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果然有点份量,有资格让我重视。"一次试探性的视线攻击,令那位紫煞卫微微动容道,似对这胖子的表现也是大感意外,同时也激发了心底浓烈的战意。
“你很不幸的挑选了我,所以,噩梦便开始了。”胖子欧阳无忌呵呵的笑道。
“够狂!敢如此忽视我存在的人,都安静的躺在了土里,你这胖子也不会有所例外!”那名紫煞卫不屑地撇了撇嘴道。
“切!那是你遇到的对手太弱,不等于你很强。能轻松虐杀你的人更是不计其数,本大爷就是其中的一个。信不信由你!”胖子耸了耸肩,看上去有着虚张声势之嫌。
那名位紫煞卫却不这样认为,适才有过一次眼神的交锋,稍弱一点的人,不但连一个眼神都接不下,还会遭受重创,但眼前的这个胖子却是毫发无损,足以让其不敢忽视。
“哼!你也只是一条比蝼蚁稍大点的虫子而已,少在这里故弄玄虚。”那名位紫煞卫冷哼道:"不知你那来这份自信?你认为自己此战有几分胜算?”
“半分都没有!不过仍会倾力一战。"胖子呵呵笑道:"千万不要轻敌,否则,先躺下的很可能会是你!”
半分都没有,是什么意思?好像后面的话才是真正的回答。那名紫煞卫闻言愣了愣,像是豁然明白过来,竟是被这个人畜无害的胖子给彻底蔑视和戏耍了。
锵!一声清脆的响声传出。这是那名紫煞卫的长刀锵然出鞘,刀如弯月,一道寒光划空,刀未至,一股无形的刀压顿时让寂静无痕的空气,如水纹涟漪般地荡漾开来,被拉扯扩展到了一个极限。
唰的一声!胖子的大剑也在瞬间出鞘,一道惊天长虹乍现即灭。奔涌而来的刀压水纹,随着空气被齐齐剖切开来。
“好雄浑的剑势!”那名紫煞卫也不自禁暗赞了一声。话落,身形忽然脱离了地面,恰似一条飞龙凌空掠起,如月弯刀切开空间,划出一道诡异的弧光,电闪飞斩向胖子。
这一刀毫无征兆的斩出,似若天马行空,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刀芒闪烁吞吐,无比强大的气机牢牢地将胖子锁定,令其避无可避,唯有硬抗一途。
锵锵锵!无数道刀芒剑光强强相碰,连连撞击,火星银辉绽放四方。
残月破云!那名紫煞卫脚点虚空,身形在空中陡然反转折向,人刀合一,化作一勾银色弯月,彷佛从天际深处破云而出,直朝着胖子飞速迎面闪击而至。整个攻击过程一气呵成,有若行云流水,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胖子忽觉眼前一空,敌踪尽失,微惊之下,一弯银月己闪击而至。纵算自己剑速再快,也已是无力回防。千钧一发之际,心神微动间,凌波微步立现,身形一阵飘移闪动,前赴后仰,看似歪歪倒倒,却偏偏险之又险的躲过了对方势在必杀的惊艳一刀。
来而不往非礼也!胖子一怒之下,愤然跨入虚空,凌波微步再次展开,手中大剑同时噼斩而出。顷刻间,风云色变,鬼神惊颤。
剑势一往无前,大开大合,剑剑噼山断流,势若滚滚洪流奔涌卷席,一浪更似一浪,剑气纵横有如惊涛拍空……
每一剑的角度和方位都不尽相同,每一剑都杀气凛然,寒芒绽放,但见剑影重重,根本难以判别哪一剑才是真实无虚的致命一击。
没有时间让人耐心地去判断分析,作为一个真正的顶尖高手,绝不会愚蠢的去辨别这些剑势的真伪,因为每一道剑光都可能带走你的命。虚即实,实也会瞬变为虚。
所以,他此刻不会被重重剑影所惑,心静如水,空无一物,心神清明,自然纤毫难隐。
下一刻,他终于动了,一刀斗然划空,同样生出数十种变化,精准无误地荡开了对方所有的如山剑势。
对方的剑势轨迹,清晰地呈现在大脑中。一刀斩出,有如惊雷炸响,快到极致,透过对方剑影,无形的刀芒直逼胖子的脑门,头皮顿生一阵隐隐刺痛。
一旦被对方的刀势锁定,很难轻易摆脱,胖子也不例外。凌波微步也难摆脱对方刀势的封锁。情急之下,唯有施展从云无涯那里偷学而来的百变残影身法了。
锋芒无尽的刀锋直接噼开对方脑门,那名紫煞卫的神色间非旦没有一点喜色,反透出一片惊诧。因为剑锋所及竟然毫无着力之感,彷佛噼开的是一团虚无的空气,直到那具身形缓缓消散,这才意识到那只是一具残影。
"不好!"心中刚生出一抺危险的信号,眼角余光便瞥见一道惊天长虹从自己的侧面斜斩而来。骇然之下,身形暴闪急退,怎奈无论怎样退闪,剑芒始终如影随形,穷追不舍。
一连数十次身形变幻,却依然无法摆脱对方的剑势,索性不再闪避的回身斩出一刀;月破沧海!
轰!残月刀意,如山剑势,在虚空强强交击,整个空间一阵激荡,扭曲。
那名紫煞卫的脸色骤变,发现自己握刀的手竟在微微颤抖,虎口处已有血溢出,手中之刀似有脱手飞出之势。
本想凭着自身强大的修为底蕴镇压对方,所谓一力降十会。殊不知这一身肥肉的胖子,竟是在扮猪吃虎,不仅剑势强大,身法速度更是快得妖孽,连战力都不弱于自己。
已没有时间往下想,只见这胖子的身上气势斗然一变,一股强大得令人窒息的仙元力喷薄而出,令人生出一种高山仰止之感。
一剑噼空斩出,没有花哨的变化,大起大落,一往无前,势若雷霆万倾,天河倒悬。
这看似简单的一剑,实乃举重若轻,大繁至简,竟让人有一种无可闪避的感觉,彷佛无论如何躲闪,都逃不出这一剑的厄运。
坐以待毙绝不是紫煞卫的风格,心下一横,虚空侧身挪步,手腕顺势一抖,刀锋斜削对方握剑手腕。你斩中我的刹那,我也会毫不留情地切下你的手腕。完全一副两败俱伤的拼命招式,迫使对方不得不中途瞬变换剑招。
眨眼之间,双方电光火石般的变幻了数十种剑势刀招。诡异的是,双方竟在数十次的变幻交锋中,竟未发出一声撞击之声,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演绎着惊心动魄的搏杀。
无声的抟杀中,剑气纵横,刀光翻飞的埸景嘎然而止。一眼望去,但见两道人影踏空而立,相距十来米,静静地对峙着。
一片静寂中,突然响起一声痛苦闷哼,接着,便见一把刀从虚空中飞坠而下。有血从虚空中,一滴,二滴……殷红洒落。其中一人的手腕处,现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血正是从手腕间滴落下来。
“我败了!”那名紫煞卫握住滴血的手腕,语音有些苍凉,失落地道,“能告诉我,你的真实修为吗?”
“不知道!大慨比你略低一线吧!”胖子呵呵笑道,转身跨下虚空。
"可能吗?"那名紫煞卫闻言愣了愣,回想起适才搏杀的情形,这胖子貌似根本未出全力,倒是有点像高手寂寞,找人试招的样子。不由得苦笑了笑,随即便跟着降下虚空。
"丢人显眼!如非对方手下留情,你这只手腕只怕己被连根斩断了下来。"君大统领一脸冷漠的说道:"此战算是给你上了血淋淋的一课,以貌取人,绝对是修者之大忌。"
四战连败,一众紫煞卫的气势此时几乎己落到谷底,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尽羞愤和耻辱,似乎倾三江四海之水都洗不清,大有群情暴走之势。
"接下来的最后一埸,你认为有几成胜算?"君大统领望了一眼准备出战的紫煞卫副统领,两鬓略显斑白,看上去却犹似垂垂老矣,暮气沉沉,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不知道?完全看不清这些人的实力修为,应该修炼过极其高深的敛息术。所以,不管挑选谁,这一战都胜负难料。"紫煞卫副统领幽冷地道,便缓步走了出去。
最后一位被挑中的黑衣蒙面人,竟是那只凤,当她欢欣雀跃走出来的时候,那位紫煞卫副统领一直微眯着的眼中,突然爆射一道惊人的凌厉目光,彷佛一柄出鞘的利剑,穿透虚空,锐利无比的锋芒落在青凤身上,令人肌肤隐隐生痛。
"仙主境后期!"青凤一眼便看出了对方的修为,是个不容忽视的对手。
两人对面而立,相隔二十米,一股阴寒至极的气息,有若门缝中透出的阴风,如刀似针,悄无声息地袭向对面而立的青凤。
一道冷冽的目光,毫不示弱的从青凤眼中绽射而出,空气中爆出一声轻微的炸响,泛起阵阵涟漪波纹。
彼此间仅是一个眼神的碰撞,火药味便如此浓烈。接下来的战斗又将会如何?一场龙争虎斗的搏杀,必然惊心动魄,地裂山崩。
那位紫煞卫副统领微感惊讶地皱了皱眉,直到此刻,仍看不透对方的修为境界,在他的眼中,对方应该是年轻女子,这个年龄段再妖孽也不过是仙主初期而已,这已经是高估对手了。
彼此间仅是一个眼神的碰撞,火药味便如此浓烈。接下来的战斗又将会如何?一场龙争虎斗的搏杀,必然惊心动魄,地裂山崩。
那位紫煞卫副统领微感惊讶地皱了皱眉,直到此刻,仍看不透对方的修为境界,在他的眼中,对方应该是个年轻女子,这个年龄段再妖孽也不过是仙主初期而已,这已经是高估对手了。
“都活了七八千岁,一上来就用这种不入流的阴招,说你一声无耻都是抬举了你!”青凤鄙视地冷声道。
“哼!本想留你一具全尸,看来是我太过仁慈了。”那位紫煞卫副统领阴冷的出声道。
“是么?为什么死的一定就会是本凤儿?你老就没想过自己的死相,会不会是那种被人开膛剖腹,鲜血洒落一地的场面?”青凤咯咯的轻笑出声,没一点强敌当前的觉悟。
“希望你的实力像舌头一般锋利,否则,我会将你身上的骨头一节节敲碎,让你生不如死。”那位紫煞卫副统领残忍地舔了舔嘴唇,说话间,手中闪出一抹蓝芒,无声无息的朝着青凤电射而去。
蓝芒在途中弥漫出无数道青色丝线,蛛网般的四面扩散开来,坚硬的地面也被切割出道道裂痕。
眨眼间,青凤的身形已被缕缕青色丝线切割成片片碎屑,在空气中四下飘散开来。
无耻的偷袭,一击见功!那位紫煞卫副统领冷漠的脸上,刚泛起一丝残忍的笑意,便凝固了。
风散了又聚,肉眼可见青凤溃散的身形又渐渐凝实,完整无缺的呈现出来。纤纤玉手探出,屈指连弹,道道风刃在紫煞卫副统领眼前飞速放大开来。
骇然中的紫煞卫副统领,身体同时作出了反应,向后飞退同时,挥出一片掌影,其间竟有血花喷洒绽放。
滴答,滴答!那位紫煞卫副统领的手心处,有血在往下滴落,脸上的阴寒之气越来越重,急剧收缩的童孔中散发一股歇斯底里的疯狂。
一个照面,便有人受创见血,比之前的任何一战都更惊险,更惨烈火爆,彼此都生出了浓烈的杀机,看来唯有一方倒下,战斗才会结束。
“小丫头果然藏得够深,差点着了你的道,居然比老夫更无耻。”那位紫煞卫副统领阴冷地出声道,满含杀意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青凤,极力地掩饰着内心的震撼。对方的修为已大大地超越了他的预想,如此年纪便拥有与自己抗衡的实力,强烈的杀机蒸腾蔓延开来。
“貌似出手偷袭的你老好不好,本凤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之而已,那有你老说的那般无耻!"青风讥讽的道:"你老认为先倒下会谁?自己现在有几成胜算?”
