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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喜微微低头看着韩琦,这才短短两个月,这位韩大人就苍老了许多,想来是操持真定保卫战一事,虽然没有去前方参战,但对这位老大人的身体来说,也是一项重大的消耗。

    他虽然和韩琦不对付,但看着韩琦此时的样子,也颇为心酸

    “韩大人可有章程?”赵祯问道。

    “启奏陛下,微臣已有章程。”韩琦将手中的折子交给过来的太监。

    这不是什么问题,赵祯看了一眼就同意了。

    奏对的第二段就是关于蒋进先了。

    因为关于幽云十六州的事情,铁喜听的也很仔细。

    官员们开始舌战,出策,怎么样才能用最小的代价拿到幽云十六州,来完成这个大宋开国以来所有人的梦想。

    文官们说的慷慨激昂,但铁喜听来听去,都是场面话,没有一点实质的作用。

    “大军北上,驱逐辽军,无非如此。”

    这纯属脑袋秀逗了,刚打完仗,朝廷还没有缓口气呢,再开战事,还直接打过去,炮弹够用吗?

    “派出使臣,和对辽国不满的部族联络,让他们攻打辽军。”

    人家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同意。

    不过说到最后,王保献出了一计,让赵祯都暗暗点头。

    他将主意打到了辽国人的身上。

    现在大宋俘虏的辽国士兵有数万人,若是拿着这些俘虏逼迫辽国,以辽国现在的情况,说不定还真会将幽云十六州还回来一部分。

    有了这一部分,再给大宋一年时间缓冲,到时候别说幽云十六州,灭了辽国都不是不可能。

    可网报的话却遭到了韩琦与其他人一致的反对。

    辽国人越虚弱对大宋便越有利,决不能为了现在的一点利益,透支大宋的未来,这几万人都是精锐,绝不可以还给辽国。

    听完官员们与韩琦的话后,铁喜才松了一口气。

    而后又是一阵争吵。

    也是在这争吵之中,旧事重提了。

    一名御史弹劾尉迟恭在大同抗旨不尊,无关战果,单纯是开了这个例子,以后京城还如何管制地方?

    听完这话,不少部将气的暴起,若不是在御前,怕冲撞到了皇帝,早就出手打这御史了。

    而尉迟恭听完后,却是脸色平常。

    他跪下身去,高喊:“请陛下,陛下治臣之罪。”

    尉迟恭跪下后,付子婴也赶忙跪了下去,而不少武将也都跪下身去,高喊请罪。

    赵祯看着尉迟恭,既有不忍,又有复杂。

    铁喜看了一眼自己的皇祖父,又看向了尉迟恭,心中默叹一口气,若不是尉迟恭保住了安宁,只怕此次真定保卫战不会取得这么大的战果,对于整个北方局势来说,大宋与辽国真是攻守易行了……

    赵祯自然不会真把尉迟恭怎么样,哪怕他心中是有其他想法,也不会在此刻表露出来。

    辽国俘虏的安置问题在朝堂上得到了安排,全部打乱,由铁喜安排送往大宋各地修建铁路。

    这一次朝会进行了两个多时辰,饶是赵祯提前喝了补充精力的药,还是有些坚持不住了。

    等到朝会结束后,铁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在百官的高呼声中,铁喜扶着赵祯离开了大殿。

    回到寝宫后,又在宫女的摆弄下,换上了常服,而目送赵祯上床休息了,他才能回去。

    他到了晚上的时候,还要参加晚朝,那才是真正讨论事情的地方。

    韩琦,王志忠等等大宋朝有名有姓的官员都在这里。

    铁喜仔细打量了一番王志忠,这个相貌不扬的中年人是个很有本事的人,看似和辽国的这场战争他没什么声音,但实际上后勤与银钱全部都是他解决的。

    晚朝上,王志忠拿出了抚恤的详细章程,也是吏部,兵部,户部三部相互拟定的,并让都察院的御史负责监督。

    兵部拟定的名单,亡六万,伤七万,都按照这个抚恤的标准进行。

    为了这一项,户部就要初步拿出一百多万两白银,还有后期的地方官府肯定会问开封索求各种补贴,根据所有人的初步推断要拿出接近两百万两的白银。

    户部负责拨款,吏部负责核对,兵部负责发放,都察院负责监督,合理合法合情。

    但这需要花费整个大宋朝接近半年的进账。

    户部侍郎以为赵祯看到这么庞大的数目,会稍稍斟酌一二,但他却小看了赵祯对幽云十六州的重视,只要大宋能收回幽云十六州,钱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无论是多少钱,他都能拨,没有了就去要,铁喜这个太子都能要得,他堂堂当朝皇帝要不得?

    赵祯当即就命令掌印太监拿来玉玺,由皇帝的名义下发圣旨,将僵尸的抚恤确定。

    当这件事情敲定后,铁喜抬起头看着尉迟恭说道:“尉迟将军,我听说,哈密那边会为战死之人在他们战死的地方刻下石碑,将他们的名字全部记载上面,也好让他们的孩子长大后,能够有处可循,也能够让众人不要忘记英烈之所在,我们是否也能效仿。”

    尉迟恭听完后眼前一亮,立碑列传,名传千古,这对于战死的将士们不就是更好的一种宽慰吗。

    名单自己都有,此法可行。

    可王志忠听完后,整个人却愣住了。

    这是谁给太子出的馊主意?大宋和哈密能一样吗?

    先不说中间有多麻烦,光是石料的运送可是一笔大工程,再加上招收工匠,等等一系列费用,几十万两,上百万两的白银就如同流水一般的从户部库房中流出去。

    你要是立碑颂功,不能只在真定城立一座吧,是不是安宁要立,宣化要立,望云关也要立,未来幽云十六州是不是更要立了,这可就是天文数字了。

    而尉迟恭等一行的武官,更是激动非常。

    他们出身军伍,所以很清楚若是能够立碑颂功会对大宋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武将的地位就会大大提升,战死之后,家有所养,名传千古,那么宋军的战斗力一定会大幅度增加。

    尉迟恭还在想着好处的时候,王志忠就站了出来说道:“殿下,此事万万不行,户部每年所得之钱粮,到了年底之时,已成空数,若是再增加开支,只怕,只怕会有亏空,一旦亏空得不到缓解,后果极其严重啊。”

    铁喜点了点头,而后抬起头看着赵祯说道:“皇祖父,铁路如今有了这批俘虏的参与,银钱的使用就没有那么紧张了,倒是可以拿出一部分交给户部。

    赵祯笑了笑,这件事其实来的时候铁喜就和他提过了,考虑到哈密已经做过这种事了,而且效果不错,所以没有不做的理由。

    “既然太子都说了要立碑,并在征询于王尚书的意见,那便由王尚书先行奏对,看看是否可行,再谈其他之事。”

    听完赵祯的话后,王志忠只好应了一声老老实实退回。

    “这个事情,我等之前就讨论过了,哈密做的很不错,若是推行起来,我大宋将士在杀敌之时,一定会更加勇猛。”尉迟恭赶忙说道。

    韩琦也出列道:“臣等也觉得太子的这个想法可行,若是没有人做便罢了,但哈密已经做过了,我大宋若是不做,怕是会影响军中士气。”

    “臣附议。”另一名大臣也点头说道。

    听完大臣们的话后,赵祯立即笑出声来,而后看了眼铁喜,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就不让户部出银子,若是诸位都觉得事情可行的话,便由朕亲自出这笔银两,等户部宽裕了,再转由户部执行便好。”

    王志忠一听不让户部出银两,当下松了一口气。

    大宋的事情实在太多,加上现在又是战后,要花钱的地方要多少有多少,所以他只怕手中没有了银两,万一这边发个水,那边闹个灾,到时候户部束手无策,那才是真的失职。

    短时间内和辽国再起不了战争,铁喜也就闲了下来。

    每天就是看看书,睡睡觉,陪同赵祯参加朝会,然后去监察一圈铁路的进度,再就没有什么了。

    郭子梁等一大批武将,严云峰等一批参加战争御史也得到了提拔。

    在朝堂之上,不知道怎么吹起了一阵风,说陛下虽然已经年迈,却愈发得到靠近天命了。

    无论是战争的胜利,还是抚恤,为战死的士兵们立功德碑,长生祠,并且这股风越吹越远。

    耶律楚齐死了后,辽国对幽云十六州的掌控彻底失势,各个部族都开始了听调不听宣,巩固自己的地盘,发生混战。

    因为大宋大胜,蒋进先在幽云十六州的生活也稍稍好了一些。

    部族的新首领对蒋进先也算是礼遇有加,经常带着他参加各种宴会,吃肉喝酒,谈事,等待宋朝使节。

    蒋进先的生活条件虽然好了,可回到大宋的念头一刻都没有断了。

    经常对部族新首领商量与其他部族开战的事情。

    新首领却没有直面回复,他也想让大宋赶紧派来使臣,和他亲自谈幽云十六州的事情、到时候他们也能坐地起价,为自己的部族要来更多的好处,可等了小半年。也不见到大宋的使臣到此商谈收复幽云十六州的事情。

    你们不来,我就派人去吧。

    新首领出了使臣远赴大宋,到了真定城,书信都没有递便被赶了回来。

    难道他们不想收复幽云十六州了,还是怕自己漫天要价。

    这让新首领一点都想不明白,也从未对蒋进先说过这些,只是想着大战结束,大宋内部诸事繁多,幽云十六州的事情只能往后拖一拖。

    可真实的情况却不一样。

    嘉佑五年。

    铁喜于两年前正式临朝旁听,赵祯因为身体问题,大多时候只是坐在龙椅上不说话,只是偶尔会点头或摇头表达自己的意见。两年来,大宋朝堂内一片平和,朝堂之外也未出现过任何天灾人祸,百姓安居乐业。

    大好局面之下,有些聪明人却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赵祯是个矛盾的人。

    王志忠却不想让他再这样矛盾下去。

    董妃在一年前生产,或许是清楚很多人打的注意,或许是为了安铁喜的心,孩子三个月大的时候,就和董妃一起去了河南府。

    现如今,官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若董妃这时候以看望官家的借口要带着皇子回来,难免突生变故,便主动找到了付子婴,郭子梁,朱进忠等人商议。

    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让董妃和小皇子这辈子都不要回到东京。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付子婴,郭子梁等人可是万万不敢说的。

    但不敢说,不代表不想。

    董妃回来会老实吗,答案是肯定的。

    一定不会老实,铁喜如今正值青春力壮的时候,而且做事贤明开朗,又有哈密的支援,他在皇帝的位置上呆着,大宋才能长存万万年。

    王世忠说出了其他人不敢说的话,对于付子婴这种一腔热血的儒将来说,君为轻,社稷为重,董妃和小皇子不回来的好处,显而易见,而对于郭子梁,朱进忠这些铁喜亲手提拔上来的人来说,董妃和小皇子不回来对他们的好处更大。

    铁喜虽然是铁心源的儿子,但怎么看,怎么让人喜欢,郭子梁,朱进忠两人也可以说是看着铁喜长大的。

    董妃带着小皇子回来了,铁喜的位置就不稳。

    弄不好如今大宋的大好局面就会毁于一旦,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几名当朝权臣一琢磨,就让董妃带着小皇子在河南府呆一辈子就挺好。

    母子俩在东京也是享福,在河南府呆着也算享福,何必浪费那个时间跑来跑去呢?

