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逆转的颓势,无力回天的结局,天女凌心和血万戮无力垂落,纵然心中不甘,丹田之内却再聚不出一丝残力。
而夜叉王睥睨的看着二人,一步步踏前,踏出绝望的压迫,口中冷嗤道:“不过对付三千余条蛇,就让你们竭尽全力了,但蛇窟中的蛇可是三万都不止啊!”
似是印证他的话语,各个甬道沙沙之声再度响起,不知多少条蛇正在往这里聚集。
但夜叉王并不打算等待下去,他不给对手任何喘息机会,此时扬起手中的剑,“不过比起万蛇吞噬,相信你们更愿意死在我剑下,我这便——成全你们!”
剑刃举起,剑气聚集,再一剑,便要将天女和血万戮同斩于剑下。
“竟然还有这么多……一开始我们便无胜算……”天女凌心心生无力感。
“可恶,只要让我缓过这一阵!”血万戮挣扎欲起,却是连起身的力气也无。
终局将定,夜叉王眼中杀意一凛,利刃横扫,却是反向击出,剑气呼啸直向背后而去,没入身后一条甬道之中。
“出来吧,我发现你了!”
“还有别人?”本已待死的天女和血万戮齐齐一惊,齐往剑气飞去的方向看去。
“兵!”
伴随一声剑刃交兵声,一道人影撕裂剑气从甬道飞纵出,额角带疤,英姿挺拔,竟是应飞扬。
“应公子?”天女凌心双目一亮,惊声呼出,同时心中也疑惑,“他怎么也来了?”
‘果然是你!’而夜叉王则不出所料般,他方才挥剑之际,忽闻身后气息紊动,似有人藏在暗处,欲趁他出招瞬间偷袭,来者虽已极为小心,但却瞒不过他那有神通加持的双耳,便反手一招,将潜伏者逼出。
而被逼现身的应飞扬面色阴沉凝重,看了看颓然倒地的天女凌心,又将视线移回夜叉王,狠声道:“难怪龙宫战场之上等你不到……你果然在这里!”
“现在才察觉,不嫌太迟么?”夜叉王冷嗤一声,许听弦死,天女和血万戮伤,夜叉王身具四部神通又有万蛇助阵,自是有恃无恐。
“你竟然看破了我们的计划?”
夜叉王不屑道:“佛心舍利,以假乱真,你去吸引目光,由紧那罗来灭世……真当我看不破你们的算计么?”
应飞扬面色变了变,追问道:“到底是哪里露出破绽?”
“你问了,我便要答你么?”夜叉王却冷笑一声,不打算回答,“自投罗网之辈,想知道,下地狱后,再和紧那罗王参详吧!”
说罢长剑一引,施展凌霄剑宗弱水三千剑,脚下水流化做剑形激射而出,便是要故技重施,先洗去应飞扬身摩呼罗迦的血液,再驱使万蛇围攻。
“小心!”天女凌心恐应飞扬中招,连声呼出。
应飞扬亦未曾大意,见此情形,玉虚纳神真气转作至阴至寒,使出同出凌霄剑宗的傲寒剑诀,傲寒之剑一出,周围气温骤降,及身水剑被寒气冻住,又随即被星纪剑击成齑粉。
而破招同时,又抽出空隙道:“自投罗网?我既然来了,怎可能孤身一人,你的万蛇还是用来防范他们吧?”
应飞扬吐出一口浊气,面色恢复如初,言语间,竟似有千军万马在后压阵的从容。
“嗯,是带了龙众来么?”夜叉王心头一疑,但又旋即否定,“不对,龙众应在无尽海和天众、修罗交战,除非告诉三族他们争夺的舍利是假,否则三族不会罢战,但若知晓告知龙众真相,被蒙蔽的龙众又怎么可能甘心听继续他调遣?”
应飞扬同样不答,道:“你不是有紧那罗神通吗?想知道,自己听吧!”
见对方似要扳回一城,夜叉王怒视应飞扬一眼,随即将神通催到极致,方圆纤毫之声尽收耳底。
“不见人影,定是进入蛇窟之内了,天众听令,入内搜索,所有八部众,一律皆杀!”
“佛心舍利是属于修罗的,修罗猛士们,随我进入,去将那条叛龙、以及八部众的脑袋砍下,挂在我们的战旗上!”
……
蛇窟之外,灵蛇岛四方,传来大军压境的声音,竟不知多少军队正在往蛇窟方向攒聚。
“是天众和修罗,他们怎会来此,不理会无尽海的战争了么?”夜叉王听闻之后,疑问反而更甚。
应飞扬道:“不需理会,战争已经结束了,是龙众败了!”
“怎么可能?”夜叉王难以置信道,龙众虽是以一敌二,但倾全族之力于一战,海域之上又占尽地利,未必就会落得下风,怎也无法想象龙众会溃败的如此快。
应飞扬眉宇间闪过冷厉之色,反问道:“若是我在阵前杀了梵明统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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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稍稍拨前。
无尽海上,三族鏖战正盛。
应飞扬以龙王之尊冲杀阵前,登时士气大振,紧随其后,剑光所向之处,敌军无法阻挡。
唯梵明统领心生忧虑,悄声道:“王上,冲得太急了,还请慢些,孤军深入,空有危险。”
“要的便是危险……”应飞扬心中暗道,身为外界之人,他对三族战况并不关心,如此奋勇冲杀,甚至几次故意将自己置身险地,其实只是想诱使藏在暗处的夜叉王出手。
但但久待多时,也等不到夜叉王的身影,应飞扬不欲耗费太多体力,以免对上夜叉王时力不从心,便也打算先放慢步伐,回到两侧军队的掩护之中。
却在此时,忽然一道亮光如倒冲天际的流星一般,从东南方岛屿划过,逆冲向天。
“那是,许听弦的魂灵?”应飞扬目光瞬间被吸引,身躯不由一僵。
“王上小心!”应飞扬分神之际,一道修罗战矛投掷而来,直向他面门,梵明看得担忧连忙将他拉得退身,回返护卫军保护中。“王上,没事吧!”
“不用多虑,我没事,方才你不出手我也躲得开。”应飞扬说话间目光却仍看向天空。
“糟!许听弦死了,看来变数真的发生了!我要尽快赶往蛇窟,但这种情形,想要走开……”
三方交战正胶,应飞扬身在龙族阵中,根本无法脱身。除非暴露手中舍利为假,否则也没更好的说辞能让三方停战,可若真坦诚这些,他会彻底失去龙族信任,直接被乱刀砍死,本想为许听弦打掩护,在此地吸引目光,拖延住众多敌人的脚步,但如今形势逆转,反而成了他被拖延。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王上,天上什么也无,你究竟在看什么呢?”梵明见应飞扬仍在出神看着空荡荡的天空,不禁急道。
“那是我同伴魂灵回归,你只是书中的人物,自然看不到。”应飞扬垂下头道。
“王上,你在说什么?什么书?”梵明不知应飞扬说什么胡话,忍不住追问,却忽然,胸口多了一道剑刃。
“没什么,我是说,对不住!”应飞扬低头,回避着梵明目光,害怕梵明的目光中会流露出震惊,伤心,不解……这种真实而复杂的感情。
但同时却是剑上用力,贯穿梵明尸体,身形斜斜坠下,直向海中而去。
“龙王?统领?怎么会?”
