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块般的黑云如吞噬生命的牢笼,将村庄围困住,天上翻涌的,是暴戾与不安的气息。应飞扬冷眼望天,负手而立,道:“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话音方落,便见村庄边缘的三个方向,三条气柱同时冲天而起,扶摇直上,气息空灵缥缈,纯净透彻,带着一股虔诚愿力,散于无垠青冥之间。
霎时,应飞扬的衣襟无风自动,猎猎前飞,好似有股无形无状,却清虚浩荡的气息向眼前黑云的中心处聚集。“果然,他们成功了!”
黑云中心处,上清弟子剑尖一致向外,结成圆阵护住司马承祯棺木,战至此时,天地灵气已被榨取的所剩无几,一个术法施展出,威力不及原有的十分之一,面对汹涌的鬼军越发难以招架,这等危机时刻,李含光盘膝坐在棺木旁,闭目调息,似乎身处与周遭喧嚣相隔绝的一方静室之中,对方圆之外的世界不闻不问。
而此时,表现最抢眼的反倒是杜如诲,灵气不足,焚玉天衍印不适合再使用,少了奇妙术法加持,却使他潜藏多年的武者魂魄慢慢觉醒,但见他双拳紧握,再无仙家的玄妙缥缈之意,反而是狠、快、准、稳,一招一式,都是干脆利落至极,端显上乘武道修为,哪里阵势将破,他便出现在哪里支援,仅仅一人,便能当数十人用。。
眼见杜如诲身处绝地仍不减其威,厉傀气得咬牙切齿,但此时他收藏的魂魄中,最强的地狱道修者已被派出料理外头的援兵,而寻常厉鬼根本不是杜如诲的对手,上清派的看似圆阵一击即溃,但在杜如诲护佑下,却如海上的礁石一般屹立坚挺,厉傀心一横,有所决断。
此时一声惨嚎,背后一名弟子被鬼物的斧头当头劈落,半边身子都都似柴禾般裂开,血尚未及喷涌而出,就血蛇一般蜿蜒着往天上匪聚,弟子倒下,顿时现出一个缺口,杜如诲再度救场而来,轰然一拳击出,但带着阳刚血气而动拳风却飙起一阵飓风,将妖鬼卷得七零八落,但鬼厉之气方被吹散,又再度聚拢,在空中凝出了一个阴森鬼手,带着勾魂摄魄的魔力,直往杜如诲压落,去势虽极为缓慢,却如泰山压顶,令人无处可避。。
“厉老鬼,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吗?”杜如诲冷道。
“杜道长让我损失不轻,待会定要将你魂魄好好炮制一番。”半空中,一个瘦小佝偻的鬼影浮现而出,正是厉傀,这鬼手自然是厉傀所为,厉傀久战不下后,终于不再拖延,冒着失去对殃云控制,遭受反噬的危险将自己的神魂分出一部分投入下面的战斗。
厉傀出手,杜如诲自然不敢大意,武道修为对厉傀无用,杜如诲指拈法诀,赤光大作,焚玉天衍印再出。
烈阳真火凝成的手印与阴风魂气凝聚成的鬼手轰然相撞,两股互不相容的力量天生就是死敌,但此刻却是道消邪涨,锵然一声,烈火掌印崩解,散逸的火流若垂死的小蛇,呜咽着消散,火光的消散带走了众人心中最后的光亮。杜如诲硬受掌威,足下顿时深陷三寸。
厉傀得势不饶人,又是巨大鬼手压下,而杜如诲反手向天,又是一个手印脱掌而出,只是这次手印的火光又更为黯淡了,随即被鬼手冲散,杜如诲再受一击。接着又是轰然而落的第三掌,第四掌,第五掌……
厉傀身占天时地利,自然舍弃一切变化,纯粹以力压人,一掌接过一掌,若一把锤子一般,夯着杜如诲这跟硬钉子,终于,在受了第十三掌后,杜如诲闷哼一声,屈膝跪地,口吐朱红,胸前被应飞扬留下的剑伤本就未痊愈,此时也在接连运劲拉扯下炸裂开来,鲜红血流正往天上涌动。
厉傀得意狂笑道:“下一掌,万魂殃云中又多添一魂!”
巨大鬼手遮天蔽日,覆顶压来,仿若能将一切尽操手中,鬼手转眼已临杜如诲头顶,此时,厉傀感到一股不寻常的风吹过,温暖,轻柔,带着勃勃生机。
分明没有肉躯,他却仍感觉浑身一阵颤栗,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跳出了他掌控……
下一瞬,乍见金光耀眼,璀璨非常,数道水蟒粗细的金色链条破土而出,盘结交错,在杜如诲头顶织出一张厚实巨网,护住杜如诲头顶。
虚无的巨掌撼向坚硬的金网,如同细浪击在山崖上,未撼动金网半分。
“怎么可能,灵气恢复了,难道是……”厉傀面色一变。随即大骇道:“不好!”
但见厉傀舍弃攻击,身形急速上升,欲与殃云再度合二为一,却见金链快了一步,抢先拦住厉傀,厉傀虽是魂体,但金链也是由灵力凝成,转眼已将厉傀层层束缚住。
“不错,正是三才归元阵!”透过金网缝隙,但见李含光手掐道诀,白衣翻飞,昂身护在杜如诲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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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外,商影看到这三道气柱,面色一变,惊道:“三才归元阵?”
“不错,李含光道长方才以纸鹤传声于我,授意我布下三才归元阵,三才归元阵采天地人三才之气,可将天地元灵汇聚一处,万鬼殃云虽看似神奇,实则也就是以人血肉为媒介,以自身魂魄为阵眼,所创下的术法与阵法想结合的法门,所以存在阵法能改变天时地利的优点,却也保留阵法固有的缺点,比如一经施展,就难以移动。谢灵烟,明烨和苗淼以三才归元阵阵外开阵,二阵一者断绝天地元气,一者灌注天地元气,相抗之下,自然便是强者得胜。”应飞扬解释道。
商影眉头却不减惑色,道:“这也不对,那三个小子小妮,虽然实力不差,但里头那老鬼有千鬼之力加持,以他们的根基结出的三才归元阵,根本无法与万魂殃云抗衡。”
应飞扬摇头道:“可他们若同样有外力加持呢?千只受人奴役驱使的枉死之鬼,如何能与千人虔诚信奉的愿力相比。”
商影是半途而来,不知事情前因后果,面上依然有着惑色,应飞扬也不再卖关子,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应飞扬刚赶到时,因为一路上的颠簸,跑到了墙角大吐特吐,却被李含光的留声纸鹤找到,李含光神识方受重创,又要瞒过厉傀目光,在重重鬼军包围中将这纸鹤送出,可说极为艰难,但所送达的,自然也是与这番艰难相匹配的,足以逆转局势的信息。
那便是这三才归元阵的布置要点,寻常的三才归元阵无法与万魂殃云抗衡,但李含光却选取了极佳的布置地点。
学堂,开启民智,传授教化,启迪人生,无数英才皆是从学堂诞生,正合天地人中的“人”。
镇桥石牛,是桥梁的标志,连通泥与水,起俯身低垂,供人骑乘的外形正与桥梁一致,合天地人中的“地”。
道观,礼敬上苍,祭天祀神,祈愿求福,是以人道求天道之所,正合天地人中的“天”
而这村内学堂,村东石桥,都是上清派出资协助兴建,这造福一方之举,令每个学堂的孩童和他们家长,每过过桥的旅客和路人,都心生对上清派的感激之情,而村西受人供奉的道观,更是上清派名下的房产。
感激之情,信仰之力,积蕴了数十年,攒聚成一股虔诚浩瀚的众生愿力,借助天地人三才之势引出,便将化作一股荡涤邪恶的洪流。
李含光存留的声音告诉了应飞扬这些,而将那留声纸鹤取开,便是一张三才归元阵的术诀和布置图,
应飞扬不通阵法,但十分相信李含光的判断,于是便与谢灵烟临场演了一出戏,看似生死之别前的道白,话语却与事实全然不符,又在话语中点出了,学堂,石牛,道观三处地点。之后扔给谢灵烟的平安符,自然就是记载三才归元阵的术诀和布置图的符纸。
谢灵烟亦是冰雪聪明之人,取开符纸,再联想应飞扬的言外之意,很快便明白了该如何进行。
李含光,应飞扬,谢灵烟三人,便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完成了信息的传递。
商影听完,觑眼道:“一段时间不见,你竟多了这么多花花肠子,弯弯绕绕的,也不知跟谁学的?”
言者无心,听着有意,应飞扬脑中竟突得出现慕紫轩高深莫测的笑脸,连忙晃晃头,将那令他生厌的面孔甩开。又面色一凛,道:“师姑,现在好像不是该说这些的时候,你下手没做干净,要我帮忙吗?”
随着应飞扬的话音,三尊被冻成冰雕的怪物,皮肤上的坚冰如蛛网一般寸寸裂开,身形一震,竟是破冰而出。
“邪魔歪道,倒也命大!”商影满是寒意的哼了一声,长剑折射出道道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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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那几个小辈?怎么可能?”厉傀心内疑惑,急欲挣脱锁链,事情至此,以全然出乎他意料,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将这部分魂识回归黑云之中,然后解除万鬼殃云,赶紧逃窜,然而锁链却是越缚越紧,魂体被挤压变形得如一节一节的香肠。
此时却听李含光道:“上清弟子,结普化天尊降雷阵!”