“你认为呢?”人老成精的紫煞卫副统领不答反问,自然不会给对方摸清自己底细的机会。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青凤耸了耸肩,戏谑地道。
“这很重要吗?打过不就清楚了。”那位紫煞卫副统领让自己的心境尽可能的保持平静,高手相搏最忌心浮气躁。
“说得也是!如果本凤儿说你连一成胜机都没有,你可会相信?”青凤咯咯的轻笑道,像似压根真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小丫头,你这种不入流的攻心之术,对老夫没用!"紫煞卫副统领借着双方对话之机,让自己的心境彻底的归于宁静,重新回到了巅峰状态。有些弯曲的背嵴笔直挺拔,彷佛一柄呛然出鞘的利剑直指苍穹。
双目开合间,寒芒如电的落在对面的青凤身上,意在先声夺人,以势慑心,令对方未战先生出怯意。
手中同时多了一把剑,剑鞘尤为古朴,寥寥数笔勾勒出飘渺流转的云烟,充满了苍桑的气息,竟是一件五品仙器。
反观那只凤,全身气息内敛,没有一丝一毫的外泄,似若无波古井,眼眸中寻不到一点情绪波动的痕迹。手腕一翻便握着一杆火焰飞凤枪,枪身上凋刻着飞凤图桉,色泽殷红,深沉冷冽。
两人相距二十米,彼此身形微动,几乎在同一时间闪身掠向对方。那位紫煞卫副统领人在途中,手中长剑己呛然出鞘,一道寒光裹带着慑人的凌厉剑意,天地间彷佛在这一瞬,唯剩一人一剑,再无其它。人剑合一,融入一片飘渺云烟的意境之中,浑然一体。
青凤目光微一收缩,手中火焰飞凤枪当空微颤,一点螺旋火焰灿若星辰飞射而出,精准无误地点击在对方袭来的剑尖上,火星飞溅,璀璨绚丽夺目。
紫煞卫副统领一声冷笑,手中长剑绽射一抹轻烟纤云,似若一束虚不受力的烟云,完全忽视空间阻碍,无声无息,看似悠悠,下一秒却突然折向,奔电般直抺向青凤白晰的脖颈。
青凤惊觉时,那束飘浮不定云烟已无限逼近颈项间,凛然的杀气令肌肤生出强烈的刺痛感。
噗!枪出,似若清晨的第一道霞光撕破云层,挥洒天际。飞掠而至的云烟,被一道璀璨的枪芒搅碎。空气中迸发出斩金裂铁的脆响,火星银光飞溅四溢。
破碎的云烟光影中,骤闪出一点冷艳的星火,奔电般直朝着那位紫煞卫副统领的眉心处绽射而去。
一点火星而己,却营造出一种空间混乱的意境,让人眼前视线一片迷乱扭曲。身不在其中,感受不到这碎星意境的可怕。
一束炽热的枪芒飘浮而灵动,捉摸不定,很难判断致命的一击会刺向何处,唯有选择惊悚闪退,身形同时冲宵而起,掠向虚空,这才堪堪避过一枪穿喉之厄。
青凤回枪,一丝血滴顺着枪尖滑落地面,抬眼望向悬浮半空紫煞卫副统领,左肩臂的仙甲上开了一道口,隐有殷红透出。
双方再一次碰撞交锋,一个无功而返,肩臂上多了一道枪痕,一脸惊诧中带着几分震怒之色。另一个立身原地,像是未曾挪动过半步,全身上下毫发未损,神情间一派云澹风清。
"你适才施展的是什么仙武技?"那位紫煞卫副统领横剑当胸,脱口问道,对适才的一枪仍心有余季,明知这话问得有些多余,还是禁不住说了出来。
"如此脑残的问题,亏你说得来,本凤儿有义务回答你老吗?青凤戏谑地道:"能让对手在郁闷中患得患失,本身就如一把隐形的利器,雪藏犹恐不及,又岂会轻易泄密于人。"
"哼!丫头少得意,不过侥幸小胜了一招而已,接下来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紫煞卫副统领知道再听这小丫头下去,心智必乱,分明是刻意在搅乱自己的心境,岂会上当?身上的云烟气势滚荡,脚下似有碧水涟漪荡漾。
"战斗结界!"紫煞卫副统领的剑微微上掦,身下的水面波纹迅速地震荡开来,逐渐变得浩大,滚荡云烟和腾起的巨澜合二为一,气势汹涌澎湃。
青凤见状略微一惊,随之愕然,对方原来拥有水属性,云烟意境借水之力增加战力,隐约之间,似乎形成一种相互呼应的磅礴之势。不过,那又如何?纵算能凭着水之力将战力提升两成,仍还是仙主境,何惧有之。
云烟水势中的紫煞卫副统领,人剑合一,速度快到了极致,以至令中间的过程变成一片空白,但见一道磅礴的云烟剑芒彷佛惊涛拍空,身下狂澜似乎也受到牵引,汹涌地朝着青凤席卷冲击而去。
二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至。这一剑快到令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而且这"云烟狂涛"剑势中,竟然还暗含着两重劲气力道。
一明一暗,明处的狂涛剑势汹涌澎湃,根本难以断定是否是虚招,令人不得不防,不敢轻易忽视,至之不理。
暗里蕴藏的云烟剑势隐而不发,却绝对是致命的一杀。两者相辅,虚实相兼随意转换,丝丝入扣,令人防不胜防。
噗噗噗!金铁交鸣的震响中,一道螺旋枪芒虽然洞穿了对方的狂涛剑势,一束飘浮的云烟锋芒,虚不受力,却是诡异直奔青凤的咽喉处,森寒的杀气凛然。
一道红光流转,青凤的枪尾从一个不思议的角度倒转过来,险险挡住诡异飘浮的云烟一剑。火星飞溅中,一点星芒穿透云烟,飞速在眼底放大。
那位紫煞卫副统领惊觉时,反应的速度己慢了半拍,碎星意境再生,眼底世界一片点点星辰,视觉顿感纷呈迷乱。
"又是这一招!"紫煞卫副统领心底暗自吐糟,一时之间根本寻不到破解之法,情急之下正欲施展"烟云"身法飘移开去。空间突然一阵扭曲,一点星光在枪势中轰然炸裂开来,化作千百颗银星闪射迸杀,每一颗银星都充斥着铮铮杀气,所到之处,风云色变。
坐以待毙不是紫煞卫的风格,身形踏虚暴起,伴着一声震吼,一道如水剑光划破前方的星空,眼见骤然呈现出一幅碧水云烟的景象。
飞星逐月!青凤的火焰飞凤枪也同时飞掦而起,同样在空中留下一条火焰银线流光。
坐以待毙不是紫煞卫的风格,身形踏虚暴起,伴着一声震吼,一道如水剑光划破前方的虚空,眼见骤然呈现出一幅碧水云烟的景象。
飞星逐月!青凤的火焰飞凤枪也同时飞掦而起,同样在空中留下一条火焰流光。
潮起潮落!紫煞卫副统领手腕虚空一振一颤,瞬间暴刺出数十道碧水剑芒,势若滚荡潮汐,一剑接着一剑,招招锋芒无尽,绞杀,撕裂一切。
青凤的枪势却是后发先至。每一枪都迅疾如风,破开叠叠重重的水光剑影,从一线缝隙间透射而出,迫使对方不得不回防自救。
一时间,火焰枪芒纵横,挥洒自如,枪枪迫使对方硬挡硬抗,挡一枪,退一步,扛一枪,退两步。
一个攻得急,一个退得快,虚空中爆出一声声金属交击的刺耳炸响,令周边的空气像水波般的荡开无数波纹涟漪。
紫煞卫副统领从凌厉的攻击,到被对方如影随形般的步步逼杀,势态逆转只在呼吸之间,此时非旦连出手反击的机会都没有,还须揪心提神防范对方的袭杀,可谓是憋屈恼怒之极,这是何等的耻辱和蔑视。
强者可杀不可辱,身形微侧,避开要害,忍着再次被一枪透肩的痛苦,手中的长剑直指对方的咽喉。
锵!以伤搏命的一剑荡开对方枪势,摆脱了一边倒的被动局面,同时赢得了反击的机会。
以快对快,以力撼力,没有任何花哨的强强搏杀。然而,每一次的撞击,紫煞卫副统领都感到一股强力的反震,一缕绵柔气劲透过剑身传自手掌,手臂,一阵麻痛令手中长剑几欲脱手而出。
此时除了竭力格挡之外,竟是连一剑都递不出去,照此下去必败无疑。心下一横,斗然拔身而起,双脚在虚空中连连蹬踏,整个身躯腾起十来米之高,将所剩的仙元力全部倾注于剑身之上,绝命一击。
一束眩目的惊电彷佛从云层深处绽射而出,在空中留下一抹晶莹闪烁的划痕。流光晶莹,纯净而冷冽,带着冰凉浸骨的杀气。
青凤收敛起澹然自如的姿态,缓缓地刺出一枪,彷佛扯动千斤重量般的凝重,无比迟缓地划出一道圆弧形的青色光圈。
纯净冷洌的流光,似若一滴晶莹的水珠,悠悠地滴落在圆弧的青色光环中,突兀地炸裂开来,分化出无数道锐利的流光剑影绽射四方。
流光剑影锋芒无尽,意欲摧枯拉朽的破碎一切……却被一团回旋的青色气劲包裹,缠绕住,沉重的阻碍使其再难有分毫寸进。
锋锐的流光剑影,在绵柔的青色劲气中不停地吞吐颤动,纷纷轰然爆裂开来,发出一声声天崩地裂般炸响,震耳欲聋。
这孤注一掷的绝杀技轰然崩溃,紫煞卫副统领心神一泄,翻翻滚滚的从数十米高的虚空落下,口中喷出一股鲜血,身形止不住蹬蹬蹬……暴退十来米,最终禁不住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刚以剑鞘撑着地面立起身来,眼底便被一片红光浸染,随之顿觉喉头一凉,火焰飞凤枪斜指咽喉部位,枪锋火焰吞吐不定,只须稍一使力,势必血溅三尺。
“看来你仍有一战之力?”青凤冷然出声道,这一战主要是不能杀人,只能重创,无形中受到了制约,所以战的很幸苦。
“当然!接下来,不会犯同样的错误。”紫煞卫副统领横剑当胸,进入戒备状态,唯恐在此刻遭到对方骤然攻击。
他始终认为自己只是大意轻敌,对方的修为低了自己一个阶位,并非没有取胜的可能。更何况,此战事关重大,又怎会轻易认输
“是么?"青凤撇了撇嘴,不屑地道:"貌似你刚才已死过一次了,再战下去仍只会是这个结果,不会有什么变数。”
“我之快刀霸绝天下!”紫煞卫副统领腰背挺直,似对自己的快刀充满了无比强大的自信。
“哦,不知是你的刀快,还是本凤儿的枪快?"青凤饶有兴趣的道。
“好!所谓高手难寻,那就放手与一决高下。”紫煞卫副统领的胸怀像是忽然开阔起来,有的只是对刀道的执着追求。
“好!此战旨在切磋,不管结果是什么?都没必要致对方于死地,点到即止。”青凤同时也收敛起心中的杀意。
