就派人去通知厨房一声,稍后把宴席送到这里来吧。”

    阮明蝶只觉着心里的火蹭蹭往上蹿,以至于她都害怕一张嘴,喉咙里就能喷出火来,但众情难却,因只好咬牙道:“既如此,就依照嫂说的办吧。”说完,叫过身边小丫鬟,命她去厨房传话。

    眼看着宴席还要等一阵,这些千金小姐们又聚集到了织机前,苏吟采此前一直没说话,这时候实在压抑不住心中期盼,小声道:“三姑娘,不知道……不知道……哦,我……我看这织机现在还是空的,不知道能不能……能不能现在摆上一些丝线……让……让我们看一看,锦缎是怎么织出来的,好吗?”她是庶女,从来都是寡言沉默,只是这会儿实在太好奇了,又见阮云丝和善,这才大胆说出来,只是大概因为紧张的缘故,竟有些语无伦次。

    她这样一提议,众人就都开始起哄,却听阮云丝笑道:“这也没什么,只是你们看着那锦缎,也只是用了几十种丝线,这个安放丝线的过程便是十分繁琐的,一个时辰也未必弄得完呢……”

    不等说完。就听苏吟采笑道:“咱们这些闺阁女儿,若说别的恐怕没有,但若说闲暇工夫,谁不是大把大把的?镇日里回府也不过是针织女红,别说一个时辰,就是两个时辰,咱们便在这里看着就是。[]等姑娘弄完了再回去也不迟。”

    这建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成,苏吟玉看了这庶女妹妹一眼,目中也露出惊讶之色,微笑道:“阮姑娘,我这妹妹向来腼腆,今儿既然提出了要求,可见是心中着实好奇,您就满足了她吧。”从始至终,她对阮云丝的态度始终是淡然的,既不在最开始和那些女孩儿们说话的时候诋毁她。也不像现在因为好奇喜欢就亲近她。阮云丝对她亦是如此,既不惶恐疏远。也不巴结亲热。

    “既如此,那好吧。”

    阮云丝一笑道:“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姑娘们都想看看,我便从善如流。”她放下小白。摸摸他的小脑袋,忽然一拍额头道:“是了,看我糊涂的,姑娘们进来这许久,竟然没上一杯茶。实在是我也没有预料到你们都会过来。”说完她就看向芳草,笑骂道:“我疏忽了,你也忘了吗?和小雪去给姑娘们倒茶来。”

    这些千金小姐此时只想看着她织锦。哪里还会去在乎上没上茶,因此一个个谦虚了几句,待芳草倒了茶来,却根本没有人喝,大家都聚在织机前,津津有味看阮云丝将那些丝线在织机的各个部位上缠绕着,看她那娴熟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女孩儿们都低低惊呼起来。

    绕了一半,阮明蝶派出去的小丫鬟回来说宴席已经齐备,于是就在花厅内摆开宴席,女孩们吃饭自然不会像那些世家公,喝两杯就失了分寸,寂然饭毕,众人又来看阮云丝往织机上绕线,待线尽后,钟秀碧秋和阮云丝一起织出了约莫一指宽的锦缎,虽然只有这么一点点,但毕竟是让大家见识了锦缎的生产过程,因此人人都觉着新奇兴奋不已。[]

    这一次宴会终于圆满结束,仍是由阮明蝶送客,只不过这位七姑娘此时却全然没有了白日里迎客那趾高气扬的心情,事实上,她郁闷的快要吐血了。好不容易把这些女孩儿送了出去,她这才忍着委屈,慢慢回了佟夫人的院。

    佟夫人已经由彩凤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大致经过,此时正心急如焚,就等着女儿回来给自己解惑呢。好不容易等到阮明蝶回来,听她把事情说了一遍,说到后来,更是隐隐带了哭腔,只把佟夫人震惊的,如同被一个雷轰了个正着也似。

    彩凤在旁边见两位主一个委屈,一个呆滞,心中不由得也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事儿真是怪了,当日三姑娘做出那等伤风败俗之事,如今来的都是名门小姐,怎么……怎么一个个都不顾自己的名声,却去和她亲近呢?就不怕被她带累了?”

    阮明蝶愤愤道:“这还用问吗?连国公府这样的死仇都明显露出了不追究的意思,别人还用顾忌那么多?我们当时到了枕香阁,就看见那苏三姑娘和四姑娘都在里面呢。也是奇怪,不知为何,苏小公爷的儿也和她十分亲近,拽着直叫姑姑抱。更何况,一个人两个人和她在一起怕坏了名声,这么多人都和她亲近,京城统共有多少位名门贵族的小姐?难道都能因为这个把名声就败坏了?那世家公们还娶谁?也不用说别的,就是那些公哥儿,平日里一个个人模狗样看着无比清贵似的,谁知如今让那女人身边的狐狸精一迷,一个个就露出了原型,原来都是些斯文败类,呸!我冷眼瞧着,也只有小公爷,真真不愧是连皇帝都赞誉有加的人物,一院人,独独属他最镇定,那狐狸精还认识他呢,也只是微微打了个招呼,都没露出热络的神情来。”

    佟夫人看了女儿一眼,忽然冷哼道:“小公爷虽好,只是如今,恐怕却不是你能向往的了。”

    “母亲。”

    阮明蝶跺脚,忽然醒悟出母亲话中意思,不由得悚然而惊道:“母亲,你……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这样话?”

    “这个女人,一定要趁早解决她,或是赶出侯府,或是……”佟夫人眼中露出深刻的冷酷,一字一字道:“寻个机会,将她嫁人,不管是什么人,尽快把她嫁了我才能安心,不然,我总有种预感,这侯府之中,怕是要没有我们娘儿俩的立足之地,蝶儿你的心思,只怕也是要落空了。”

    阮明蝶想起下午小白赖在阮云丝怀里的情景,再想一想苏名溪那时候的眼神儿,虽然没有看钟秀,但分明似乎是看着阮云丝的方向,她不由得机灵灵打了个冷颤,正要说话,就听母亲又道:“还有,她身边那个狐狸精既然如此貌美,不如就利用一把。至于那个不孝女,是了,彩凤,我观她姿态,似乎已非处女,你看看能不能找个人,好好查一查她过去这些年的身世,既然逃婚这一盆污水不够用,我们不妨就多给她泼几盆。”

    “多少天不出来了,今儿再出来,真觉着天高云阔神清气爽。”

    入冬的京城,虽然天气渐渐寒冷了,却丝毫不影响街道的繁华,真正是车如流水马如龙。

    阮云丝和芸娘芳草两个沿着路边慢慢向前走着,与其说是上街来买东西,还不如说她们是在闲庭信步。芳草也不是小女孩儿了,早过了唧唧喳喳的年纪,伴在阮云丝身旁,一举一动十分沉稳。

    此时听见阮云丝感叹,她便笑道:“可不是?姑娘一别京城就是近八年,从前您还在侯府里做千金小姐的时候儿,每年不出门不出门,总也能出来个三五回,想想那时侯京城的模样,和如今可大不相同了吧?”

    阮云丝不等说话,便听芸娘笑道:“虽然云丝离开京城许多年,但这京城繁华可不是这许多年第224章,也幸亏是苏小公爷让我们去他的别院里住了一夜,不然的话……”接着便将阮云丝和苏名溪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天啊……”

    芳草捂住了嘴巴,四下里看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又凑近芸娘小声道:“那……那小公爷现在知道姑娘就是……就是姑娘了?难怪,难怪之前小公爷来咱们院里,神色也没什么不悦愤恨,我当时却是吓得腿都软了。”

    芸娘点头道:“自然知道了,不然小公爷……唉!总之都是这贼老天的错儿,弄出的这都是些什么事?”(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话音刚落,就见言老掌柜和素流云已经从楼上接下来,言老掌柜每见朝阮云丝,是一定要打趣几句的,如今虽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这习惯却也改不过来,拱手笑道:“我说今儿早起,树上几只喜鹊儿一起乱叫,原来果然是贵人临门,哈哈哈,快请上楼。//访问下载TXT小说//=小=说,[~]”

    素流云则这是笑着拱了拱手,仍是素日里一派的温文尔雅,微笑道:“难得阮姑娘今日拨冗前来,快楼上请。”

    阮云丝也笑着还礼,正要一起上楼,忽听门外脚步声响,回头一看,只见两个美妇带着几个女孩走了进来,当中一个却是有些面善,好像是上次到家里来参加赏菊会其中的一个。

    阮云丝也没在意,提起裙裾正要举步上楼,就听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道:“三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阮云丝停下脚步,就见那面善的女孩儿冲过来,挽住她的胳膊亲热笑道:“三姐姐不记得我了?我是珊儿啊,这才几天,你就把我都忘到脑后去了。”

    阮云丝这才想起,忙笑道:“原来是广平侯家的五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梁红珊笑道:“入冬了,我娘和姨妈想着来店里选几块好料做冬衣,我就记着姐姐当日说过,好像是给流锦布庄供货的,所以便撺掇着她们过来了。”

    说完,就见那两个美妇也上前来,其中一个笑道:“素日里我们都习惯了去贵云绸缎庄买布,今日珊儿偏说这里的货色好,又新鲜齐全。反正无事,便过来看看,原来这妮竟是藏着私心,替三姑娘招揽客人来了。如何?老侯爷的病可有些起色了?”

    阮云丝连忙施礼见过,这两个妇人倒是和蔼端庄,丝毫没有以势压人的架。?第一时间更新?【叶*】【*】因此她也微笑道:“多谢关心,家父病情已经稳定了,如今还能说几句话,虽然不甚清楚,但我和他身边几个伺候的人倒是能连猜带听知道个大概,坐着轮椅,也能出来逛逛了。”

    那美妇点头道:“这就是难得的。当日听我儿回来说,老侯爷的病症着实不轻,唉!摊上那样的事,又病上加病,还能活过来就已经是上天保佑。如今竟能恢复成这样儿,这都是侯爷平日里淡然处世,积德行善得的善果。”

    阮云丝又谢了两句,另一个美妇便笑道:“我刚刚打量了这里的锦缎,果然花样要别致一些,听珊儿说,这里的锦缎,都是姑娘供货的?”