全然料不到的局面,龙族之王竟在大敌当前之际,众目睽睽之下,亲手于阵前击杀麾下统领,随后舍下族群竟欲逃遁
龙族上下群龙顿失其首,无一能理解眼前景象,更无一人能发号施令,全军上下军心大乱。
连修罗和天众也是一般不解,眼睁睁看着应飞扬没入海中。
却又见应飞扬在落水之前将手一扬,,一枚散发着佛光的舍利被他抛出,直向三军阵前飞去。
“舍利!”
“快抢过来!”
琉璃天和恶障大修罗最先回过神来,下令同时,已率先冲到最前,抢夺佛心舍利。
二人尚理不清头绪,但此刻为夺舍利,已本能交上锋,战斧和巨杵对撞,谁也不肯让步,只闻“咔嚓”一声,夹在两股巨力之下的舍利竟然应声碎裂。
“佛心舍利?怎么会?”
“不对,是假的!”
佛心舍利乃是佛陀涅槃所化,乃是此方世界本源一般的存在,凭他们怎可能破坏佛心舍利分毫,琉璃天和恶障大修罗猛然醒悟过来。
再看向海面,已无应飞扬身影,只留下一句嚣狂话语飘荡而至,“多亏夜叉王计策,一枚假舍利引得你们团团转,你们要抢,尽管继续抢啊!”
龙族之王阵前反叛,众目睽睽之下斩杀大将,弃阵而逃。
猝不及防的变数让三族上下全然无法理解,又被假的舍利拖延了一瞬,待回过神来,应飞扬已然远遁而去。
群龙失首,龙族军心浮动,阵脚大乱。在修罗和天众的攻势下一溃千里。
修罗和天众却已无暇扫荡龙族残军,不约而同的分兵追逐远去的应飞扬,只是应飞扬在水中的速度极快,他已深入蛇窟内中时,天众和修罗才刚刚登岛。
而如今,登岛的天众和修罗正要领军进入蛇窟之内。
蛇窟地形不便大军出入,内中又是错综复杂,两军便欲从多个入口同时进入,彼此呼应,此时却忽感洞窟震动,浓重腥风卷动,似有庞然大物呼啸而至。
“不好!是巨蛇!”
一支修罗军还未来得及踏入蛇窟,便见一道巨大蛇影疾驰而出,携磅礴无匹之势撞来。修罗军猝不及防,瞬间被冲得七零八散。
“竟有如此巨蛇,莫非是摩呼罗迦复生不成?”众军心中惊异,但看清巨蛇身影,不由又是一惊。
这条合抱之木粗细,数十丈长的蛇非是天生,而是由不知多少条小蛇密密麻麻攒聚一起,首尾相咬,彼此交缠拼凑而成的!
而此等巨蛇非止一条,而是足有八条,从八个洞口同时窜出,小丘般的蛇首摇摆,砸向天众和修罗军中,每一击都砸出一个深坑,军士如扬尘一般被气劲掀的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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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造成这一切的,自然是夜叉王。
听闻蛇窟外声响,再回想应飞扬先前话语,夜叉王登时明了一切。应飞扬非但自己赶来,还将天众和修罗一并引来,除此之外,更是将他也一并脱下了水。
八部众的信誉亦被应飞扬消耗殆尽,天众和修罗若是进入蛇窟,见到身怀佛心舍利的夜叉王,定会毫不多言的下令一并诛杀。
想通此节,夜叉王急让正往此处赶来的群蛇尽数折返回去,将天众和修罗阻拦在外,不放任何一个入蛇窟。
只是群蛇虽多,但天众和修罗战力亦非寻常,初时或许能借助地利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但时间若长,凭这些蛇类还是难以抵御两大战族。
但那都是之后要考虑的,眼下,还有更令他恼恨的敌人。
“还好你够当机立断,否则若是让敌人进来,那便是你我同亡的结局,希望群蛇能多拖延些时间吧。”应飞扬扳回一城般,稍稍露出笑容。
“为什么,你还笑得出来?”夜叉王忽然发问,他垂着头,面容在一片阴影之中,声音冷得好似来自九幽寒狱。
“嗯?”应飞扬微微一怔。
“我在问你,那可是你的手下、你的族众,将他们杀死,让他们败亡,为什么——”夜叉王抬首,目光中不是愤怒,不是仇恨,不是厌恶,而是最纯粹、最出乎本能的敌意。
“——你还笑得出来!!”
一声厉吼,声浪炸开,夜叉王却比声音更快,旋风般卷起了无穷锋芒,直直朝着应飞扬涌去!
不必多余言语,群蛇挡下天众修罗,只为开辟不受干扰的战场,夜叉王在此,誓要决杀应飞扬。
“好快!”纵然已预料到夜叉王身法迅捷,应飞扬此时仍是惊心,眼见夜叉王一身拖曳出出无数魅影,应飞扬随即施展“玄武不动剑”,以守势最强的剑法对抗,剑行厚重沉稳,法度森严,整个人好似和大地合成不可分割,浑然一体,俨然不破的堡垒。
但夜叉王的剑越来越快,起初如一阵阴风,旋又变成一股飓风,飓风盘旋无形、无相、无束,越来越快速,到最后就如雷霆一般,肆虐、迅猛、狂暴。
“想要让我无蛇可驱使,可以,顺你心意又能如何?不借群蛇之力,我照样杀你!”
凌厉的话语,伴随着更凌厉的剑势,好像无数道雷电无歇止的轰击在堡垒之上,不破的守势终于被硬生生击出裂痕!
玄武不动剑承受不住无止境的攻势,应飞扬被逼得足下失稳,略退半步,稳然不动的守势登时露出空隙,而夜叉王眼神一厉,抓住这一瞬间的破绽,化作一抹袭身而过的黑电。
“嗤”随后两道人影错身一瞬,转眼分开,方各自站定,随后,一滴冷汗滴落,应飞扬肩胛之上炸开一道狰狞剑痕。
就在方才那一瞬,夜叉王欺身而至一剑抹向应飞扬脖颈,若非应飞扬再最后关头横剑格开数分,这道剑痕便是出现在他咽喉上了。
原本相差不多的实力,因为神通的存在而产生了悬殊,身怀四部天书之力的夜叉王呈现出的是令人绝望的压迫力,交手只片刻,应飞扬就险中致命伤。
“应公子!”天女凌心见状险些呼出,但又生生止住,见旁边血万戮已经盘膝而坐,调息伤势,心中登时也醒悟过来,“现在不能使应公子分心,夜叉王被应公子纠缠住,趁此时机,先调息伤势再说!”
天女凌心强逼着自己闭上眼,不受战局干扰,全心疗复伤势,以求能尽快助一臂之力。
而战场上。
“挡得倒是够快,但看你能挡到几时?”夜叉王未尽全功,随即抖落剑上的血珠,再度攻来!