源源不绝的天地灵气挟裹着众生愿力灌注入三才归元阵中心,上清派一众人身上,上清派众人精神一振,面上苦顿之色消退,取而代之而的是斩邪诛鬼,血祭惨死同门的决心。上清弟子站定五方五雷之位,在灵气与愿力加成下,结出普化天尊降雷阵。
普化天尊闻仲,封神之战只手擎天,一己之力拱卫殷商的江山社稷的商朝国师,生前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死后则被封为主万物生杀,代天罚罪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正是令邪鬼最为胆寒的正神。这普化天尊降雷阵,自然是惩治邪鬼,降下三十六重天雷的绝杀大阵。
李含光立身阵中,双手托天,道袍如被飓风刮动的狂飞,双眼此时已被两道流光溢彩的摄人电芒取代。与李含光掌心遥遥相对的天上,万魂殃云的正上方,一道雷云急速凝聚成形。竟成惊世罕见的云上生云的奇景。
雷云毫不客气的掠夺吸纳着天地灵气和众生愿力,在云层内积蕴成一股毁天灭地的惊世之力。厚实的云层中,无数电流似雷龙一般狂窜,偶一闪现,便是惊慑四野。使这大小不及万鬼殃云十分之一的雷云,气势却如泰山压顶一般,狠狠压在万鬼殃云之上。
殃云之下的鬼军,本将上清派之人团团围住,上清派之人皆在施展道诀,并不做抵御,然而毫无灵智的鬼军,此时却是本能一般的远远退散,仿佛感应道上清派众人身遭无形的电流风暴,生怕受到波及,神魂俱灭。
雷未降下,便已现毁灭之威,厉傀心头大骇,急欲逃脱,当下一声大喝:“开!”魂体扩大了十倍不止,但缠身的金链亦是随之扩大。将厉傀束得死死,就在此时,雷云之上电光织成了已积聚成形,第一道天雷如裁罪之剑,伴随着惊天动地的轰然巨响,狠狠击到万魂殃云之上。
殃云如有生命的怪物一般,硬受一击天雷,整个云层都痛苦的翻滚涌动,厉傀更是感同身受,随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然而雷电却是毫无止息,一雷接过一雷,转眼已是连击了整整十二道雷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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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云之外,另有一场恶斗,三头怪物本已被商影冰封,但那冰是由灵力凝聚而成,此时受到三才归元阵的影响,天地灵气向中心涌去,竟使冰层消减,三头怪物破冰而出。
三头怪物见情势不利,不再恋战,转身便欲逃遁,却见商影身形一闪,挡在三怪之前,“说走便走,问过我了吗?”商影横剑与前,一人当关。
三头怪物,六个魂灵生前也都是赫赫有名的地狱道鬼修,只因魂魄曾被厉傀奴役,一身修为所留不足原本三成,再加上昔日法宝不存,使得许多诡异术法无法使用,虽然此时得了强横的肉身弥补,但也远远无法与全盛时期相较。是以方才措手不及间,被商影一剑杀得大败亏输。
但这些皆是一代巨枭,被逼迫的急了,反而生出反扑的戾气,面上露出狰狞嗜血的狂态,化作三道血影向商影击去。
三怪六魂本是相互算计,各自为战,为了防止被他人吞噬,所以谁也不肯多出一份力气,所以战力又减了一半,但如今濒临死关,同仇敌忾,反而生起一种奇怪的默契,三怪六魂不加保留的同时使出他们最上乘的招式合战商影。
“大搜魂手,万恶鬼印,魔煞轮回功,极罪噬天掌……你们所使的每一招,都该死啊!”商影冷眸道出他们招式,地狱道鬼修修习的招式,每一境界,都是由大量人命堆积而成,商影眼光越寒,杀气越浓,剑法却越是空灵缥缈,不着一丝烟火之气,反将三怪死死困住。
此时雷云降落,三怪心知战况不妙,拖延不得,神魂一阵交流,竟是达成一致,赌注一招。
商影一剑荡来,将三怪逼退,三怪则借机拉开距离,结成一前两后的阵势,森厉鬼气透体而出,张牙舞爪,在三人正上方结成一个鬼影,鬼影赤面獠牙,独角髭发,手持一个刻画六道轮回之景的六角铜盘,姿态狂戾,邪气冲天。
商影瞳孔一缩,“六道轮回,地狱陷空?”三人此时也组成了阵势,传说六道恶灭之人,可在天道之主的指挥下,结出名唤六道轮回的大阵,正道典籍中对此书的记载极少,或许从这一点就足以印证六道轮回大阵的可怕,知之甚少,往往意味着陷入此阵之人,没有几个能活着出来,但所有只言片语的记载,都有一个相同的结论,六道轮回大阵现世,便有扭转局势之威。
而六道大阵,又可分为六个小阵,每一小阵也都有不俗威力,由地狱道之人施展的便是“地狱陷空阵”。如今这三怪亡命一搏,以三体六魂,施展地狱陷空阵,威力虽不全,但已引得阴风四起,哀魂啸哭。明知猛招将至,商影却没有抢先出手,打断对手蓄势,只因这地狱死气非比寻常,贸然出手,便将引来恶鬼反噬。到了此时,出了硬拼,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观战的应飞扬问道:“师姑,可要援手?”
“你说呢?”商影反问一声,应飞扬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商影虽晚了一步蓄势,却不紧不慢身形,但见她身形如失重一般幽幽上浮,背后浮现出微弱,柔和,纯净的光华,如月晕一般,几不可察,比之鬼怪滔天气势,简直差之千里。
这一切,只在短短眨眼间完成,三怪蓄势已足,毫无保留,要在这一招中定出胜负,但见凝具而成的鬼像一声厉吼,手中六道转盘一举,仿佛打开了地狱的大门,无数鬼影从转盘中呼啸而出,遮天蔽日,直袭向商影。
却见商影面容在光晕映照下,模糊的如九天之影,朦胧而不可见,但背后光晕却化作清冷剑光,剑光并无滔天威势,但途径之处,黑色鬼影如被月光铺上了一层银白霜华,接着理所当然般的消融在剑光之中。
剑气未停,直击在巨鬼身上,随后,巨鬼也融化了,一切云淡风轻,归于原始,仿佛刚才的骇人画面不过是幻境……
“咚!咚!咚!”三个怪物直直砸向地面,外表虽无半点伤痕,魂气却不存半分。
“清冷优雅,柔美纯净的剑意,这便是凌霄剑宗六大剑式的广寒凌虚剑?果然名不虚传。”应飞扬双目痴迷,一脸沉醉,犹在回味方才那一剑。
商影则轻轻皱眉,低头看下,极招相拼后,她亦非毫无损伤,此时白皙皓腕上缠绕了一丝鬼气,道:“狗急跳墙,倒也有几分看头,应天命,帮我护法。”说着盘膝坐下,欲将鬼气逼出。
“是应飞……算了,随你叫吧。”应飞扬摆摆手,回过身子,转而看向另一处战局。
道道雷光,如割裂天地的巨剑,映得应飞扬双目烨烨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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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化天尊降雷阵招引三十六道天雷,每十二道算一轮,而威力也是一轮强过一轮,十二道雷硬挨过去,殃云已被天雷击得半数消散,而雷云也有短暂停歇,厉傀趁机稍稍喘息,忽然心头一寒,便见第十三道轰然降落,此道闪电已是不同先前的白光,而是闪耀的亮金之色,若宇宙初始,阴阳相交暴发出的第一道亮光。本就如破碎如败絮的万鬼殃云终于被击得洞穿,在厉傀魂体的正上方露出一个大窟窿。
失了万鬼殃云的遮蔽,下一击,将狠狠落在厉傀被链锁困住的魂体上,头顶如有利剑悬空,厉傀情急之下,再出赌命之举,纳气一吸,一股无形吸力若龙鲸吸水,便将云层底下躲在角落中的众多鬼军被吸入他体内。而他身形也再度扩大,扩大,再扩大,几如丘陵一般,这一次,困身的金链终于寸寸断裂,而金链断裂同时,天雷又降!
结结实实,毫无保留的一击金色闪电,击在厉傀身上,无数鬼魂被硬生生轰出,又在电光下一个瞬间湮灭无形,厉傀的巨大身影在一击之下,竟小了五分之一。厉傀也顾不得这些,甫一脱困,便直冲上天,要与殃云合为一体,但随即,金色电蛇又将他轰向地面。
之后,接连三次欲冲入殃云,却皆以失败告终,厉傀鬼影已只余三四米高,颜色更是黯淡的近乎透明。眼见邪鬼将要伏诛,上清派众人喜形于色。
此时,却见天上殃云聚拢,化成一个厉傀的人形,向远处掠飞而去,而鬼影也不再积极回到殃云中,反而换了另一个方向飞去。
“灵体分离?厉傀,你也被逼得无路可走了?”,李含光心道,厉傀方才将灵魂分出两部分,一部分留在殃云之中操纵殃云,一部分则入了战场,对付杜如诲。却不想形势逆转,被分出的那一部分魂魄受到捆缚,又遭到连环雷击,难以回归殃云之中。
厉傀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狠人,不再奢求在雷击之下,双魂能顺利合二为一,于是便狠下心来,强行收了万鬼殃云法身,两方的魂魄分头而逃。
此举无异是后患无穷,任一部分魂魄被灭,厉傀都将因魂体不全,遭受反噬的命运,即使两方魂魄都侥幸逃脱,若不及时汇合,也将是同样的结局,但无论哪个,都好过即刻在天雷之下魂飞烟灭。
厉傀一魂双分,一东一西分头逃窜,天雷若有灵智,不容妖邪脱逃,狂电接连降下,由金色电光组成了一个樊笼,困锁两个厉傀,往东而去的厉傀是本体,收了万鬼殃云法身后重现原本干瘦的肉身,因为有肉身,对天雷的抗性要强上一些,所以率先出动,但见他背后则现出两对丑陋的肉翅,振翼直迎着天雷组成的栅栏撞去,感受到妖邪要逃,大部分的天雷都被引到了东方,一通狂轰烂炸,厉傀连连惨嚎,被电的通体赤红乌黑,但却硬生生的顶着雷电冲出桎梏,从雷云覆盖下脱出。
冲往西侧的厉傀,是他分出的一魂四魄吸纳了下方众多鬼卒而组成的巨魂,趁着本体吸引大量的攻势时想要趁机脱出,但哪怕只是少量的雷电,也令纯是魂体的他难以承受,便见那巨魂简直像刀削面师傅手中的一块面团,被雷电做成的刀一刀刀的片,身形竟是越来越小,最后,鬼卒们的魂魄已尽数在雷电下湮灭蒸发,只剩下厉傀一个残缺的魂魄,残小破碎的身躯,在雷霆下颤栗,等待着天地的降下的制裁。
然而,紧密的雷霆停顿了半瞬。第二轮的十二发金雷已降完,准备酝酿而出的是威力最大,灭杀万物的赤雷。
短短半瞬?整整半瞬!就足以让厉傀死里脱生,他仍未反应过来,但本能的驱使下令他抓住这半瞬生机,奋起余力,欲从雷云下冲出。
“不好,拦住他!”李含光心头一紧,本体逃脱也就罢了,若魂体也随之逃脱,那之后再聚为一体,魂魄齐全,便是放虎归山,遗祸无穷!