    阮云丝笑道:“珊儿太夸奖我了,我那厂还小的很。哪里供得起流锦布庄的货?如今也只能供一些给他这京城的店,这里很多布,还是他们自家生产的,不敢说比贵云绸缎庄的好,但质量也是上乘的,两位夫人慢慢看。有选中的便开口,权当是我谢谢珊儿替我宣传,给她的便是。”

    阮云丝前世做了那么大的买卖,这种人情自然是会卖的。两个美妇听了,心中都十分熨帖,以她们的家世,也不把这几个买锦缎的钱放在眼里,自然不肯占便宜的,然而人家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就是足够尊重,因此两人都笑道:“哪里能这样做?这位便是布庄掌柜的吧?姑娘可不要随便送人情。”

    言掌柜忙笑道:“贵人说笑了,在我们流锦布庄,阮姑娘的话就是一言九鼎的。”说完亲自指引着几人来到柜台前,指着其中一个格里的布笑道:“这个柜台里全部是云溪锦缎,也就是阮姑娘的厂生产出来的,恰好前儿送了一批新货,不然,贵人们这会儿也看不到了,这云溪锦缎卖的极好,产量又少,因此上架没几天就抢空了。[][]”

    阮云丝和素流云无奈,也只能陪着广平侯府的夫人千金们过来,梁红珊便对阮云丝笑道:“三姐姐,我前几日进宫见太后和娘娘们,跟她们说了你那富贵妆花锦,说的太后娘娘也很感兴趣,盼着早点见到呢。”

    阮云丝十分惊讶,小声道:“在太后面前说这种话做什么?我那个不过是你们看着新奇罢了,太后娘娘什么没看见过?你夸得这样好,到时候一看,不过是平常货色,那时可不是你自己打嘴了呢。”

    梁红珊脖一梗,骄傲笑道:“姐姐也太小瞧我,我们家虽不是泼天富贵,好东西见得也不算少,姐姐的锦缎本来就是独一无二嘛。不过我听说,贵云绸缎庄和江南织造那边也都正在努力赶工,今年是太后的七十整寿,他们自然更要下些力气苦工的,所以姐姐也不能太轻敌了。”

    阮云丝哭笑不得,心想这又不是什么战斗,不过都是进贡宫中罢了,什么轻敌不轻敌?小女孩儿经历的勾心斗角太多了,就不免把什么事儿都想的复杂。

    刚想到这里,就听梁红珊的姨妈李夫人疑惑道:“咦?这竟然是麻布,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花样的麻布,是怎么卖的?”

    听到言掌柜报出的价格,李夫人不由得大吃一惊道:“这么点钱,哪里够本?这织出来的花样就得多少心血,所以说,还是织锦才划算一些,总不至于血本无归,一边说,就一边凑到了眼前细看,忽然惊叫一声道:“呀,这竟不是织的,是……是怎么把这花儿弄上去的?”

    阮云丝上前看了看,只见这是一匹白色底印染着淡蓝玫瑰的麻布,这花样她也是第一次见,不由得感叹笑道:“这是印染的,南哥儿上回和我说,怀风又做出了好几样凸版,想来这就是其中一种了,别说,这图案倒是漂亮,他一个男人,怕是弄不出来,定然是香兰的手笔。”

    “这竟是印染上的?从来没听说过,不是说印染的缺陷太多吗?怎么姑娘这布却这样的漂亮?”李夫人一边轻轻摸着,便惊讶地问,却听自家姐姐一拍手,笑道:“是了,我恍惚听见人说过,说流锦布庄里有一种印花布,也是十分漂亮的,普通百姓趋之若鹜,那时候想着来看看,但这段时间府中事情多,就混忘了,没想到今日真是见识到了。”

    因两位夫人十分高兴,竟然把现有的印花布每样都买了二三十匹,只说冬日里给丫鬟们做衣裳和被褥,或是施舍给穷苦百姓,都是极好的。锦缎也选了几十匹,一行人方心满意足而去。

    素流云便笑道:“我说这几日怎么店里的公侯小姐多了起来。须知从前这些人家都是去贵云绸缎庄买布的,即便有两家来流锦,也是偶尔为之。毕竟贵云的名头还是响亮。我本来还以为如今上天照应流锦,谁知今日才知道,哪里关上天什么事儿,却是阮姑娘的功劳。呵呵,这些达官贵人的家眷就怕她们不上门,但凡上了门,咱们就有信心能留住她们,日后必然会成为回头客。”

    阮云丝笑道:“我和她们不过是因缘巧合之下才认识,哪里能想到还会有这种效果。是了,怎么五公和老掌柜单独为我的锦缎和印花布开辟了一个柜台?咱们两家还需要区分吗?”

    言掌柜哈哈笑道:“这是五公的主意,他说了,姑娘的花样多,锦缎质量又好,又只有咱们一家有你的货,这便是咱们流锦的招牌,单独辟一个柜台出来,更显得上档次,可不是呢?如今单单你这云溪锦缎,每一匹就要比我们的寻常锦缎贵二两银呢。”

    阮云丝看了素流云一眼,心想这五公果然是商业天才,在这还没有什么品牌意识的古代,他能够意识到品牌的潜力和价值,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正想着,却听素流云笑道:“言叔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这一招我也是跟着徐金鹏学的。”

    说完又对阮云丝道:“贵云绸缎庄早几年前就开辟了这样一个柜台,专卖最高档的锦缎,他们也有个名目,叫做金云锦缎,因为价钱高,所以想来是只有达官贵人们才能买得起,因此声名不显。然而他却告诉我,这种独独开辟出来卖的金云锦缎,一年的利润足足有百万银,委实是个惊人的数目,因此我回来便也学着弄了弄,果然效果很好。”

    阮云丝眨了眨眼睛,心中不解:暗道这两个冤家和好了?徐三公那个渣开始改变策略了?由逼迫心上人变成笼络了?

    素流云是什么人,看她那震惊的样,便明白了她的心思,不由得呵呵笑道:“姑娘不必惊奇,生意场便是这样,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不是违背了原则,便是利益至上。”

    他虽然这样说,阮云丝却还是察觉到了一点端倪,利益至上也得有个底线,像徐金鹏第二次的陷害,那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了,说是生死之仇也不为过,不是五公大度原谅他,哪有这么容易就利益至上了?还有和自己差点儿决裂那一次,五公就一点儿不记仇?嗯,看来这两个人……唔,还是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啊。rq

    最快更新,请。

    虽然心中好奇的要命,但阮云丝却聪明的没有问出来,这种事情,问也没用啊,除非将来他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自己厚着脸皮打听打听,或许还能发现点蛛丝马迹。//欢迎来到阅读//【叶*】【*】

    因当下来到楼上坐了,丫鬟奉上茶来,言掌柜这才感叹道:“造化弄人莫过于此,当年姑娘去我那店里卖布的情景,还如昨天一样,没想到一转眼,你竟成了忠信侯府的三姑娘,唉!这……这真真是让人想不到,我和五公听到信儿的时候,下巴都差点儿掉了下来啊。”

    阮云丝苦笑道:“是啊,我也没想到,今生还会以这样的身份回来。”因也感叹了一回,又道:“从我回了京城,在就没来过布庄,事情一直忙乱,好容易今儿倒出点空儿,过来看看生意怎么样。还有件事要和掌柜的和五公商量。”

    素流云笑道:“是,前日南哥儿过来送货时也说,姑娘这两天能过来,让我们今日和你亲自结账。恰好我这里也有事情要和姑娘说。”

    阮云丝笑道:“那公先请吧?”

    素流云自然不肯,谦让了两回,阮云丝便道:“我没别的事,就是如今我身在京城,原本想着,若是侯府里的事情能脱开身,我仍然要回小王村,可现在看来,这却是不可能了。但云溪织染厂是我的第一家厂,如今又已经有了点规模,我也是不能舍弃的,好在南哥儿还能在那边打理,楼兰黄莺她们又都是可靠的人,又有李家人帮衬着,倒也不用我操心。只我在京城,倒也不能被困在那侯府中,把自己的志向尽付给琐事和争斗,前阵我从五公手里买的那块地皮,原本想着没用了。就卖出去,可巧儿还没卖出去,我想着不如就顺其自然,在这里再开一家厂。看那地皮,规模可以比云溪织染厂再大几倍,五公和老掌柜一直嫌弃我步太慢太稳,所以今日我也激进一回。[]只是若真的盖厂,我现在手里资金太少,怕力有未逮……”

    不等说完,素流云已经惊喜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姑娘放心,如今快过年了,各地的收入就要报上来,我给你留出资金。也不用姑娘打什么借据了,我相信姑娘为人,何况你那厂规模越大,赚的钱就越多,流锦跟着得的利润岂不就越丰厚?这事儿我看就这么定了吧。”

    阮云丝不由得失笑。在这方面,素流云和言掌柜简直比自己还急切。因点点头道:“好。但不知公是有什么事情?”

    素流云道:“是这样的,如今已经入冬了。姑娘从前就说过想织一些酡绒姑绒等高档布料,不知如今怎么样?

    阮云丝笑道:“这真是怎么说?恐怕要推后一阵了,等这边的云溪织染厂建起来再说。唉!我当日厂刚建的时候,只觉着雄心万丈,不但要织锦,举凡哆罗呢,姑绒,酡绒,金丝绒,仿纱缎。各式各样的纱料,我都想织。谁知事到临头才知,就是锦缎,都供不应求了,哪里还有余力去织其他式样的布料,所以也只能放放了。”

    素流云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姑娘步太小了,姑娘你还不信,如今怎么样?知道了吧。放放也好。唉!我们布庄目前就是这些高档布料也缺货,织这些布料,对人才的要求极高,染色花纹等等也不好弄,。”

    阮云丝苦笑道:“可不是,流锦布庄这方面的人才少,就算我将来要做这些,人才也是少啊,这不是说像那染方或者织锦的花样,很难创造出来,一旦造出来,指点一番,就能培养出一批工人来,这样的工人,确实不好找。”

    素流云黯然点头。[]又听阮云丝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五公不必着急,那些布料就是因为稀少才格外名贵,不但咱们不多,就是贵云绸缎庄和江南织造,又能生产多少?真正占据市场主导地位的,还是锦缎和印花布,有了这两样,流锦布庄愁什么?”