应飞扬胡乱在伤口周遭点了两下封住穴位不让血涌出,随后足下一点,踏出蛛网般的裂痕,整个人身上绽出金芒携无匹万钧之势冲向夜叉王。
“挡不住,那便不挡了!”直迎夜叉王而去的身影竟是全然不做防守,一剑重重斩出,黑暗甬道一瞬间金色佛华大作,恢弘磅礴的气息充斥八方
守不住夜叉王超越速度极致的快剑,应飞扬索性舍弃防守,以攻对攻。心知速度不及,防御亦逊,视听两觉的感知能力更是不如,应飞扬赌注在唯一的优势上,龙众大力配合着达摩神剑恢弘而出!
破字诀有云:“避虚就实破之以力。”达摩神剑招式至简至拙,却胜在气劲磅礴,雄浑浩大,此时神力助神功,顿生奇效。
达摩神剑恢弘而出,虽只一剑纵斩,雄劲却如一堵重墙垮压而来,夜叉王感受压迫,不欲与其硬拼,足下轻轻一点,凌空变向避闪。
但他方退,应飞扬便又再进,达摩神剑、气贯龙虎、真武荡魔剑、鲲鹏剑法……各种以势压人的剑**番使出。得势不饶人的应飞扬每出一剑都是气劲纵横,澎湃劲流充斥整个蛇窟。
雄力之下,夜叉王也不敢大意,改以游走为主,身形无常无定,飘忽莫测。只一双眼睛却闪着淡金色的光芒,紧锁应飞扬周身。
若被不知晓情况的人看到,恐怕会只当夜叉王被逼得毫无还手之力了。
但周旋片刻后,迦楼罗锐目神通下,夜叉王对应飞扬的极限了然于胸。
“啪!”夜叉王向左轻挪半步,能预知未来般避开应飞扬一记斩击,任剑刃击在积水的地面上,砸出四溅的水花。
应飞扬暗施御水神通,每一滴被砸起的水珠都暗藏能可杀人的力道,编织成了密密的罗网。
但在夜叉王双目之中,飞溅的水珠却慢得将要凝结般,
“想以攻对攻?我便如你所愿!”
夜叉王顿足,变向,轻点向前,足下轻的连一道涟漪都未惊起。
一剑刺出,仿佛将时间都给刺穿,水滴凝而不落,剑已临头。
“危险!”应飞扬屏住呼吸,堪堪侧身避过,长剑在鼻尖划出一道红痕。
当真间不容发。
但夜叉王却反手从腋下钉出一剑,兽牙般从应飞扬左上臂穿过。
“嘿,又没中要害!”
应飞扬咬牙,笑得狰狞,右手横挥,将长剑使出锤棒等重武的威势,狠狠砸向夜叉王。
夜叉王即时抽剑退身,应飞扬又紧逼而来,依旧是无保留的攻势。
相似的面容,迥异的战法,石窟之内,再起一场力与速的极致较量。
天书所属,此界存亡,悉数系于此战,二人皆有不能败的理由,唯有倾注一切寄于剑上。
剑换剑,招换招,二人不做防守,只以最小的幅度避开要害,剩余的便是互不相让的、无止境的攻势,交击的火花迸溅,就像两人身旁环绕着千百只萤火虫,眼花缭乱间,已向彼此交换了数百招。
但战局,却是应飞扬陷入了完全的颓势。
适应应飞扬的攻势后,靠着四部天书加成,夜叉王迅如狂风暴雨,掀起的剑刃风暴将应飞扬全然的压制住。
“嗤!嗤!嗤!”应飞扬左肩洞穿、胸口绽血,右耳被绞碎成粉末……恍若遭受凌迟一般,身上不断炸起腾腾血雾。
虽皆避开了要害,但每过一瞬,伤势都在叠加。
反观夜叉王,身上几乎没什么损伤,应飞扬几乎每中十剑,才能拼着以伤换伤在夜叉王身上留下一道不大不小的伤痕。
蛇窟在两人摧残下不断崩坏,碎屑飞舞,天女凌心面上也被喷到了尖锐的石屑,冰凉的水,和火热的血花。
悬殊的差距,让夜叉王看上去显得不可战胜,天女凌心几次想站起身,想要拼尽方聚集起来的、为数不多的真气,哪怕给夜叉王造成一瞬的滞碍都好,只要能给应飞扬制造一丝机会……
但她又每次按捺住了,因为看到了应飞扬的眼神。
那眼神冷而烈,如冰髓在燃烧,天女记得这眼神,上次见到是在他对上东海鲛泪斛明珠时。
唯争胜负,不计生死的眼神。
那眼神让天女打消了拼死插手的念头,不是因为放心,而是觉得不该在此时,打扰属于应飞扬的胜负。
而战局之中,应飞扬双眼紧盯着夜叉王,手中的剑好似从未不会为自己考虑,纵然全身鲜血淋漓,也不做任何格挡,出剑只为毙命,毫无保留的直取要害。
看着无惧死生的应飞扬,夜叉王忽又又想起了先前死在他剑下的紧那罗,那个面临死亡如得到脱,笑得畅快愉悦的紧那罗。
“这帮异类,根本不在乎生死!”
令他厌恶至极的结论方浮现脑中,应飞扬忽又一剑刺喉,夜叉王未曾多想,鬼使神差的横剑喉前,终于,自二人无保留的对攻以来,首次采取格挡。
“叮!”
一声脆响,夜叉王挡下疾刺一剑,同时借力化退,化去剑上雄劲。
应飞扬并不追,额头流下汩汩血红,却是在笑,“怎么?这就撑不住了?”
夜叉王脚抵在墙壁上,以一种近乎平行地面的方式止住退势,横剑不屑道:“撑不住?也不看看半死不活的是谁?”
“那你挡什么,再来厮杀啊!”应飞扬大叫,踏碎脚下地面猛然跃起,奋力向夜叉王头顶一劈。
“我有必要随你起舞吗?”夜叉王身形再转,太极缠丝剑一挡一化,消去龙众大力,随后足蹬墙面,反击随即而至。“八部神通我已得过半,而你只有龙众神通,差距显而易见,我不光要杀你,还要杀得从容!”
夜叉王说话间快剑连环不止,觑准空隙一脚踢在应飞扬胸口。
“嗤——啦——”应飞扬只觉胸口剧痛,肋骨不知断了几根,却将剑倒插于地,伴随一阵刺耳摩擦声止住退势。
“身为剑者,却比起了神通多寡,依仗外力就这么让你得意吗?你,格调已失!”半踞在地的应飞扬啐了口血痰,食指指向夜叉王,又伸出拇指,拳头向下一转,做出拇指朝下的手势。
“我本就在你之上,何必依仗神通?”夜叉王目光涌出无尽怒火,伴随阵阵音爆声,他绕着应飞扬瞬间攻出数十剑只看“漫天”夜叉王不停对双足扎地的应飞扬自四面八方放弃攻势。
应飞扬本欲说话,但无止境的攻势逼得他无暇回话,已在嗓子间的话语硬生生被压回腹中。
而高速移动的夜叉王仍有余暇,冷笑着代替他说出,“你是否想说,既然如此,可敢舍弃神通,只比自身剑术?呵呵呵,想要激我?可我说了,我没必要随你起舞,更不需要向你证明!”