    等过几年,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将母子俩接回来,到时候即便董妃想耍什么心眼,也做不到了。

    王世忠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赵祯只有这一个亲生儿子,虽然对方不在东京,可一旦,尤其是铁喜对董妃起什么心眼,赵祯绝对是第一个知道的。

    河南府的官员也轮换了一遍,现在接手河南府的最高官员是韩寒,也就是之前在真定保卫战立下汗马功劳的一员大将。

    由朱进忠去写信,让韩寒对董妃要求回京的要求置之不理。

    得到朱进忠的韩寒做起事情来,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他能在这个年纪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全是因为铁喜赏罚分明,加上当初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都被立了碑。

    所以他实打实的是太子党,因此对董妃那边的要求,拒绝的十分干脆。

    如今,铁喜每日就是在宫殿中露脸,什么事情也不用管理,而他一直担心的董妃和小皇子,直到年底都没有回来。

    朝堂之上好似都不愿意提起小皇子了,赵祯也知道大臣们的顾忌是什么,铁喜一天天成熟,做得事情也越来越多,在朝堂之上颇得人心。

    不但熟读诗书,治国方面也有独到之见解,虽然有时候稍显稚嫩,但想法奇特,几个重臣都是赞不绝口,而因为铁喜在真定保卫战结束的时候,增添抚恤,立碑颂功,又让所有武将都倒向了他这边,就连寻常的士卒提起铁喜也都是赞不绝口,直呼太子仁慈。

    虽然铁喜还是经常询问着礼部,是不是该让小皇子回来封爵了,但无论是大理寺,还是礼部都说不是时候。

    赵祯不是不明白这些官员的心思。

    他也明白无情最是帝王家。

    铁喜不一定会害董妃,可董妃万一为了儿子想害铁喜,最后无论结果如何,对大宋来说都是一件麻烦事。

    因为此事太过重大,赵祯即便想念自己的儿子也不敢擅自下决定将皇子迎接回来。

    东宫,铁喜手中拿着一把没有子弹的火枪把玩着。

    身为铁喜的亲身儿子就是这点好,也不用大费周章,只是听说哈密那边研制出了新式火枪,赵婉要不了半月就将东西送到了东京。

    铁喜喜欢火枪的事情,在宫中并不算稀奇。

    太子殿下勤奋好学,没有任何爱好,直到有一日在工部中见到了一把小巧的火枪,便观看了许久。

    铁喜被火枪的精细所吸引。

    自此之后,每次工部做出了新式的火枪都会优先送到东宫中一件,整个东宫摆放着不下于十件各种各样的手枪。

    对于太子殿下的这个嗜好,大臣们也是没有多说什么,反正只要里面没有装填火药就行。

    太子尚武也挺好,只要不将过多的偏向武将就行。

    而铁喜即便开始了玩耍火器,也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还是勤奋好学,也没有免过一场的朝会。

    自嘉佑二年至今,两年多的时间,一次朝会太子殿下都没有缺席过,这在大宋历史中就算是赵祯都没有做到过。

    “殿下,时间到了,奴婢将您的宝贝收起来吧。”身旁的太监张爱轻声说道。

    张爱在铁喜身边伺候了快两年,也是赵祯精心挑选的太监。

    铁喜闻言点头,便将自己的宝贝递给了张爱。

    张爱接过后,便给了一旁的一名小太监叮嘱道:“小心一点,这可是殿下的心爱之物。”

    “是。”小太监下去后。

    张爱又露出笑容对铁喜说道:“殿下,咱们开始吧。”

    铁喜闭上了眼睛,而后点了点头。

    张爱走上前来,拿起桌上的奏本开始念了起来。

    铁喜性子沉稳,即便是再无趣,两年之中也从未有过一次的中断,即便是有的时候身体不适,也会坚持下来。

    不过有些奏本确实太长了,张爱念了小半个时辰,才说了一件事情,这让铁喜有些不厌其烦。

    想到于此,铁喜就不由想起他老爹铁心源说过的一个故事。

    一个官员给皇帝写了一万七千多字的奏章,结果被皇帝狠狠揍了一顿。

    他位置稳了以后也要这么做才对。

    铁喜听了许久题本与枢密院的批示后,便准备休息,明天还有早朝。

    …………

    奉天殿中。

    文武官员跪在下首,铁喜站在龙椅下,出言平身。

    自嘉佑三年末,赵祯的身子开始变得越来越差开始,他便再也没有临朝听政,机要事务由几名心腹重臣负责,而且铁喜沉稳,从没弄出过什么幺蛾子,只是听大臣们讲,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

    各级官员大多已经更新换代,模仿哈密重新组建的枢密院也完全运转。

    真定保卫战结束,可以说保了大宋二年的太平,摆脱了辽国的威胁,各行各业都迎来的飞速发展。

    在这种外部没有压力的环境下,大宋的国力在王世忠,付子婴等人的操持下,渐渐恢复。

    王世忠在嘉佑三年的时候,正式站在了台前。

    嘉佑四年的时候,付子婴也终于确定了自己首辅的位置。

    铁喜主政的两年多里,朝堂之上政治开明,即便付子婴与王世忠因政念不合,实有争执,但也为了大宋之安定,也从未真正将矛盾暴露出来。

    王世忠虽然年纪大了,但依旧头脑灵活,喜剑走偏锋,而付子婴走的则是堂堂正正的王道,做事虽然古板,却一丝不苟,从他们各自的批示中,铁喜就能看出来。

    尉迟文在嘉佑二年末,带着自己的爱人回了哈密,用尉迟文的话说,那里才是他的根。

    朝会之上,大臣们开始不断的奏对。

    而铁喜也只是认真的听着,时而插上一句缺乏经验但又有理可循的话。

    通过三年的临朝,大臣们谁也不敢小看铁喜。

    太子虽然年轻,却十分聪慧。

    而等到朝会结束的时候,铁喜便开口说道:“董贵妃回河南府探亲已有三年,皇祖父也经常在我面前提及她和小皇叔,何时可以让他们回京?”

    每一次临朝铁喜都会提董妃。

    大臣们可以模模糊糊的扯皮,铁喜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他必须要提。

    他作为皇孙,若是不说,多多少少会让人觉得他贪恋皇位。

    铁喜说完之后,在嘉佑二年末就从哈密来到大宋,接替尉迟文的尉迟江晚,立即出列道:“启奏殿下,昨日臣与众位同僚也私下询问过这事,并且给韩总兵去了书信询问,韩总兵说董妃娘娘家中事情未完,不宜轻动。”

    尉迟江晚是哈密尉迟家新一代的青年才俊,在嘉佑三年的时候,被赵婉委派去了治理边疆匪患,外出一年,居然给哈密又打下了一块地盘,而后便被赵婉派来了东京。

    他也不想离开哈密,让尉迟江晚不得不考虑了一番,又对自己进行了一番回国。

    自己之所以被派到大宋来,十有八九是自己那位老舅尉迟文安排的,太子一日不登基,自己想回去,难上加难。

    这让尉迟江晚打定了主意,不能让董妃回来,好让铁喜顺顺利利的登基,便在来到大宋后,充当了劝阻铁喜的先头军,并且说的头头是道。

    百官们也都不愿意董妃回来,当下都顺着尉迟江晚的话往下说。

    尉迟江晚说完后,礼部侍郎江守义,也就是付子婴的副手,也赶忙出列说道:“尉迟御史说的在理,等董妃娘娘家中事情处理完好后,自然就会回来了,殿下不必思念。”

    江守义说完,王世忠也出列道。

    “老臣明白殿下和殿下的心情,但董妃多年未回河南,如今难得回去,自然也想多留一些时日。”

    五年不嫌少,十年不嫌多,什么时候铁喜登上大位,什么时候回来就行。

    大臣们说的一个比一个离谱,铁喜心中摇头暗笑。

    铁喜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众位都这样说,那稍后皇祖父那边就由我去说吧。”

    铁喜说完之后,而后看向朱进忠说道:“朱大人,老师身体可曾好转。”

    朱进忠出列道:“殿下,不容乐观,太医们都说韩大人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说完后,朱进忠叹了一口气。

    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即便如此,共情之下,也没谁在这个时候能没有半分感叹。

    铁喜听完后脸色变得很难看:“我,我想去见一见老师,可行?”

    听完铁喜的话后,尉迟江晚立即出列道:“殿下,生死乃人伦常态,殿下身体尊贵,不应进入病榻之前,与国无益。”

    百官们看着尉迟江晚,都不由觉得那么顺眼,怎么之前没有觉的这个哈密来的人说话那么好听呢。

    皇帝探视病重得大臣很正常,但此时韩寒重病,官家也卧床不起,万一去探视的时候,不小心将病传染给了铁喜怎么办?

    看似现在一片大好,但一系列的根源是因为铁喜的身体健康,可若是,若是也卧病不起,那么国体就会不稳。

    到时候谁来主政?让那个还在吃奶的小皇子吗?

    铁喜看着尉迟江晚,眼睛轻轻眯了起来,母亲派来的人当然可以相信,不过听尉迟江晚的话,他似乎也有自己的想法,看来以后自己要好好跟尉迟江晚聊一聊。

    “老师为大宋社稷,东征西讨,戎马一生,我若是在老师病逝之前,见不到他,一定会抱憾终生,无论作为太子,还是作为学生,我都应该去。”铁喜轻声说道。

    付子婴出列道:“殿下,臣倒是觉得殿下应该去看看韩大人。”

    听完付子婴的话后,铁喜脸色一喜,尉迟江晚脸色一变,又站了出来喊道:“付子婴,难道你不知道殿下对大宋社稷之重要,若是被传染,身体抱恙……你根本就是包藏祸心。”

    听完尉迟江晚的话后,铁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尉迟江晚真是看付子婴不顺眼啊。

    而王世忠也出列道:“殿下,微臣也觉得殿下不宜轻动。”

    铁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你们就算不同意,我也要去看老师。”说完之后,拂袖而去。

    看着铁喜离去后,官员又是跪送其离去。

    “付子婴,你怎敢让殿下轻设病榻,你作为如今的百官之首,不说劝阻殿下,还为了在殿下那里恩宠长存,顺着殿下,你莫非当真……”

    “说完,当真如何?”付子婴转过头看着尉迟江晚。

    “当真,当真……”说到最后,尉迟江晚也是不敢将话说的那么明白。

    “殿下什么都知道,他既然想去见自己的老师,于情于理皆合。”付子婴说完后,便挺身走出大殿。

    付子婴走后,官员们也开始散出,三五成群的走出大殿。

    “殿下心慈,可我说的也是在理啊,王大人,我觉得还是要您出马,去给陛下进言啊,绝对不能让殿下轻易涉险。”

    尉迟江晚跟在王世忠屁股后面说道。

    “本官自然会跟赵祯进言的,可尉迟大人,殿下虽然年幼,但也有自己的处事章程,他既然决定要去,陛下也会依着他的,我们为臣者,只需向殿下通晓厉害即可,可不能越俎代庖,替殿下做出决定。”

    王世忠看的很明白,说完之后,便加快步伐,径直走出了大殿。

    而尉迟江晚脸色微变。

    什么东西,好听的话你说,不好听的话你还说,合着就我尉迟江晚里外不是人?