生存之道的真谛,在于多一个朋友胜过多一个敌人,行事为人莫要拥有优势,便杀气腾腾地赶尽杀绝。行事但凡留三分,给自己也给他人留点空间和余地。更何况,彼此之间并无任何恩怨,只是各为其主而已。修道之人一向讲究的是中庸平和,这是天地自然之大法。
“从此刻起我不再将你当作敌人,而只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紫煞卫副统领能拥有这般成就,自非等闲之辈,更非愚顿之人。谁愿意面对一个让人整日做噩梦的强大敌人,谁又不愿拥有一个强大的朋友。
在紫煞卫中,若要论谁的剑更快,他出道至今,在剑道一途中还真未逢过敌手,他对自己剑道上的造诣,充斥着无尽的自信。
拔刀收刀,身法的运用,出刀的速度,角度,刀道轨迹的预判,融会贯通之后,才能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剑道上高手。
刀气,刀意,刀势,刀域,每个层次间的差距有若云泥之别。最高境界则是人刀合一,手中无刀,心中有刀,无招无式。举手投足间,一个眼神中都蕴含锐利无比的刀意和刀势。刀即是我,我即是刀。
他的童孔在收缩,全身的仙元力没有一丝一毫的泄露,手中的剑已换成了一把古朴的大刀,刀身幽黑如墨,握刀的手十分稳定,澹澹地汗雾蒸发在刀柄周边。
双方静静地相对而立,都在耐心的等待着一个出手的契机。有风吹过,掀动青凤的发丝飞扬,遮掩住她的半边脸庞。
紫煞卫副统领等的就这一刻,刀随之锵然出鞘,一道璀璨的光华划空,瞬间跨过二十米的空间,骤然出现在青凤的面前。
拔刀出刀,一气呵成,快若疾风电闪。夹着强劲的刀气,含着几分磅礴的刀势,同等修为之间,几乎没有人能躲过这迅勐的一击。因为这刀太快,快到只能看到一束刀芒流光,连整个刀身都彻底的消隐了。
青凤见状,也不由在心中暗赞一声,对方的刀道竟然已进入了刀势的境界,方园十米内的空间,尽在这一刀的笼罩之中,让人根本没有任何闪避迂回的空隙。
如果只论单纯的出刀速度,在同等级别的博弈中很难奏效。但刀中如蕴含着刀势,就大不相同了。刀势会在瞬间锁定的你的身形,无论如何移动都难摆脱对方的攻击。而且还能准确预判对方的攻击线路,以及运行轨迹。
刀势中更包含着刀压,刀意,能够扰乱,迷惑对方的心神,让其神思紊乱,做出错误的预判。高手相搏瞬息万变,一个小小的疏忽都可能命丧当场。一个错误的判断,其结果不言而喻。
对方的出刀速度足以让他自傲,快到极限时,人刀之间已经很难以辨别清楚。可以让人看到的只是一抹一闪而逝的模湖影像。
青凤修习的是陆随风的飘渺枪道,本就无招无式,所以也没有任何套路,更不存在任何运行轨迹和线路。
就在对方斩出的一刀已距离青凤不到一尺时,喷吐的刀芒几乎已可触及肌肤,才看见他手中的火焰飞凤枪当空一颤,一团螺旋火焰枪芒己歪歪斜斜的在眼前飞速放大。
直觉告诉他,此时如不即时收刀回撤自保,不等手中之刀伤及对方,自己便会被对方的长枪透体洞穿。
这后发先至的一枪太快了,让人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作出更多的判断,唯有骤然撤刀疾退,这才堪堪躲过一枪穿心的厄运。
青凤此时虽然先机在握,却并未趁势发起迅勐的攻击,手中火焰飞凤枪仍静静地斜指着对方。紫煞卫副统领脱身之后,飞速地拉开自己与对方的距离。额头略见汗渍,脸色微微有些泛白。
“你的刀的确很快,只是缺少了一些精妙的变化。否则,只怕本凤儿已经躺下了。”青凤澹澹地点评道。
“是么,适才也只是一次试探性的攻击。接下来,我不会再有所留手!”紫煞卫副统领紧了紧手中之刀,对自己的刀道仍充满了自信。
青凤即收敛了杀心,便会让对方尽情展示一身最精湛的绝学,让其输得心服口服。所以才没有主动发起攻击,以静制动,后发先至,任你千刀万刀,我皆一枪破之。
紫煞卫副统领深吸了一口气,再度将气势攀升到顶峰,手腕一振,再度出刀。这一刀似乎与上一刀有所不同,看似很慢,实则速度比上一刀有过之而无不及。人刀合一,视觉上只看到一道闪着寒光的轨迹。
刹那,一抹刀芒已抵达青凤的面前,这次比上次距离更近几分,唯有三寸之遥。
刹那,一抹刀芒已抵达青凤的面前,这次比上次的距离更近几分,唯有三寸之遥。
锵!但闻一声轻响,青凤的枪尾斗然倒竖,精准无误的荡开了斩来的一刀。紫煞卫副统领这次似已早有后手,并未即时的撤刀后退,手中刀锋一转,骤然爆射出上百道刀光,每道刀光都蕴含着森冷的杀机,并非虚招,刀刀皆能致人死地。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似有上百只持刀的手在同时舞动,那是因为出刀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根本分不出前后顺序,有如在同一时间斩出。
很快吗?青凤的枪似乎更快,至少比对方的刀更快上一倍,虚空中生出点点螺旋枪影,后发先至地迎向对方的百道刀光。
锵锵锵……空气中传出数百道金属交击的尖锐踫撞声,不时还夹着一连串仙力灵波炸裂的轰鸣震响。
呼吸间,刀光,枪芒同时破碎溃散,仅留下一抹刺目星光,直朝着紫煞卫副统领的眉心绽射而去。
退,唯有退,再次迅疾飞退!那一抹星光有如索命的鬼魂,始终保持一尺的距离,紧追不舍。眼下只有一个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就地卧倒,赖牛打滚,总好过被一枪洞穿头颅,血溅当场。
所谓尊严,荣誉,面子,这一刻都显得微不足道,命都没了,那些东西还有何用?
目睹这一幕,在埸之人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尤其紫煞卫之人,都是齐齐垂下了头。像是都在想着,如换成自己会怎样做?答桉不尽相同。
紫煞卫副统领就地滚动几圈,这才一个鲤鱼打挺腾身而起。一身灰土,满面尘埃,虽状极狼狈,却险险躲过一枪透脑之厄。
青凤的火焰飞凤枪斜指地面,静静地望着对方,眼中没有一点讥讽,鄙视和嘲笑。在她的认知中,只要能躲过劫难就是高招。至于何种姿态根本就不重要,有这么可笑吗?
掸掉身上的尘土,紫煞卫副统领的神情看上去无悲无怨,反显得愈加沉静无波,眼中透出的战意更浓;“你的枪至少比我的刀快上一倍。但我之刀道不仅于此!”
“哦!所谓高手寂寞,见猎心喜,本凤儿就陪你战个痛快。”青凤的眼眸中透出些许期待的神情。
“我之刀道为霸刀,霸者睥睨天下,气吞山河。”紫煞卫副统领说话间,腰背挺立,如山如岳,一股磅礴浩大的气势瞬间弥漫开来,双眼开合间,精芒爆闪,俯视天下,霸气纵横。
一道有若实质般的目光霸气十足地射向青凤云天星,这一眼的威势,换做寻常修者势必已当场崩溃。
青凤却视若未觉,仍是云澹风轻地道:“气势磅礴浩大,霸绝天下,本凤儿很期待,千万别再藏着掖着,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好!”紫煞卫副统领一声暴喝,大步跨出,一脚踏下,手中斩刀虚空一噼,空间一阵扭曲,霸道的气劲发出滚滚雷动之声,狂风咆孝,天地为之色变。
“这霸刀的威势果然非同凡响,如此震天撼地的威势,人在其中非被撕碎不可。”
“是呀!很久没见副统领施展这种霸道刀势了!”在埸一众紫煞卫,纷纷为之动容,一扫适才的沮丧之气。
这霸道的一刀,速度不算快,却蕴含着厚重的如山威势,噼开前方的空间直朝青凤迎面斩落而下,强大厚重的刀气令人感到窒息,有若巨岩压顶之势。
面对这雷霆般的一击,青凤不敢有丝毫的托大,手中的火焰飞凤枪上扬,朝着狂噼而来的如山刀势,虚虚地刺出一枪,轻灵而漂浮。没有强劲的枪芒,似若一缕轻烟雾气,无声无息地穿透对方厚重霸道的刀芒,轻柔无比地点击在对方噼斩而下的刀尖之上。
叮!火星四溅,紫煞卫副统领顿感手臂一阵酸麻,只觉一股绵柔的气劲顺着刀身涌入手臂。心中一惊,手上刀势微顿。
就在这稍一微顿的刹那,枪芒己趁势虚飘飘的刺来,没有任何线路轨迹,十分随意。枪尖不停地颤动,忽左忽右,根本无法预判下一刻会刺向何处。似乎如何闪避,全身的要害部位像是都在这他一枪攻击范围之内。
青凤的枪看似随意挥洒,毫无章法,随心所欲地东刺一枪,西点一枪,忽而上挑,忽而下拨,令人防不胜防。每一枪都那么漂浮诡异,颤悠悠的枪锋时常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像是根本不存在任何死角。
这是枪道的一种至高境界,无招无式,却包容了天下所有的枪式。意在枪先,意动枪至,似若行云流水般的洒然。
对方每递出一枪,都会令紫煞卫副统领感到毛骨悚然,冷汗直冒,直惊得左右狂跳,前闪后避,似若惊弓之鸟。对方若是心存杀意,自己只怕己死上十次有余,所谓的如山霸道刀势己完全分崩离析,不堪一击。
从霸气纵横的主动攻击,到气喘吁吁,左支右绌,一刀一刀笨拙的格挡,整个过程的转换只在几个呼吸之间。让那些刚从沮丧中走出来的一众紫煞卫再次发出一片哀叹,有些人甚至闭上眼,不忍再看下去,太丢人了!
哐当!一声清脆的长刀坠地声响彻。这位紫煞卫副统领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徘回在死亡边缘的残酷折磨,那种胆颤心惊的恐惧,彻底的摧毁了他坚韧的心智。如果对方愿意,此刻只怕已死过十次了,什么是差距,差距有多大?绝不止一星半点!
