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在湖面上铺了一层金辉,应飞扬挡去射入眼中的阳光,睁开朦胧睡眼,岛上皆是硬石,连处可以栖身的地方都没,应飞扬便躺在船上躺了一宿,只是船上湿寒之气太重,一夜都介于半睡半醒间,南八则以守夜之名,靠着岸边岩石盘膝打坐一夜。
应飞扬蹲在船头,掬一把水洗去睡意,水面上突然浮现出一张人脸,应飞扬被吓了一跳,跌入船中,但随即反应过来,略带羞恼的道:“小姑奶奶,你要不要这么吓唬人?”
水面上浮出一条娇小俏丽身影,正是苗淼,苗淼咯咯笑道:“怪我咯?谁知道你胆子这么小?”应飞扬脸上羞红一闪而过,见她腰间已悬了一剑,忙将话题转移道:“太阴之剑取到手了吗,给我看看。”
苗淼一撇嘴,拔剑出鞘,剑方出鞘,一股寒意便扑面而来,随后把剑往应飞扬脖子上一搭,应飞扬脖子上瞬间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想看是吧,来,让你看个够。”
此时一声激扬剑鸣,一条人影腾落到船的另一头,隔开架在应飞扬喉头前的剑,来者正是南八,南八见此情景,只道是苗淼有心袭击,当下便大打出手,苗淼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性,随即皓腕微抖,剑锋轻转,剑式若流水变幻无形,“潮信听涛”之招凭借太阴之剑加持,威力再提三分,剑如潮水般一浪接一浪直袭向南八,南八稳立船头,鲲溟剑法携磅礴气劲沛然而出,鲲鹏本是北海霸主,自有伏波降浪的神通,鲲溟剑法对潮信听涛之招也隐隐有克制之意,剑式挥洒间,任千潮万浪皆一剑破之,一时不落下风。
二人斗得兴起,只苦了夹在中间的应飞扬,剑锋在他眉前、头顶、喉间游走,霍霍锐风割得他头脸生疼,却不敢丝毫动弹,生怕稍有不慎,就亡于剑锋之下。好在小船难承三人之重,开始慢慢下沉,苗淼南八有感,剑招同时一滞,应飞扬抓住这一瞬空隙,喊停道:“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南八闪身退后,跃到礁石上站立,苗淼则是冷哼一声:“哪个跟你是自己人啊!”“单靠你一人,打的过任九霄啊?别嘴硬了,任九霄还得我们一起才能对付。”苗淼觑眼,指了下南八道:“他倒是能算个帮手,你嘛,别忘了,你可是。。。。。。”苗淼说道此处,话锋陡停,朝南八那边挤挤眼,一副“我知道你的把柄”的神情。
“我没功力在身。”应飞扬接口道,“这不用遮掩,南兄也知道,只是无功力在身,未必就是帮不上忙。”苗淼一撇嘴,戏谑道:”你能帮上什么忙,在一旁呐喊助威么?”
应飞扬自信道:“姑娘若是不信,不如在和南兄比斗一场,就算是你们相互磨合一下吧,只是这次,姑娘三十招内必败。”
苗淼柳眉倒竖,气道:“夸口!”方才她与南八小过几招,自认为不落下风,况且她术剑双修,方才只用了剑法,还有底牌未出,纵然不胜,也断不可能三十招就败。此次被人瞧轻,心中不由嗔怒。
应飞扬却是淡漠笑道:“一试便知。”
日头从甫出东方,到高挂中天,岸边的比斗声却仍间或的响起,苗淼蹲在地上,发丝凌乱,脸带红云,身上还有几处灰迹,却是毫不在意,手中拿着发钗在地上划拨这什么,口中还念念有词,竟有几分疯癫之态,突得若身子被点着了一般窜起,叫道:“我知道了,这次我第二十一招右手使‘梦醒不知天在水’居高凌下一击,同时左手用‘水诀-潇湘引’封住他退路,看他怎么再败我。”
应飞扬望向南八叹了口气,手一摊,做出了一个‘交给你了’的手势。南八无奈道:“苗姑娘,这招你第十四次失败时就使过了,你还是放弃吧,你现在已经不是思考破招之法,而是完全瞎猜拼运气了。”
苗淼叉腰如泼妇般喝道:“闭嘴,你个应声虫,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老娘我又不是输给你,轮不到你指点我。”应飞扬道:“好了,苗姑娘,你现在也该承认我能帮得上忙了吧,我等的人也来了,就不要再比下去了,留着力气对付任九霄吧。”应飞扬往另一方向指一指,正是章柳和邢飞依约而来
二人略带狼狈,看样子是经过一场战斗,章柳的左袖更是被划开,皮肉上还带着一道血痕,但背上却多了一口剑,应飞扬见状,暗叹一声,显然这两人未听进他的话,又夺了一把剑,此举不但耗费力气,还无形间损折了一位可拉拢的盟友,对上任九霄的胜算又减了几分,可谓不智,但应飞扬并没有说破,毕竟走一步算一步是常人心态,比起只将希望寄托在打败任九霄上,还是先抢一剑在手,做双重准备更令人踏实。
应飞扬向二人颔首算作打招呼,道:“二位应该山顶查证过了,知道我所言非虚了吧。”邢飞有些灰心丧志,叹了口气道:“任九霄确实不是我们俩能对付的,我们愿意与你联手。”
应飞扬道:“不是和我联手,你们是和他俩联手。”应飞扬指了指南八和苗淼,“我与你们修为相差太多,配合不了。”应飞扬此话说得挺高明,虽全是实情,但落到章柳邢飞二人耳中,却是截然相反的意思。
章柳以己度人,以为应飞扬是自负功力比他们高,与他们合作时只会被妨碍,所以打算先让他们消耗任九霄气力,再独战任九霄。章柳心中难免不忿,道:“哼,原来是想让我们先上,然后你再捡漏吗?”
应飞扬也不解释,洒然一笑道:“随你想吧,总之你们先相互磨合一下,任九霄背对亭面向西南而站,等太阳再西边移一些,阳光直射他双眼时我们再出手,胜算会大些。”
日过中天,已入未时,正是一日中温度最高的时辰,再加上剑屿地下火脉已然开始活跃,不过阳春三月,竟有一种入了夏的感觉。
任九霄依然如剑般屹立亭外,算算时日,自昨日起,他已立了一个昼夜,肉体虽还未有丝毫疲态,但却似有一股地火顺着他扎根于地的双足只烧到心头。“你躁动了!”明烨在亭中依柱背向着任九霄而坐,脸色因昨日的失血更加颓白,但神情却一如既往的冷漠,此时突然头也不回道。
“等得太久了,略感不耐而已。”任九霄拄剑答道,眼光却逐渐明亮,好似火光闪动。“好在。。。终于不用再等下去了。”任九霄目光尽头,出现五道人影,不疾不徐走来,一会便已来到面前。来者自然是应飞扬他们。
任九霄长吐一口气,吹去心中燥热,足一点,挑剑而起,却是看也不看应飞扬一眼,剑尖划过章柳、邢飞、苗淼、南八四人道:“来,你们四个,齐上吧!”
不必多说一句,战局便已开启,南八腾跃而起,又携带着刚猛雄浑之力凌空扑下,剑威赫赫,好似平地乍起风雷。
任九霄不忙不乱,抬头望去,强光之下,竟只能看到一道模糊黑影,“想借阳光扰我视线吗,太小瞧我了。”任九霄横剑于前,阳光如精灵般在剑上一个跳动,反照回南八双眼,就在南八视线一花之际,任九霄动了。
任九霄左手虚引若捻蛇,右手一剑平平递出,及身的气流竟是炸裂散开,威势犹远在南八之上,正是凌霄剑宗的绝艺,真武伏魔剑。相传真武大帝金甲皂衣,披发仗剑,手缠灵蛇,足踩玄龟,性情刚猛,嫉恶如仇,具有荡魔诛邪的无上神通,真武伏魔剑顾名思义,剑式自然也是刚猛无匹,挡者披靡。
双剑交击,一声巨响,南八难承雄力,向后倒飞而去,此时苗淼和章柳亦从两侧掩至,苗淼身形变幻,如水不定,想要欺身任九霄侧翼,剑光吞吐间却发现眼前一空,任九霄飘飘乎一个旋身,就甩开她的纠缠,掠身直向章柳而去。
章柳见任九霄转眼已至,心神微慌,使出一招“杨柳依依”。杨柳依依出自《诗经》,表述对离人依依不舍之情,此招也招如其名,剑式若柳枝勾人,暗藏一股黏劲,一旦黏上就难以摆脱,是柳风剑法中最适合拦截的招式。
章柳剑尖搭上任九霄剑身,却无金铁交击之声,只是黏住剑身,顺着任九霄运剑方向一牵一引,便察觉任九霄在牵引之下重心不稳,随即走剑划圆,想要借力使力摔他个跟头,哪知剑尖突然一轻,任九霄之身竟是轻若鸿毛,离地而起,附在他剑上任他在空中抡了一圈,堪堪避过苗淼追击而来的剑光。
章柳心知上当,急要撤去剑上黏劲,却发现剑竟如扎了根一般与任九霄的剑紧紧相连,撤之不去,随即又觉得剑上一重,竟是重如泰山,章柳双臂发酸,难承其重,剑一走低,任九霄已是稳立地上。
章柳还未来的及惊异,又觉剑上拉扯之力还未休止,双足一松,竟是被拉扯得离地而起,“是太极缠丝剑!”章柳心头恍然,认出任九霄剑招,但为时已晚,本是打算卸力使力却反被对方借力,此刻他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如流星锤一般被人甩了两圈,随后剑上黏劲一松,登时如肉弹一般被甩向了苗淼的方向。
此时离开战不过过了短短一瞬,己方合围之势尚未形成,便已被对方破去,任九霄以刚破刚,力压鲲溟剑法,以柔制柔,扰乱柳风剑式,而身法灵动变幻,犹在苗淼之上,更难得的是,时机,劲力,战术的把握皆是分毫不差,显然任九霄不但剑法卓绝,连战斗经验也远在他们之上,三人心中皆是一馁,竟生出眼前之敌难以战胜的念头。
此时传来应飞扬清冷一声,“磨剑照心。”尚未出手的邢飞动了,锵然一声,剑破划空,剑光直射任九霄。
“嗤”得一声,衣衫划破,剑锋入肉,鲜血飞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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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少打多,最忌陷入合围,所以任九霄才会趁对方合围之势未结起时,将他们逐个击破,此时正欲乘胜追击,却闻应飞扬一声“磨剑照心”,邢飞依声使招
此招用得恰到好处,生生截断任九霄的进击之路,任九霄本想趁对方散乱之际以快招先破一人,行招自然仓促,此时遇上邢飞以逸待劳,当下不愿贸进,攻势一敛,身形避退,游刃有余避开邢飞一剑。
此时却见应飞扬再出惊人之举,竟是手中之剑倒转,直刺自身肩胛。
“嗤”得一声,衣衫划破,剑锋入肉,鲜血飞洒!
在场众人皆是错愕,竟忘了战斗,齐望向应飞扬,连背对战场,倚柱安歇的明烨也闻声转过身来。
却见应飞扬眉毛紧蹙,缓缓将剑拔出,清秀面容因痛苦而变得有些狰狞,剑拨出,血也跟着溢出,在衣襟上染出一片暗红,应飞扬却如若无觉,转腕抖落剑上鲜血,剑尖直至任九霄。
“任九霄,你问我凭什么与你对赌?这便是我的回答!你们以命相搏,我便以血落注,我每出言指点一招,便自戕一剑,看是你先败下来,还是我血先流尽,这样下注,够参赌了么?”
应飞扬双目静若深潭,瞳孔中却隐隐有火光跳动,仿佛命火在灼烧,竟是冷静与狂热并存,应飞扬同伴四人,对上这眼神,心头皆是一凛,竟似被目光灼烫到了一般将视线移开。
任九霄与他对视,双目却被应飞扬目光点燃了一般,同样燃起火光,竟是忘情大笑,“便该如此,你以命相搏,我才好倾尽全力,让你败得无尤。”长剑一挺,剑尖依次划过章柳、邢飞、苗淼、南八四人,最终停在应飞扬身上道:“来,齐上吧!”