“错了!”应飞扬眉目一凛,杀气爆发,一剑横扫八方,浩荡气圆绞碎漫天残影直袭夜叉王真身,森然道:“我想要说的是,就算你有神通相助,我照样能杀你,我能杀你一次又一次,就能再杀你永生永世!”“将死之人,还敢夸口!”夜叉王怒喝一声,心中却一时犹疑,“不对,他怎会有如此自信,嗯?是因为她们?”夜叉王不禁瞥了一眼在一旁运功的血万戮和天女凌心,心中暗道:“是想拖到她们恢复,然后联手夹杀我,那我就对这两个下手,看他救是不救,不对,这些异类根本不在乎生死,肯定不会救,甚至可能以她们两个为饵,在我袭击她们时,趁机击杀我!”眼神稍转之间,忽听应飞扬道:“你在往哪看呢!”分心一瞬,应飞扬剑刃已至,夜叉王猛然将视线回转,却正见应飞扬足下一踢,一道水幕激射而来,他这一收视线,水幕正向他眼珠刺去。夜叉王后退一步,避开水幕,但视线却被水幕阻断,而水幕之后,长剑已当头而来。“小伎俩!”夜叉王视线受阻,却功聚双耳,神通再展,纤毫细微之声悉数入耳,不用双眼只凭听觉就勾勒出了水幕后应飞扬的一举一动,足下向侧轻移,这一剑便只斩到地面之上。却在此时,忽闻“铛!”的一声巨响,剑刃只是斩在软湿地面上,却发出黄钟大吕一般震聋发聩的声音,震得蛇窟秫秫得抖落石屑。“不好,是佛问伽蓝!”夜叉王反应过来,表明上是剥夺视线,其实是用佛问伽蓝之招进行音波攻击。但他察觉的已经晚了,若是换做许听弦掌握紧那罗神通,或可以凭借对音律的出色把控反制这类音波攻击,让应飞扬自食恶果。但夜叉王虽从许听弦那夺得紧那罗神通,却夺不来许听弦的音律造诣,此时提升至极致的听觉反而成了祸患,数倍的承受了音波的攻击。“嗡……”夜叉王只觉被两个铜钹双风贯耳一般,整个大脑都嗡鸣不知,神志不清。而应飞扬抓住时机起剑再击,横斩而出。“不好!”夜叉王已再无暇躲闪,只得运足真气使出鳞甲神通,硬抗这横扫千军的一击。只闻“轰!”得一声,龙众巨力下,夜叉王难以遏制的溅血飞出,整个身子狠狠撞向岩壁,在岩壁上砸出数丈的一个深洞!尘屑大起,满目烟硝,看不清内中状况。却听应飞扬朝被砸出的洞勾勾手指,道:“别装死,一次了!”下一瞬,尘烟撕裂开,夜叉王从洞中化作凌厉的黑电飞纵而出,虽无大的损伤,却是怒不可遏,因为他明白应飞扬所说的“一次了”是什么意思。他方说过就算不用神通,也足以胜过应飞扬,可方才若不是鳞甲神通抵住剑锋,他已经被应飞扬杀掉一次了!
难以忍受的耻辱,让夜叉王攻势更加凌厉,每出一剑,都带起一道血花,最后剑斜上挑,听闻应飞扬惨呼一声,左眼眼珠竟生生被夜叉王的剑尖挑出!
想到那令人厌恶的眼睛从此少了一颗,夜叉王方露出一抹残忍快意的笑容,忽然前襟一紧,身子竟被应飞扬抓住!
“他怎可呢抓得到我?”夜叉王心头一惊,他却不知晓耳朵非但是听觉器官,内耳还有维持人体平衡的作用,他方才受到音波攻击之后,又盛怒的即刻展开反击,平衡不知不觉间已受影响,方才攻得太急,一瞬之间出现了失衡,立时便被应飞扬拿住前襟。
不等他想明这一切,便被一把掼在地上,纵有神通护体,依然觉得骨头被掼得散了架一般。
而更要命的是,应飞扬的龙众大力紧紧按住他的胸膛,甚至水流也像活得一般擒住他的四肢。让他一动也动不得,而应飞扬用他那失了眼珠的血洞注视着自己,反手握剑,便要将他钉死在地上!
时间似乎变得慢了,夜叉王能眼看到剑刃一寸寸接近,眼看到死亡一点点降临,为数不多的记忆在脑海中走马灯般的回复,真是短暂、虚无、错乱的一生啊……
“不,就算这样我也不能死!我才刚找容身之所,找到只属于自己的身份!”
夜叉王求生意念升起,虽全身无法动弹,背后却如生出看不见的双翼,双翼一拍地,气流反震下,让他以不可能的姿势震开应飞扬的按压,腾身而起同时,膝盖还撞向应飞扬面门。
应飞扬被撞得双脚离地,头晕目眩、鼻血狂涌,而夜叉王不再进逼,翻身落在应飞扬十丈开外,轻摇了摇脑袋,确定自己的身躯恢复平衡后,随着一口浊气吐出,眼中狂乱的怒火渐渐熄灭,恢复原本的沉冷……
夜叉王甚至开始反思,单以局面观之,依旧是他大占上风,及时方才看似凶险致命的两剑,其实也只给他留下了些皮外伤,而应飞扬却付出了一只眼睛的代价。但若论气势,却是他全然被应飞扬压过,从他不再以攻对攻,转而防守了应飞扬一剑时起,他就在气势上输给了不畏死生的应飞扬。
也是从那时起,他虽未曾在意,但潜意识里似乎察觉到气势被压制住,所以不自觉的躁怒急进,莽动大意,想要扳回上风,却也因此连着两次露出破绽,险险丧命。
但现在,他不会再大意了……
“两次了!”应飞扬鼻血长流,瓮声瓮气道,若不是方才夜叉王使出迦楼罗御风神通硬生生将身子平地拔起,他已第二次杀掉夜叉王了。
“事不过三。”夜叉王冷淡回应,膝盖弯曲,整个人像绷紧了的弓弦。
“所见略同。”应飞扬剑斜插在地,单膝半跪,仅剩的一只眼死盯着夜叉王。
“他的伤势远比我重得多,只要不受他挑衅,出现方才的失误,我依然稳操胜券,但也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若被旁边两个回复,我便要以一敌三了……”
夜叉王思虑已定,眼神一凝,已有决断。
事不过三,夜叉王不会给应飞扬第三次机会。
事不过三,应飞扬不会让夜叉王第三次脱逃。
胜负生死之刻,就在此时!
两道身影同时而动,夜叉王身形如烟,剑行飘渺无定,好似繁华落尽,风流云散。
“终于等到了!”,应飞扬独目一亮,杀气暴涨,杀神剑章随之而出。
同样的招式,同样的变化,几刻钟之前,许听弦和夜叉王胜负终招似乎在此刻重演。
但相似的局面,此时此刻再度上演,却带来了全然不同的结局。
胜负生死,在此一瞬。
夜叉王再出“风流云散”之招,飘渺剑意无常无定,却暗藏致命的陷阱。
但招式甫出,忽感一阵凛冽杀意透骨而来,应飞扬杀神剑章开启,携萧索杀意冷然而至,剑尖所指却是出乎意料的方位。
“不对,他的方位是……膻中?”