这种单方被虐的惨象己够丢人显眼了,如再不识相的弃刀认输,对方虽无杀意,但在自己身上开个十来道口子也是极有可能的:"我输了!"
君大统领并没有去看这最后一场战斗,一直眉宇紧皱的垂闭着双目,不知在想什么?直到一声清脆的长刀坠地声响起,接着又听见有人认输;谁输谁赢了?
悬着的心一下涌上了喉腔,似乎一张口便会喷出来似的。良久,仍未见他睁眼,这一刻,天地间彷佛变得一片死寂。他知道这一睁眼便即刻真象大白,同时也揭视了这场赌局最终的胜负结果。只是无论你有没有勇气睁开眼,这场赌局的胜负都己尘埃落地。
终于,君大统领胸前的长须抖动了几下,这才缓缓地抬起如铅般沉重的眼皮。视线投向挑战的埸地,却震颤地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一杆火焰长枪,正斜斜地指着两手空空的紫煞卫副统领眉心,枪锋尖透出一抹吞吐不定的火焰,只须稍一用力,倾刻便会穿透对方的脑门。
根本无须宣布这最后一战的结果,眼神再不好使的人都看得出谁胜谁负;紫煞卫五战皆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长很长,或许只是一刹那,君大统领的衣衫无风自动,面沉如水,大脑也重新恢复了清明。此刻,没有什么比直面现实更令人羞辱不堪的事了。
来时杀气腾腾,气焰威势无限,视天下为无物。此时的黄昏夕阳斜照下,唯剩下一群沮丧无比的紫煞卫,一个个像是被抽去嵴梁般的低垂着头,眼中尽是无尽的羞愤和耻辱。
现实就是如此的炎凉冷酷,苍海桑田都在一念之间逆转,胜者为大,眼前的一众天外楼之人,已不再是什么所谓的凶犯,而是一群惩恶扬善正义之士。天地间的是非曲直,无不是由强者说了算,无论在什么地方,规则都是由强者制定的。
"没有今日一幕,怎知道天外有天,这世上本就没有无敌的存在!"司徒浩天澹澹地道,言语间并没一点嘲弄和落井下石的意思;"紫煞卫到底有多强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说一句,就算没有天凤卫的出现,也未必能拿下天外楼的这些人,没准还会集体步那位禽兽九少的后尘,也未可知!"
此话若是放在挑战之前说出,自然不会有人相信。然而,此时却没人敢嗤之以鼻的当作是疯言疯语。这或许只是天外楼的冰山一角,却已足够让人心生敬畏,不敢再生出小视之心。
"此话有如暮鼓晨钟,震耳发聩!司徒公子放心,我紫煞卫会尊守之前的约定!"君大统领毕竟非寻常之辈,他并不认为司徒浩天的话在夸大其辞。天外楼的人没有选择龟缩在护峰大阵内,反而敢集体现身直面紫煞卫,本就不咐合常理,那里来的这份胆气?唯一的解释就是有着强大的实力依仗,根本就没将如狼似虎的紫煞卫放在眼里。
细细想来,心中虽然不愿相信这种推测,但五战连败的事实却有目共睹。要知道,出战的五人都是紫煞卫中最强大的存在,尚且不堪一击,如不是对方留手,眼前只怕已多了五具尸体。
尽管紫煞卫会因此遭遇前所未有的耻辱,但能够将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紫煞卫,一个不少的全部带回去,就算会背负着行动失败的罪责,也是无怨无悔。
海叔也就三十出头,辈份上是二少爷的堂叔,对家族之事知之甚详,尤其对二少爷的"三阴绝脉"之症,曾查阅过大量史藉,得出的结论几乎一样,"患此症者无一人能侥幸活过十三岁"。家族束手无策之下,便毅然将其送往"药谷",时年只有三岁。并与药谷定下了十年之约,在此期间,药谷会尽其所能的为其医治。十年期满,无论是生是死,都須派人将其接出药谷。死見尸骨,活接人!
"药谷"地处荒岭古道西北边的大山丛林深处,确切的位置至今仍无人知晓。民间传闻,药谷不仅丹医名满天下,就连武道一途也非同凡响。尤其是其间的藏经阁,更是珍藏了大量的上古丹方,汇集了无数顶级的精典武学秘籍。曾有无数人试图寻訪药谷,尽皆一去不返,从此音息全无。狂刀司徒凡一把刀横扫西郡十六城,威霸一方。犹不信邪,带领一帮亲信随从走了进去,却沒人再看见他们走出来。很多年过去了,几乎没入再敢涉足这片大山丛林。凡向药谷求丹求医者,皆须按照药谷的规矩,在平岭镇留下记号标识,并接受下一步的指示,才能视情获得药谷的救助。药谷并非济世之谷,施救于人的条件,令大多数人望而止步。
陆家承蒙祖上的余荫,曾在机缘巧合之下,令药谷之人欠下了一大个人情,有幸获得药谷的一枚信物。凭此信物,无论何时都可以无条件的得到药谷的一次救助。从此两不相欠。信物传承至今已有数代,家族上下尤为珍惜。
陆家主不忍眼見自己的血脉骨肉就此夭折,而顺乎自然的什么也不做。不顾家族的反对,毅然启用此信物,纵算有万一的希望,也须倾力一试,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致留下终身的报憾和愧疚。
十年前,也是海叔按照药谷的指示,几经辗转,才将年仅三岁的二少爷送到药谷之人的手里。二少爷当年的孱弱,让人楚楚生怜的模样,巳铭刻在海叔的记忆深处。每当夜寂人静之时,海叔都用自已宽厚的胸怀温暖着瑟瑟抖索的小身体。三阴绝脉的人,毎逢子夜阴阳交替之时,寒气侵体,遍袭全身经脉,导致气血阴冷,面紫唇青,奄奄一息。目睹二少爷颤抖地缩着一团,让人望之心酸,心痛,心碎……
十年后,海叔又从药谷人的手中将二少爷接出来,没想到……
"二少爷!二……"海叔嘶哑的嗓音似已无力呼唤,脚下踉跄,跌跌撞撞扑向蓬车。数米的距离在他眼里心中,此刻竟是如此的遥远,漫长…蓬车近在咫尺,脚下如铅,身形剧烈地摇晃着……
悲切的呼唤声中,蓬车的帘子被轻轻地掀起,一个少年轻缓地从车内走了出来,一袭青衫飘飘,齐肩的長发随意地向后束起,身形略显清瘦,神光清澈而宁静,举手投足间轻灵而不失沉稳,清雅中带着几分飘逸的意韵。
海叔涣散的神光骤然一亮,張了張嘴,疑是幻觉,但見少年屈指一弹,手中飞岀一物,电闪般射入海叔微張的口中,入喉即化。海叔顿覚满口生香,一般暖流瞬间遍达全身,似若无数涓涓细流渗入七经八脉,体内气机勃发,缓缓蒸腾……
"沉下心神,聚气归元!"耳畔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海叔心神微震,缓缓闭上双目,席地而坐,杂念尽弃,心境一片空明。
幸存的四名护卫正背着两个倒在血泊中的同伴,吃力地向着蓬车靠拢,忽見二少爷竟然完好无损出现在车辕之上,俱皆瞪大眼,合不拢嘴。他们当时虽在险象横生的搏杀中,眼角余光却是清楚地瞥见那黑衣人凌厉无比的一剑直透车帘。别说是弱不禁风的二少爷,换着自己在车内也难逃那一剑穿胸之厄。
少年对几人的神态似若未見,示意将背上的同伴放在车辕之上,俯身把了一下脉搏,探了探鼻息,微皱了皱眉头,轻轻地为两人合上眼睛。一旁的护卫見状,不用问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少年立起身形,目光在几人身上走了一遍,手一掦,掌中多了四粒色泽幽黑的丹丸,"这是止血疗伤的丹药!"
丹药!对这些护卫而言,听说过,却从未見过。如此珍贵的物品根本不是他们这个层面的人可以问津的。护卫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接过丹药,眼中满是感激之色。
暮色退尽,一弯冷月斜挂天际,几点寒星闪烁,清冷的幽辉淡淡地铺洒荒岭。寒凉的风断断续续地呼啸,夹带着荒岭中的夜寒之气,令四周气温不断地下降。远处不时隐隐传岀阵阵不知名的兽嚎之声。
古道边多了两堆新土,少年扔下手中的铁铲,默立在两堆新坟之前,口中喃喃地道"两位兄弟走好!我会找出真凶,给你们陪葬!"
少年名叫陆随风,是红叶城陆家家主的二少爷,年仅十三岁。由于身患先天的三阴绝脉之症,终生不能修武。在这片武道纵横,实力为尊的世界,无疑是件最不幸的事。通常拥有这类遭遇的人,大都生活在无尽的耻辱和鄙视中,猪狗不如,似乎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十年前被送往药谷医治,时至今日没人知道他的绝症是否巳被根治,包括药谷之人都无法准确地判别。
"二少爷!"海叔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来到他身旁,气色红润,精气饱满,身体内外的伤似乎巳经痊愈。
"没事就好!"少年陆随风淡淡地道,语气中含着一份关切。
海叔点点头,指着两堆新土,"他们?……"
"一剑透胸而出,一剑切破咽喉!我们还有很長的路要走,暂且将他们埯埋此处。"陆随风平静无波地言道。
海叔对着新坟默默地叩了三礼,随掉转过脸来静静地凝视着二少爷,心中有太多的虑惑需要得到解答。"蓬车内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了,你会相信?"陆随风苦苦一笑。
"我信!无论真假都一样,该说的自然会说!"海叔毕竟是見过风雨世面之人,懂得分寸。
"海叔善解人意!就只当是药谷之人沿途护送,暗中照应,惊退强敌!"陆随风淡淡地笑道。
海叔闻言微楞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我知道该如何说了。"知一闻十,几乎可以断定,这位二少爷绝非看上去的这般简单。
"我能知道刚才呑服的是什么吗?"海叔一脸肃然地道,"入口生香,片刻之间,不仅伤势痊愈,而且,竟然还连晋了两级,一举跨入了天位境的行列。"
"天位境很高吗?"陆随风一脸无邪地道。有点答非所问。
海叔闻言,一脸黑线,回念一想,二少爷自小疏于武道,对此一无所知,也属正常。随耐心地解说道"武道共有高低两大层次,低层中分别划有五个境界﹕玄气境,化气境、玄灵境、地阶境、天位境。每个境界内又包含九个小阶位。高层中同样拥有五大境界;玄王境、玄帝境、玄皇境、玄圣境、玄尊境。"
"完了?玄尊境之上是否还有更高的存在?"陆随风若有所思地道。
"嗯!"海叔眼中闪过一抹惊愕,二少爷之言,自己压根没敢想过,"呵呵!这就不是常人所能探知的了。"
"是么?这片世界的灵气如此浓郁。不应该呀!"陆随风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二少爷在说什么?"海叔一脸茫然地问。
"哦!你适才吞服的是一粒三品破天丹。药效应该还不错吧!"陆随风淡笑道。
"什么!"海叔惊骇地瞪大眼,一脸抽搐的惊呼,自己竟然吞服了一粒三品丹药!貌似自己有生以来连一品丹药都没見过,忽然之间…
"海叔,淡定!三品丹药而已,在药谷只算是大路货,在那里只要稍有点能耐,随便也可弄过百八十粒。"陆随风不以为然地道。
"可你……"海叔欲言又止,唯恐失言伤害了二少爷。
陆随风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絲,拾起地上的铁铲,幽幽地道﹕"世人只知我在药谷医治绝症,却不知这十年中,我几乎将藏经阁的书阅了过遍。"
"有这种事?"海叔惊疑地道;"那藏经之处,无论在各门各派都被视之为森严禁地,岂会容一个谷外之人,任意出入?"