“琼台浪碎!”任九霄话音方落,应飞扬便眼也不眨的再往身上扎了一剑,“快!”一声催促,苗淼如梦初醒,提气运剑,周遭水汽氤氲,凝成水珠依附在太阴之剑剑身上,剑锋化作白浪席卷而去。
任九霄晓得此招剑式虽如浪一般来势汹汹,精髓却尽在一个“碎”字,只要兵刃一交接,剑上所藏劲力就会碎裂四散,扑面而来,当下也不硬借,再使太极缠丝剑,以柔劲带歪长剑方向,随后劲力一吐,太阴之剑上依附的水珠化作箭雨,向一旁南八射去。
“水击三千。”应飞扬划过自己左臂,带出一道血痕。南八飞身而起,不但避开箭雨,还踩踏着迎水珠腾跃空中,若苍鹰掠水一般直下而去,任九霄本欲闪身回避,突觉寒光照眼,惊见邢飞之剑已在退路上等待他,当下脚步急停,止住身形,向后一个铁板桥,堪堪避开南八之剑,起身时再变换方向,向左侧冲去,
“分花拂柳。”应飞扬在胸前横划一剑。章柳还不知应飞扬已无功力在身,所以对应飞扬方才举动,相比他人的惊异,他更多几分莫名,但也不及细思,随即织成一阵绵密剑网,尽封任九霄之路。
任九霄身形一滞间,已陷入四人合围,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一旦四方夹击战况立刻不同,任九霄若困兽一般困在四人之间,剑式自四面八方而来,无奈之下,只得以快破繁,使出一字惊电剑,一时剑光如惊电,声响如急雷,烁人双眼,聒人耳膜。
而苗南章邢四人也依循来之前操练一般,各司其职,南八势大力沉,纵横开阔之剑主攻,章柳绵密柔长,化力卸力之招主守,苗淼水无常形,时而游走外围,时而一闪而过,做惊鸿一击,邢飞则是静心冷眼,任九霄几次想要突围,都被他生生截回。鏖战了多时,四人默契渐成,越打越顺,再加上有应飞扬不时指点,竟渐渐将任九霄压制住。
“哧啦”一声,苗淼在章柳遮掩下一击而中,划破了任九霄的袖口,虽未见血,但四人皆是心头一振,只感眼前之人也并非强不可撼,此时突闻任九霄冷然一语,“不错,总算有些模样了。”任九霄手一招,倒插于地的一排剑中竟有一把拔地而起,穿过剑网缝隙飞至他手中。
任九霄双剑交叉于后,“叮”的一声,抵住南八刺来的剑尖,狂傲道:“一对五略有吃力,那便改做二对五吧。”语弗落,任九霄纳气振元,振开南八,同时双剑轮舞,右手仍是一字惊电剑不变,左手却使出傲寒剑诀。
傲寒剑决是谢灵烟惯用的剑法,应飞扬向来熟悉,但同样的剑招,在不同人手中使出,竟是迥然不同,谢灵烟内修冰羽寒月功,外使傲寒剑诀,剑所经行之处尽是冰华绽放,雪凝霜降,可谓是将“寒”字练到极致,而任九霄则是尽得“傲”之一字精髓。
但见任九霄使出傲寒剑诀中的梅雪争春,梅开五瓣,雪花六出,此招快不及眨眼,却极尽变化繁琐变化之能,剑尖剑锋齐用,剑尖是雪点,剑锋乃梅枝,剑出如漫天飞雪中夹杂数丛梅枝,于风华绚丽中尽显劲节,非身有傲骨之人,诀计使不出这种冷艳清绝的剑招。
一字惊电剑同为快剑,却是简洁凌厉,只一股威猛狠迅之力,惊电一般直攻对手必救之处,此时双招同出,繁简相补,霎时如夏电会冬雪,招中四季交替,阴阳调和,虚实变化近乎完美,剑网铺天盖地降下,剑击之声不绝于耳,一时竟分不清是四人困住了任九霄,还是任九霄困住了四人,方扳回的优势转眼消失无形。
眼看战况急转直下,应飞扬“刷刷刷”连捅三剑,如炒豆般报出招名,“鹏抟九万,星河流转,杨柳长醉离人畔。”南八,苗淼,章柳三人本在剑网中苦苦挣扎,正是头昏脑涨之际,听得指点,也无暇思考,三剑同出,点向剑网空隙。
但任九霄所使皆是快剑,时机稍纵即逝,从应飞扬出声,到三人动手,已经慢了一瞬,只南八一人赶上时机,剑网虽残,却未被撕破。
应飞扬却是脚步虚浮,险些软到在地,每次自戕伤痕虽浅,但积少成多,竟也在脚下汇成一片血洼,应飞扬只感脑中之血都流出了体外,大脑里只余下空荡荡的空白一片,思绪再也跟不上任九霄的剑速,眼皮也越来越沉,似逾千钧之重。
“再捅几剑的话,怕是真要送命了吧。”应飞扬心里想着,然后手起剑落又是一剑。冰冷剑尖刺入皮肉,应飞扬浑身打个激灵,借助疼痛带来的刺激,精神一振道:“八载南墙未央柳。”
“八载南墙未央柳”是柳风剑法中少有的进攻招式,而章柳一直司职防守,此时转守为攻,心中难免一奇,但身体似乎全然信任应飞扬一般率先出招了,剑招虽然依旧轻扬柔缓如柳,剑意却转为凝重,仿佛剑尖上萦绕着绵绵幽思一般。“这下真成了他的扯线木偶了。”章柳心中自嘲道。手上的剑却毫不含糊的黏上了任九霄。
应飞扬因失血过多,眼神昏花,渐渐捕捉不到任九霄的剑影,若任由对方施展快剑,语速快不过剑速,怕是话音未落,时机就已逝去,所以才会让章柳转守为攻,意图用轻柔迟缓的柳风剑法将任九霄的节奏带慢。
任九霄正欲补齐剑网,对上“八载南墙未央柳”之招,攻势果然转慢,但少了全力防守的章柳,局面也更危险,场上寒光闪闪,剑风霍霍,皆是有进无退,有攻无守之招,己方四人身上皆添了新伤。
而任九霄的衣服也多了几处褴褛,虽看上去只是略显狼狈,而未见受伤,任九霄却心知以一敌四,他的虚耗远在对方之上,此时已近力竭,越是拖战越是不利。
但最辛苦的仍是应飞扬,应飞扬全身已无一块好肉,好似刚从血水中拎出来一般,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瞳孔也是涣散失焦,唯有嘴唇微启报出招名时双瞳才焕发一闪而过的光彩。
而他所受创伤也非仅在肉体,要出言指点,就需要纵观全局,一心四用,鲲溟剑法、柳风剑法、弱水三千剑、明心剑法、真武伏魔剑、太极缠丝剑。。。。千招万式,纷纷杂杂,错综繁复皆挤入他的脑中,任九霄所出何招,己方应由何人以何招应对,其他人又要如何配合,任九霄又会出何招反击。。。。。。一层层算下来,引发的各种变化简直达到一个天文数字,任他如何天赋异禀,长时间一心四用下,也觉心力交瘁,头胀欲裂,蓦地喉间一口腥甜,竟是一口心血呕出。
应飞扬混混沉沉间,只是本能的感觉自己的血不多了,又硬将溢到喉口的血咽下,再出一声:“溅珠泣玉。”突得地脉一阵躁动,地动山摇间众人方意识到,他们已战至日头将落,锋海剑会即将结束!
任九霄心有决断,忽然一声清啸,所持双剑剑光暴起绽放森森白芒,如白虹贯日一般,生出一股所挡着破,所见者靡的凌厉霸横之气,众人凝神戒备间,任九霄却是突作惊人之举,左手右手双剑竟是同时挥动,“锵”得一声互相交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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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只一声脆响,双剑却碎成数段,每一块碎片皆如生眼一般,挟带着利光向苗南章邢四人激射而去此等奇招莫说是见过,连想也想不到,众人惊异之下皆是本能的散开,躲避及身的碎块,剑网登时告破
抓住空隙,任九霄如困兽出笼一般跃到潭边,再取一剑入手,冷然道:“时间不多,最后一招。”
但见任九霄一顿足,旋身而起,直上九霄,同时,潭前所余之剑也悉数倒飞冲天,陈列在任九霄身前,凝滞半空。任九霄一凝力,手上长剑白芒再现,同时身形急旋,长剑拖曳出一阵绚丽夺眼的白光,若流星扫尾,割破天地,划拨阴阳,几声脆响,任九霄身前之剑竟全被斩断,破碎,开裂成无数碎块。
又见任九霄旋身仍不停,却同时运剑如飞,拨,点,运,弹,刺,将碎块一一击出。
每击一块碎片,碎片就如被白芒点燃一般,同样光华闪烁,一时寒光漫天,如繁星满布,如暴雨倾泻,而碎块之间相互碰撞、交击后,方位更是莫测,或从正面急射,或从空中坠下,或从身侧包抄,互有虚实,诡谲难辨。
围攻四人见此神技,皆是目瞪口呆,待锐风临身后才反应过来,皆是舞剑成圆,一时“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接招之际,才发觉碎片不但来势极快,令人应接不暇,而且每一片皆是劲力大得惊人。稍不留神,剑就会反被碎片荡开,转眼之间,四人已是多处受创。
战至终招,在场之人皆无余力分出半点心神,唯有一人,冷观全局。
应飞扬鼻腔中流出两道鼻血,显出几分滑稽,他却毫无知觉。他的瞳孔急缩,缩成了一个诡异的小点,好像眼睛中所有黑色都在这小点上攒聚,漆黑幽亮得渗人,而在他眼中,时间凝滞了。。。。。。
每一片细小碎片,角度,速度,力度都精微的映入了他的瞳孔中,甚至每一丝风,每一滴溅起的水花都在他的计算之中。每一片碎片,在他脑海中都延伸出一条细细的白线,碎片沿着白线标注的轨迹,延伸,碰撞重组,改变轨迹,引出一条新的白线,再继续沿着轨迹运动。。。。
复杂,繁密,重重交错!
却有迹可循!
应飞扬瞳孔再缩,鼻血从流淌变为喷涌而出,而在这一瞬,漫天白线已经不再变化,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漫天遍地的网。
但这网是静止的!
静止的网,那织的再密也能找到空隙!没有时间指挥任何一人,没有时间吐出一个字节,应飞扬甚至连思索的时间也无,本能的将手中的剑掷出,而在剑掷出的一瞬,凝聚的瞳孔散开,应飞扬仰天吐出口心血,时间恢复正常流速了。
一剑,毫无真气加持的一剑,绵软无力,松松垮垮,飞向漫天的网,看似下一瞬间就会被碎片击飞,但偏偏每一碎片都堪堪与它擦身而过,任由他继续前进。
就好似一个手持利刃的幼童,却偏偏能穿过九重宫銮,层层禁卫,去刺杀高坐在龙椅上的帝皇一样。
便是这么不可思议,但剑确确实实已临身,任九霄举剑,带着光华夺目的白芒,像拍苍蝇一样将这一剑击落,剑打着旋,倒插在亭中。
但这一个多余的动作,漫天的网却死了。
越是精密的东西,越容不了意外,虽然是软弱无力的一剑,但它袭来的角度却出乎任九霄的预料。
南八突然觉得漫天剑网已被方才那一剑杀死了,虽然威势犹然骇人,但它已失去了那无穷的变幻,只是一堆散乱的碎片罢了。自己所要做的,不过是将落在附近的碎片击开而已。
此时轻轻一声唤,传入他的耳边,“南八。”这二字是应飞扬掷剑时喊出,此时才传入耳中。
语调轻散愉悦,好似路边偶遇的朋友随便打个招呼,却有这勾人魔力,让南八不禁回头望去,眼前应飞扬全身和鼻子下都染着血,可怖之下又有几分好笑,涣散失焦的瞳孔却依然望向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从容恬淡,就好像二人初识时,他笑着炫耀葫芦里的三清酒一样。
可这笑容又在分明说着——
“你甘愿吗?”
便如方饮下了一坛三清酒,如今酒水突得被火点燃,南八只觉一股热流涌上头顶,让他忍不住想放声大喊。
“怎有可能甘愿呢!”南八笑了,猛一顿足,若背生双翼,带着磅礴气流一飞冲天,半空中,南八蜷缩成一团,以双臂护住头脸,网虽散,但余威犹在,锐芒划过南八身躯,转眼已如千刀万剐,南八燃火的锐眼却只锁定在任九霄一人。
转眼剑网已过,南八身形舒展,如鲲鹏振翼,再扬剑,剑光映出任九霄惊异的神情。
半空中,剑声呼啸,血雨飞溅。
随后两道黑影急坠而下,砸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再定睛,竟是南八一剑斩在了任九霄的肩胛,任九霄一剑洞穿了南八的臂膀。
日影西沉,在渐渐沸腾的湖面上映出两条对立的身影,画面定格片刻后,双方同时拔剑,各自洒血当场。
任九霄打量了南八一样,心中暗忖,前两次与此人见面,都觉此人是个畏首畏尾的废物,怎今次突然爆发出无畏无惧的气势。任九霄想着,又将视线移向浑身染血的应飞扬,“是因为你吧!”