    …………

    铁喜大步走着,也没有按照惯例回东宫,直接去了赵祯的寝宫。

    虽然赵祯没有临朝,但对于朝堂之上的事情早就有了太监禀告。

    知道过不了多久,铁喜就会过来找自己了。

    铁喜走在宫殿之中,后面跟着张爱一行太监。

    “皇祖父。”

    人还未到,声音就已经到了。

    铁喜大步走进来。

    朝前,铁喜表现得很沉稳,从来不会做出失礼之举动,可到了赵祯这里,他还是喜欢表现出一副少年郎的活跃。

    “殿下,您慢点。”张爱小跑着跟上,可是怕铁喜摔倒。

    而赵祯听到铁喜的声音后,便笑容可掬的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现在的铁喜已经比赵祯个子要高了,他再也抱不动自己的这个孙子了。

    赵祯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他半弯下身,替铁喜整理了一番衣服,才拉着铁喜就朝宫内走去。

    ”这么急来找皇祖父,有什么事情吗?”赵祯问道。

    “老师病重,孙儿想要看看他。”

    赵祯拉着铁喜坐下后,铁喜才缓缓道来。

    他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赵祯一定早就知道了。

    赵祯稍稍沉思一二。

    “大臣们都是怎么说的?”

    “付子婴说,我可以去,可其他人却不愿意我去,皇祖父,你就让孙儿去吧,老师对我大宋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至少最后一程,孙儿想送送他。”

    这么多年的相处,铁喜对自己的皇祖父可是摸得清清楚楚,只要自己说的合乎情理,他一般都不会拒绝自己。

    ”铁喜,若是其他的事情,皇祖父一定答应你,可去看你老师,不可。”

    听完赵祯的话后,铁喜微微一愣。

    怎么回事?

    正如尉迟江晚所说,太子如今身系国家安危,自从彻底见识到了火器的威力后,赵祯也清楚,大宋的皇位,如今只能由铁喜继承。

    眼看着铁喜越长越大,赵祯也不想徒增什么变故。

    韩琦对社稷确实有大功劳,又是太子老师,让太子亲自探视,也符合礼制,可现在情况不同,若是铁喜到了病榻前沾染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生了一场小病,也能让好不容易稳定的大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事,赵祯不得不慎重。

    听完赵祯的话后,铁喜低了下头,叹口气说道:“我听皇祖父的话,不去看老师了。”

    铁喜说完后,让赵祯松了一口气。

    他还真的怕铁喜非去补课。

    “铁喜,来看看,皇祖父给你准备了什么东西?拿过来。”

    四五名太监搬着一个木盒放到了两人的面前。

    “皇祖父早就听人说,你喜欢这些火器,便让人去哈密要来了这最新的火器模型,好好研究一番。”赵祯说着,拍了拍铁喜的脑袋。

    “孙儿谢过皇祖父。”说着,便笑着打开盒子,果不其然,是赵婉前不久给他送过来的火枪模型。

    看来皇祖父还不知道这件事,铁喜也不打算说出来。

    “你们将这东西给太子搬到寝宫去,让他好好的研究研究。”

    “是。”太监们应声,便搬起盒子朝外走去。

    铁喜的眼睛一刻都没从盒子上移开过。

    看着铁喜的表现,让赵祯笑了起来,自己这孙儿啊,虽然所有人都夸他沉稳,但在自己看来,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罢了。

    铁喜真不打算去了吗,当然没有。

    他必须要去见一次韩琦,一来是铁喜确实对这个老师还算尊敬,二来也是有事情想要询问一下韩琦。

    等韩琦走了,一些事情就再难浮出水面了。

    …………

    “不行,不行,殿下,奴婢哪有这个胆子啊。”

    东宫中,张爱跪倒在地,身体不停的哆嗦,说话都不利索。

    铁喜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而后站起来说道:“你若是不做的话,我不会饶了你,可你若是做的好的话,皇祖父那也不会知道,我也记着你这份功劳,对你只要好处,没有坏处。”

    “殿下,若是被发现了,奴婢一定会被陛下赐死的,请求殿下,看奴婢这两年来的照顾,饶奴婢一命吧。”

    张爱根本不敢答应,偷偷摸摸的整点什么都行,可若是在没有赵祯已经拒绝的前提下,自己将太子殿下弄出宫去,到时候真的是死路一条。

    可铁喜已经将主意打到了张爱的身上,就断然没有放弃的打算。

    “我知道,你心有顾虑,可你要知道,老师对国家社稷有功,我一定要去看看他,你担心什么,我心里也很清楚,可我又不好惹皇祖父生气,这么大的皇宫之中,只有你能帮助我,若是连你都不帮我,那我真的是要抱憾终生了。”铁喜说着坐在了台阶上,叹了一口气。

    张爱听完后抬起头悄悄的打量了一眼铁喜,发现铁喜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满脸愁容,看的张爱心里也难受的厉害。

    “殿下……罢了罢了,奴婢这脑袋不要了,怎么说也要帮殿下一把。”张爱叹了口气而后说道。

    “何时送我出宫。”铁喜急迫的问道。

    “这个还要奴婢找岳指挥使合计合计,岳指挥使做事滴水不漏,有了他的出谋划策,一定能够顺利的将殿下接出宫去。”

    “那就快去安排,这两天我就要出去。”铁喜已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奴婢领旨。”

    在铁喜的殷切注视下,张爱出了东宫。

    他倒是也没有出宫,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直接去了赵祯的寝宫。

    听完张爱的叙述后,赵祯眉头稍稍一皱。

    “太子当真如此说的?”赵祯叹口气问道。

    “奴婢岂敢隐瞒啊,看着太子殿下,奴婢心里也难受的紧……”说到这里,张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那就由他去吧。“赵祯叹了口气说道。

    当自己回绝铁喜后,他就立马不再提了,看来不是因为打消了念头,而是不愿意惹自己生气,才想着偷偷出宫。

    既然铁喜如此坚持,赵祯也不愿意再去阻拦了。

    听到赵祯的话后,张爱惊讶的抬起了头。

    心里面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难道太子殿下根本就不是想利用自己偷偷跑出宫,而是利用自己的嘴巴给赵祯说一些他无法说出口的话吗?

    不可能吧?

    张爱在回东宫的时候,还是在不停的琢磨,究竟是巧合,还是自己真的中太子的计了?

    等他回到东宫的时候,铁喜立即问道:“与岳指挥使商量的怎么样?”

    看着铁喜期待的表情,张爱倒也不敢欺骗铁喜。

    将自己走到宫门前,又折返而回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铁喜先是露出生气的表情,大骂张爱背叛了自己,可听到赵祯应允后,又露出笑容。

    而张爱看着铁喜的一系列表情变花,心中不由想到,难道是自己真的想多了……

    张爱在宫里面二十多年,他的第一个念头又岂会出错。

    毫无疑问,铁喜就是利用了张爱,让自己的想法,告诉赵祯,即便超脱了铁喜的谋划,张爱没有告诉赵祯,决定私自带自己偷偷摸摸的出宫,铁喜也断然不会跟着张爱出去,只能在想其他的办法。

    因为他如今是大宋板上钉钉的皇帝,他可不能以身犯险。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赵祯身体还能坚持,他一个太子要做的事情不多,所以想出宫也没人拦他。

    如今,出宫所需的安保那可不是张爱一个太监能够布置的,这种事情必须光明正大的来,要知会很多人,让他们知道太子殿下今天出宫了。

    毕竟,别说是太子,就算是皇帝出了宫后,还是皇帝吗?

    普天之下皆是王土是一句笑话。

    皇帝只所以是皇帝,那是因为他身边有着强大的军队做支撑,有着掌管全国上下运转的部门,有了这两样事务他才是至高无上的皇帝。

    若是张爱将他带出宫去,那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铁喜到了赵祯处谢了恩,那张爱也就开始下去准备了,先是知应枢密院,付子婴与王世忠两人得知后,也不是很意外,很快就着手安排了。

    虽然繁琐,但铁喜并无抗拒,自己只在东京城中转转,也用不着什么仪仗队,数万的护卫,当简化出行队伍,只让中枢的一些人知道即可。

    而后张爱便寻来岳山,传达了赵祯与太子的旨意。

    岳山得知后,立即抽调护卫三百余人,换上常服。

    传旨的小太监也早就到了韩琦府中传旨,让他们准备一番。

    战争已经过去了两年。

    东京城比过去更加繁华。

    铁喜坐在马车中,拉开了布帘,看着车外的景象,繁华安详,这种美好的事物应该一直延续下去。

    来到东京已经十多年了,铁喜很少从皇宫中走出,但他也不急躁,现如今,早就适应了自己的身份转变。

    大宋虽然有很多的弊政,但却因为自身的自愈能力,慢慢的将弊政的危害缩小,当然也有一些弊政,是整个汉人历史都一直存在。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铁喜有自己的看法。

    他虽然在哈密呆的时间不长,但对哈密的了解从没有断过,平日和铁心源也多有书信来往,也研究过很多。

    等他正式继位,就可以将胸中的抱负全部舒展出来。

    “殿下,殿下,韩大人的府邸马上就要到了。”坐在车架前的张爱探进头说道。

    铁喜看了他一眼说道:“知道了。“

    “是,殿下。”

    铁喜那么迫切的想要见到韩琦,一方面是是想听一下韩琦对大宋军事各项制度的见解,另一方面,也与自己那位小小的皇叔有关。

    朝中虽然大多数人并不想迎回那位小皇叔,但也有一部分人坚定的认为,他铁喜不算赵家的种,没资格坐上皇位。

    这些人过去都已韩琦为首,虽然韩琦倒下后就不太管事了,但该了解的,还是都了解。

    从皇宫到韩琦府邸距离并不算远,三百侍卫只有二十人在岳山的率领下,守护在铁喜的马车旁。

    而其余的好手都是隐藏在人群中,不停的观察着周围的异样,并时刻关注着铁喜所乘坐的马车。

    街道上人声鼎沸,叫卖声络绎不绝。

    坐在马车上的张爱可真怕铁喜被外面的景物吸引,要走出来逛街市,但铁喜却只是透过帘子看了看,并没有被繁华的街道所吸引,这让张爱松了一口气。

    岳山高大挺拔,他在最前面缓步走着,十分谨慎。

    马车停在了韩琦府邸前,张爱立即跳下车,将准备好的马墩取了出来,放在了地下。

    因为得知铁喜的到来,这一条街道已经被官府的人清空了,街道上面十步一人,皆是护卫。

    朱进忠,郭子梁等人陪着韩琦的一干家眷都在门外等候。

    铁喜穿着常服,从马车上探出头来。

    朱进忠碰了碰有些紧张郭子梁,而后郭子梁才反应过来,率先跪了下去,朱进忠以及韩家的一干家眷也全部跪下。

    “拜见殿下。”

    铁喜站在马车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平身。”

    听到铁喜的话后,众人才站起身,看向了站在马车上的铁喜。

    张爱正想去搀扶铁喜的时候,却被铁喜摆手阻止,而后从马车上一步跨了下去。

    张爱赶紧弯着腰,双手半举,只怕铁喜摔倒了。

    朱进忠等人也是有些惊慌,不由的朝前走了两步。

    铁喜稳稳的站在地上,拍了拍手。

    “殿下,小心一点,别摔着了。”张爱心跳快的不行,而在马车后的岳山手里的兵器也握紧了几分。

    铁喜一向沉稳,很少做这种少年郎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有些侧目。

    ”在宫中沉寂的久了,现在活动活动而已,诸位无需惊慌。”对着张爱说完后,铁喜便看着朱进忠等人说道:“没想到诸位都在啊。”

    “殿下出宫探视韩大人,臣等怕韩世子年少,怠慢了殿下,便自发而来。”朱进忠轻声说道。

    铁喜点点头,看向面前的韩胄说道:“世子,带我去见老师吧。”