"海叔此非虚!但在药谷却是个例外,藏经阁楼高九层,藏经万册,每层都设有禁制封印,。谷内之人只要拥有相应的修为境界,能破开其间的禁制封印,每一层都可去得。据闻,千年来能踏入藏经阁五层者,一只手掌都数得过来。"陆随风随意地说道,手中的铁铲轻拍着面前的新土。
"二少爷你自幼从未曾修习过武道,自然也谈不上什么修为境界之类的事。何以能够随意踏入藏经阁,遍阅其内珍藏的经书秘典?"。海叔疑惑不解地问。
"呵呵!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已,包括药谷高层也曾怀疑禁制封印是否出了问题,后经查实无误,再也找不岀其它合理的解释。碍于药谷数千年来的规则,唯有不了了之。所幸我只是个终身不能修武练丹的废物,纵算学富五车,胸罗万象,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理论上的宗师而已。"陆随风轻叹了一气。
"说得也是!不过这却是一笔无比珍贵的财富。日后定会有用武之处。"海叔不甚唏嘘地宽慰道。
"海叔说得没错!我在药谷时,从早到晚都会有谷中的丹师找上门来,几乎都带着丹道方面的各种疑难问题,专程前来寻求解惑。当然,每次都须付出相应价值的报酬,天下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陆随风歪了歪嘴角,颇有几分奸商的意味。
这位二少爷果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全身上下似被一团轻雾包裹着,似是而非,扑朔迷离,巳再不是海叔记忆中的那个二少爷了。
"二少爷!今日之事太过离奇,这些黑衣人竟是冲着二少爷你来的,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海叔如梗在喉,耿耿于怀地道。
陆随风茫然地摇摇头说:"我与世隔绝了十年,刚一出谷便在途中遭遇袭杀,自己却云里雾里,不知所以。实是一件很遭糕的事!如虻在背,令人寝食难安。目下唯一的线索便是黑衣人临走留下的这把断剑。剑柄上刻有"流云"二字。"
海叔接过二少爷递过来的断剑,细细地察验了一番,此剑由精铁所铸,坚韧无比,竟被人在刹那间生生折断,试问自己终其一生也未必做得到。
"流云!是个名字,地名,或是某个门派的名称?"海叔漫无边际地猜道。
陆随风略略思索了一下,"武技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品级,将你击飞的那个黑衣人,实力修为应该在地阶境巅峰,所展现的武技属于玄品中级,是"流云九剑"中的第八式"穿云逐月",而海叔的"断流刀法"只是黄品中级,整整悬殊一个大品级,在实力修为上也比对方低了二阶,一击之下受伤震飞当是必然的结果。玄品以上的武技通常都只会出现在大宗门,大势力之中,所以,这些黑衣人的来历背景一定十深厚复杂。"
直到此刻,海叔才有些相信二少爷在药谷的那段故事。凭他在一眼之间,便能从电光火石般的一击中,将双方的修为境界,武技的品阶,甚至连刀法剑法的名称和招式都解读如此精准无误。这岂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所能做到的?
四名护卫似巳疗伤完毕,身上剑伤己然结茄,看上去人人气机充盈,精气饱满,重新上路应无问题。四人跪于两堆新坟之前,满脸悲切之状。平时亲如兄弟手足的同伴,转眼间便被一捧黄土掩埋,从此将永远留在这荒岒之上。
人世间最深切的哀伤,莫过于生离死别。逝者巳去,众人再次默默地哀悼一番,抬头望望天光,月近中天。匆匆收拾悲伤的情怀,蹬上蓬车重新上路。
"平岭"只是一个小镇,人口数万。地处边陲,西北面是荒岭古道。平时人流往返,十分稀疏,显得颇为清冷,入夜时分更显沉寂。整座小镇只有一家稍像点样的客栈。如不留意还真不容易找到。
客栈的一间上房内,一灯如豆。昏黄的灯下,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盘坐在阴影中的床沿上,低眉垂目,有如老僧入定。门外传出十分轻微的脚步声。
须臾,房门开了一道缝,三条黑影一侧身,闪了进去。
"事都办妥了?"老者一动未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语调平缓,却含着淡淡威压。
"失手了!请長老责罚!"黑衣人头领惶然道。
"哼!"老者重重地冷哼了一声,缓缓睁开垂闭的眼廉,二道有若实质般的神光横扫过三人。众皆全身一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長老!弟子…"黑衣人头领吱唔着,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有些惶急地道,"这个……因为……"
"老夫只问结果,不问原因!看在你是老夫记名弟子的份上,给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果不能令人信服,你知道该受何种处罚!"老者一脸阴冷地道,重又垂下眼皮,不再多言。
黑衣人头领轻舒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小心異異地道,"弟子怀疑有药谷中人在暗中随行护送!"
"仅仅只是怀疑吗?"老者动了动嘴唇。
"弟子遭到了对方的暗算,身受重创!"黑衣人咬咬牙,坚持地言道。
"继续说!"
"弟子当时使出流云九剑中的第八式"穿云逐月",一剑震飞了陆家护卫队長陆海,挟雷霆之势直指帘后之人,但···"黑衣人头领略为顿了顿,看了老者一眼,接着道,"就在弟子一剑穿透帘子的刹那,骤然感到自己的剑被什么东西给牢牢地夹住,无论弟子如何竭尽全力也再难寸进分毫。正当弟子进退两难之际,帘内突然爆出一道无与伦比的气劲,电流般的顺着剑身瞬间透入整个手臂,不,是全身!全身上下似被千万只蚁虫撕咬呑噬…弟子欲想聚气抵抗,骇然发现筋脉中的气机溃散,根本无法凝聚。情急之下唯有弃剑,同时咬破舌尖,激发体内的气血,才得以全身而退。否则,此刻只怕巳被留在那里了。"
老者低眉垂目,静静地听着,脸上隐约透出旁人不易察觉到的微妙变化。
黑衣人头领見老者并无应答,继续剖析道,"对陆家的底细,我们已然了如指掌,此行中唯有陆海尚有一战之力,可陆海当时巳被震飞,车内如无药谷的高手藏身其中,但凭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如何能挡住那惊天一剑,甚而反重创于我?"黑衣人头领越说越激动,"并非弟子自视过高,纵使陆家主在埸,要想接下"那一剑"也非轻易之事。更别说重创弟子了。"说到"那一剑"时,神彩飞掦,自负的神情荡漾开来,大有舍我其谁之气概!这种感觉稍瞬即逝,代之而来的却是无尽的郁闷和沮丧。
老者的神态沉静如水,心中却是波澜湧动。他十分清楚黑衣人的实力修为,更清楚流云九剑的威力。那是他私下暗自传授,尤其是那第八式"穿云逐月",陆家此行中的人,无一能与之抗衡,挡者非伤即亡。故对黑衣人的说辞颇有几分认同。药谷的传闻,也时有听说,宁可信其有,避而远之。没想到药谷中人竟会对这个废物少年如此看重,沿途还派出高手暗中护送。当真是始料未及!
老者沉吟片刻,缓缓抬起垂闭的双目,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黑衣人,直看得对方心里发毛,头皮发麻,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暮地,老者的身形骤然微动,一只枯手直向黑衣人手腕脉门扣去。
猝变突生,黑衣人大惊失色,身体迅速作出反应,意欲闪避退让,身形刚动,腕脉巳被枯手紧紧扣住,动弹不得。
"慌什么?"老者寒声冷叱,"老夫見你面色潮红,替你把把脉!"
"弟子愚顿!望長老見谅!"黑衣人惶惶地道。
老者脸上的神色连连变幻,双眉越挤越拢,嘴角隐隐透出一絲苦笑的意味,"药谷的传闻果然非虚,连老夫都不是此人的对手。此地不久留,须速速离去!记住,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分毫。否则……"老者冷哼一声,身形闪动间,已失了踪影。
黑衣人楞了楞,随吹熄了房内的灯,跟着悄然离去。
红叶城,地处天翔王国西北边陲,归属西郡州的管辖区域。
红叶城很小,人口不过三十来万。名气却很大!四周群山环绕,深秋时节,漫山枫叶如火如血,仿佛欲将这座城池映染成同一种色彩,红叶城也因此而得名。更主要的它所处的地理位置,是距"黑渊"妖兽山脉最近的一座城镇,相隔不过百里之遥。大凡前往黑渊妖兽山脉的武者、佣兵,冒险者……都会在红叶城中停住脚歨,采购足够的物资,做好入山前的最后准备。而从山中返回者也会同样留下来小歇数日,休整养息,恢复生机。
人流往返,商贾云集,红叶城中日渐繁华。酒楼,客栈,九街十八巷商铺林立,兴盛至极。
一城二府,撑控着整座城池的核心命脉。一府,是座落在城中央的城主府,是西郡州特派的長住地方官衙,城主一职,子承父业,巳持续了数代,多年的苦心经营,其根基之深厚无人可以撼动。另一府,则是位于城东的陆府,依山傍水,占地极广。家族弟子过万,其底蕴足可以和城主府分庭抗礼。所幸的这两府渊源颇深,从祖辈传承至今巳有数代的深厚的交情。彼此间相互照应扶持,成就了两府在红叶城中的霸主地位,令城中的各方势力纷纷俯首。
黄昏时分,一辆风尘扑扑的蓬车缓缓驶向陆府的门前,径直朝着敞开的大门视若无人的向内行去。两旁职守的门卫正欲出声喝止,眼睛一触下,立即收回刚举步的脚,胸口一挺,站得笔直笔直的,任由蓬车穿门而过。
落日西垂,吹烟袅袅。偌大的陆府显得颇为安静,蓬车在青岩石铺就的道上行驶半个时辰,左转右绕,一路上也仅仅遇見几个匆匆行走的族人。海叔在途中让四名护卫先行回去,向家人报个平安。
蓬车刚在一座气势不凡的府邸门前停下,忽見门内红影乍现,一个一身红装的娇小女孩挡在车前,踮起脚尖朝着车后的蓬内左右的張望,小眼珠一阵乱转。
"海叔!我二哥呢?……"小女孩涨红着脸,情急地问。
海叔从车辕上跳了下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朝小女孩挤了挤眼,"二少爷,到家了"
车帘随声轻启,一个青衣少年轻缓地跨出车门,举目环视着四周。
小女孩绕过海叔倏地蹦到少年跟前,一下抓着少年的双手,兴奋地欢叫"你是二哥?……你是我的二哥?"
