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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远观玲珑郡主的坐船,已觉船高楼大,巍峨威武,如今临近细看,更显其气势非凡。

    隋初曾有五牙战舰,船高百余尺,船内可容八百甲士。眼前的船就是仿照五牙大战舰制造,只是将楼体略降矮些,以求稳住船体重心,既可多载货物,亦可经历海上风浪。

    如今,水妖力士喊着号子,将一箱一箱的沉重货物往船上运,干的热火朝天,鲛人少女也采购珍奇回来,列成队上了船。

    而一行人随着玲珑郡主也正在船下,

    此时,应飞扬才见识所有的竞争对手,一僧人头戴毗卢冠、身披锦斓袈裟,手持紫金锡杖,颇显宝相庄严,正与一中年人相谈甚欢。

    那中年人气质和煦,圆脸大耳,见人就带三分笑的模样,可似是感应到应飞扬的目光射来,中年人突然止住了话锋,戒备中又带着猜疑的目光与应飞扬一瞬交汇,随即又偏过头去,旁若无事的与僧人继续攀谈。

    应飞扬在沐小眉介绍下,已识得这二人,二者皆是万仙盟议事六元之一,僧者唤作宝象禅师,中年人是神龟岛岛主敖旭岛主,亦都是大有可能接任的新盟主的人选。

    与他们相比,同为万仙盟六元的王念之就显得颇不合群了,负手面海,孑然而立,谁也不搭理。

    其余六个珍卖会的参与者皆是带着面具,一个个如渊似海的各自站立,从内到外都不透露半分来历。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修为不高的散修,他们只是在外摆摊的,因贩卖的东西恰被玲珑郡主看上,换取了玄冰令牌,千余东海修者中,只这两个幸运儿,此时各自紧紧捏着玄冰令,诚惶诚恐的站在一群高手中间,眼神既紧张又兴奋。

    而玲珑郡主躺在八个力士抗起的贝床上,慵懒道:“诸位,客房已经安置好了,上船稍歇一日,明日便可到,众人虽本宫上船吧。”

    应飞扬见状,向沐小眉告别道:“小眉,你且回去吧,否则你师傅又要怪你与来历不清的人交往了。”

    沐小眉恋恋不舍道:“那天命哥,释姐姐,一路小心啊,对了,你们两个若遇上东海鲛泪,一定不要在她面前表现的太亲密啊,不然会惹麻烦的!”

    天女凌心面上微红,薄嗔道:“哪会有什么麻烦?我们本也就没多亲密啊……”

    却在此时,又见道奇先生抱着一长匣赶来,“玲珑郡主且慢!”

    “哦?道奇先生有何贵干?”玲珑郡主示意力士停下。

    道奇先生道:“说来惭愧,先前险些让郡主误买了伪造秘笈,老朽实在过意不去,特奉上兰麝浴香一盒,小小薄礼,以偿歉意。”

    兰麝浴香融入浴水之中,既可净污,亦可留香,玲珑郡主身为好洁女妖,对此自是来者不拒,轻笑道:“道奇先生倒是多礼,那本宫便笑纳了。”

    但随后,道奇先生竟有走到应飞扬面前,掏出一瓶丹药道:“还有这位客人,若不是你指点,老朽还被蒙在鼓里呢,若是交易了假货,那可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这瓶丹药可凝气聚神,培体固元,权当做是谢礼。”

    “这怎好意思!”应飞扬微微一愣,连忙阻道,他这话倒是真心实意,本来人家好端端的真品,应是被他忽悠成假货,本来就觉得颇为愧对道奇先生,现在可好,竟还要收下道奇先生谢礼,还好有面具挡着,否则现在一定是一脸通红。

    可道奇先生执意要给,应飞扬推辞再三后,才忽然醒悟过来,“他不是为了感谢我,是借机赢得名声,洗去交易假货对他的不利影响!”

    想通此节,应飞扬不再推辞,将礼物收下。

    “那恭祝玲珑郡主一路顺风,恭祝各位满载而归!”

    在道奇先生躬身拜别下,应飞扬随众人上船,心中暗道:“这老儿倒真是有手腕,若是早几年入万仙盟,这盟主之位肯定是他没跑了。”

    随后,力士吹奏号角,巨锚出水,货船扬帆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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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板之上,极目远眺,沙鸥翱翔,一望无际的大海与天连成一线,被落日的余晖渲染成了一片橘红色,难分彼此。

    临舷而立,任海风吹拂,天女凌心黑发飘扬起舞,裙角银铃轻轻作响,一身轻薄匀称的鲛绡衣衫,让她好似大海上的精灵,立身此处,分不清是人点缀了景,还是景映衬了人。

    只是此如诗如画的景致应飞扬已无缘得见,应飞扬初次坐船出海,本是兴致勃勃得想观览海景,却是在天女凌心目光逼视之下,选择了乖乖在舱中睡觉。

    常人若连续熬了好几夜,就不会再觉得困,反而精神矍烁。心神劳损到极致的应飞扬也是这种状态,但被逼睡去之后,立马昏沉的如猪一般。

    而天女凌心不便在舱中呆着,便选择了在甲板吹风。

    忽然,天女凌心眼睛一亮,“那是……水晶宫?”

    视野尽头,大海波涛之上,隐约可见一座集天地之璀璨的宫宇。因为离得太远,此时看去,好像一块立在海上的水晶,将日晖折射成模糊不清的七彩。

    自‘东海鲛泪’斛明珠将水晶宫沉于万丈深海后,每年只有在琅琊海市前后水晶宫才会现出海面,就好像珍贵首饰一直尘封在梳妆匣中一般,天女凌心一边为这大海的瑰宝感到惋惜,一边又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尽快抵达水晶宫。

    “海上视野辽阔,所以虽看着在眼前,要抵达水晶宫,还需等到明日黎明。”

    忽然一声糯糯女声传来,玲珑郡主在两名鲛人女子陪伴下走来。

    天女凌心想起自己此时是装作侍女,忙盈盈行了一礼“拜见郡主。”

    玲珑郡主却轻笑道:“莫装了,看你的姿态,你的步伐,不管再怎么伪装,总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高手气质,怎么可能是一寻常侍女!”

    ps:又一短小无力章节,所以我就不喜欢拆两章写,尤其是背景过度章节,感觉没写多少就完了……

    

    面对玲珑郡主直白言语,天女凌心也不多做遮掩,只典雅一笑道:“此船之上,不便以真面目示人的非独我一个,难道郡主要将每一人来历都挖出?”

    玲珑郡主眼波流转,似笑非笑道:“你这姑娘忒是多心了,本宫只是从未见人族穿着水晶宫的鲛绡衣裳,能穿得这么妥帖合身的,让本宫看了便欢喜……”

    女子被人夸赞妆容哪会不喜?天女凌心也不经意流露少女心性,轻捏了下裙子,羞中藏喜道:“玲珑郡主谬赞了……全是水晶宫的鲛绡做工精细,剪裁贴身。”

    “是与你一同的那个小情人给你买得么?到水晶宫中可得注意些,莫要这么亲密……”玲珑郡主又叮嘱道。

    “不是,我们不是情人……”听闻玲珑郡主说出与沐小眉一样的话,天女凌心又面色羞红得窘道。

    “好好好,不是情人最好!”玲珑郡主摆出一副看破不戳破的表情,完全不给她争辩的机会,道:“真是招人喜欢的姑娘,本宫要去沐浴了,正好试试新到手得兰麝浴香,不如你陪本宫一同沐浴吧,咱们来个裸程相见,也好说些体己话……”

    天女凌心未想到玲珑郡主竟有这般豪放,分明并不相熟,一开口便是要一同入浴,以她淑雅性情如何经受得住,“多谢郡主好意,但我家公子还在睡呢,我还得去照料他!”说罢,忙欠了个身子,逃也似的离开,钻入了船舱中。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是情人?切,骗谁呢?”玲珑郡主一副‘瞒不过老娘法眼’的神情,嗤笑一声,袅娜而去。

    天女凌心逃回舱中,应飞扬还在酣睡,精神透支的他睡得很沉,因为有足以信赖的同伴在身侧,过往两年习惯枕戈寝甲的他,此时面容显示出前所未有的放松安详。

    “现在的妖,都这么……不知臊么。”天女凌心掩上门,捂了捂两颊,只觉热得烫手,可脑中又在忍不住想:“不过玲珑郡主保养的真好,年岁已经不轻了,肌肤却依旧如少女般光泽,身材更是没话说,明明腰这么细,怎么上面就那么……”

    但很快又暗啐了自己一口:“啐,船上这么多来历不明的人物,可不安全,赶紧收起心思为应公子守夜呢……”

    可一想到应飞扬,沐小眉和玲珑郡主的话语又回响在耳畔。分明与应飞扬一路同行,二人独自相处已是习惯,本来一直觉得修行者不必拘于小节,可此时天女凌心心跳却忍不住跳得更快。

    “应公子尚能风光月霁,你又瞎想什么呢,别忘恶你的身份,你是天女凌心,天女,凌心!”

    “天女凌心”四字,让天女心思一瞬澄明,暗忖,“我这会怎么了,老是静不下心,难道也太疲惫,滋生心魔了不成?”

    天女凌心想着,看向桌上的药瓶,药乃道奇先生所送,可以平心静气,顺脉化淤,对心神受创的应飞扬正是合用,天女凌心检查过药性,确认无误后本想让应飞扬服下,但他一沾上枕头就立马睡去了,药物也就被省下了。

    天女凌心想了想,这些时日非止应飞扬劳累,她昼夜赶路也损耗不少,这会绮思连篇,莫不是走火入魔前兆,遂取一丹药服下,欲借药物精心提神。

    可嚼没两口,天女凌心忽然柳眉一蹙,将药丹吐出,口中却噙了一团纸条。

    “道奇先生给的丹药……难道?”天女凌心察觉事情有异,连忙将纸条吐在手心,轻轻取开。

    字条上的文字,却令天女凌心精神一振,“小心敖旭和宝象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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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已入夜,大海好似也睡去一般,变得风平浪静。船舱内红烛犹残,而人却皆已入梦,整个静谧的房间中,在动的只有烛光和香炉中飘散的淡淡青烟。

    应飞扬躺在床上,轻微的打着鼾声,而天女凌心趴伏在一旁案上,柔软的腰肢弯曲成优美的弧线。

    此时,却“吱——”的轻响,舱门被轻轻推开,两道人影蹑手蹑脚进入房中。

    “进来吧,都睡着了!”

    “哈,你的‘绮梦散’当真有效!真的都一动不动了。”

    “那可是,我装作不小心把绮梦散撒到香炉中,遇火这么一挥发,保证他们心思涣散,浮想联翩,难以集中精神,最后只有乖乖睡下。”

    “啧啧!这妞,这身段,当真诱人啊……”

    “莫节外生枝,先把他面具摘了,看看是不是那家伙!”

    一人伸出手,欲揭开应飞扬面具,忽然——

    一股清圣沛然的气劲汹涌而来,气劲不霸不烈,却莫之能御,二人顿感足下不稳,没反应过来就被气劲震飞!

    直到双足离地才猛然惊觉,方要惊呼出声。却忽然呼吸一紧,一片触感跟绸带似得东西盘绕着脖颈向上,将他们的嘴巴紧紧包裹住,未及呼出的呼声被缚在了嗓子里。

    “嘘……”

    二人惊骇欲绝,吊在半空拼命挣扎,而原本伏案而卧的女子已娉婷而起,扫了床上男子一眼后,将纤纤玉指竖在唇间。

    冲着被吊得青筋暴起的二人和善道:“他很累了,可以安静些,让他多睡一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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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女凌心收起十丈轻尘,改用手扣住二人脖颈,将他们提出船舱,走到不会打扰到应飞扬的地方。

    接到药丹中字条示警后,天女凌心便提起警觉,随后,很快察觉香炉中散发的香料有问题。

    这是一种催人入眠的香料,方才自己思绪散乱,绮思连连,显然也是因为这香料。

    但终究只是让人入睡的药用香,只需知晓此点,潜在的危机就足以让天女凌心警醒。

    她伏案假装沉睡,结果却只钓到了两条小鱼。

    这二人就是被玲珑郡主选上货物,随众人入船的幸运散修,只是现在这模样,好像也不怎么幸运了。

    “请问二位,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

    在天女凌心看来,两个修为不高的散修,能上船就已经是很走运了,怎会节外生枝,招惹戴面具的贵客?

    所以他们背后,多半有人指使,而若结合示警的字条来看,最有可能的就是身为万仙盟六元的敖旭或宝象禅师。

    万仙盟六元,对那两个散修已是高不可攀的人物,而修为不高的散修若在水晶宫取宝而归,那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怕宝物反断了他们性命。

    此时若能搭上万仙盟六元,那无疑是多了可靠靠山。

    “二位,你们夜探我们船舱,是有何目的?”

    天女又问一遍,二人依旧不答,天女凌心不会逼供,见二人态度坚决,不禁让她犯了难了。

    “你掐住他们脖子,要他们怎么回答!”此时,忽然听闻侧旁传来一声,走来一位中年男子,正是万仙盟六元的敖旭。

    “啊呀!”天女凌心恍然觉醒,忙一松手,诚恳欠身道:“二位抱歉,是我忘记了!”

    二人却惊恐的说不出话来,如看女魔头一般,连滚带爬的远离。

    天女凌心也不理会他们,对敖旭道:“敖岛主自己站出来了,看来,是你的主意了!”

    敖旭却道:“宝象禅师,你就这么干看着吗?”

    话音方落,便听闻船舷另一侧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敖岛主,与老衲有什么关系,你又何必拖老衲下水。”

    说话间,一名僧人持杖走来,正是宝象禅师。

    敖旭道:“若不是你提点我,我也不会想到这层,更不会差他们两个来试探,你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真是他们两个?道奇先生留字提点我,难道早已察觉他们企图,可他们又想干什么?莫非与天书有关?”天女凌心越想疑团越多,不得其解,但又想到那两散修使用的下三滥手段,不由心头恼火,嗔道:“你们两个,好歹是万仙盟六元,东海修者的标杆,竟差遣人用这般下作手段,羞也不羞!”

    敖旭冷哼一声,道:“对付盗贼,自然不能使用君子手段,只是没想到陆天岚身边还有你这等高手,失察了!”