夜叉王惊异未止,剑已临身。
风流云散之招特性与名称相符,招式一出,剑气自由流动,散逸周身,既能伤敌,又能护体,乃是攻守兼备的招式。
此刻应飞扬的剑竟突破了夜叉王周身剑气,直刺膻中要穴。
不,或许根本算不上突破,因为应飞扬的剑并没有和护身剑气发生任何触碰,好像有那么短短一瞬,如风一般流动周身的剑气出现了一个闪逝即过的“风眼”,来作为通道,供使应飞扬的剑刃长驱直入!
“怎么会!”夜叉王心头一寒,急欲变招躲闪,但已然来不及,只得饱聚元功于胸前,鳞甲神通摧升到极致,硬抗直刺中宫的剑锋。
“铛!”
剑刃入肉,发出的却是金铁交击之声,鲜血纷散,森然露骨,剑刃入肉三寸!
却也只入肉三寸!
“额啊——”夜叉王喉咙间涌出低沉压抑的痛呼,只要剑尖再进半寸,就能击碎他的胸骨,刺入柔软的脏腑之内。
但他却强忍疼痛,胸前肌肉、胸骨却配合着浑厚的无形气甲死死钳住剑锋,让剑刃难再寸进。身形被剑刃抵得飞退的同时,也在主动借力化退,意图卸去剑上雄力。
但夜叉王王退,应飞扬进,长剑所向,一往直前,赤红的目光紧紧锁定夜叉王,这是许听弦性命换来的唯一机会,绝对不可以失败,还差半寸,只有半寸,就能终结这一切!
二人一进一退,蛇窟之内,展开一场生死较量,半寸差距,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此时,夜叉王速度优势体现出来,强压痛楚的他渐渐稳住脚步,从最初被踉跄击退,被剑刃抵退,变为主动的退身回避。
“摆脱了!”夜叉王终于找回步调,就在他要施展奇速摆脱剑刃锁定之际,忽然背后一凉,竟已触到墙壁。
而此时,应飞扬长喝一声,一手持剑不变,一手聚集龙众神力,好像楔钉子一般猛击剑柄。
“啪!”
背后墙壁爆碎开来,应飞扬抵着夜叉王撞入墙壁中,又从墙壁中撞出进入一条甬道中,接着又撞入甬道墙壁,又从墙壁撞出……
一直撞入撞出撞入撞出撞入撞出……
在曲折交错蛇窟中开出一条笔直的通路,天女凌心看不到内中情况,只能见烟尘四起,破碎之声不绝于耳,之后,终于平息。
而在她看不到的甬道尽头,尘埃落定,浑身浴血的应飞扬长剑刺透夜叉王的胸膛、脊椎,震碎他的骨骼脏腑,将他死死钉在了墙上!
“为什么?”垂死的夜叉王竭力问道。
“我师傅曾问过我,你可知毁掉一个剑客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胜负已定,应飞扬感觉到天书之力正在从夜叉王身上抽离,顺着剑柄汇入他体内,而这点时间,应飞扬也不吝啬解答他最后的疑惑。
“是什么?”夜叉王睁大眼,疑问道。
应飞扬答道:“那就是告诉他,他的剑法有破绽!”
夜叉王垂死的目光一亮,惊觉道:“原来!那破绽,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应飞扬点头道:“没错,你会出现在蛇窟内,其实不是如你所说那般识破了佛心舍利的真假,而是你偷听到了我和许听弦的计划吧?”
应飞扬虽是发问,但答案早已心知,不用夜叉王回答就继续道:“那日我与许听弦在龙宫商定以假乱真的计策后,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夺取了迦楼罗和摩呼罗迦天书之后,遁入水中逃避龙众的追捕,之后便再不见踪影,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躲在哪里?”
“一代入我的想法后,立时被自己吓出冷汗,夜叉的‘匿影’神通可隐藏身形,只要在暗处便能无声无息、无形无迹。你或许有可能在反其道而行,在龙众外出搜捕你下落时,反潜入龙宫之内,伺机而坐,那最坏的可能,就是你不光就在我们周遭,还探听到了我们的计划,所以为了防止这最坏的可能,我又多加了一道保险。”
夜叉王道:“所以……你才会突然提出与紧那罗切磋,并挑明……风流云散之招有破绽……破绽在腹胸之处。”
应飞扬道:“其实那招原本并无破绽,但你听信了我的话语后,会忍不住加重用剑的力道,意图弥补腹胸不存在的破绽,却让正胸中宫之位出现真正的破绽!”
“可紧那罗并不知情?”
“因为我没告诉他,一则怕你潜伏周遭,让消息再度走漏,二则因你鳞甲护身,许听弦纵然知晓中宫膻中是真正的破绽,也难攻破鳞甲防御,而若一击不中,便再无机会,所以我便选择了隐瞒此事,让同样受我误导的许听弦作饵,说起来,许听弦应该就是攻向了本就不存在的破绽,所以死在风流云散这招之下的吧……”
“拿他作饵……作饵……哈哈哈,还有什么事是你们干不出来的吗?”夜叉王怪笑,笑声像是拉动破了洞的风箱般刺耳。
应飞扬继续道:“我与许听弦分头行事,若你出现在龙宫外的无尽海,那证明只是我杞人忧天,一切仍可按原计划进行,由他召唤域外天魔灭世。而若你没有出现,虽是麻烦许多,但也算创造了杀你的机会。也正因许听弦的死,让你更相信了我的话,并相信你已弥补了那不存在的破绽,所以会在与我分胜负的关键时刻使出风流云散这招,想要故技重施,让我重蹈许听弦的覆辙,却不知这一切都在我预料之中,我用不存在的破绽,创造了真正的破绽!”
“呵呵呵,原来如此……真是被你牵着鼻子走了……”夜叉王笑着,生命燃尽,眼神已如死灰黯淡。
“说到底,你只是我的心魔,只能依循本能,无法自行判断剑招的得失。”应飞扬看着那与自己相同的面容,忽然有些不忍,打算结束这场对话,“若有下次,记得比起相信我的话语,更该相信自己的剑,但……就这样吧……”
应飞扬摇了摇头,想要拔出剑,减少夜叉王死前的痛苦,却忽然——
“你说我是魔?哈哈哈……”夜叉王伸手攥住他胸襟,把他拉得更近,让剑刺得更深,只为与他对视,夜叉王死灰般的眼眸再度复燃,那是无穷的恨火,灼得烫人,“同样是天书宿主,同样是佛门护法,为什么……为什么你自命真身,却定我为魔?哈哈哈,睁大你的眼睛瞧一瞧,瞧瞧你做得一切!瞧瞧被你玩弄,因你惨死的生灵,告诉我,我们之中,究竟谁才是魔?”
夜叉王笑得狰狞而疯狂,好像听到了最大的笑话,却如一桶冷水当头浇下,浇灭了应飞扬得胜的喜悦,让他身子不由一寒,一时心乱,却又不敢多想,只避开夜叉王的目光,想赶紧拔出剑来。
“哈哈,你想逃,可你逃不了,因为我就是你,你也是我,你……摆脱不了我,而你恶根已种……纵然在你眼中这只是虚幻的世界,但你所做的一切,都必将报应在你身上!而你想要的……”
“啊啊啊啊!”