李含光引动术里,强催第二十五道天雷,若先前的雷电是惩恶罚罪的刚正辟易的气息,那这第二十五道雷就截然不同,赤雷所散发的则是暴戾的毁灭之气息,看似有违正道,实则是暗合天地无情,万物有罪的道之极意,当世间道消魔长,人心污秽之际,便由此雷灭尽万物,使天地复归原始,再启混沌。
雷未落下,已有灭绝之威,若魂体有毛孔而言,那厉傀的每一毛孔都将是畏惧的炸裂。开天辟地般一声巨响,赤雷如红龙翻身而下,但是——
悔差半分!
厉傀死境之下,使出了十二分的速度,终于抢先半步,从雷云下脱出。
赤雷失了目标,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直径数尺的大坑。“追!”李含光不愿让他走脱,号令上清派众人强行解除阵法,霎时雷云消散,重归云淡风轻,上清派众人意欲追上,但是强大的反噬之力令他们呢一时身如电殛,麻痹难动,已是追之不及。
“哈哈哈哈!”魂体直接暴露在烈阳下,如被放在烧烤架上一般吱吱作响,每时每刻都是灼烧灵魂的痛苦,但厉傀却是畅怀的在心中大笑,拘役的八大地狱道鬼修,千百鬼军一朝丧尽,万魂殃云被毁去大半,一身魂体也是五劳七伤,此战可谓大败亏输。
但那又如何?魂魄可以再拘,万魂殃云可以再修炼,魂体的伤势可以慢慢疗养,重要的是他活了下来,地狱道之人最为惜命,因为他们知晓,活着,便有卷土重来的机会!而司马承祯却是死了,少了这位生平大敌,下次他的报复会更谨慎,更阴险,更完美,更防不胜防……忽然——
——雷声再响,电光重现!
噼啪破空声若索命魂音,惊得厉傀残魂几乎飞散,一时竟以为自己还未脱出雷云范围,抬眼看去,便见一道惊电从天而降,迅捷无匹,威势万钧,带着耀目华光,如同要将这方天地撕开一个口子,轰然贯穿厉傀残魂。
伴着撕裂灵魂的痛苦,厉傀此时才看清,那哪里是雷电,分明是一把锋芒锐利,精光灿然的——
——剑!
剑上的流光似电光,而雷暴声则是剑高速降落,撕破空气引发的阵阵爆鸣,此剑兼具雷电的迅捷和威势,更带着一股与天雷一般,凌越众生,责惩万物的强横剑意,这般道法自然之剑,俨然已是雷电的化身,才会令他一时认错。
“噌!”长剑将厉傀钉落在地,剑柄带着余音颤动不止,魂魄将散的厉傀不甘的转过身子,只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使出如此惊艳的一剑。
却听同样一声不甘的声音传来:“什么嘛,原来就是补个尾刀。”应飞扬摇头走来,好似对厉傀的羸弱颇不满意,厉傀心头一堵,什么话都未来得及说出,便化作黑烟消散无形。
应飞扬方才看电光叱咤,划破长空,如天裁之剑威势无匹,心中一时有所感悟,雷乃天地自然之象,他所学的凌霄剑道剑法中,有数种剑法都是模仿雷电之势而成,如迅疾无匹的一字惊电剑,气势雄浑的大雷霆剑,以及《上清含象剑鉴图》中记载的几个以剑御雷的术剑法门,都隐隐与雷电之势相合,观摩天上雷电交轰,如应飞扬脑中也是雷光闪耀,惊电连连,将他所学所记的这几种剑法一一击碎,淬炼,提纯,升华,脑海中已隐隐有一剑将近成形,却仍差了最后关键,一时不得其解。
待到最后的赤雷降落时,应飞扬脑中混沌也被这一雷劈开,心里登时一亮。
是杀意,赤雷灭尽万物的道意,与贺孤穷物盛当杀的杀意颇为类似。
应飞扬从贺孤穷哪里体悟了《杀神剑章》的杀意,但他本身并非是贺孤穷那般杀胚,也没有杀人盈野的经历,所以使他无从驾驭这种杀意,反而险些被杀意控制。但他三日前,剑锋初次染血,斩杀了黑松道人,心境已有所变化,此时再观摩雷霆之威,竟是豁然开朗。
“邪行奸宄,天理难容,我虽无贺师叔物盛当杀,平衡天地的心境,但剑走中直,也不容张守志,黑松道人这般恶人走脱,有罪之人,天若不裁,我便以此剑代天裁之!”
心念一通,脑中那一剑便已功成,若一字惊电剑,大雷霆剑等剑招成就了此剑的“形”,那这份杀意便化作了此剑的“神”。
而此时,厉傀恰从他眼前飞过,使得此剑甫一悟出,便有了用武之地,应飞扬剑指一扬,星纪剑脱鞘而出,直冲云霄,化作裁罪之雷,轰然降下!
厉傀魂体本就不稳,此剑之下魂飞魄散,应飞扬觉得自己平白捡了个便宜,对厉傀这个试招对象颇为不满,但对这一剑的威力倒是颇为赞许,自语道:“此招以剑生雷霆之威,为济弱扶倾,裁罪诛恶而出,便唤作“天地不平怒雷霆”吧。”
恶战停歇,明烨,谢灵烟,苗淼三人也回返,李含光安顿好受伤弟子,便前来拜谢凌霄剑宗众人,应飞扬对两方之人皆是熟稔,便在中间相互介绍。
之后一番互百,略去不表。商影望着司马承祯的棺木,叹道:“早就听闻我师弟顾剑声对司马真人推崇有加,令我对司马真人风采一直心向往之,想不到还未曾一见,司马真人便已仙逝。”
李含光道:“能与剑冠相交一场,也是师傅生平快事,可惜事出仓促,此地与凌霄剑道又相隔甚远,未来得及通知剑冠前辈,不然也可让我上清派年轻人开开眼,见识那冠绝天下的风采。”而一众上清派门徒也个个双眼放光,似乎对那绝世剑影的神采向往不已
应飞扬见状,在没人注意的地方猛翻了几个白眼,商影则忍下笑,正色道:“相见不如不见,省得他们理想破灭,不过,道长护棺回茅山,所行不过半日就受此埋伏,人员折损不少,不如回阳台观整备一下,再重新出发。”
李含光神色黯然,看向一干弟子,这些弟子几乎个个带伤,神色委顿,再看向应飞扬他们四人,苗淼修为略低暂且不提,而其他三人个个修为精深,神采照人,上清弟子同龄人中,竟无人能望其项背。
“只这几人,就将我上清派弟子悉数比下,上清派与凌霄剑宗同为道门大宗,如今这年轻弟子怎会差了这么远?”李含光暗自摇头,心里却知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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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含光看着身后弟子,暗自下定决心,此行虽有危险,但也是历练的机会,或许经着一路血火洗礼,也能有几个弟子崭露头角。但他自然也不明说,而是换个理由道:“还是不必了,阳人不走回头路,阴人莫盼回头人。历来送灵的规矩如此,哪有半途折返的道理?只求商真人途径上清派时替我们传个消息便好,另外几位来洛阳若缺住所,尽管住在上清派无妨。”
商影道:“这怎好叨扰?”
李含光道:“区区小事,又有何妨,且商真人此番来洛阳,应是代表凌霄剑宗参加佛道大会的吧,同为道门一脉,上清派本应尽地主之谊,只是今次因师尊亡故,无法参与佛道大会,更无暇款待诸位,还请莫怪。”
商影摇头道:“佛道局势一触即发,六道之人又死灰复燃,此番佛道大会暗潮涌动,上清派能躲过风波,也算省了麻烦,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此别过吧。”
两方人马各自拱手告辞,应飞扬也紧跟在商影身后,但就在他从司马承祯棺材旁擦肩而过时,异变陡生,一道黑气从他剑上脱逸而出!