    “等等?你说什么,陆天岚?”天女凌心惊疑道。

    敖旭愤然道:“怎么,真当别人察觉不了他的身份不成?此次珍卖会中,数你们出的宝物最多,旁人一样都难以收集的物品,你们足足有十几样,而且其中有两件,虽然失窃的时间已经久远,但最初皆是被陆天岚盗走,这么看来,那飞鹰面具的出了陆天岚,还会是谁?”

    天女凌心微微一愣,“所以,方才你差遣人揭他面具,是想确认他的身份?”

    敖旭道:“这是自然,虽然在我看来已是十之**,但也不能容许有错伤无辜的可能,需得彻底确定真假之后,才好与陆天岚算总账!”

    “竟把应公子当成陆天岚了,道奇先生示警,难道是因为这个?”天女凌心思虑一通,随即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陆天岚是妖,我家公子是人,你们难道辨识不出妖气吗?”

    敖旭摇头道:“陆天岚盗了这么些宝贝,谁知道其中有没有能消除妖气的!”

    天女凌心见是误会,也不欲与他们纠缠,冷道:“我家公子并非陆天岚,二位请回吧。今日之事,便当没有发生过!今后,还请莫做这些失了身份的勾当!”

    宝象禅师也上前,干笑着打圆场道:“误会,误会,打扰二位了,敖岛主,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说着就要拉敖旭回去。

    却不料敖旭一口回绝道:“不行,陆天岚这厮为祸天下,如今好不容易发现他的踪迹,正是为世间除此祸害,伸张公理之时,岂能让他走脱?”

    天女已面带不快道:“都说了,我家公子不是陆天岚,敖岛主如想伸张正义,还请务必挑对目标。”说罢,天女凌心转身欲回舱内

    敖旭却伸出一臂,阻拦天女凌心去路道:“你说不说就不是,想要让他洗脱嫌疑也简单,,摘下他的面具,是真是假,自然明白!”

    “既然带上面具,自然有不便示人的理由,敖岛主有真凭实据也就罢了,如今既然没有证据,为何还要多做阻拦,只因为你怀疑,其他人就要自证清白,敖岛主不嫌霸道吗?”天女凌心说罢,手作拈花状轻轻一拂,点向敖旭臂膀。

    敖旭面色一变,抽臂而回,“那好,便先看你的真面目再说!”说话间,敖旭已变了招式,他的五指聚拢,如推如拨,动作虽然迟缓,却好像有一股巨力锁定前方,没向前推进一寸,力道就增强三分,此乃他神龟岛的绝技“灵鳌手”。

    “灵鳌手”之招刚柔并济,素有‘裂石刻龟’的说法,每一修炼有成者为了证明自己的手上功夫,都会掌击灵龟岛圆石,受掌击的一侧完好如初,另一侧却裂开如龟甲,便证明功夫已到家,这时神龟岛之人就会把石头剖为两半,将龟甲般裂开的一般雕刻成镇岛石龟,永作纪念。

    而所裂的石头越大,便证明功夫越精神,如今神龟岛五丈长的石龟只雕了八个,其中一个就是敖旭所留。

    他能当得上万仙盟六元,所凭借得是人脉,是声望,但更多的是手上这硬功夫。

    但面对名扬东海的绝技,天女凌心凛然不惧,同出一掌迎了上去,招无招,式无式,只是简单拙扑的一记推手。

    双掌交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每一分气劲都被毫无浪费的击出。但下一瞬,敖旭却是如遭电触,全身猛一哆嗦,被是足下一松,逼得后退了两步让开道路。

    “好深沉的功力,而且竟还有诡异的电劲!”一招之间便已落入下风,敖旭心中一惊,但身子被电的发麻,无法再进招。

    天女凌心继续前行,此时忽然眼前一晃,刚才还做和事老的宝象禅师竟又挡在前头。手中禅杖一横,“女施主,且留步!”

    

    “女施主,暂且留步!”方退神龟岛敖旭,宝象禅师又挡在面前。

    “不知大师有何指教?”天女凌心停步道。

    宝象禅师道:“女施主竟有如此修为,当非寻常之辈,可否取下面帘,让老衲一观真容。”

    “宝象禅师方才还欲当和事老,怎又会拦我?莫非看出些什么?”天女心中暗疑,摇头道:“大师当知非礼勿视的道理,如此唐突要求,恕小女子不能答应。”

    “那恕老衲得罪了!”宝象禅师念了声佛号,九环锡金法杖一敲地,身上锦斓袈裟忽然飞出,迎风涨了数倍,化作一抹红云包裹而来。

    见他出招七分逼迫,三分试探,天女凌心心中了然,“原来是怀疑起我的身份了!”

    同为佛门出身,天女凌心知晓只要稍露痕迹,便可能被辨认出来,此时只莲步挪移,身形巧转,欲甩开袈裟纠缠。

    但袈裟却是如影随形,封锁四方,天女凌心在刻意隐藏功力的情况下,竟也一时难以突破。心中不由暗恼:“这和尚当真招人烦,难道今日要被佛门之人坏了事!”

    而此时,天女凌心有感觉后方敖旭已缓过一口气来,虽尚未出手,但已令她陷入前后夹击的危机

    “罢了,拼一下!”纠缠越久,所露破绽只会更多,天女心念把定,决定速战速决,正欲饱提元功之际,忽闻一声:“住手!”

    便见船舷一侧,两个鲛人少女拖曳着鱼尾巴逶迤而来,一脸嫌弃道:“你们怎么在这打起来了?真当这是自己家不成?”

    见到主人家来了,宝象禅师连忙将袈裟收回,天女凌心见状,也同时收招,盈盈道:“失礼了,实在是因为有人无理取闹,小女子才被迫还击。”

    同为女性,两个鲛人少女下意识站在了天女凌心这一边,酸道:“两个男的欺负一女子,还万仙盟六元哩,我要是你们,肯定拿着面具把脸挡上……”

    “你们!”敖旭脾气本就躁,被两个小丫头呛声,登时大怒,但想到这是人家地盘,便又将火气收敛道:“这女人和他主人来历不明,我们是好心替玲珑郡主验明他们身份,尤其是他主人,极有可能是陆天岚这大盗,你们就不怕他混入水晶宫,把水晶宫藏宝盗个干净!”

    “不怕!”另一鲛人少女干脆利索道:“有宫主在呢,就算真是陆天岚来了,也是他怕我家宫主!”

    敖旭一时气结,却又无法反驳,便听鲛人少女又道:“你们既然都在,也省得我去找了,我家郡主设晚宴招待众人,还请各位前往参与。”

    “这时候,设什么晚宴,莫名其妙!”,敖旭余怒未消道。

    鲛人少女道:“我家郡主说,晚宴上有要事宣布,请诸位务必参与。”

    敖旭想了想,终是不好驳了玲珑郡主面子,而且主人家面前,总不好再继续打,道:“行了,知晓了,禅师,咱们走吧!还有你,你家主人的身份我定会查清楚,若真是陆天岚,我绝不会放过!”放了句狠话后,敖旭一甩袖大步而去。

    宝象禅师看了天女凌心几眼,似还努力想看出天女凌心来历,但终于摇摇头放弃,也跟着敖旭前往。

    二人皆已走远,天女凌心又对鲛人少女们道:“我家主人已经睡下了,怕是不能参加。”

    鲛人少女道:“这个嘛,郡主说了,你们可以例外,不过若是来了,能欣赏到一出好戏!”

    “好戏?”天女凌心心头一疑,随即想到:“道奇先生送了两份礼物,分别给了应公子和玲珑郡主,应公子的药丹中是要我们提防宝象禅师和敖旭,那给玲珑郡主的浴香,又藏着什么秘密?”

    想到此处,她的疑问反而是越来越多,“道奇先生为何要给应公子警讯?他是怎么预料到敖旭和宝象禅师两人会来探我们根底?玲珑郡主又从道奇先生那得到了什么讯息?为何设宴邀请所有人,却独我们可以例外?”

    天女凌心不得其解,终于打定主意,“应公子现在修养心神,就跟其他人梦游一般,一旦被外力吵醒,心神可能又会遭新创,现在还不能唤醒他,便由我单独前往宴会,见识玲珑郡主准备了什么好戏!”

    说罢,天女凌心在船舱设下禁制,确保应飞扬能继续安睡,随后便独自朝宴会厅而去。

    远处,夜色朦胧中,水晶宫的轮廓已隐约可见,旅程终点将近,天女凌心却隐隐有着不祥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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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船的整个顶层,只有一个厅舱,因构筑精巧,十丈见方的厅舱不设一根承重的柱子,显得厅内格外宽敞,这便是的专门用来宴请的宴会厅。

    厅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两排红烛排列整齐,将宽敞厅舱照得如白昼一般明亮。

    天女凌心赶到时,其余人都已到齐,分两列坐在各自食案旁,一列是带着面具的,另一列则是王念之、敖旭、宝象禅师、以及那两个方被他教训的散修。

    两个散修一见天女凌心,又不禁面色苍白,身子直往后缩。

    此时人都坐齐,却谁也没有动箸,只静静等待主人到来。遮挡的面容,不明的心思,猜疑,在静谧中慢慢酝酿发酵……

    此时听闻甜腻一声打破沉静,“原来都到了,是本宫来得迟了,是该先自罚一杯……”

    声至妖至,玲珑郡主袅娜而来,便见她面色红润水嫩,头发只简单的挽成一束梳在脑后,黑亮发丝上还有残留水迹,如出水芙蓉,更具风情。

    “果然是沐浴之后,才又想起开设晚宴,这反常举动,与道奇先生所赠浴香绝对有关联!”天女凌心一看玲珑郡主装束,便已确定了先前推断。

    便见玲珑郡主已抄起案上酒杯,仰头就是三杯酒,本就红润的面容已如水蜜桃一般,却是豪气一抹嘴,赞了声:“好酒!”

    之后又举杯对众人,眼波盈盈笑笑道:“诸位客人,你们一个个又是狮,又是蝙蝠,又是牛的带着面具,我还当宴请一帮动物呢,今日难得畅饮,何不摘去那碍事玩意,来个宾主尽欢!”

    只饮了三杯,玲珑郡主虽眼儿越媚,却显然不是醉话。

    狮面男子直截了当道:“既然带上面具,自然有不便示人的理由,若非摘去面具才能宾主尽欢,那这酒不喝也罢!”

    “哈,说得也是,面具虽然碍事,总好过将脸变成面具……”玲珑郡主意味深长一语,将方才的话揭过。之后便殷勤劝酒,随意攀谈。

    但其余人都已渐渐察觉宴会气氛不同寻常,哪会有兴致,尴尬气氛延续一阵,便又见敖旭一顿酒杯,道:“玲珑郡主,你请我们过来,就是为了吃饭喝酒的么?”

    玲珑郡主被提醒了一般,一敲额头道:“是了,只是吃饭喝酒岂不无聊,既然开宴会,就需有些助兴的东西,这样好了,琅琊海市上,本宫已见识了各位的珍宝,如今投桃报李,也给大伙见识下,本宫刚得到的稀罕宝贝!”

    “正戏来了!”天女凌心神一凛,暗道。

    宝象禅师道:“哦?水晶宫藏宝之丰,天下几无人能敌,玲珑郡主拿出手的宝物定是非同一般,正好让老衲开开眼界!”

    “放心,定不让禅师失望!”玲珑郡主拍拍手,便见力士将三个蒙了红绸的大托盘托举到玲珑郡主身边,从力士步伐观之,托盘分量倒似不轻。

    天女凌心不由好奇,仰起天鹅般修长的脖颈,想要一睹玲珑郡主拿出的究竟是什么宝贝。

    但结果仍是让她意外,与两个精致托盘颇为不衬,托盘内只是两个鼓胀胀的装粮食的大袋子。

    而比他更意外的是敖旭,敖旭眼一眯,道:“玲珑郡主莫不是来消遣我的?我神龟岛卖给你水晶宫的粮食和物资,何时成了宝贝?”

    水晶宫中妖族众多,仍需吃五谷,食五味,所以每次海市水晶宫都会采购大量粮食,而灵龟岛土地肥沃,岛民众多,又有一块盐滩,正是水晶宫主要的供应商。天女凌心闻言再看,发现袋子上果然都有龟甲标志。

    “你也知道本宫买的是粮食物资啊,那就奇了。”却听玲珑郡主轻笑一声,语带嘲讽,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银亮小刀,往两个袋子上一划,冷道:“本宫采买的分明是粮食物资,到手之后却成了这些,能在不经意间,这么发生这么神秘奇妙的变化,你说,是不是宝贝!”

    便见两个袋子中,一个滚出豆子般的颗粒物,另一袋子流泻出白色粉末。

    “不就是豆子和盐吗,有什么不妥?”敖旭冷道。

    “豆子和盐?敖岛主是瞎了眼还是瞎了心,张口就是胡话?”玲珑郡主嗤笑道。

    “你!”敖旭面色血涌,“不是豆子和盐,又是什么?”。

    离得最近的王念之却眼睛一亮,起了兴致,走上前去查视一番,之后肯定道:“不是豆子和盐,是皂角子和硝石!”

    “王老儿不愧是出身儒门,见识就是广博!”玲珑郡主捧了他一下。

    “皂角子和硝石?”敖旭面色微微一变,随后道:“许是手下人弄错了,我会将这部分货款退给郡主,并补上欠你的豆子和盐巴!”

    玲珑郡主却悠悠道:“若不是手下人弄错了呢?而是有人有意为之呢?”

    敖旭道:“有意为之?玲珑郡主是指我了!”

    玲珑郡主道:“或许是你,也或许是宝象禅师,毕竟本宫听说,货物虽是你神龟岛的,负责搬运的却是宝象禅师手下的弟子。”

    宝象禅师一楞,茫然念了声佛号。

    “又是敖旭和宝象禅师,难道道奇先生所指的其实是这个?可这又能代表什么?”天女越发疑惑,皂角子和硝石本身都无毒,也不会产生混合毒性,就算替换了一些,也没什么害处。

    “怀疑了我不够,还要怀疑宝象禅师?”敖旭本就有气,此时又逢玲珑郡主刁难,直接拍案而起,“那大可不必,全当做是我的错好了,赔偿我会负责,这酒也不必喝下去了,宝象禅师,我们走吧!”

