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心湖畔,水面倒映蓝天,不兴一丝波澜,但伫立湖畔的天女却知晓,平滑如镜的水面之下,却是风波将起。
“老子心中有数,不需佛门之人指点。”陆天岚的佛门一脉素来没好气,陆天岚以真气将身上的衣服瞬间烘干,之后腿弯微屈,就要腾跃九霄,但身形刚绷紧,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得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天女凌心。
陆天岚锐利目光没有挪开分毫,道:“没有什么指教,老子只是在想,应小子知晓老子最厌恶佛门,平素懒得多看佛门之人一眼,所以他会不会玩个灯下黑的把戏,设法伪装成天女,仗持着天女的裁判身份,堂而皇之的站在我面前?然后一边眼睁睁老子四处找他,一边在心底笑话老子?”
在万里高空上望下,东环四岛宛如芥子,但在陆天岚眼中,却是纤毫毕现。世人一提到陆天岚,先想到的总是他来去如风,盗尽天下的迅捷身法,但陆天岚自己却知,作为一个大盗,一双敏锐的眼睛往往比身法更加重要。
而他的眼睛,恰和他的身法一样值得自夸。身为鹰鹏一脉的妖族,先天就有一双锐利鹰眼,再加上他后天的修炼,陆天岚自信若比眼力,他在天下间足能稳居前列。与其他人不同,他可一眼将四岛全图尽收眼底,这给他带来的优势简直难以言喻。
“那小子,藏在哪里了……”陆天岚一眼看尽四岛,却看不到应飞扬身影。不过他也不着急,就这么立在九天之上,鹰眼监视着四处岛屿,不错过任何凤雏草动,这么一立便是足足半日,任宝贵时间流逝,依旧一动不动。
陆天岚方才在天上并非虚度时间,一者是监视全局,等待应飞扬躲藏不住,自己露出马脚,二者便是规划出搜寻的路线,四处岛屿皆无建筑,只有自然的山石林木可供遮挡,陆天岚便将所有可能藏人的地点一一串联起来,寻找出了最省时间的搜寻路线。
“我这么搜索,难道他还能忍住呆着,一点动静也无?”陆天岚又这样,一边沉静以待,与应飞扬比试着耐心,一边重新规划着路线,检查这自己是否漏过可能藏身的地点。而这不知不觉间,时间流逝,已经入了夜。
“月黑风高的,我若这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应小子附近,就不信他不会吓一跳,露出破绽。”陆天岚心中想着,可依旧是事与愿违,在四岛来回了四五趟,直到天际破晓,仍未能找到应飞扬。
“不必!”陆天岚没好气的将干粮打开,再度飞上天空,陆天岚嘴上不承认,疾速搜寻了一日,对他来说,无论心神还是真气都是不少的损耗,此时一边在天空调息一边监视,一段时间后,再度掠下。
不眠不休,陆天岚已经在岛上搜寻两日,两日间,岛屿的地皮都被他刮低了三寸,可依然不见应飞扬身影。
“老子做事,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天女凌心善意提醒,在陆天岚耳中不啻嘲讽,恶狠狠的回应着,随后又道:“定是你与应飞扬那小子合起伙来坑害老子,应飞扬现在早就躲倒其他岛上了,否则老子怎可能找不到他!”
对陆天岚的指责,天女凌心也只淡然回应道:“我既已天女之名起誓,作为公证,自当不偏不倚,如今应公子一直在四岛之内,从未违背规则,陆盗首若是不相信,此时认输,我便可带你去找他,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天女凌心一番话绵里藏针,将陆天岚堵得气闷,一时竟真觉气息翻腾激涌,需知他修炼佛门的万宝琉璃身,法门与他心性本就不合,再加上他吸纳法宝灵气的修炼方法本就是急功近利法门,此时急躁之下,竟真有走火入魔的趋势。
“岛心湖,我从岛心湖出来之后,便未回去察看一眼!岛心湖四周封闭,周遭是土壤而非是矿岩,湖中应是淡水才对,但我将水汽蒸发后,衣领夹缝中仍有细小盐粒,可见岛心湖定是在湖底与岛外海水相连!”
整整半日时间在水下不换气,陆天岚自己也绝对难以做到,应飞扬非是水妖,按说也不可能此能耐。而若应飞扬在半日内换过气,哪怕只是稍微冒点头,也绝对难逃他的眼睛。
自信满满的一击,却是挥了个空,陆天岚只见应飞扬身如游鱼,在间不容发之际从他爪劲中穿梭而过,错身瞬间,还见应飞扬嘴唇微动,似听不到声音,但陆天岚却看得出,他却分明在说——“久候多时!”
“怎么可能?”眼见应飞扬避开自己的奇袭之爪,陆天岚大感意外,但他虽惊,招式却丝毫不乱,回身又是爪气纵横而出,此乃大搜神手中的“天网式”,一旦被爪劲缠上,便如身陷天罗地网,难以摆脱。
在水中不知过了多久,陆天岚亦觉心口憋闷,耳鸣不已,纵然他修为高深,气息悠长,但不是鳞属,终有气息用尽的时候。而此时,隐隐约约觉察有光线从水面上射入,外头竟已经要天亮了!
应飞扬觉察水浪汹涌,心头一凛,“这陆大盗是被逼急了,要出极招了!”随即全心戒备,不敢大意,可凝神之间,却见多宝如来原本结成法印的双手,却陡然屈指成爪,恍若鹰隼,积蕴着爆炸性的力量。
而下一瞬,应飞扬的疑问就有了回答,却见巨佛双手这么一撕扯,一股摧枯拉朽的劲力排山倒海而来,湖中之水竟如帘子一般,被巨手拨到了两边,而应飞扬和陆天岚所在的一条直线上,已是一段无水的真空带。
“铛铛铛铛!”一阵清脆急促的锣声传来,宣告琅琊海市正式开市,也宣告这场赌局胜负判定。
“你输了!”陆天岚手中摇晃着应飞扬的令牌、腰囊,心中大感畅快。
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游戏”,却不料应飞扬能将他逼到这种地步,但还好结果令人满意,憋屈了三天,总算等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
可此时,却见应飞扬露出了比他还畅快的笑意。“错,是你输了!”
陆天岚微微一怔,道:“怎么?你不认账?”
应飞扬道:“我怎可能将令牌方在那么明显的位置等你来抢,真正的令牌还在我身上,你抢去的那块,可不是我的!”
陆天岚面色略变,审视着手中的令牌,但凌霄剑宗的令牌都是制式的,从外表看区分不开,便又将怀疑目光投向应飞扬,“在你身上?拿出来看看啊!”
陆天岚也提防过应飞扬将令牌掉包,所以方才一不做二不休,将他的腰囊,酒葫芦都一并抢了过来,此时应飞扬身无长物,一身衣服湿漉漉的黏在身上,若有令牌的话,应能看出痕迹才对。
“这个,确实藏在身上,怕失了仪态,不太方便……”却见应飞扬瞄了天女一眼,有些扭捏道。
“有什么不方便的?”陆天岚心中猜疑更甚,“难道!!”
陆天岚忽然身躯一颤,用一种嫌恶的眼光看向了应飞扬下半身,“这小子难道拼到那种地步?若他真把令牌塞到那里,老子是万万不会把它抠出来的!”
“这陆大盗,为何又这种眼神看我?”应飞扬觉得陆天岚的眼光让人很不舒服,忽然觉醒过来,恼羞成怒道:“收起你下作的眼神,我的意思是,我把令牌吞进了肚子里,就算用了催吐手段,一时半会也吐不出来!”
“也没差多少,都可以等着从那边出来……”陆天岚面上鄙夷不改。
“噗嗤!”天女慢了一拍后也明白过来,忍不住掩唇笑出,随后又臊得满脸通红低下了头。
应飞扬哭笑不得之际,便听陆天岚道:“老子没时间与你浪费,你既然拿不出真的令牌,那就是空口无凭,赢得还是老子。”
应飞扬道:“证伪难,证真易,将真的令牌吐出虽浪费时间,但我可以证明你手中令牌是假,莫忘了我给你演示过,令牌灌注入剑宗真气后,便会显示令牌主人的名号。现在,把我的东西还来,我自能证明真伪。”说着,将手摊开朝陆天岚晃了晃。
“哼!稀罕你这些破烂不成?”陆天岚冷哼一声,将令牌、腰囊,连带酒壶一并扔回。“便看你能玩出什么把戏!”
却见应飞扬接过后,慢条斯理的将腰囊、酒壶悬在身上,之后手摸索着腰牌,却是迟迟不见动作。
“别磨蹭了,还等什么?”陆天岚不耐催促道。
“我啊——”应飞扬拖长了腔,此时,忽闻“铛铛铛铛!”,又是一阵锣声从远方传来,应飞扬眼睛一亮,道:“我等这个!”
话音方落,应飞扬提运玉虚纳神真气,灌注在令牌之上,令牌光芒一闪,赫然浮现三个大字——“应飞扬!”