任九霄心中暗道,同时点穴封住了涌血的肩头,冷然道:“你们,入亭吧。”说罢,提剑自行走入亭中。
众人一愣,喜悦还没涌到心头,此时,章柳和邢飞对望一眼,同时举剑向应飞扬攻去!
二人从开始就战得莫名其妙,本以为只要消耗任九霄力气,剩下的交给应飞扬便可。哪知局面变化如此,便是想罢战,也已骑虎难下,抽身不得。
二人心中虽然莫名,但见应飞扬已身受重伤,当即不愿错过机会,需知能从锋海洗剑中脱围而出,便可成为殿前弟子,但若要更进一步,成为首座长老们垂青的亲传弟子,还要再在接下来的试剑大会中取得优异名次。
二人得陇望蜀,方有望从锋海剑会中脱围,就开始盘算试剑大会时的利益了,应飞扬惊才艳艳,在试剑大会上定是绕不开的强敌,所以便打定主意,趁此时将他淘汰。
二人剑锋转眼临身,突然平地上暴起一层水幕,如墙一般荡开双剑,随后如雨般散开,水墙后露出苗淼笑盈盈的面容,“方才还并肩作战呢,这翻脸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二人一击不成,又闻亭中任九霄冷哼一声,眼带不屑的向他们看来,当下遍体一凉,讷讷收剑转身入亭。
苗淼看应飞扬身形摇摆,想要扶他进入,又闻任九霄道:“不用扶他,这一程,得他自己走完。”苗淼闻言,冲任九霄扮个鬼脸,但还是听了他的话,独自走入亭中。
于是,亭外只余应飞扬一人,应飞扬头脑混沉,好似宿醉方醒,竟记不起自己身在何处,记不清方才发生过什么,只觉得手上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丢出了。
“对了,是我的剑,我的剑呢?”应飞扬想了起来,应飞扬费力睁开模糊的双眼扫视,终于一抹剑光映入他的眼中,他的剑正倒插在亭中。
“原来在那呢。”应飞扬想着,向他的剑走去。
一步,方不再出血的创口再度炸裂开来。
二步,血如飞雾一般从创口中喷洒而出。
三步,苗淼竟不忍得再看将头转开。
而应飞扬却似毫无痛觉一般,脚步迟缓但却坚定,一步一步,任皮开肉裂,鲜血飞溅,在地上拖出了一道血痕,朝着小亭中的剑笔直前行。
太阳只余最后一缕夕光还未被远山遮掩,地底火脉也已似凶兽一般暴动,霞光一闪间,场中凭空出现了三个老者,两侧的分立的是李教长和锻天阁长老玄离真人,而中间那位如岳峙渊临一般庄严肃穆的老者,正是凌霄剑宗当代掌门,道门中一等一的煊赫人物,清岳真人。
场中众人神色一凛,纷纷向掌门及长老行礼,唯独应飞扬,全部心神皆在剑上,如饿得奄奄一息的小兽见到血食一般,拖曳着踉跄的步伐,从掌门面前走过,进入了亭中。
“锋海剑会,到此结束,过关者,任九霄、明烨、苗淼、章柳、邢飞。。。。。。。。”
李教长向前一步,高声宣布着,却似是故意拖长了腔,等待着眼前执着的少年,十寸,五寸,四寸,三寸,应飞扬的手慢慢靠近,眼看就要搭上剑柄————
“啪。”一声脆响,剑拦腰折断,倒落在地。
原来方才任九霄的一剑包裹着切金断玉的剑罡,而应飞扬的一剑却是绵软无力,便算是同出一炉的兵刃,也有了天壤之别,应飞扬之剑难承其威,已被生生斩断。
应飞扬伸手,却抓了个空,仿佛没有剑的扶持,就承受不住性命的重量一般,终于向前倒下,而在此时,一只手扶住了他倒落的身躯,一个坚硬的,冰凉的剑柄塞入他手中,应飞扬本能抓住。
“以及,应飞扬。”李教长一语落定,为锋海剑会划下句号。
“你说过的,等我想明白了,再决定要不要将剑还给你,这就是我的回答。”南八的声音传入应飞扬耳中。
这是他昏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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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想跟我胸大腰细,长腿翘臀的9分女友约会过七夕的,但我想到我还有虽然不多,但却期待着我更新的读者,意识到我有责任在身,毅然的丢下她从约会现场赶回来更新一章。。。。。。咦,为什么写着这段话,我竟哭了呢。
锋海洗剑会结束,众人身上或多或少皆有伤在身,各自被带下去疗养,唯独任九霄,此时恭谨的立在掌门真人身后,任九霄向来狂傲不羁,唯独对自家掌门师尊又畏又敬,不敢稍逾矩。
两年才逢一次的地脉跃动,这种铸剑的好时机,炉火自然不能只为几个外门弟子而开,此时潭中已杂然陈列数十把剑,按周天星斗方位排布,森森然的剑光与潭光交融一体,冷冽清寒,如燥热孤岛上化不开的寒冰。
而此时清岳真人的眼神,却是比寒冰更森寒。
“潭中所列之剑,每一把都弥足珍贵,皆由你玄离师叔祖亲手打造。从选材,起火,冶炼,铸造,磨光,剑上所凝聚的,皆是你师叔祖的心血,常人想求一把都是难如登天,你倒好,竟然一人,就毁了七把剑。”
任九霄低头垂首道:“这些剑的珍贵,弟子自然知晓,只是既然剑锋相向,弟子自然该当全力争胜,剑虽珍贵,也不过是兵器,只有兵器护人,哪有人护兵器的道理。”
清岳真人冷哼一声:“这么说来,你倒是做得应该了?”
“事实便是如此,弟子自觉并无过错。”任九霄执拗道。
清岳掌门面色更寒,道:“那这桩事先按下,我再问你,你最后所使的决定胜负之招,可是春秋剑阙中的‘白银剑罡’?”
“是!”任九霄声一寒,将头垂得更低了。
“你舅舅越苍穹倒是真不藏私,竟将春秋剑阙绝学都教给你了,但在我凌霄剑宗的剑会,你却要用别派的招式求胜,可是觉得我凌霄剑宗的剑法,及不上春秋剑阙?”
“弟子不敢。”任九霄不敢顶嘴,连忙低头认错,清岳此话说的可大可小,若是往大的说,说他是欺师灭祖也不为过。
清岳甩袖冷道:“罚你试剑大会后,在麒麟洞中思过一年,你可心服?”
“弟子心服口服。”任九霄叩头长拜,直到额头点地,清岳见爱徒这般恭谨,也不愿再苛责他,道了一声:“行了,起身吧。”哪知任九霄依然如若未闻,长跪不起,清岳眉头一皱,问道:“你还有何事?”
任九霄道:“弟子斗胆,想向师尊讨十斤寒铁星砂。”清岳方舒缓的脸色又森寒起来,厉声道:“胡闹,你可知寒铁星砂是何等珍贵,竟然一开口,就要十斤,你以为是路边沙土,容得你说讨就讨么?”
“弟子自然知道,剑屿地质特殊,说它是岛屿,不如说是矿山,其中以寒铁星砂最为珍贵,若借助地脉热力,让寒铁星砂在兵刃上附上薄薄一层,便是寻常兵刃也可切金断玉。只是寒铁星砂材质至刚至硬,难以开采。唯有靠寒潭之水以柔力慢慢侵蚀积淀,是以一年中产数也不过三十斤。”
“你既然知道,还敢狮子大开口。”
任九霄道:“此次剑会兵刃被我损折七把,已凑不成七七之数,师尊只能退而求其次,取三十六天罡之数,剑摆天罡镇魔之阵,接引地火炼剑,如此,寒铁星砂当有剩余。”
清岳闻言,勃然大怒,指着任九霄道:“胡闹!当真胡闹!我知道你是为了重铸嶙峋意,但嶙峋意剑魂已死,便是重铸了,也定然大不及往昔,你若想要兵刃,师尊我自然不会吝惜,定会给你不下于嶙峋意的神兵,你竟然不知轻重,坏我门中铸剑大事!”
任九霄闻言,抬起头颅,倔强道:“纵是天下神兵都放在我面前任我挑选,弟子也只要嶙峋骨一把,弟子之错,弟子愿意领罚,只请师尊恩准。”
清岳脸色几经变幻,终于化作长长一叹,道:“罢了,准你了,时辰未至,自己入水去捞吧。”任九霄闻言,一向冷漠倨傲的脸竟是喜形于色,连叩了三个头,纵身跳入水中。
方一入水,便觉苦不堪言,潭中之水寒冷彻骨,他先前肩头受伤,入水瞬间,渗出血液就结成了冰渣,仿佛千针万刺刺入血管中一般,但偏生足下却是奇热难当,地底火脉烘烤着他的脚底板,如同在铁锅烈油中行走,脚下靴子鞋底都融化了黏在脚底,每行一步,都是深受酷刑。
任九霄先前气空力尽,受创不轻,此时冷热之气一激,险些昏过去,也是紧咬舌尖,勉强稳住心神,伏身捞砂,待他从水中爬上岸时,已是气若游丝,面色颓败,全无半分意气风发的神采。
清岳在一旁冷眼观视,好似不在意一般随口问道:“死不了吧?”
任九霄嘴中吐出一口寒气,颤声道:“弟子无碍。”
“既然无碍,那便领罚吧,你断剑若是无心之过也倒罢了,但你既然是有心为之,那一年责罚就太轻了,改为麒麟洞中思过两年。”
任九霄低头应了个诺,清岳又继续道:“一少敌多,便要拉长战线,以免陷入合围,抛开你的机心,只论策略,以白银剑罡碎剑破敌确实是好战术,但你若是达到剑气离体之境,情况又会如何?”
任九霄闻言,眼睛一亮,若是方才之战,他达到剑气离体之境,便可伤人于十步之外,另对手连靠近一步都难,何必再碎剑借碎片伤敌,而且碎片终有形质,而剑气却是无形无相,决不会被应飞扬窥破关键,轻轻一剑破掉。
“离试剑大会还有七天,莫让人觉得我凌霄剑道的剑法不及春秋剑阙,做得到吗?。”
“七天,足够了!”任九霄起身,傲然应道。
太阳隐去最后一丝光彩,就在这由日转夜,阴阳交替之刻,清岳真人道了一声:“时辰到了。”轻描淡写一句,声音却似黄钟大吕震人耳膜,声音方落,山下出现一道巨影,方一看,好似一只巨龟爬动,定睛细看,原来是四个黄巾力士般的弟子,在扛着一个中空的炉盖形巨铁,四人皆是赤着上身,露出虬结的肌肉,每一落足都有千钧之重,震得地动山摇,但脚步却丝毫不见迟缓,转眼已到眼前。
四位弟子同时一声大喝,将巨铁向小潭砸来,任九霄顿觉头顶黑压压的一片,仿佛泰山压来,饶是他胆大包天,此刻也不禁心头一紧,生怕此铁劲力不足,直坠而下将他砸成肉泥,好在巨铁并未在他头顶停留,而是伴着一声轰然巨响,坠入潭上,丝丝切合的将小潭倒扣住,整个小潭便成了一个巨炉,而潭中亭子刚好从炉盖的中空处冒出,成了通气的风口。
此时一道剑光从天而降,直落在小亭尖顶,正是主管锻造的玄离真人,玄离真人脚踏玄步,手捻法决,口中念道:“聚地火,引天光,道阵祭天,山河炼剑!”
天地烘炉,开!
应飞扬只感头在下,脚在上,一直在往下沉,好像下面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河流一般,记不清自己沉了多久,四周一片漆黑,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时辰,他双手摸索着,总觉得自己在寻找着什么,却浑浑噩噩,记不清楚,突然黑暗中现出了一抹光亮,是剑光!
应飞扬突然想起,“是剑啊,我的剑,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应飞扬伸直手,捕捉着那抹剑光,好似在抓紧救命稻草。剑柄入手,却是如羊脂般柔软嫩滑。
“应天命,你个死小贼,装着昏迷借机吃姐姐豆腐么?”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应飞扬缓缓张开眼睛,四周黑暗散去,映在眼前的是一张蕴着红霞的俏脸。
应飞扬急忙把手甩开,道:“谢师姐,怎么是你,我不是该在剑屿么?”
谢灵烟抽出手叉腰,责备道:“剑屿,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七天了,洒血求胜是吧,应大剑者好大魄力,可惜结果还是像死狗一样躺在床上受我照顾。”
“七天了?”应飞扬眼露迷茫,费力将脑中零星碎片拼凑起来,回忆当时情景,突然神情一变,急问道:“锋海剑会结果呢?南八入围了吗?”