    天女疑惑之际,却闻齐刷刷脚步声,水族力士整齐列队,刀光寒澈,枪戟如林,将舱门围得水泄不通。又听玲珑郡主冷道:“本宫准你走了吗?”

    被阻前路,敖旭面色又变,怒道:“贝璇玑,不过些许小错,你就这般借题发挥,到底是想怎样?”

    忽然,敖旭恍若大悟道:“我明白了,是你东海妖族要与我万仙盟撕破脸了!”

    在他看来,水晶宫和万仙盟虽然表面无事,玲珑郡主甚至还与许多万仙盟高层交情非凡,来到万仙盟会被奉为上宾,但莫忘了万仙盟最初创立的目的,就是为了抵御东海水晶宫。

    双方表面上看似平和,其实底下早是暗潮汹涌,只是被如今压下去了而已。

    但如今,万仙盟六元之中的三个都在船上,而且孤立无援,一旦玲珑郡主将他和宝象禅师、甚至王念之击杀在此,那万仙盟的领导层便算崩坏了!

    想到此处,敖旭不禁一头冷汗,对宝象禅师轻声道:“禅师,咱们分头杀出,之后跳水而逃,若能侥幸不死,一定告知万仙盟众人,让他们早做防备。”但说归说,敖旭自己都觉得机会渺茫,随船的就有五百妖族力士,再加上此处已离水晶宫甚近,不知是否还有后援,而且,就算冲出包围跳入水中,在海中躲过一群水妖追杀,这也是难之有难的事情……

    “好,敖岛主多加小心!”宝象禅师与敖旭背心相抵。

    背有依靠,敖旭豪气顿生,灵鳌手聚气双掌,冲身向前欲开出一条生路,忽然!

    “啪!”

    突如其来的一掌,却是来自背后,敖旭吐血飞出,摔倒在地,艰难回头望去,却见宝象禅师缓缓收掌,宝相庄严,面容慈悲道:“敖岛主,老衲提醒过你要小心了!”

    

    惊骇一幕,在场没带面具的,都露出了愕然之色。

    “你……为什么!”敖旭更是难以置信,呕血道。

    “神龟岛的混元龟甲当真不凡,受老衲一掌竟还能说出话!”宝象禅师夸赞间,却又祭起九环锡杖,九环锡杖当空而落,以万钧之势砸下,便要断送敖旭性命。

    “无耻!”,却见一阵香风俪影,离得最近的天女凌心已闪逝敖旭身前,素手一抬,挡下砸来的九锡禅杖。

    虽未能完全透彻前因后果,但见宝象禅师暗施偷袭在前,辣手取命在后。同属佛门一脉,让天女凌心如何容忍这等佛口蛇心之辈。挡招之际,施展“天钟神功”借力反震的法门。

    “铛!”伴随恍若钟鸣的一声巨响,九锡禅杖弹射而出,双重劲力叠加下,九锡禅杖携带沉重风压,反袭向宝象禅师。

    宝象禅师不敢大意,举掌按住杖头接下这一击,身形却是向后退了一步化消余力。

    “这女人好深沉功力,而且用的似是佛门真气……”宝象禅师虎口发麻,心中猜疑,正推想着对手可能的身份。便听玲珑郡主的话语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本以为是你与敖旭二人合谋,看现在情形,原来是宝象和尚你一人所为,敖旭是被瞒在鼓里,被你当枪使了!”

    宝象禅师无心在追究天女凌心身份,双手合十道:“郡主你是在说什么?老衲可不懂,老衲是替宫主把敖岛主留住,双方把话解释清楚,也好免去水晶宫和万仙盟的无谓冲突,化解一场血劫。”

    宝象禅师语带悲悯,好像方才偷袭之人不是他一般,玲珑郡主听着恶心,一拍案怒道:“便是你将皂角子和硝石替换豆子和盐送入船中,若非本宫发现及时,水晶宫将遭大劫,做了这等歹毒之事,你还敢在这满口慈悲!”

    宝象禅师道:“郡主话可要说得分明,皂角子和硝石都是无毒之物,就算服用了也不是大事,又怎么能让水晶宫遭逢大劫?”

    “皂角子和硝石皆无毒,你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下毒,但你以为本宫没听闻过硫磺伏火法么?有了皂角子和硝石,只要再加上硫磺,便成了遇火即爆的‘黑雷火’!一旦爆炸,整个船连同船上妖众都将被炸得片甲不留!而若到水晶宫引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臭秃驴,你还有何话说!”说到最后,玲珑郡主已是声色俱厉。

    “黑雷火?原来是这样,不过真有那么厉害……”天女凌心初次听闻黑雷火,但见玲珑郡主面色,也隐约能想象到黑雷火的威力,再看向宝象禅师,却见宝象禅师哈哈大笑道:“原来妖族也有些见识啊,连硫磺伏火法都知晓!那老衲只有最后一句可说的了!”

    “诸位同道,事情泄露,要提前动手了!”宝象禅师身陷包围,却不见慌乱,朝着端坐的那六个面具人自信道。

    “他们全是宝象禅师的同伙?”天女凌心恍然觉醒,“难怪这次珍卖会遇上这么多竞争者,原来他们都是想借助珍卖会之机混入船中!”

    然而……

    六人端坐如初,并无动静。

    “你们还等什么?说了我帮你们运东西入船,你们助我除去王念之、敖旭。和道奇先生的!”见他们不动,宝象禅师瞬间急了。

    却听狮面人冷道:“些许小事都会走漏风声,让她察觉,还想发号施令?命令我等?”

    冷漠的言语,让宝象禅师面色瞬间白了三分,但狮子面具男却又长身而起,“不过事已至此,总有有人收拾这烂摊子。”

    狮子面具的男子站起身子,一挥袖袍,挥出一抹浓郁的杀气,“动手!除了玲珑郡主,其他一个不留!”

    与宝象禅师截然不同,狮面人一声令下,其余五个面具人,连同他们每人所带的一名随从,此时同时出手。

    “见不得人的玩意都跳出来了么?众军,将他们擒下!”玲珑郡主本就等着他们主动跳出,此时敌我分明,恰遂了她的心意,随着她挥手下令,众妖军随即齐拥而上!

    海船之上,宴厅之中,一场混战于此爆发!

    玲珑郡主话音方落,却忽然,只感感觉眼前一黯,便见一道人影已好似凭空出现在眼前,浩瀚一掌,携威猛霸道之气直逼而来,正是狮面男子为了擒王而来!

    “好快!”惊见狮面男子狠招攻来,玲珑郡主虽早有防备,但对方身法之快却是超乎预料,忙凝水汽为盾墙,仓促迎击。

    但术力掌劲接触瞬间,却发现对方不但速度奇快,劲力更是雄沉,仓促结成的水墙竟是难敌雄掌,一击即碎。

    “东海可绝无此等高手!”玲珑郡主心惊同时,已被劲力震退,却隐约感觉,即便举手投足已显高手气度,但眼前这狮面男子仍未尽出全力。

    时间不容得她多想,狮面男子第二掌又至,掌力还要再强上两分,玲珑郡主欲勉力再接,却闻尖锐破风剑鸣从背后响起,便见王念之人剑如一,从侧旁飞纵而来,直刺狮面男子来掌。

    剑掌相击,却发出金铁相交之声,重重气浪爆开。

    “玲珑郡主,他交给我!”王念之在珍卖会开始前就与狮面男子起过冲突,此时混战一起,自是新仇旧怨一起算,狠戾眼神逼视狮面男子,道:“先前你对我说的那些,我可都一一记着呢!”

    “是说你坐井观天的那句么?那你是该牢记在心,足够让你受益无穷!”狮面男子冷淡道。

    “可惜今日我便要把这话奉还,塞回你口中!”王念之咬牙切齿一声,诡萤七变剑招瞬息而出,招招奇诡,式式迅捷,尽显离经叛道的剑意,一瞬间笼罩狮面男子周身。

    “看来,还是没听进去!”狮面男子慨叹一声,随即掌气翻涌,尽挡四面八方剑招,挡招之余,却又道:“这里施展不开,换个宽敞点的地方如何!”

    “正有此意!”王念之亦表赞同,二人似有默契,剑掌交手不断,劲力依旧纵横,但身形却是层层拔高,直将舱顶冲出个大窟窿。

    “王老儿,多加小心!”玲珑郡主与王念之有些交情,此时大声提醒着,东海剑尊实力自是不凡,东海修者中除了新冒出头的道奇先生外,其余鲜少有人能与他抗衡,连她都自认逊了王念之一筹。可此时眼见二人越飞越高,直到云层之上,玲珑郡主心中却感不安。

    “那老儿死定了,顾好自己吧!”声一落,又有两个青牛白虎面具的敌人接替金狮男子,攻向玲珑郡主。

    玲珑郡主忙收敛心神,御水迎敌,却发现这二人虽无狮面男子那般惊人的压迫力,但也是非凡高手,夹击之下她也只能困守。

    “糟,还是低估他们了!究竟是哪来的这帮人?”玲珑郡主已暗暗叫苦,她本料到面具人中定有宝象禅师同伙,所以才摆下这场鸿门宴逼他们现身,但却未料到同伙不止一两个,而是全部,而且每一个都堪称强敌。

    本以为船上五百妖军齐出,可将他们一网打尽,但如今却是陷入苦战。玲珑郡主不得不提起百倍精神迎敌。

    而另一边,天女凌心也未闲着,狮面男子下令全杀,令她也遭逢无妄之灾。

    “这鲜活的小娘交我对付,你们都别抢!”带着蝙蝠面具的男子身如鬼魅,挑上了天女凌心。

    在场中似乎除了狮面男子,就属蝙蝠面具地位和修为最高,其他人听话不再插手,而是与妖军战作一团。

    “此人邪异得紧,绝非善类。”天女凌心有所保留,但对方也似未出全力,一时也不落下风,而试探之下,越觉对方气息阴沉邪戾,更是不敢丝毫大意。

    “这小娘,倒是扎手得紧!”战了几招,蝙蝠男子难讨半点便宜,不由连声怪叫。

    “我来助你!”宝象禅师喊话同时,已驱动九锡禅杖意欲偷袭。

    “休想再偷袭!”却见敖旭竟不知何时爬起,灵鳌手直直一推,威力竟也不容小视,拦住了宝象禅师的攻势。

    “嗯?竟还能爬起,不过动用命元之力,你又能坚持到几时?”宝象禅师冷哼一声,一眼看得分明。

    敖旭面色蜡黄,额上尽是豆大汗珠,受他突袭一掌后还能再战,显然此时用了榨取命力的禁术,但这也只是加快他油尽灯枯的速度,不足为虑。

    而敖旭也心知此点,招招凶悍狠厉,不留丝毫余力,尽是同归于尽之招。

    宝象禅师却不急不躁,固守周身,口中还道:“敖岛主,你就这么想置老衲于死地?”

    “到底是谁要置谁于死地?宝象,相交十数载,今日却要生死相拼,你这般作为,究竟是为了什么!”敖旭脾气虽不好,但却直率义气,如今遭受反背,出招之时,痛心疾首逼问道。

    宝象禅师笑得森然道:“为什么?当然是将你们铲除,登上盟主宝座了!同列六元,你们便是挡住了老衲的路,杀了你,杀了王念之,杀了道奇先生,剩余燕啼春一介女流,渺道人只会空讲道理,便再无人能与老衲争位!只是可惜道奇侥幸逃过一劫,不过无妨,逃得了这次,逃不了下次!”

    “便为了一个盟主之位?万仙盟盟主亦受制约,又不是可以为所欲为,值得你做得这么狠绝?”

    宝象禅师面色狰狞,大笑道:“只有庸人才会受到制约,老衲若登上盟主之位,自然破旧立新,重建秩序,到时定让权力集中盟主一身,东海之内,皆听老衲一人号令!到时老衲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敖旭见他贪婪模样,好似从未认识过他一般,“你!宝象你着了什么魔,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哈哈,震惊吗,诧异吗,老衲也是最进才察觉,原来这才是老衲本来面目!”此语一落,宝象禅师禅杖和袈裟同时飞起,首现攻势。

    敖旭榨取命力,全凭一股作气,但因宝象禅师守得滴水不漏,久攻不下,招式之间已见滞碍。而宝象禅师觑准时机,趁势反攻,九环锡杖和锦斓袈裟一个刚,一个柔,双宝齐出更是变化莫测。

    敖旭顿时陷入支拙,危急之际,又是天女凌心施展援手。“小心!”

    天女对上蝙蝠面具的男子,仍隐隐占着上风,此时趁着将蝙蝠男子逼退,分出一手探出,拿住锦斓袈裟一角。她惯用“十丈轻尘”,对御使丝布类的法器颇有心得,素手一抖便巧施妙劲,用袈裟将禅杖兜住,解了敖旭一时之危。

    但这却令敖旭百感交集,先前他找天女凌心麻烦,便是因为宝象禅师说他们与陆天岚有关,而到了现在,他心中已完全明白。

    从珍卖会开始便是阴谋,宝象禅师事先探知了他、王念之、道奇先生准备的交易品,一伙人便并避开了这些科目,来“保送”他们获得上船资格,就是在船上见他们一网打尽。

    但道奇先生名额却被人挤去,所以为防变数,宝象禅师才撺掇自己为难天女凌心,借他的手,探出飞鹰男子和天女凌心的身份。

    可如今,先前为难之人,如今却屡屡援手,而原本信赖之友,却处处欲断他性命。

    “敖岛主!别分神!”天女凌心出言提醒,敖旭才恍然觉醒,集聚精神。

    天女凌心偶施援手,敖旭也尽力不拖后腿,战局从两个一对一变成二对二,暂时维持了均势。

    而混战场上,其他几处也在僵持,狮面男子与王念之打到天上不见踪迹。

    白虎面具和青牛面具联手欲擒玲珑郡主,玲珑郡主已现支拙之态。

    而剩余八人挡住重重妖军也是勉强,如今已有一人倒下,不知死活。

    而整个顶舱遭逢这场大战,已是被拆得残破不堪,摇摇欲坠。

    如今,就看是玲珑郡主先被擒下,还是对方先挡不住妖军的攻势。亦或者——

    看哪一方先等到变数!

    “来了!”玲珑郡主忽然眼睛一亮,高声道:“诸位坚持住,援军已到!”

    

    “诸位坚持住,援军已到!”