那黑气模模糊糊的组成人脸的模样,有几分黑松道人的模样,又有几分像厉傀,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竟是直往司马承祯的棺木飘飞而去。
“不好!应飞扬突有感应,正欲阻止,那黑气已没入棺木之中,随后一声惊爆,棺材板被掀得飞起,司马承祯的身体从棺木中腾跃而出。
“哈哈哈哈”司马承祯,不,应该说厉傀张狂大笑,太走运了,真是太走运了,他被应飞扬一剑所斩,本以为是必死无疑,但却惊喜发现,应飞扬的星纪上刚染过血,剑上还留了一缕残魂,而这残魂原属于一个修为不敌的修道者。
修道者的魂魄,对地狱道之人来说是大补中的大补,厉傀毫不犹豫的吞噬了这个修道者的残魂,将近溃散的魂体竟再度凝聚,随后顺势而为,依附在星纪剑上,之后便是耐心等待。依附在剑上,便如置身在地狱刀山剑海,每时每刻都剑上逼人锐意刺痛灵魂,可谓痛苦难耐,但这番痛苦终于得到了回报,他终于抓住一瞬机会,潜入司马承祯尸身之中。
“妖邪!竟敢亵渎我师傅法体!”杜如诲最先察觉异状,抢先出手,赤色掌印在怒火加持下,竟有燎原之威,而商影亦有所动作,佩剑“胧月”再度出鞘,清冷剑光倾泻而出。
却见杜如诲左手如揽雀尾,卸下惊天炎掌,右手如分马鬓,拨开清绝剑气,随后双手拢合,怀抱太极,竟是使巧劲令冰火双劲彼此消融。。
“无极卦手!”李含光惊异的叫出,此招是司马承祯绝学之一。竟有厉傀使出,怎能不令人讶异。
厉傀小试牛刀后,心中甚是满意,司马承祯这几近成仙的肉身,已瑧混元道体的境界,对厉傀来说是最完美的容器,以此至清道体,使出至邪的地狱道术法,将至正邪合一的混沌之境,威力何止倍增。
更有甚者,司马承祯的身体更是一个所藏丰厚的武库,修行之人的经脉,在多年修炼下,会因自身功体而有不同变化,根据真气运行经脉的不同,会体内留下了不同痕迹,就山洪暴发后留下满地的疮痍灾祸,那些有见多识广的人只要看到这些遗迹,便可推测出山洪暴发的时间,暴发的源头,以及流经的轨道。
司马承祯真气何等雄厚,再加上厉傀这老不死百年的见识积累,故而从气脉的痕迹中推出了司马承祯生前的绝学,如此一来司马承祯生前的招式也可由他再现,只需将魂体修养好,修为定会胜出以往。
厉傀心中虽得意,却也知现在并非嚣张的时候,商影,李含光,杜如诲皆不好应付,再加上那几个年轻人,若在停留此处,只怕再难脱身。厉傀心想至此,左手又顺着另一道气脉运气,竟是宏大剑气从指尖迸射而出,竟是上清派中“上清破山河”的剑招,右手则本身的“阴兵鬼符”之招,掌气化作重重黑影,如百鬼夜行。
两招分袭众人,同时意欲逃遁,却在此时,发现自己竟半步也走不了!
任他如何使力,双足却似被定身术定住一般,随后,眉心一阵麻痒,竟有一个鸡子大的宝珠从眉心浮出。就是宝珠上散发的幽幽之光,令他难以挪步。
此时又见宝珠外围,浮现一道朦胧身影,鹤发苍颜,道风仙骨,正是司马承祯本人。
“司马老贼!怎会?”厉傀又惊又惧,却见司马承祯嘴未张开,便有声音传来,“贫道生前,斩妖诸邪,身死之后,岂容妖邪辱之,说罢,起手下拍,化作一个巨掌压向他的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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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厉傀另一半魂魄自脱出雷云后,一路振翼奔逃,待确定无人追上之后潜身俯冲入山林,之后利用魂识间的感应,感受到另一半的魂体侥幸得存,正依附在剑上,准备伺机夺去司马承祯肉身。厉傀心中衡量一番,便打算原路折回,也好接应另一半魂魄。
正要转身,突然前方突兀现出一人,面容英挺俊朗,气宇轩昂,一身束腰紫袍,衬得身形更显挺拔,年岁不大,却有一股渊渟岳峙的高手气质,便是自己全盛时期也未必能轻胜,何况现在一身重创。
厉傀满心戒备,正揣测着对方来意,却听那年轻人摇头道:“不是你!”
“你什么意思?”厉傀本能问道。
那青年道:“我欲寻一个人,这人会是夺魂术的术法,且与胡离相勾结,原本最有嫌疑者,便是潜藏在洛阳往南五十里鬼哭陵,前地狱道两大狱主之一的厉傀,也就是你,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你是什么人,要做什么?”来人非但道出他的姓名,更一语揭破他数十年来隐匿之所,显然来者非善,厉傀心头发毛,声色俱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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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字数少点,实在写不下去了,脖子又酸又疼的跟要断掉似的,低头抬头都感觉骨节咔咔的摩擦,难道我一分钱没赚到,就要先得上文职人员专有的颈椎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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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难得的用心写书的作者,历经前段时间404风波后重见天日,目前存稿已近完本,量大管饱,看着时候也许会发现我的风格与他挺类似,没办法,是让我就是他忠实读者呢╮(╯▽╰)╭
对待厉傀的发问,来人倒是坦承:“在下慕紫轩,来自司天台,来此目的方才也说了,只是想寻出那个与胡离合作,对张守志使用夺魂术的人。本来怀疑狱主,现在看来并不是!狱主只称得上狡诈阴险,却也非是上智之人,以有心算无心,守株待兔之下,仍然不能抢得司马承祯遗骨,反而落得如败犬一般亡命奔逃,可见临场变化有余,但沉稳布局不足。”
慕紫轩口中奚落,面色却一片坦然,仿佛他不过是陈述事实一般,厉傀面色越来越难看,却始终不见发作,而慕紫轩继续道:“而我要找的那人,不出手则矣,一击则必中,能从我手下取利,只此看来,就胜狱主十倍不止,”
“既然不是来找我,那公子可以放行了吗?”厉傀知晓生死尽在对方一念之间,此时低垂着身子,恭顺的像质朴无害的乡农一般,却是暗暗运动真气。
慕紫轩摇头道:“狱主躲藏了这么些年,司天台其实对狱主藏身之处一直一清二楚,只是以来狱主甘做缩头乌龟,过得倒也安分,二来狱主修为却是难对付,所以我也就懒得去敲碎你的壳子,可如今狱主既然耐不住寂寞,又露出了脑袋,那我便趁你病要你命,将狱主收拾了吧,也算尽一尽司天台的责任。”慕紫轩说着,一只手轻轻探上前,厉傀却感觉这手变得无限大,足以像捏虫子一般捏死他。
厉傀心头大骇,勉力运气的真气随着勇气在掌压下溃散,尽兴不起反抗的念头,待掌到头顶,挣扎般的喊道:“且慢,你既然是司天台的人,那我有一个秘密,可换我一命!”
慕紫轩停手,疑道:“什么秘密?你确定值你一命?”
厉傀见他停手,长喘一口气,由此可见,慕紫轩对杀他的心思并不强烈,这便大有可为之机,道:“这个秘密何止值我一条残命,简直值千千万万人的性命,若是让你知悉,至少可让司天台免去一场灾劫!”
“哦,说来听听?”慕紫轩挑挑眉道。
厉傀却是闭口不答,直勾勾的看着慕紫轩,慕紫轩看破他用心,冷笑道:“一字未说,就想我先立誓不杀你?狱主未免将我想得太轻易!”说罢,便又要动手。
“帝凌天未死!”厉傀突道,慕紫轩手一停,随后见厉傀面露奸笑道:“这消息可换得我一条残命?”
帝凌天,六道恶灭中天道之主,数十年前惊才艳艳的神秘人物,一身修为不下于当今的十大顶峰,曾孤身闯入昆仑山顶万象天宫,杀二十三位宫中长老,取其鲜血在白璧岩上抄录一册《道德经》。也曾协众结六道大阵围困儒门修行圣地“书函学院”十五日夜,一百七十七名孔圣门徒水断粮绝,尽成相食饿鬼,书函学院就此沦亡。
本已没落的六道恶灭因他的出现再有复兴之象,却也因他的死亡而彻底分崩离析,从此天道断绝。
“帝凌天丧命于道扇卫无双之手,此时天下皆知,佛门圣佛尊,儒门耄耋佬,都曾亲自查验过他的尸身,他便是假死,难道能瞒得过这些人的眼睛?”慕紫轩质疑道。
“天地不衰,六道不灭,往复轮回,无尽灾劫。确切的说,帝凌天非是未死,而是死后复活了!”厉傀说到此处,戛然而止。
慕紫轩心领神会,冷笑道:“罢,说个清楚,我便饶你不死!”
“你可知我为何会在出现,非是因为司马承祯这对头死了,而是因为帝凌天重出,再统六道,而我也是在三日前被他寻上,正是由他告知我司马承祯身亡的消息。”
“死人复生,实在匪夷所思,你可确认是他本人,而不是他人假扮?比如使用天狐如意法之类的易容术?”