夜叉王忽然惨声呼出,身上每个毛孔都喷出血雾,痛苦得好像灵魂剥离,伴随惨呼之声,一道阴暗鬼影竟从他胸口飞出,携裹着一道佛光飞纵而去。
“也终将失去……”伴随着最后的诅咒话语,夜叉王无力的松开应飞扬的手,他失去气息的垂到在地,面上还带着报复性的笑容。
“夜叉之力和舍利!”应飞扬警觉道,方才谈话同时,紧那罗、摩呼罗迦、迦楼罗三部天书已逐一汇聚他体内,但夜叉之力最是根深蒂固,还未来得及被他吸取。
夜叉王竟在命尽之际做出最后的报复,拼着撕裂灵魂的痛苦也要将释放出夜叉之力,让它携裹着佛心舍利离去,而目的——
“多谢馈赠了!”
被应飞扬新开辟出的甬道中,烟尘仍未消散,一道窈窕倩影恰从交叉口中踏出,夜叉鬼影直直没入了她体内,而她掌中,闪着佛辉的佛心舍利正在跃动。
佛辉映闪,照耀如花娇靥,烟尘中影影绰绰的身影现出真容,来者竟是姬瑶月。
?“嗯?你也来了?”应飞扬眉头一挑抽剑回身,手握剑柄不放,仅有的一只眼看向姬瑶月,。
??姬瑶月无视应飞扬的目光,她拈着佛心舍利在眼端,好像是打量着珍贵饰品:“一来便有大礼相赠,我就知道,跟在你后面定能捡到好处。”
??天书之争中,比起其他几个的勾心斗角互相算计,姬瑶月选择的策略简单许多,只一条——盯紧应飞扬。
??那家伙一定会不甘寂寞的搞事情,便盯紧了他,看是否有机会坐收渔利,嗯,以及,是否背着她跟那个装清纯的女人勾勾搭搭……
??先前无尽海三族相争时,姬瑶月便藏身天众军阵中,以神通暗助天军,并观察着应飞扬的一举一动,当然,应飞扬阵前斩将的行为吓了她一跳,更是无形间坑了她一把。
??三族对八部众本就不多的信任被应飞扬彻底摧毁,龙族败得太快,姬瑶月也就成了无用之人,好在姬瑶月也见机极快,在天众反应过来前,趁着应飞扬制造的乱局逃走,也到蛇岛之上。
??蛇的视力退化严重,行动依靠的是舌头上的嗅觉器官,自然感知不到能掌控香气的姬瑶月,只是她未进过蛇窟,也没有蛇窟内部地图,一时间迷了道路。直到应飞扬抵着夜叉王一路摧枯拉朽得开出了一条新路,姬瑶月才算找到了道路。
??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垂死的夜叉王感知到了姬瑶月的存在,他与陆天岚死前的想法一样,抱持着绝不便宜杀自己之人的念头,将夜叉王之力强行逼出,携裹着佛心舍利一同交于了就在附近的姬瑶月。
??而姬瑶月得了便宜之后,自然要再卖个乖,此时摆弄这佛心舍利,半是戏谑半认真的道:“好漂亮的舍利,你说,我若把它串成项链,和我配是不配?”
??应飞扬毫不犹豫的答道:“自然不配,舍利什么的,不过是些死人骨头,带着晦气,怎配得上你的容颜和气质?还是把交给我吧!”说话间,已一步一步逼近了姬瑶月,向她伸出手去。
??“好啊!”姬瑶月爽快一点头,将舍利递向他,但应飞扬伸手要接时,她忽又猛然缩手,足下一点,退身同时嗔笑道:“啧啧,你还真好意思要,相处至今,从未送我什么礼物,难得你的分身都比你开窍,知晓把舍利和天书赠与我,结果你竟然还想着要回。”
??“佛心舍利非是寻常事物,你莫要胡闹!”应飞扬足下一点,紧贴着姬瑶月不放。
却见刀芒一闪,寒光乍现,姬瑶月刀光轮转,逼得应飞扬缩手而回,寒光映照下,她面上笑容也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讥诮,“哪个与你胡闹了,我和你,本就不是一伙!”
比起其他天书宿主的一个个舍生忘死,拼个你死我活,姬瑶月此前一直算是在“划水”,行事多以保全自身为主。但确认此界死亡不会让现实中的她也身死后,她便也就放得开了,毕竟在生命安全得到保障的情况下,她也不吝啬于为妖世做出贡献,来维系她和北龙天那虚假又必要的“父女”关系。
天书让人族得到对她毫无益处,让北龙天得到却对她有所助益,只因应飞扬一句话就将佛心舍利乖乖交出,去便宜那些招人烦的人族正道?恕小花妖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不会被恋情冲昏头脑,迷失自我。
眼见姬瑶月抽刀斩向他手腕,应飞扬也早有防备的抽剑相挡,化消刀劲同时,心念一定,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
“那你留神了!”剑上锋芒一吐,应飞扬轻喝一声,反守为攻。
夜叉王堪称应飞扬生平罕见的强敌,除了力量之外,其余方方面面都胜过他一头,实力原本稳在应飞扬之上,应飞扬赌上性命、意念,用尽一切心机,才险之又险的将他杀死,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可胜利果实偏被姬瑶月摘去,这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应飞扬剑势纵横,招招直指佛心舍利,分明方经历一场血战,此时劲力竟是有增无减,甚至身上淋漓血肉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还有这般气力?嗯?是天书之力融合?”姬瑶月单刀相迎,刀式绮而艳,错乱刀影好像盛开的牡丹,交手数招,姬瑶月便看出端倪,心中暗叫一声麻烦,不再与应飞扬多做纠缠,虚晃两招之后,足下一点,翩身而去。
“别走!”应飞扬不容她走脱,紧追不舍。
但姬瑶月“花间游”的身法委实精妙,莲足轻动,身如飞蝶穿花,优雅之余又极尽灵动,口上更一语双关道:“这般小气,还想追到女人?想得美!”
一边运使“花间游”身法,一边尝试着驾驭新得的夜叉神通,姬瑶月身形越来越快,几个起落间,已将应飞扬甩在身后。
眼看他越来越近,却忽见应飞扬停下追逐,双腿一曲一跪,腰身下蜷,长剑斜下点地,做了个半蹲的姿势。
“怎么,不追了吗?”姬瑶月虽料定应飞扬不会这么简单放弃,但心头也起疑,此时忽觉甬道之内气息攒动,劲风扑面如刀,便见应飞扬双足蹬地,足下土石崩裂成屑,碎石纷飞,而应飞扬如背生双翼,振翼直飞而来!