    天女凌心闻言,在迎招之余,透过破烂的木壁向外扫了一眼,顿时精神一振,便见夜色之下,水波暗涌,妖气弥漫,隐约可见一支妖军在海面下迅疾而来,而他们所来的方向,正是隐约可见的水晶宫。

    “是了,玲珑郡主先前设宴,明显有拖延的意图,此处离水晶宫已不远,她定是早已派手下前往水晶宫求援了!”

    援军来势极快,转眼已到船下。天女凌心招式也随情势而变化,该以缠斗为主,不让眼前敌手走脱。

    可蝙蝠男子并未有要逃脱的迹象,招来招往间依旧不急不躁。

    此时,嘈杂杀声中,听闻一阵惊呼。

    “不对!你们是谁?”

    甲板上,正要放下浮梯的接应援军的妖兵惊觉援军非是水晶宫的装束,而是着黑衣,缠黑巾。立时大声惊呼。

    但下一瞬,数道利箭从水面射出,甲板上的妖军一个个如刺猬般跌落入水中。

    而水下黑衣黑巾的一妖军趁势迅捷登船,如尖刀一般直冲向顶舱,所到之处,皆杀不留,水晶宫五百妖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

    “怎么会?他们从哪来的?”援军来了,却是对方的援军,玲珑郡主一时惊骇,险些被青牛,白虎击中。

    随后便闻黑衣妖军中有妖喊话,“水晶宫已经沦陷,投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皆杀!”

    “斛明珠已经送命,放下兵刃,莫在负隅顽抗!”

    声声呼喊,扩散四方,一石激起千层浪,“水晶宫沦陷,假的吧?”

    “宫主死了?这哪有可能?”

    水晶宫妖军难以置信,但敌人所来的方向,确实是水晶宫的方向,若不是水晶宫沦陷,玲珑郡主派人求援,怎会求来了一帮煞星?一个个皆是惊疑不定。

    “莫受他们蛊惑,姐姐乃是当世妖王,怎会死于宵小之手!”玲珑郡主亦高声大喊,试图稳定军心,但众妖军如今先遭奇袭,又闻噩耗,已是方寸大乱,岂是三言两语可以挽回颓势?

    黑甲黑巾的妖军数量上其实并不占优,却如虎入羊群一般,对上阵脚大乱的水晶宫妖军,根本一刀一条性命,已俨然演变成了一场屠杀!

    反是玲珑郡主因为方才呼喊,被白虎面具抓住换气空隙,在她肩头印了一击,被击得倒飞出去。

    青牛、白虎正欲乘胜追击,将玲珑郡主一举擒下,却忽闻破风之声头顶传来,青牛、白虎连忙退身避闪,却见一柄狭长利剑自空而落,正插在玲珑郡主身前。

    “王老儿?”玲珑郡主认得这是王念之的佩剑,只道是王念之替她解围,心中方燃起一丝希望。却又闻“咔——擦——”一声,舱顶破裂,一道人影自空砸落,将玲珑郡主的希望也击得粉碎。

    却见“东海剑尊”王念之浑身是血摔倒在地。那时他来替玲珑郡主解围,分明是被连人带剑,从空中击落!

    而下一瞬,又一道人影自天而将将,轻飘飘落在破碎舱顶之上,居高临下看去,气定神闲之态,与相比王念之高下立判,正是狮面男子。

    “你,你是……”王念之挣扎而去,手指狮面男子,神色狰狞而震惊,似要道出他的身份。但未待王念之说完,狮面男子一虚握拳头,王念之体内劲力被引爆,惨嚎一声,爆体身亡!

    一代剑尊,竟是死无全尸的下场。

    “王老儿!”,“王兄!”两声悲呼传来,前者是玲珑郡主,后者则是敖旭。

    王念之性情孤僻,敖旭与他其实并无多少交情,但同为万仙盟六元,见他身死亦是兔死狐悲。

    “阿弥陀佛,王念之不幸先死,你将是第二个!”宝象禅师语带悲悯,眼中却闪烁喜色。

    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而知晓自己今日断无生机,敖旭终是难以压抑,怒喝道:“我便是死,也要拉你同葬!”

    便见他势如猛虎,直扑向蝙蝠男子和宝象禅师。

    蝙蝠男子知晓他要拼命,忙一个闪身远远逃出战团。敖旭也不管他,只一个擒抱抱住宝象禅师,带着他冲向面具人聚集的地方。

    “松手,给老衲松手!”宝象禅师心神大乱,连忙御使禅杖,连击敖旭的背心,敖旭背后骨骼碎断,却仍紧紧抱着宝象禅师不放!而一身真气已被压缩成一团,随后——

    “轰!”

    一声惊爆,敖旭自爆气海,意欲拖宝象禅师同归于尽,

    万仙盟六元自爆,威力岂容小觑,便闻声如雷霆,随后劲风激荡,烟尘四起,碎裂木屑如雨激射。

    但尘烟散尽,却见爆炸中心竖着一个袈裟层层包裹的“茧子”,下一瞬,茧子展开,现出宝象禅师人影。

    但见他衣衫破烂,浑身是血,整个人踉踉跄跄,看似受伤不轻,面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喜色,张狂笑道:“哈哈哈哈,还好老衲有袈裟护身,想拖老衲同死,没门!”

    “你,佛门败类!”虽只并肩半刻,但天女凌心已能感受到敖旭死前的凄然决裂,面上已是少见怒容。心中暗道:“今日遭逢灾劫,怕是难有善了,若玲珑郡主死了,那一切皆休,再藏招也无意义,索性先为佛门除一害!”

    心念把定,天女凌心不再保留,欲行决杀之招。却在此时,对方也似察觉他用意,三股宏大掌劲同时浩瀚而来,一股出自狮面男子之手,一股出自蝙蝠男子,一者却是从妖军中发出!

    狮面男子轻败王念之的实力,已令天女凌心自愧不如,蝙蝠男子与她缠战多时,同样难以应付,而第三道掌劲内中掺杂虚实变幻的妖力,亦是难以测度。

    每一击都是非比寻常,何况接连三击,天女凌心提气一半,强行变招,硬接这三掌连击,但一掌尚能应付,二掌气血翻腾,虎口开裂,到了第三掌,已是被击得呕血倒飞。

    此时,听玲珑郡主匆忙道:“众军听令,住手吧!”

    “止!”紧随玲珑郡主之后,妖军中也有发号施令的声音。

    两拨妖军立时止兵,水晶宫残兵向玲珑郡主方向收拢,五百妖军,此时竟只剩下不过百余。

    见到双方止战,天女凌心得以喘息,勉力压下翻腾的气海,但一时仍难以再动手。

    转瞬之间,己方先损两位强手,天女凌心又受创,心知大势已去,玲珑郡主整理妆容,不失气度环视敌人道:“本宫虽未曾亲见,但也听闻过,偌大东海,敢于水晶宫为敌的妖族,只有一批唤作“黑鳞军”的残兵败将,前任水晶宫统帅蜃楼城,是你吗?”

    话音方落,便见对方妖军如潮水分开,一个老者排众而出,老者身形瘦高,只余单臂,面上一道疤痕好像把整个面孔分割成了两半,看样子极其可怖,但却又给人一种如虚如幻的气质,让人忽略他可怖的形貌。

    而老者仅存的一只手上捧着一只珠子,乃是先前玲珑郡主与狮面男子交易的蜃珠。

    但见老者抽抽着鼻子,一股飘渺烟气从蜃珠上散发而出,分成两股被老者吸进肚子里。

    “蜃楼城?他便是蜃楼城?”天女凌心心中一惊,先前在珍卖会方听闻过这名号,如今他便出现在面前,昔日东海双妖座下头员大将,却在鲸王身死后举兵造反,失败后又销声匿迹数十年的神秘妖物现身在此,让她怎能不惊。

    便见蜃珠越变越小,随着最后一抹烟气被吸入鼻中,蜃珠消失不见,而原本显得有些萎靡的老者此时好像恢复了精神。也不理会玲珑郡主质问,而是朝狮面男子道:“不是说好将他们引入蜃域再动手一网打尽么?怎提前动作了?”

    狮面男子朝宝象禅师那边抬了抬下巴示意,“该问他才是,不知怎得被人发现破绽。”

    蜃楼城朝宝象禅师看了一眼,宝象禅师立时觉得心虚,想要解释,但蜃楼城却只看他一眼,未说什么。

    而玲珑郡主打量来者之后,此时笃定道:“断臂,面上带着姐姐留下的疤痕,还能吸纳蜃珠,你果然是蜃楼城!”

    蜃楼城扫了玲珑郡主一眼,道:“是又如何?”

    玲珑郡主舒出一口气道:“是便好了,果然,水晶宫平安无事,而那里也不是水晶宫,不过是海市蜃楼而已!”玲珑郡主手指隐隐绰绰可见的水晶宫道。

    蜃楼城坦然道:“不错,我将蜃珠逼出体外,拿去交易,便是等你将它买下,由蜃珠干扰你们感官,而我再布下蜃域,将水晶宫虚化而出,内外双重影响,现在的你们,早已偏离了原本回水晶宫的航道。不过,你现在知晓又能如何?”

    玲珑郡主面色一黯,确实,此时纵然知晓,但也已是回天无力,不由咬牙切齿道:“当真好算计!好歹过去你也是水晶宫统帅,不思报答赏识之恩也就罢了,竟还与这群见不得人的家伙勾结,欲毁我水晶宫!”

    “报恩?”蜃楼城突然大笑,神色愈厉,同样狠狠道:“你又知晓什么?本帅现在所做的,就是为了报偿鲸王赏识之恩,铲除斛明珠那个谋杀亲夫的贱妇!”

    “谋杀亲夫?”玲珑郡主一惊,随即道:“妖言惑众,你在胡说什么!”

    蜃楼城冷笑一声,难掩激愤道:“呵,与你说了也是无用,是非黑白,本就由着斛明珠这贱妇摆弄,少废话了,你方才喊停,是要做什么?”

    玲珑郡主犹在意蜃楼城的话语,但此时也只能集中精神,咬牙道:“你方才说了,放下武器投降可免一死!”

    蜃楼城面带鄙夷道:“怎么,想要投降了,可惜,这话对你并不适用。”

    玲珑郡主昂首道:“本宫岂会向你乞降,只是手下之妖众多,同为水晶宫出身,你当真要赶尽杀绝?”

    蜃楼城环顾残兵败将一眼,道:“将武器丢入海中,可保性命!还有你,自封筋脉,束手就缚!”

    玲珑郡主带着怀疑道:“此话当真?”

    蜃楼城不屑回应道:“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玲珑郡主犹豫片刻,自知再战只会拖众妖同葬,只得赌注这一线生机,便发号施令道:“众军听令,解械,将兵器丢入海中!”随即兰指飞点,禁锢周身要穴。

    “这……”众军一时迟疑。

    “听令照做!”玲珑郡主筋脉被制,声音显得中气不济,但威势却一如往常。众妖军这才不甘愿的将武器掷入海中。

    “你满意了?”玲珑郡主狠声,又指着天女凌心道:“还有这位姑娘,她与水晶宫可毫无瓜葛,只是单纯被卷入而已!”

    蜃楼城点了点头,此时却听狮子面具道:“蜃统帅,慈不掌兵,现在可不是你心慈手软的时候!”

    蜃楼城面上似有所动,之后叹了声道:“上吧,全杀了!”

    话音方落,“黑鳞军”已齐拥而上,对待手无寸铁的同类开启一场杀戮。

    一串血花溅到面上,玲珑郡主粉面涨红,怒道:“蜃楼城,你言而无信!”

    蜃楼城摇头道:“蜃本就是变化莫测,是你不该轻信!”

    降者死,不降者亦死,屠刀挥舞,不留生机。

    而为首有三个军士冲得最快,欲取玲珑郡主和天女凌心性命,立下头功!

    却在此时。变数再生!中间的那名黑鳞军竟两掌分袭左右的同僚,将他们狠狠击出!

    伴随一股庞然大力,两个血肉之躯好像变成了两个被投石机扔出肉弹,狠狠砸向了顶舱两边的侧墙!

    “是你!”天女凌心眼睛一亮,露出欣喜之色。

    -=-=-=-=-=-=-=-=-=-=-=-=-=-=-=-=-=-=-=-=-=-=-=-=-=-=-=-=-=-=-=-=-=-=-=-=-=-=-=-=-=-=-=-=-=-=-=-=-=-=-=-=-=-=-=-=-=-=-=-=-=-=-=-=-=-=-=-=-=-=-=-==-=-=-=-=-=-=-=-=-

    “是你!”天女凌心眼睛一亮,又惊又喜。

    而那黑鳞妖兵脚步不做丝毫停歇,分出双手抱住二女肩头向前疾奔,以一往无悔的气势狠狠撞向前头舱壁。

    “轰!”“轰!”“轰!”

    接连三声碎响起,黑鳞妖兵搂着玲珑郡主和天女凌心在舱壁上撞开个洞的同时,先前被他击出的两个妖兵也狠狠撞到墙角。

    顶舱本无梁柱,全靠四壁间接合的机括支撑,此时两个妖兵尸首砸垮墙角,本就摇摇欲坠的顶舱此时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以上所有变数发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舱内众人及蜃楼城还未反应过来手下为何有妖兵突然反戈,舱顶已然劈头盖脸的垮塌而下,遮挡视线!

    而此时黑鳞妖兵已跳出船舱,身在半空同时,凌空拍击玲珑郡主几处要**,玲珑郡主先前自封的经脉瞬间解开。

    而随后,便闻那黑鳞妖兵大喊一声,“快用《神水化御诀》!”

    玲珑郡主此时大脑与其他人一般都是空白一片,但听闻这强硬声音,还是下意识的依言照做。

    《神水化御诀》乃贝蚌类妖灵专属修炼的功诀,可化气为壳,结成坚不可摧的防御,但见玲珑郡主手一引,汪洋之上丰足的水汽瞬间集聚。

    而下一瞬,伴随一道飞逝人影,一股雄浑得令人窒息的掌压逼来,玲珑郡主立时知晓那黑鳞妖兵的用意,瞬间,将一身元功饱提至极致!

    需知船舱倒塌时,其余人被垮塌的舱顶逼得一时狼狈,视线受阻,但原本站在舱顶之上的狮面男子却看得分明,虽慢了一步察觉,但足下一点,已疾如迅雷,猛若流星的击向逃遁的三人。

    千钧一发之际,集聚水汽及时成形,凝成两片湛蓝的贝壳紧紧闭合,将三人包裹在内中。

    “轰!”