“这我自然也有所怀疑,但很快就被打消疑问,因为他使出了天道绝学——天人五衰功,此套功法靠血脉传承,非天道一脉之人绝无可能练。”厉傀笃定道,随后嘿嘿笑道:“六道恶灭中早有传闻,将天人五衰功练到极致,身死之后可重归六道,经由六道轮回,轮回一周后,便能重归天道,起死回生,想不到传闻竟是真的。帝凌天起死回生,天下必然再陷乱局,司天台号称监管天下修道之人,那这等大消息,难道还值不得我小小残命?。”
慕紫轩道:“此事是否当真,我自会查证,今日我便依先前所言,先饶过你吧。”
说罢,慕紫轩气势尽敛,从厉傀身旁走过,厉傀方松一口气,突听慕紫轩又道:“不过她是不是会饶过你,我可就不知道了,幽凝,交由你了。”
话音方落,一道窈窕身影,从慕紫轩长长的影子中浮现出,竟是一个黑衣笼面的女子,女子虽看不清全貌,但看玲珑身姿和裸露在外的双眼,应知是个极为美丽的女子。
但落在厉傀眼中,却觉此女简直是由死寂和幽暗之气组成,厉傀面如土色,颤声道:“你,你也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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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清派及凌霄剑宗之人皆是怔怔的看着眼前浮动的珠子,一时难以置信。
便在方才,厉傀还占据着司马承祯的身躯,仗持着道邪合一的修为趾高气昂,却不想一粒珠子自司马承祯的遗体上浮出,之后竟以珠子为媒介,化现出了司马承祯的身影,而司马承祯随后一掌压下,竟是将厉傀的魂魄打出他的身体外。
厉傀心知不妙,急欲再度逃遁,但那珠子上发出一阵昊光,竟是将厉傀钉在光柱之内,而司马承祯一掌结结实实将厉傀压在地上,魂体被拍的七零八碎,只剩一抹散逸的黑气,而这黑气发出凄厉哀嚎,上冲下撞,急欲逃脱,当光柱却似一个囚笼,将它困得死死,终于鬼呼一声,彻底在昊光中消融。
上清弟子目睹神迹,纷纷跪倒向司马承祯的身影磕头,而那道身影却是面色木然,打完就散,转眼消失无形,李含光与杜如诲对视一眼道:“这是镇魂珠?师尊竟然也有!”
镇魂珠传说是东海玲珑珍阁所炼制的法器,东海有鲛人,泣泪可成珠,而玲珑珍阁便以鲛人眼泪制成镇魂珠,此珠练成后,佩戴者便不惧勾魂夺魄之术,不畏鬼邪侵扰,更可以自身生气滋养,化出一道护体灵,将近身的魂鬼尽数诛杀。,
当时六道恶灭威胁正盛,地狱道鬼修横行,而此珠可谓地狱鬼修的克星,所以大受欢迎。
以制器售器为生意的玲珑珍阁自然不会放过这发财机会,暗中捕捉鲛人,以她们眼泪炼制了七七四十九颗镇魂珠,准备开办明珠大会,哪知却因此惹怒了同为鲛人的四大妖王——东海鲛泪斛明珠,斛明珠杀上玲珑珍阁,拆了他们半座阁楼,这七七四十九枚镇魂珠除几颗在楼毁之日掉入海中不知所踪,其余尽数被毁,没想到司马承祯这里竟还有一颗,厉傀因为能占据司马承祯遗体,结果竟是自投罗网,灰飞烟灭。。
众人称奇之时,镇魂珠已渐渐失去光泽,从空中降下。
忽然!狂风大作,砂石四起,草木纷飞,一众根基浅薄的弟子甚至被吹得东倒西歪,应飞扬也不得不侧过头,掩袖遮住直往头脸上刮的狂风。
应飞扬目不能直视之际,隐约可见一道人影一逝而过,俄而,风定,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却见司马承祯尸身已重落回棺木,而那镇魂珠,已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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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珠子被人盗走了!”应飞扬惊觉道,虽不知镇魂珠是个什么东西,但看刚才神效,应也是一件法器。应飞扬替上清派肉疼,同时回忆着方才人影闪逝的方向,便要前去追寻。
“莫追了!”商影没好气拦阻道:“凭你那不入流的轻身功夫,想在他背后吃灰都吃不上!”
应飞扬赧颜一笑道:“师姑的意思,是知道那人是谁?”
商影眯眼朝天,道:“盗物留诗,这出风头的事也只那厮干的出来。”
应飞扬顺着她视线看去,却见天上云彩被风割得七零八落,竟以白云为字,蓝天为底,在天上留下了一首七言诗。
“新妆遥对旧坟丘,几家欢喜几家忧。莫拾明珠并翠羽,却将白绫换红绸。”应飞扬轻轻念出,隐约觉得此诗另有所指,却不知所指为何,不禁皱眉思索。
而李含光问道:“以狂风遮掩,盗物后又留下暗示,莫非是七大凶妖中的“一贯天地”陆天岚
商影冷道:“除却他还有谁,我方才赶路之时突然感应到妖气暗中窥伺,便先舍了徒儿追去查探,哪知那妖速度极快,我一时也追之不上,而灵烟他们发来讯息求助,我也只得舍了他,先回返此地。现在想来,能有此等速度的,怕也只有号称一贯天地,风行万里的陆天澜了”
“七大凶,陆天岚,是什么人物?”应飞扬对这名字并不熟悉,但七大凶的名号却方听闻过不久,推断道:“现在的妖世三尊,狂狮啸天师我谁便在洛阳,他以前似乎也是七大凶之一,现在又来了个七大凶,莫非是与师我谁有所勾结,出手帮他?”
李含光摇头道:“七大凶之间纠葛难清,其余几妖对师我谁投身北龙天麾下也一直颇有怨言,也未必是为了帮他。至于陆天岚,他本相是修行百年的金翅大鹏,一身来如狂风,去若惊电的本命神通,飞纵之术天下少有人能及,七凶横行时,便留下一夜飞驰,留杀千里的传说,后来七凶拆伙后,他便做了独行大盗,上至仙家重地的传世法器,下至被乡间土财主买下的隐世珍品,只要被他盯上,便没有盗不走的,据说你们凌霄剑宗也遭过他的窃。”
李含光说罢,轻轻瞄了商影一眼,却见商影面色如常,双眼却放着狠光的模样,想来是曾经吃过陆天岚的亏,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被他窃走了。随后带着诱惑口吻道:“陆天岚出现时总是伴着狂风,逃走时也必留下下一个目标的暗示,所以一些凡夫还称他为狂风盗,在司天台通缉者中,他可是排得上号的,应师弟,你若能将他擒下,定是大功一件。”
“你们丢了东西,关我什么事?无怨无仇我才不招惹他呢。”应飞扬心中腹诽,口上道:“什么狂风盗,竟敢偷到了上清派头上,李道长,你可要调些人手,将那镇魂珠寻回?”
李含光叹一声,“罢了,现在看来,师尊暗自留下镇魂珠,定然是已算到他死后厉傀会出现寻仇,如今厉傀已死,这镇魂珠意义不大了,权且寄存在他那吧,现在为师尊护棺的事最为重要,待此事了却,我等再向陆天岚讨回颜面。”
李含光既然一副自认倒霉的模样,其他人也不好再说,寒暄几句,便又要告辞,临行之际,李含光对商影道:“商真人,此番来洛阳,可是为了佛道大会而来?”
商影语带埋怨的轻嘲道:“自然是了,你们上清派的将浪搅起来,现在又抽身而退,你们既然不参加佛道大会,总要有人替你们收拾烂摊子。”
李含光苦笑道:“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呢,总之道门名望,便靠凌霄剑宗维系了。只是现如今,师我谁,陆天岚,青丘狐族,越苍穹,各方大人物已汇聚洛阳城内,洛阳城内势力云集,恐怕这佛道之争,将会掀起更大的风浪、”
李含光迟疑一下,又道:“虽然未亲眼见到,但若我所料不错,剑神宇文锋或许也到了洛阳城中,还请诸位小心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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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去寻慕紫轩,哪知依着策天机的卦象寻找,没找到慕紫轩,反而遇上了这么一堆故人,也不知是策天机这卦究竟算是灵验不灵验?一路上,应飞扬一边在心中狠狠恶咒策天机,一边讲述着被贺孤穷掳去的这三个月经历,众人听了皆是称奇。表情却是变化不一,谢灵烟,苗淼一副心向往之的样子,恨不得替他将这些时日的事情再经历一番。商影听着慕紫轩的名号,眉宇紧锁,踌躇不已。而明烨听到贺孤穷已离去的消息,面上虽无明显变化,但目光明显黯淡许多。
终于到了洛阳城中,谢灵烟和苗淼看着繁华盛景,车水马龙,瞬时两眼放光,尤其是谢灵烟,她自幼便在凌霄剑宗长大,受门规禁锢鲜少下过山,出过的唯一一次远门就是偷着和付清名,张毅之二人去了趟蜀郡,所以表面上是凌霄剑宗人人爱护的小公主,实则也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丫头。当年张守志也只因多看了洛阳城一眼人世繁华,便舍弃了多年无欲无为的清修,更何况这个本就爱玩爱闹的丫头。
商影需得向上清派留守之人通风报信,并处理些正事,谢灵烟便吵嚷着要应飞扬带他们去两市逛一逛。应飞扬哪有拒绝的余地,便随两个丫头和明烨一起上了西市。
市集之中,行人如织,商贾如云,有贩卖瓜果的寻常农人,也有货卖丝绸绢帛的大贾,甚至还可见深目高鼻的胡商炫耀着他们漂洋过海运来的香料,各色货物琳琅满目摆满了货架,好似天南地北的所有物件,都聚集在这市集之中,两个丫头看着新鲜,别管看到什么都要看两眼,摸几下,只惹得摊主冲她们翻白眼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更有斗鸡的,赌钱的,杂耍的,唱曲的,沸反盈天,好不热闹,只苦了紧随其后的应飞扬和明烨两人,时刻要替她们收拾烂摊子。
闹腾半日,这两丫头终于也累了,谢灵烟笑嘻嘻道:“应师弟,你来洛阳也许久了,算得上半个地主,再加上听说你最近当了什么劳什子官,总要来请我们吃一顿吧。”
应飞扬心中暗自叫苦,他不过是被慕紫轩骗去做事,算哪门子当官,一身家当不过几十个铜板,早上也被策天机榨去大半,哪有余钱请他们吃饭,但她们开口了,哪有拒绝余地。此时一阵油香传来,便见前面不远有一个排着长队的饼铺,不少人一手拿着馕饼,一手端着羊汤,吃得大汗淋漓,津津有味。
“王记饼铺,那天师兄的饼就是在这买的么?生意果然不错”应飞扬对那两个饼子的滋味记忆犹新,此时一拍胸膛,豪迈道:“不就请吃饭吗?走,我请你吃洛阳名吃烤馕饼泡羊汤!”