“中计!”陆天岚恍若明了,两阵锣声先后传来,这么一比较,陆天岚才听出区别。
前一阵锣声声音杂驳,力道不均,远不像后一阵钟声那般空灵澄澈,清跃悦耳,显然前一阵钟声是假,只是寻常铜锣所瞧,而后一阵钟声才是真,是能响彻七十二岛的真正开市锣声。
“开市钟声响了,令牌还在我手上,陆大盗,你说,是谁胜谁负?”应飞扬看向陆天岚得意道。
“天命哥,怎么样,我方才的锣声敲得是不是时候?”此时,又听闻清脆女声传来,但见一个相貌甜美,稚气未脱的少女提着一个铜锣,邀功一般蹦蹦跳跳而来,正是沐小眉。
“第一阵锣声是你敲得?”陆天岚哪还会不明白,他手上的令牌一直都是真的,假的是那第一阵锣声,而那便是应飞扬的诡计。
用第一阵锣声让陆天岚以为时间已到,他已经取得胜局,才会掉以轻心,将到手的令牌原物奉还。
想通一切后,陆天岚怒不可遏,狠狠瞪了沐小眉一眼。
沐小眉只是听命应飞扬,是应飞扬叫她在开市前半刻钟带着铜锣来到岛上,除此之外,并不知晓其他。她年纪轻,根基浅,哪能经受陆天岚这等高手的若有实质的目光,饶是她素来大胆,被陆天岚这么一瞪也不由心尖儿一颤,怯生生躲在应飞扬后面,委屈道:“天命哥,他瞪我……”
应飞扬笑道:“不用怕,陆大盗可是成名百年的大妖,岂会与你这小丫头计较,他瞪你,那是见你生得可爱。”
天女凌心亦道:“没错,小眉姑娘,让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大名赫赫的‘一贯云天’陆天岚,想必你也听说过,他虽身为天下盗首,却是盗亦有道之辈,平素一言九鼎,若是赌斗输了,那也一定愿赌服输,不会将起撒到小眉姑娘身上。”
“够了,莫夫唱妇随了!”陆天岚哪会不知这二人存心挤兑,拿话僵他,不由大怒道。
但确如应飞扬所说,陆天岚虽是大盗,但也不失磊落,此时纵然不甘,但仍是咬牙切齿道:“老子还输得起,应小子,这一次是你赢了!”
“那依照约定……”
“不用你说,拿去吧!”陆天岚说着,亦化出一个空间袋,从中掏出了数件法器,扔到应飞扬脚下。
应飞扬见状,不满道:“怎么就这些,陆大盗,你也多给我一些啊!”
陆天岚嗤道:“知足吧,你会在这时候求宝物,想做什么老子会不清楚?不就是和贝璇玑那小娘儿以物易物吗?法器贵精不贵多,那小娘儿喜欢什么法宝,老子也曾调查过,这些正能投其所好!”说罢,又将个法宝的功效向应飞扬讲解了一番。
应飞扬试验几下,顿时喜笑颜开,诚挚拜谢道:“陆大盗,这次多谢你了,完事后请你喝酒!”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个也接着!”说罢,陆天岚又将一物扔来。
应飞扬一把抄住,只觉入手沉甸甸的,却见手中之物纹路考究,做工精细,乃是一个鹰翼形的面具。不由问道:“这个是?”
“到了琅琊海市,你自然就知晓!老子走了,以后少来烦老子!还有你,佛门天女,跟那老秃说一声,老子早早晚把他佛心禅院翻个底朝天,救出轻衣!”说罢,足下一点,纵身飞入云霄。
“喂,忘了约好,用完后去哪还你?”应飞扬突然想起,但陆天岚早已无影无踪……
“切,输都输了,还得呛个声再走……”应飞扬嗤了一声,但心中却暗暗赞服,陆天岚虽是凶名赫赫的大盗,但也是一言九鼎的磊落大妖,断不会输了不认账,也正因如此,应飞扬才敢将主意打到他头上。
此时沐小眉盯着那面具道:“天命哥,把那面具给我看看!”
“是飞扬哥!”应飞扬习惯性纠正一下后,将鹰形面具递过去,问道:你知道它的用处?”
沐小眉摩挲着下面具的花纹,之后点头笑道:“我当然知道,这可是好东西啊!”
应飞扬道:“嗯?可是什么新奇法宝?”
沐小眉摇头道:“这可比法宝好用,天命哥,你光想着弄些宝贝来,但你忘了,方才那只凶巴巴的家伙宝贝都是从哪来的?”
应飞扬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陆天岚的法宝大多可都是赃物,若他们在琅琊海市上公然交易,被人发现,定又是不小的麻烦。
“想到了吧?”看他神情,沐小眉就知晓他已明白,继续道:“但别急,琅琊海市上有一处地方可以做‘三不问’的交易。”
天女凌心问道:“什么三不问?又是什么地方?”
沐小眉道:“所谓三不问,就是不问身份,不问来源,不问去处,只要你有交易资格,一律来者不拒,而这地方就是玲珑珍阁原本的东海分阁!”
“哦?那交易资格又是什么?”
沐小眉道:“嘻嘻,天命哥还真是一语问到关键,琅琊海市中,自然不可能人人都摆摊交易,有些人是自恃身份,不屑摆摊吆喝叫卖,有些人则是身份见不得光,所以为了让他们也能参与海市交易,玲珑珍阁中还会有一场珍卖会!”
“珍卖会?”天女凌心柳眉一挑。
“没错,能有资格参加珍卖会的,都是有一定身份来历的人,也因此,他们用来交易的物品一般都是珍奇稀异之物,珍卖会分‘刀剑’、‘符篆’,‘法器’,‘书籍’等十个科目,参与者可按科目将东西展出,供他人竞买,但能有资格参加珍卖会的并不多。而只有万仙盟的重要人物,或是曾在海市做过足够份额交易的,才能取得参加珍卖会的入场凭证。”
应飞扬瞬间明白,扬了扬手中面具道:“这就是入场凭证?”
沐小眉点头道:“答对啦,珍卖会奉行三不问的原则,认物不认人,只要你有它在手就可以进入,若觉得自己见不得人,便带在脸上当面具,若觉得没什么好隐藏的,便悬在腰上当令牌,总之只要有它,怎么都好说,而依照惯例,每次珍卖会玲珑郡主都会参与,所以,想要接近玲珑郡主,参加珍卖会是最有效的途径。”
“原来如此!没把这东西藏起来,陆大盗倒是厚道妖!”应飞扬明了之后,将面具扣在脸上,对天女凌心和沐小眉道:“现在万事俱备,咱们便一起去琅琊海市涨涨见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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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流岛,琅琊海市举办之地。
比起前几日预热时的光景,如今的海市更是热闹百倍。
这么多修道者聚集起来热闹的场景,应飞扬当真生平仅见。但见各个摊位如星罗棋布,密密麻麻的摆放,摊主对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大声吆卖,而买家也挑挑捡捡,讨价还价。
而交易的商品,从奇珍异宝,机关兵刃,到大宗物资,生活用品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各类吃食。
应飞扬旁边的摊位,就是一处糖葫芦的摊位,鲜红欲滴的炸果粘上糖浆串成串,看样子虽诱人,但与平时吃的也没什么不同,可价格却飙到了一颗明珠换一根的天价。没办法,谁让摊主一口咬定他的果子是摘自瀛洲岛的,能清气延年的灵果。偏偏卖到这种天价,买他糖葫芦的还不在少数。令应飞扬不得不叹服,修者的钱真是好赚。
“快看那里,那就是水晶宫的船!”沐小眉拉扯着应飞扬,指着港口方向喊道。
便见港口处泊满了大小船只,其中最显眼的是一只九桅十二帆的大型楼船,楼船雕梁画栋,精致华美,十丈高的主帆还未降下,迎风招展的帆布上是水晶宫特有的三叉戟标志。
此时,船上正是热火朝天,水妖力士将珍珠、珊瑚这些珍贵物成箱成箱的往外搬,只是显露冰山一角,便知水晶宫是何等富饶。而一个个面目姣好,身形婀娜,但腰部以下却是鱼尾的鲛人少女,穿着轻薄惹火的衣服,头顶着薄如蝉翼的鲛绡,排成列下船,迎向了一群等待她们多时,已等的两眼放光的女修们。
应飞扬目光透过往来入群,搜索一阵后道:“没见到玲珑郡主啊,她现在在何处?已到了玲珑珍阁了吗?”
沐小眉摇头道:“珍卖会是压轴戏,要到下午才开始呢,现在玲珑郡主八成变装易容,在海市上瞎转悠呢。”
“就是说还需等到下午了,那我们还是……”应飞扬本想说找个僻静没人的地方等到下午,但侧头一看,天女凌心的双目正闪着光,看向往来的货物,一副遮掩不住的好奇雀跃模样。
便又改口对天女道:“你先前说你从没逛过市集,在蜀郡之时没有时间,如今正好有空,便在这琅琊海市补上吧。”
天女凌心闻言,忙敛下眼皮,遮住目中神采,如做错事被发现一般扭捏道:“这……不用了,正事要紧。”
应飞扬笑道:“现在逛街,也可打探情报,正事闲事两不误。”
而沐小眉则惊呼一声,面带同情道:“不会吧,天女姐姐,你从未逛过街?真是好可怜,不行,今天我要一次性的替你补回来!”
说罢就要扯着天女凌心的袖子拉她走。
天女凌心双足不动,眼睛偷瞄了下旁边的摊位,犹豫了片刻后,咬咬唇道:“释灵心,我原本姓名是释灵心……”
“啊?”沐小眉不解。
“这里人多嘴杂,我还要隐匿行踪,所以不要叫我天女,叫我释姐姐便好。”说话间,天女脚步轻移,任沐小眉拉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天女凌心,身负千年修为,累世宿命,当承世间苦难,度化苍生,岂有玩闹的闲情逸致。
但释灵心只是一个双十年华,未见过世面的姑娘,只这么逛上几圈,应当不会受到苛责……吧?
ps:想多写一点的,但好像发烧了,苦……
“唉,这俩姑娘,还真能逛……”
应飞扬在一僻静处等着,心思却早不知道跑到了何处,本来是想着在珍宝会开始之前,先与天女和沐小眉两人随处逛逛,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和耐性。
他与陆天岚耗了三日,虽然对修者来说,几日不眠不休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原本绷紧了的弦一松懈下来,疲惫感立马侵袭而来。偏生两个姑娘不知哪来这么大的热情,每一个摊位都不放过,不管什么用得上用不上的东西,都要挑挑捡捡的看个遍。
应飞扬终是耗不住,让她们先去逛一会,自己在这边等她们,歇歇脚,可这一等又是大半个时辰。
“我等都等乏了,她们逛不累吗?”应飞扬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却在此时,听闻清脆一声,“天命哥,等急了吧。”
“终于来了……”应飞扬懒洋洋的转过身,但回身瞬间,精神一振,困意全消。
却见沐小眉炫耀一般将一怯生生的女子推到自己眼前,“来看看怎么样,释姐姐这身漂亮不漂亮?”