    惊爆一声,悍掌直轰在贝壳上,即便有《神水化御诀》所结蚌壳抵御,内中之人依然觉得被震得耳膜欲碎,肺腑几乎移位,承受攻击的玲珑郡主更被震得呕血。

    但狮面男子却沉吟一声,本以为必杀的一击,却是被异术挡下,而掌力叠加在贝壳上,使得巨大贝壳被击得直坠而下,以更快的狠狠砸向海面!掀起一道巨大水花!

    “《神水化御诀》?挡得了此招么?”此时,蜃楼城也冲破舱顶而出,见到巨大贝壳,当即冷笑一声,屈指连弹。

    过去身为水晶宫统帅,他自然知晓贝蚌一族《神水化御诀》秘笈缺了最后三页,使得原本无懈可击的防御有了空门,而他对此也早已研究透彻,便见三道虚实莫测的指气指气脱逸而出,射入贝壳落水的方向。

    收招同时,也不再追击,对狮面男子自信道:“不用追了,《神水化御诀》的防御有空门,中了本帅针对空门所发的蜃阴幻指,贝璇玑必死无疑!”

    狮面男子声音却陡然拔高,“什么?针对空门?你还不知道就在这次珍卖会上,玲珑郡主已取得最后三页,现在恐怕已将空门补齐!”

    蜃楼城面色一变,立时下令道:“快,你们这队随我下水搜捕,看她是死是活尸!”

    说罢,蜃楼城便带头跃入水中。

    狮面男子自知速度在水下大打折扣,便不再追下,却觉心中恼火,一翻手,将恨火寄托于掌劲,倾泻在水晶宫残余兵士身上。

    片刻后,蜃楼城从水中跃出,面色却是阴沉。

    “玲珑郡主呢?”狮面男子立身血泊之中,周围尽是水晶宫军士的尸体。。

    蜃楼城面上愧色一闪而过,道:“让他们跑了!”

    狮面男子登时怒道:“跑了,那两个女子都带伤在身,只余那伪装成黑鳞军的一人尚算健全,你们是水妖,你还竟能让人在水底逃脱?”

    蜃楼城抚了下空荡荡左袖,暗恨道:“我失了一臂,速度无法与巅峰期比拟,而那冒充黑鳞军之人着实邪门,在水下速度竟是迅捷无匹,我入水之时,他就已经跑得很远了,实在追之不及。!”

    狮面男子道:“你们!那你回来作甚,为何不继续搜捕!”

    蜃楼城也眉头一凛,显露怒容道:“注意你的言辞!本帅可不是你的下属,况且若不是你处处保留,他们也不至于脱逃,真要让她死,为何不显露你决杀的魄力,一开始施展绝学!还有,那个假扮黑鳞军的是谁?你可知晓?”

    眼见双方话语都带出了火气,宝象禅师连拖着踉跄脚步打圆场,苦着脸道:“两位,现在可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咱们既然合作,就当同舟共济,此时先想法将玲珑郡主杀了再说!”在场最急的其实是他,玲珑郡主若活着回到水晶宫,这帮带面具的大爷自可躲得无影无踪,唯独留他在东海,承接的斛明珠的怒火,一想到那个强到不讲理的女妖,宝象禅师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却听狮面男子对宝象禅师道:“方才黑鳞军传讯,飞鹰面具所在的船舱,发现一个昏迷的黑鳞军,身上衣物还被扒光,由此推断,方才那突然杀出的黑鳞军定是飞鹰面具假扮,你可探查出飞鹰面具的身份?”

    宝象禅师面色一僵,道:“这……老衲,老衲还不知!”

    狮面男子轻拍着宝象禅师肩膀道:“不知?让你运送硝石和皂角子你走陆身份,要你探查飞鹰面具身份你又一无所获,一事无成,你,还敢在这指手画脚?”说道最后,狮面男子声音一厉,原本轻拍着宝象肩头的手突然凝运气力,狠狠拍下。

    宝象禅师察觉不对,赶忙提气运功,但他先前为敖旭自爆真元的招式重创,此时真气早已不济,便觉肩头锥心彻骨的剧痛蔓延,半边身子的骨骼都被击得粉碎,软软趿拉下去。

    宝象禅师疼得在地上打滚,惨嚎,而狮面男子又缓缓抬起了一只脚,踩在宝象禅师嘴巴上,把他哀嚎声堵住。

    睥睨道:“合作?狮虎会与豺狗合作么?从一开始,你就只是我挑起万仙盟与水晶宫的棋子,而不管事成与否,我都没有让你存活下去的打算,来世,可记清楚了!”

    说罢,狮子面具脚下用力,“咔嗤”一声碎响,溅出一团红中掺白的血肉和脑浆……

    野心勃勃欲登高位,却是被人践踏如尘土,宝象禅师的被挤出的眼珠滚了几滚望向天空,死前惊恐,绝望,悔恨凝聚在了永不瞑目的眼球中……

    蜃楼城冷眼看着一切,待宝象禅师咽气,才道:“怎样,气消了?”

    狮子面具语气确实也平淡下来,道:“事情既然生出变数,那就该不求全胜,先求不败,他是联系你我的中间人,取了他性命,我的身份便无从查起,就算东海之事不成,也可免得让斛明珠的怒火烧到我身上。”

    蜃楼城冷笑一声道:“那本帅该庆幸没见过你的真容了么?”

    狮面男子道:“与宝象禅师这蠢辈不同,你才是够分量的合作者,不过事已至此,你也该表现下诚意。”

    蜃楼城沉吟一声道:“我的目的在于炸毁水晶宫,一个重伤的玲珑郡主死或未死都已碍不了我的事,我并不在意,也没时间在意,不过,抽大半黑鳞军助你搜寻她下落,也是无妨!”

    随后蜃楼城发号施令道:“黑鳞军听令,换上水晶宫的衣物,把东西放下,然后随听从他们调遣!”

    众军依言照做,却见每个黑鳞军腰间都缚者两个竹管,此时将竹管中的东西倾倒在两个准备好的大木桶里。

    第一个桶里的东西狮面男子认得,乃是硫磺,因硫磺气味较重,不易混入货物中,但却有不溶于水的特性,不同于易绒的硝石和会受潮的皂角子,所以由黑鳞军带在身上,但另一桶里的狮面男子就未见过了。

    但见众军汇聚出了一通浓稠的黑水,黑水粘稠,还散发一股刺鼻臭味,狮面男子好奇问道:“这个又是什么?”

    蜃楼城残虐笑道道:“此乃深海产物,本帅唤它作猛火油,它虽不会爆炸,但一旦点着了,能把烈火黏在身上,甩不脱弄不掉,不死不休,与黑雷火一相配,正是天雷会地火!”

    狮面男子啧舌道:“有黑火雷还不够……你对水晶宫是有何深仇大恨,有时我真想打听下你们之间的旧事。”

    “但彼此保有秘密,才能让合作更好进行,不是吗?”

    “说的也是!”狮面男子轻笑一声,随后发号施令道:“走吧,去将玲珑郡主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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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们欲搜寻的玲珑郡主如今正在一座荒岛上,天已泛白,海上初升的朝阳映照她惨白的面容,再加上粗重如漏风风箱的**,宣告她的伤势十分严重。

    一旁,天女凌心盘膝而坐,倒是将伤势压制了下来。

    黑鳞妖兵面上不知何时又重新待回了飞鹰面具,欲给玲珑郡主疗伤。玲珑郡主却道:“把你这劳什子摘下吧,本宫知道你是谁了!”

    飞鹰面具声调一沉,“你方才看到了?”

    玲珑郡主气息不顺道:“你动作太快,本宫……并没看清,不过……你的身份道奇先生已传讯让本宫早已知晓,你是顾剑声的徒弟……我们曾见过面的!”

    “道奇先生,他如何知晓?”黑鳞妖兵摘下面具,紧皱着眉头疑惑道。

    “这个……本宫也不知。”玲珑郡主摇头道。

    应飞扬又心有余悸的问道:“那方才是什么情况,怎突然多出一堆牛鬼蛇神,还各个修为了得,运气稍差一点,几条命都搭进去了!”

    “这说来话长了,我们所知也不多。”天女凌心疗复完毕,开口道:“应公子还是先说说你是怎么扮作黑鳞妖军的吧……”

    应飞扬揪揪头发,有些茫然道:“这个,也没什么好说的啦,总之一闭眼,一睁眼,就是这样了……”

    上船以来,经历了各种猜疑试探,背叛反水,斗智斗勇,而晚宴之上,各方人物相继登场,更是将生死相搏的戏码推向了**,但这一切都与应飞扬无关。

    因为上头打得热火朝天,都快把顶舱拆了的时候,他还在床上睡着大觉……

    直到一觉睡到自来醒,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才察觉外头有不同寻常的动静。

    那时正好蜃楼城的黑鳞军登船不久,杀得最为激烈,应飞扬心中起疑,便打晕了一个黑鳞军拖入舱中,换上他的衣物,然后藏叶于林,不受注意的混入了军阵中,而当时情势已是岌岌可危。

    应飞扬见对方高手众多,贸然暴露只是多赔上一条性命,所以一直按捺到最后,待敌人以为大局已定,一瞬松懈的时机冲出,终是成功救下二女。

    “应公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听应飞扬讲完前因后果之后,天女凌心才一副后怕又庆幸的模样道。

    她梳理前因后果,现在回想起来,一切真是太幸运了。

    因为玲珑宫主知晓了应飞扬面具下的身份,所以排除他是黑手的可能性,没有强行叫他参加晚宴,使得应飞扬能成为最后关头的奇兵。

    而若应飞扬晚醒片刻,怕就直接在酣睡中被闯入的黑鳞军乱刀砍死。

    若无龙众的“大力”和“御水”两大神通,就不能一瞬将顶舱击得倒塌,也不能在水中以速度摆脱蜃楼城的追击。

    甚至,若不是这次交易品刚好是《神水化御诀》的残章,让玲珑郡主能将原本功法中的空门补全,她也难抵挡蜃楼城的“蜃阴幻指”。

    一连串的幸运,使得应飞扬如有神助,在高手齐聚的局面下救出二女。

    但人虽救下了,麻烦显然没有就此结束。玲珑郡主想了想,有气无力道:“二位……本宫……想交托你们一件事。”

    

    “喂喂,交托之前,难道不是该有谁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应飞扬抗议道。

    天女凌心看看玲珑郡主虚弱模样,替她开口道:“那我就长话短说,自你睡去……”

    天女凌心将事情经过大致讲来,应飞扬越听越是心惊,最后更是呼出,“炸毁水晶宫?我睡一个觉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

    玲珑郡主趁他们说话功夫恢复了些元气,此时道:“现在可以听我交托了吗?若有二位出手相助,那或许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应飞扬连缩了缩身子,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道:“相助什么?先说好,你跟我师父之间有什么破事我不管,但我跟你可没多熟,顺手救下你你就该感谢了,可别再差使我……”

    玲珑郡主眯起眼睛敏锐道:“之前,你们千方百计与我交易,可见水晶宫内定有你们需要的东西,水晶宫若毁,你们一番辛苦不都白费?”

    应飞扬被说中要害,神色一滞,玲珑郡主又道:“况且若他们阴谋得逞,水晶宫遭重创,以我义姐的性情,盛怒之下,又找不出背后阴谋者,必然会迁怒万仙盟,到时整个东海,是人是妖都不得安生,甚至整个天下格局都会改变!”

    见她说得郑重,应飞扬也不禁心头一沉,东海鲛泪斛明珠可是出了名的不可理喻,东海乃至整个天下的修者皆是提之色变,这百余年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将水晶宫沉如海底,与世隔绝,只有别人不招惹她,她便也不再兴风作浪。可如今若把她的水晶宫炸了,可以想象,那将是海底火山爆发一般的灾难。但应飞扬很快又道:“硫磺伏火法我听说过,他们混合出了这么多‘黑雷火’,威力更是不容小视,一旦爆炸,或许,即便是当世妖王也难以经受,若东海鲛泪被炸死在水晶宫,又何来后续报复?”

    玲珑郡主摇头道:“‘黑雷火’能不能对顶尖高手造成伤害本宫不清楚,但本宫却敢肯定,我义姐是绝对不会伤到分毫,因为她现在根本不在水晶宫!”

    “不在水晶宫?”应飞扬和天女凌心齐声呼出,之后天女郑重道:“那不知东海鲛泪现在在何处?”

    “这就是我要交托给你们的事了,我现在身受重伤,无法动身,不知你们可愿相助,向我义姐传达这里的消息?”玲珑郡主双目期冀的看向二人。

    天女凌心没有迟疑,点头道:“玲珑郡主尽管说来。”

    应飞扬却担忧的劝阻道:“释姑娘……”

    话未说尽,天女凌心已知晓他的意思,正色道:“应公子不必劝我,若能化解东海一场灾难,那我自是义不容辞。”

    随后又垂下头,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应公子,这一趟真是麻烦重重,不该把你牵扯其中,剩下的……”

    她未说完,应飞扬也知晓了她的意图,道:“算了,都到这地步了,只能做到底了,况且哪能留你一人……玲珑郡主,帮你们水晶宫躲过此劫,你们可要把水晶宫的宝物都搬出了答谢我啊!”

    玲珑郡主却只摇了摇头,似嘲亦似叹道:“真是跟你师傅一个德行,明明是看不惯惨事发生,不能坐视的脾性,偏偏要帮忙时还不直率,非得等身边的姑娘先开口说要帮忙,再借口不放心留她一人,向姑娘家卖好!”

    这话某种程度说得倒是切中要害,应飞扬有些恼羞道:“赶紧说正事!你要我传讯东海鲛泪,那你义姐现在在哪?”

    玲珑郡主正色道:“她此时应在海底夜叉王宝库内!”

    “夜叉王宝库?”听闻‘夜叉’二字,应飞扬和天女凌心对望一眼,皆是暗暗留心,随后应飞扬问道:“夜叉王宝库,这是什么?又在何处?”