    韩胄赶忙躬身应命。

    而后岳山带领着十几位侍卫,凑到了铁喜的身边,即便是去韩琦的府邸,他们也要寸步不离。

    铁喜便在韩胄,朱进忠,等人的引领下,进入了韩琦府邸。

    此时一名拿着纸笔的中年官员从马车后走了出来,趴在马车上开始了记录。

    这官员写完后,便赶忙追上了铁喜。

    …………

    韩琦一生经历过大败,但荣耀也数不胜数。

    如今英雄迟暮,老人静静的躺在床上,迷蒙的目光全是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

    岁月最是无情,他老了,但他并未感到恐惧,因为他这一生得到的东西多过遗憾,这就够了。

    他其实不想见到铁喜,但也必须承认,如果没有铁喜的亲生父亲铁心源,大宋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少年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越走越近,越来越清晰,这个少年就是大宋未来皇帝。

    而在铁喜后面跟着张爱,岳山,朱进忠,韩胄等人。

    “老师,学生来看你了。“铁喜看着床榻上躺着的韩琦轻声说道。

    老人家躺在床上,如同风中残烛,好似下一刻生命都会失去一样。

    韩胄立马走上前来,抱起了自己爷爷的上身,张爱也搬过来一张椅子,放在了床边,但铁喜却没有选择坐下。

    “没想到,没想到老夫在临走之时,见到的人竟然是殿下。”韩琦的声音很是虚弱。“殿下你不该来。”

    实际上韩琦已经三四日都没有说过话了,性命完全是靠着温补的药汤吊着,这次铁喜过来,韩琦便让太医给他下了猛药,希望自己能够回光返照,意识稍稍清醒一些。

    听着韩琦虚弱的声音,朱进忠轻叹一口气,转过头去,不愿意再看,而岳山却是看着韩琦,脑海中全是自己年轻时第一次见到韩琦的情景。

    岳山,张爱二人都是低着头。

    “学生必须来,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祖父来的,老师莫说胡话,身体可曾好一些?”铁喜轻声说道。

    “老臣已是风烛残年,已苟活两年之久,够了,已经够了……”

    铁喜知道韩琦指的是董妃和小皇叔的事情。

    “老师乃国之柱石,就算是父亲也时常在书信中表达对老师的敬佩之情,所以老师要好好养病,早日康复。”铁喜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在韩琦耳边说的。

    他不是装的,无论韩琦对他怎么样,至少对大宋,韩琦这个人担的上一句问心无愧。

    听完铁喜的话后,韩琦笑了笑,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他的笑容。

    看到韩琦咳嗽,张爱吓了一跳,赶忙挡在了铁喜的面前,被铁喜用一只胳膊拦住,让其退下。

    韩琦咳嗽一阵后,胸膛不停的起伏,而后渐渐的平息下来。

    “老师,学生此次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询问您。”铁喜看着韩琦好了一些后,才开口说道。

    “殿下但说无妨。”

    铁喜看向屋内的其他人,张爱等人很有眼色的离开房间。

    “我真做不得大宋的官家。”铁喜等屋子里只剩下他和韩琦两个人的时候,才开口说道。

    韩琦微微愣神。

    ”你的父亲终究姓铁。”

    “能登上太子之位只是因为官家的子嗣全是公主罢了。”

    “如今官家既然生了皇子,就算老夫站在太子这边,也没有意义,这是传统,如果不是哈密,皇子出生的那一天,你就该从太子之位下来。”

    韩琦看的很明白,说的也很对。

    “老师怎么确定,董妃生下来的皇子一定是皇祖父的?”

    “太子莫说诛心之言。”韩琦轻声说道。

    “虽无确凿证据,却有蛛丝马迹。”铁喜淡淡说道:“尉迟文走之前将收集到的证据都交给了皇祖父,不然为何皇祖父会同意董妃带着孩子去河南府?”

    韩琦直直的看着铁喜,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来话。

    “我知道有些人想将董妃和他的儿子带回东京,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是什么,但我有十足的把握,让董妃一辈子回不来东京,但这个时候,我也不想多生事端。”

    “事实上,大宋现在不是很好吗?辽国受到重创,幽云十六州收复在即,火车,火药,枪炮,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如果老师肯将名单交给我,我保证,大宋就会这样越变越好……”

    铁喜絮絮叨叨说着,韩琦却始终一言不发,到最后,屋内没有一点声音。

    张爱在屋外等了很久,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和其他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悄悄拉开一条门缝,而后,便看到韩琦突然转过身,不断的咳嗽起来,知道韩琦已经坚持不住了,也顾不上铁喜训斥,赶忙插了过来:“殿下,韩大人累了,要休息,殿下,现在就随奴婢离开。”

    在张爱看来,铁喜一个人和韩琦在屋内相处这么久已经很危险了,现在韩琦又开始咳嗽……千万不能把病传染给殿下啊。

    铁喜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韩琦将要离开这个世界了,直到最后,他也没能说服韩琦。

    铁喜并没有训斥张爱,而是轻声说道:“老师好好休息,我,学生走了。”

    郭子梁,朱进忠等人也顾不上礼仪了,迅速走到病榻之前,将铁喜拉了出去。

    嘉佑五年,韩琦病逝。

    东宫中。

    铁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什么话都没有说,起身跟着张爱离开,然后做一个学生应该走的流程。

    铁喜有一个问题,大宋的重量为何比不上一个刚出生的孩童?

    他将自己的问题写信告诉了父亲铁心源,铁心源的回信只有四个字——自古如此。

    能理解,但不认同。

    铁喜想,如果他面临赵祯一样的情况,一定会毫不犹豫将皇位传给自己。

    一旁伺候的张爱,看着铁喜始终低着头,心中知道铁喜想的什么,有心开解,但又想到这种话不是他该说的,便放弃了。

    铁喜思量许久后,心情轻松许多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他看向张爱说道:“张爱。”

    “奴婢在。”

    “皇祖父这会儿还在寝宫吗?让人安排一下,今天我和皇祖父一起用膳。”铁喜说道。

    “殿下,您还记得前些日子陛下说的话吗,让您多和皇后走动一下……”张爱迟疑片刻,支支吾吾的说道。

    听完张爱的话后,铁喜愣了一下。

    皇后曹氏那里,自己除了年底的时候会去请安,平常时日都再也没有去过,偶尔见到她,也都是在赵祯身边。

    主要的原因就是铁喜不太喜欢这个皇祖母,根据尉迟文的说法,董妃背后最大的支持者就是曹氏。

    皇祖父前些日子确实暗示过他多和曹氏走动,但张爱此时提了出来,一定是得到了别人的授意。

    张爱虽然在宫内官职不高,但作为太子的近人,在内宫之中,除了铁喜与赵祯外,就再也没人能够指使的动。

    “皇祖母整日理佛为皇祖父祈福,我去了,是不是打扰了她。”铁喜轻声说道。

    张爱赶忙说道:“怎么会,皇后娘娘也经常念叨殿下呢,奴婢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天子家事无小事,皇后娘娘怎么说也是殿下的祖母,殿下长久不去见皇后娘娘,这深宫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议论,长此以往,奴婢怕殿下的名声受到影响啊。”

    “这是皇祖母的意思,还是你得想法?”铁喜看向了张爱。

    张爱听完后,吓了一跳,立即跪下身去。

    “殿下,绝对不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奴婢自己的想法。”张爱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看着我,再说一次?”

    “奴婢不敢,奴婢怎敢欺骗殿下,但,确实不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是奴婢自己的意思。”

    铁喜眉头轻皱:“皇祖母想见我。”

    铁喜根本不信张爱的话,但曹氏想见他,也确实是铁喜没有想到的。

    可自己跟曹氏的关系并不亲密,那么多年,两人见面说话,也就翻来覆去的那几句面子上的话,更没有什么感情了。

    她想见自己,十有八九是为了董妃孩子的事情,之前,曹氏并未对铁喜提过董妃的事情,应是觉着大宋战胜辽国的可能不大,跟他说那么多也没有意义。

    但这两年,先不说在真定大败辽国主力,就连铁喜的机敏,在整个东京都是沸沸扬扬之态。

    想来就是因为这样,曹氏才想着见一面自己吧。

    “既然是曹氏想见我,那我便去一趟,张爱,这是最后一次。”铁喜看着张爱淡淡的说道。

    “殿下,什么最后一次。”张爱赶忙问道。

    “若是我没有深问的话,你绝对不会将皇后找你得事情告诉我,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还有下次,你自己收拾东西走吧。”铁喜盯着张爱说道。

    语气虽然很是平淡,可是在张爱听来,却是如山岳般沉重,他不断的磕头:“殿下,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本来并不想帮皇后说话,可,可刚刚突然想起来陛下之前说过的话,就说出来了,奴婢有罪。”

    “看有没有下一次吧。”铁喜说着也不理张爱,径直朝外走去。

    而张爱也赶忙站起身,追上了铁喜。

    他还想在说一些求饶的话,可看着铁喜面无表情的模样,不敢再多说什么。

    张爱这个位置的人,只能不断的敲打,才能驾驭的住。

    铁喜朝着曹氏的宫殿走去,心里面再不断的盘算着该如何演这场戏。

    你想让董妃带着孩子回来,我也这么想的啊。

    我们两个应该是穿一条裤子的。

    是皇祖父,是外面那些贪图哈密的大臣们,他们为了大宋扩大版图,才要割裂皇家的亲情。

    对,事情就是这样,和我铁喜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宋皇城,宫銮林立,金碧辉煌。

    铁喜停在曹氏的宫殿外,看了看身后的张爱,微微吸了一口气,而后便朝着宫殿中走去。

    宫女们看到铁喜与张爱等人后,赶忙跪下身去,不敢抬头。

    铁喜进入宫殿后,便看到曹氏,也就是曹氏,跪倒在香案之下,在香案上摆放着一尊佛像。

    自从赵祯的身体差到不能临朝的时候,曹氏便整日吃斋念佛为赵祯祈福,两年间从未有过间断。

    铁喜朝着曹氏行了一礼:“孙儿见过皇祖母。”

    曹氏听到铁喜的声音后,慢慢睁开眼睛,她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来了。”

    曹氏今年不过四十出头,但面容蜡黄,老态之色骤显,双眼无神,据太医说,曹氏是思虑成疾。

    “孙儿来了。“

    她揉揉眼睛的看到了铁喜。

    长那么大了。

    年底请安的时候,铁喜也只是和曹氏的宫中说两句话,并未久留过。

    这一次曹氏担心铁喜跟往常一样,说完就走,便有些急迫的说道:“孙儿,过来,皇祖母有些话想和你说。”

    “皇祖母,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

    “董妃带着皇子在河南府已有两年,到了如今,也迟迟不归,我与你皇祖父详聊过一些,知道你们的顾忌,既然不愿意让孩子回来,那让董妃回来也好吧,也能陪伴你皇祖父身旁。”曹氏缓缓的说道。

    曹氏是个典型的深闺女子,任何目的的出发点只有一个,就是赵祯。

    赵祯对董妃的喜爱众所周知,也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曹氏萌生了让董妃回来的想法。

    “如果当初皇祖父不愿意,没人能送董妃离开,现如今,想让董妃回来,也取决于皇祖父,皇祖母这件事倒是找错人了。”

    铁喜微笑的说道。

    “我知道孙儿你的顾忌,可是这件事大多数重臣都反对,你皇祖父仁慈了一辈子,断不会在这件事上任性。”曹氏明显有些失望。

    而一直候在铁喜身后的张爱,心中更是慌乱不已,赶忙说道:“皇后娘娘,陛下不开口,太子也没有办法啊。”

    铁喜到这儿来,是自己起的头,若是铁喜真的答应了曹氏,只怕事后清算,自己脑袋不保啊。

    若是早知道曹氏找殿下,是为了此事,打死他,也不会帮这个忙。

    深宫之中还是要谨慎谨慎再谨慎,不是什么银子都能收的。

    “孙儿也希望董妃能够回来陪伴皇祖父,可我现在只是代替父皇理政而已,平日的军国大事皆托付于重臣百官,深宫之中所有事务也有皇祖母您操持,所以这事孙儿也无法做主,皇祖母就不要再为难孙儿了。”铁喜苦笑的说道。

    不是作孙子我不向着你们。

    实在是我做不了主啊。

    朝堂之上百官们说话算数,深宫之中是您说话算数。

    我就是个摆设,能有什么资格做决定?