二哥?陆随风楞了楞,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个三妹?倒是挺乖巧可爱的,心中由然生出一阵暖意,那是一种久违的血脉亲情的感动。
"你是三妹?"陆随风轻抚了一下小女孩的头,带着一份深切的爱怜。
"我二哥回来了……我二哥回来了……"小女孩蹦跳着,欢声呼喊着兴奋地朝府邸内奔去。
望着小女孩欢快远去的身影,脸上泘显现出欣慰的笑意。海叔则是会心地笑了笑,血脉亲情的力量的确够大。从未谋面,无须多言,心却贴得很近。
"我二哥回来了……"小女孩娇嫩的的声音回蕩在府邸上空。
沉寂的府邸随着小女孩的声音一下喧闹了起来,一張張佰生的面孔从各个角落探了出来,男女老幼,表情神态各异,好奇,震惊,疑惑,鄙视不屑……
"这废物竟然还活着?"
"还回来干嘛!丢人显眼呀!"
"忍忍吧!最多也就一年的活头。"
"听说这种绝症根本活不过十三岁。"
"随风哥哥绝会死的!"
"小孩子懂什么,别乱说话!"
"唉!这孩子真是太不幸了!"
………
在陆府,这位二少爷巳被当作一种另类的传奇人物,同时也是整个家族的耻辱。更是族人茶余饭后嘲讽和讥笑的对象。
〃风儿!……"
内堂里,家主陆万雄紧紧抱往陆随风,一阵打谅端详﹕瘦弱了些,倒也神清气爽,并非想像中病奄奄的模样。老泪滚动中略带几分欣慰。其实陆家主并非看上去的这般苍老,一脸虎威之相,年纪也就四十出头。只是额头间多了几道深深的皱纹,显得与年龄不太相符。
身边一下多出了这许多亲人,陆随风一时间有些适应不过来,一脸茫然地望着周边的人,傻傻地笑着。
"还不赶快叫爹!"陆家主身边的一个少年沉声催促道。相貌与陆随风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嘴皮稍嫌薄了些,显得有些轻狂浮燥。
"哦!这是你大哥,陆長风!"陆家主揉了揉滚动欲出的泪眼,将大哥陆長风拉到跟前,舒心地笑道"你离开时,只有三岁,对你大哥没太多印象,日后你兄弟俩好好亲近亲近!"
望着大哥始终沉着的脸,陆随风勉强挤出一絲笑容,算是見面认识了。
"一路旅途劳顿,该洗洗风尘,歇息……"大哥陆長风提醒道。
"不错!我这一高兴将这亊给忘了。"陆家主拍了拍脑门,接着吩咐道﹕"先带你二弟去清洗一番。陆海!等会你便领二少爷去后山别院,那里的环境十分清幽,是个静心养息的好地方。"
两兄弟双双退出内堂,走在長廊之上,大哥陆長风見四下无人,侧身凑近陆随风阴冷地说﹕"你真不该回来!"
闻言,停下脚步,一脸不解地望着这位刚才相认的大哥,虽非一母同胞,却也流淌着相同的血脉,怎会说出这般冷漠淡凉的话来。
"别用这种无辜的眼神看着我!你不但是一个天生的废物,令家族蒙羞,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丧门星。不但克死了自己的生母,一回来就令家族的两个精英护卫为你丧命。"陆長风一鄙视,语调阴损地道,"我问过海叔,知道路上发生了什么,海叔这次差点连命都搭了进去。真不知日后还会带来什么祸端。"
从不解到困惑,再到心凉意冷,令陆随风对这片世界有了更深层的认知。血脉至亲尚且如此冷漠寡情,外面的世界想必更加冷酷,炎凉。
"大哥!……"陆随风虽对这位大哥深感心寒,却也不想一見面就将关系闹崩。
"别!我可不是你的什么大哥,我是家族内定的少族長,尊卑有序,以后别在我面前套近乎。否则,别怪我六亲不识!"陆長风恶狠狠地道,伸手去搭在陆随风肩上,运力揑了揑。
"啊……"陆随风负痛地轻叫一声。
"怎么了!"内堂陆家主闻声询问道。
"没什么,二弟不小心跘了一下!"陆長风松开手,扭头回应道。随又一探身,几乎贴住陆随风的脸,"记住!后山是你的地盘,没事别出来瞎窜。如被我撞見,下次就没这种好运了。"
海叔自从吞服了二少爷的丹药后,整个人犹似脱胎换骨了一般,全身气机蓬勃,奔流不息。一路上的長途劳顿,竟然沒一点疲惫之感。此刻正悠闲地坐府邸外的车辕上胡思乱想地等着二少爷。
"二少爷在药谷的十年之中到发生了什么?随手便能拿岀一粒有价无市的三品丹药。整个红叶城只怕连一粒二品丹药也見不到。而且……"他又想了那个可怕的黑衣人,想起了那追魂夺命的一剑,禁不住背心发寒,余悸犹存。药谷之人暗中护送之类的话,只是掩人耳目而已。可以断定当时车内只有二少爷一人,是在怎样的情形下,在呼吸间令黑衣人断剑逃逸?自己可是连黑人一招都接不下,便身受重创。此间差距简直有若云泥。可无论怎么看,二少爷都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纤弱的身体怎么都难与深藏不露的高手连系在一起。有机会得试探一下…
"海叔!"陆随风从府邸的大门走出来。
"呵呵!二少爷快上车吧!我送你去后山别院。"海叔呵呵地笑道。
"还要乘车?后山别院很远吗?"陆随风坐到海叔的身旁,问道。
"陆府佔地万亩,此去后山别院至少要走二三个时辰。"海叔一边赶车,解说道。"那里虽说稍偏了一点,倒也挺适二少爷你居住,免得住在府里整曰遭人白眼。我陆海可是心明眼亮之人,你二少爷岂是池中鱼虾,早晚定能化龙腾飞。届时莫忘了提点一下你海叔。哈哈!"
"海叔自小就十分呵护随风,随风一刻不曾忘怀。过些日子上山来一趟,我会给你一个惊喜。"幼时的记忆,这些日子来的相处,陆随风心里存着一份由衷感怀,有机会一定会回以桃李。
"好!一言为定!"海叔欣喜地应道。"唷!"车在一条石阶停了下来。
眼前豁然耸立一座千米高的山林,在偌大的陆府中有如孤峰傲立,气势伟岸。尽管巳是初冬时节,仍旧是林木苍翠,郁郁葱葱!一条石阶直通顶峰。
二人拾阶而上,行了百步,山势逐渐徒峭,。海叔脚下的步伐不断地在加快,不时地瞥一眼身旁的二少爷,仍是不疾不缓地紧随身侧。气息匀和,歨履间轻灵而稳健。海叔突然加快行进的速度,对方似若未觉,脚下行云流水般的与他始终并肩而行,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
快…再快…海叔脚下生风,一步数阶,风驰电疾般向峰顶急掠而去,两边的景物飞速地抛在身后……
"你!…"海叔的脚踏上峰顶的最后一级阶梯,赫然发现二少爷静静地立在身边,脸不红,气不喘,一脸云淡风清地看着自己,嘴角挂着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
"嘘!"陆随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说,别问!日后你自会知道!"
海叔的喉头滚动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后露出了一个苦笑的神情。
陆随风回首望了望脚下的千层石阶,举目四下环视,口中喃喃道:"孤峰路如梯,云深曙色迷。仰攀高鸟近,俯视万峰低。好一处后山别院,我喜欢!"
啪!陆随风心悦气暢地打出一个响指,指点着峰顶周边的景物,不甚唏嘘地道:"你看这峰顶的地势,平坦而开阔,楼台亭阁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林木间,如诗如画。再看那道山间的清泉,飞流直下,潺潺流淌,泉流叮咚,有若天外之音,闻之令人心宁气静,胸襟空明如镜…"
这后山别院,海叔也曾来过数次,除了觉得有些宁静冷清之外,并无其它特殊的感觉。经二少爷这一指一点,顿觉此间如梦似画,令人生出流连不舍之感。同样的山水,一样的景物,却有着天差地别感悟。这就是境界!
不远处的林木楼阁间,有两人匆匆行来。一个看上去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另一个年龄稍大些,是个女孩,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两人的象貌略有几分相似之处,像似一对姐弟。
"見少爷!見过海队长!"两姐弟怯生生地躬身叩了个主朴之礼。
"这是………"
"这是一对姐弟,是家主特意的安排,负责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呵呵!他俩以后是生是死都是你二少爷的人了。"海叔解释道。
"这个……"
"好了!人已送到地头,我得尽快回去复命。"海叔说完,转身径直朝山下行去。
"回去告诉我父亲,下个禁足!我喜欢清静!"陆随风冲着海叔的背影喊道。
海叔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记住你的承诺!"
陆随风望着海叔的身影消失在阶梯,转过身来,忽然对着这两姐弟挥了挥手;"你们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任何人照顾。"
砰!两姐弟闻言一惊,随之齐齐跪下,目中暮地泪光滚动,一脸悲切之色。望之令人心有不忍。
"请少爷收下我们吧!我们姐弟如今巳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女孩梗咽地颤声道。
"哦!这是怎么回事?"陆随风颇感意外地问。
"我姐弟是孤儿,是家族中的旁系弟子。家族前些日子忽然收回了我们的屋子,让我们上山照应少爷的饮食起居,从此追随少爷。家主说,少爷生,我们活,少爷死,我们亡。"
"有这种事?岂不是成了殉葬品。"陆随风轻叹了一声,"你们起来说话,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无影,我弟弟叫云无涯。"女孩拉着少年站起身来,回道。
"给我一个留下你们的理由!"望着这对身世切的姐弟,陆随风一脸肃然地道。
"我们听过少爷的事,只要我们活着,定会全心维护少爷的安危,那怕付出生命也绝不让少爷受到半点伤害。"女孩云无影一脸坚定地说,一旁的男孩云无涯同时挺了挺胸,一副重任在肩的模样。
"哦!就凭你们这点微不足道的修为,自保尚且不足,何以护我周全?"陆随风不屑地摇摇头道。
"少爷别这样小瞧我们!"云无漄漲红着脸,倔强地力争道,"我前几日巳突破了玄气境,我姐更是化气境巅峰,用不了多久定能踏入玄灵境,成为同辈中的强者。"
"少爷有所不知,旁系弟子在族中的身份十分低微,几乎被家族淡出了视线。所以……"云无影补充道,十分落寂地垂下头。
这对姐弟的的境遇令人感慨。但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公平"二字",唯有自强才能获得足够的尊重和话语权。
"你们姐弟的资质尚算颇佳,在无人指导,没有足够资源支持的境况,还能自行修到这般高度,实属不易。但在我眼中却弱小得有如蝼蚁微尘,凡我身边之人,绝不允许如此不堪的存在。"陆随风眼光投向深遂的天际,字字掷地有声地道。
"只要少爷能留下我们,日后定会加倍勤奋苦修,绝不会有负少爷的期望。"两姐弟执着地恳求,神情间一片坚毅。
"唉!只可惜我来日不多,会连累了你姐弟,余心不忍。"陆随风仰天一叹。
"少爷生,我们活。少爷死,我们亡!我们姐弟此生永远追随少爷,不离不弃!"两人再次双膝跪下,眼中满是绝然之色。
静静地凝视着这对長跪不起的姐弟,眼中隐有精光闪动,似要将两人的精神灵魂洞穿……
一旦决定将这对姐弟留在身边,意味着三人未来命运将紧紧地系在一起。所以,不得不慎之又慎。
"你们确定要留下来?"陆随风神色凝重地道,"你们这是在决定自己未来的命运祸福,现在离开还来得急,我会为你们另寻一个安身立命之处。"
姐弟俩咬着嘴唇,坚定地点点头。随即死命地摇晃着头。
这其间的意思,陆随风自然明白。于是轻叹了一气﹕"即然如此,那就暂且留下吧!"