而女子上身着宝蓝露臂短襦,“十丈轻尘”被当作缎带,缠绕着白玉般的臂弯,腕上带着一对翡翠环。下着镶铃雪花裙,群裾飘曳间,褶角细小银铃轻轻作响。中间只堪盈盈一握的雪白腰身若隐若现。面上一抹珍珠面帘悬于双耳,遮住原本清丽容貌,但除却天女凌心还会是谁?
珠帘映照下,天女明艳不可方物的容貌更如美玉生晕,此时双颊飞霞,带着七分羞怯,三分期许的侧目瞥向应飞扬,但见应飞扬迟迟未有回应,低下颔首嗫嚅着对沐小眉道:“都说不要这件了,太不……得体了。”
沐小眉道:“女孩子来琅琊海市,不买上一身鲛绡织就的衣衫回去,岂不等于空手而回?况且怎么不得体了,东海可不比中原,这边水汽湿重,穿成这样又好看又舒适,瞧瞧其他人不也都这么穿的。”之后又对应飞扬道:“天命哥,你看傻了,说句话啊!”
带着异域风情的轻薄衣衫显得娇艳妩媚,但穿在天女凌心身上,又多出一种与生俱来的清灵端丽,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汇聚一身,恍若壁画上的飞天下凡,高贵与诱惑兼备,纵使应飞扬也一时失神,还好面上带着一层面具,否则已丢了丑,此时被沐小眉逼问,却是一时说不出话来,只伸手指了指天女凌心面颊。
天女凌心茫然摸了摸脸颊,却觉入手一片黏腻,忽然轻呼一声背过身子,掏出绢布狠狠擦拭着自己面颊。
方才沐小眉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海外鲜果裹上一层鲜红而又均匀的糖浆,一口咬下去,又酥又脆,又香又甜,是她从未品尝过的滋味,结果她只顾着贪吃,竟在嘴角边留下了一痕糖浆。
想到自己嘴角带着糖浆,还偏偏一无所知的要应飞扬品评装束如何,天女凌心就羞得想跳进海里。
天女背过身子不肯转过来,而沐小眉则一脸嫌弃的对应飞扬道:“天命哥,你没救了,真的没救了。”
“我当那是口脂抹花了来着……”应飞扬连忙解释道,但见天女又跺了下脚,知晓自己越描越黑,便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说了多少遍了,什么天命哥,叫我飞……”
话说一半,应飞扬警惕看了看四周,戛然而止,沐小眉却抓住破绽一般眉开眼笑,压低声音道:“哦?你确定,释姐姐都怕引人注意,让我换了个称呼,在海市你想要我怎么称呼你,飞扬哥,天命哥,二选一,数到三给你考虑哦,三声过后我就大喊出来!”
“你们已经很引人注意了好吧,都看着你们呢!”应飞扬气结道。
“那是释姐姐生得漂亮呢,别岔开话题,一!”
“还像以前一样叫,我不纠正你了还不行么?”。
“不行,我就要你亲口说出!二!”
“我办正事呢,你别给我惹事!”应飞扬板起面孔道。
“你没机会了,三!”最后一声数罢,沐小眉双手搭在嘴边,就要喊出。
“叫我天命哥!”应飞扬咬牙切齿道。
“答对了!”沐小眉一副如打了胜仗般的兴奋模样,“天命哥,十几年了,你终于接受了这个称呼。”
“幼稚!”应飞扬愤愤不平道。
“你才没资格说咧!”沐小眉吐舌头回应,随后又对天女凌心道:“释姐姐,我已经帮你教训他了,转过身来吧。”
方将天女凌心劝回,忽然听闻严肃一声,“沐小眉,你果然又在瞎跑!”
沐小眉一听声音,便浑身一颤。只见人群中,一黑衣中年女修分开众人威严而来,而沐小眉苦着脸招呼道:“师……师傅!”
听沐小眉这么叫唤,应飞扬知晓来人身份,“哦?这就是万仙盟六元之一,小眉的师傅燕啼春?”
而他打量燕啼春时,对方也在打量他们,燕啼春目光在应飞扬和天女身上游荡一圈,道:“小眉,他们两位是谁?”
沐小眉连忙道:“他们……他们是我刚交的朋友!”
燕啼春眉头不经意一蹙,在她看来,东海鱼龙混杂,且应飞扬和天女凌心都是藏头遮面,哪是可以随意结交之辈,遂道:“看二位装扮,应是要参加珍卖会,不知怎会与我徒弟一道?”
天女凌心道:“只是见令徒乖巧可爱,攀谈几句而已。”
燕啼春打消疑问:“劣徒顽皮,若有得罪,还望莫怪,沐小眉,跟我回去,你还有工作要做。”
“可是……”
“跟上!”燕啼春沉喝一声,沐小眉当即噤若寒蝉,不敢再说,偷偷朝他们二人摆摆手,示意着抽着空再来找他们,便快步跟上。
“哈,现世报,来得快啊,早听闻万仙盟六元的燕啼春方正严厉,沐小眉落在她手上,也算遇到克星了。”看着沐小眉被拽走,应飞扬幸灾乐祸道。
“你倒真是小心眼。”天女白了他一眼,之后道:“是了,一直都忘了问,小眉妹妹为什么总唤你天命哥。”
“还不是我那爱给人改名的师傅……”应飞扬苦着脸,将他称谓的事说出。
天女停罢,忍不住掩唇笑道:“一个人,两个名字,她不管叫哪个,喊的不都是你么?你还真是没资格说小眉妹妹幼稚……”
应飞扬不服道:“你不也一样,天女凌心和释灵心都是你,难道就能混着叫?”
却见天女凌心面色一黯,有感而发道:“天女凌心是我,可释灵心真的是我吗?承接天女的修为,意志。继承天女的责任,宿命。走在为天女规划好的道路上……应公子,如果释灵心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了成为另一个人,那释灵心这个人,真的存在过么?”
昔年佛道大会败于天女之后,应飞扬也曾有一瞬欣羡嫉妒,认为她生而有幸,轻而易举就能获得常人几辈子都无法企及无上修为。可如今看着黯然垂首的天女凌心,应飞扬忽然心生怜惜,或许她得到的从来不是她想要的,而她失去的,比得到的更多。
天女凌心醒悟过来般,自嘲一笑道:“不好意思,应公子,一时失态,让你听了我的矫情之语,成了别人欣羡崇敬的天女犹不知足,倒显得我贪得无厌了。”
“当然存在!”应飞扬忽然点头,斩钉截铁道,随后又道:“你等我一下。”说罢,丢下天女凌心远远跑开。
“喂,你要去哪儿?”天女凌心呼喊着,应飞扬也不见回头,不由摇头道:“真是的……”
可片刻后,应飞扬跑回,将一钗子递到天女凌心手中,道:“送你的,收下吧!”
天女一愕然,看向手中钗子时,不由芳心一颤,却但见那钗子通体碧翠,做工古朴内敛,却又隐隐含光,似是一个价值不菲的法器,但,对她而言最有价值的莫过于钗上四字蝇头小楷——“赠释灵心。”
而应飞扬正色道:“不论你今后选择如何,但今日与我一同逛海市的,那个穿着漂亮衣服,贪吃又没抹干净嘴的姑娘是释灵心,就算她只存在一日,我也永远记得!”
天女凌心看着应飞扬认真模样,一双美目圆睁,将钗子紧紧捂在胸口,半晌后才迟疑的细声道,“那个……应公子,我不太懂,不过男人随便送女子头钗,这妥当吗?”
“欸?”应飞扬愣了一下,恍然反应过来,身为个剑痴,他对感情之事一直不怎么开窍,虽然后来遇上小花妖将他导入正途,但比起常人来说还是迟钝许多。纵然他一路与天女同行时皆是风光月霁,此时明白过来,也不由手足无措,唯恐天女会错了意。“好像确实不妥当,要不先还我?”
“晚了!”却见天女促狭一笑,双眼弯成月牙,将钗子插在发鬓上,“走啦,珍卖会快开始了!”
说着,拎起裙角快步跑开,裙角银铃摇曳,留下一路细碎铃声在心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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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撩妹,最为致命。
日头逐渐西沉,海市上的人却是不减反增,或者可以说,对一些人而言,入了夜的珍卖会才是琅琊海市的真正开始。
参加珍卖会的门槛极高,大多数人都被挡在玲珑珍阁的门外,但好在,应飞扬不属于“大多数人”。
“飞鹰面具确认无误,这位姑娘可是先生的道侣?”玲珑珍阁前迎客的竟是一个修为不低的修者,用了不知什么方法确认面具真伪后,便又用看向天女凌心询问道。
“咳咳!”应飞扬又险些被口水呛到,“她是我的……额……”
“侍女!”应飞扬迟疑之际,天女凌心已盈盈一礼,接口道,“小女子是主人侍女,随侍主人而来。”
“收天女当侍女……不会遭天谴吧……”应飞扬心中嘀咕一声,之后点了点头,“没错,她是我的侍女,怎么,难道不许带侍女进入?”