    听完铁喜的话后,曹氏脸色沉郁,整个人仿佛都失去了精气。

    铁喜看到于此,不由低下头去。

    “那……要不就将皇子接回来一月,一月就够,到时候我亲自送他回河南府?”

    ”娘娘,不是奴婢多嘴,这一切事务都是由陛下定夺的,殿下是做不了主的。“张爱赶忙说道。

    自己要是不多说两句的话,只怕事后铁喜不会轻易放过她。

    张爱的配合将曹氏最后的希望打碎。

    铁喜叹了一口气说道:“皇祖母,要不晚点我去问问皇祖父,只要皇祖父点头,我一定将董妃迎接回来,现在,我也无能为力,皇祖母你还是好好照顾身体,等到皇祖父身子好一点了,也能多陪陪他。”

    说完这些,铁喜扭身便走。

    而曹氏看着铁喜的背影,姣好的面容有些阴郁。

    “太后娘娘,失常之语,若是有人传了出去,定斩不赦。”走出宫殿,铁喜缓缓对张爱说道,转身便走。

    张爱慌忙起身,对周围的宫女太监露出狠色:“小心嚼舌根,害了自己的小命……”

    说完之后,赶忙追上了铁喜。

    张爱心惊胆战的跟着铁喜,不断的想着,铁喜若是怪罪下来,自己怎么说才能不惹祸上身了。

    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可能,这件事情是自己挑起来的,任凭自己找多少借口,也逃脱不了责任啊。

    皇后也是脑袋出问题了,明知道朝中大臣不可能同意,还说这种话,幸亏殿下还算清醒,不然这些话传进其他人耳中,指不定再闹出多少事端。

    一路上,铁喜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也没有去赵祯那,而是直接回到了东宫。

    东宫用膳之时,依然一言不发。

    铁喜越是不说话,张爱心里面就越发没底,自己不会要被砍头了吧。

    吃完饭后,铁喜便到了自己的书房,好好的观察着火枪和图纸。

    边看,边不断的点头,果然是好东西啊,美中不足的是,产量太少了,若是大宋军士人手一支火枪,这天下还有谁能抵挡?

    而离开一会儿的张爱回来,缓步靠近铁喜,对着凝神专注的太子殿下说道:“殿下,刚刚于付大人派人来了,说午讲时他亲自过来。”

    听到张爱的话后铁喜微微一愣,付子婴之前留给自己的作业,他可还是没有熟背呢。

    ”书呢?赶紧拿过来。”

    张爱听完赶忙应了一声,找到书本放在了书案之上,而后铁喜也放弃继续观察图纸,老老实实的回到书案前,看书背诵。

    付子婴是韩琦亲自举荐给铁喜的老师,在月初的时候,便为铁喜布置下了作业,背诵孝经通篇,但并未提及何时查验,若是不能全篇背下来可是要面对付子婴那张黑脸。

    一日没有荣登大位,铁喜就一日还要上课,并且完成不好,还会受罚,负责罚他的人就是付子婴了。

    铁喜每日下朝之后,先是日讲,而后是用完食后,就是午讲,一个时辰。

    四书五经都要学。

    每一门功课都有专门的讲师,这些讲师都是付子婴亲自挑选的。

    付子婴事务繁忙,半个月才能过来一次,通常都是让铁喜背诵一遍经典,再写一副字帖。而后询问,算是对他功课的一种考量。

    而每年铁喜每月还有一次经筵课程,每次需要两三个时辰,需要在几十名考官的注视下完成,极为重要。

    铁喜拿着书本,仔细的看着,而到了申时,付子婴来到了东宫。

    付子婴先是躬身行君臣礼,而付子婴行完君臣礼后,铁喜也要站起身,半躬下身,还师礼问好。

    行完礼后,付子婴便说道:“殿下,微臣给殿下布置的作业,可曾熟背。”

    铁喜淡淡一笑:“已熟背。”

    而后坐在椅子之上,正襟危坐。

    张爱很是识趣的搬来一张椅子,等到付子婴坐下后。

    铁喜便开始朗声背诵道:“仲尼居,曾子侍。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汝知之乎?

    曾子避席曰:“参不敏,何足以知之?

    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

    复坐,吾语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

    “殿下,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何解?”付子婴打断了铁喜的背诵随即提问道。

    “古代的圣王有至高之德、切要之道,用以顺天下人心,使人民和睦相处,上上下下都没有怨恨。。”铁喜想也不想的说道。

    付子婴听完后,微微点头:“甚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又何解?”

    张爱在一旁候着,眼睛忍不住偷偷看铁喜,他可知道,太子殿下只背了一个多时辰,竟能将这些内容全部记住……

    他一直伺候着铁喜,也知道他的生活状态,学习的时间绝对没有休息的时间长。

    这孝经是月初的时候,付子婴交付的任务,这半个多月从未见过殿下背过啊。

    铁喜不断的回答着付子婴的提问,虽然有些理解和常人不同,但也有理有据。

    付子婴很是满意铁喜的表现,又在东宫中看铁喜临摹了一张字帖后,叮嘱道:“要持之以恒,勿被外物所诱。”

    说这话的时候,付子婴瞟了一眼铁喜架子上的火枪,意有所指。

    付子婴走后,张爱便凑了过来问道:“殿下,您是怎么记住这么多内容的?这半个月来,奴婢都没见到您背书,难道真是刚刚那么一会儿背下来的?”

    铁喜笑了笑轻声道:“我虽然没有背过,但我娘给我讲过,只能说老师正好撞上来了。”

    “这么巧?”张爱惊呼道。

    而铁喜也只是笑笑没有在应张爱。

    …………

    信阳县。

    一座高大的石碑矗立在城门郊外。

    这块地方是为了祭奠两年前在真定守卫战中战死的将士设立的。

    石碑上刻着一千多名士兵的名字。

    在嘉佑二年末,朝廷定下了章程,从河北,山东等地选取石料,嘉佑三年开始动工。

    由兵部提供名单籍贯,进行雕刻。

    数千工匠日夜赶工,在嘉佑三年初完成,落地之时,当地官员全部亲临祭奠,焚香祷告,以慰战死将士之心。

    数万百姓围观,放声大哭者不绝于耳。

    距离今日,整整过去一年。

    周边的百姓自发的前来,给战死在这里的士兵们烧香焚纸,也有当地的大户杀猪宰鸡置放在石碑之下。

    周边百姓络绎不绝。

    一名雍容华贵的“男子”,在两名“男子”的搀扶下出了马车。

    她望着那座高大的石碑,冷笑两声。

    “韩琦那老匹夫终于死了。”

    “是,奴婢也听说了一些,是一个月前病逝的。”

    一名男子赶忙说道,如果仔细听的话,能听出几分女子的柔媚。

    “韩琦那老东西,嘴上说着一定会帮我儿当上太子,结果真定一打完就一直在推诿,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相信他!你们两个很好,等我回到东京,以后你们就是我儿的秉笔。”

    ”多谢娘娘。“两名“男子”赶忙应道。

    此人正是董妃。

    她缓步走上前去,而两名跟着她女扮男装的侍女也将马车安顿好后,追了上去。

    石碑一共高十米,在石碑的躯的将领。

    武庙门口,祭拜的百姓更多。

    而在庙前的香坛之中,插着满满的香烛,

    一个梳着冲天鬃的孩童跪在低上悄声道:“爷爷,我们真的打败辽国了吗,听说杀了他们好几十万人,是不是骗人的啊?”

    他口中的爷爷,还不到五十岁,看起来极为壮实,他将黄纸尽数点完后说道:”小孩子一天到晚说什么胡话,赶紧给军爷们磕头,要不是太子殿下慈悲,你连磕头的机会都没有。“

    “那爷爷你告诉我,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才磕头。”小孩子跟他爷爷讨价还价了起来。

    一旁磕头的稍稍大点的孩子,回头说道:“当然是真的了,我三叔的名字就在上面,现在我家在乡里可威风了,就这还有人不想让太子殿下当皇帝,我第一个不答应。”

    这个孩童点了点头说:“啊,你是从哪里听的啊?”

    “这就和你没关系了,要不是看你顺眼,这些话我才不会和你说。”

    “是襄王吗?”

    “对,就是他,我听人说,好多人想让襄王当太子,太子又没失德,凭什么要换?一个小孩懂什么,能像太子殿下一样好吗?”

    董妃听着两个孩子的对话,十分恼怒,没想到朝廷里的风都吹到民间了,也不知道是谁在妖言惑众。

    她儿子怎么就不如铁喜了?

    在河南府禁足这么多年,董妃的性子也转变了一些,即便听到旁人对自己的孩子这么评价,虽然有些生气,但也不愿与人争执。

    最为关键的是,她一亮出身份,官府的人一定都会知道自己偷偷从河南府溜出来了,定会想方设法的阻止自己回到东京。

    董妃调整思绪后,缓步走入了武庙,香台上摆放着十几个武将的牌位。

    她看了又看,越看越是恼火,若是真定守卫战输了,铁喜早就从太子之位上滚下来了。

    而后董妃一甩衣袖,大步走出了武庙。

    “无论如何,我家孩子才是大宋的皇帝。”

    董妃回到了马车上,离开了她的这个伤心地。

    她被关在河南府两年了。

    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自己做的一切,也无时无刻都在挂念着皇太后的位置,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对这些食君禄的朝臣们有着无尽的恨意,为什么,先前说好的事情,现在竟然一个个都变卦了。

    为什么要把她和孩子赶出东京城。

    他们知道自己这两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没有人感同身受,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官位,只关心自己的身家性命,从来没有人想过她的孩子才是大宋的第一继承人。

    这一次她一定要为自己和孩子讨回应该有的一切。

    董妃与东京的联系一直没有断过,他给曹氏写信,给赵祯写信,又给那些和自己亲近的官员写信,但除了曹氏给他回信以外,却无人在对其有所回应。

    赵祯因为朝臣的反对,始终没有明确说过让她回来的话。

    倒是皇后曹氏在收到信件后,便派出了自己的宫女太监,去了河南府,照料她和孩子,并且好言安慰。

    虽然董妃过的和皇宫里的生活差不多,可终归是阶下囚,若是哪一日,铁喜真当上皇帝了,这天下还有她和孩子的容身之地?