    素流云笑道:“正是,俗语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如今却也贪心起来。”

    几人又随便说了几句闲话,阮云丝便起身告辞,言掌柜和素流云苦留她用了饭再去。却听她笑道:“不成,离开府里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了,何况我如今在侯府中,还怕我吃不到好东西?其实我却不爱吃,只想着乡下那大锅饭菜,燕翅鲍鱼什么的,不过是人们给了个八珍的名儿,就显得珍贵,其实哪里有什么味道?”

    言掌柜和素流云这才作罢,亲自将阮云丝芸娘芳草送到大门外,见没有马车候着,言掌柜便惊奇道:“姑娘怎么没坐马车过来?”

    阮云丝笑道:“我故意不坐马车,便是要出来走走,透透气。”说完却见老头儿正色道:“姑娘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何还能这样随性?大毛,你去把咱们的马车架上,送阮姑娘回去。”

    大毛答应了一声,阮云丝想到来的路上差点儿和张灵信碰了对面,因此也就同意了。大毛直将人送到侯府角门,看着她们进了府中,这才赶着马车离去。

    阮云丝和芸娘芳草就打算从花园中穿行到枕香阁,只是刚走到一半,便听到隐隐的哭声和吵嚷声,三人面面相觑看了一眼,芳草便皱眉道:“这是怎么说的?姑娘在的时候,这府里一切井井有条,如今姑娘不过出去了这么一会功夫,便要翻天了么?大奶奶委实软弱了些。”

    阮云丝叹气道:“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说完三人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远远看见一大群人围在一起,顾氏的声音无奈而焦急,忽然有人看见阮云丝,便大声道:“三姑娘回来了,三姑娘回来了。”

    一听见这句话,那哭声就停了下来,接着便见围着的人猛地分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出来,一下就冲到了阮云丝的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来,拽着她的大氅痛哭道:“姑娘,姑娘,念在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份儿上,念在你们好歹有一点儿血肉亲情的份儿上,你万万要救明如一救啊,呜呜呜……我那苦命的女儿……”

    阮云丝被这个疯婆娘一样的女人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竟然是云姨娘,她连忙伸手扶起,惊讶道:“姨娘怎么了?有什么话尽管说,怎么……怎么这幅模样?”

    一边说着话,便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旁边那些围着的仆人。

    于是芳草立刻会意,踏前一步冷笑道:“怎么?这两个月府里风平浪静的,敢情是大家伙儿又闲了?连姨娘的热闹也敢看了?”

    话音未落,围着的下人们便鸟兽一般散去,云姨娘这才发现自己真是活活成了个笑柄,竟然让下人们看了一场戏,只她此时却也顾不上了,紧紧抓住阮云丝的手,抓的阮云丝都痛得要命了,好不容易才安抚下这位云姨娘的情绪。

    “姑娘,求你行行好,万万要救救她啊……呜呜呜……她纵有不对不懂事的地方,是我这个娘没教好,跟她没关系……我宁愿自尽谢罪,姑娘你救救她吧……”

    奈何云姨娘神智似乎不是很清醒,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让阮云丝连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没办法弄清楚。

    无奈之下,她只好抬头看向在一旁默默站着的顾氏,小声道:“嫂嫂,姨娘这是怎么了?听起来好像是如妹妹出了事,只不过前几日不是还说她都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么?全府上下当做宝贝一样的看待着,这还能有什么事?”

    顾氏叹气道:“一言难尽,妹妹,我们回屋里说吧,这件事情,还真是要从长计议。”

    “好了姨娘,别哭了,我们先回枕香阁再说,府中这么多人,姨娘好歹也是个主,万万不要让下人们看了笑话。”

    阮云丝连拉带劝,好容易将云姨娘弄进了屋,又将她安抚在椅上坐下,芳草上了茶来,她这才温和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姨娘现在可以说了。”

    “那个丧尽天良杀千刀的啊,是要活活害死我那苦命的女儿……”

    却不料云姨娘一张嘴,就是一阵哭嚎。阮云丝只好对芳草道:“把姨娘扶进里屋歇一歇,你带着两个小丫头好好照看着。”

    芳草连忙叫了两个小丫头,总算把云姨娘弄进了里屋暖阁,这里阮云丝才看向顾氏,却见她叹了口气,轻声道:“今日妹妹刚走,刘家就遣人送了一封信来,说……唉!说如妹妹心思歹毒,竟将自己腹中骨肉打掉,只为了嫁祸另一位刚刚受宠的姨娘。刘家那位正室奶奶本要将如妹妹发卖,念在她总归是忠信侯府女孩儿的份上,让咱们家派人去接,若是明日午时前还没有人接她回来,就说明咱们也不想要惹麻烦,那就是任凭那正室奶奶发落……”

    顾氏不等说完,阮云丝便猛然一下站起,面色阴沉沉地,似是眼看就要爆发的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但最终她终究是没说什么,只过了许久,才又慢慢坐下,沉声道:“既如此?那还等什么?云姨娘那里难道连两个人都派不出来吗?怎么又哭天抹泪的来求我?她就把人接了来,难道我还能撵出去不成?”

    顾氏苦笑道:“原本云姨娘就是要立刻派人接如妹妹回来的。//最快更新78小说//[]【叶*】【*】偏偏这件事情赶巧,她接到信的时候儿,正好几个女孩和姨娘都在她那里坐着,云姨娘知道这种事,可不是就失了分寸?却不料七妹妹回去告诉了太太,结果云姨娘就派不出去人了。太太说了,这样的女孩败坏家风,决不能重新接回来,只让刘府自己处置便是。”

    顾氏刚说到这里,就听外面有丫鬟道:“柳姨娘来了。”接着帘打起,柳姨娘气冲冲从外面走进来,看见顾氏和阮云丝,也顾不上行礼,便尖声道:“我听说如妹妹在刘府受了气,说是明日中午前不接人,就要发卖。这是怎么回事?姐姐和姑娘怎么还坐在这里商议?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都不清楚,老实说,我知道如妹妹贪心,可那也是个怯懦的货,她能有这份儿狠心把腹中骨肉给除了嫁祸人?哼哼!不是我小瞧咱们府里的女人,怕是除了七姑娘,谁也没这份手段和狠心。”

    阮云丝看着柳姨娘,她素日里倒是觉着这女不简单,有熙凤之才,只可叹出身风尘,不然这也是一个大家族的管家奶奶材料。但如今对方说出这几句话,才让她真正对这个女人生出了激赏之心。

    因便站起身笑道:“那依姨娘说的,是一定要去接回来吗?”

    柳姨娘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点头道:“一定要接回来。”话音落,却听顾氏叹气道:“当日,爷万般阻拦,就是不想让如妹妹嫁过去,偏她和云姨娘不听,又有太太推波助澜。=小=说,【叶*】【*】所以就嫁了过去,如今她们自食了苦果,连太太都不肯让接人回来……”

    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道:“一码事归一码事。我也不是说但凡太太不肯的事情我必定要去做,要处处和她唱反调。只是这件事情,她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都必须这样做。”说完便扬声叫道:“来人。”

    话音刚落,又听外面小丫鬟道:“七姑娘来了。”接着门帘一挑,阮明蝶便走了进来。

    这明艳动人的七姑娘进了屋。倒是礼数周全,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我娘说,三姐姐管着这后宅固然是妥当的,只是有些事情,怕您年轻,还看不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让我来提点一句。”

    想那佟夫人,上次生日宴会上黯然离场。可以说是云姨娘出力不浅,她怎么能让阮明如顺利回这个家门。而且她更不想因为这件事得罪甄尚书,却料到阮云丝或许会和自己对着干。因此特意让女儿过来点明这其中她自以为藏有的利害关系。

    阮云丝没言语,只是笑着请阮明蝶坐,让芳草上茶来,听她说那些所谓的“利害关系”,无非是怕得罪了甄言,又说侯府门风不容这样女孩儿破坏,更可笑的是连国公府都牵了出来,只说一旦把阮明如接回,只怕国公府那里都不好交代。她神色不动,倒是柳姨娘在一旁微微冷笑着。却也是按捺了性不肯说话。

    阮明蝶一番话说完,没听见面前几个人打断自己,不由得深以为得意,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咙,见阮云丝也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方缓缓摇头笑道:“太太的顾虑,也着实太多了些,不是我当晚辈的指摘,她先前的事情,若是也能这样思虑周详顾虑重重,也就不至于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了。=小=说,[~]”

    阮明蝶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知道阮云丝这话暗中其实就是讽刺:你把将近二十万的银都打了水漂了,这会儿好意思来和我们说要思虑周详,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她心中暗恨自己母亲做下那样的事情,成了人家一辈的把柄,但又觉着事关重大,少不得要据理力争,只是还未等张口,就听阮云丝冷笑道:“这件事,莫说未必就能得罪了甄尚书,便是能得罪,也必然要把明如接回来的。七妹妹,咱们怎么说可也是个侯府啊,爹爹贵为侯爵,就是甄尚书亲自出马打压,咱们也不能认,何况只是他一个亲戚,竟也骑到咱们头上来,这口气可忍不得。至于国公府,这更是笑谈了,妹妹把国公府当做是什么人家?成日里没事儿干,专门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吗?不是我说句妄自菲薄的话,慢说今日是如妹妹发生了这种事,就是七妹妹你,去了甄府做正室奶奶被撵出来,国公府怕也懒得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阮明蝶脸色刷一下就变得难看无比,阮云丝根本不给她说话机会,又站起身轻声道:“更何况,那样人家的后宅里,究竟是有些什么争斗,咱们都不得而知,我是不信如妹妹会蠢到为了陷害别人就打掉自己骨肉的,这若是个男孩儿,一旦出世,即便如妹妹不再受宠,终身也就有靠了,这个时候儿把孩打下来,对身体的损伤有多大?日后还能不能有孩都难说,再说如妹妹本身就是个妾侍,别的妾侍受宠,正房奶奶都不急,她倒是急得什么?这事情于理不合。那刘家人也未必不知情,不然的话,以她们的嚣张跋扈,未必肯留给咱们一天时间,就直接发卖了又如何?怕是这里还是有一点心虚的。”

    她说到这里,才看向阮明蝶,一字一句道:“就算没有这些考量,只冲着她是我们阮家人,是你我的血亲姐妹,也不能让她无故被卖给了别人作践,这忠信侯府,可还没倒呢,七妹妹说是不是?”