谢灵烟觑眼道:“苗师妹,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苗淼一脸鄙夷道:“听到了,明明当了官,竟然只请女孩子家吃饼喝汤,这小气样,不愧是我们凌霄剑宗人渣榜上有名人物。”
谢灵烟又唱和道:“应师弟,师姐教你个乖,想骗女孩子家,总要舍得出点本钱。”随后纤手一指,指向市集最高的一处酒楼,道:“我看那里就不错,好师弟,就请我们去那里吃上一顿吧。”
说着,和苗淼一起雀跃着跑去,引起路人一阵侧目,应飞扬无奈跟上,到了酒店,便见三层楼阁画栋雕梁,装饰精美,红匾上高题三个金字,洛阳楼,方方面面都昭示着此处物价不菲,非常人能承受。
应飞扬只得咬咬牙,盯着身上一块玉佩,此玉佩是玉真公主所赠,应该能抵上一顿饭钱吧。方一入门,便见小二赔笑上前道:“几位客官,不好意思,此处已经客满了。”
应飞扬心头一喜,顿时觉得小二面目可亲,苗淼却柳眉竖起,指着空荡荡的大堂道:“你这小二,分明一个人没有,竟然对我们说客满了,是当我们付不起钱吗?”
“确实付不起啊!”应飞扬心里悲呼,小二却道:“姑娘有所不知,小店已经被人包下了,不接待外客。”
两位女孩正欲发作,却听小二道:“看几位身上佩剑,莫非也是会功夫的练家子?”
灰发老者身着金缎锦衣,神情不怒自威,只渊渟岳峙般的坐着,便令凌霄剑宗四人感到莫大压力,好似这酒楼变成帝阙皇宫一般,令人噤声不敢再嬉闹。
谢灵烟,苗淼、明烨心中暗道:“这等肃穆威势,我派掌门清岳真人都比不上他,这老者究竟是谁?”
却听应飞扬苦笑行礼道:“剑皇前辈,又见面了!”越苍穹昨日在司马承祯葬礼上,曾言及要在洛阳楼与人交流功法武技,只是应飞扬这一日来遇上颇多事情,倒把这茬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想到今日阴差阳错下竟又撞上。
听闻“剑皇”二字,明烨三人心头一震,随即豁然开朗,难怪有此泰山压顶般的雄奇之势,原来此人是赫赫有名的剑皇越苍穹。
越苍穹扫了几人一眼,停在了明烨和谢灵烟身上,目光也是一亮,道:“来即是客,先饮了此杯再说吧。”说罢,一拍桌子,酒壶中的酒水喷泉般涌出,分入两个酒杯中,随后袖袍一挥,两个酒杯箭射而出,袭向明烨和谢灵烟两人。
虽知对方仅是试探,但剑皇出手,谁人敢大意,明烨方一触碰杯子,便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袭来,令他手腕几乎要挫断,小小一杯酒竟似有万钧之力,明烨虽双足扎地,但身子仍被酒杯带得止不住的倒退,明烨沉喝一声,奋起九阳之力,功力催升之下周遭空气陡然一热,随后膨胀着向外蒸腾,下一刻,明烨身形已经稳立。
另一边,谢灵烟也感受压力,只是她真气不及明烨那般雄浑,所以足下轻点,如飘羽般后退,与酒杯保持同速的倒飞,同时素手轻扬,十指纷飞,虚引着酒杯不停变化手诀。牵、引、卸、化俱成妙法,待退至墙角无处可退之际,谢灵烟秀手一抄便将杯子抄入手中。
二人方拿稳酒杯,变化再起,酒杯中酒水化作细蛇腾空而起,随后如剑一般激射而来,酒水组成的剑流既细又柔,无锋无刃,但却携带者一股所向披靡,摧折万物的强横剑意,此时二人真切感受到什么叫做,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
若方才是试探根基,那现在就演变成了试探招式,明烨指运九阳剑招缨锋而上,九阳剑招看似堂堂皇皇,以硬碰硬,实则内中九种劲力相互混杂,相互变化,精妙异常,而明烨将这劲力变化把握的精准至极,九阳昊天神剑诀在他手中正显似拙实巧之意。
正当指剑相交之际,酒水却如有灵识一般陡然分散,分成两股复归杯子之中,明烨劲力走空,气血顿时一阵翻涌,下盘更是不稳向前倾倒,但随后气凝丹田,力贯双足,猛地扎了一个马步站稳身形,而杯子中满盈的酒水竟是一滴未洒。应飞扬在旁,亦赞了声“好!”,而明烨对越苍穹的修为亦感震慑,不过轻轻一挥袖,轻描淡写间,竟在酒杯中藏了三种变化,重时如泰山压顶莫之能御,轻时又如幻蝶一羽飘忽难寻,不过借着试探,将自身实力展现出冰山一角,这对越苍穹而言的小小一角就已是旁人眼中无法抗衡的巨物
谢灵烟那边,因已退到了墙角,正是闪无可闪避无可避,谢灵烟只觉仿佛置身于无尽水瀑下,不过一杯酒水竟有大江倾泻,自天而下的气势,将她变化之路尽数封死,难以应对之际,水剑却突得一滞,好似被一无形巨手生生扼住了河流,这一滞之间,却令那威势无匹的剑威有了突破口。谢灵烟轻叱一声,不退反进,挺身向前,小小酒杯倒迎而上,如溪涧取水,坛中沽酒一般轻松写意,秀手一翻,已将酒剑舀回杯中。
“哦?倒是小看你了?”越苍穹淡然扫了苗淼一眼,方才便是她出手,以控水之法换得酒剑的一瞬凝滞,让谢灵烟有了破招的契机。越苍穹本看出苗淼修为尚浅,逊于明烨、谢灵烟不少,所以并不将她当作试探的对象。却不料她还有一手控水的术法,酒水亦是水,自然逃不脱这术法掌控,虽然有几分恰巧克制的运气成分,但也让越苍穹微微意外。道:“小姑娘术剑双修,现在虽差了他们些,但若把根基打牢,未必不能迎头追上。”
之后看向谢灵烟道:“你这妮子看着挺是聪慧,根骨亦是一流,本是练剑的好材料,可惜心思不全然放在剑上,少了分对剑道的执着,所以总是寻思取巧,恐怕最终也就与你们凌霄剑宗商影一般,虽称得上剑中高手,却终难为绝顶。”
应飞扬竟也颇感认同般,暗暗摇头,轻声道:“可惜了!”语种颇带遗憾之意。
谢灵烟若有所思没有说话,苗淼却替她打抱不平,白了应飞扬道:“可惜什么?师姐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若天天如你这剑呆子一般将心思全扔在剑上,那才叫可惜。”
至于明烨,越苍穹看向他,眼中惋惜之色更重,道:“能将道门纯阳之火,练得这般威烈霸道,你就是那个击败任九霄的明烨?”明烨点点头。
越苍穹道:“你的情况,你也该知晓吧?”明烨再度点头不语,因强行修炼三种功诀而导致经脉受损,他的人生方开始,剑者生涯却提前终止了。这三月来,他的修为再没有一丝进步,反而呈现退步的趋势,而且退步的速度还在明显加快,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便会泯然众人矣。
商影和清岳掌门都有心替他治伤,却也都无能为力,所以明烨心中早有觉悟,但苗淼却试探的问道:“剑皇前辈,您见多识广,照你看来,他可还有救?”
越苍穹摇头道:“人有不是剑,剑断了还可以重铸,人的经脉断了,难道还能用火再焊上不成?他已是废人一个,可怜本座那侄儿任九霄,要么便是一辈子背上败者污名,要么就是舍下身架向一个废人出手,两者皆是毫无光彩。”
越苍穹一口一个废人,面上毫无鄙薄之意,只是像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但这事实,却更令人难以忍受。心性坚强如明烨,虽心中早有决断,但内心深处仍抱有一丝希望,而此时,这当世剑皇亲下判语,便如皇令金口玉言无从更改,令他心中希望破灭。
却在此时,一道声音自楼下传来,轻轻道:“未必然。”
随后,一个枯瘦的白发老者自楼梯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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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楼的小二哥撑着头,脑袋如小鸡啄米一般一点一点,正是半睡半醒。洛阳楼是洛阳城最大的几家酒家之一,往日一向宾客盈门,一座难求。可今日,自早便被一个出手阔绰的老者包了场子。
小二虽年纪不算大,但一双眼睛见遍了天南地北之人,对自己的眼力劲一直颇为自得,一眼看出这包场的金袍老者气态雍容,眉宇间自有一股凛然莫犯的威严,绝非是等闲人物。所以便殷勤的侍奉着,同时暗暗心疑,这老者包下整个洛阳楼,究竟要招待的是什么样的客人,哪知老者也不必他侍奉,只是叮嘱他,但凡僧道儒士,江湖豪客打扮的客人入了洛阳楼,都可将他们请至顶楼。
本道这等请人吃饭的好事,来客定然不少,哪知虽有不少人带刀佩剑的人士在门口晃荡,好奇的伸长脑袋往里面瞅着,却没有一个踏入洛阳楼半步。从早等到晚,也就两男两女的年轻人上了顶楼。
“有饭不吃,非得在外头吃风!”小二看着门外一帮人士,暗自腹诽一声,不过没人伺候,他也落得清闲,撑在案上小憩了一会。半睡半醒间,又朦朦胧胧的看着一个身影正欲上楼。
粗布的衣,花白的头,干瘦的身子,寒酸伶仃的背影,尽是一副老杂役的样子,“是后院的老福头吗?怎又跑到前厅了”
“兀那老儿,快点下来,别扰了客人!”老福头往日总是捡些客人的残羹剩饭回家喂养一家老小,酒楼众人怜他家境穷困,一向听之任之,怎今日这般没分寸,客人还没走,便要上楼捡残食?小二连忙喝阻道。
那老者闻言,真就乖乖下了楼,小二怒容瞬间变成尴尬,虽然寒酸之气一般无二,但这老者却非是酒楼中的老福头,看着老者沟壑纵横的面孔,想来也不是什么身份尊贵之人,小二为了掩饰尴尬,索性将错就错道:“老人家,上头是有豪客宴请,请的都是些耍刀弄剑的有本事的人,你就别上去了,伤着不好。”
“我与楼上的人是旧识,他却是有可能伤到我,不过他不肯和我动手。”老者木然道。
“虽然算是回答我的话,不过关注的重点,好像不同啊。”小二心中暗道,仔细打量了这老儿,与楼上那老者气质实在差了不知多少,怎么看也不像是旧识。
虽然知道人不可貌相,小二仍是可止不住的问一句,“老人家也会舞刀弄剑?”