应飞扬劲灌足下,施展龙众大力,气凝背部,运使迦楼罗御风神通,正是两大神通同时使出。夜叉神通强在迅捷诡谲,但论及直线上的瞬间爆发力,此时却是输了一筹。
“好快!”眼见应飞扬如离弦之箭,竟比自己更快上三分,姬瑶月惊异之间,连忙举刀相迎,但仓促之下,单刀应敌的她顿显力屈。
恰此时,眼前豁然开朗,二人一进一退,一追一逃间,又回到了蛇窟中心祭坛之处。
而姬瑶月目光流转,瞬间锁定了血万戮盘膝而坐的身影,道:“就你了,血道主,接着!”
姬瑶月素手一扬,佛心舍利暗器一般直向血万戮而去,手中一得出空,青璇之刀随即化现而出,双刀合并,力挡应飞扬人剑合一的一击。
“怎么回事,两个应飞扬钻进去,一对狗男女钻出来?”
血万戮一头雾水,前一刻还是应飞扬抵住夜叉王砸出一道甬道,下一刻又是应飞扬抵着姬瑶月从甬道飞出,就调息一周天的功夫,真是鬼知道他们间发生了什么!
“姬瑶月?她怎么也来了?”天女凌心亦同样不解,看到姬瑶月出现,立时眉头一皱,心生不悦。
??但不明白状况,却并不妨碍两人的行动,便见两道身影同时飞纵而出,天女凌心白绫舒展,欲抢夺佛心舍利,但血万戮已有防备,快一步将佛心舍利稳稳抄入手中,旋身之间血枪再出,血红枪芒暴吐,射向天女凌心。
天女凌心不敢大意,“十丈轻尘”周护成盾,挡下血万戮之招,却见血万戮已趁此时机,直向中间祭坛掠去。
“不好,决不能让他靠近祭坛!”
心知一旦让手持佛心舍利的血万戮接近祭坛,召唤了域外天魔,那可说是万事皆休,天女凌心心头一惊,随即真元再催,十丈轻尘暴涨数百倍,漫天织出,纵横交错,蛇窟内在织出一张巨大的网,将战局和祭坛分割开来。
血万戮前路受阻,又觉背后劲力呼啸,天女凌心手结莲花印,圣气冲霄,佛耀沛然,佛门名招梵莲圣法印再出,直击血万戮身后。
“真是纠缠不休!”血万戮亦现修罗怒相,回击身后,先迎战天女凌心。
而另一方,应飞扬欲夺取佛心舍利,姬瑶月却不放行,双刀对单剑,一人一妖再启相杀的“日常”。
剑劲雄浑,刀影灵动,刀剑交击中,破宇剑和灭宙刀的器灵互生感应,借着他们手中的兵刃各自化现而出,每一交击,周遭时空都裂开细小裂痕。
四个天书宿主,两个战场,刀枪剑掌交映生辉,各自璀璨,展开决定天书之争胜负的最后较量。
交手片刻,天女凌心已有棘手之感,她虽自忖能胜过血万戮一筹,但血万戮却并不与她死战,一心只想破开十丈轻尘的层层防卫,直冲祭坛。如此一来,天女凌心难免分心则弱,“不行,久守之下必然有失,需想办法速战速决!”
恰此时,她不经意间瞥到了应飞扬和姬瑶月的战况,却见姬瑶月双刀寒澈,乃是二十四番信风中的大寒之刀,白亮刀光如风雪冰天,阻挡应飞扬前路。应飞扬以朱雀振翼剑迎击,剑上腾起熊熊火焰。
火与冰,针锋相对。
但剑对刀,却是处处退让!
应飞扬虽占优势,但却总是留手,缚手缚脚的态度,好似生怕伤了姬瑶月分毫,甚至连目光都是脉脉含情,满是怜惜。
“哼,这时候了,还不忘怜香惜玉!”天女心中莫名酸涩,随后生出恼怒之意。
便见她术诀一掐,一道白绫从密织的罗网中飞出,卷在了应飞扬腰上,随后轻叱一声:“应公子,换人!”
应飞扬原本不知天女凌心要做什么,但出于信任未做躲闪,任由十丈轻尘束住。此时却忽感腰上劲力一收,好像拉鱼竿甩线一般。
“唉唉唉?”一头雾水的应飞扬发出疑问的嚎叫,就这么被“十丈轻尘”束着腰甩向了血万戮。
而与此同时,天女凌心佛光开道,莲华铺路,圣印之掌击向姬瑶月。
“砰!”
刀掌相格,目光交汇,天女凌心直视姬瑶月,“我来做你的对手!”
方才一番交手,天女凌心对在场之人实力已有所掌握。
应飞扬虽经历了一场恶战,但此时三部天书之力入体,使他的内伤外伤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疗复,天书神通也随着交战渐渐圆融,可说是四人中最强。
姬瑶月真气没有消耗,实力保留最完整,目前仅次于应飞扬。
而她先前与夜叉王交战时真气耗尽,此时也远没有回复完全,只勉强有一战之力,四人之中,她也只能稍稍胜过与她状况相似的血万戮。
先前,实力最强的应飞扬在姬瑶月面前束手束脚,而她亦难在短时间内取胜血万戮。
所以,天女凌心果断采取上驷对下驷的策略,与应飞扬交换对手,由她来牵制住姬瑶月,而让应飞扬对战血万戮,以求实现速胜。
此法从战术角度上合情合理,无可指摘,当然,天女凌心是否掺杂了些其他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天女和姬瑶月再度交手,目光交汇间已是火花四溅。
“我与他本打得好好的,偏生有人不知进退,总想在我们间横插一足,羞也不羞?”姬瑶月嘴角轻扬,讥诮道。
“道不同,注定为敌,道若同,才可并肩,应公子与我是同道中人,自当并肩对敌,何容你这外敌置喙?”天女凌心面沉如水,平平淡淡说出刺耳之语。
言语之间,刀来枪往,目光闪动,千百交锋。二女话不投机,不再多言,同时冷声一喝,下一瞬,便是各出极招。
姬瑶月步伐灵转,天香谷绝学搭配渐渐娴熟的夜叉神通,使得灭宙刀的刀速突破极限,好像真能停滞时间的一般。
天女凌心的“十丈轻尘”被用作保护祭坛,分隔战场,此时只以肉掌应敌,但天女传承使她精通佛门上百种绝学,拳、掌、印、指、爪,各式佛门秘招纷纷呈现,纵使内伤未愈,也要一争长短。
一如牡丹绮艳明媚,一如白莲清丽皎洁,二女极尽妍态,各擅胜场。纵然容貌相异,气质迥然,然而相形之下,清者越清,媚者越媚,各有一种颠倒众生之美,若是有其他人在场,此时定会高呼大饱眼福。
但交手片刻后,莫说旁人,便是天女凌心渐渐心驰意动,眼见姬瑶月肌肤凝脂,颊飞双霞,一招一式都如起舞般曼妙多姿,尽显一身婀娜体态。
“这般姿容出众的女妖,难怪应公子会青睐于她。”天女凌心心中这么想着,既羡又怜,不禁生起了呵护之心,掌上招式不由放缓三分……
姬瑶月的刀却无半分留情,抓住这天女凌心放缓的一瞬,“春分”之刀惊艳而出,刀气裁香断玉,似能将旖旎春光一分两段,直向天女面门而去。
“不对,是香气,乾闼婆的神通在干扰我!”