    阮明蝶见她一下凌厉起来的眼神,就好像是把自己心中的所有算计都看的清清楚楚,不知为何,竟再也说不出话,只是面上总得要下来,因便冷笑一声道:“既然三姐姐这么说,这件事我和我娘便不管了,哼!免得好心倒赚了驴肝肺。”

    阮云丝已经又坐下来,慢慢拨着茶杯盖,道:“这事儿,原本就不需太太和七妹妹过问,太太经历了那些事,熬心上火的,不趁着这个时候儿好好享享清闲,何必还要操这些无谓的心呢?府中事情,自有我和大奶奶还有柳姨娘处理着,妹妹回去就和太太说,让她放心好了,闲暇时出来走走,四处看看,再听听大家伙儿的话,便知道我们管家,是让人放心的。”

    阮明蝶的脸再一次涨红,这分明是阮云丝讽刺她母亲当家,大家伙儿都不放心。偏又说不出什么,有心要顶阮云丝几句,忽然就听一声尖叫响起,接着云姨娘竟不知怎地从里屋冲出来,张牙舞爪的就像她扑过去,一边大叫道:“你们母女这天杀的没了良心的,看着我女儿受苦,不救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跑过来鼓动三姑娘,今儿我豁出去命不要了,也要和你这坏心的蹄一起死了,咱们去阎王爷面前儿说……”

    她手里不知何时竟拿了一把剪刀,红着眼睛扑向阮明蝶,只把这向来养尊处优的七姑娘吓得尖叫一声,转身就逃了出去,因为太慌乱,还险些让门槛绊了一跤。

    这里阮云丝忙命几个力气大的婆和丫鬟夺了云姨娘手中的剪刀,云姨娘兀自在后面跳脚痛骂不休,那阮明蝶也顾不上什么小姐仪态风度,提着裙一溜烟儿跑了,这里倒让柳姨娘笑个不住,摇头道:“该,有这会儿跑得比兔还快,刚刚何必还在这里人五人六儿的装模作样使坏呢?”

    云姨娘扔了剪刀,又要下跪,阮云丝忙命婆们扶住了,一边道:“姨娘回去好好安心歇着,我这就派人去接妹妹,刚刚要去接的,偏七妹妹跑了来,就耽搁了。”说完叫过芳草,让她出去找几个稳妥的婆和小厮丫鬟,自去刘府接阮明如,不提。

    云姨娘见真的有人去接女儿了,哪里还能歇下去,只在门口张望着,谁劝也不肯回来,顾氏便叹息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是她和如妹妹贪心,哪里就能遭逢这样的大祸?如今可不是尝到了锥心之痛?”

    阮云丝也叹气道:“罢了罢了,不管她有什么不好,但这个时候儿,她总算还是一个合格的娘亲。”

    柳姨娘也道:“可不是,唉!当日她们非要嫁去刘府,我心中恨得不行,只说她们必然要自食苦果,却也没想到这苦果竟然这么快就到了,如今看见她这样,再想想如妹妹,这心里倒觉得十分难受。”

    三人一边说着话儿,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就见一顶小轿抬进了枕香阁,接着两个丫鬟打起轿帘,从轿中扶出一个少妇来。

    阮云丝和顾氏柳姨娘等也到了门口,一见这少妇,便不由得大吃一惊。顾氏和柳姨娘更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却见云姨娘飞也似的跑了下去,抱住那少妇心疼大哭道:“我的儿啊,这……这才几天不见,你怎生……怎生就变成了这个样?那群天杀的,他们……他们怎么忍心这么对待你?呜呜呜……”(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阮明如抬起头,看着痛哭失声的母亲,忽然惨笑一声,喃喃道:“娘亲何必还派人去接我?就让她们处置了我,岂不好?也免得给家门蒙羞,大不了就是个死罢了,我到如今,还怕什么?”

    “傻孩子,万万不要存这样的念头。//更新快//~”

    云姨娘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只觉女儿眼里没有半点生气,她这一惊非同小可,忙牵着阮明如的手来到门边,一边道:“你放心,你如今回来了,谁也不给你委屈受,咱们家现在和前不同了,太太那刻薄狠毒的女人已经没了管家之权,如今管家的是你三姐姐,这一次就是她派人去接你回来的,孩子,快,快谢过你三姐姐……”

    “三姐姐?”阮明如愣愣看着阮云丝,侯府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也没回来一趟,并不是不想回来,实在是刘家家规森严,知道她娘家出了那样丢人的事,哪里肯放她回来?因此,她还没见过阮云丝呢。

    此时仔细打量着,记忆中慢慢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好像那是一个沉稳端庄的姐姐,平日里不多话,但也不欺负人,谁也没想到,到最后她能做出那样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一想到阮云丝宁愿逃婚也不肯嫁进国公府,阮明如心中蓦然百感交集,这段时间的委屈,愤恨以及无尽悔意一齐爆发出来,竟猛地扑上前去,一把拉住阮云丝的手,大哭道:“当日不懂事,还讥笑怨恨姐姐,如今才明白,宁可嫁给一个老实本分的村夫,耕织度日,也不该贪恋富贵,入那豪门为妾,三姐姐。我好恨自己,我……好后悔啊……”

    不等说完,身子就软倒下去,阮云丝也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见她软倒,连忙扶住,再一看,阮明如竟已昏了过去,面色惨白如纸,身子也是骨瘦如柴,若非她刚才还和自己说话。身上还有一丝温度,这真是和一个死人无异了。

    众人急忙七手八脚的将阮明如抬进来,又命人去请大夫,彼时阮思齐刚刚回转家门,听说了阮明如的事情,忙派亲信小厮双喜去找了一个和自己交好的年轻御医来,亲自为阮明如诊断。

    “这位小娘子素日里恐有什么难言委屈,以至于郁结于心。加上流产之后失于调养,方有此症,只要家人悉心照顾。再按照我开的食补方子温和调养几个月,也就无碍了。”

    御医诊断完毕,开了两张食补方子,便离去了,这里阮思齐一直将他送出大门,这才匆匆转回,皱眉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阮明如也醒了过来,几位姨娘也纷纷携着女儿们来探望,阮明如看见姐妹们,又听哥哥询问。眼泪就如同掉了线的珠子般落下来,哽咽道:“我这一辈子算是尽毁了,只愿姐妹们以我为前车之鉴,万万莫要被富贵蒙蔽了眼睛,嫁进那豪门之中,经历勾心斗角……”她泪眼婆娑的看着阮思齐。痛哭道:“大哥哥当日就极力劝我,不让我嫁进刘家,可我却被猪油蒙了心,竟不肯听大哥哥良言相劝,终有今日之祸……”

    不等说完,云姨娘已经哭道:“孩子,这不怪你,是娘亲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的是娘亲,不关你的事啊……”

    阮思齐见屋里乱糟糟的,且女眷众多,阮明如情绪也不好,因只好按捺住愤怒,对顾氏道:“也罢,你在这里帮三妹妹安抚下五妹妹,我先回屋,稍后你回去和我说吧,我还有两件事情要和你说。~”

    顾氏点点头,这里众人感叹于阮明如凄惨的模样,纷纷出言安慰,好半晌,方总算让她住了哭声。这才说起事情经过。

    原来当日刘明看中了阮明如的美色,娶回家去后倒的确是宠爱了许多日子,不然也不可能让她有了身孕。谁知好景不长,阮明如自有孕后,这刘明又日日去花街柳巷晃荡着,却叫一个从秦淮过来的花魁娘子给迷住了。那女人若论姿色,已经是极为上乘,更兼其在床上花样百出,淫词浪语层出不穷,哪里是出身正派的阮明如可比,只把刘明的魂儿都勾了去。这花魁也是有心机手段,知道自己在青楼不是长久之计,既有个人如此迷恋自己,倒不如早早让他给赎了身,因此打叠起千百样柔情款段,果然让刘明替她赎身,进了府后虽是个妾侍,却是独占夫宠,其他女人虽恨,却拿她毫无办法。

    只是她再怎么受宠,终究也是刘明的妾,还出身青楼,在这富贵门中并没有什么根基,因此格外巴结正室奶奶,过了不多日子,阮明如在逛花园子的时候遇到这花魁,两人站在桥上说了几句话,那花魁便忽然将阮明如推在池子里,虽然后来有人相救,但吃了这一吓,加上喝了许多水,阮明如便流产了。她心中猜测这必然是忌惮自己的大奶奶吩咐那花魁这么做的,却苦无证据。甚至自己向刘明说出真相的时候,反而被那花魁诬陷说自己是故意跳进池子陷害她。

    刘明对那花魁正是难舍难分之时,一旦相信阮明如的话,坐定了对方罪名,那家里是怎么也容不下这样女人的。因此他便立刻和那花魁一个鼻孔出气起来,又有正室夫人帮着花魁说话,阮明如一个受害者,竟生生被诬陷成为了争宠,竟害死自己腹中骨肉的狠毒女人,嫁过去还不到一年,便被对方扫地出门。