谢灵烟面色一黯,道:“没有,他把剑给了你,自己被淘汰了,现在养好了伤,就要离开了,方才还来看望过你呢,只是你还没醒。”
正说着呢,突然间应飞扬掀被而起,谢灵烟暗骂他一声孟浪,转过脸去,再回首时已不见应飞扬踪迹。
蜿蜒山路,盘旋而下,南八沿阶而走,回望云遮雾绕下的仙家楼阁,只觉这几日经历,便如眼前之景一般,缥缈美好到有几分不实,心中虽早有决断,但临别时却又有几分不舍。
正当南八停止回望,决定不再留恋之时,突然耳后传来破风之声,南八如背后生眼一般反手抄去,入手的却是一个酒葫芦。
“说好要请你喝这三清酒的,怎么我还没请,你就先走了,怕我付不起帐么?”云雾中走出一条英挺洒逸身影,正是应飞扬。
南八轻笑一声,拔开酒塞,仰头将酒灌下,一抹嘴,将葫芦掷回应飞扬手中,道:“果然好酒,我是怕店家的酒不够我一人喝!”
应飞扬将葫芦一掂量,发现内中酒水已被他一口下了大半,才知他之前所说的拿酒当奶喝不是大话,也拔塞喝了一口,叹道:“一壶酒,换你一把剑,一次晋身之机怎么看都是我值了。”
南八咧嘴一笑道:“别跟我客气了,那把剑本来就是你的,你若觉得有愧,就拿那把剑好好替我教训任九霄这个眼高于顶的小子。”
“这是自然,应飞扬此次誓夺魁首,决不另你的剑蒙羞。”应飞扬淡淡说着,却自带一股坚定和自信,随手又将葫芦掷回。
南八接过葫芦再饮,脸上郑重道:“况且我也不喜欢呆在凌霄剑道,门规森严,等级分明,入了这山门,感觉连这云雾都是重的,压得人浑身不自在,你说过,鲲溟剑法意在恣意逍遥,无拘无束,鲲鹏能破开万顷汪洋的羁绊,冲入青霄,我又怎能坐困凌霄剑宗一派,凌霄剑宗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山河,那才是我纵横快意之所!”
南八说道此处,面带希冀,眼中光华闪烁,仿佛河山万里已在脚下,应飞扬再看他,只觉与初见时已是判若二人,真的如鲲鱼化鹏一般一飞冲天。
南八被他看得不自在,道了声:“看我作甚?我又不是照顾你的那漂亮小娘。”
应飞扬道:“真是觉得南兄此言说得极有气魄,另我刮目相看了。”
“嘿嘿,这便刮目相看,等日后我闯出名堂时,你岂不是得得烧香膜拜了。”
因应飞扬拱手道:“好,那我便静待天地间,响彻南八大名之日!”
南八哈哈大笑:“莫要叫我南八了,南八是我小名,因为笔画够少,天榜题名时能占大便宜时我才用的,兄弟我大名南霁云,你可记下了。”
应飞扬默念几遍,赞道:“南霁云,抖身掀千层浪,振翅霁万里云,好名!”
“确是好名,自当名动江湖!”南八,不,南霁云将葫芦中之酒一饮而尽,反手掷回,便再不回头的大步下山,只余他爽朗笑声,在山阶上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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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云顶,舞剑坪,人头攒动,剑声呼啸。
试剑大会,凌霄剑宗的真正盛会,凡适龄的殿前弟子,无不希望在此时机展露头角,获得门派首座长老们的垂青,成为亲传弟子,而亲传弟子们自然更是要借此机会,一举成名,替他们师傅增光添彩。再加上参赛皆是少男少女,青春意气,各怀情思,还有什么比试剑大会,更能吸引心上人目光的时机,每次一场盛会下来,总能撮合几对年轻情侣,所以参赛弟子无不磨拳擦掌翘首以待。
至于其他未能参赛的弟子,亦是对试剑大会等待多时。此次剑会参赛者共有五十人,其中如任九霄,谢灵烟这样的亲传弟子,可以作为种子选手,直接跳过首轮比赛,而殿前弟子和门外弟子,就少不得要一轮接一轮的打过,如此算下来,若要最终决出胜负,怎么也要十数天时间,而这十天年轻弟子们都不必再做早晚功课,可以尽情的打着“观摩他人剑法”的旗号玩乐。就算是偷偷开堂口赌钱,师长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说是比过年还自在。
舞剑坪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大台,每一台周围都围得满满当当,而应飞扬所要比试的玄武台,人数竟然是最多,应飞扬经过时,众人皆主动为他让开一条通道,指点着他议论纷纷,他不知道的是,若论盘口赔率,这次最大的夺冠热门自然是任九霄,紧随其后的则是谢灵烟,而他一个外门弟子,凭借着天榜提名和奇锋剑夺中的出众表现,已成为最大黑马,在赔率上竟然直接杀到第五。
应飞扬看向对面对手处,三五个青春靓丽的女弟子,围绕一个脸红哒哒的俏丽少女嬉笑调弄着,其中竟然还有谢灵烟,谢灵烟看到应飞扬望来,也不打招呼,反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咬着耳朵对中间那少女说了什么,让那少女脸更红,头垂得更低了。
应飞扬万众瞩目下,心神不属的上了擂台,只感脚步一阵虚浮,他与任九霄的一番赌斗,弄的浑身皆是伤,险些因失血过多丢命,昨日才醒来下床,现在虽无已大碍,却仍是气短体虚,走在擂台上脚步都轻飘飘的,
但他却不只是体虚,更是心虚。一年多来他虽说遍读各种剑法秘笈,对各种剑理已是烂熟于胸,但真正与人过招,这却是头一次。玄武台为何有这么多人围观,看看围观之人希冀的目光,他便明白了,众人皆是想一睹,这个能与任九霄针锋相对的外门弟子,剑法究竟能高到何种地步?可这问题应飞扬也不知道,他心中希冀更胜过他们千万倍,也比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答案即将揭晓之刻,他却是突然的心虚畏惧,“如果我的剑法没我想象的那么高怎么办?如果我真如任九霄所说,只能用嘴使剑怎么办?如果我这一年多的努力,换回的不过只是一场空梦又该怎么办?”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应飞扬的手竟不自然的颤抖。
心思浮动之际,那名红着脸的女弟子已上了台,咬着嘴唇轻轻娇怯怯的道:“应师兄好,我叫秦梅声,能与你同台比试,,我很高兴。”
说道最后几字时,秦梅声的俏都红的似要滴血一般。
“哦,秦师妹,请指教。”应飞扬心神恍惚,也没看对手一眼,随口应了一声,秦梅声美目闪过一丝黯色,道了一声指教,便拔剑而上。
伴着一声凤鸣般的剑吟,秦梅声一剑递出,此招飘逸清绝,剑光却是瑰丽照眼,映得应飞扬恍惚的双瞳为之一亮,熟悉的文字登时在脑中浮现。
“梧桐寂剑,有凤来仪之招,剑行瑰丽,剑意却是清寂,剑尖为喙,剑锋为翼,一击不中,翩然而逝。”只在剑光闪动一瞬,应飞扬脑中仍思索破招之法,手已先一步的一剑平递,剑走恢弘磅礴,刚猛雄烈之势,正是真武伏魔剑,真武者,北帝玄武神也,而凤者,朱雀也,此招以雄浑沉稳制灵巧机变,正合北玄武克南朱雀之意,恰恰克制住有凤来仪之招。
此招一出,台下便有喝彩声,秦梅声剑式未展开,便已觉劲风临头,随即旋身躲闪后退,却见应飞扬并未乘胜追击,只是略带惊异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应飞扬双目痴迷,呆呆的看着自己手掌,似乎不敢相信刚才那招是他发,他手腕微抖,长剑欢快的在他掌心打了个转,剑柄冰冷又粗糙的触感,剑锋划过空气时带来的剑啸声,分分明的告诉他,这不是像以往一样的深夜梦景,而是最真切最渴望的现实,他真又能用剑了!
应飞扬感到浑身上下喷涌出一股鲜活热动的生命力,仿佛禁锢多年的蝴蝶终于破茧而出,一种无边无际的欢快由心头而起蔓延全身,他兴奋的吸口气,玩耍一般将剑丢到左手,翻腕挽出一朵同样明丽剑花,好似一个孩童刚刚找到了最心怡的玩具,应飞扬无邪的笑了。
秦梅声见他长剑换至左手,只道他有何怪招要出,随即步踏轻尘,若月宫仙子一般飞身攻来,此招是月华明朔剑中的“盈虚有数”,剑光转眼已如倾洒而至,如同月光流泻。此剑看似严密,剑光中却又留有一隙。而应飞扬运用左手如右手一般灵巧,只是轻轻一刺,此招无名无状,却是一剑刺入剑光空隙,似是要将剑光补满一般。
“盈虚有数”之招精髓尽在盈虚变化之间,剑光初如弦月,留有空隙,便是为了后续变化,待到变化之后,便如满月映下,让人无处可躲,应飞扬一剑将这空隙补满,却是封死了后面的变化,水满则溢,月圆则缺,剑光圆满之后,破绽随即显露。
“好!”台下又是齐齐一片喝彩声,此招看似简单,但若想做到,便需在短短一瞬间看破剑光虚实,再无视临头的剑光,以更快的速度刺入空隙之处,眼力,劲头,速度,乃至胆色都是不可或缺,只此一剑,便可看出应飞扬确实有被高看一眼的价值。
秦梅声剑法破绽已现,应飞扬再出一剑,点向秦梅声肩井穴,招行一半,却又生生止住。
太快了!等了许久才得到出剑的机会,尚未能尽兴,他怎么忍心让比赛结束。
秦梅声连退数步,惊魂甫定,发现临身的剑被突然收回,迟疑了一下,咬唇再次攻上,却是招招式式都被应飞扬克制。
“秋水归鸿”破“月华清辉”,“楚天雄阔”破“梧桐断角”,“混沌两仪变”破“凤死桐枯”,这两年间无数次在脑海中闪过的剑招,如今似是早已按捺不住,争先恐后的涌到手上,在自己手中成长,成形,变化,划出璀璨的剑光,交击出欢快的声响,应飞扬如同被灌下一股烈酒,如痴如醉,却是越醉越不舍得停杯,每每要决定胜负时,却是倏然停手。
开始时,应飞扬每出一剑,都有人呐喊喝彩,慢慢的,呐喊声停了,变成了纷纷议论,再然后,连议论声也停了,全场只剩一片寂静。
戏弄!这已经不是比斗了,而是在大庭广众下,赤裸裸的戏弄!任谁都看得出应飞扬剑法远在对手之上,可他却迟迟不愿取胜,非得如猫弄老鼠一般,一次次的给秦梅声机会,再一次次将她击溃。秦梅声本就是薄面皮的女孩子,终于——
“啪!”一声脆响,秦梅声掷剑于地,又羞又气,梨花带雨的喊道:“剑法好就了不起么,太欺辱人了!”说罢,捂脸向台下奔去,女伴们欲围上她,却被她推开,消失在人群里。
“怎么回事?”应飞扬此时才如梦初醒,不明所以的看向谢灵烟,却见谢灵烟只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便牵着几个女伴离开。
“哼,一个外门弟子竟然也这么嚣张!”
“该胜不胜,要败不败,真拿别人当猴耍吗?”
“太过分了,枉费秦师妹这般可人儿,竟然瞎了眼。。。。”
听着其他人的纷纷议论,应飞扬恍然大悟,知晓自己方才的举动大失分寸,想要道歉,却发觉连对方什么样貌都不记得,只得在众人鄙视下悻悻的离开擂台,而他背后,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嘘声。
待回到住处,应飞扬站在竹林中,吐气聚息,在他沉睡的时候,丹力就已被完全吸收,此时体内真气再无一丝挂碍,随心所欲在筋脉中流动,他脑中再次回到比剑时的场景。
只差一点,方才他迟迟不愿结束比赛,因为心中有感,只要擂台上多呆一会,他便能踏出这步。
应飞扬想着,剑出,直刺,眼前竹林却是全无反应。他毫不在意,收剑归鞘,闭眼沉思一会。再次剑出,直刺,归鞘。剑出,直刺,归鞘。剑出,直刺,归鞘。剑出,直刺,归鞘。。。。。如不知疲惫一般,重复着单调的动作,刺了不知几千剑,直练到晌午,整个人都被汗水浸湿,如刚从水中捞出一般。
终于,“咔哧”一声,应飞扬一剑刺出,距离他仍七步开外的竹子拦腰折断,这一声折断声成了应飞扬耳中最美的音符。
他把身子摆成一个“大”字向直直后倒下,摔在松软泥土上,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微笑安详的闭上眼睛。
终于踏出这步了。
剑气离体。
翌日,清晨。应飞扬再次踏上舞剑坪,手还在敲打着酸疼的肩膀,本来就是重伤初愈,气血两虚,偏偏昨日又练剑练到脱力,倒在阴湿的林中便睡着了,而清苦道人从他面前,也全然视若无睹,任由他在外面睡了一夜。早晨睡醒时,只觉浑身湿寒酸楚,难受异常。
此次他比试之地是白虎台,还未到擂台,便觉气氛诡异。
“那混蛋来了!”“没错,就是他,瞧他那轻慢的样子!”一众弟子围在外围,个个杀气腾腾,恶狠狠的盯视着应飞扬,而最内一圈,更是围了一圈膀大腰圆的男弟子,个个摩拳擦掌,好像街头流氓一般只待一声令下,就要上前围殴他。
再看擂台上,已经站着一个老熟人。
应飞扬轻叹一气,信步上台,打招呼道:“哟,罗师兄,好久不见。”
这次的对手就是罗中昊,好久不见,他又高壮了几分,脸上又多了两褶横肉,显得更加凶暴了,只随便站在那,便如一座铁塔矗立。却见罗中昊声如铜锣的喝道:“应飞扬!我梅声师妹和你何怨仇?你昨日要这么羞辱她!”