    玲珑郡主道:“夜叉者,丑怖鬼怪也,数代之前,东海有一位的妖王,因生得极其貌丑,原本叫什么已无人清楚,只知道所有人都唤它夜叉王,这夜叉王生性暴虐贪婪,在东海上集结众妖组成一只船队,肆意劫掠,仗持着高深修为和手下群妖,短短数年内就搜敛来了一大堆令人欣羡的巨宝,被他藏在了深海宝库中,便是夜叉王宝库,后来夜叉王惹得众怒,被众多高手围攻而死,身死之后,宝藏便也下落不明,直到我姐发现了这批宝藏,才让宝藏重见天日,不瞒你们说,东海水晶宫之所以库藏丰富,天下罕敌,就是因为我义姐搬空了夜叉王的宝藏!”

    “再之后,姐夫走火入魔身死,义姐伤心之下将水晶宫下沉海底,而位置,恰是镇压了夜叉王宝库的入口,只是每年琅琊海市之日,水晶宫上浮出海面,夜叉王宝库的入口才得以显现,而我姐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只身一个,悄悄进入夜叉王宝库之中。”

    应飞扬听闻,不禁疑问道:“既然你说宝库已经被搬空,那她为何还要每年进入宝库?”

    玲珑郡主摇头道:“她每年会在这时候进入夜叉王宝库的事,也是我不经意间才发现的,至于而她进入宝库目的为何,这……我也不知晓!”

    “夜叉王宝库……天书寄体,总会出现在有关联的人物附近,难道夜叉天书落入了夜叉王宝库之中?”应飞扬心中推测,随后道:“也就是说,夜叉王的宝库,就在水晶宫下的海底?”

    玲珑郡主点头道:“正是,虽不知你是服了天材地宝还是得了什么法器,但你在水下速度之快,连寻常水妖都难以及得上,你的话,应当可以赶在水晶宫被炸毁之前赶到宝库,将事情告知我义姐,唯有她亲自出手,才能挡下蜃楼城,免去水晶宫这场灾祸!”

    随后,玲珑郡主又扯下身上一块玉佩,扔给应飞扬道:“这是信物,你把它交给我姐,作为凭证!”

    应飞扬点头,郑重道:“知晓了,我定不负交托,将讯息送达!”

    “那……多谢了……”玲珑郡主粲然一笑,忽而又呕出一大口血,应飞扬和天女二人一惊,忙上前问道:“郡主,你怎么样?”

    玲珑郡主能将前因后果说清已是强撑,此时见应飞扬答允,心气稍松,伤势就压不住了,此时虚弱的摇头道:“不用管我,我还有命在,你们先去吧,我要以秘术回复伤势……”

    而随后,便用最后力气一手握住应飞扬衣角,一手指了个方向,“看此处是鹿岩岛,嘿……航道竟然被蜃楼城引偏了这么多……应飞扬,朝此方向三十里海底,便是夜叉宝库的位置,快去,蜃楼城半日就能抵达水晶宫,你一定要赶在他前头,将信息传递给我姐,拜托你了……”

    最后一字说完,玲珑郡主手一松,身子蜷缩一团,慢慢变成一个蚌壳,应飞扬知晓,这是她伤势沉重才会变回妖身疗养。

    应飞扬想了想,抱起蚌壳扔入海中,道:“他们应还会搜捕你,现在只能将你扔入海底,剩下的,你便自求多福吧。”

    之后转头对天女凌心道:“释姑娘,咱们走吧?”

    天女凌心摇头道:“夜叉宝库,你一人前往吧,我没有龙众御水神通,在水底之会拖慢你的速度。”

    应飞扬知晓天女凌心纵然不入海,也不会在此之时置身事外,随即问道:“那你呢?你要做什么?”

    天女凌心道:“我要去阻截货船,试试能否将它停下来!”

    应飞扬一惊,急道:“你疯了,方从那里逃出,现在又要重入虎穴?那些戴面具的和蜃楼城皆是高手,你一人回去岂不送死?”

    天女凌心摇头道:“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会回去,而且此时定将人手分散开来搜寻我们的下落,说不定此时正是船上防备最弱的时候,我若能将船击沉,便可一劳永逸的解决事情。”

    “这太危险了……”应飞扬还要拦阻。

    天女凌心却浅浅笑道:“放心,我不是傻子,若无把握,我是不会贸然出手的……”

    应飞扬见她神情,便知她决心已下,无从更改,叹了口气嘟囔道:“还说不傻,为了与你不相干的事冒险……”

    天女凌心撅了撅嘴,道:“还说我呢?你不也是……东海鲛泪难以捉摸,你的任务,未必就比我安全,各自小心吧!”

    二人互道一声珍重,随后一个飞天,一个遁海,分道扬镳而去。

    而此时船上,蜃楼城立身甲板,看着海上初升的红日,心潮随海浪一同翻涌,直到一黑鳞军跑至身边报告,“报统帅,黑雷火已调制完毕!”

    “结果如何?”

    “贝璇玑虽看破我们计划,但硝石和皂角子是混入其他货物中,她在短短时间内也无法将其尽数找出销毁,所余仍有八成,足够将水晶宫炸个底朝天!”

    “那便好!”蜃楼城点了点头,随后一回身,便在黑鳞军眼中变了个形象,气质慵懒,体态丰腴,正是玲珑郡主的面貌。

    “船满帆,人满舵,目标水晶宫,全速前进!”蜃族幻术干扰其他妖五感,在其他人眼中他已与玲珑郡主一般无二,唯独眼神,锐利中带着不可动摇的信念。

    “王,保佑我一切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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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丈海底,幽深而沉寂,阳关无法照彻的地方,却有一只只奇形怪状的海鱼,头顶上有着灯笼一般的触角,闪烁着淡淡荧光,使海底不至于完全的黑暗。

    却在此时,一阵水流汹涌窜动,海底的寂静被打破,好像有什么异兽游来,惊得海鱼疾走逃窜。

    而惊动鱼群的身影,自是应飞扬无疑。

    说他是游来,其实并不算贴切,入水之后,他就将龙众的御水神通催到极致。而御水神通的神异之处在于根本不需他游动,只要他心念一动,周遭水流就如活得一般托举着他而动,随心所欲,不动一根手指,速度就足以与最快的水妖比肩。

    海下瑰丽奇景,常人一生都难见,但应飞扬此时显然无心留念,但见他身形陡然一停,从前掠直直转作下潜,下潜了百丈之后,终于踩到海底。“便是此处了!”

    应飞扬脚一触底,便觉足下所踩乃是坚实石板,不同于他处污泥的绵软,而且还有一个轮廓不规则的凹陷,显然是被水晶宫压出来的。

    “在这!”应飞扬气聚双眼,万丈水底,在他眼中已然亮如白昼,一道夜叉狰狞丑脸组成的咒文恰在凹陷处的中心位置。

    “嗯……依照玲珑郡主所说的开启方法,应是这样。”

    应飞扬足下用力,将真气灌注符文,随后踏禹步,踩十方,如同在深海之中起舞一般,而脚下符文也逐个闪亮,最后整个夜叉头像好像活了过来,血盆大口陡然一张。

    而正站在夜叉大口处的应飞扬,只觉足下石板变成了如沼泽一般的流质,知晓是门禁被解开,应飞扬不做挣扎,任由身子下潜,最后整个人没入了海底,好像不曾存在过一般。

    而他感觉下潜停止,再睁眼,眼前已是不同光景!

    -=-=-=-=-=-=-=-=-=-=-=-=-=-=-=-=-=-=-=-=-=-=-=-=-=-=-=-=-=-=-=-=-=-=-=-=-=-=-=-=-=-=-=-=-=-=-=-=-=-=-=-=-=-=-=ps:这章写得急,又极限操作了,看到错字自动无视吧,之后修改

    开启禁制,应飞扬只觉如陷泥淖,身形慢慢下潜,片刻之后才踩到实地,睁眼之后,发现已入海底宝库之中。

    “这便是夜叉王的宝库?”应飞扬好奇打量四周,明明是深海之中,宝库中却没有水,只是空气较为湿重,黏在肌肤上颇不舒服。周遭依旧黑暗,不知名的藻类爬满墙壁,发出淡淡荧光,照亮前方道路。

    眼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甬道,甬道高三达三丈,显得宽敞大气,两侧墙壁上,是一盏盏做工精细的铜鱼灯。

    应飞扬抬眼细看近旁铜鱼灯,但见鱼口微张的,被雕成鱼含珠的造型,且内中并无灯油,心中立时明了,“那什么夜叉王好生阔气,宝库内竟全用夜明珠照明,只可惜攒得金山银山,最后全便宜了别人!”

    随后又不乏恶意的想到:“‘东海鲛泪’斛明珠也是,都将宝库搜刮的一干二净,连照路的明珠都不留下,那为何还要每年来此呢?莫不是来着偷汉子?”

    瞎想归瞎想,应飞扬也知此行表面只是通风报信,实则也暗藏危险,斛明珠年年孤身来此,必有不欲为人知的缘由,若是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那下场只能听天由命了……

    想到此处,应飞扬气聚丹田,高呼道:“晚辈奉玲珑郡主之命而来,蜃楼城再出,水晶宫此时岌岌可危,玲珑郡主身受重伤,斛宫主若在此处,还请速速折返,主持大局!”

    “还请速回,主持大局!”

    “主持大局!”

    ……

    其声如雷,在封闭甬道中往复回荡,不绝于耳,但连呼数声,却无半点回应,应飞扬心中生疑,遂小心翼翼迈步向前。

    “哒——哒——”沉闷脚步声在空旷甬道内也显得格外响亮,一声一声,好像踩踏在心头。甬道尽处,乃是一扇青石大门。

    应飞扬又呼喊两声,已就没有回应,终于决定推门而入,但触门瞬间,却忽然两侧墙壁迅速掀起,露出密密麻麻的箭孔。

    “糟,还有机关!”应飞扬心头一凛,暗呼不妙,瞬间拔剑在手,而此时“咔”“咔”机括声已密集响起。

    应飞扬急忙舞剑成圆,护住周身,然而——

    “切!自己吓自己!”

    机关中箭矢早已用尽,虽机括声不绝于耳,却是“干打雷不下雨”。

    想也知晓,斛明珠既要搬空宝库,岂会留下机关来碍事,内中机关自然早也被废去。

    应飞扬再入内中,便见一个内中是巨大的方形石室,依旧空荡荡一片,只余一个等人高的丹炉,几个石制的几个兵器架子、书架,和一些被搜刮干净的镶钉大箱。

    “嗯?难道玲珑郡主猜错了,斛明珠不在此处?”应飞扬心头正疑,但再一细看,发现丹炉无盖,内中却好像有一物冒头,应飞扬纵身一跃,踩在丹炉边沿上望下看去,却惊道:“这是斛明珠的战戟?”

    虽未曾亲眼见过,但应飞扬也知晓“东海鲛泪”斛明珠所使乃是一把与她身形不匹配的大戟,而此时丹炉之内有一个凹槽,一把晶莹剔透的战戟正倒插在凹槽中,戟刃与凹槽丝丝切合。

    应飞扬知晓此处定是机关所在,正欲开启机关,忽然,背后一凉,只闻一阵尖锐破风声。

    应飞扬不假思索,竖剑背后,随即腕上一沉,听闻“叮”得一声脆响,已与谁交兵了一个回合。

    应飞扬瞬间回身,却见背后空无一人,随即高呼一声,“是斛宫主么?”但话音未落,攻势再起。

    又一股锐气从斜上方掠击而下,应飞扬心中已有警觉,举剑再挡来招,火星一闪,又是一瞬兵接。但这次却未有停歇,紧接而来的,是入疾风骤雨般的绵密攻势。

    “叮叮叮叮……”嘈杂如打窗秋雨一般,绵密的没有一丝空隙的交兵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照得石室之内明灭变化。

    应飞扬立身丹炉之上,双足不动,手上剑刃挥舞,乃是《破风斩云剑诀》中的“风疾云乱”之招。

    虽是最初启蒙剑诀,但在如今的应飞扬手中也有不同蜕变,但见剑光闪烁,一招一式,都是凌厉无铸,迅疾无匹。

    一时间剑气千条,如乱石崩云,疾风掠境,乍明乍暗的剑光笼罩着应飞扬身周,宛如裹上一层巨茧一般。

    “不是斛明珠!”交手几招,应飞扬就已断定,原因倒也简单,若是斛明珠出手,他怎可能挡得这般轻易。

    但转瞬百招,应飞扬只觉对手身法如鬼似魅,好似在石室之内不停弹射,兔起鹘落间,用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挪移,百招过后,自己竟连对手是何模样都未看清!

    而对方速度似还在节节攀升,应飞扬以快打快,渐渐落于下风。

    “噌!”又一道破风之声自顶而落,应飞扬只觉对手是踩踏天花板直贯而下,来势比先前每一击都还要更快,应飞扬心生一种无处可躲的直觉。随即足下一点,从丹炉上退开。

    这一退,就感觉是在“比快”的争斗中落入下风一般,感觉对手又直追而来,应飞扬心头不快,随即喝一声,“现面来!”

    应飞扬饱提真气,达摩神剑初式佛灯初燃应声上手,金华佛光粲然而生,化作璀璨交织剑气,一瞬间如旭日绳在海底,将宝库染成一片金黄色。

    敌人虽然动作迅捷,但力道并不雄沉,佛光剑气无差别迸射四方,看不清的敌人瞬间被逼退。

    但见来敌一个回身,身形急速倒退,避开佛光剑气,立身在了倒插在丹炉中的战戟柄端,而他的真容,也在光芒中现出行迹。

    便见他面目靛青,形容丑怖,头发好像燃烧的火焰般赤红,下颚龅起的尖牙都伸到了牛铃般的眼珠下。此时单足半蹲在戟端上,手中横着一个与战戟差不多,就是小上一号的海叉。

    “这是夜叉!”应飞扬心中一惊,识得了此鬼怪,随即心中有所猜测,暗自调动天书间的感应,下一瞬,心中便得到了冥冥中的感应。

    “夜叉天书,附在了这只战戟之上!”