    众人听了阮明如的讲述,不由得都是悚然而惊,本来这件事究竟如何,就如同柳姨娘说的,大家心里都清楚,阮明如虽贪钱,性子却是懦弱,再说这样做对自己并没有好处,普通人都能一眼便看透的道理,那刘明好歹还是个官员呢,哪有那样容易被蒙蔽过去,分明是那花魁仗着自己宠爱,知道刘明不会拿她怎么样,这才把所有的过错一股脑儿推在阮明如身上。

    众人叹息气愤了一回,又声讨了那刘明一番,这才一一告辞而去,云姨娘便要将女儿接回自己的院落里,却不料阮明如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央求阮云丝,让自己在她的枕香阁里住几天。

    看见她都成这模样了,虽说是咎由自取吧,但阮云丝又哪里能拒绝,叹了口气,只好答应下来。顾氏见此间事完,便告辞回了自己的院落,见丈夫在房中等着,她便先向对方说了事情经过,一边咬牙道:“从咱们侯府出了事,这些人也忒把我们瞧得扁了,那刘明枉为了男人官员,竟任凭自己小妾编瞎话,真真可恶。”

    阮思齐也是恨满胸膛,狠狠一拍桌子,愤怒叫道:“欺人太甚,真真是欺人太甚,哼!以为我侯府就此倒了吗?等着吧,忠信侯府不但不会倒,还能站得起来,到时候,定要凌驾于这些魑魅魍魉之上,不然此生气难平。”

    顾氏和柳姨娘见丈夫盛怒,忙也劝慰了几句,阮思齐这才强压愤慨,摇头苦笑道:“本来今日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偏偏又出了这样的事。”

    顾氏和柳姨娘精神一振,忙道:“什么天大的好事?爷快说给我们听听,不然这心里也是十分郁闷了。”

    阮思齐便笑道:“我从前好歹也是中过进士的人,在翰林院做个修撰,虽然没什么权力,可一旦出来了,怎么着也能有个一官半职,偏妹妹出了那件事,皇上震怒,我修撰期满,也就没有外放官员,只以个世子的名头儿闲赋在家。这一回甄尚书的义子张灵信回京述职,在他任八府巡按的时候,整治了不少甄尚书在地方上的对头,因此出了许多肥缺,想也知道,甄尚书是吏部尚书,恐怕打着的就是要安插自己人的主意。为了掣肘他,苏小公爷特意问了我的意见,在圣上面前也不知他怎么说的,今日早上我在街上就被召进宫中,授予我六品的吏部给事中。你们说,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

    柳姨娘和顾氏都喜道:“这确是天大的喜事了。”顾氏的父亲也是和苏家站在一起的,因此听了这消息更是欢喜不尽,柳姨娘却考虑的更多一些,犹豫道:“只是,这样一来,爷怕是要得罪甄尚书了。”

    阮思齐恨恨道:“得罪就得罪,我难道怕他?端看他一回回做下的事情。哼!爹爹身子还好的时候,他就有过示好的意思,爹爹不屑与他为伍,如今我去了吏部,在他眼皮子底下,安插几个清官,总比和他沆瀣一气的好。咱们侯府接连遭了这么多事,我还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从头再来。”

    柳姨娘便不说话了,夫妻三个沉默了一会儿,就听阮思齐又幽幽叹了一声,苦笑道:“还有一件事,要和你们先商量商量,就是妹子身边那个有着一张绝色面孔的秀丫头,从上回那些家伙过来,之后除了小公爷外,其他的人都在我面前说过话了,想把那小丫头纳进府中,我知道妹妹的性子,所以只是尽力推挡,甚至不肯再领他们过来,如今可好,我算是把这些家伙给得罪苦了,哼!一个个重色轻友的,现在看见我,就恨不得把我吞了似的,不就是一个女人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阮思齐越说越气,到最后更是抱怨连连,顾氏和柳姨娘相顾无言,心想这倒的确是个大问题,只是要怎么办才好?因柳姨娘便试探问道:“爷说的,姐姐和妾身都能理解,钟秀那样的美人儿,是千万中也没有一个的,想来就是西施再生,也不过如此。//免费电子书下载//【叶*】【*】只是三妹妹的性,爷也知道,何况如今又有如妹妹的事情,爷想把秀丫头给那些豪门公,哦……老实说,您有胆您去,这话妾身是万万不敢去三妹妹面前说的。”

    阮思齐没好气的瞪了爱妾一眼,恨恨道:“至于么?三妹妹就厉害,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素日里也是个泼辣的,太太当家那会儿,时不时还要撩拨两下,为这个,被修理的还不够?如今换了三妹妹,她怎么也没有太太那份狠辣吧,你倒畏畏缩缩起来。”

    柳姨娘笑道:“爷就是说破了大天,妾身不敢去还是不敢去,不然您问问姐姐,看看她肯不肯和您同甘共苦……”

    不等说完,便被顾氏啐了一口,听她笑骂道:“从三妹妹回了府,你这胆是越来越大了。也不到你说的这个地步,我想着,三妹妹是个最讲道理的人,愿不愿意嫁进豪门,那要看秀丫头自己的意见,只要她想,三妹妹也未必拦着吧?更何况,豪门中也不都是像刘明那种混蛋,也有好的,别人不说,小公爷不就是一等一的好男人么?这个就连妹妹。恐怕也要承认的。”

    阮思齐就对柳姨娘道:“听听听听,到底是你们奶奶,说的话就是在理。既如此,那就等你们亲自替我问一问,我这又不是强迫,三妹妹也不至于发火儿。”

    顾氏答应了,彼时天色已晚。三人就叫传了饭来吃,第二日顾氏和柳姨娘早早吃了饭,趁着还没开始理事,便进了枕香阁,先看了看阮明如,见她气色略好了些,又安慰了云姨娘几句,这才来寻阮云丝。【叶*】【*】

    “我正要去看爹爹,可巧你们就来了,这么早。必定是有事要商议的吧?”阮云丝也猜出了她们大概是为昨日阮思齐说的那两件事来的,芳草亲自上了茶。三人便各自坐了。

    柳姨娘到底是个性急的人,说是不替阮思齐出头,只这会儿听着顾氏先闲话家常,她终究忍不住了。便开门见山将阮思齐昨天的话说了一遍。阮云丝起先也是听得又惊又喜,哥哥既然能够重返朝堂,就说明侯府也可顺势而起,终于不用再是个空架了,这其中苏名溪为之出力良多。只让她心中感激不尽。

    及至说到钟秀的事情,阮云丝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还不等说话。就见门帘猛然被掀了起来,接着钟秀就冲进来,芸娘紧跟在她身后,一只手还伸着,想来是要拉她,却没拉住。

    只见钟秀扑到阮云丝身前,便跪下哭道:“姐姐,我心里明白自己的身份,虽然一直叫你姐姐,但我早把自己当做你的奴才看待了。姐姐就是让我上刀山下油锅,要了我的命去,我也万万不敢推辞,当日没有您,秀儿早不知是如何不堪。只是这件事……这件事万万求姐姐给我做主,我不要嫁什么豪门公,别说是纳妾,就是八抬大轿抬我去做奶奶太太,我拼死也不肯的。”

    阮云丝哭笑不得,忙拉起哭的泪人儿也似的钟秀,那边芸娘尴尬不已,就要训斥这小姑,却见阮云丝白了她一眼道:“都是你平日里不教好的,什么下人奴才,刀山油锅的?我不让你给他们兄妹洗脑,你就是不听。看看把秀丫头洗成什么模样儿了?”

    芸娘摊手道:“天地良心,从你不让我和他们说,我就再没说过。[~]只是你当日的恩情难以报答,这是真的。他们兄妹俩都不小了,哪能没有自己的一杆秤?如今这事儿你倒是参详参详,叫我说,豪门公也未必就没有好的,别人也就罢了,苏小公爷的人品,咱们可是知根知底的。”

    钟秀回头哭道:“小公爷又如何?他虽好,我却不喜欢他。嫂若喜欢,嫂去嫁……”不等说完,芸娘已经臊了个大红脸,啐道:“胡扯的什么?我还不是为你好?你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平日里这样的人家,你敢高攀吗?何况人家这是正正经经的求亲,又不是当日那甄尚书的公要抢你回去做小老婆……”

    阮云丝连忙道:“好了好了,我知道,芸娘你的确是一心为秀丫头着想的,只是这种事情,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吧?秀丫头还小,急得什么?日后她有了可心的人,凭她这幅容貌,还怕找的人不把她捧在手心上?我看,这件事咱们就别操心了。”

    芸娘也知道,在阮云丝的教育下,钟秀钟南的婚事自己这嫂是绝对做不了主了,话又说回来,阮云丝都不肯做主,她一个表嫂,还管得什么闲事?因此便点点头,因扶着额头苦笑道:“你还说秀丫头小,过了今年就是十七了,再等一等可就成了老姑娘,真嫁不出去了,她可比不得南哥儿,南哥儿是男人,晚两年也没关系。”

    “嫁不出去又怎么样?大不了陪着姐姐一辈,我反正喜欢织锦,一想到姐姐还有那么多的抱负,想想就激动了。”钟秀毫不示弱的叫着,却听芸娘气道:“姑娘家说这种话,也不怕奶奶和姨娘见笑,你赶紧出去,有你阮姐姐在,你难道还怕我这个唯利是图的嫂把你卖了不成?”

    钟秀脸一红,小声分辩道:“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说完见芸娘起身要来打她,忙一溜烟儿跑到了门外去,却听阮云丝笑道:“这事儿你不用急,我冷眼旁观,秀丫头心里应该是有了人,虽然我也觉着有些意外,不过世间事谁能说得清楚呢?”

    芸娘疑惑道:“真的?你看出来了?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也罢,这丫头还是涉世未深,妹妹你给把把关,若是她喜欢的,人老实可靠就成,也不图他什么家世,难道我真是唯利是图的人?若是人不行,任他高门大户,也绝不能让这妮犯傻,五姑娘的例,可真是触目惊心啊。”

    阮云丝点点头,听顾氏迟疑道:“既如此,妹妹还是该早点想想办法,把秀丫头的事情订下再说,你想啊,那么多豪门公,还有个小王爷,你哥哥如今又要入朝了,哪里能得罪得起这么些人?”