“会用剑。”
“哦,哈哈,实不相瞒,我年轻时也想学学功夫,便在镖局拜了个师傅学剑法,可惜不是端这碗饭的材料,学了一年也没啥长进,最后被师傅赶回了家。不知老人家剑用得如何?”
“剑途无尽,我也只是方入门槛而已。”老者认真道。
“这样啊,我们倒是差不多,半斤八两嘛。”小二哈哈笑道,还拍了拍老者肩膀。
“差多了!何止是天壤之别!”一磁性女声从身后传来,小二一回头,发现一魅力十足的宫装女子站在身后,摇头笑着,而这女子过往也曾多次来过洛阳楼,正是名动天下的舞者公孙大娘。
小二脸莫名一红,忙道:“公孙大家,你也来赴宴了?快楼上请。”
“不必,公孙兰只是一介舞者,仙法剑术皆全然不会,不该坏了主人家的规矩。”随后对老者道:“你上去吧,我便在下面等你,莫让我久等便好。”说着,大咧咧的寻位坐下。
老者应了一声,便乖乖听话的上了楼,一阶一阶,如登天梯般小心沉稳,小二却突感大堂里空气被压得四溢,皮肤被无形的锐气刺得生痛,脚无由一软,坐倒在地。
随着接近顶楼,那老者身上木讷穷苦之气逐渐消散,干瘦身躯挺立,像极了一把奖谪人间的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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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必然”
剑中皇者金口玉言,为明烨定下命运,却在此时,一语突兀传来,应飞扬回头一看,便见一个布衣老者不知何时站在,凌霄剑宗四人佩剑一时都鸣动不已,嗡嗡颤振。
越苍穹却是早有预料,双目陡放身采道:“你果然来了,宇文锋。”
来人还会是谁,自然是剑挑天道诸派,天下剑者顶峰,剑神宇文锋!应飞扬也就罢了,其他三人初次见到宇文锋,心中各自震撼,天下间最出众的剑者,竟然两个都出现在了洛阳楼中,此番会晤,不知又将扰动剑界的何种风云!
“凡人对他这身状况应是无能为力,不知剑神有何应对之法?”越苍穹继续道。苗淼,谢灵烟回过神来,亦是满脸期冀的看向
宇文锋道:“我没办法,不过天地无尽,求剑之火不熄,剑路便无终绝之时。剑之一途,你我都是见识浅薄,如何能断言?”
越苍穹冷笑道:“剑途无尽,但人力有穷,筋脉焚枯之症,便是五大惊奇中的神医也束手无策,你与他希望,不过是让他跌得更惨。”
“哦。”宇文锋若有所思的低头思索一番,随后道:“那拔剑吧,赢得人就是对的。”
宇文锋语气淡然,应飞扬几个听得却几乎要昏倒,堂堂剑神,竟然如小孩子,方拌嘴就想动手,谁拳头大谁就是对的。
其实他们不知,这短短两句话,便是二人各自剑理之争,宇文锋所修无上剑道,是无穷无止,无极无尽之剑,凡事皆如剑道一般,并无绝对,而是有着无尽可能。
而越苍穹的黄金剑芒号称人间极剑,剑法穷天地之变,夺剑道之极。是要将天地囊括剑中的剑法,天地有尽,而他的剑就是天地的极致。
应飞扬几人正觉好笑,但转眼间就再笑不出,宇文锋手拈剑指,缓缓抬起,做邀战之状。而越苍穹身形稳坐,庞若无人的抬起酒杯,一双锐眼却是隐隐闪耀着灿如天曦的金芒。
绝世高手,顶尖对决,身未动,气机已是自发。空气瞬间变得如剑锐利,剑意凝如实质,威压全场,楼体难承重负,竟已是吱吱作响。
“噌!蹭!蹭!蹭!”应飞扬四人长剑齐齐作响,自行脱鞘而出,钉在四周墙壁上,似是不敢置身二人中间,干涉这场神皇之争。又似是让出位置,给顶尖的剑决留下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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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锋一心邀战,说话之间已踏出重重一步,同时剑劲随着步伐逼透而出,木质的地板龟裂开一道长蛇般的裂痕,直向越苍穹逼去。
而越苍穹轻轻放下酒杯,身未动,却如峰岳在前,及身的裂痕却自行分成两股,向两侧避闪而去。却听越苍穹叹道:“何必再战,天外有天,剑上有剑,神剑之前,本座早已低头。”虽是认输之语,越苍穹面上却一片淡然从容,丝毫不以为耻。
反倒是宇文锋面色一沉道:“你这些年来精进不少,难道不想一试自己进境?要知天下之大,除我之外,也没几个人能试出你的极致!”
越苍穹道:“我虽不知我的极致在何处,却知我的极致必然在你之下,剑神追求的是无上剑道,目光就不该向下看,投注在我这败者身上。”
宇文锋冷道:“剑途多坎坷,谁能常胜不败?一次失败,就令你意气消弭了吗?”
越苍穹自嘲笑道:“成者王败者寇,皇者之剑经得起一时失败,却经不起一败再败,本座不做毫无胜算的比斗,此战先且寄下,他日看到胜机之日,本座定亲往天剑峰讨教。”
宇文锋默然不语,剑意却是节节攀升,似是要逼出越苍穹战意,“吱—吱—”无形剑意化作有形剑气,道道剑痕凭空出现,以宇文锋为中心蔓延开来。
应飞扬四人夹在中间,如陷先风暴洪流之中,却是各见不同应对,谢灵烟由静转动,莲步轻移,若化身如水,随波逐流,将自己化入宇文锋的剑意之中。
明烨则坚如水中磐石,巍然不动,虽感剑气侵骨入髓,却仍不避不闪,非但只身硬受剑威,更将修为较弱的苗淼护在身后。
而应飞扬,双目湛然,气势凌厉,一身剑意竟也随之张扬,虽远无法与宇文锋抗衡,但也如惊涛骇浪中的一艘舰船,虽在狂涛之中一隐一现,却也扬帆逆航,以抗天威。越苍穹不为宇文锋的剑意所动,他却先不知天高地厚的起了比斗之心。
而此时,又有第五个年轻人来到。
“阿弥陀佛!”伴随着清亮悦耳的一声佛号,剑拔弩张之时,一道优雅身影缓缓上楼。
此人一出现,立时吸引力所有人的目光,在场紧张气氛竟是一轻,众人心中齐齐念道:“天下,竟有此等俊美之人!”
来人双颊光润如玉,眉如翠羽斜飞,眉宇之下,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如描如画,顾盼有情。微微一笑,仿佛花开月明,整座洛阳楼也无端明亮起来。谢灵烟苗淼皆以容貌自得,此时也升起自惭形秽之心。
应飞扬见此笑容,也不禁面红心跳。随后猛一激灵,在心中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暗道:“疯了么你,对着男人发什么痴!况且还是个和尚!”
没错,来人虽五官面容俊美的不像男子,但四体匀称,身子修长,再加上油光澄亮的光头,分明昭示着他是个年轻和尚。
和尚的虽是光头,却不显半分难看,反而平添一种光辉圣洁的华彩,配上如女子般的容颜,仿佛是从壁画上走出的菩萨一般,只一出场,便冲淡了场中肃杀剑意,而他双足不疾不徐的前行,身子却如一片虚空,空气一般任剑意洪流浩荡而来,又浩荡而过,轻描淡写间,已步入顶楼正中。
越苍穹挑挑锋锐眉角,道:“原来是释初心大师到了。”
听闻这名号,谢灵烟轻“哦?”一声,道了声难怪,显然是听闻过。
释初心双手合十,笑的煞是好看道:“剑皇说笑了,小僧年轻识浅,如何称得上大师。”
“年轻是真,识浅未必,释初心大师佛法精深,三年前便以稚童之龄,于佛心禅院开坛讲法,语出法随,天花乱坠,佛脉众僧无不折服,本座虽只是旁听,身心亦有净澄之感。只是不知大师今日为何来此?”