    应飞扬倒是不知其中因由,原来斛明珠如今所用战戟正是夜叉王当年兵刃,昔年夜叉王被人夹击而死,一缕残魂寄托在了战戟之上,后来战戟几经辗转落入斛明珠手中,而斛明珠能开启夜叉王宝库,也是从夜叉王残魂中得到的讯息。

    而自天书现世后,夜叉天书受夜叉王残魂感应出现散落在东海,但天书需寄体而生,而夜叉王只余残魂一缕,最后不知怎的,大致就是讲究着在战戟上先寄身了。

    “啐,不该出现的时候,倒是出现了!”见到苦寻多时的夜叉天书,应飞扬面上却不见欢喜,按照原计划,在找到天书后,应是由天女施展佛门秘法将天书取走,可如今天女不在,应飞扬也不会什么秘法。

    而他纵然苦恼,那夜叉却不给他苦恼的时机,八部护众之间感应,让他对应飞扬产生本能敌对,原本被斛明珠妖力所摄,安安分分的呆在了战戟中多时,但应飞扬接近他时,却让他现身展开攻势。

    夜叉也被称为“捷疾鬼”,形容的就是他身法矫健,敏捷又迅速,此时攻势再展,举叉向应飞扬掠来,速度竟比方才还快了许多。

    而应飞扬心有顾忌,不知该那他如何是好,出手之间,不由就多了几分滞碍。

    “嗤——啦——”伴随迅影一闪,一声清脆裂帛声响起,应飞扬肩上衣物已被叉子洞穿,化出了个大口子,而这已算幸运,若他再慢一瞬,整个肩膀就要被开出三个血洞,彻底废去。

    应飞扬心头一怒,暗道:“管他如何?先斩了再说!”

    想起“龙”现身时,就是被她所斩后才依附在他身上,应飞扬也不再多想,索性如法炮制。

    “龙众”能斩,夜叉自然也不在话下,应飞扬交战多时,心中已有了应对之法,但见他手结佛家智吉祥印,结印之手一抚剑身,一团若有若无的浑圆剑气气旋随即生出,无形无相,似实还虚。

    应飞扬察觉,佛门招式对八部护法似乎格外有效,而此时施展的达摩神剑第八式——“佛法无边”也恰是以沉破疾的招式。

    但见浑圆气旋生出一股吸力,夜叉迅捷身形顿受吸力影响,攻势虽依旧疾快,但却每每发生偏差,攻击落到空处。

    而随着他的攻击带动风势,剑气气旋也越旋越大,最后,夜叉竟无可避免遭气旋摄入包裹,感觉落入气旋中。

    夜叉欲冲出气旋强行发招,但招式皆被气旋引偏,最后化出一道弧线反袭向己身,,正如因果业报,越是拼命攻击,业因越是深种,自身受害越大。

    最后,应飞扬剑势一收,长剑驻地,剑气气旋便随之猛然缩紧,被包裹在其中的夜叉还未发出一声嚎叫,便已被剑气收拢的剑气绞杀!

    强招之后,应飞扬擦了一把虚汗暗自疑问,此时,便见一股幽深黑气从夜叉消失的地方飞出,没入了自己体内。

    “这算是……成了吗?”应飞扬不明所以,正欲检查一番,忽然,听闻“咔嗤”一声机括声,此声一响,应飞扬面色瞬间一变。

    原来,方才施展佛法无边之招,所生出的剑气气旋竟将机关触动,长戟在气旋影响下自行旋转了半圈!

    应飞扬足下地板划动,竟又现出一道暗门,宝库真正核心的位置,就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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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海上空,天色已明。

    而此时,天女凌心御使十丈轻尘从云端飞过,欲拦阻蜃楼城,阻止一场即将发生的劫难。

    “那里便是真正的水晶宫么?”天女凌心放眼望去,视线尽头,一座水上宫殿跃然在前。

    万年不化的寒冰打造成了宫阙城堡,壮阔与精美两种极致美感浑然一体,晶莹剔透的宫墙在初阳照射之下焕发出斑斓七彩,美得炫目。

    “这等瑰宝,万不能被蜃楼城炸毁!”天女凌心把定心念,打算加速抵达水晶宫,通知内中水妖做好防卫。

    但行不太远,却惊见,与她成一个斜角方向,一艘大船渐渐从海平面冒出桅尖,此时风帆鼓荡,乘风破浪而来,正是装满了黑雷火的玲珑号货船。

    “不好!来不及了!”天女估算一下距离,料得待她抵达水晶宫,还未必来得及通知,货船便已驶来,到时一引爆,万事皆休。

    天女凌心一咬唇,随即偏转方向,从云层上空急速飞过,拦截货船而去。

    待至货船上空,天女凌心凌空而立,双目一凝,透过云层,照破虚幻,锁定了货船之上,“果然,那些面具人都已去搜寻玲珑郡主了,没想到我们会再杀回,现在船上高手,只有蜃楼城一个!”

    而甲板之上,蜃楼城长身而立,双目紧盯着已近在眼前的水晶宫,双目有怨憎,有期冀,更多的却是急不可待。

    就在此时,突然心生警觉,感觉一股目光自云层上射来。随即冷声道:“谁?”

    话音方落,云层洞开,一道清圣倩影自天而降,好似天上仙子,降临不属于她的凡尘。

    袅娜身姿虽是轻盈,落足却似有万钧之沉,点落船头撞首之上,整个船都好似下沉三分!

    天女凌心腿弯微屈,盈盈一礼道:“为了东海万千生灵,晚辈恳请蜃统帅在此停步!”

    意外触动机关,应飞扬脚下忽然浮现阵法花纹,未及反应过来,人已被阵法传送走。

    待他回过神,眼前已是不同景致,身处一道走廊尽头,前面是半开半阖的石门。

    而不同于其他地方黑暗一片,此处门缝之中有光线渗出,应飞扬眼睛自然而然被光亮吸引从门缝往里看去,却见识到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但见内中两道衣衫不整的身影赫然纠缠在一起,一个身高九尺,须发灰白却怒张如戟,全身肌肉虬结,精壮的如铁塔一般的汉子身形挺立。

    而一梳着妇人鬓的宫装女子双手搂着汉子的脖子,两条雪白修长的大腿盘住汉子的腰,如八爪鱼一般黏在大汉身上。

    妇人正背对着应飞扬,所以应飞扬看不清她的相貌,她衣着未去,上身虽是凌乱但仍穿戴完整,只两条大腿在撩起的群裾下若隐若现,散发着诱惑的风情。

    应飞扬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看眼前身影紧紧贴合的下身,耸动的腰肢,还有那妇人那如被桃花染红般的修长脖颈。此时也知晓他们在干什么了。

    而再往深处一想,能在此时出现在此地的妇人,她的身份不言而喻!

    “他娘的!不会真让我说中了吧,‘东海鲛泪’斛明珠,她真的是在这里偷汉子!”

    撞上这种事,那可真是要了性命的,应飞扬顿觉遍体生寒,却也不敢动作,一时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可此时却听闻那妇人说了话,“狠心的畜生!你不是要采补吗?来啊!如你所愿!”

    “畜生!把我孩子还给我,把欠我的都还给我!”

    身躯急剧交合,话语却森寒中带着疯狂,所吐出的不是温存的爱语,而是青筋三江五湖之水,也难以洗净的彻骨恨意。

    应飞扬心头一惊,略略将视线偏转,才发现汉子手腕、脚腕、和琵琶骨都锁着寒冰结成的链条,将他牢牢困锁在石室之中。而他面前僵硬呆滞,对妇人的话语不见有丝毫反应。

    而再看石室内墙上,明珠照耀下,赫然见墙壁上刻着石画。壁画上,男女不穿衣服以各种姿势纠缠在一起,刻画细致,栩栩如生,恍若春宫图一般让人看着心跳加速,可一条条经脉筋络却标注的分明,分明是交合双修的图谱。

    不成,得想办法离开!”应飞扬知晓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正欲设法离开,而此时,妇人似是觉得再怎么痛骂,汉子依旧呆如木鸡,不能宣泄心中愤怒,索性弯折脖颈,直接狠狠咬在他肩头,直咬得皮肉开裂,鲜血淋漓!

    应飞扬见状好像疼在自己肩上,不经意倒抽了口凉气,可随后便听闻清冷女声:“谁在哪!”

    一下瞬,面前石门猛然开启,一股宏大寒冷的气流如海中旋涡,翻卷旋吸而来,应飞扬足下一松,只觉身如海上扁舟,不由自主被旋涡气流卷走,向那妇人而去。

    而妇人探出一手,偏过头来看向他,便见那妇人云鬓高堆,玉骨冰肌,晶莹如白雪的面容此时染上一抹红晕,却不知是因爱还是因恨。

    容貌依然显得年轻,五官也生得端丽,但面上线条却嫌生硬,缺了些女子该有的柔美,而多了分冰雕般的硬朗,让她给人感觉如千年寒冰一般让人望之生畏。

    “这便是‘东海鲛泪’斛明珠?”只凭掌上吸力,就将他双足离地不由自主的向她掌心飞去,应飞扬所见女性中无一人能与她相提并论。那结论显而易见,除了四大妖王中的东海鲛泪,不做第二人之想。

    但应飞扬也不是坐以待毙之辈,“花间游”身法施展而开,便见他身形在半空中如陀螺一般,以比着涡流气劲更快的旋势加速急旋,一瞬间拔高了数尺,摆脱了涡流的拉扯之力。

    之后抢在斛明珠再加催力道之际,放声大喊道:“蜃楼城欲炸毁水晶宫,晚辈奉玲珑郡主之命,请求‘东海鲛泪’回宫!”

    “什么?”听闻此言,斛明珠面色一变,石室气温陡寒。

    而此时,那汉子浑浑噩噩的面容也突然有了反应,但见他浓眉紧皱,好似异常痛苦,却又在拼命思索这几个词的意思,“蜃老弟……水晶宫……”

    陡然,眼中凶芒一闪,疯态大盛,发出一声震天狂吼!

    “啊啊啊——”

    啸声如鲸歌雷鸣,震得应飞扬耳膜欲裂,肆虐音波在石室中一浪接一浪的回荡叠加,石室墙角已有开裂迹象。

    而原本缠在他身上的斛明珠竟也被他震开。

    “杀!杀!杀杀杀!”汉子狂态更甚,双目泛红,竟一拳朝离得最近应飞扬打去。

    应飞扬猝不及防之际,沙包大拳头已临面前,沉雄拳风吹得他面上生疼,腮肉都在抖动。

    躲不开,挡不下,应飞扬一时万念俱灰,心中萌生死意,但拳头在离他面前还有半寸之际却停了下来,却见竟是他腕上的链条此时崩得直直的,让应飞扬逃过此关。

    但下一瞬,那汉子嗓子间滚出一声沉喝,一声脆响,寒冰塑成的链条竟崩断一根,而拳头则继续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砸来。

    但一瞬的停滞,已足已令应飞扬有所反应,足下施展“星罗棋步”,拳头擦着面而过,劲风刮得他面庞生疼,但应飞扬已翩然绕了半圈,旋至男子身后。

    “杀!”男子依旧如猛兽一般,头不回,另一手曲臂向后肘击,拉扯之下,另一手锁链也有崩毁倾向。

    应飞扬不得不再做闪避,同时欲抽身逃离,但男子虽身受冰链困锁,但狂态如猛虎,宏大拳风充斥整个石室,招式虽无章法,已让应飞扬疲于奔命,难以抽身。

    ,一时病急乱求医,冲对斛明珠道:“斛宫主,请阻止他!”

    却见斛明珠闻若未闻,反而看戏一般盘膝坐下。

    “这婆娘!”应飞扬心中叫苦不迭,而那汉子又一拳打来,应飞扬不及得出剑,只得双手叠掌胸前,奋起天龙神力,硬吃下这一击!

    “嗯?”拳掌相接,应飞扬退了半步,心头却是生疑,这一拳威力并无他预料那般沉雄。

    他却不知男子和斛明珠此时都已负了伤。

    原来,若在往常,斛明珠都是将男子禁锢功体,囚禁在此。而每年与他交合采补之际才将功体禁锢解开,使他真气能够自由流转,实现交合采补的效果。

    因他神识混沌蒙昧,手足肩膀又被冰链束缚,纵使回复真气,斛明珠也自信能制得住他。

    而方才,因应飞扬言语刺激了他的狂性,是交合双修被中途打断,交合双修之际,他们真气融和一体,一损皆损,强行中断,已是各自负伤。

    又接下两拳一掌后,应飞扬信心见涨,但见对手招式拙劣,全似莽汉一般任性胡挥,应飞扬也索性不再设法抽空出剑,心思一定,龙众大力运转到极致,专心与他汉子对起拳脚。

    雄力撼神通,拳拳到肉的拳脚相交,贴着身子的近身肉搏。

    一时间劲力纵横,声声交击声沉如闷雷,震慑人心,整个石室都震颤不已。

    “他的真气受创,而且冰链有吸纳他力道的功效!”

    应飞扬察觉端倪,心中唯有更加的惊骇,如此消减之下,这男子几乎相当于純以肉身之力与他对撼。而他身具龙众大力神通,这般对撼之下,竟然还是他处于下风,被逼得抽身不得!

    “这汉子……该不会是他吧……”应飞扬回想斛明珠先前话语,再联系这汉子的神力,已隐约猜到些什么,顿时被他自己的想法激得他遍体生寒。

    而此时,心中寒意化作实质,应飞扬只觉背后如针扎一般冷彻透骨,便见身后斛明珠缓缓起身。

    应飞扬不及多想,再展‘星罗棋步’,步星踏斗一般又转到男子背后,足未落定之际,便闻一声“杀啊!”

    男子双目赤红,又扯断了一根锁链,抡圆了肌肉虬结的胳膊向应飞扬砸来。

    而与此同时,石室内温度陡降,斛明珠身如朔风冷雪,携带无匹寒流席卷而来,一掌狠狠印在男子身上。

    “果然!”应飞扬身上惊出一身冷汗。

    斛明珠方才一掌,竟是毫不犹豫的要将他与那汉子一并攻击,若不是他事先有所预料,早在斛明珠出掌前就先行闪避,此时早已毙命斛明珠掌下。

    “好个心狠手辣的婆娘!”应飞扬心中暗骂一声,口上则道:“话已传到,在下先行告辞,斛宫主不必再留谢我了!”

    斛明珠面容冷若冰霜,一言不发,掌上劲力加催,男子身上已结了一层冰霜,而冰线一直扩散到应飞扬脚下。

    眼看鞋底结了一层冰,应飞扬哪敢丝毫停留,趁着斛明珠正在制住那汉子,足下一点踩碎尚未成形的冰层,往外头掠飞而去。

    先出了这暗室,再向宝库的入口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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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面之上,水晶宫近在眼前。

    全速行驶的大船之上,天女凌心降临船头撞首,阻挡而来,。

    “想阻挡我们!围起来!”一名黑鳞军的头目见状道。众军随即拥上,森寒兵戈直向天女凌心。

    蜃楼城却挥了挥仅存的右手,道:“舱底桨位补满,全速划桨前进,其余妖下水护船!”