    阮云丝沉吟道:“嫂说的没错,既如此,我看看明天就出去一趟,把秀丫头这事儿定下来。是了,你们刚刚从如妹妹那里来,看见她气色如何?我觉着倒是比昨儿强些,昨晚上我住在隔壁,听她梦里叫了两次,那刘家真真可恨,也不知是怎么就把人给磨折成了这个样。”

    于是话题便就此转移开,几人又说了些别的话,顾氏和柳姨娘眼看太阳升高了,便出去处理事宜。阮云丝虽然管着后宅,但大部分琐事她是不管的,最近些日更是完全丢开手来,只和钟秀碧秋等人赶那蜀锦,因为少了黄莺楼兰,于是又从流锦布庄找了两个能干的媳妇,在这里帮衬着,无论如何,冬月之前,是一定要把这织锦贡上去的。

    阮云丝送走了顾氏和柳姨娘,便往老侯爷这里来,远远地就看见阮明蝶从院里走出去,她进屋便问道:“怎么?七姑娘刚刚过来了?”

    红霞笑道:“是,二爷也在,七姑娘说了几句姑娘冒失,二爷气不过,还和她吵了两句,侯爷像是很生气的样,七姑娘就走了。”一边说着,阮云丝便来到里屋,就见两个小刚刚把老头儿给搬到轮椅上,身上用一块裘皮盖的严严实实。她便笑道:“爹爹这是想出去晒晒太阳?也好,今天没有一丝儿风,天气和暖的很,太阳又难得的足,走,女儿推你出去逛一圈儿。”

    老侯爷见了她,面上露出笑容,阮思举也过来见过了这姐姐。于是姐弟两个推了老侯爷到院中,阮云丝便和老侯爷说着一些趣事,忽听老侯爷嘴里叽里咕噜了几声,她认真听了几遍,才听出那话音好像是“你五妹妹……”

    当下心中便了然了,推着老侯爷继续走,一边笑道:“五妹妹接回来了,唉!那刘家人真不是东西,那么明显的陷害,却因为刘明那混账宠着爱妾,竟生生不辨是非指鹿为马。昨儿太太让七妹妹去和我说,不能接五妹妹回来……”

    不等说完,就见老侯爷忽然抬起唯一好用点的左手,直拍着轮椅,她连忙安抚道:“爹爹不必恼怒,女儿怎会听这样的话?昨儿下午就把五妹妹接了回来,也请了大夫,开了食补方给她好好调养着,只是五妹妹不知为何,定要住在我那里,所以如今云姨娘也在枕香阁。等过些日,五妹妹身上大好了,再让她来给爹爹请安,如今之所以不过来,八成是因为当日爹爹本来不同意这门婚事,她们却一定闹着要嫁,所以如今面对爹爹,难免心里有愧……”rq

    最快更新,请。

    阮云丝一边说,就见老侯爷深深看着自己,好半晌,两行浊泪从老人的眼窝里顺着脸颊淌下来,他艰难举起左手,在阮云丝发上摸了摸,一边含混不清的道:“撑起这个家,苦了你了……”

    “女儿不苦,是女儿对不起爹爹,如今上天还能给女儿一个机会在爹爹面前尽孝,女儿一点儿也不苦……”

    阮云丝低下头,声音也忍不住有些哽咽,复又站起身,推着老侯爷向前走,一边笑道:“爹爹放宽心,好好儿养着病。//欢迎来到阅读//[][]咱们家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哥哥昨日想是已经告诉了您,他终于入朝了,虽然只是做个小官,那位置却是重要的,也不是和甄尚书那一伙儿沆瀣一气,爹爹该高兴吧?至于女儿,呵呵,爹爹或许不喜欢女儿如今还在外面弄什么织染厂,可这是女儿一生的事业和心血所在,爹爹,女儿但愿有一天,这天下间人人都能穿上女儿织的锦缎,酡绒,姑绒,纱绫,印花布……到那时,如此锦绣民间有女儿的一份付出,岂不也是很好吗?还有思举,爹爹不喜欢他不读书,但是如今女儿见他对农业很感兴趣。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但古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啊,没有粮食,任你读多少书,几天也就饿死了。所以女儿就顺着思举的意思,让他在这方面钻研,或许有一天,弟弟也能成为一个农业上的大学问家,让稻麦等的产量提高,到那时,盛世无饥馁,思举岂不是也可以万古流芳?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爹爹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侯爷的头点了点,即使是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他做起来也倍感艰难。或许是这一场大变故的原因,阮云丝总觉得现在的父亲要看开了许多,难怪很多人经历了一些变故后,就容易看破世情。=小=说,看来果真是如此。

    因推着老头儿散了会儿步,毕竟是冬天,外面还是冷的,虽然老头儿已经捂得够严实,那也禁不得寒气,因此就回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起来,阮云丝便更换了一件妆花锦的衣裳。又在头上插了两只珠钗,和顾氏柳姨娘略略交代了下,便坐马车出门去了。阖府上下竟没人知道她是往哪里去,就连芸娘都奇怪,暗道怎么回事?妹妹原说过今日出门一趟,似乎是要解决钟秀的事情,既然如此,何必搞得这样神神秘秘?”

    只有钟秀。昨儿晚上阮云丝与她一番深谈之后,确定了她的心意,因此她知道对方今日是往哪里去。有了这么一段心事,就连那蜀锦也织不下去了,只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心中惴惴不安。

    且说阮云丝,坐了府里的马车来到国公府角门前,就命芳草去角门上递了一张帖,是给苏吟玉的,过不一会儿,就见苏吟玉和贴身丫鬟初雨走出来,上了马车看见是她。便失声笑道:“这是怎么说的?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倒要把我请出来说话。”

    一边说着,就去拉阮云丝的手,要她下车,却听她摇头苦笑道:“当日我做的那件事,实在对不起国公府。如今无颜再见老太君和国公夫人,我只有两句话,说给你听了,你帮我问问你哥哥就成。”

    苏吟玉笑道:“几次三番的,你还没明白我们家意思?祖母和母亲若是对你仍怨恨,当日也不会令我去你府中了,不管如何,我这堂堂国公府的千金,和人马车幽会,一旦乱传出去,是玩笑的?走走走,你须得陪我这个清白名声。”一边说,到底将阮云丝拉了下去。

    阮云丝也没想到这苏三姑娘如此执拗,让她拉进了国公府中。?第一时间更新?【叶*】【*】她心中实在愧于见老太君和刘夫人,但既然进了府,不去见人家,礼数上就太说不过去了,因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全了礼。老太君和刘夫人心中虽恨她,表面上也没表现出来,只终究是淡淡的,因问了两句老侯爷的病,阮云丝便告辞了,这才往苏吟玉的屋中来。

    “娘看着她今日过来是什么意思?”

    等到阮云丝走出去,刘夫人才皱着眉头问老太君,却见老太君也摇头道:“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来这么早,怕倒是有意避开名溪,这女行事,真真让人捉摸不透,我原本还以为她是知道了名溪那孩的好,所以欲擒故纵,如今看来,可是不像,罢了,不用乱猜,等到吟玉那丫头和她说完话,叫过来问问不就成了?”

    刘夫人点点头,见袁姨娘走了过来,她便想起一件事情,于是也起身辞别老太君,婆媳两个一起往上房里去了。

    且说苏吟玉,和阮云丝一起到了自己的绣楼,阮云丝的确是算着苏名溪上朝的时间过来的,只想快点儿把事情说完好离开,不然一旦碰在一起,又是一场尴尬,更兼情思刻骨,每多见一面,岂不更添一份伤怀?于是开门见山,问了扫书的情况,又将钟秀的心思和如今那些豪门公对阮思齐的胁迫都说了一遍。

    苏吟玉惊讶的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失声道:“姐姐,你……你可是说真的?钟姑娘竟……竟喜欢了扫书?这……这别是开玩笑吧?姐姐也知道她是天人之姿,我这些日听别人家的姑娘们都说过了,有的人宁可不管她的家世,要娶她为正室呢,那样……那样的泼天富贵她不要,竟……竟要嫁一个奴才?”

    阮云丝正色道:“你休要因为这个就看轻了秀丫头,非是她不庄重,实在是跟着我的缘故。你是知道我的,往往有些特立独行不容于世的想法,因此那孩和我住了几年,也受了我影响。她素日里勤快踏实,虽是天人之姿,却从不肯自恃美貌,更不肯去攀附权贵。扫书去过我家几次,她偏偏就看对了眼儿。若不是这两人的身份不经撮合,实在是八竿也难打到一起,我哥哥又被那些了不得的朋友逼得急切,我也不会今日贸贸然就过来。三姑娘只需让苏公问问扫书的意思,若是能成,也请尽快安排下,唉!红颜祸水,秀丫头这张脸实在是惹祸根源,若办迟了,又怕生出变故来。若扫书并没有这个心思,我回去也好让秀丫头死了心,好在她们统共也不过见了三五次,倒也不至于就情根深种了,那时我再另想办法就是。”

    苏吟玉沉吟道:“嗯,也好。”说完又听阮云丝郑重道:“三姑娘这事儿只可问苏公,千万别让人知道了,俗语说,舌头杀人不用刀,莫要让秀丫头的清誉,就因为我这次来而被破坏了。”

    苏吟玉笑道:“这个姐姐放心好了,我是那么不知道轻重的人吗?实话说,原本知道了您的身份后,我这心里也有气有怨,然则和你相处一番,又觉得你的确是个好女人,绝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唉!连我哥哥都说,过去的恩怨便随风消散,我还有什么话说?我只是替你们可惜,原本你和哥哥该是最相配的……”

    一语未完,就见阮云丝伸手过来轻轻捂上了她的嘴,叹了口气苦笑道:“有些话就不必说了。”

    苏吟玉也叹了口气,她怎么不知道这话是万万不该出口的,只是这心里实在替这两个人觉着憋屈得慌,因默默点点头,有心要再说一下哥哥一直对阮云丝念念不忘的事情,又觉得哥哥那样骄傲的人,也未必就愿意让阮云丝知道这个,因到底将这一肚的话都吞了回去。暗道何必我说?难道阮姑娘没长眼睛?她不会看么?上一次在侯府,哥哥从前是什么样儿,现在又是什么形状,她不是都看在眼里?