应飞扬一叹道:“哪来的仇啊,我根本都不认识她。”
此语一出,台下一片哗然,“还不认识呢,瞎子都能看出秦师妹对他的情意。”“就是,哪有他这么羞辱人的,真是人渣。”“秦师妹这么好的人,怎么会看上这个败类。”一群弟子已是议论开来。
“咳,你们有所不知,这应飞扬在奇锋剑夺时就已经祸害一个姑娘了,当时为了一把剑,和爱慕他的苗淼师妹大打出手,苗淼师妹被他气得都哭成泪人了。”人群中传来熟悉的声音,竟是章柳也在围观,应飞扬闻言,差点吐出血来。
周围弟子却来了兴致,纷纷探着脑袋,“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们细说说吧。”
章柳见众人期待,随即清了清嗓子,如说书先生一般,摆开架子道:“诸位有所不知,想那奇锋剑夺。。。。。”
眼看章柳添油加醋,说得唾沫飞溅,周围人看应飞扬,眼中鄙视之色又重了几分,恨得应飞扬只想跳下擂台,一剑刺死章柳个“长舌男”。
罗中昊竟也全神灌注的听章柳说完,轻抹去眼角的英雄泪道:“苗师妹也是至情至性的女子啊,可惜遇人不淑受人欺蒙。”接着恶狠狠得瞪向应飞扬,道:“好啊,你个拿嘴使剑的家伙,跟我抢我的谢师妹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我的秦师妹和我的苗师妹也不放过,今天我便替天下好男儿,教训你人渣!”
应飞扬最恨别人说他拿嘴使剑,心中已有不快,更何况“什么叫你的谢师妹、你的秦师妹、你的苗师妹啊,你当凌霄剑道所有女弟子都是你后院大白菜啊!”应飞扬在心中翻着白眼道。
那边罗中昊还未说够,“对了,你个用嘴使剑的家伙曾经夸口十三招就能败我,今天我倒要看看,没有谢师妹护着你,你又能在我手下走几招。”
“又一遍!”应飞扬感觉额头上青筋都在跳动,心头越怒面色反而越沉静,恭谨的行礼道:“罗师兄说笑了,什么十三招败你,昔日是我目光浅薄,修为不济,才会出此荒唐谬语,只是笑柄而已,还请罗师兄万莫放在心上!”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罗中昊见应飞扬突然谦恭起来,竟也有几分得意,胸膛高高挺起,但应飞扬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现在看来,何需十三招,要败罗师兄,三招足矣!”应飞扬貌若谦逊道
“你!竟然敢夸口!”罗中昊闻言大怒,当即大吼一声,双手持剑,直劈而来。招走雄浑霸道,剑带凶厉杀气,正是四相剑决中的白虎临阵剑,白虎是西方灵兽,司战争,主杀伐,所以是四相剑决中杀意最盛的剑法,罗中昊盛怒出手,当真如凶兽一般威势赫赫。
却见应飞扬气定神闲,负手身后,在剑锋临头时才向后一倾,以足跟为轴将身子转了半圈,游刃有余的避过一剑,绕至罗中昊身后,悠然道:“这是第一招。”
眼看应飞扬态度轻慢,连剑都未出,罗中昊怒气更甚,回身旋斩,划出半月形的剑光,剑风破空竟如猛虎呼啸,应飞扬足一点,向后倒飞而去,罗中昊随即化横斩为直刺,若猛虎捕食,见血方休。
眼看已临擂台边缘,退无可退之时,应飞扬连剑带鞘,一点搭在罗中昊剑身之上,却是不与硬接,反而以剑为支点,撑杆跳一般翻过罗中昊头顶,稳稳落在他身后,“这是第二招。”反是罗中昊冲得太猛,险些冲下擂台。
罗中昊刹住身子,又羞又怒下脸如染血般的红,“小白脸,有种别逃!”只闻一声狂吼,罗中昊庞大身子骤然斜着腾空,双手持剑,若陀螺一般转动,在空中卷起了一道螺旋气流,剑光在他周身拖曳成一个圆环,轮锯一般朝应飞扬压下,雄沉剑光覆压之下,竟是全无躲避之地。
却闻应飞扬自信一语,“如你所愿!”应飞扬不闪不避,豁然起掌,竟是左手直向剑轮伸去,众人只道他是失心疯,竟敢只以肉掌接剑,眼看肉掌要被剑轮绞碎,却听“啪”的一身,结果出人意料,应飞扬一掌避开所有虚影,精准无误拍在剑身之上,雄浑掌劲直将剑斜砸入地面。右手仍是握住剑鞘,却是劲力微吐,将星纪剑从鞘中逼出半尺,横架在了罗中昊的脖颈。“这是第三招。”
应飞扬真的三招取胜,场下弟子无不动容,少数明眼人却暗暗赞叹,应飞扬能取胜,非但是他本身修为脱俗,更在于战术得当。
需知白虎临阵剑既是兵阵杀伐之剑,自然也暗合兵法,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应飞扬前两招看似轻慢,其实是为了避开锋芒,顺便激怒罗中昊,罗中昊盛怒出手,每一招皆是使出十二分力气,待到第三招时,已是心浮气动,外强中干,才会被应飞扬轻易击败。
其实罗中昊败得也不冤,昔时应飞扬声称十三招能败他,是以当时的眼光看待的,如今应飞扬突飞猛进,已达剑气离体之境,再不可同日而语,便是舍去剑术战法,纯粹以力撼力,照样能稳压罗中昊一头。
“比剑结束,胜者应飞扬!”裁判弟子宣告结果。应飞扬将罗中昊一推,挂出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道:“罗师兄,承让了,下次比试记得多带些小弟齐上。”
“哼!”罗中昊怒发冲冠,却也无可奈何,灰溜溜的离去,在场弟子见应飞扬获胜,嘘声大起,应飞扬却是全然无视,走到人群中抓住想要藏在人群里离开章柳道:“章兄,好久不见,咱们来好好叙叙旧。”接着不由分说,把他拖到了没人的地方。
章柳是世家子弟爱惜面皮的性子,当众不愿与他拖曳撕扯,待到无人处,才一甩袖子,冷道:“有话说话,别拉拉扯扯。”
应飞扬旋着剑,阴恻恻的说:“章兄,你倒真对得起我啊!”章柳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打败任九霄后我们便对你出手,算是我们不地道,于情上我们亏了一分,但要是于理,比赛既未结束,我们也是对手,对你出剑有何不可,你想算账我也不怕你?”
应飞扬一挥手道:‘谁跟你说这档子事了。你说你也是个世家子弟,成天做什么不好,非要学乡野村妇一样嚼舌根,我和苗淼可没什么关系,你这般瞎说,可不怕烂了舌头!”
哪知章柳正色,义正词严的道:“应飞扬,你若行得正坐得端,又哪会有平白来的脏水,此事是我亲眼所见,难道应飞扬做得,我说不得?我也好言奉劝一句,莫要学那些狂蜂浪蝶,拈花惹草却又不敢承认,令人不齿!”
应飞扬扶额头痛苦道:“罢了,跟你说不清楚,对了,你今天怎么有空看我比试,不要参赛吗?”
章柳颜色一馁,道:“明知故问,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能过关斩将,我已经被淘汰了。”应飞扬昨日全意全心破关,倒是忘了关心其他人战况,此时好奇谈问道:“那其他人呢?”
“苗淼也被淘汰了,明烨和我师。。。和邢飞晋级下一轮,白虎台接下来便该邢飞比试了,他若是能赢了这场,下一次就该跟你比试了。
“哦。。。。。”应飞扬拖着长腔,用剑鞘敲击着手心,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章柳看着一阵恶寒,道:“你还有何事,若是无事,我要去看邢飞他的比试了。”
“无事,走,咱们同去。”说着应飞扬勾着章柳肩膀,好哥俩一般的走回舞剑坪。
接着,应飞扬如逛集会一般,四个擂台轮着逛,先是看见邢飞和一个殿前弟子大战八百回合,终于凭借体力优势获胜,方被评判弟子宣布胜利后,就软软的倒在场上了。
接着逛到了朱雀台,朱雀台被男弟子们围得水泄不通,从人群中缝隙中,可看到谢灵烟和另一个同样姿容秀丽的女弟子对招,两个身姿曼妙的少女每过一招,都引起台下一干闲人们的怪叫。最后对阵的女子在谢灵烟轻灵飘逸的剑法下自觉取胜无望弃剑认输了,在众人口哨声中,逃也似的离开了擂台,谢灵烟则落落大方的做了个四方揖,美眸扫到人群中的应飞扬时,又突得一寒,转身而去。
“这小妮子,我招她惹她了,又给我脸色看。”应飞扬嘟囔一声,想要去找谢灵烟解释清楚,却是反被人潮挤走。
一路被人群挤到青龙台,正逢明烨比试,与谢灵烟那场相比,这场的关注度简直少的可怜,台前稀稀两两几个观众,而明烨和他对手打得只能算中规中矩,并无什么出彩之处,最后虽然赢了,但连个掌声都没有,也就应飞扬冲他竖个大拇指,明烨点点头算是回应,便默然离场了。
倒是没看到任九霄,但众人对他的议论不时传入耳中,听别人形容,才知他比应飞扬更先比试,只以惊鸿一击便结束了战斗潇洒而去。
应飞扬走马观花的看了一日,确实是大开眼界,各位弟子剑法虽未必高过他,但也皆有可取之处,而活灵活现演绎出的剑法,也远非死板的剑谱可以涵盖。一天看下来,只觉受益匪浅。
待到公布明日赛程时,对手果然是邢飞,“真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啊!”应飞扬敲击着剑柄轻声道。应飞扬非是气量狭窄之人,却也绝不是毫无脾气,与邢飞虽只是些小恩怨,但既然对上了,那就顺便敲打下他吧。
想着想着,不禁对明日的比赛有所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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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又是交战日,应飞扬早早来到擂台玄武台,等待着这次对手邢飞,台下人头攒动,议论纷纷,自前两战后,应飞扬的名头已是无人不知,在堂口中的赔率已经跃升到第三位,夺冠热门程度仅在任九霄和谢灵烟之下,此时台下中人可说全是为观视他比剑来的。
应飞扬好整以暇的等待对手邢飞到来,结果日上三竿,邢飞却仍然未到,应飞扬心生不耐之际,却听裁判弟子道:“邢飞超时未到,应飞扬胜。”本打算看场好戏的群众齐声一嘘,一哄而散。
原来邢飞前日一场交战只是惨胜,损耗巨大,本就难以再战,况且他的对手是应飞扬,参考应飞扬前两战,再想想他与应飞扬之间的嫌隙,输是肯定的,而且九成九会想秦梅声和罗中昊一样输的很难看。邢飞已极其侥幸的进了前八,成绩已超乎他原本预料,又何必再去自取其辱呢。
玄武台的好戏没看成,却有齐声的喝彩声从青龙台的方向传来,台下众人纷纷侧目向青龙台望去,但人潮汹涌,看不清晰,反倒是应飞扬因站在高高擂台上视野开阔,看的清楚分明。
青龙台上,一条俊逸身影腾空而起,虽然看不清形貌,但相隔甚远犹能感到那人透骨的张狂,不是任九霄又是谁?