    河南府的官员对她的自由限制并不大,但没有人相助,她一个人也无法回到东京。

    而曹氏给她派的宫女,便解决了董妃的燃眉之急。

    让宫女出去打探消息。

    花了小半年,才算是摸清了路线。

    而后,董妃便趁着夜黑风高,用自己的孩子当掩护,带着几个宫女,逃出了河南府。

    在半路上,遇到劫匪,损失了两个宫女。

    历经艰险,终于离开了河南府。

    而后绕城而过,按照宫女探明的路线,慢慢走着。

    这中途又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东京城里结束了自己的美梦,而自己就在河南府重新出发,重新回到东京,拿回她应该有的一切。

    夜色笼罩下的东京城显得庄严,隆重。

    一匹快马从远方疾驰而来。

    “急报,急报,速开城门,速开城门。”一名身穿甲胄的骑兵对着城墙高喊道。

    夜值守将是府尹罗守珍的侄子,罗彪。

    士卒将在酒楼喝酒的罗彪叫了出来,而罗彪看着下方的军士,高喊道:“可有令牌。”

    “有。”这骑士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令牌。

    这两枚令牌放在一起可不是小事啊。

    难道是又要开战了。

    城门大开,骑士一跃而紧进。

    开封府内,灯火通明。

    朱进忠看完军报后,便将其交给了韩胄。

    韩胄看完之后,也是满脸凝重。

    “朱大人,明日朝会,此事当说不当说。”

    ”你以为,能不能说。“

    ”我的想法应与朱大人一般,殿下为了名声,肯定不会拒绝董妃,若是让董妃进了东京,到时候陛下也不会多说什么。“

    “这件事情殿下不能知道,不然会落得个贪图皇位的不孝之名啊。”

    铁喜的种种作为,让他在武将们心中的位置极高。

    “付大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最多,不如你我二人先去那里通个气。”韩胄想了一会儿说道。

    付子婴与王世忠思维不同,付子婴走的是正道,行事磊落光明,若是找他商议,他一定顺水推舟,直接将董妃接回东京。

    可这个结果,大多数人并不乐意见到。

    而王世忠不同,王世忠脑子机灵,不古板,做事随机应变,肯定有办法。

    “刻不容缓,我们现在就去。”说完之后,朱进忠与韩胄便带着亲兵离开了开封府,直奔王世忠的府邸。

    王世忠的府邸在东华门的不远处。

    事出紧急,也没有什么拜帖,二人直接登门。

    守门的奴仆一看到这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家老爷犯了什么事情,深夜来堵门抓人了。

    在王府的客厅中。

    刚刚被吵醒,披着一件外袍的王世忠,看着书信,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他放下书信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韩寒每日都会去拜见董妃,但前段时间董妃用生病拒绝他探望,加上小皇子并没有离开,所以他隔了5天才发现,消息传过来用了一天,若是董妃没有走错路线的话,应该已经快出了河南府,在信阳县附近,但现在并不确定董妃到底走的是哪一条回京的路线。”韩胄略一沉思后回答道,韩胄说完之后,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此事,付大人可曾知道。”

    “这密信到了我二人手中,便立即来寻王大人了,并未告知付大人。”

    王世忠淡淡一笑。

    “你们有你们的方法,但我们也有我们的章程,只怕付大人比我们都要提前知道了。”

    “什么,难道?”韩胄有些不信,这个信息走的是军队的驿站加急战报,付子婴即便布置下了手段,也不会比他们早知道。

    “皇后派过去的太监宫女中,有付大人派人护送的,据我所知,在护送的队伍中就有付大人的暗线,韩寒只能每日拜见董妃,但付大人派过去的人,却是时时刻刻再董妃的左右,他消失一日,信息就会传递过来,即便在路程上没有这个战报快,也要比这战报早一些入京。”王世忠轻声说道。

    “那付大人若是知道的话,他有什么布置吗?”朱进忠眉头紧皱,实际上它并不愿意让付子婴知道此事。

    不然他们的操作性就低了。

    虽然在真定守卫战结束,韩琦在世的时候,几个人达成了妥协,可付子婴得态度却是模棱两可,共同处事得久了,众人也都发现,付子婴的性格是不会玩阴谋诡计……

    “之前没有,昨日从殿下那里回来后,有所布置。”

    “什么布置。”朱进忠赶忙问道。

    “韩大人应该知道一些吧。”王世忠说着看向了韩胄。

    “你知道。”朱进忠看向韩胄,已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文官整日弯弯绕绕的,说话也说不明白。

    “昨日,有付大人的命令,让河南府通往东京一路沿途的所有县令全部出动,排查可疑人等,据我所知,也在今日,两名御史也离开了东京,难道,付大人想在河南门口拦住董妃吗?”

    若是没有董妃归来之事,这本是稀松平常的一次检查,可现在这个当口,付子婴操纵的这两件事情,那目的就非常明确了。

    刚刚韩胄却并细想,经过王世忠的一开导,豁然开朗。

    “虽然付大人为人正直,但为了大宋,即便他看不起这种偷鸡摸狗的手段,他也会用的,可怕啊。”王世忠深吸一口气满脸正色的说道。

    “那我等要做什么,在东京城门口加派人手,悉数排查。”朱进忠正色道。

    “不行,河南府本就是重镇,有盘查之先例,可东京却没有之先例,一有风吹草动,便会人心惶惶,弄不好还会传到陛下,太子殿下那,到时候事情就难办了。”

    “那我等就什么都不做。”

    “东京不能有动作,但皇宫方面,我们能够想些办法啊……”

    …………

    百官在金水桥列班进入了大殿中。

    对着端坐在龙椅旁的铁喜行礼。

    铁喜摆手轻呼:“众卿家平身。”

    待到众臣站立后,由付子婴率先奏对。

    一旁的朱进忠暗中观察付子婴的表情,没有一丝异样。

    这付子婴是真的知道了吗?

    “殿下,安宁御史上奏,辽军派出小股骑兵洗劫了安宁治下的一村落,杀人无数。”付子婴朗声道。

    耶律楚齐大举进兵之时,他们的主力就是猛攻安宁。

    朱进忠听完付子婴的话后,更是疑惑安宁的军报自己也看了,安宁守军完全有能力自行应对,为何付子婴在朝堂之上,将此事抛了出来?

    “那付大人以为该如何处置。”铁喜询问道。

    “微臣以为,应责令训斥御史李京泽,并督促其整顿军备,对入境的辽军骑兵实行雷霆打击,若是再惹出如此大的祸端,追究李京泽失职之罪,押赴进京问罪。”付子婴朗声说道。

    李京泽是从京城走出去的御史。

    付子婴此言一开,有几名与李京泽关系较好的御史便跳了出来,替他说话。

    “付大人,你到底是为大宋计,还是为报私仇。”

    “付大人,去年李京泽曾弹劾与你,没想过了九年,你还惦记着此事啊,用此重典,难免会让人想入非非。”

    付子婴看着这些御史道:“本官论的是国法,岂会惦记一些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的琐事,他身为地方御史,有保境安民之责,在李大人的治下,有此惨剧发生,难道不是他的失职吗,倒是众位御史大人,为何没有一人弹劾李大人呢,莫不是都与他有私交不成。”

    “付子婴,你这些年越来越猖狂了,莫不是看着殿下年轻,你又当了老师,便可胡作非为吗?我等读的都是圣贤书,怎么会去做攀名附会之事。”

    “付大人,你太过分了……”

    …………

    铁喜看了看朝堂之上已有乱象。

    看了一眼张爱。

    张爱立即授意,扯着嗓子赶紧喊道:“肃静,朝堂之上,太子之前,怎能如此失礼。”

    张爱的话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

    铁喜清清嗓子,而后说道:“我觉得付大人所言有理有据,就听从付大人的进言,发旨,责训李京泽失职之罪,让他尽快拿出章程,若是再有辽军扰民之事发生,停职问罪。”

    铁喜可不管御史们说的话,直接为付子婴站队。

    看到太子殿下这么快就下了决定。

    御史们更加不高兴了。

    起初只是与李京泽关系较好的御史上言,可看到太子殿下,这么相信付子婴,便都感觉付子婴应该是私下蛊惑了太子。

    这还得了,权臣当道。

    没人会答应。

    御史们开始疯狂的进言,说付子婴权臣当道,目无法纪,蒙蔽视听。

    铁喜一直听着御史们的慷慨言辞,大家都把话说得很有道理,但铁喜却没有觉得付子婴做错了。

    在各个地方辖区,只要有了变故,就要有人承担责任啊。

    大事小事皆是如此。

    这本身就没有什么错。

    不过铁喜还是有一些疑惑,付子婴虽然做事古板,但也不会傻到在朝会之上去得罪这么多人啊。

    读书人脸皮薄。

    御史们是大宋最厉害的嘴皮子,有纠正官员舞弊之责,开拓圣听之任,权力非常庞大。

    他们的责任是什么?

    帮助皇帝监视天下,内外监察,纠其不法。

    尉迟江晚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这让铁喜来了些许的兴趣。

    而后铁喜又看了一眼张爱。

    张爱授意控场,让铁喜能够说话。

    “尉迟大人,我看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对付大人之事,尉迟大人可有见解。”

    发愣的尉迟江晚听到铁喜点他的名字,顿时惊了一下,而后赶忙出列,缓声道:“这件事臣实在不知……”

    “尉迟大人,我问的是你对安宁之事的看法,不是问你知不知道。”铁喜打断了尉迟江晚的发挥。

    尉迟江晚被打断后,抬头看了看自己前面的王世忠,而后回忆了一下同僚们说什么。

    他心中另有其事,同僚们对于付子婴的攻击倒是没有听进去几句。

    现在铁喜提问。

    该说什么呢。

    不管了,反对付子婴就对了。

    “微臣认为付大人说的不对,对辽之事,错综复杂,应谨慎为之。”

    到现在尉迟江晚根本就不知道铁喜问的安宁之事到底是什么,但他说的沉稳,也算滴水不漏。

    “不过,殿下,臣这些时日夜观天象,倒是发现了一些东西……”

    铁喜叹了一口气,而后点头说道:“那尉迟大人快快道来。”

    遇事不决就说天象,这是铁心源交给尉迟江晚的法门,铁喜也没什么脾气。

    尉迟江晚说道:“昨夜微臣,心有感触,而后夜观天象,发现天象有变,而且是大凶之兆。”

    “何来大凶?”铁喜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尉迟江晚说话。

    “或许是刀兵之险,也或许是萧墙之乱。”

    张爱听完尉迟江晚的话后,猛地想起前几日曹氏和铁喜说的话,不可能,那些宫女都被自己处理了,绝对不会有人知道。

    曹氏的话传到了赵祯处,而赵祯怕曹氏的话传了出去,对铁喜不利,便授意张爱暗中处理。

    宫中十名宫女,两名太监,全都被杀了。

    当然,这些事情,铁喜并不知道。

    “大胆,尉迟江晚,竟敢在太子殿?”

    这个关头,张爱如同惊弓之鸟,紧张的看着铁喜。

    发现铁喜脸色平常,实际不然。

    天象之说,铁喜一个字都不信,但这却是用来说一些不方便直说的话的不二法门,尉迟江晚之前借用着天象的名义,来劝说赵祯让董妃离开。

    而自己这次并未提起董妃,尉迟江晚却率先说了。

    那就证明他这些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是说给赵祯听的。

    乱起萧墙,毫无疑问是董妃。

    难道……

    董妃回到东京了?

    不管是如何,尉迟江晚应是知道一些事情,在还没有到达不可挽回态势之前,为其造势。

    尉迟江晚的话说完之后,朝堂之上百官的注意力瞬间从浴室门与付子婴的争执中转移开来。

    付子婴也略有惊讶,难道尉迟江晚也知道了什么事情吗?