    正想着,就见阮云丝站起身来,微笑道:“今日之事真真冒昧之极,也就是三姑娘和我投缘,不然万万不敢来打扰,既然事情说开了,我便告辞,家里还有许多活计等着呢。”

    苏吟玉也忙站起来,笑道:“可是那块锦绣?织的如何了?如今侯府中怕是不平静,你要多保重才能应付啊。”

    阮云丝点头笑道:“多谢关心,我晓得,锦缎织的差不多了,只等交给了流锦布庄,我便可一身轻松……”不等说完,忽听门外的小丫鬟道:“爷过来了。”接着就打起了帘。

    一瞬间,阮云丝和苏吟玉都愣住了。苏名溪走进来,也没料到能在这里看到阮云丝,饶是小公爷定力惊人,此时那幅目瞪口呆的模样也着实惹人发笑,好在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忙微笑道:“原来阮姑娘在此,真真令人料想不到。”说完便施了一礼。

    阮云丝连忙还礼不迭,又听苏名溪疑惑道:“阮姑娘怎么会来这里?咳咳,我实在是不知道,这……倒实在是唐突了。”

    阮云丝笑道:“有点事情,来找三姑娘说了,这就要回去……”不等说完,早被苏吟玉一把拉着坐下,听她笑吟吟道:“正主儿都撞过来了,又何必非要我传话?不如就在这里把话说开了,正好让我哥哥自己拿主意。”

    苏名溪一听,这事情竟好像还和自己有关系,不由得有些奇怪,因苏吟玉就命人出去守着,又让心腹丫头初雨重新上了茶点,苏名溪就惊讶道:“阮姑娘是找我有事的?不知是所为何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一边问就一边在心里思忖,暗道能让她亲自到这里来,这事情必定非同小可,不然的话,以她的性,是宁愿和国公府老死不相往来的吧?只是究竟会有什么样天大的事情,倒让她这样放下身段过来呢?

    小公爷倒是一点儿也没往歪处想,这个实在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阮云丝若是回心转意,怎么还不能暗示自己?又何必跑到妹妹这里来?就算过来了,见自己也到场,苏吟玉就更不该让她把事情对着自己说开,那岂不是让阮云丝下不来台吗?

    正想着,便听阮云丝开口道:“也好,既然苏公也过来了,这倒是凑巧,我没别的事,就是秀丫头,上次公也看到了……”因将钟秀的事情说了一遍,她没有多说什么,但这些已经足够苏名溪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更新最快78xs//[][~]难怪阮云丝亲自前来,她一向将钟秀看做妹妹一般,既然对方不肯嫁入豪门,又有了钟情的对象,阮家却因此而承受着那么大的压力,她不亲自过来,这事情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因便讶异道:“钟姑娘的容貌可说是倾国倾城,这么多人求娶,她竟真的毫不动心?只喜欢扫书?”

    阮云丝沉沉笑道:“正是这样,不然我也不会冒昧前来打扰,这件事还要请公问过扫书的意思再做定夺,若是扫书不肯,万万不要逼迫他,我知道你们府中的规矩。奴才的婚事若是主要过问,就连爹妈也不能阻拦的。所以我不想公以势压人,我既然让秀丫头自己选择,又怎么能对扫书不公呢?”

    这番言论也是与众不同的,在苏名溪和苏吟玉想来,奴才们的婚事,主要么不过问。就算过问了做主了,这也是天经地义的,奴才们也定是心怀感激的,当然,像是初雨和扫书这样主面前的心腹丫头小厮,他们看上了谁,求主指了,这也是毫无问题的,至于对方愿不愿意,却不在主们的考虑之内了。[][~]

    阮云丝却是连一个奴才也这样的尊重。怎么不令苏吟玉讶然。苏名溪倒是没有多大惊讶,这两年的相处。他早知道阮云丝是什么人,若不是这样奇怪的想法,当日她也不会逃婚,如今早已是自己的妻了。哪里还会在妹妹这里客客气气的如同朋友一般聊天交谈。

    心下长叹,自思也正是这样的阮云丝,才让自己心心念念一刻不能忘怀吧?若是她只和平常的大家闺秀一样,又哪里能惹出自己这千万缕情思?正想着,见阮云丝站起身。竟是又要告辞离去,他想起自己来苏吟玉这里的目的,连忙道:“阮姑娘且慢。我也恰巧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知道。”

    “哦?什么事?”

    阮云丝复又坐下,疑惑地看着苏名溪,却听苏吟玉笑道:“我说哥哥从不来我这里的,怎么今日却忽然过来了,敢情也是想托我传个口信吧?只是没想到正主儿也就坐在我这里呢。”

    饶是苏名溪定力超群,此时也不觉脸上有些发烫,因忙咳了一声,接着便正色道:“胡说什么?来你这里自然是有别的事情,只不过看见阮姑娘,才想起这件事。小白呢?他成日里念着阮姑姑,怎么这会儿却不见?”

    苏吟玉笑道:“去族学了,若是知道阮姑娘来了,这小怕是立刻就要逃课,幸而他不知道,初雨你吩咐下去,阮姑娘来了的事情,都不许说出去,让那小祖宗听了,还不知要怎么来闹我呢。[]”

    她说完,阮云丝和苏名溪都忍不住笑起来,想起小白的古灵精怪,对自己的一片赤之心,阮云丝心中也是有些想念,但她注定和苏家是不可能有什么关系的,现在还能坐在此处,已经是人家宽宏大量的结果了。[]

    这里就将话题导回正题,问苏名溪究竟有什么事,却听他正色道:“前些日贵云和江南织造进贡了锦缎,太后又听几位进宫的姑娘盛赞你正在织的锦缎,不由得动了心思,命人去外面几个大布庄买了最上等的锦缎过来,虽然不如进贡宫中的,却也别有一番风致,因此太后和皇上说起,皇上大概就想起了当日在你那染厂里的事情,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冒出了个点,要让民间和江南织造贵云一起,举办什么斗锦大会,名列第一的布庄,除了丰厚的赏赐外,还可以获得皇上御笔题匾,外加宫廷供奉一职。”

    “什么?”

    这几句话可真是石破天惊一般,苏吟玉也就罢了,单纯觉得这事儿好玩而已,所以大感兴趣。但阮云丝心里却明白,这斗锦大会是个什么样的分量,如今民间的宫廷供奉只有贵云和流锦,,这样一来,别的布庄定然要摩拳擦掌积极备战,而贵云和流锦也将面对着巨大地压力了。

    “嗯,我今日急着回来,就是因为这件事,过不了几天,想来这消息便会天下皆知了。这次大会应该是甄尚书那边的人来办,但阮姑娘也不必担心,皇上和太后都是兴致勃勃,到时皇后嫔妃以及太后皇上大概都会亲临现场,谅评委们也不敢营私舞弊。”

    阮云丝站起身,郑重施礼道:“多谢公了,我一定会好好准备。”她知道,这件事自己注定不能置身事外的,消息一出,定是天下布行震动,若是自己这时候倒缩头了,无异于将流锦推到了刀山上一般。

    苏名溪也连忙站起身,笑道:“姑娘在这方面真是天人一般,其实也用不着我透露这消息,不过,早两日准备总是好的。我对姑娘有信心,但俗语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怕这一次,天下的织染行当和布行,都要削尖了脑袋全力以赴了,姑娘也不可大意。”

    阮云丝笑道:“我明白,多谢苏公。”说完便再次告辞,这一回苏名溪和苏吟玉可没有了挽留理由,直将她送到角门外,看着她上了马车去了,兄妹两个方转身回来。

    “哥哥对阮姑娘,还是念念不忘么?”

    苏吟玉看着苏名溪,吟吟笑道:“妹妹觉着,阮姑娘也未必对哥哥无情呢,何不……”

    苏名溪摇了摇头,四下里看看无人,这才苦笑一声道:“妹妹你不知道,我心里却清楚,她的确未必对我无情,只是这份情大不过她对自己那份事业的渴望,她太向往自由了,把大宅门视作束缚她的监牢,妹妹,你会因为监牢里有你喜欢的人,就去坐牢吗?”

    苏吟玉想了想,摇头失笑道:“哥哥这比喻真是新颖,唔,虽然我现在是肯定不会的。但,难道不闻情到深处无怨尤?如果真的情到浓时,也说不定啊。更何况,咱们国公府怎么就成监牢了?又不会禁锢她的自由。”

    “若是她嫁了进来,家里人还肯让她抛头露面去她的厂里指导织锦么?”苏名溪摇摇头,又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就这样吧,有缘无分,多想也是枉然。如今她既然开心快乐,我倒也不必非要强求。”说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然,马车早已消失无踪,连角门甚至都看不见了,只有那个奇异的女,在他心头如红蔷薇一般热烈盛放着。

    若你是一株花,能看到你这样的怒放,我便于愿已足,呵呵,妹妹刚刚说情到深处无怨尤,恐怕,真是半点儿不错。

    “哥哥这样好的男人,唉!老天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待你?”

    苏吟玉真是为自己的哥哥不平,明明怎么看,这都是绝世好男人,怎么情路上就是这样坎坷呢?想到刚刚苏名溪掩饰说是找自己有事,但后来他自己却说漏了嘴,说就是为了斗锦大会的消息来的。这种低级错误本不该是哥哥应该犯的,可见他在阮云丝面前,向来心如止水般的定力也是乱了方寸。

    这里兄妹两人走到岔路上,便各自分别,苏名溪来到书房,见名砚和扫书正在门外嘀咕什么,见他过来了,两个小便眉花眼笑地迎上来道:“爷去三姑娘那里,倒真是巧的很,怕是见到什么人了吧?”