迎客修者狐疑的看了他们两眼,但也不追问道:“非也,只是提醒阁下,每个面具主人都可带一人随行,但随行之人在玲珑珍阁内不享有任何的权力,而且所有的行为,都由带其进入者负责,还请阁下牢记。”
“这我知晓,不劳多说……”说罢,应飞扬领天女凌心进入。
一入玲珑珍阁,应飞扬顿觉眼前一亮,这座玲珑珍阁昔年斛明珠所毁,地基下沉,海水倒灌。但如今却因地制宜的被改成了一方室内的水塘。
水深方能没过脚腕,盈盈水波间,斑斓多彩的鱼儿在水中游荡,正中央是一片莲花形的圆台,圆台似玉似石,通体晶莹雪白,径长十余丈,便是展示商品的地方,而莲台周遭,错落有致的分布着被雕成荷叶形的青石,构成通往莲台的阶梯。
本是地基下沉渗水,经这么妙手一改,反而更见雅致清趣,而鸣珠溅玉的玲珑水声,与楼阁名称也更为相称。
“先生,楼上‘鹰’字房请!”应飞扬赞叹方止,便又有迎宾之人将他往楼上引,二楼是“回”字形的长廊,被分割成十几个房间,房间无门,只以纱帘屏风做遮挡,坐在房中居高临下看去,一层用来展示的莲台一览无余。
“其他房间都没人,看来咱们还是来早了,公子,且坐下歇息一会,吃些瓜果!”天女凌心说着,捧上一盘切成片的甜瓜。
“你扮侍女扮上瘾了啊……”看着天女一副惟命是从的乖巧侍女模样,应飞扬只觉口干舌燥,抓起片甜瓜就往嘴里送。
天女凌心轻轻一笑,“演戏自然是演全套了,侍奉不周之处,还请公子指正。”
“少来,你就使劲折我福报吧……”应飞扬翻翻眼皮,随后让出一半位置拉天女坐下,“这房间内有隐蔽的术法,内中能看到听到外面动静,外边却探查不到房内,演给谁看啊,一起坐下吃瓜看戏。”
说着,往天女手里塞了一块甜瓜。
天女推手拒道:“这……不用了……”
“不吃白不吃,替他们节省什么?”
却见天女面颊微红,细声道:“方才糖葫芦吃多了……饱了……”
应飞扬:“……”
二人方放松没多久,忽闻数道脚步传来,迎面阶梯先上来一人,应飞扬心头一凛,轻呼道:“是他!”
便见一悬剑老者涉阶而上,老者峨带高冠,颇有几分魏晋名士风采,但眉宇间却似暗藏始终一股激愤之色,右手虽拢于袖子中,却隐约可见缺了右手拇指,一块海鲨形的面具未带在脸上,而是被他与长剑一同悬在腰间。
“应公子认识他?”
应飞扬点头道:“他便是东海剑尊王念之,我师尊当年亲口评断,东海七十二岛当属他剑术第一。两年前打过交道,确实名不虚传!”
天女凌心道:“原来是他,我倒是听说过,两年前他虽玲珑郡主一同上凌霄剑宗,逼令师出关,但却败在你手上。”
应飞扬苦笑,面色却凝重道:“我那是用了师尊真气,论真本事可差他老远呢……”
天女凌心又道:“听闻王念之一生视令师为敌手,待令师陨世之后,他行事作风也随之大变,一年多前更是成为了万仙盟六元之一,那他会出现在玲珑珍阁,倒也不算奇怪。”
应飞扬摇了摇头,正色道:“但奇怪的是,他正在积蕴剑意!”
天女凌心闻言再观,只觉王念之步伐虽慢,落足却沉,一步步脚步声如踏在人心头,一股桀骜剑意蓄势待发。
天女凌心心中一奇,循着剑意所指方向看去,便见回廊另一处,有一人正从她视线死角处走出,迎着王念之走来。
来人衣着寻常,面上带着一块狮子面具,显然是刻意隐藏自己来历,一身修为也看不出深浅,但纵然他再怎么隐瞒,举手投足间,还是自然流露出高手气度。
而王念之和狮面人的身形相向而向,恰在应飞扬房前交汇。
“若我记得没错,狮子面具归属者当是万仙盟六元中的不苦大师,为何如今会被带在你的面上?”王念之忽然顿足,挡在狮面人前头道。
面具之下,狮面人的声音好似也带了回声,让人难以辨认,但话语却是倨傲,“不苦和尚无暇来此,我便向他借面具一用,难道还需先向你报备?”
王念之面上闪过怀疑之色,盯视狮面人道:“哦?前些时日不苦大师还和我约定同来珍卖会,怎会将面具借你?而东海,又何时多了你这般修为的人物?”
“东海?”狮面人冷笑一声,“若放眼天下,则东海不过一隅。坐井观天之辈,自己在东海立剑称尊便罢,可莫将我与你混为一谈!”
狮面人之意,显然是指他并非来自东海,王念之眸中冷芒闪现,“我敬你三分,你倒真自大起来,若真有通天本事,何必带上面具?给我摘下吧!”
说罢,并指如剑,携带锐利剑意刺向狮面人面门。
却在此时,听闻一声“住手!”又一道人影急速掠来,挡在二人中间。
狭路相逢,王念之并指如剑,欲揭狮面男子面具。
狮面人却是处之泰然,剑指临头,依然不闪不避,就在剑指将至一瞬,此时,忽闻一声“且慢动手!”一道人影飞逝而上,声未落,人影已于间不容发之际抓住王念之手腕。
来人是一位身材消瘦的老者,背部微驼,面容老迈,一身打扮似道又似俗,但出手却毫不含糊,搭上王念之的腕子劲运浑圆,一牵一引之间,王念之之间劲力已被引偏,射向楼下水塘。
“好精纯的化劲手法。”应飞扬和天女凌心对望一眼,看出各自眼光中的讶异。
随后又听那老者道:“王老弟,珍卖会的规矩你当明白,‘不问身份,不问来源,不问去处。’只要带了面具,便皆是玲珑珍阁的客人,老朽既然替江盟主主持者珍卖会,还请王老弟莫让老朽为难,若有恩怨,留待之后解决。”
王念之面上犹带愤然之色,却甩袖收手道:“便与道奇先生一个面子!”随后狠狠瞪了狮面人一眼,
狮面人撇了眼王念之,随后打量着道奇先生道:“道奇先生好深沉的修为,你若用剑,他东海剑尊的称号怕是不保。”
王念之闻言眉头一挑,又要含怒,道奇先生忙打圆场道:“老朽不是刀剑客,也早淡了争胜之心,这位客人就少说两句吧……”
“哈!”狮面男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也不多说,大步向前而去,却是进了与应飞扬相邻的房间。
而道奇先生虎又抬起头看向上面,道:“还有这位客人,可以从上面下来了吗?”
应飞扬这才警觉,顺着道奇先生视线看去,“切!可惜了一场好戏!”只听一轻佻声音突兀传来,楼层天窗之上不知何时头下脚上倒挂了一名男子,男子一身黑衣,身形瘦小,倒挂的身影就像一只大号蝙蝠,而他面上还真带着蝙蝠面具。
道奇老人伸手示意道:“客人,黑蝠厅在这,上面可什么都没有,还请别走错地方。”
“知道知道!我只是天生胆子小,看他们好像要打起来了,所以躲得远些,免得受到波及。”蝙蝠男子笑嘻嘻说着,随后从天而降,如影似魅的落在回廊上,修为同样是刻意隐瞒,让人难以测度,但身动一瞬流泻的气息却是冷邪阴鹜,宣告着此人绝非善类。
王念之和道奇先生都同时皱眉戒备,那蝙蝠男子却毫不自知一般对王念之道:“呦,蓝鲨厅与黑蝠厅相邻,王剑尊,不如我去你那先坐会,聊聊天交个朋友吧?”
说着还自来熟的伸手搭向了王念之肩头,王念之不言语,一脸嫌恶的转身而去,蝙蝠男子也不介怀,朝道奇先生摆了摆手也入了自己房间。
“唉,又是个麻烦……”道奇先生摇摇头,长叹一声道。
…。…。…。…。…。…。…。…。…。…。…。…。…。…。…。…。…。…。…。…。…。…。…。…。…。…。…。…。…。…。
以此为开端,接下来,各色各样人物陆续到来,僧儒道妖兼备,带面具的,不戴面具的也都有,而到场的每一个人都有一身不俗修为,毕竟能有资格参加珍卖会的,本就皆非泛泛之辈。
本事大的,脾气多半古怪,但这么难缠人物齐聚一堂,却被道奇先生打理的井井有条,纵有摩擦,也都如方才一般被他扼杀于萌芽。
“这道奇先生,过往没怎么听说过啊,东海竟还有这等人物?”应飞扬看在眼中,不由嘀咕着。
天女凌心亦蹙眉道:“是啊,这等修为,这等手腕,确实不该声名不显。”
二人疑惑之际,忽然听闻门帘外传来熟悉的脆生生女声,“铛铛铛,敲门了,请问这里可需要侍女?”
应飞扬笑道:“笨手笨脚、惹是生非的不要,要能乖巧可人,聪明伶俐,手脚勤快的那种。”
“我就是啊,快让我进来!”