释初心笑道:“说来惭愧,小僧不过听说此处有人宴请,所以厚颜想讨个善缘,却不料宴请者竟是剑皇。”
随后又转身对宇文锋道:“凌冽如剑,卓然若神,阁下便是剑神宇文锋?小僧久仰大名,今日见面,才知更胜闻名。只是这高楼闹市之中,非是证剑之所,这般剑拔弩张恐惊扰了寻常百姓,还请剑神体恤。”
宇文锋默然,不为所动。
释初心叹了一声,道:“小僧上来之时,恰遇上公孙大家,公孙大家托我给您带个话。”和尚清清嗓子,道:“洛阳楼的房子我可赔不起,你若再敢拆楼,我便将你抵扣给他们。”释初心的嗓音也是偏向中性,抑扬顿挫分外好听,陪着那张妖娆面孔,虽只是传话,却将公孙大娘的气韵学了个十足。
宇文锋一听,僵硬脸上露出一抹动容,周身剑意如潮水般退散,整个人又变成了蔫巴巴的木讷老头,不言不语的寻位坐下。
越苍穹见状不禁莞尔笑道:“剑中之神,亦受其驱使,照本座看来,这天下第一剑者还是该换做公孙大娘才是。”
应飞扬也不禁暗暗称奇,宇文锋与公孙大娘的故事他也听闻过一些,公孙大娘一舞倾城,一曲剑器洞彻天机,而宇文锋爱剑成痴,自然受其剑舞吸引,将之视为自己突破的契机,但公孙大娘名动天下,每一演出,必是观者如海,一座难求,宇文锋囊中羞涩,付不起高额资费,为了不错过她的演出,竟将自己卖身红阁十二坊,为仆为役,任人驱使轻贱,换取近距离观视公孙大娘剑舞的机会,这奴仆一当就是数十年,除却每年的歇舞之期外难得一日自由。
舞姬歌者已是下九流的人物,而做这些歌者的仆役,更是下九流都不如,有见识之人感他求剑专注,用剑痴诚。但更多无知之人却将他视为笑柄,堂堂剑神,竟然沉迷女色,自污名号,与一舞女厮混一起,真是贻笑大方。
虽听闻清苦讲过此事,但亲眼见识到后,应飞扬仍觉一时难以适应,此时却听一声磁性女声自楼下传来,声音不大,却清楚落入众人耳中,“剑皇过誉了,他这人便是贱骨头,越是得不到,他便越是黏得紧,奴家看来,剑皇当年就是太轻易便允他一战,否则,他或许现在也是对你言听计从,只求换与你论剑的机会。”语气似恨似怨,如嗔如怒,却也如歌一般抑扬顿挫,煞是好听。
越苍穹闻声朗道:“公孙大家,既然来了,何妨上楼一晤?
却听公孙大娘婉拒道:“罢了吧,你们这些人谈武论剑,奴家哪有置喙余地?”
“公孙大家剑器一舞动十方,堪称古往今来以舞入道第一人,能与公孙大家共论剑,本座才应欣慰才是。”
公孙大娘一声轻笑传来:“哈,对奴家而言,剑,不过舞之器也,用在娱人之道,与诸位杀人之剑相比大相径庭,隔行如隔山,怕是难有共通。便不打扰了,宇文锋,准你半日休假,不要忘回红楼便可。”说着,声音越传越远,竟是已离去。
而谢灵烟探探身子,颇有委屈的问道:“我们不过是想吃个饭而已,好像也不该打扰前辈,请问现在能走了吗?”这当世两大剑者方才还剑拔弩张,现在虽暂时偃旗息鼓,但与他们坐一起,仍是心有余悸。
“师姐,你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吗?”谢灵烟话音未落,应飞扬就先睁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越苍穹笑道:“你这丫头,我方才就说,你虽天资不差,却少了对剑道的执着,你看他们可有离开的意思?”
应飞扬自不必说,明烨也一言不发,找一个位置坐下,苗淼缺了些主见,却也挨着明烨坐下,谢灵烟见状咬咬牙,摆出往日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道:“哼,说是设宴,却也不见你上菜,若要本姑娘留下,剑皇前辈可不能小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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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好胆魄,那一会可不要再害怕。”越苍穹轻赞一声,随后又对宇文锋道:“宇文剑神,你我胜负虽不在今日,但我倒有个法子验证你我进境,在场几位都是一时才俊,不如你我各选一人,同时出剑,看谁先能取胜?不知你可有兴趣?”
闷蔫蔫的宇文锋闻言,双目陡然放彩,环视在场五位年轻人一周,谢灵烟方放下的心又再度提起,暗道:“这两个老儿不会挑上我吧?坏了坏了,本姑娘怕是连一招都接不下来。”
谢灵烟方欲抗议,便听越苍穹道:“小丫头是有疑虑吗,尽管放心,以本座和他的实力,自可收发随心,决计伤不到你们。”
应飞扬笑道:“两位前辈,我师姐疑虑的可不是这些!”
谢灵烟心中暗暗点头道:“这应天命倒是了解我,我是担心一招都接不下,丢了面子,事后定要被我那小气师尊数落。”
却听应飞扬继续道:“师姐疑虑的是,两位前辈要拿我们试剑,自是我等荣幸,但既是剑锋相对,纵然胜机渺茫到几不可寻,我等也不会断了争胜之念,前辈们只想比谁先取胜,难道就没想过,若胜者是我们又当如何?我说的没错吧,师姐?”应飞扬说着,双目灼灼的看向谢灵烟,眼中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啊?”谢灵烟完全愣住。
越苍穹和宇文锋也同时将目光转在谢灵烟身上,夹在两大剑者之间,谢灵烟抚额,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道:“哈哈哈,应天命,你还真是了解我啊,把我的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了。”
越苍穹微微动容,道:“确实是本座欠了考虑。小丫头竟也藏了这般豪气,说来也是,与你们为敌时,却想着和别人分胜负,确实是对剑者的不尊敬,宇文剑神,你意下如何?”
“在场之人是么?那我选好了。”宇文锋仿若未闻,跃跃欲试道
“哈,看来是不用多说了,那我们——出招吧!”
一声出招,在场气压陡底,好似山雨欲来之际,一朵厚重乌云压在了洛阳楼上,压在众人心头,在场之人,连带躲在楼下暗暗窥视的其他修行者,此时佩剑都不约而同的嗡嗡名动。
剑鸣由弱转强,一曲剑曲奏至最高章,随后,洛阳楼中乍现两道绝世剑光!
一者金光粲然,恢宏霸道,一者清冷孤绝,睥睨万物。剑光一现,天地失色,鸣动的诸剑同时噤声,喧腾市集竟是一瞬间万籁俱寂。
而剑光所向之处,却是上方的楼顶!
威势万千的剑招,只在房顶留出两个细小孔洞,但稍有见识之人都知,这是将剑气把握的纤毫入微,连一丝余力都不愿外泄的结果。
一声闷哼传来,随后便有鲜血从孔洞中滴落。
“上头还有人?’几个小辈互看一眼,各自心惊,几位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但不过头顶数丈之处竟藏了一人,而他们却毫无察觉,怎么能不令他们心惊。
却听楼顶传来一道男声:“越苍穹!你既然有心宴请,怎不知来即是客的道理,拔剑相向,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虽是斥责语气,却显中气不足,显然受创非轻
越苍穹冷道:“对本座而言,坐在厅前的是客,藏在梁上的是贼,客人来了有美酒,贼人来了,却只有本座的剑!何况是你陆天岚非是小贼,而是妖族大盗!”
应飞扬心头一惊,昨日方听过陆天岚的事迹,不想今日就又遇上,这洛阳城未免太小。
同时心中暗暗佩服,昨日连陆天岚影子都没见到,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盗走司马承祯的镇魂珠,今日又被他躲藏在身旁咫尺却一无所知,疾风盗之名,果然非等闲传来。
陆天岚虽受创,但从换个角度来说,在越苍穹和宇文锋同时一击之下犹能不死,只此一点,就足以令人赞服。
楼上陆天岚破口大骂道:“好,越苍穹,老子不过碰巧经过此处,心里好奇听你们说了几句话,你便这样对待老子,既然称老子是贼,那老子便让你知道,什么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日不将你春秋剑阙的宝贝搬走几件,老子便把姓倒着写!”
“还有你宇文锋,你的天剑峰没什么值得我收藏的物件,不过既然与红阁十二坊走得近,那便算在红阁头上吧,老子来日定偷几个红阁十二坊的姑娘,以报此剑之仇。”话音越来越远,便见窗外,有一灰衣人影迅捷无匹的御风而去。
越苍穹冷哼道:“要报复?那也要你活得过今日!”越苍穹并指成剑,剑气凝而化形,仿佛将天地间最耀眼的一缕金曦凝成剑形,正是剑皇不世绝学——“黄金剑芒!”
剑芒一出,大厅内凭空升起了一道道气流,卷的厅内所有人衣襟飘风,陆天岚身形如风,金色剑芒却比风更快,带着割破空间的呼啸声,已逼邻陆天岚背后。
却见陆天岚仰天长唳一声,声如苍穹怒雷,搅得天上风云涌动,方圆乱流,随后灰衣暴裂,身形陡涨,竟化作一只翼长九尺的金翅大鹏。
大鹏双翼鲜血淋漓,仍带着剑伤,奋力一振翼,血雨便从翼上纷洒而下,但身形却是陡然快了数分,竟将黄金剑芒甩下,庞大鹏身渐渐远去化作一个小黑点。
“好个一贯天地,风行万里的陆天岚,这纵飞的本事佐以他的本命神通,论速度天下当属他为第一!”越苍穹赞了一声,“不过受我一剑在先,你又逃得了多远呢?”
越苍穹作势欲追,此时却听闻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越施主,小僧等候多时了,不知何时可以开宴?”
发声者自然是释初心,释初心自方才便一直安静坐着,不言不语,一副禅定模样,此时突然开口,其用意不言而喻。
越苍穹道:“也是,宴会未开,本座却是不该离席,只是大师的慈悲心,用在这凶妖身上,未免浪费!”
释初心道:“陆天岚虽是七大凶之一,却只喜盗物取宝,鲜少伤人,非是十恶不赦之妖,何必赶尽杀绝?宇文剑神,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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