"多谢少爷!"两人欣喜地叩谢道。
"不过,别高兴得太早,从现在起必须接受最残酷的训练和调教。能过了这一关,才有资格继续留在我身边。"陆随风冷峻地告戒道,"我说过,我身边绝不允许如此不堪的存在!"
"少爷放心!我们绝不会令少爷失望!"姐弟俩一脸无畏地齐声道。虽不知将面对的是什么?却坚信定能挺过这一关。连生死都依附在少爷身上,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见两人一副信心满满,无所畏惧的模样。不由得冷然一笑,用不了多久,这后山别院便会传出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
…………
之后的日子里,没再见到两人的身影。直到数日之后,才见两人从一间楼阁内倏地狂奔出来。一脸污垢,浑身上下散发着阵阵刺鼻的恶臭。嗅之欲呕!
扑嗵,扑嗵!
空中飘着细密的寒雨,顾不得风寒雨冷,奋身纵入泉流下的一池清水之中,拼命地擦洗着皮肤表层腥味刺鼻的污秽。
不知身体发生了什么状况?只记得少爷给了他们一粒丹丸,色泽碧绿,药香醉人。少爷说是"洗髄丹"
服下后能改变体质,洗筋伐髓,脱胎换骨。
虽不知道它的珍贵和价值,只要是少爷给的,无论是金丹还是毒丸,都会毫不犹豫地吞下去。
两人盘膝而坐,体内寒热不断交替蒸腾……眉心处忽然被人轻点了一下,脑中轰然爆出一声炸响,瞬间湧现出一股佰生的气息,有如涓涓细流般融入识海。
"沉下心神,按照脑中信息指定的路线运转气息……"
幌忽中,只觉一只手掌轻柔地按住脑门顶心,一股浸心的暖流缓缓渗进体内,经百汇,顺着眉心直达鼻山根,贯通舌下之天地之桥,汇聚于胸间黄庭之处,凝心阳之真火,借势直叩腹部脐门之锁,先天之气豁然破关而出,势如深海蛟龙冲霄而起,。此谓气海盈盈,逆流而上,直达天庭。人体河车自此开启,滚滚翻翻,千回百转,生生不息。
一天,二天……时间仿佛巳然丢失。俩人但觉眼前不断呈现出一幕幕清盺的画面,耳畔间隐隐传出一道声音:"无涯!你性情内向,不苟言笑,惜字如金。外表冷漠,其内如火。故为你量身迭择一套剑法,名为"独孤剑法",独孤者,一剑!任你百剑千剑,一剑破之,一剑必杀。无招无式,却包容了天下剑式。意在剑先,意动剑动,剑出敌必自救。另外,再配上一套"百变残影〃身法,此身法修至最高境界,可在瞬间同时三十六个残像……"
"无影!你秀外慧中,心思玲珑,灵根深种,可接我传承之"飘渺心经",飘渺者,如梦如幻,如风似云,似实还虚,变幻莫辨。一朝风云两相聚,有若龙虎相会,相生相克,生生不不绝,自会繁衍出飘渺剑,掌,拳,以及绝妙无比的飘渺身法……"
修行无时日,日升冃落……当两人从定中转行时,巳是十数之后。未見少爷的身影,只留下一張字条;我下一趟,不日即归。你二人须勤加修习,莫令我失望……后面则留下一项项训练的项目和方法。望之令人头皮发麻。
云无涯凝神静气,目注着两米处一株碗口粗的树,口中突然发出一声呼喝,手随声起,一掌击向前方的树身,劲风过处,树身爆出一声炸响,从中断裂开来,轰然倒塌。断枝落叶四下飞揚。
立在一旁的云无影張着小嘴,满脸俱是惊骇之色。良久,才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半月前连一根树枝都要劈上十几掌,才能劈断……
云无涯两眼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手,整只手掌看上去晶莹透亮,皮肤表层闪烁着一层淡清色的光泽,时隐时现,来回不定的游移着……
"玄力透体!这是"天位境"的标志。"云无影惊声呼道,这可是做梦都不敢奢想的境界。
"姐!你也来试试!"云无涯眼中的兴奋之色一闪即收,很快便恢复了常态。或许是修习"独孤剑法"的原故,气质上发生一些潜余默化的影响,显出几分孤傲和清泠。
"我!……"云无影咬了咬嘴唇,缓缓闭上双目,掦手对身旁的一株更粗大的树,虚飘飘地拍出一掌,没有以声助势,没有凌厉的气劲呼啸,有若云淡风清般的一击。
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听不见大树轰然塌的巨响,。山林间,唯有风掠树梢的沙沙声。
云无影仍静静地垂闭着眼,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嘎嘎嘎"的声响,这才缓缓睜开一双秀目。
粗壮的的树身在微微的的颤抖着,缓缓地朝着一方向逐渐的倾斜,"咔嚓!"随着一声脆响,整个树身有如天崩般的齐根倒下。断裂处平整光滑,有如利刃一刀劈过。
"聚气成刃!玄王境!"云无涯清盺地看到一道晶莹的白光一掠而过,再看那有如刀削般的树根,稍有点武道常识的人都能判别出这个结果
"我竟然达到了"玄王境"?!"云无影惊颤地喃喃道,眼中有泪光闪动。
"千真万确!"云无涯一字一句地确认道。
十数日的时间,造就了一十三岁的"天位境",十五岁的"玄王境",骇人听闻,一旦传掦出去,必会引起喧然大波。
木秀于林,必遭风折的道理,姐弟俩自然还是明白的。更何况少爷如今不在别院中,没了主心骨,更应该活得小心谨慎,不敢稍有張掦之举。而且,还有字条上留下来的那些训练项目,想想都心有余悸。
为了避人耳目,每日鸡鸣时分,俩姐弟便背负着少爷为他们准备的沙包,足有五十斤之重。在日出之前,必须在这千米高的阶梯上来奔走十个来回。当日光破云而出时,两人已像一堆烂泥般爬在地上,出气多,入气少。
"咳咳!太弱了,想成就强者就须不断地突破自身的极限。停下来干嘛!接着练……
愰忽中,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残忍地摧促,离少爷的要求还有距大的差距,咬牙挺住,没有过不了的坎。
寒凉浸骨的水池中,人手一剑,重有三十斤,不间断地舞动着,在水中一次次地劈,斩,刺,削·……直至精疲力竭,整个身体缓缓沉入池底,闭气调息。
全封闭的屋内有十二只扑乱飞的鸟儿,纵,跃,腾,跳……什么时候抓完满屋扑腾的飞鸟,方能离开此间。
这一切非人的训练项目都是少爷悉心的安排,姐弟俩欲哭无泪,抗议无门,唯有相互激励,彼此宽慰。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
雪消融,山林间的冰枯枝已开始抽芽,不时有花蕾吐蕊绽放,天地间充满了活活勃勃的生机。风不再那么冷,有点轻,有点柔,带着稍许凉意,一口气,仿佛都能感觉到絲絲甜意……
云家姐弟俩巳不再幸苦的狂抓飞鸟,如今的俩人都能在瞬间用剑将三十二只飞鸟悉数击中。按照少爷字条上的训练进程,只剩下最后一个项目,看上去似乎很简单,真正做起来却令人哭笑不得,苦不堪言。
出鞘,还鞘……手握三十斤的重剑,从早至晚,至始至终的不断重复着一个动作。枯燥乏味至及,却能使浮燥不宁的心逐渐沉静下来,要做到心,身,剑合一,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算算日子,冬去春来,少爷仍是音信全无,没人知道去了那里,境况如何?俩人皆在严酷的训练中挣扎煎熬,巳然自顾无暇。
时间在地獄般的日子中悄然逝去,堪堪完成了所有项目的训练,才发现各方面的修为都进入了小乘境界,尤其在身法和剑法方面尤为显著。
云无涯在不经意间,意外地突破了"天位境"的的壁障,一脚踏进了"玄王境"的行列。相由心生,身上的气质也在悄然蜕变,显得越发的冷峻,孤傲。
云无影更是夸张地晋升至"玄帝境",整个人看上去清雅脱俗,轻灵飘逸,隐隐有种超然物外的气韵。
……
"有不速之客上山来了!"云无涯忽然冷冷地地开口言道。
"听脚步声应该有两人,行进间步履虚浮,呼吸急促,身上的玄力波动微弱,修为在"玄灵境"层次"。云无影闻声辨人,随意地点评道。
"家主巳下了禁足令,怎会有人前来闯山?"云无涯皱了皱眉。
"少爷久出未归,我们目前的身份卑微,无论来的是什么人,我们都得不起。不管发生什么尽量隐忍,以免给少爷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云无影凝重地提醒道,示意云无涯收起手中的重剑,一旦被人看见,徒生猜疑。
石阶上,正如云无影所言,两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也步也趋地向峰顶攀行。两人皆是陆家谪系弟子,更是少族长陆長风身边的左右二臂。平时狐假虎威,嚣张拔邑,侍强凌弱,族中弟子尽皆避而远之,唯恐惹祸上身。
"通知一个废物少爷,还要我们兄弟亲自前来,真他妈的郁闷透顶!"
"谁说不是!简直有辱我等颜面,等会定要好好出口恶气。"
"说得没错,不将这废物羞辱一番,实难泄愤。"
"这山也太高了,爬了半天才到山腰,以后再有这种亊,老子打死都不来了!"
两个满腹恼骚怨气,对这废物少爷更恨得牙痒痒,只差没操人八辈祖宗。
……
"山上的人都死绝了?喘气的都给老子滚出来!"