“还真敢说……”应飞扬轻笑一声解开门禁,便见一个少女欢快跃入,正是沐小眉。
“你怎么又来了?”应飞扬打量着沐小眉,一会功夫,她已换了身衣衫,头上还扎了个丫鬟髻,更显青春可爱。
沐小眉毫不客气的坐下,抓起案上瓜果就吃,口中含糊道:“还不是为了你们,这玲珑珍阁平时闲置,但举行珍卖会总需要人手,所以过往都是在万仙盟中抽调些年轻弟子帮手,以前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我都是能躲就躲,但既然天命哥你也来参加,我当然自告奋勇,不辞辛苦的主动要求帮忙了!”
“海市上吃了一圈了,现在还能大吃特吃,你确实辛苦了……”应飞扬把果盘端开举高,道:“先别急着吃,问你,这道奇先生是何来历?”
“这个嘛……”沐小眉抹抹嘴准备说,突然伸手袭向果盘,结果未遂。便又恍若无事继续道:“我也不太清楚,这道奇先生的名号原本虽也有流传,但属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东海大多数修者都是多半是只闻其人,未见其面。可他这两年却一反常态,主动加入了万仙盟中,更显露一身高绝修为而被推举为六元之一,我师尊都说,整个万仙盟中数他最深不可测,甚至,万仙盟下任盟主之位都可能落在他头上!”
“哦?还有这等事?”应飞扬心头微微一惊。
沐小眉继续道:“可不是么,过往珍卖会都是由万仙盟江河寒江老盟主担任主持,但如今江老盟主任期只余三个月,而且他也将临百岁天关,要准备闭死关延寿数,无心再理会盟中的事务,便将这主持珍卖会的任务交托给了道奇先生。”
万仙盟现任盟主江河寒的名号应飞扬倒是早已听闻,他修为在东海虽不是顶尖,但辈分够高,人脉够广,才能在鱼龙混杂的东海立得住跟脚。在位十年,虽无什么耀眼功绩,但也是公允持重,颇得人心。“这么说,江盟主似乎对道奇先生颇为看中。”
“是啊,我师尊说了,这个就是在给道奇先生造势。不过,道奇先生入盟时间太短,怕是还难以服众,所以这次珍卖会能否顺利,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原来还有这般内情……”应飞扬又看了道奇先生两眼,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也不知是何缘由,终是摇摇头不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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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一阵,月上中天,皎洁光辉从天窗漏下,映得一楼水塘波光粼粼。
而月光水华交相映照下,道奇先生落在正中莲台之上,拱手四方道:“欢迎诸位客人参加珍卖会,本来该由江盟主主持,但众所周知,江盟主百岁天关近在眼前,已无闲暇分心,所以将主持之事委托给老朽,老朽道奇,也算临危受命,若有招待不周,还请诸位见谅。如今时辰已至,诸位若无意见那也就不耽搁了,此次珍卖会现在开始。”
此时黑蝠厅内却传来声音,“怎这就开始了,我听闻‘一贯云天’陆天岚留书万仙盟,说要在会上盗宝,他怎还没来,不等等他们?”
“咳咳!”正吃着东西的应飞扬心头一发虚,差点被呛着。
却听道奇先生道:“确实有留书之事,但事后我方找人比对过笔迹,,万仙盟中的留书与陆天岚过往所留笔迹不同,想来应是有误会,当然,纵然陆天岚真的来了,有诸位在此,能让陆天岚肆意施为么?”
道奇先生的高帽让众人很是受用,黑蝠厅内的那人也只惋惜一叹,“没劲,还以为能见识这天下盗首的本事呢。”之后也不再言语。
而道奇先生继续道:“与往年一样,今年珍卖会也分十大科属,第一科属是‘珠玉’,诸位手中若有想交易的‘珠玉’类珍宝,可以叫给侍女们呈递上前,让大伙一同品鉴。”
沐小眉听闻后,迫不及待道:“天命哥。有什么宝贝快拿出来,我来帮你送上去!”
“急什么,好东西都是留着压轴的!”应飞扬说笑一句,摸出早准备好的一块玉石放入托盘中,让沐小眉递去。
此时,莲台之上被立起了十个支架,各色珠玉被侍女递上摆放到支架上,一时间,各奇珍异宝熠熠生辉,月华水光都一时失色。
就如这般,每一科属的东西都是由主人标明种类,用途之类,然后被一同摆出,由道奇先生轮流介绍,有兴趣者便可当场询价,交易,所以并无压轴一说。
便见道奇先生走向最靠近的的支架,先称量品鉴一下,验明真伪,之后扬声道:“白虎厅,先天元胚寒石一块,产自大泽之底,重十斤三两六钱,未经雕琢,可炼器,锻造,注灵,用途广泛……”
“先天元胚寒石,这可是好东西,天命哥,你送上去的那些被比下去了!”沐小眉盯着那寒石,双目闪着光道。
应飞扬摇头笑道:“谁要跟他争高下了,莫忘了我们的目的,咱们要的买家只有一人。”
天女凌心亦自信道:“小眉妹妹,安心吧。对咱们的宝贝有些信心。”
道奇先生一个个介绍过,终于轮到应飞扬他们递上的宝物。
应飞扬的宝物是一块通体如琥珀般暗黄晶透的玉石,上有许多孔窍,但除此之外,也看不出什么稀罕之处。
而道奇先生也未见过此物,直到看了应飞扬所留介绍之后,眼睛才随之一亮,忽得一振袖子,一股轻风被随袖甩出,直向玉石而去。
风吹过石,从玉石的孔窍中穿过,竟成悠扬飘渺乐声,其音袅袅,不绝于耳,而随后,玉石渐渐生光,莲台周遭竟凭空出现了一组空灵缥缈的身影,身影皆是广袖长裙,身形婀娜的女子,面貌虽看不清,但却更显神秘,仿若九天仙女,月宫娥眉,此时正踩踏着水波翩翩起舞。一举一动,优雅从容,旋裙舞袖之间又与音律相合,令人心旷神怡。
一时啧啧之声此起彼伏,而这时,又听道奇先生道,“飞鹰厅,七窍绘影玉一块,乃五大玄奇中墨非工作品,玉石内含七窍,风吹孔窍便成乐声,因风力和穿越孔窍顺序不同,共能奏成百种不同乐曲,而乐曲不同,也会投出不同的伴舞影像,天下只此一块,至于功能……道奇先生有些尴尬的停顿一下,之后简答道:“可娱乐。”
各厅之人原本还颇有兴趣,听到最后三字便把兴趣熄了,显然,七窍绘影玉虽精美奇巧,又是出自天下第一巧匠之手,但于修行毫无益处,那便是无用之物。更何况,众人都已看出,这东西,是转门投一妖所好的。
“好有趣的玩意,本宫还从未见过……”
“成了!”应飞扬心头一喜,但仔细辨识声音,却发现声音是从楼下传来。
便见一美貌女子点婷婷袅袅走来,女子眉如春黛,眼波盈盈,一身碧蓝鲛绡衣裳,穿在身上又带着说不出的慵懒,正是玲珑郡主。
“道奇先生,失礼了,本宫一时困乏,小睡了片刻,结果来得晚了……”
虽是致歉,当话语间没有一丝歉意,应飞扬都忍不住失笑,“来往中人没见到她,我道她比我先来了呢,原来是迟到了,献宝缺了正主,险些成了抛媚眼给瞎子看。”
但没办法,东海鲛泪的义妹,确实让她有了我行我素的资本,便见玲珑郡主来晚不说,还直往莲台而去,一边盯视着七窍绘影石一边道:“还好来得还算及时,来,给我看上……”
但话说一半,玲珑郡主贝璇玑话音突然一顿,面带疑惑之色,视线直勾勾的透过七窍绘影石直看向后面一物,素手一指,凝重道:“不知道这珠子,是个什么物件?”
“不知这珠子,是什么事物?”玲珑郡主视线透过“七窍绘影玉”,盯向了最后一件还未介绍的商品。
“玲珑郡主莫急,老朽这不正要说么……”但见道奇先生看了看介绍后,面上也露出好奇之色,随后屈指一弹,一缕精纯气息从指间脱出,没入了那珠子之中。
宛如水滴入池塘,灵气波纹一般荡漾开来,却忽然耳闻一声“杀!”,一股冷冽杀意透骨而来。
“有人攻来了?”应飞扬心头一凛,但只觉眼前一晃,亭台楼阁,水光月色消失无踪,眼前竟成了一片荒凉土城,烈日当空,烈日当空,无云无翳,田地爆裂如鳞甲,一派焦干景象。
忽然土城内黄尘大起,疾卷而来,尘暴中啼啸咆号,隐见骏影雄驰,声势慑人!
“嗯,是幻境?”应飞扬此反应过来,但见骑兵已然冲过没有城门的墙洞,马上兵士虽盔甲蒙尘,却面容整肃,无半丝倦意,直向城外而去。
而城外亦是一阵踏碎山河的马蹄声,一支黑甲骑旅如滔滔浊流,汹涌席卷而来。
两支军队宛若两头洪荒巨兽,狠狠撞在了一起相互撕扯,吞噬,刀兵交并声,喊杀声,马嘶声,骨骼断折声,血肉爆裂声混杂在一起,奏出一场惊心动魄的杀曲。
忽然,远处的地平线上沸水翻花般腾起黑云,仿佛揭起的地毯,迅速地席卷了天空,阳光刹时黯淡下去。
不知谁喊了一声,“沙龙卷来了!”盖过了战场喊杀。
随后沙涛滚滚,如同钱塘潮起,怒海扬波!一个巨大涡旋带起万千沙石,形成一个极天的黑柱,仿佛一个旋转的地狱,伴随着鬼哭般刺耳的轰鸣吼嘶,卷地而来!