但见任九霄一声清啸,手中之剑青光暴涨,竟从剑上射出一道匹练似的气芒,带着锐声呼啸直袭他的对手而去,那名对手横剑接招,却是难敌其威,双脚站立不稳,被生生打下擂台,这是——
“剑气离体?!!”一时这四字此起彼伏,从众人口中传出,皆是又惊又疑,剑气离体,看似只有区区四字,却不知难倒过多少人,凌霄剑宗中有个默认的规则,若年过三十,仍不能达到剑气离体的境界,便会被发派到派门外的道观,众门外弟子的师傅,大多都是这么个出身。由此观之,三十岁仍无法用出剑气的人不在少数。
其实能在二十岁前使出剑气的,就已经是资质不凡了,而任九霄不过十六岁便已有此实力,达到了一些人穷极一生也无法到临的境界,怎能不令人欣羡赞叹。
赞叹声未停歇,任九霄再做惊人之举,身形滞留空中,剑光挥洒,竟是凌空又发出一道更加恢弘壮阔的剑气,剑气呼号奔啸,若长河经天一般划破天宇,从众弟子头顶飞过,而剑气所向之处,竟是——
“就这么等不及炫耀吗?”应飞扬凝视着激射而来的剑气,绚丽剑光映得他双目煜煜生辉,“那么,应你邀约,还你此剑!”应飞扬手拍背后剑鞘,伴着锵然一声,剑做龙吟,直冲牛斗,应飞扬亦随之跃起,凌空接剑,沛然光华在掌中绽放,化作一道凌厉剑气,白虹一般直贯而去。
众人高昂着脖子,顺着着任九霄的剑气方向望向玄武台,眼中惊异之色还未曾稍减,陡然见一条人影从玄武台上拔地而起,起手剑竟同样挥出一道犀利剑气,两道剑气在人群上空架起一座桥,随即一声轻响,剑气相撞,化作锐风四散。
两道遥遥对立的人影亦翩然落下,观望的众人这才回过神,“应飞扬!”,这三字一时此起彼伏,再次被众人传诵,只是众人盯向应飞扬的眼光除了原有的惊异欣羡之外,还多了一层嫉妒。
方才见到任九霄的剑气,众人初时虽是惊讶,但平静过后,反而生出理所当然之感,凌霄剑道立派数百年,人才层出不穷,各领一代风骚,如任九霄这般年纪达到这种境界的,绝非是空前也未必是绝后,若反过来想,任九霄是掌门亲传爱徒,天资横溢,隐隐是此代弟子中第一人,若是无这等修为,反而让人觉得此代弟子人才寥落了。
但应飞扬又不同了,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门弟子,却在短短几日内流星掠空一般光华闪耀,声名鹊起,如今竟又展现出能与任九霄分庭抗礼的实力,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众人不禁心中暗道:“这小子定然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能将剑法练到这种程度!”
“任九霄,你方才做了什么?”评判弟子待任九霄落回台上,才如梦初醒,意识到任九霄突然攻击其他擂台的行为已属违规,马后炮的斥责一句,任九霄满不在乎的道:“我做了什么,你看不到吗?”
“攻击其他选手,你这是违反规则!”
“他和我比赛都已结束,算不上参赛选手了。”任九霄不屑道:“况且这剑哪算得上攻击,只是战书罢了!”说罢收剑回鞘,从众人头顶掠飞而去,只留裁判弟子在台上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红。
“装腔作势!”应飞扬向任九霄消失的方向比了比小指,暗骂了他一声,其实他们二人刚达到剑气离体之境,以二人此时的修为,剑气只有在十米内才有威力,青龙玄武两台相隔逾百米,剑气经行百米,早已是有形无力。
所以方才任九霄那一剑不是攻击,而是示威挑衅,偏生应飞扬也是个驴子脾性,最经不起别人的挑衅,本来是准备留着做压箱底绝技的剑气,在挑衅之下提前自露底牌。
“哎,我跟他较什么劲”方才脾性上来了不管不顾,现在应飞扬又开始后悔了,“罢了,还是去看看别人的比赛吗。”没了底牌,应飞扬总觉得缺了底气,剩下两个擂台将决出最后两个四强人选,虽仍不知结果,但能在众多弟子中超群拔萃进入四强的,绝非庸手,没了底牌,就该做到知己知彼。
无视周遭人的指指点点,应飞扬径直走向白虎台,对战者是明烨和一名潇洒俊朗的弟子,此弟子唤作嵇櫆,是谢灵烟之父谢康乐的弟子,与任九霄一样,是年轻弟子中的领军人物,剑法上虽稍逊于任九霄,人缘却比他强了百倍,在盘口中,是第五夺冠热门,如今场下弟子皆是为他加油,倒显得明烨是孤军奋战了。
应飞扬一定睛,竟从振臂呐喊的人群看到一个熟悉身影,应飞扬走近,拽了拽她袖子道:“好歹也都是外门弟子出身,你能拿到太阴之剑也少不得他帮忙,至于这么胳膊肘往外拐吗?”
苗淼转过头,乌黑闪亮的大眼睛往应飞扬身上一扫,随即转回到擂台,似是片刻也不舍得离开。“你管我啊,谁让明烨没嵇师兄生得英俊呢?”
应飞扬向台上看去,那嵇康生的唇红齿白,目若流星,俊美异常,偏生又身材高大,体态修长,竟是集英俊与魁伟与一体,倒是像极了说书人口中的锦马超,应飞扬虽也算是英俊少年,但比他仍逊了一筹,此时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
“嗤,肤浅!”应飞扬嘲道,苗淼却似全未听到,攥着拳头涨红着小脸,眼睛里闪着星星。应飞扬自讨没趣,也将视线挪向擂台。
嵇康手中之剑恣意纵情,潇洒快意,正是“名剑风流决”,剑与人相得益彰,人更显俊逸洒脱,仿佛魏晋的名流,天上的飞仙一般。
嵇康人剑如一,契合完美,剑光挥洒间,明烨已是左支右拙,尽落下风,剑下、身边窜生的炎流,皆如羸弱的火蛇一般,畏惧的蜷缩着身子,最终却仍是“嘶!”的哀鸣一声,消散于无形。
眼见根基,剑术皆是嵇櫆胜过一筹,苗淼双目放光,挥舞着拳头高呼道:“明烨要败了,嵇师兄加把劲,把他打下台。”却闻应飞扬冷哼一声,酸溜溜的道了一句:“未必。”
战局发展就真如应飞扬所言,明烨虽是狼狈不堪,却总是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重创,剑锋划过,最多带出一道轻痕,割破半边衣襟而已,竟有相持了半个时辰,仍是未见胜败。此时台下弟子已是心有不耐,嘘声大作,任谁都可看出明烨与嵇櫆之间不小的差距,若是爱惜颜面,早就该弃剑认输了,毕竟外门弟子能走到这一步也是难得,可这明烨偏偏就要死缠烂打,自取其辱。
“哧。”又一声,明烨外袍再多一道豁口,此时衣衫褴褛,当真与乞儿无疑,“赶快认输吧,不要死缠烂打了!”“下台下台,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丢人了!”恶意的哄嘲声鼎沸而起,明烨却是双目清冷如常,不见一丝羞怒,反倒是嵇櫆的剑法有了变化。
底下看热闹的弟子都感厌烦了,那嵇櫆心中不耐自然要远超他人,每一招都觉得能结束战斗,却每一招都被对手堪堪避过,久而久之,竟生出一股无名火。需知“名剑风流决”剑意尽在“风流”二字,举重若轻间谈笑败敌才见风流本色,而追打一只败犬哪还有半分风流之意。
嵇櫆剑招也随心意,生出了一丝变化,剑招上从容闲适之意稍退,平添了几分戾气,就在剑意变化的一瞬,“是时候了!”应飞扬在台下低声一语。
似是为了印证应飞扬的话语,在应飞扬说话的同时,明烨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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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烨反手一抓,将已是破烂不堪的外袍扯下,手一扬,外袍鼓着风向嵇櫆罩去
“雕虫小技!”嵇櫆只道他想要借外袍遮蔽视线,不由轻嗤一声,劲力微吐,破烂外袍随即彻底变成碎片,嵇櫆脚步丝毫不缓,从碎片中穿行而过,剑尖直指明烨。
哪知碎片突然无火自燃,化作翩飞的火蝶,齐齐飞向嵇櫆,嵇櫆这才意识到方才外袍中暗藏炎劲,脚步一停,以剑驻地,浩荡劲风从身上涌出,火蝶随即被劲风吹得倒飞,呜咽着化作飞灰燃尽消散。
就在嵇櫆变招同时,明烨身上阳炎大作,挺身纵剑,化作一条火龙朝嵇櫆奔袭而去,嵇櫆再欲变招,却已晚了一瞬,索性不再防御,以攻对攻。
两道身形交错,轰然一响,炎流四射,随后各自站定。
“嗤!”鲜血喷涌,肩上已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呼!”而嵇櫆的半边袖子燃起烈焰,白皙皮肤被烧出几个水泡,还带着几分焦灼味道。
二人此招各有损伤,不见胜负,明烨旋剑便要再战,嵇櫆却是后退一步道:“算了,死缠烂打的,我怕了你了,这场比试算你赢了。”
嵇櫆已是亲传弟子,试剑大会对他来说意义不大,而他又是极好面子之人,如今半只手都焦灼的样子,实在不成体统。样子狼狈,心绪烦躁,出剑就再无名剑风流诀飘逸出尘的气韵,方才一招看似他受伤较轻,其实人剑剑完美的契合已被打乱。再战下去胜算只会越来越低,不如趁早认输。
裁判弟子一声裁定,嵇櫆随即优雅下台,向其他弟子借了一件外袍,罩住了裸露的手臂,翩然离去,其余弟子也簇拥着他,嵇櫆一路与人谈笑,似是全然未将胜负放在心上。
而胜者,被孤零零的抛在了擂台上,风一紧,竟生出了几分萧瑟凄凉之感,明烨似是扛不住风吹,此时摇摇欲坠,“无事吧。”两道声音传来,四只手,同时扶住了明烨,接着是四只眼睛对视。
应飞扬道:“你怎么还在这?不跟着你嵇櫆嵇师兄离开吗?”
苗淼一横眼,道:“嵇櫆是哪个?我不认识啊?我可是一直在为明烨师兄加油的,我们都是外门弟子出身,我能拿到太阴之剑也少不得他帮忙,自然是该关心他了。”苗淼将应飞扬方才的话直接拿来套用,还说得理直气壮,应飞扬当场气结。
此时“哇”的一声,明烨吐出一口血,“你无事吧,我带你下山。”
“无妨,我自己能走。”明烨冷漠回道,却听闻苗淼道:“无妨你个头,乖乖听话,你住处在哪,我们送你回去。”二人不由分说,竟兀自把明烨架着离开。
明烨冷漠双眼上闪过一抹异色,最后叹了口气,对应飞扬道:“你我皆是进入前四,来日便是敌手,你又何必过问我?”
“来日相争来日再说,今日既然还不是敌手,我又岂会袖手旁观,况且今日没和邢飞战成,已觉得手痒难耐,若是你再因治疗不及时,而伤重难以出战,那我岂不是要无聊死!”应飞扬毫不在意的答道。
明烨一愣,又冷然道:“这次算我欠你,日后定当奉还,不过试剑大会我非夺得魁首不可,绝不会手下留情。”
应飞扬听得不喜,嗤道:“若需你手下留情才能胜,那我虽胜犹败,你若伤重便不要开口,一开口就是你欠我我欠你的,算这么清楚,真是好生无趣。”
“无趣吗?”明烨自嘲道:“此身恩未尽仇未了,束缚加身哪来趣味!”
“好了好了,你身上还在滴血咧,乖乖指路吧。”苗淼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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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云镇镇中地多人少,每逢盛会,便会有闲置的民房外租,明烨住所便是其中之一,进入堂中,便见一黑须黑发的道人盘膝而坐,道人面容冷厉,姿态威严,本正在闭目打坐,听闻脚步声传来,猛一睁眼,便见到深受重伤的明烨,双目中立时浮现一股怒意。
“怎么回事,竟然被伤成这样?”道人起身,审视明烨的伤口问道。
“明师兄这次对手是嵇櫆嵇师兄,他们两人都很厉害的,所以也留不得手,嵇师兄不是故意要将明师兄伤得这么重的。”苗淼见道人怒气冲冲,只道这道人怜惜徒弟得一身伤痕,要怪罪嵇櫆下重手,忙出面解释。
哪知道人突然出手,竟是一掌击在明烨创口上,明烨惨嚎一声,倒飞着撞在墙上,再白墙之上拖出一道血痕,软软垂落在地,道人收掌森然道:“不过是第三轮,你便能伤成这样!这般废物,怎么在下面两轮中胜出,怎么能夺得头名?真是无用!。”
意外之举,令应飞扬和苗淼二人大为错愕,道人余怒仍未消,竟抓过几上的热水壶向明烨砸去,应飞扬及时反应,身形瞬动,连剑带鞘平平递出点向水壶,将水壶抵在了道人手上。道人眼中见他反应神速,眼中一疑,掌中随即运力,壶中之水冲开壶盖,激射而出,直逼应飞扬面门。
应飞扬已感热浪扑面,急忙撤剑后退,突然水浪凝在了空中,但见苗淼催动法决,水浪如游蛇一般,随着她的指引,再向那道人冲去,道人不见慌乱,抄住壶底,壶口对水浪一引一纳,茶水又复回到壶中,道人咧嘴一笑,冲明烨道:“原来是在外面交了朋友,死了没,没死就快过来,给你朋友到些水喝!”