    “滚,胆越来越大了,敢和爷没大没小的打机锋。”

    苏名溪冷哼一声,心中却暗暗好笑,心道妹妹还三令五申呢,得,现在消息就已经是全府皆知,还指望着能瞒得过小白那小鬼头?别做梦了。呵呵,那小家伙一旦知道,还不知要缠的她怎样烦恼呢。

    一边想着,就对扫书道:“你进来,我有话和你说。名砚在门外守着,若是没什么要紧人事,一律不许进来。”

    说完走进书房,扫书这里见爷的表情郑重,心中不由得也惴惴不安起来,忙收了嬉笑表情跟着进去,待见苏名溪在书案后坐下,他才站定了,小心翼翼觑着对方的脸色,轻声道:“爷……特意叫小的过来……是……是为了什么事儿?”rq

    最快更新,请。

    苏名溪也不说话,只是仔细端详着他,只看得扫书心里都打鼓了,刚想跪下求爷给个明白话。//免费电子书下载//(·~)就见主微微一笑,摇头道:“难怪,别说,你这小的模样身材倒是好的,为人又机灵,嘴巴又甜会说话,也难怪那丫头放着许多豪门公不嫁,却偏偏看上了你。”

    “爷说的什么啊?小的……小的怎么听不懂?”

    扫书摸摸脑袋,心想豪门公?我?哎哟妈呀,我怎么能和那些公相比?还不等想完,就听苏名溪笑骂道:“还装什么装?你不是知道阮姑娘过来了吗?她就是找我来解决这件事的,钟姑娘上次在侯府里,引得那些豪门公是怎样一幅模样儿你不是没看见,如今那些人可不都是动开了脑筋呢,一个个都跑到阮兄那里逼迫了。”

    扫书这才明白过来,想起钟秀的明媚活泼,他心中叹了口气,喃喃道:“一朝飞上枝头,便能锦衣玉食,这许是钟姑娘的造化了,阮姑娘过来,可是想让爷帮着把把关么?”

    “你平日里倒是挺机灵的,怎么今日却傻了?”

    苏名溪没好气的拿起案上一本书扔过去,冷哼一声道:“阮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她能为这样的事情来登我国公府的大门?若不是为难到了十万分,她是宁死也不愿意踏进这里来的,你明白吗?”

    “为难?难道有人用权势逼迫她们了?”

    扫书猛地抬起头来,接着愤愤道:“这样的人坚决不能把钟姑娘嫁过去,以势压人。能有什么好东西?爷,您可千万要帮帮她们……”

    “哦?是这样吗?但凡是以势压人,或许也说明对方对钟姑娘十分热切,你操的什么心?还坚决不能把人嫁过去。[~]你凭什么说的这句话啊?”苏名溪暗暗好笑,好整以暇的打趣,心想臭小。在主我面前还装大头蒜呢,装啊,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扫书面色白了白,小声道:“不是,那个……这不是咱们和……和钟姑娘也算是认识吗?何况……何况钟姑娘天人绝色,若是……若是所嫁非人,以至于一辈不能幸福。这……这……这这这咱们也跟着心里不好受不是?”

    “嗯!”苏名溪慢慢点头,然后道:“只是这件事情,我想管怕也是管不了了,睿王府的小王爷亲自上门提亲,别说是阮家。就是咱们家,恐怕也不好一下就拂了小王爷的面吧?更何况,你让我管,可我拿什么身份去说话呢?我算是钟姑娘的什么人呢?”

    扫书面色一下惨白,喃喃道:“这么说……爷……爷也不能帮忙了?难道……难道……”说到这里,便没了声音,怔怔出了一会儿神,才低下头惨笑道:“睿王府是真正地皇亲国戚天潢贵胄,小王爷的名声……名声……也……也没有坏到哪里去。钟姑娘那样的绝色,或许……或许嫁进王府,会受无限宠爱,这……这也是说不定的。”

    苏名溪点点头,认真道:“你说的没错。只不过你算错了一件事。扫书,你难道忘了。阮姑娘是什么性吗?当初她不肯嫁进豪门,宁可甘冒天下大不讳逃婚,你觉着,在她身边生活的钟姑娘,会一点儿不受影响?”

    苏名溪说完,见扫书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发直了,眼眶也是通红,他也不忍心再逗弄试探这心腹小厮了,因长叹一声道:“实话和你说吧,钟姑娘一缕情丝,竟不长眼的系在了你的身上,妈的,也不知你这臭小交了什么好运,那么多豪门公,佳人视如粪土,倒是将你看在了眼里。(·~)”

    “啊……”

    扫书木桩一般的应了一声,显然脑里根本没反应过来。苏名溪气得又扔了一本书过去,恨恨道:“啊什么啊?不争气的东西,素日里看着还好,到这关头上,定力却一点儿没有了。难道爷刚刚说的话还不够明白?你若是对钟姑娘也有意,爷今儿就给你做这个主了,赶紧回去让你老娘找人去侯府提亲。若是你对钟姑娘无意,阮姑娘说了,不许我逼迫于你,该怎么做,你自己快拿出个主意来。”

    “爷……爷说的是真的?”

    扫书仍是一幅没睡醒的样,懵懵懂懂地问,实在也不怪他,这份冲击太大了。对钟秀他怎么可能没有意思?只是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女孩总有一朝会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是自己可以肖想的,因此一直苦苦压制着情丝,却不料忽然这一天,面前就豁然开朗了,金光大道就在眼前,这让扫书一下哪里能回过神儿来?

    “废话,爷难道吃饱了撑的骗你玩儿?”

    苏名溪冷哼一声,又扔了一本书过去,却见扫书一把接住,然后将书放在桌上,愣怔了好半晌,才猛然大叫一声,接着便“扑通”跪了下去,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哽声道:“爷……爷愿意为小的做主,不枉了小的忠心耿耿服侍爷一场,来世做牛做马……”

    “行了滚吧,话都说得颠三倒四,什么叫不枉了你服侍我一场,敢情这成了我报答您的恩情是不是?”

    苏名溪又好气又好笑,一拍桌道:“滚滚滚滚,回家赶紧让你老娘派人上门提亲,再晚了,不和你说玩笑话,就是连我,怕也顶不住那些家伙的压力,这样一个美人儿,竟然被一个小厮抢走了,你说说,谁能心服口服?”

    “哎,奴才……奴才这就告退。”扫书爬起来,一溜烟儿的飞奔了出去,这里苏名溪看着他兴奋欲狂的背影,心中感到欣慰的同时,却又怅然若失,暗自苦笑道:“我的奴才和钟姑娘在一起了,我倒是和阮姑娘没戏了,这还真是造化弄人,呵呵,哪里是弄人?分明就是害人啊……斗锦大会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这一日一大早,大毛就来了侯府,请阮云丝万万要去流锦布庄一趟,只说老掌柜和公有许多话要和她说。阮云丝心里明白,那两人这时候只怕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倒不全是焦虑担忧,只怕是兴奋还要多一些,因淡淡笑道:“你回去告诉掌柜的和五公,明儿我准过去,今日却还是有些事情要处理,说什么也过不去的。”

    大毛本来兴奋的以为一请阮云丝,就准会到场。谁知却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虽说阮姑娘答应了明天去,可这时候,等一天就如同等一年似的煎熬着,因只好不情不愿的去了。

    阮云丝也是没办法,她哪能不知道老掌柜的和素流云定然心急如焚,然而国公府那边早暗中递过话来,今日扫书家会托人过来提亲,钟秀是她的人,她也害怕佟夫人再搞什么幺蛾,所以必须要坐镇在府中,半步不能离开,这可是钟秀的终身幸福,一个马虎,或许便会鸡飞蛋打。

    大毛无奈,只得怏怏去了。这里阮云丝也没有织锦,情知钟秀是没有什么心思的,而那锦缎,自己就是再能干,一个人也没办法织出来,因便只拿出了一本书来看。

    而与此同时,阮思齐却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对顾氏和柳姨娘抱怨道:“你说妹妹也是,那么多的豪门公,她不劝着秀丫头选一个,怎么就听了她的话,把人给了扫书?那扫书是什么?就是个小厮是个奴才,他就是跟着小公爷,可也是个奴才。这下可好,我可算是将这些人得罪惨了……”

    柳姨娘笑道:“爷就别烦恼了,得罪了这些人,也比得罪了三妹妹强,不然你当初就做主好了,何必还要我们去问过三妹妹。你也不是今儿才知道钟姑娘心里人是扫书,你怎么不去劝?这会儿倒在我和姐姐面前抱怨。”

    阮思齐一瞪眼睛:“废话,我去劝?我劝得了吗?妹妹那个怪胎,她自己当日是做下了什么事情?难道我不知?如今钟秀那丫头选了扫书,只怕她心中还高兴着呢,我难道去触她霉头?唉!这下别说我,就是小公爷,恐怕也要落埋怨的。”

    柳姨娘冷笑道:“落埋怨又如何?人家小公爷都肯替奴才出头了,你操的什么心?那些公哥儿若是不服,就说是三妹妹的决定,你这个当哥哥的也没办法。本来么,钟姑娘就是三妹妹的人,轮得到你去管吗?哼!他们若是还唧唧歪歪,就让来找三妹妹说话,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脸?”

    阮思齐气得瞪着顾氏道:“都是你素日里性软弱,看看逞的这蹄这个凶狂劲儿,对着我都敢说怪话了,你素日里也不说教导教导。”说完却听顾氏笑道:“怎么又推在我身上?爷自己说不过妹妹,就拿我来出气?罢罢罢,我可不做你的出气筒,妹妹,走,咱们去三妹妹那里。”

    两人正要出门,忽然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一个丫鬟一头冲了进来,大口喘着气道:“不……不好了,奶奶,那个……前面……前面有人来给钟姑娘下聘了,太太……太太和七姑娘已经过去接待了。”rq

    最快更新,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