沙龙卷势若摧城,地上那百数十具尸体连同兵刃、旗帜,战马齐被卷吸而起!
天地之威如斯,纵然明知是幻境,应飞扬也觉自身渺小脆弱,转眼视线已被无尽黄沙遮掩,看不清其他。
片刻之后,黄沙渐渐消散,视野重归清明,先前景象尽数散去,有重新变回玲珑珍阁内的景致,转眼之间,沧海桑田。
“松手!疼!”应飞扬忽得喊出声,原来是沐小眉方才太过害怕,紧紧攥住了应飞扬胳膊,指甲都掐入了皮肉中。而应飞扬也是在松一口气后才觉察到疼痛。
沐小眉吐吐舌头松开手,道:“天命哥,你的东西被比下去了耶……”
应飞扬无奈一笑,却也无话可说,与他的“七窍绘影玉”相似,那珠子同样能呈现幻象,但两者之间的差距显而易见。
“七窍绘影玉”只能奏乐声,投影出舞女起舞的景象,而珠子非但投射出的影像更浩大也更细致,而且连气味,声音,甚至气息都纤毫毕现,让他一度真的以为他是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应飞扬也不忍不住对这珠子产生好奇,此时道奇先生道:“金狮厅的客人,蜃珠一颗,可幻化景象,迷惑五感,佐以幻术使用事半功倍,玲珑郡主,这蜃珠与你水晶宫息息相关,不知可方便在此说明?”说罢,带着征询之意看向玲珑郡主。
玲珑郡主浑不在意道:“百年前的陈年旧事了,那时本宫都还没修成人形,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那老朽便失礼了。”道奇先生向玲珑郡主略略欠身,随后娓娓道来道:“百余年前,东海水晶宫乃鲸王和令姐夫妇二妖共治,而地位仅此于他们夫妇的,便是水晶宫统帅蜃楼城,蜃楼城乃是蜃妖,非但修为高深,更能吐息成气,幻化出虚实莫测的幻影,一身幻术本事可谓得天独厚。而他凝元为珠,便是蜃珠。”
“蜃楼城深受鲸王信赖,素来被鲸王视为股肱,但后来,鲸王修炼不慎,走火入魔而死,而就在令姐丧夫,水晶宫失主之际,蜃楼城却趁机举兵造反,欲夺水晶宫权柄,经过足足十天内战厮杀,染得水晶宫周遭十里海域尽飘红血,但最后蜃楼城仍是被令姐重创垂死,仓皇而逃,自那之后便不曾再现世。”
玲珑郡主道:“蜃珠是他一身精元所凝,如今蜃珠被拿来交易,看来他应是早就死了吧。”说着,玲珑郡主又朝金狮厅方向道:“不知这位朋友,是如何获得蜃珠的?”
便听金狮厅声音传出,“珍卖会‘三不问’的规矩,玲珑郡主似乎是忘了。”
玲珑郡主失笑道:“是本宫多问了,也罢,不管如何,这蜃珠本宫都要了,不知你可愿与本宫交易?”
“正有此意!”金狮厅内之人道。
“好,那本宫的规矩你应该也懂,这块玄冰令为凭证,带上此令,可随我的船一同回水晶宫,在水晶宫库藏之中任取一样宝物作为交换,你可拿好了!”便见玲珑郡主翻手取出一块冰晶令牌,纤手一送,便轻飘飘的飞向金狮厅,随后金狮厅门帘在一瞬间掀起,一股气流将玄冰令卷入,随即门帘闭合如初。
“道奇先生,劳烦你帮本宫将这蜃珠送上了。”玲珑郡主朝他轻轻点头,随后足下一点,飞上二楼回廊,进入了属于她的房间。而对应飞扬的“七窍绘影玉”,却是全然失了兴趣般再未多看一眼。
商品全都展示完毕,其余人也各自进行了交易,买进卖出,一时唇枪舌剑,唯独七窍绘影玉无人问津。毕竟是专门投玲珑郡主所好的事物,新奇大于实用,玲珑郡主不要,其他人自然也无兴趣,最后又被退回应飞扬手中。
应飞扬无奈将它收入囊中,叹道:“真是出师不利,本来玲珑郡主都产生兴趣了,结果冒出个蜃珠,把风头抢去了……”
天女凌心轻轻一笑,道:“无妨,珍卖会刚开始,咱们可还有的是机会。”
应飞扬也没当回事,道:“说得对,咱们这次准备充足,定能换来一块玄冰令!”
说着,还自信拍了拍囊袋,在他看来,陆天岚所留的宝物,常人能取得一件都不容易,而他袋子中装了有十几件,这次何止是稳妥,简直稳如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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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时间后。泰山,崩了。
沐小眉将这次的宝物送上,而应飞扬此时,双目赤红,血丝密布,如押上最后铜板的赌徒,死死盯着下面咬牙切齿道:“老子就不信这么邪门,次次都有人压我一头!”
“应公子,放宽心吧,这次一定没问题的……吧。”天女凌心出声宽慰,但声音确实越来越小,连自己也不怎么相信。
因为同样的事情,已经又重复了八次。
继“珠玉”之后,“符篆”、“丹药”、“刀剑”等科属中,每一科属,他们都奉上了至少一项宝物交易,想要换得玲珑郡主手上玄冰令,但结果却是次次落空。
陆天岚所给的宝物,样样都是新奇稀罕,但其他人似也都是专门为了玲珑郡主而来,每一科属中都出现一项宝物,将他的东西比下去,直令应飞扬郁卒至极。
而眼下,珍卖会已将近结束,只剩“珍馐异果”和“功法秘笈”最后两个科属。
“天命哥,释姐姐,怎么还绷着脸呢。”沐小眉回来后见气氛紧张,替他们打气道:“这次的东西我都心动呢,只要是女子都无法拒绝,玲珑郡主也一定不例外!”
话音方落,便听底下道奇先生高声道:“飞鹰厅的客人,永颜果一颗,南疆奇株生长,集天地灵气而成,十年方得一果,而服下此果,可使容颜十年不衰!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珍果!”
“永颜果?”玲珑郡主惊呼声传来,渴求之意不加掩饰。
“有门!”应飞扬不经意握紧了拳头,眼中放出期冀之光。
此时却见道奇先生揭晓了最后一件宝物,随后惊道:“当真巧了,蓝鲨厅的客人,送来的竟也是永颜果一颗!每一颗都是稀罕至极的永颜果,今日珍卖会中竟然出现了两颗!”
“又来!”应飞扬气恼的用拳头砸了下地面。
“别着急。”天女紧握住十丈轻尘,此时手心亦都是汗水,却强压下心中激荡道:“玲珑郡主可不会嫌自己年轻的过了头,永颜果对她来说,自然是越多越好!”
“这两颗永颜果,我都要了!”玲珑郡主声音传来,言语中是不容他人争抢的坚决。
“太好了!”应飞扬三人同声欢呼,正要击掌庆祝。
忽然听玲珑郡主“哎呀!”一声,“糟了,这次姐姐给我的玄冰令要用完了,以前珍卖会上,带三块玄冰令都嫌多,今年是怎么了,带了十块还是不够用!”
玲珑郡主犹豫一下,惋惜道:“现在本宫只有两块玄冰令了,还想留一块留着淘换些功法秘笈,所以,两颗永颜果本宫只能买一颗了……”
“玩我呢是吧!”应飞扬心脏顿时又跌入谷底。
道奇先生道:“两颗永颜果都是一样,不知玲珑郡主要买哪一颗?”
“蓝鲨厅……”玲珑郡主沉吟一声,“王念之王老儿,蓝鲨厅的是你吗?”
“是又如何?”蓝鲨厅内,传来王念之不冷不热的声音。
玲珑郡主道:“好歹相交一场,有生意的话,自然是要和熟人做了,我拿玄冰令换你的永颜果,你换是不换?”
王念之道:“永颜果对我来说,不过是无用之物,为何不换?”
“那成交了!”玲珑郡主声音一落,一块玄冰令飞出,进入蓝鲨厅内。随后心情大好的打趣道:“无用之物?真没眼光,王老儿,若是早上几十年,我都想推荐你把果子留着自己吃,好歹过去也是诗书风流的儒门人物,瞧瞧你现在糟老头的样子。”
她心情大好,应飞扬心情却糟透了,之声最后一轮展卖,最后一块玄冰令,想要入水晶宫换取夜叉天书,眼下竟只余最后一次机会,错过这次机会,之前努力尽数白费不说,想得夜叉天书,更是难如登天。
还有几人对永颜果感兴趣向他询价,应飞扬也一概不理,直接将东西撤回,气恼道:“不就一果子吗,我还不换了呢,你们两个分了吃吧!”