明烨挣扎着爬起,踉跄走到几案前,倒了两杯茶水给二人,举案过头恭谨道:“应兄,苗姑娘,有劳二位相送,我既然已回到住处,二位饮了茶水便离开吧。”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明兄疗伤了。”应飞扬接过茶一饮而尽,随后掷杯于地,狠狠瞪视那道人一眼,便转身离去。苗淼看应飞扬这便走了,心中莫名,犹在犹豫,那道人有道:“客人可是嫌水凉了,明烨,还不快滚去给她再烧一壶。”
“不必了!姑娘我只爱喝加了桂花蜜的乌梅浆,这水味道单薄,姑娘喝不惯!”苗淼怒道,将水倾倒后同样掷杯于地,追向应飞扬。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应飞扬,你怎么说走就走,不替明烨出头,教训那老混蛋!”苗淼变走边嚷嚷,愤恨将脚边的一颗小石踢飞。
“算了吧,那人叫明烨给我们倒茶,你还看不出他的用意吗,我们越是强出头,他便越是要折辱明烨,我们早点走,明烨才能早点疗伤。”
“这明烨也真是的,他师傅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难怪我一直觉得他阴阴沉沉冰冰冷冷的,原来真是一点脾气血性都没有!”苗淼火气不消,竟将矛头转向明烨身上,一直絮絮叨叨个不停。
“人各有异,总不能每个都像姑娘这般天真活泼,率性烂漫,否则这世间不是太喧闹了。”应飞扬听她说了一路,终忍不住调侃道。
“好哇,你变着法的说我吵是吧!”
“误会误会,我是说姑娘也嘟囔了一路,方才又连杯水也没喝,前面不远就是我的住处,不如到我家里,我替姑娘准备你爱喝的加了蜜的乌梅浆。”应飞扬的住所在凌霄镇另一端,不知不觉已走到住所旁,随口便邀请道。
哪知苗淼警惕的后退两步,手抱胸口道:“你想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
“明明认识没两天,便邀女孩子去你家中,你果然很老练啊,还说请我喝乌梅浆,谁知道你乌梅浆里加的是桂花蜜还是其他喝了就会变得奇怪的汤汤粉粉。”苗淼觑眼道:“以为本姑娘会上你当?对不起,你在女弟子中的名号已经臭名昭著,人渣榜上榜首人物就是你应飞扬了。”
应飞扬当场气得气血上涌:“我得名声怎么坏的,你还不知道么,我还没怪你呢,你倒是先倒打一耙了?”
苗淼却是张着无辜的大眼道:“我怎么了啊?你为了一把剑对本姑娘耍心机使手段,本姑娘这么纤细脆弱的女孩子被你气哭了不是很正常嘛,至于别人怎么想,干我什么事,再说无风不起浪,别人会往那方面想,证明你往日行为确实不端,应飞扬,希望你能自省啊!”说罢,还一脸郑重的拍拍应飞扬肩膀。
应飞扬往日也自觉辞锋犀利,但对上此女偏生一点办法也没,只得狠狠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苗姑娘一人小心,莫被垂涎你美色的人占了便宜!”说着气冲冲转身离开。
苗淼注视着应飞扬远去身影,收起脸上玩味笑容,轻拢秀发喃喃自语道:“说我天真,真正天真的人又是谁呢?真随你去了,那酸酸甜甜乌梅浆,怕也只能品出苦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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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比剑的时日,今日的对手早已等候多时。
谢灵烟端立擂台,今日的她未披外袍,只着一身劲装,窄袖束腰尽显少女婀娜体态,但她终身散发的凌厉气质却足以打断他人绮思。
谢灵烟腰杆挺得笔直,头发只在脑后扎了一个简单利落的马尾,露出素净面容和一双含凶带煞的俏眼,令人觉得今日的她像一名剑客多过像一名女修。
俏眼横视之下,应飞扬也觉心头发寒,硬着头皮走上了台,毕恭毕敬的躬身道了一句:“师姐,请指教!”却悄悄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这几日都不曾给过我好脸色看,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秦师妹一腔情意,瞎子都看出来了,偏偏你觉察不到,竟还要问我?”谢灵烟也是嘴唇微动,悄声说道。应飞扬也是被这事弄得一肚子火气,此时也不快道:“擂台是比剑的地方,又不是谈情说爱之处,我手上握剑时,便只钟情于剑,哪管其他。”
谢灵烟听他话中带刺,怒气更甚,“满口都是剑,你这剑呆子,真是该打!”
“上了擂台,不该打,还该谈情不成?”应飞扬毫不客气回击道:“另外,你反应也别太激烈,不然底下闲人又不知该怎么编排你了。”
谢灵烟气得银牙紧咬,但环顾四周,发现周边弟子已开始议论纷纷,原来应飞扬尚未上台时谢灵烟便已显怒气冲冲,上台之后又不开战反而在切切私语,再联想到应飞扬的声名,以及他过去与谢灵烟的密切交往,众人脑中怕是已浮现出“移情别恋”“因爱生恨”“旧情难了”“争风吃醋”诸如此类的诸多词眼了。
心知人言可畏,谢灵烟不再言语,深呼口气,脸上怒容消散,竟是盈盈笑开,一笑之间,如乌云散尽,杀气尽敛,但见她施施然一个个还礼,微笑道:“应师弟,请!”
一声方落,擂台之上气温骤降,竟已是风冷气寒,霜结冰覆,应飞扬犹在感慨谢灵烟变脸速度之快,此时一点剑光,若一片飘雪一般,看着悠悠扬扬来得轻缓,却眨眼已到眼前,“大意了!”应飞扬被冷气一激,浑身随之一颤,才恍然察觉到自己已是轻敌
应飞扬前三战都赢得轻巧至极,他修为出类拔萃的固然是个缘由,但也是他运气好,所遇上的对手皆非是年轻一辈的精英。以至于他有些松神懈怠,忘记了谢灵烟非是可以轻易对付的一般弟子,而是实打实的长老亲传,门中翘楚。
一瞬大意,代价就是应飞扬连拔剑都来不及,便急速后退,那剑光亦如影随行,半分不离,应飞扬身退之际,欲以星罗奇步的步伐挪移身形,甩开剑光,却见谢灵烟剑尖微晃,光点以一化六,若六出冰花绽放,尽封应飞扬变化之路。
应飞扬只得退,再退,转眼已是身在擂台边缘,退无可退之地。万般无奈之下,应飞扬横剑鞘于左臂前,举臂一挡,以剑鞘挡下这一剑。剑锋虽是挡住,寒气却是透过剑鞘自应飞扬左臂侵袭而上,不过一瞬,应飞扬左臂已全然失去知觉,应飞扬浑然不顾,趁机拔剑出鞘,乍起一道秋水惊虹,截断谢灵烟进逼的剑光。
谢灵烟不过稍退半步,随即又逼身于前,招招式式皆是直攻应飞扬冻得麻木的左侧,毫不给片刻喘息之机,应飞扬一时大意,便换来难以挽回的劣势,此时一边挡招,一边仍要分神驱散左手寒气,已是尽落下风,只得依仗星罗奇步的玄妙步伐,游移闪避。
应飞扬身法变换莫测,几次将分胜负,却都被他堪堪闪过,谢灵烟眼神一寒,看破关键,使出一招“昆玉琼台凝不飞”,此招取暴雪将至时,乌云凝空之意,一扫先前剑法空灵清澈剑意,反而生出一种凝重之意,如乌云压顶一般朝着应飞扬罩下,覆压之下竟是避无可避,应飞扬一咬牙,竟同使出一招“昆玉琼台凝不飞”
双剑交击,冷光迸闪,同样剑意叠加,冰寒之气竟是激增数倍,一圈冰纹如水中涟漪般自剑尖扩散,以二人为中心,方圆十米都笼上一层坚冰,“以招封招,想得轻巧!”谢灵烟冷然一语,冰羽寒月功功力催动,化周遭寒气为己用,应飞扬登时力屈,被震退数步。
谢灵烟哪容他走脱,寒剑吐芒再度逼临胸口,应飞扬足一点,再次闪退之际,背后蹿升一条巨大冰笋阻挡退路,。
“化气凝冰,这妮子好本事!”应飞扬心中暗道,前有利剑临胸,后有冰笋阻路,应飞扬进退维谷,突然一声长喝,一直受寒气侵蚀而低垂的左手突然有了动作,在掌心蕴出一道白芒,反手一掌击出,背后冰笋应声碎裂,化作剔透冰晶。
千钧一发之际,应飞扬终于逼出臂上寒劲,随后单掌拨划出一个优雅弧形,背后碎冰受到牵引集成一束,冰晶折射着晨光,宛若一条斑斓彩蛇,转向谢灵烟飞去。
应飞扬一招之内化守为攻,谢灵烟未曾预料应飞扬这么快就将寒气逼出,方才的凝气成冰之招竟是自缚手脚,随即舞剑成圆,紧覆周身,将冰晶一一格开,却见应飞扬已趁机退至擂台另一端。
谢灵烟俏脸如覆了一层冰霜,寒声问道:“你方才为什么不用剑气!”应飞扬没在意,随口应道:“我该怎么打,还用你叫么,真是多。。。。。。”
却见谢灵烟长剑直指,脸上寒意更甚,打断应飞扬之语再次问道:“你方才为什么不用剑气!”冷言冷语,冷剑冷心,应飞扬此时才注意,谢灵烟今时不同往日,再细思方才的质问。
“原来如此,方才我后退之际,若趁机放出剑气,便是不能锁定胜局,也可大占上风,但我却完全没有动用剑气的念头,短短片刻间,我就两次对师姐大意,第一次还可说是轻敌,那方才第二次,就证明我在心中确实觉得不用剑气也可以胜过师姐!”
想通此点,应飞扬恍然大悟,莫看谢灵烟近两年温婉体贴了不少,但骨子里她还一直是初见时那个冰凰般骄傲的小姑娘,嘴上虽不说,其实心中一直与任九霄、应飞扬暗自较劲。
往日里她便不忿师长们对那二人的看重高过自己,前日看到此二人先她一步,踏上了剑气离体之境,心中欣羡与嫉妒更是远超旁人。但随后而来的,是对自身更强烈的自责自怨。看着谢灵烟这些日子对应飞扬冷冰冰的,说是气恨应飞扬欺辱秦梅声,不如说是她气自己输了应飞扬一头。
既知谢灵烟心意,应飞扬正色道:“那便如师姐所愿,刀剑无眼,还请师姐全力以付!”说罢,手一翻腕,一道锐利剑气迸射而出,直袭谢灵烟。谢灵烟此时脸上才寒意稍减,轻声嗤笑道:“顾好你自己吧!”说着拄剑于地,寒气灌入,面前登时结出一堵冰墙,剑气冲撞,冰墙破裂,却不见了谢灵烟的身影。
应飞扬却是眼明剑冷,捕捉到那抹因高速移动而显得模糊的残影,手一扬,又是一道剑气发出,谢灵烟当即错身旋步,母猫般的一个翻越,躲过了疾射的剑气,然而气未稍喘,剑气又至。
战局登时像翻了个面似得,先前被追打的四处逃窜的应飞扬,此时双足站定不动,只以剑气伤敌,而方才占尽优势的谢灵烟,此时只能身形游弋,六分闪,三分化,一分硬接,抵御连绵不绝的剑气。
此时任谁都看出了些门道,一寸长,一寸强,应飞扬的剑气可达十步之外,谢灵烟若想得胜,便只有逼近应飞扬,与他短兵相接,才有微弱的胜机,但此话说来易,做起来难。应飞扬全力之下,岂会留分毫可趁之机,周身十步,似是有道无可逾越的鸿沟,谢灵烟每每欲逼身十步之内,皆被剑气击退。
久战之下,谢灵烟气息不顺,身形稍一凝滞,“嗤”得一声,一道剑气贯穿谢灵烟香肩,肩头射出一道血箭,台下之人一阵惊呼,应飞扬也皱眉道:“师姐,还要继续吗?”