    “那如何能解。”铁喜问道。

    他当然不是真的问尉迟江晚天象之事,就是想让尉迟江晚再多说一些话,看看自己能否找到线索。

    “微臣不好细说,但殿下也不得不防啊。”尉迟江晚悠悠然的叹了一口气。

    百官听到这里心中也都跟明镜一样了。

    不敢说的人一定就是他们的董妃了。

    你们都懂了,铁喜也懂,但谁都不说,谁都没谈这个。

    “指的是小皇叔是吗?”

    他们不敢说,铁喜敢说。

    众位臣工都开始低头沉默,就连付子婴也是如此。

    铁喜站起来,淡淡的说道:“董妃是皇祖父的妃子,他的孩子是皇祖父的骨肉,便是回来又如何?本就该让皇祖父团聚,这次正好……”

    铁喜说完之后,似乎就要离开大殿,去找赵祯,结果还没走两步,就被拦了下来。

    接着,整个大殿内乱成一团。

    铁喜站在台阶旁,一言不发。

    他的表态很简单,这件事,他支持,但不参与,该说的话都说了,将自己从这场对董妃的事件中抽身而出。

    二也可变相的告诉自己的皇祖父,自己还不是皇帝,太子是可以换的,换不换只是赵祯一句话的事情。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告诉朝堂之上的大臣们,这件事,我同意,你们放手去做,但我不参与,万一出了点什么,都沾不到他身上。

    铁喜会让董妃回来吗?

    当然不会,明明知道这个女人回来后,有很大的可能生事端,干嘛要让她回来。

    安宁的事情,铁喜还是支持付子婴的建议。

    下旨责令李京泽,让其尽早拿出章程。

    因为有了董妃一事的发生,御史们也没有闲心思在这些事上扯皮了。下朝之后回到衙门,都个个伏在书案之上奋笔疾书,这都是要递上去奉劝殿下拦住董妃的奏章。

    各个苦言相劝,泪流当场,或是通晓古今,列经典之例……

    而回到东宫中的铁喜也没有什么心思研究火枪了。

    他坐在椅子之上,想着今日朝会之事。

    也终于明白付子婴为何会在朝堂之上,故意和御史们闹出矛盾了,就是想要将朝局搅乱,而后,他再做出安排。

    前两日对于河南府附近朱批书文,张爱也拿着给铁喜看了。

    起初,铁喜也以为只是正常的检查。

    可现在看来,应该是付子婴做出的安排。

    付子婴这种光明磊落的性格,能够为铁喜耍些心机,也让铁喜有些哭笑不得。

    可尉迟江晚又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也知道了董妃回来的事情、

    尉迟江晚一直都在东京之中,在地方,军务之上可以说是毫无根基,他怎么会知道呢。

    在朝中还有一只手推着。

    可又是谁呢。

    朱进忠,韩胄这些人有军队背景,跟韩寒又有私交,他们应该是第一批知道的。

    可他们最不愿意的就是与御史们打交道,打仗可以,但绝对想不到借着尉迟江晚的天象之说,将此事公布与众。

    因为让尉迟江晚在朝堂之上说,是最为稳妥的公开方式。

    若是付子婴拦截住了董妃回京的路,那么尉迟江晚的推断有误,可以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天象不准之上,自身只会受到有些驳斥,可若是尉迟江晚说是真的,便能让朝堂上的官员做好准备,也能给赵祯提个醒。

    难道是王世忠。

    王世忠是个能臣,但绝对算不上好人。

    想到王世忠后,铁喜看了一眼张爱说道:“岳指挥使什么时候到。”

    “殿下,应该快到了。”

    铁喜点了点头而后说道:“今日的事情,你怎么看。”

    “殿下,奴婢觉得殿下心太善了,殿下拿真心对董妃,可董妃不一定会拿真心对待殿下啊。”

    若是换作以往,铁喜肯定会训斥张爱,可此时却没有训斥,他低下头去轻声道:“若是董妃回来,一定会和我抢太子的位置?”

    张爱跪下身去,痛哭道:”这是当然的,奴婢见过那个女人,尖酸刻薄,对权利的欲望很大,如果真让她回来,她肯定会和太子殿下对着干……”

    张爱现在是所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也冒着极大的风险。

    他的这些话万一被传到赵祯的耳中,就是死罪。

    而铁喜听着外人编排皇祖父的祖父,也可能生气。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张爱这么聪明的人却做了,就是打心眼里不愿意铁喜做傻事,也是用另一种方式告诉铁喜,若是让董妃回来,你太子的位置真不一定稳当。

    铁喜叹口气说道:”我知道了,这种话日后莫要再讲了,待会,你不是还要去皇祖母那,把眼泪擦掉,不然给看到了,会惹得皇祖母不高兴。“

    张爱听到了铁喜的话后,猛地一惊,殿下怎么知道自己要去曹氏那里,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前朝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曹氏又岂会不召见自己,殿下聪明能想到这里也不奇怪。

    过了一会儿,岳山和副将刘喜两人来到了东宫。

    行礼完毕后。

    铁喜也没有与他们弯弯绕绕,他端坐龙椅,开门见山说道:“今日朝会之事,你们二人也都在场,应该知道朕找你们来所谓何事吧。”

    “臣等愚笨,还望殿下圣训。”二人齐声回道。

    两人在装糊涂,不过不装糊涂又能怎么办呢,天子家事,干系重大,……

    “今日尉迟大人将话说的那么明白,董妃应该是独自回来了,我准备让你们二人,将董妃安全的迎接回东京。”铁喜看着二人一本正经的说道。

    ”殿下,是不是应该先禀告陛下,再告知百官臣等在行动。“岳山说道。

    “你们是觉得我这个太子命令不动你们吗,莫要忘了,现在皇祖父不便行动,我便是监国,让你们去,你们便去接,别说这些废话。”铁喜语气渐渐变得暴躁。

    张爱在一旁不停的用眼神示意岳山刘喜二人。

    二人授意,领旨而出。

    当二人走后,张爱也赶忙追了出去。

    铁喜并没有制止张爱。

    他越是想将董妃接回来,那大臣们便越发害怕,也会不留余力的阻止董妃回到东京。

    大家都明白,但该做的表现还是要做出来。

    而此时得董妃正在信阳县下不出三里的地方休息。

    一个宫女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

    “娘娘,奴婢刚刚去看了,县内的排查很严格,有数十名军士,还有几个官吏正在核实入关人员的身份,而且娘娘,我还看到了一名御史再旁白你看着,不仅如此在墙壁之上,这信阳县咱们是不能走了。”

    小宫女赶忙说完,而后从另一名宫女手中拿下水袋,咕噜咕噜猛喝了几口。

    董妃听完这小宫女的话后,恼怒非常,咬牙切齿。

    “混账,混账,怎敢如此辱我,怎敢……”董妃的面目有些狰狞,本以为她从河南府出来,会受到官员的迎接,可谁知道,这些官员竟然想抓住她。

    “娘娘,您看咱们要不要改道走。”一个宫女接着建议道。

    “走哪里都一样,本宫偏不信了,就这么走,大摇大摆的走过去,看看这个御史敢拿本宫怎么样。”

    “娘娘,不可犯险啊。”

    董妃虽然这样说,可她还是没有勇气大摇大摆的走过去。

    在河南府“隐忍负重”这些年,董妃的急性子改了,不像之前那般没有脑子。

    虽然她嘴上说着自己是皇妃,是唯一给赵祯生了儿子的皇妃,但实际怎么样,她比谁都清楚。

    大宋有没有她儿子,都是一样,如果她没有生那个儿子就更好了。

    两个小宫女也识时务,一直奉劝董妃不要冒险。

    董妃生了一会气后,也就顺坡而下,为了自己的孩子,自己不能以身犯险。

    若是碰到一个头脑发热的御史,将她偷偷软禁起来,甚至更狠者,荒郊野外一杀了事,谁都不会知道。

    想到于此,董妃也没了冒险的念头。

    董妃知道信阳县有把守盘查,那其他地方也一定有,对于盘查一事,肯定长久不了,自己应该忍住,两年都忍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董妃有了想法后,就想着找个落脚的地方。

    可是找她的人满天飞,不能借住农家,更不敢招摇过市,没办法的董妃只能躲在深山老林中,过起了野人般的生活。

    皇宫之中。

    赵祯难得在御书房召集众臣。

    臣子们三两结对,进入宫殿之中。

    付子婴,王世忠都在此列。

    短短一炷香里,御书房内便站满了三十多名朝臣。

    赵祯在后殿之中,正听着张爱的汇报。

    他脸有愁容。

    为了大宋的未来,也因为尉迟文回到哈密前给他的那封密信,赵祯已经做好了终生不见儿子的准备,两年过去,一切都很好,但这个时候,董妃偷跑回来了。

    这所有平静的一切都要被打乱。

    “太子真的是这么说的。”

    “陛下,奴婢怎敢骗陛下,殿下对奴婢说,一切都由陛下裁定。”张爱低着头哭着说道。

    “太子还说了什么?”

    ”奴婢不敢。”说着张爱跪了下去。

    赵祯叹了一口气说道:“恕你无罪,说吧。”

    “殿下还说,董妃真的会和他抢太子的位置吗。”

    “什么?”赵祯听完猛地站起身。

    “张爱,跟朕去前殿,看看这些大臣们能说些什么?”

    “是,陛下。”

    赵祯进入御书房之后,大臣们跪拜行礼。

    赵祯坐在主位之上,而后说道:“免礼。”

    “今日朝会之事,众位卿家以为该如何决断。”

    “陛下,微臣以为,若是放任董妃回京,必定内宫不安,内宫不安,则朝局不稳,朝局不稳,则天下不定。”

    “可大宋国体安宁,天下太平,国运昌隆,蒸蒸日上之时,我等不敢冒险,叩请碧青,为大宋万万臣民计,下旨让董妃不得回到东京。”

    说完之后,尉迟江晚跪伏在地,打响了第一枪。

    按照惯例来说,应是付子婴率先回话,可王世忠等人觉得付子婴说话太直,上来就说的太直白,到时候惹怒了赵祯,于大计无异,当下便在事前,就安排好了尉迟江晚先行奏对。

    而尉迟江晚对这次机会把握的也非常好。

    尉迟江晚说完之后,赵祯沉默片刻。

    “她到底是皇妃,这样未免太过了些,定个期限吧。”

    听到赵祯的话后,跪在低上的尉迟江晚一愣,而大臣们也都愣了一下神。

    本来董妃偷偷跑回来,看似官员们需要对付的是董妃,但他们真正的敌人应该是皇帝。

    董妃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血浓于水,现在老婆跑回来了,难免思子之情骤然而起,到时候,才是难办。

    可现在,赵祯竟然让他们定一个期限。

    谁都知道赵祯时日无多,等铁喜继位后,有期限和没期限有什么区别吗?

    这,这是反话吗?