“我还没到吃永颜果的年纪呢,难道天命哥你喜欢年岁幼点的那种?”沐小眉瞪大眼睛,不合时宜道。
“小眉妹妹,说话不能这么口无遮拦。”天女凌心摇头道:“我也用不上,应公子,莫赌气了,把果子先收起来吧,剩下‘功法秘笈’,可是我们最有把握的科属。”
“之前每次我都是这么觉得……罢了,就赌最后一次了!”应飞扬强行振奋起精神,开始了最后一轮展卖。
这次应飞扬特意嘱咐沐小眉最后一个上台献宝。“一般来说,最后一个出场的会赢,这是玄学。”
连玄学都信上了,可见应飞扬也是被逼急了,但也许冥冥之中真有“玄”意,道奇先生一本秘笈接着一本秘笈的介绍过,竟真没什么值得入眼的竞争者,玲珑郡主也是意兴阑珊,一直没有再发声。
终于——
“飞鹰厅,《神水化御诀》残章,《神水化御诀》乃是东海贝蚌妖族流传的防御功法,可化水为壳,护体防御,可惜年代久远,秘笈遗失了最后三页,所以功法之中留有罩门,难以周护全身。而这,正是《神水化御诀》遗失的那最后三页。”道奇先生介绍完了应飞扬压箱底的宝物。
玲珑郡主贝璇玑本体便是贝蚌,自然修炼过《神水化御诀》,若能得到这最后三页,补全原本罩门,定能让她防御力再上一个台阶,而眼下所展示的秘笈中,确实也没什么比《神水化御诀》残章更能吸引玲珑郡主。
果然,便听玲珑郡主道:“《神水化御诀》残章?还真是投我所好,这便是最后一商品了吧?若是没有其他,那我……”
眼看事情将成,忽然听闻道奇先生道:“玲珑郡主且慢,这还不是最后一件,老朽虽是主持,但也算珍卖会的参与者,所以,也留了一本秘笈打算交易!”
眼看玄冰令将要到手,身为主持的道奇先生突然横插一杠,让事情再起波澜。
“当主持的亲自入场交易?稀奇!珍卖会还有这等规矩?”蝙蝠厅之人提出异议。
道奇先生一拂道袍下摆,露出一块黑熊面具,从容笑道:“如何不能?我虽是主持,但也有面具在身,照理也是客人,自然有在此交易的资格!”
他这一言语,众人也无话说。飞鹰厅内,沐小眉道:“天命哥,若是依照你说的玄学,他最后一个出场,那不是稳赢了?”
“玄学什么的全都没根据,信不得的!”方才还笃信玄学的应飞扬此时矢口否认,看似是对沐小眉说,实则是在自我安慰道:“不用慌,他可能真的只是想交易,不是来抢玄冰令的,况且《神水化御诀》残章正是玲珑郡主需要的,我就不信他能摸出一本玲珑郡主更想要的秘笈来。”
便听黑蝠厅的人怪笑道:“嘿嘿嘿,能让主持者拿来交易的,定是有名声,有来历的东西,快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若说名声,这本《惊鸿大九式》的剑谱确实声名不显,甚至从未流传于世。”说话间,道奇先生已将一本书册从怀中掏出,高高举起让众人看清,“但若说来历,倒是称得上来历非凡,因为这剑谱,乃是‘剑冠’顾剑声亲手所著!”
“什么?”
“剑冠!”
“顾剑声?”
陨落两年的名字被再度提起,一时间,惊疑之声从各个厅室传来,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而应飞扬心中更是掀起狂潮巨浪。“师尊锁著?”
“怎么可能,他著作的剑谱,应该都被销毁了才对……”玲珑郡主声音发颤,虽是质疑,但却难掩内心激荡。
道奇先生继续道:“确实有这说法,剑冠年轻之时最喜自创招式,著下不少剑谱,但后来,他剑艺登峰造极,却是越发返璞归真,认为早年所创剑谱留滞于形,拘泥外物,反而落于下成,所以便又将那些剑谱搜集起来,尽数烧毁,但他的著作散逸四方,总会有些遗漏,而这本,就是他未曾销毁的著作!”
说至此处,道奇先生话语已是感慨中又带着些许伤怀,“平心而论,这本《惊鸿大九式》是‘剑冠’早年剑艺仍未臻巅峰时所创,他自己是看不入眼的。但‘剑冠’身为剑界顶峰般的人物,他的半山腰,照样是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所以这剑谱仍是有它的价值!只可惜老朽不擅剑艺,无法发挥它的价值,未免明珠蒙尘,才将它拿来海市交易。”
“更何况,它的纪念意义,可能比实际意义更大。”道奇先生说着,视线不经意瞥向玲珑郡主。
玲珑郡主似有触动,幽幽一叹道:“人不在,留个念想是么?也好,那……”
“不好!”听闻玲珑郡主话风,应飞扬忙抑制住心中波澜,他知晓玲珑郡主过往曾钟情过顾剑声,此时开口,定是要交换剑谱,忙喊道:“且慢!”
道奇先生看向飞鹰厅,道:“哦,这位客人有何指教?”而玲珑郡主话说一半被打断,此时也能感觉到她的目光透着帘子投递而来。
应飞扬只顾着喊,也没想好对策,此时四道目光逼视而来,不由心头发虚,“师尊早年的著作?拼了!”应飞扬咬咬牙,心中暗道一声,随后扬声道:“剑冠早年著作皆被销毁,只留了道奇先生手中这一本?不知这一本是从何而来?”
道奇先生平和笑道:“这位客人也忘了规矩么?玲珑珍阁内的卖品,一律不问来源。”
应飞扬话锋一转道:“那我换个问题好了,我等递上来的宝物,是交由道奇先生辨别真伪,如今道奇先生自己掏出一本秘籍,口称是剑冠亲著,但又不能说出它是从何而来,那该由谁保证道奇先生的剑谱为真?”
此语一出,众人议论纷起,已有人帮腔道:“是啊,这话问得好!”
“总不能随便掏出一本剑谱,就说它是剑冠所著!”
见到众人情绪被挑起,道奇先生失笑道:“原来说来说去去,是信不过老朽。”
应飞扬道:“我这两年未来过东海,道奇先生名号也是听闻不久,说信任未免太早了。”言语之间,意指道奇先生这两年才声名鹊起,难免惹人怀疑。
道奇先生也不恼,道:“纸上字迹,玲珑郡主应当识得,交给郡主一看,自然知道真伪。”
应飞扬道:“伪造字迹并不是难事,恐不能作为证明!”
“那客人,你要如何?”道奇先生言语中透露出些许不耐。
“这个么……简单!”但见应飞扬长身而起,掀开门帘步出房间,居高临下道:“我自诩在剑术有一定造诣,将剑谱交我辨识一番,如何?”
飞鹰面具,配上鹰隼一般孤高自信眼神,自生一种夺人魄力,一时间,所有人目光齐刷刷集中在应飞扬身上,似要透过面具,看穿他究竟是何方人物。
此时,又闻一声,“若要辨识真伪,算我一个!”蓝鲨厅门帘掀起,东海剑尊王念之也迈出房间。
玲珑郡主方才几乎直接将东西买下,此时冷静下来,亦觉得自己方才心急了,便帮腔道:“这提议倒是不错,不知道奇先生可愿答应。”应飞扬带着面具,她认不出来,但王念之却与她相熟,东海剑尊的判断她是信得过的,待他判断真伪后,再做交易不迟。
道奇先生听闻玲珑郡主此话,也只得点头应允,“如此也好,便劳烦二位了。”
应飞扬和王念之二人同时飞下莲台,王念之却先打量着应飞扬,“你方才自称剑术之上,颇有造诣?”
“是又如何?”应飞扬淡然道。
“哼,还真敢说!”王念之冷嗤一声,似有不屑,随后转过身去,与应飞扬一同观视着剑谱。
二人眉头紧锁,细细观视起来,
剑谱首页是总纲,之后共分九式,认真翻看了几页之后,王念之便一口咬定道:“是真的!字迹可以模仿,但字里行间,一股凌越云霄的剑意融入笔墨中,是顾剑声所留没错。”
“是假的!”王念之话音方落,应飞扬就得出了相反的结论,话语坚定,似有十足把握。
“笑话!”相反的结论,让王念之觉得被拂了面子,自是没有好气。
而道奇先生依旧捋髯笑道:“不知客人是从哪来看出它是假的?”
应飞扬反问道:“我记得道奇先生方才说,这剑谱未曾流传于世?”
“是又如何?”
“是的话,那就奇了——”应飞扬唇角上挑,似笑非笑,“因为这剑法,我也会使!”
一语落定,满座皆惊,群声哗然不止。
“你也会使?这不可能!”道奇先生面色一变,随即否定道:“你说你会这剑法,便在此处演示一下如何?”
“说得是,是真是假,耍两招便知!”
“没错,露两招,露两招!”
其余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此时纷纷起哄道。
“正有此意!那诸位,献丑了!”应飞扬从囊中抽出一剑,剑尖斜指向下,双目却是轻轻闭上,长身而立,一动不动。
王念之等得不耐,道:“磨蹭什么?难道是忘了剑招怎么使?”
然而话音方落,但见水光映照剑光,折射一泓冷光,应飞扬倏然振剑而动。
长剑掠水般划过水面,撩起得水花如珠玉散开,溅珠碎玉间,应飞扬身如惊鸿,剑若游龙,旋身至雕成荷叶行的踏脚阶石之上,手上舞动的,是众人未曾见过的剑招。
初起不过轻挑慢刺,已是气韵飞动,而随后神意渐合,其势莫测。如飞鸟凌空,任意往之,不受拘束。
“好剑法!”
在场不乏高手,见应飞扬剑意洒脱恣意,飞扬不羁,已是齐声呼好。
“释姐姐,原来天命哥有这么厉害?”沐小眉是初见应飞扬剑上修为,此时更是惊讶得大呼小叫。
天女凌心却柳眉微蹙,面带茫然的自语着:“不对啊,看应公子方才的反应,应是第一次听说这《惊鸿大九式》才对。”
而楼阁下,道奇先生和王念之见所使剑招正是剑谱上所记载的,心中惊异更胜众人百倍,但随即王念之想到了什么似得,眸中寒光一闪,“现学现卖是么?阁下倒是好本事!”