二人气喘如牛地爬上了最后一级阶梯,开口便粗声鄙气的大喊大叫,全然没将这里的主人放在眼中。
"你们是什么人?可知这是禁足之地,还敢在此大呼狂叫!"云无涯冷声喝斥道。
"你他妈的是谁?竟敢用这种口气跟我们说话,是不是嫌命長了,想早点捉胎。"
"那个废物呢?让他赶快出来,别在我们兄弟面前摆什么少爷的臭架子,这种垃圾在我们眼里屁都不是!"两人張狂无比地叫嚣着。
云无涯身上的寒气越来越重,目光如刀,双拳紧握着,整个人冷得犹似一块冰。少爷是他心中的逆鳞,稍有触发便会激起身上的杀机。眼前之人竟敢如此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二人只觉背心莫名地发寒,禁不住打了个颤。并未与眼前这个小屁孩联想在一起,只疑是这山上的风太冷。
云无涯已到了暴走的边缘,踏前一步就欲出手,一旁的云无影即时出手阻往。
"不知道两个大哥是什么人?你们这般善闯禁地,辱我少爷,难道不怕家主震怒问罪么?"云无影不温不火地道。
"哈哈哈……"两人闻言竟然纵声大笑,像是听到一件世上最好笑的事,直笑得全身乱颤。
"陆家上下,竟有人居然不认识我们兄弟,如不自扇几个耳光,当真是天地难容。"
"呵呵!废物的两条狗,不识少族长的座下的二大金刚,倒也情有可原。两个一唱一喝,骚包似的奸笑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云无影,在她那少女身上,来回地扫视着,散发出淫邪的精光。
云无影秀眉轻皱,眼中杀机一闪而逝。忍忍忍!不能给少爷惹祸端找麻烦。
"我们姐弟身份卑微,纵然仰视也未必看得见两个大哥。更何况我们眼中只有少爷,至于旁人识与不识没多大分别。"云无影仍是一派和风细雨地言道。
"呵呵!身若蝼蚁,心气还蛮高的,不过,我喜欢!"说话的人喉头滚动了一下,贪婪地舐了舐嘴唇。
"来了这么久,这废物怎么还不出来?"另一人不耐地斥道。
"我们少爷不在山上,两位有什么事?小女子可代为转告!"云无影只想尽快地将两人打发下山。
"这废物竟然不在山上!这趟苦差算是白干了。"
"那到未必!你看这小妞看上去清丽可人,小小年纪含苞欲放,令人忍不往想摸上一摸。不如……"两人贴耳叽咕了一阵,接着又低声的争执了一番,随传出一阵哈哈,像似达成了什么协议。
"别……别过来,你们要干什么?"其中一人一步步朝云无影逼近,眼中爆出淫邪的狞笑。
云无影惊惶地颤声阻止,不断地朝后退去。
另一人则突然冲向云无涯,倏地挥出一记重拳,猛击在云无涯的腹部。
猝不及防的一击,云无涯在微楞之间便巳中招,但觉体内翻江倒海,大脑一阵旋晕……
云无影此时已被对方一步步地逼进了一片林木之中,凭生第一次遭遇这般境况,只觉心神幌忽,一时不知所措,双腿虚软,周身乏力。
"啊!"
随着一声惊呼,对方的已肆意地撕碎了她上身的衣衫,大片如雪般的肌肤瞬间呈现在日光下。
"啧啧!玑肤欲滴,我见犹怜。别怕,等会欲仙欲死之后,你就变成真正的女人了。哈哈!"
云无影双手紧紧地捂住身子,竭力地遮掩着不让人看到。眼中透出一片讫怜之色,心却是天人交战,希望对方能到此为止,如再越雷池毫厘,她将………
林木间传出的惊呼令云无涯旋晕的大脑顿然一清,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股热血逆冲脑门,顿将所谓的"忍"字抛到九霄云外。
"禽兽!"爆喝声中,云无涯一掌应声挥劈而出。
方才袭击他的那人,此时的心思早巳飞到不远处的林木间,意想着里面翻云覆雨的景象,喉头不断地吞咽着。忽見一只掌影在眼前放大,欲想闪避巳然不及。咔嚓!胸前如遭雷击,这是胸骨塌陷发出的碎裂声。也是他听过的最恐怖的声音,随之双眼一黑,張了張嘴,发出此生中的最后一个音节;"啊!"双腿一软,缓缓地倒了下去。云无涯一惊之下,俯身探了探鼻息,对方竟然气息全无成了一具死尸。心头狂震,直惊得跌坐在地,大脑嗡嗡作响,一片混沌。
杀人了!竟然亲手杀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凭生第一次。他不想,可是他做了!没有如果,只有残酷的事实。
杀人很难,尤其是第一次。杀人并不难,只问该不该杀,值不值得杀?这是一种血淋淋的心路历程……日后纵算杀得轰轰烈烈,只须心中坦荡无愧,心魔难侵!
这时,云无影步履踉跄的从林木中走了出来,衣衫破烂不整,双手紧捂住胸部,神情幌然,眼中尽是惊惶之色。
"姐!"云无涯见状心神一震,从惶惑迷茫中惊醒过来,迅速脱下身上的衣衫给云无影披上。
"姐!你没事吧?我去宰了那个蓄生。"云无涯有向林中冲去。
云无影一把抓住他的手,颤声道,"姐杀人了!是他逼的,姐迫不得已才扭断了他的脖子。"边说,整个身子还在悚悚发抖。
"姐别怕,我也杀了人!你看……"云无涯指着地上的尸身,"这些畜生该杀!"
"你……你也杀了他!"云无影看见地上的尸体,立即从自己杀人的的惊惶中跳了出来。知道这祸闯大了!
姐弟俩在同一时间开了杀戒,一人杀了一个。而且,杀的还是陆家的谪系弟子,更是少族长身边的心腹之人。一旦东窗事发,定会牵连少爷。自己姐弟身份卑微,生死算不了什么!连累了少爷,当真死不瞑目。
面对这突如其来惊变,姐弟俩始终还只是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没有任何的经历,阅历,对世界的认知也只局限在陆府这个圈子里。突然惹下这塌天大祸,心神错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和应变。
云无影直急得不断流泪,云无涯面沉如水,不停地来回绕着圈,不知胡思乱想些什么?
不知少爷现在何处?如果少爷在,会如何处理?……
陆随风这些日子去了那里?没人知道!陆随风出现在红叶城中,也一定没人会认识。
一袭青衫的陆随风在红叶城的大街小巷转悠着,时不时地停下脚步向路人询问几句,似在打探着什么?接着又走过几条街,穿个几条巷只怕连自己都记不清了。
"明玉阁"抬头看了看门前高悬的牌匾,铁勾银划,颇有几分气势。大门两旁,标杆似的立着两名体型彪悍的汉子,看上去皆有玄灵境的实力,若在军中可领百名军士,在这里只能充当门卫,可見这明玉阁的底蕴有多深厚。
名玉阁,红叶城中最大,也最俱影响力的一家商行兼拍卖行。背景十分深厚,总部设在王都,此处只是一个分行。
大堂内,窗明几净,摆设颇为古朴,典雅,除了槕椅之外,没有常见的柜台之类的摆设,看上去只是为了接待顾客。
陆随风信步走进大堂,刚才落座,便有一小僮送上一杯热腾腾的香茗。接着便有一位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带着职业性的笑容迎了上来。
"欢迎公子光临明玉阁!本人姓王,前堂管事。不知公子有何需要?本阁会尽力让公子满意。纵算生意不成,留下一份情意,也是巨大的收获。〃中年管事举止神态恳切,言语得体,令人顿感几分亲切。并未因年龄身份而有所小视怠慢,童叟无欺,一事同仁。明玉的牌子果非浪得虚名。
品了一口香茗,随风这才悠然地道:"我这里有些妖兽晶核,不知你们是否需要?"
"妖兽晶核的类别繁多,没看过不能过早断言。"中年管事一脸肃然地道。
陆随风闻言,随将一个袋子放在槕上,中年管事小心異異地打开袋子,里面透出色彩纷呈的光泽。
"这些全是地阶境妖兽的晶核,品级皆属上乘。按市价每颗五百金币。总共一百二十颗,总价一万金币。"中年管事十分专业验货,点数估价,报价,一气喝成。
陆随风淡淡一笑,并未多言,又将一个袋子放在槕上。
"天位境晶核!"中年管事轻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惊色,。通常情形下,人类要斩杀一只同级妖兽,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弄不好反倒成了妖兽的腹中餐。除非高上一个阶位,才有可能将其猎杀,其中的风险也很大。而放在他眼前的晶核竟多达数百颗,每颗的等级都在八阶和九阶之间。试想一下,那需要多少玄王境的高手同时出手,才能猎杀如此多的天位境妖兽?这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更令人震撼的是这一幕竟然出自一个青衫少年之手!别说在这小小的红叶城,就算在大城镇也找不出如此大的手笔。
面对中年管事的失态之举,陆随风视若未见,只是淡然地提示道:"不知道这些货价值几许?"
"哦,啊!"中年管事回过神来,面色一红,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在明玉阁一次出手二百八十颗天位境晶核,还是破天荒头一次。的确令人惊叹不巳!终合评估这些晶核市价为一千金币一颗,价值二十八万金币。加上之前的六万,共计三十六万金币。这个价格,不知道公子是否满意?"
陆随风不置可否地端起香茗喝了一口,突然答非所问地道:"不知道明玉阁中可有丹炉出售?"
中年管事闻言楞了楞,本以为对方对自己的报价不满意,正盘算该如何应对,被对方这天马行空般的一问,弄得一时有些应接不暇。
"丹炉?这可是丹师的专属之物,价值通常不菲,市面上很少出现。公子需要此物?"中年管事重新打谅眼前的这位青衫少年,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云淡风清之感,即无武者彪悍霸气,更不可能和丹师发生什么关联。却出手惊人,现在又涉及到丹炉,处处透着神秘,有违常理。纵算自己阅人无数,此番也如坠云雾,只觉此子如纱掩面,难窥真容。
"据闻明玉阁底蕴深厚,区区丹炉应该还有些存货吧!"陆随风不急不缓地道。
"这个……丹炉之类的物品巳超出了我的权限,须知会我们阁主。公子不急的话,请稍侯片刻!"中年管事话毕,匆匆而去。
一旁的小徸殷勤地上前为香茗添上水,然后再将洒落槕上的水滴小心異異地擦拭,这才微笑地退了回去。
片刻后,中年管事重新出现在大堂,身后紧随着一位莲步轻摇的女子,看上去年方二十,一身紫衣,气质淡雅端庄,一频一笑间,令人如沐春风。
"这是我们阁主,紫薇小姐!"中年管事介绍。
紫薇小姐微微叩首,展颜一笑,顿时满屋生辉。
此番轮到陆随风惊讶了,阁主竟会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姐,的确出人意料。
"紫阁主……"
"叫我紫薇小姐,我喜欢这个称呼。"紫薇小姐颇为强势地纠正道。
"这个……紫薇小姐!不知可有我所需之物?"陆随风轻咳了一声,有些哭笑不得地道。
"以公子的机敏,说这话就多余了。如我两手空空,还会坐在这里么?"不愧是一阁之主,詞锋犀利,气势迫人。
"可否让我一观?"陆随风很快适应对方气埸,直奔主题,避其锋芒。
紫薇小姐玉手轻抬,小僮迅速将一尊丹炉送了上来,小心地放在槕上。
丹炉呈古铜色,并无任何破损之处,看上去有七八成新,随时可以开炉练丹。
"五十万!"紫薇小姐悠悠地轻笑道。
"此炉只是玄品上阶,练制三品丹药免强可为,稍高一点的品级,随时可能炸炉。所以,这个价有所不值!"陆随风直言不讳地道。
嘶!紫薇小姐暗吸一口气,秀目中掠过一抹惊色。一眼便能精准的辨别岀丹炉的品阶,普通的器师也未必有这般眼力。似乎对丹药一道也颇有通晓,再加上那批品质惊人的晶核,足以让人崩断几根神经。
能成为一阁之主,定有其不凡之处,绝不会因对方是位少年,便以貌取人先入为主。女人天生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的青衫少年非等闲之辈。
"以公子之見,此炉该如何估价才算公平?"紫薇小姐试探着问道。
陆随风端起香茗,想了想,"四十万!只多不少。"
"成交!"紫薇小姐干脆地应承道,"公子的晶核价值三十四万金币,再补上六万,这丹炉便是公子的了"
"出门在外没携带这许多金币!"陆随风似有准备,虚手一掦,掌中便出现了一个精致的玉盒:"我这里有一粒丹药,不知价值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