    当下臣子都不敢再接这个话茬,可这是尉迟江晚放出来的话,别人不接可以,但他可不能让赵祯的话落在地上。

    “陛下,您,您此言何意啊?”尉迟江晚忍不住问道。

    他也不清楚赵祯所说的话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朕知道你们想的什么,朕也知道太子想的什么,大宋的天下,终归要由你们来治理,你们都觉得不好,朕也没什么好反对的,付子婴。”

    付子婴出列道:“臣在。”

    “此事交给你做吧,第一找到董妃,不要让他在东京周边闹事喧哗,这对皇家声望不利,第二,为董妃找到一处闲居之地,严加看管,至于这处闲居之地,朕没有任何要求,你尽可放手去办,无需在询问。”

    “是,陛下。”

    “尉迟江晚,敢言敢说,为君为民,赐赏金百两,擢升礼部侍郎。”赵祯看了一眼还在地下跪着的尉迟江晚说道。

    尉迟江晚赶忙磕头谢恩。

    当尉迟江晚刚刚站起身后,岳山列队而出:“陛下,殿下刚刚吩咐,让我等去接董妃娘娘……”

    “我的孙儿还小,不知国体大事,他说的话不用去做,待到付大人找到董妃安置好后,你们便上书,说她还在陪着孩子养病,今日朝会之语,只不过是一些空穴来风罢了。”

    “是,陛下。”

    岳山说完后,便列班而退。

    而在深山老林里面的董妃却不知道,此时的东京城是他再也回不去的家了。

    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欢迎他回家,就算有,再赵祯说了话后,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

    赵祯的支持大臣们的干劲十足。

    付子婴的府邸几乎都被挤爆了。

    很多官员都过来献策。

    计策千奇百怪。

    有人献策将董妃的画像贴满延边各府,将董妃描述成十恶不赦的罪犯,只要是能够将董妃扭送到官府之中,便赏赐一百两白银,简单粗暴,但明显是失了皇家面子。

    有人献策官府开始发通文,告知河南府到东京一带百姓董妃大概得样子,只要抓到董妃,不是,只要发现董妃的踪迹的人全部官升三级,没有官身的直接百户起步。

    还有人要跟董妃用计谋,比如引蛇出洞等等。

    …………

    五花八门,有些可以采用一些,有些却只是想在付子婴面前露个脸而已。

    还有些大臣都已将董妃的去处想好了。

    有人说放到云南去,那里离东京远,风景秀丽,适合董妃养病,还有人说放到苏州去,水米之乡,滋养人,更过分的大臣上言,不要浪费金银民力,找到董妃后,直接给韩寒送回去吧,堂堂皇妃,岂能偷偷摸摸的跑回来,太丢皇家的颜面了。

    付子婴主管此事,当即召集了大臣们商议对策。

    两年前,他保卫了真定,与耶律楚齐大战一场,两年后,他同样肩负重任,要为大宋守住这片新天地。

    不过,严格来说,董妃还是不能跟耶律楚齐相提并论的。

    但在付子婴看来,若是自己无法操控,造成的影响要比真定之战失败了还要大。

    付子婴怕自己考虑不周,将重臣都请到府邸之中商议详细的步骤。

    府邸之中,付子婴,王世忠,尉迟江晚,朱进忠,韩胄,罗守珍,均在位上。

    十余名中枢大员齐坐一堂。

    别的大臣出的主意都是凑热闹,最后的定论还是要这些人来下。

    “以老服看来,现在最大的难题是不知道董妃在哪?他在暗,我们在明处,对我们不利,这样找,无异于大海捞针,老服觉得,我们应该改变策略,明处放松,暗处用力,让董妃觉得风头已过,他只有出来,我们就能找到他。”王世忠开口说道。

    “王大人说的虽有道理,但下官看来时间太久,见效太慢,时间长了,就会徒增变故,殿下那边还等着信呢。”岳山赶忙说道。

    他身上还背着铁喜的旨意呢,别人可以慢悠悠的来进行,可他不行啊。

    只要是没有找到董妃,岳山就不能给铁喜回信,拖得久了,他怕自己担当不住铁喜的怒火。

    “岳指挥使,老服知道你有难处,可现在却是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啊。”

    “有。”罗守珍开口说道。

    众人看向了杨善。

    “罗大人有何妙计。”付子婴忙问道。

    “董妃肯定不是独自一人回来的,现在韩大人也离开了河南府,赶到信阳一代,亲自寻找董妃,董妃不明情况,一定不敢抛头露面,可总是需要吃喝啊,跟在他身边的宫女,要在外面打探情况,也要购买吃食,我等若是能找到这个宫女,就能轻而易举的找到董妃。”

    “据董妃身边的人暗报,董妃逃走的时候带着四个宫女。”付子婴说道。

    “话虽如此,就算找到了,又如何说服她告诉我们董妃的位置呢?”王世忠回道、

    宫里又宫里的规矩。

    前后都是死,还不如留在董妃身边呢。

    ”王大人有些决断了,内功之人又如何?董妃给的是要回到东京后,将小皇子立为太子,才能应允,他们久居宫中,心中早就知道董妃不会有机会做到了,追随董妃回来,也只是一时蒙了心智,再看到了信阳县的模样后,早就回过神来了,只不过骑虎难下,没有其他的选择,我们这时出现,再允与好处,他们一定会出卖董妃。”罗守珍只是笑了笑

    听完罗守珍的话后,众臣都觉得有些道理。

    有了实打实的好处,谁还会冒险呢。

    “罗大人,具体如何行事啊。”王世忠来了兴趣,他已被说动,可以一试。

    “这就看诸位大人想怎么行事了。”罗守珍老老实实的说道。

    有了决定,其他事情很快就被安排出来了。

    各级官员都开始抽调衙役,任由付子婴调动。

    东京城的守军更是直接直接出动了上前军士,脱掉铠甲,换上便服,由千户带领奔赴信阳。

    几天的功夫,数万人开始对信阳县附近开始天罗地网的搜索。

    他们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在找什么,可那么大的声势,也不得不在国开战了。

    信阳县一带,暗哨密布,很多村庄多年都不见一个生面孔,可这几日,当真是生面孔比熟面孔都多。

    普通的百姓不明所以。

    刘家村。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子,是附近数十个村庄百姓的集会,逢十会,但在平常的时候,也有小贩在此摆摊,吃食之物较多。

    一个公告栏上经常贴着官府的悬赏通告,与交粮的日期,可今日那褪掉墨水的公文被撕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新的公告。

    而董妃随行宫女,在到这个集市买吃食的时候,发现了不正常,在集市的一侧,发现了两三马匹,这偏远的小集市。赶路过来的都是牛车,何来见过骏马。

    当下这小宫女也顾不得买吃食了,扭身便走,可到了公告栏处,却发现围了数十人。

    现在风头正紧,这小宫女也走过去看了看,想要为董妃搜罗一些消息。

    公告上的内容句句不提董妃,但句句都在说董妃,这也是韩寒的特殊安排,知道内情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在说董妃。

    为了给董妃留下最后的一层遮羞布,这些事情都是交给韩寒来做的。

    这也是东京的人耍的心眼,县府周边识字的较多,这种公文并没有张贴,而偏僻的乡下,能够看懂如此告示的也就只有董妃身边的宫女了。

    宫女看着心跳加速,而后直接转身离去。

    可走了两步后,又停下了,犹豫了。

    董妃真的能回到东京吗?

    这,这怎么跟抓一个犯人似的。

    若是自己再帮董妃,被抓到后,董妃是陛下的妃子,不会有事,可自己贱命一条,定是必死无疑。

    …………

    付子婴,王世忠等人详谈后,便开始围绕着罗守珍所说的话,开始了补充部署。

    只用罗守珍的建议为核心。

    一方攻心,一方大搜捕,东京城没有戒严,但暗地里面却是跟戒严没有区别了,东京城的所有大门有御史值守,在皇宫门口,也是如此。

    三管其下,大臣们想要早早的将董妃这个隐患给找到。

    众人拟定了详细的计划,将整个东京的力量都集结在一起,分头布置。

    光是派出去的御史,就有二十多名。

    尉迟江晚也没有闲着,那小宫女看到的公文就是尉迟江晚写的,并且尉迟江晚还自请离京,跟着军士一起去关外。

    一轮明月,悬挂半空。

    荒野小道上,一阵噪杂的马蹄声传了过来,由远而近。

    而后停在一处破落的农家小院外。

    十人,二十匹快马,在后面还跟着一个马车,正在赶来。

    在小院外有二十多名黑衣壮汉,将这座小院子把守的严严实实。

    他们都是衙门的人。

    而来者正是指挥使岳山,马车中坐着的是尉迟江晚。

    岳山翻身下马,朝着前来行礼的衙役问道:“董妃在哪?”

    “在院子里的土房中。”被询问的衙役赶忙说道。

    此时尉迟江晚的马车刚刚赶到,也听到衙役的话,当下也顾不上形象什么的了,立马翻身跳下马车,而后也不给岳山打招呼,径直跑到了小院中。

    看到小院中唯一的土坯房,喜色跃于脸上,自己那么老大远的跑来,还真让自己逮到董妃了。

    在御书房有率先进言之功,在这里又率先找到了董妃,看样子,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看到太子继承大位了。

    而此时岳山带着随从也进入了小院,只看到尉迟江晚已经跪在了门前,口呼:“微臣尉迟江晚参见娘娘。”

    礼完之后,房间之中没有声音传来。

    “微臣尉迟江晚参见娘娘。”

    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传来。

    尉迟江晚回头看了一眼岳山:“董妃真的在房间中。”

    “卑职不敢胡说,陪伴董妃的两个宫女也在里面,刚刚闹腾了一阵,应是董妃发怒,打了那两个宫女。”衙役拱手说道。

    “怎么找到董妃的,是不是本官写的那封告示。”尉迟江晚赶忙问道。

    衙役点头应是,将事情的经过详细道来。

    前日,董妃身边的随从宫女看到公告之后,本想一走了之,可想着再跟董妃走下去,一定前途渺茫。

    当下,心一狠。

    转身走到了那两匹骏马处,而后宫女扫视了一圈周边,发现了两个壮硕的汉子正坐在茶摊上喝茶,现在这两个人正在看着自己。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小宫女从容不迫的走向那两个汉子。

    这两个汉子正是东京派过来的军卒。

    ”你们是东京来的吗。”宫女一说话,便吸引了这两名军士的注意。

    “我们是从东京来找人的,你知道在哪?”两名军士放下了手中的碗,站起身来。

    “我知道他在哪,那位娘娘是刚从河南府回来的,是不是。”小宫女有些急迫的想要确认。

    两人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宫女松了一口气。

    “娘娘在哪里?”

    一名军卒赶忙问道。

    “他在离此处不到五里的山中,我们,我们已经换了好几个地方了,娘娘知道,别人再找他,一直都很小心。”小宫女赶忙说道。

    问话的军卒点了点头,看向身边的人低声说道:“你速去通知大人,我先跟着去找娘娘。”

    “不行,不行的,娘娘现在如惊弓之鸟,稍有风声就会逃走,我看,还是,我先稳住娘娘,你们带多点人过来。“宫女开始了出谋划策。

    这些时日,董妃是闻风色变,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扯呼换地方,两个宫女跟着他也是糟了大罪。

    两名军卒互相对视一眼,有些迟疑。

    “你们相信我,我既然来找你们了,就是不想再东跑西奔了,若是我带着你们一个人回去,根本就抓不抓娘娘,到时候他跑了,你们在想找到她可就难了。”

    两名军卒也知道娘娘是董妃,心中也多有忌惮、总不能跟其他的犯人一样,要是跑就直接一刀砍过去吧,

    临行之前,虽然岳山就有明文规定,找到董妃不能上家伙,有失皇家的威严,除此之外,皆不禁止,必要之时,可用一些强制手段。

    虽然规定是这样的,但所有人心里面也都犯怵。

    那可是董妃啊。

    遇到了贵妃,你追,他跑,你接着追,他没跑掉,被你逮着了,可怎么办呢,让他乖乖听话,人家贵妃肯定不听你的,不听话怎么办,直接上去动手,将她抓住吗。

    虽是想着过瘾,可还真的没人敢这样做。

    那可是皇帝的老婆,你敢碰一下,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