王念之和应飞扬都翻看了前几页剑谱,而应飞扬现在所使剑法,也都是前几页记载的,“这人究竟是谁,只看了几页剑谱,短短片刻,就能将剑法使出……”王念之认定了应飞扬定是临阵学招,但心中却好像有蛇噬咬般不是滋味。
因为同样翻看了剑谱,他现在连将剑理体悟透彻都还没做到,临阵学招更是不可能,一比较之下,过往几十年,因那人存在而缠绕着他的挫败感又再度涌现。
但随后,他所认定的被推翻了!
“现学现卖?那接下来的,看清了!”便闻应飞扬长啸一声,凌空而起,剑式越行越疾,好似一剑化作万千,月光,水光,皆凝作冷彻剑光!而不羁剑意更是层层拔高,恍若惊鸿振翼,欲撕破桎梏,直上云霄!
剑意虽与之前一脉相承,但招式已是王念之未曾见过的,王念之只看了前面几页,无从判断,忙转头看向道奇先生,可道奇先生已是瞠目结舌,惊得说不出完整的话道:“这……难道真的是……”
看他神情,王念之已知晓应飞扬现在所使的剑招,依然与剑谱上吻合。
却在此时,王念之忽然寒毛竖起,只感到一股凌锐之意直逼来,猛然回身,便见剑意已达到顶峰的应飞扬将漫天剑光收拢于一线,汇于剑尖之上,如飞鹰一般分水破浪,向莲台掠击而来!
王念之周身被剑意锁定,心头一凛,正要本能抽剑迎击。
却见应飞扬足点上莲台同时,便手腕一旋,收剑归鞘,乍收乍停的动作,却如行云流水一般,不见丝毫滞碍,长剑入鞘瞬间,凌锐剑意一扫而空,从未存在。
王念之这才惊觉,应飞扬只是在演练剑招,心中暗骂自己大惊小怪。但下一瞬,却又忍不住呼出声!
剑意虽消,剑气犹存,被剑气切割过的水面久久未能愈合,还在水上留下一雁翼般的“人字形”剑痕,而应飞扬立身之处,正是“人”字的交汇点。
“雁过留痕?”
“你真的会这剑法!”
道奇先生和王念之一前一后呼道,剑谱首页总纲中有记载,剑法九式尽出后,留下的剑痕正好成雁阵般的“人”字,《惊鸿大九式》便是以此得名。
应飞扬吐出口浊气道:“不错,剑冠名誉天下,自然会有好事之人假借他的名号,仿造他的笔迹著下伪书,流传在外,这本便是其中之一,所以,我在机缘巧合下也曾学过此剑招,当时好像记得剑谱上留名的还是‘剑冠新’著呢。”
“‘剑冠新’……著?”道奇先生嘴巴张开,一副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样子。
而全场已有不少人忍不住笑场,什么‘剑冠新’著,‘剑神原’著,假借他人名号著作秘笈的行为确实不在少数,就在外面的海市上,都能淘到一堆呢。这么一解释,那一切都顺利成章了。
应飞扬见道奇先生模样,忙又给他个台阶下,“不过,这本剑谱仿造精炼,确实有其独到之处,道奇先生不擅剑术,一时走眼也属正常,而且记载的九式剑法也都属上乘,就算没了剑冠的名号,一样无损它的价值。”
不过话虽这么说,没了‘剑冠’名号,便不足以吸引玲珑郡主,道奇先生缓了过来,摇头道:“算了,老朽看走了眼,哪好意思再丢人,这交易老朽不做了!”说罢将剑谱又拢回了袖中,强颜笑道:“现在功法秘籍已全部展示完毕,诸位可以交易了!”
交易重新开始,而此时,应飞扬听到了期盼已久的一声,“喂,飞鹰面具的,你的《神水化御诀》,本宫要了!”
“喂,飞鹰面具的,你的《神水化御诀》,本宫要了!”
《惊鸿大九式》非是剑冠所著,那对玲珑郡主就毫无意义,玲珑郡主自然是选择对她最有用的《神水化御诀》,“怎么样,你意下如何?”
“自然求之不得!”费尽波折,终于得偿所愿,应飞扬亦长舒一口气。
“那接好了!”便见一物飞闪而来,应飞扬探手抄过。只觉入手晶凉,正是最后一块玄冰令。
“规矩你应当懂,待玲珑海市结束,便随我的船一同回水晶宫,库藏之中,你可任取一样交易,记得早些来,过时不候!”
“自是不敢怠慢,那我们待会见,请!”应飞扬说罢拱了拱手,返回了飞鹰厅。留其他人继续进行交易。
一入房内,沐小眉就笑出了两个酒窝,“太好了,没想到那剑谱竟然是假的,真是虚惊一场!天命哥干的漂亮!”说话间往应飞扬肩膀上一拍,以示嘉奖。
但应飞扬身形一晃,竟被这一掌拍倒,呕出一大口血来,而鼻腔亦是不断的往外涌着鼻血,从指缝往外漏。
“天……天命哥,你怎么了,是我出手重了吗?”沐小眉看看地上血迹,又看看自己的手,吓得小脸煞白不知所措。
天女忙上前探查,把脉之后,面色凝重道:“他心神消耗过度,损了心脉!”说话同时,忙掏出些药丸给应飞扬喂下,随后运功替他化消药力。
一段时间后,天女凌心才缓缓收功,抹去额上冷汗,心有余悸道:“还好,总算他气血旺盛,疗治的也及时。”
“损耗心神过度?怎么会这样?”见天女凌心收功,沐小眉才问道。
天女凌心不答,而是神情复杂的对应飞扬道:“应公子,方才的《惊鸿大九式》剑谱,是……真的吧?”
“是。”应飞扬虚弱点头道。
“是真的?可后面几招你根本没看啊,你是怎么使出来的?”
“那几招嘛……”应飞扬面色苍白如纸,鼻血将整片下颌都染红,分明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唇角却是上扬,露出炫耀的笑容道:“是我当场创出来的……”
“创出的?”沐小眉忍不住掩唇呼出,看着应飞扬的眼神已像是看到怪物。
没错,道奇先生手中的《惊鸿大九式》确实是顾剑声所著,是货真价实的真品,在翻开剑谱看了第一眼后,应飞扬便已确定。
再见师尊著作,看着熟悉的笔墨,熟悉的剑意,应飞扬感怀之余,心中也暗骂,“这倒霉师父,死都死了,还不忘给当徒弟的出难题……罢,那这考验,我接下了!”
心念把定,应飞扬抛下了诸多杂念,心无旁骛,唯余全然的专注,一念专精的审阅着剑谱。
不同于被顾剑声手把手指点的慕紫轩,应飞扬从未被剑冠亲手教导过一招半式,一直以来,顾剑声都是放任他自由发展。
但比师兄,他虽然没学过招,却是真正得了“道”的那个。
应飞扬正是恣意不羁的年岁,心性与顾剑声创招时的心性相似,加上一脉相承的剑道,使他看了《惊鸿大九式》的首页总纲和前几式后,便已体悟明了其中剑理。
随后,便已总纲和前几式为脉络框架,顺势推演,生生将剩下几招创了出来!
当然,这事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或做其他人,能在翻看几眼后将前几招依样画葫芦的使出,都足以称得上是天资聪颖,悟性非凡。
而应飞扬不但在这短短片刻的时间内学会剑招,透析剑理,而且还临阵创出剩余招式,这难度差了何止一星半点!
短短时间内临阵创招,无疑是对心神的巨大压榨,即便是应飞扬这等剑道天才,也是被逼得一再突破了极限,最终心力交瘁,呕出心血来。
但比起精神上的疲惫憔悴,应飞扬此时感受到更多的是突破的愉悦,他看着二女惊讶神情,懒散又自傲的笑着,眼中跃动的火光,好似再询问说,“看到没,我很厉害吧?”
然而,他却没收到预料中的赞许,但见天女凌心寒着脸,面色凝重道:“应公子,你以后,可以不要这样了吗?”
“额?”应飞扬没说话,不解的眨了眨眼。
“这次寻找天书,本就与你没太大关系,若我事先知晓此事会牵扯到水晶宫,那一开始就不会邀你同来。结果……你这般行险,若是出了差错,那要我如何心安!”天女虽是责备,关切之意已溢于言表。
应飞扬不由一愣,随后笑道:“我这不是没事吗……”
天女见他满不在意的模样,面色因微愠而蕴出红霞,“呕心沥血,这种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运气好时,呕口血休养下就好,可若运气不好……想想多少文坛才子,围棋国手因为心神损耗过度而早夭,岂容儿戏?等你真有事,那就为时已晚了。”
天女稀罕的板起面孔训斥,应飞扬气势为之所夺,缩缩脖子心虚道,“这……我知晓了,下次注意。”
天女凌心见他模样,愠色收敛,转而幽幽一叹,怜惜道:“应公子,你总是面上装作不在意,但心里……,你的进境已经很快了,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应飞扬不语,轻轻低下了头,好似不想让天女看穿,但侧旁的沐小眉却看到他瞳孔深处闪过一瞬外露的狂热,沐小眉竟不知何故觉得有点可怕。
就好像,他心里有团野火,怕烧到身边亲近的人,所以藏得很深。
但同时,又在以自己身躯,血肉,精神……榨尽一切作为燃料,让这把野火越烧越旺,直到燎原之火,能够焚“天”!
二女拿绢帕擦拭了应飞扬面上的血污,应飞扬面上也恢复几分血色,此时,珍卖会终于结束,随后听闻道奇先生朗声道:“多谢诸位客人捧场,今日珍卖会到此结束,诸位慢行不送,与玲珑郡主交易的,现在便可前往港口上船。”
ps:先来个小短章凑数,晚上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