    黑鳞军所剩不多,水晶宫又已接近,与其与天女凌心纠缠,不如一鼓作气冲过去,知晓蜃楼城的用意,黑鳞军诺了一声,听令退下,而船头上,只余蜃楼城与天女凌心一人一妖对峙。

    蜃楼城略显浑浊的双目盯视天女凌心道:“小姑娘,你与水晶宫什么关系?”

    “并无关系。”

    “看你的气息,也不是妖类?”

    “晚辈本就是人非妖。”

    蜃楼城双目一眯,道:“既无关系,又非妖类,本帅欲炸毁水晶宫,与你有何干系,先前九死一生,才从船上逃出,如今为何挡在本帅面前?”

    天女凌心正色道:“总是众生性命,炸毁水晶宫,蜃统帅故然能逞一时之快,但水晶宫,乃至整个东海都将遭劫,这其中是多少无辜性命,还请蜃统帅念及东海妖类和手下士卒性命,心怀慈悲,回头是岸!”

    蜃楼城冷道:“张口苍生,闭口慈悲,高高在上,令人厌恶的口吻,你让我想起了那代代传承的一类人,你也是她们之一吗?”

    天女凌心手一划,十丈轻尘绕身而出,迎风飘展,衬得她端若天人,“小女子正是当代天女,名号——凌心!”

    “那,无话说了!”知晓历代天女皆是如此,绝无退让之理。但蜃楼城同样半步也不会退让,话至此已尽,蜃楼城一翻手,携带一股虚无缥缈的劲力疾射而出,击向船头撞首的天女凌心。

    天女凌心身不动,手一引,十丈轻尘层层交织,纵横交错,在面前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盾墙,欲挡来招。

    “痴枉!”蜃楼城足下不停,掌上运动“崩”劲。

    一掌击上,却分成数道方向不同的气劲,上下左右前后拉扯,十丈轻尘顿时溃解。

    而碍眼白绫溃散,船首却已无天女凌心身影。随后白绫又如龙蛇狂舞,向后上方汇集。

    蜃楼城回首一看,便见十丈轻尘结成巨大的杵形,天女凌心手按巨杵一端,势如须弥山倾,以万钧之势直压而下,却是避开了蜃楼城,目标直向着货船。

    只要船沉,一切计划皆为泡影,天女凌心饱提元力,要一击将船击毁。

    “十丈轻尘”层层交缠,组成一支巨杵,天女凌心饱提元功,施展“韦陀降魔杵”,头下脚上,连人带杵如泰山压顶而下,誓要将货船拦腰砸断。

    蜃楼城阻止不及,只闻“咔—嗤—”一声巨响,甲板应声碎裂,垮塌一片,而天女凌心劲力未止,势如破竹,身形直砸向底舱,碍事的货物、兵士皆被天女真气荡开。下一瞬,船底也被天女击毁,汩汩海水从丈许宽的破洞中涌入。

    “成了!”

    天女凌心在惯性下没入海水中,身形不断下潜,心中却是欢呼。

    可忽然,一直以头下脚上姿势保持下潜的她冒出了水面……

    如出水芙蓉一般,天女凌心就这么冒出,一双美眸张开,眼中尽是茫然.

    放眼望去,眼前海面平滑如镜,不醒一丝波澜,放眼望去一片蔚蓝,显得安宁而祥和。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天女凌心只觉做了一场梦,梦醒了,一切又模糊不清,只余散碎的记忆碎片。。

    疑惑之际,忽闻银铃般清脆稚嫩的女声传来,“释姐姐,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你跑到这来了。”

    一个桃腮杏眼,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踩着水面而来,不由分说的拉着她的手:“真是的,走得这么快,我还没逛够呢,方才那家店里还有好多漂亮衣裳,咱们一件件的试过,哦,还有枣糕儿,蜜饯儿,千丝饼,释姐姐你放心吃,我请客啦!”

    “你是……小眉……”天女凌心被她半拉半拽着向前走,眉头渐渐舒展,认出了眼前的小姑娘。

    沐小眉停步,上下打量她道:“释姐姐,你怎么了,丢了魂了啊?”

    “你……叫我什么?我……是谁?”天女凌心双目疑色更重,如罩了一层雾。

    沐小眉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随后朝她背后叫去,“天命哥,你快来看看,释姐姐这是怎么了?”

    天女凌心回首,却见一面容英挺,器宇轩昂的青年正立在他的背后,腰间悬剑,额角之处一道截断长眉的疤痕若隐若现,此时正朝她温柔的笑。

    “你……认识我?”天女凌心疑惑道。

    “自然认识,我说过,我会永远记得你。!”青年说着,将一枚做工精细的玉钗交到她手上,钗子上赫然题着——“赠释灵心!”

    “释灵心……释灵心……”天女凌心喃喃念叨这名字,忽然认出眼前青年,“应公子,你怎么会在这?你不该是在……在……”

    天女凌心痛苦的抚着额头,好像遗忘了很重要的东西,如今极力的搜索遗失的记忆,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蜃楼城!是了,蜃楼城要炸毁水晶宫,我该去阻止他!”

    天女凌心陡然醒悟,欲以前往阻止蜃楼城,但四周都是一片汪洋,让她根本不知该往哪去,此时,应飞扬却拉住了她,不急不慢道:“放心吧,有天女在,天女凌心正在阻挡他!”

    应飞扬抬手往侧方一指,天女凌心朝他所指方向远望去,赫然见——

    平滑如镜的海面,赫然倒映出一艘巨船的影像,巨船全速向一座冰雕城堡撞去,而此时,船头身上有两道交错的身影。

    一者是身材高瘦,毁容独臂的老将,一者却是容貌秀丽,气质清雅,如天仙般的少女。

    老者虽只一臂,但气息若有若无,身形飘忽不定,显然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偶现峥嵘,便是威力万钧的攻势。

    而女子面对重重攻势,却是举重若轻,但见她玉臂之上缠绕着一条白绫,真气催动之下,白绫变化出各种形状,时而如鞭,时而如索,时而如枪,时而如剑……

    而女子身法随着兵刃变化,刀枪剑戟,鞭索枪杵,各式绝学层出不穷,又是无一不精,变化莫测的攻势,竟一时将老者压制住。

    “她是……天女凌心?”天女看着那女子熟悉的面容,双目更加迷茫。

    此时,听闻应飞扬一声喝彩,“好一招佛光普照!”

    天女凌心看去,便见那女子纵身而起,身上燃起纯净庄严的佛辉,恍若金日一般耀眼夺目,让天女凌心无法直视,而白绫在女子背后如光线散开,一化十,十化百,百化万千,每一根都带着锐利佛门剑气,正是达摩神剑——“佛光普照”之招。

    独臂老者在无匹剑威之下难以支撑,转眼竟也只能节节败退。

    “好厉害!”天女凌心不由瞠目结舌。

    “哼!有什么厉害,不过命好罢了!”此时酸溜溜的话语从背后传来,天女凌心回头望去,应飞扬和沐小眉已经不在,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而背后出现一堆年轻女修,皆是优昙净宗弟子打扮,一时如莺歌燕语说个没完。

    “明明不过中人之姿,过往修行起来也不比其他人快,偏偏就她能接受天女传承!”

    “谁让人家是天女转世呢,生下来就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女不一样呢……”

    “天女转世……也不一定哟,历代天女都是惊才艳艳之辈,怎就她,除了生得楚楚可怜的样子讨师长欢心,其余才智都是平平无奇,要我说,天女会不会投错了胎?”

    “投错胎了?你什么意思?”一女修问道。

    “莫忘了,咱们的天女可是有一个龙凤胎的兄长,释初心大师非但有和天女一般的好皮囊,才智更是远远胜过天女,修为高深不说,辩才更是出众,几年前就能开讲法大会,得小神僧称号,你们说,真正的天女是不是转世是投错了胎,寄在了男体身上,而咱们宗主抱回来的只是一个假货!”一个女修说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他女修也跟着一并掩唇,一边笑得花枝乱颤,一边笑骂道,“瞎说什么,别亵渎天女圣灵,释初心大师才是天女转世,亏你想得出来!”

    虽是佛门女修,但终究是少艾女子,皆有着抱团说闲话的性子,方才的女修吐吐舌头,招招手道:“释灵心,别看了,到这来,咱们一起去后山采花辫花圈玩去,别碍了天女拯救苍生。”

    看着一群少女朝她招手,天女凌心生出一种渴求,好像融入她们之中,一起说笑嬉闹,才是她所向往的,不由自主的跟上了她们的脚步,不再回头。

    就这样,她与水下的巨船背向而驰,渐行渐远,而她看不到的是,货船已渐渐逼近水晶宫!

    ……

    “莫忘了你的职责!”此时,又闻严厉一声突兀传来。

    “宗主!”方才还说说笑笑的少女们立时惊呼,四散而去。而迎面走来的是优昙净宗宗主素妙音。素妙音不理会她们,只盯视着天女凌心道:“天女转世轮回,是因不忍众生疾苦,你再降人间,是为免天下陷于倾覆。传承之日,你对着历代天女许下的誓言,你难道也忘了?”

    素妙音深如渊海的瞳孔看着她,一字一字道:“承天受命,护佑苍生,无私忘我,凌驾本心……”

    而天女从素妙音瞳孔中也看到了一条身影,那身影犹带稚气,却对着一盏昙花佛灯,学着她无数前身一般庄严起誓,镌刻入灵魂的誓词此时再度回想耳畔,让它不由自主的跟着念出。

    “承天受命,护佑苍生,无私忘我,凌驾本心……”

    “弟子今日传承先人之志,舍弃前身,冠以天女为姓,名曰——”

    “天女凌心!”

    迷失的名号一被念出,平静心海乍起万丈波澜,天女双目精芒闪耀,清啸一声,身上十丈轻尘迎风狂涨,延长无际,绑上了远处货船之上的那名女子。

    之后白绫迅速收缩,将两道身影拉扯在一起,合二为一。

    “破!”天女凌心再喝一声,白绫汇聚成一柄尖锐的巨大长枪,猛然刺向虚空。

    “咔嚓!”虚空出现裂纹,如镜面破碎,眼前景色转瞬崩落,又变回了她最初站立船头撞首与蜃楼城对峙的情形。

    “幻术!”

    蜃楼城乃是蜃妖出身,一身幻术修为得天独厚,天成地就,打从对峙一开始,天女凌心便被他拖入幻境之中,展开了一场直击本心的心念之争。

    虽无展开真正招来式往,但凶险程度却丝毫不逊之,好在天女凌心再最后一刻觉醒,否则一切为时晚矣。

    但如今也只是刚好赶上,心海中的景象皆有现实原型,幻境中货船已逼近水晶宫,现实中也是一般无二。

    而蜃楼城幻术被破,遭受反噬,此时正是内息翻涌。而天女凌心觑准时机,连忙挥舞“十丈轻尘”,白绫缠绕如蛇,困锁蜃楼城。口中道:“蜃统帅,你的幻术反噬己身,还请及时收手,免去东海众生一场劫难!”

    “哼,虚伪的丫头,满口众生,但你真有你历代前任那般的救世大愿吗?”蜃楼城独臂迎招,却仍以词锋扰其心志。

    “方才幻境之中,可是正照耀了你的本心,你会成为天女,只是因为那是你师长早已安排好的道路,你会挡在我面前,也不是真的因为你将那些与你毫无无关的性命放在心上,而是你觉得身为天女应该做,你才这么做!除却了天女的外壳,你不过是一个被誓言束缚的懦弱女子!还不给本帅退开!”

    直中要害的话语,让天女凌心面色一黯,心神略分之际,蜃楼城随即攻来,一掌印在天女凌心肩头。

    但天女身形被击得倒飞,但白绫却在同时缠住蜃楼城的臂弯,将她拉回原处再度攻向蜃楼城。

    不闪不避,不逃不退,天女凌心纵然心中迷茫,但身子依循本能横挡在前,不毁船擒妖誓不退让。

    “可恶,若非被那名贱妇断臂重伤,一身元功不足原本七成,一个心念不坚的丫头如何是我对手!”身为东海水军统帅,蜃楼城巅峰之际,修为丝毫不逊北龙天座下三尊,但如今却是稍逊了天女一筹,再加上他要分神用幻术掩护船上真正情形,不让水晶宫巡望的兵士发现船上真正的状况,此时已是力不从心。

    “统帅!水晶宫近了,前面有妖要验明正身,请您下令!”掌帆的兵士看着仅在眼前的水晶宫,朝蜃楼城道。

    原本该有蜃楼城幻化成玲珑郡主骗过水晶宫巡查之妖,但此时蜃楼城无暇分身,一咬牙,道:“点引绳,然后你们各自下水逃生!”

    “不可!”天女凌心失色道,但军令已经传达。

    “嗤——”延伸到甲板上的引线点燃,跃动的火花,仿佛最后的催命符,宣告一场灾劫将至!

    引线点燃后,黑鳞军纷纷跳入海中,而货船虽无人摇浆,但借着风势水流,速度仍是十分迅速。

    “快停下,你真的打算与水晶宫同归于尽?”天女凌心力求突破蜃楼城防御。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报鲸王之恩,自然一切都值得!”蜃楼城挡下天女凌心,面容决然而狰狞道:“你若不想同死,现在就有多远滚多远!”说罢单掌奋起余力,以伤换伤,硬吃天女凌心一击,却将她击得飞出。

    “没办法了!”离水晶宫不过百息之距离,蜃楼城死志已明,想要在这短短时间内突破他全力的防御,无论毁船还是灭火都根本毫无可能。

    天女凌心停在半空,心中却忽然前所未有的澄澈。

    “他说的没错,我确实不能理解苍生大爱,努力拦阻他,也只是想不辱没天女名号,不坠了师长期许,但宗主,兄长,我这种半吊子当天女,真的很累呢……”

    天女轻轻一笑,一身元功饱提,心中念道:

    “愿来世,能换得一个恰如其分的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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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信仰充值的时候到了,证明你们队天女的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