谢灵烟柳眉轻蹙,十指翻飞封穴止血,却真如师姐教导师弟一般威严道:“莫做多余的事,继续!”应飞扬轻叹一声,随即剑气又是如潮如浪,汹涌而去,而谢灵烟已是强弩之末,随时可能被如潮剑气吞没,转眼身上再添新伤,应飞扬却是连封穴止血的时间都不给她留,剑气越催越急,越行越狠,似是要置谢灵烟于死地。
战况持续,谢灵烟又吃了几道剑气,此时衣衫褴褛,衣下皮肉若隐若现,换做往日定会有弟子大呼香艳,但此时却只有阵阵惊呼,因为破裂衣衫之下不是旖旎春光,而是模糊的血肉,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娃儿竟然战成了血人一般!场外弟子甚至已经向师长请示,要中止这场比斗。
而场上二人确实浑然未觉,应飞扬招招狠,式式凶,毫不留情,谢灵烟却是如海上礁石一般,任剑浪如何汹涌,都是不倒不摇,虽尽处下风,战意却不见消减,稍有机会便要欺身向前伺机反攻。
又是一道剑气袭来,谢灵烟横剑格挡,却被震退三步,仰天吐了一口血,“哈哈哈哈!”却是见谢灵烟保持后仰着头的姿态,一阵格格大笑,配合着她此时的狼狈模样,众人只道她血气上涌冲坏了脑子,起了疯癔。
应飞扬却是眼睛一亮,道了一声:“师姐,成了吗?”
谢灵烟低下头,正视应飞扬,拂去发间血污展颜一笑,仿佛刚才的生死相搏根本不存在,甜声道:“应飞扬,谢你成全,这一剑,权作谢礼。”
但见谢灵烟鼓足余力纵气提身,跃至半空。剑在身后抖了半圈,荡漾出半轮冰月般的剑光,霎时擂台温度似是又降了几分,而此时,剑光一瞬化作空灵飘渺的气芒,如清冷月光一般,挟裹着九天之上的寒气自半轮冰月中直降人间。
“剑气!”台下众人又是齐齐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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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众人又是齐齐惊呼,一个试剑大会,竟然出现了第三个剑气离体的弟子!
对比众人的惊奇,当事二人却是一派平静,谢灵烟自诩资质不比任、应二人差上多少,年岁又比他们长上半岁,实际上还要早他们半步摸到剑气离体的门槛,本该是少年弟子中第一个突破的,只是因少了份任、应二人那般对剑道的执着,所以始终欠了临门一脚。
待应、任二人抢先一步后,谢灵烟方才自省,今日才会舍弃少女百般玲珑心,一念专精追求剑道进境,而应飞扬感应她的决心,才会全力出手再无保留。
应飞扬方入剑气离体之境,感触犹新,正是最佳的引导者,而谢灵烟舍弃生死胜负之念,终于在如雨倾泻的剑气中,踏出了睽违已久的那一步。
一剑既出,风愁云惨,谢灵烟所修真气是阴寒属性的玄月冰羽功,所发出的剑气也是森寒清冷,擂台之上都沿着剑气轨迹结出一道白痕,“谢便谢了,何必还要送谢礼?”应飞扬嘴上苦笑,眼中却带出跃跃欲试之意,剑锋一转,挥出一道剑气迎上。
剑气相撞,周遭空气迅速凝华出细小冰粒,随着爆裂之声四散而去,打的周遭围观之人头脸生疼,应飞扬正当其冲,更是被气劲震退数步,气血翻涌。“这妮子,下手这么重!”应飞扬心中暗骂。
而空中的谢灵烟方降下身子,身形晃了几晃便软到在地,四仰八叉的躺下了。第一次施放剑气,谢灵烟尚无法把握分寸,真气冲卡关窍如暴洪破堤一般,会将所剩不多的真气都激射得涓滴不剩,如今她气空力尽,莫说再战,连翻个身的力气也没了。
“比剑结束,胜者,应飞扬!”
应飞扬朝谢灵烟行一礼,道:“恭喜了,师姐。”
平躺着的谢灵烟面带得意,却硬是装作不屑的撇撇嘴道:“秦师妹的账,下次跟你算。”说完,眼睛一闭兀自睡去,几个与她相熟的女弟子急忙上台将她抱走,顺便狠狠瞪了应飞扬一眼,显然,践踏秦梅声的情意在前,将谢灵烟打的重伤“昏厥”在后,应飞扬和这帮少女的梁子可算结大了。
应飞扬硬吃了谢灵烟一记剑气,也是受了暗伤,但心里却是一阵畅快,谢灵烟在可算是他功力恢复以来战胜的第一个真正意义的对手,剑胜强敌的快感,比喝下一坛香醇美酒还要痛快,令他几乎想放声大笑,随之涌起一片豪情。
“谢灵烟已败在我的剑下,接下来轮到你了,任九霄,你挡得住我问鼎夺魁之路吗?
应飞扬锐眼眺望远方双子南峰,心中默念。
“结束了!南峰的结果出来了!”一位弟子从山下飞奔而来,未到山顶,就已吆喝了起来,山顶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移到了那名弟子的身上,只等他吐出结果,可那弟子跑到了跟前,却又是岔了气,憋红着脸喘着大气,就是吐不出一个字来,众人皆是被吊足了胃口,连应飞扬也伸长脖子盯着他,唯恐漏了一个字。
待半饷,那弟子气喘平了,仍涨红的脸带着仍无法置信的表情道
“任九霄。。。。任九霄败了,败给了外门弟子明烨。”
明烨?!!
人群如炸了锅一般,一片哗然,明烨,这个名字虽不至于无人知晓,但也仅限于知晓名字,细细回想一下,他的剑法,所修真气,乃至身形相貌相貌都似是模糊不清,从一开始,他受到的关注就是寥寥无几。
遇到的对手也是平平无奇,比剑过程更是毫无出彩之处,简直完全没有人能察觉他的存在。直到遇上了夺冠热门之一嵇櫆,他才作为陪衬进入众人的视线之内,虽然最后取了胜,但在他人眼中仍是侥幸成分居多,若不是嵇櫆顾及颜面不愿再战,哪轮得到他进入四强。
当然,若换做往年,他一个外门弟子一路杀入四强,也定会引起不小轰动,但偏生今年有个应飞扬横空出世,声名鹊起,将他的光彩完全遮蔽。
所以四强之中,他是最不被看好的,甚至所有人都一至认为他与四强其他三人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而他却突然异军突起爆了个大冷门,击败了夺冠希望最大的任九霄,这令在场众人一时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你快说说,怎么回事,明烨他是怎么赢的?”“天,真的假的,任九霄输了,我不是赔光了?你快说是清楚!”“明烨赢了,那岂不是说晋身决赛的皆是外门弟子,这可是立派以来从未有过的!”
“任九霄,你真败了么?”应飞扬也在心中一叹,应飞扬会参加试剑大会,多半还是出于与任九霄的意气相争,尤其是向南霁云许诺要以星纪剑击败任九霄后,更成了他心心念念的目标,如今惊闻任九霄败了,竟有心头陡然一空的失落感,好似心头有一团火因无处发泄,反烧了己身一般,轻叹过后,接着朗声问道:“这位师兄,可否告知任九霄是怎么败的?”
传信弟子喘过气来,声音却仍是激动得发颤,道:“我也不清楚任九霄怎么败得,他们一共就交手了三招。”“三招?”应飞扬轩眉一挑,大感意外。
“没错,前两招任九霄还是大战上风,第三招时,突然。。。突然好像有一道火云降到擂台,焰光太耀眼,我眼睛闭了不过一瞬,再睁眼便见任九霄已经是浑身焦灼的躺在擂台上了。”
“天,一招就有这么大威力,这得多雄厚的修为才能做到,他是不是磕了什么灵丹妙药了。”“听描述,火云罩顶,倒像是传说中的九龙神火罩,难道这件神器在他手中?”“别瞎扯了,那种虚无缥缈的传说你也信,我猜,他是用了火药。”“你更是瞎扯,火药不就是你们丹房弟子炼出的药渣吗,做个炮仗也就算了,哪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众人众说纷纭,各展奇思妙想之际,应飞扬却悄然的下了山,有些事情,与其瞎猜,不如自己亲自验证。
双子峰,左右两峰高度相差无几,外形也相似,但总有人觉得称之为双子峰,不如称为双雄峰更为贴切,因为双峰皆是雄奇伟阔,直上云天,分峙对立,无半分幼子相依相偎之态,而是如并世双雄一般,踏地凌云,遥相对峙,共争长短。
双峰蜿蜒山道上,各有一人涉阶而下,两道小阶顺着山势逐渐靠近,最终在双峰交汇处会成一条宽阔坦途,而台阶上的两道人影也是越走越近,彼此脚步声都已是清晰入耳,最后同步踏上了中间的大路。
就在二人由对立转为并肩的一瞬!
完全没有任何预兆,二人背后双剑同时自行出鞘,双剑相击,发出清脆声响,一道剑气炎流交织而成的气圆自二人周身扩散开去,周遭花草,尽遭剑气斩碎,炎流焚灼。
“这才是你真正的失礼,明烨!”应飞扬斩铁截钉道。
双剑各自归鞘,二人并肩同行,好似方才的试探根本不存在一般。
明烨生冷的回应道:“你该庆幸的是,今天我的对手是任九霄而不是你,不然你现在已无机会和我说话。”
应飞扬心中一凛,却知晓他所言无错,应飞扬虽早知明烨隐藏功力,但明烨此时展露出的真实水平,仍远远超过他的预期,今日对上他的若不是任九霄而是自己,怕是也败多胜少。
回想起来,明烨之前每一局都打的不温不火,展露的实力既不会高到让人觉得眼前一亮,也不会低到让人起疑,单是这分寸的拿捏把控,就非是应飞扬能及。只是。。。。。。
“连比个剑都这么束手束脚,这样使剑,有什么意思!”
“所求不同,你求快意,不论胜负,我却只求胜果,第一名我非得不可,《万道引归天剑诀》也定是我囊中之物。”
“说起来你前日伤重也只是故布疑阵,我竟有做了多余之事。”应飞扬两次相助明烨,却皆是做无用功,心中有种被愚弄的感觉,颇不是滋味。有想起当日明烨师徒间的话语,猜测道:“你是冲《万道引归天剑诀》来的,莫非是你师傅指使你的?
明烨不答,只是说道:“前日相助,明烨记在心头,定有回报之时,只是非在你我剑决之日。在下非是值得你交陪的人物,莫要在我身上施舍你的善心了,你我道不同,便不该同路。”说罢,明烨身形一提,使出轻身功夫甩开应飞扬,先行下山了。
“有句话你错了,我既求快意,也争胜果。”应飞扬注视着明烨远去身影,轻声自语道。“任九霄既然败给了你,那他欠我的剑决,就由你偿还吧。”
清苦犹在床上酣睡,突然一道黑影罩住他的头脸,清苦起身一看,竟是一个包着胡饼的包裹,眼前是应飞扬似笑非笑的样子。
应飞扬道:“师傅,你总算是醒了,跟你通知一声,这几日我要闭关,食粮和酒都提前给你储备足了,你这几天自己养活自己把。”
“嗤,瞧你紧张兮兮的样子,不就是个任九霄吗,至于你搞什么闭关苦练那一套。”清苦闻言,不满嘟囔道。
应飞扬摇头道:“错了,任九霄已经被打败了,我下面的对手是明烨。”清苦眉一皱,探起了身子,“掌门师兄的弟子竟然败了,明烨?是什么来头,你将他剑法路数跟我说说。”
应飞扬见清苦罕见的有了兴致,随即把明烨的信息悉数说出,清苦却是眉毛越皱越紧,脸上疑惑越来越重。“纯阳功体,若是他教出得徒弟,倒有可能技压掌门师兄的弟子,不过功体对不上啊。”
“罢了,不管了,你要闭关就闭关吧,我先补个觉再说。”说着清苦想了一阵,便宣告放弃,再度欲躺下。
“对了师傅,我已进了决赛,按规矩比赛日会给你留个席位观礼,你要去看么?”
清苦打着哈欠摇头道:“没兴趣,一大早就比剑,我可起不来。”
应飞扬却突然皱眉问道:“师傅,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清苦一愣,问道:“怎么莫名其妙的问这个?”
“你以前虽懒,却也不是这么大门不出,但自从剑会开始,你便一直闷在房内,连窗户都不开,再者难得你徒弟我争气,给你争得个耀武扬威的机会,你却一口回绝,莫非这次参会弟子的师傅中,有哪个是你的对头?若是这样,那我多加戒备一下,也省得他们寻你不得,反迁怒于我。”
清苦笑道:“你也真能瞎想,我若真有对头找上你,你只管把他拉到这来,或许你将有幸,见识到物盛当杀贺孤穷的厉害。”
“切,又自吹自擂,懒得理你,这几天你自己悠着些,我可没空搭理你。”应飞扬离身而去。
“应天命!”走没几步,清苦开口叫住他,“方才的话,记在心头,莫忘却了。”清苦正色道。
“有人要寻你,我便只管带他来是吧?晓得了!”应飞扬懒懒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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