刀风刺得面颊生疼,天女凌心才恍然觉醒,惊觉自己已在不知不觉受了神通影响,香气可以催动人的七情六欲,乾闼婆是舞乐与香气之神,自然能靠着香气影响她的情绪,让她对姬瑶月心生怜惜。
想到应飞扬方才对姬瑶月处处留手也可能是受神通影响,天女凌心精神一振,猛咬舌尖,屏住呼吸,腰身弯折出优美弧线,险之又险的避开春分之刀。
若是再慢上丝毫,就算不死,天女也必毁容破相。
天女恼怒姬瑶月歹毒用心,但她虽险险避过了杀招,攻守间的节奏却已凌乱,姬瑶月得势不饶人,双刀越见凌厉,快绝刀影已将天女凌心全然压制住。
“麻烦的刀法!哼,输谁也不能输给你!”天女凌心本只打算将姬瑶月牵制住,但此时却起了不愿认输的心思。
眼见姬瑶月手持灭宙之刀,而她只一双肉掌应敌,若是她真气充盈时,凭她源源不绝的内息加持,一双肉掌无惧任何神兵利器,而此时身上受伤,回气不足,只凭空手便显得捉襟见肘,天女凌心支拙之下,不再多想,抽手拔出头上玉簪,三千青丝飞舞间,玉簪已在她掌中化作一把通体碧透,造型精美的玉剑。
素手一扬,一道璀璨星河般的剑光如银河直落九天般倾泻而下,其中似包含着如恒河沙数般的无数细小星辰,正是佛门秘传剑式“恒河沙劫”。
“抄家伙了?怕你不成?”姬瑶月见天女动剑,也全然不惧,灭宙刀刀芒绽放之处,天降异香,地涌金莲,佛门灭宙名刀一对佛门秘传剑式。
刀光对剑气,本是互不相让的一击,但交击瞬间,姬瑶月竟是忽得身形一颤,刀光也随之散乱。
随后,剑气破刀芒,长驱直入,姬瑶月闷哼一声,身受创伤。
连退数步,姬瑶月才稳住身形,但见她白皙脸颊涌起一抹病态嫣红,秀发微乱,狼狈之余显得楚楚可怜。
可她却无视身上伤势,剪水双瞳闪过一瞬慌乱迷离,声音发颤的向天女凌心问道:“你手中的剑……是谁赠给你的?”
见姬瑶月问起,天女凌心才意识到,东海之行时,应飞扬曾在玲珑海市上买了支钗子赠予她,平时束在头上做装饰,战时又可以化作剑形。
若单论品质,虽也算不差的法器,但对佛门天女来说,倒也称不上稀罕。
只是钗子对她来说有着特殊意味,所以天女凌心便一直将它戴在头上,甚至还大费周章的偷偷祭炼了几次,提升它的品质,以免损坏。
若在往日,天女凌心有“十丈轻尘”在手,自不需要动用此钗子,但方才被姬瑶月逼得手足无措,又正当气头上,一时也未多想,便将钗子拔出来用了。
此时见姬瑶月美眸迷离,长睫轻颤,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天女不禁心软,但很快念头一转,想到方才自己因心生怜惜差点中了招,暗道:“又来这套,还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想到此处,再看姬瑶月这般模样,天女心中竟升起了报复的快感,口上则噙着笑答道:“同道之间互赠礼物,这种稀松平常的事也要告知你么?”
说话同时,剑式再出,直取姬瑶月。
天女凌心虽未道出应飞扬的名字,但言语中的意味,也与直接挑出他的名号差不多了。
姬瑶月先前极招对攻之际,忽发现玉剑剑刃底端刻着“赠释灵心”四字,字迹竟是分外熟悉,姬瑶月当时便心神一乱,刀招溃散,中了天女凌心一剑。
此时再听天女凌心言语,好像心头又被刺了一剑般,心好像裂开似得,比身体上的剑伤疼上百倍。
姬瑶月自认不是那种成天黏在男人身边、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小女人,她与应飞扬各有际遇,过往也总是聚少离多。但她虽总是一有机会就“敲打”应飞扬,内心深处对他却也放心。
放心源自相信,一者在于自信,过往与应飞扬同去昆仑时,同行者中单纯善良者有楚颂,风骚热辣者有蝎夫人,姬瑶月也从不当回事,只因自负论相貌、论修为、论心志皆不输于人,这是天香牡丹该有的骄傲。
一者则在于相信应飞扬,凭应飞扬那个“剑痴”性子,让她几度认为是顾剑声教出了宇文锋的弟子,要不是她姬瑶月大发慈悲的动用“国色天香”神通助他开窍,那么,从那个与公孙大娘朝夕相处数十年仍只专注钻研剑艺的宇文锋身上,就能一眼看出应飞扬的可悲未来。
可自天书之争开始,与天女凌心第一次打照面时,她的自信便受到了威胁,闻名已久的天女凌心相貌不输于她,修为犹在她之上,与应飞扬的种族、立场更是相同,正因这份威胁,令她一改先前作风,在天书之战中处处针对天女凌心,为得便是消除这一威胁。
若只是来自外部的威胁也就罢了,可如今,应飞扬他……一想到这,她就憋闷得要呕出血来,就在数刻之前抢夺佛心舍利时,她还在调笑应飞扬不知晓送女子礼物,可现在再回想这句话,她觉得自己简直像傻瓜一样,原来什么都不知晓的是她,那个可恶的家伙只是没送过她礼物而已,背地里却已经和天女不知多少次“互赠礼物”了。
姬瑶月只觉插在心头的那柄“无形之剑刺得她鲜血淋漓,而且还在不停的翻卷,搅动,让她心乱如麻……
天女传承历代天女诸多绝技,论招式广博,当世罕有人能与她相比,剑法自也有不凡之处,姬瑶月方寸大失,片刻间已是多处受创,可心中仍止不住浮想联翩。
“好你个应飞扬,原来你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个,我全被你蒙骗了……”
“可到底为什么,是不是我过往太凶,动不动就拿刀砍你,惹你厌烦了,所以你才想找个温柔良善的……如果这样,我改还不行吗?我可以为你……”
“呸,错得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改!要我为了讨好男人屈就自己,我才不干!”
姬瑶月念头转了数转,最后目光一凝,心念把定,竟无视天女凌心的攻击,背部硬受了两剑,同时纤腰一拧,借力急向应飞扬掠去。
交换对手后,应飞扬正在与血万戮交战,四部天书之力加成的他对上真气不急的血万戮,已成一场悬殊之战,神通配合剑术交错而出,转眼已将血万戮彻底压制住。
就在此时,应飞扬忽然寒毛耸立,“危险!”
一股彻骨寒意涌上心头,这是即使以往对上顶峰级高手也未曾经历过的,应飞扬猛然转头,却见姬瑶月双刀拖曳出两道冷光,以迅捷无匹的速度斩向他。
刀劲比先前更凌厉了数倍,应飞扬不敢大意,先逼退血万戮,随后转身接招。
破宇灭宙双器对撞,劲力之下,又一道时空裂隙裂开,应飞扬不欲与她交手,不禁道:“你怎又来了?”
“呵呵,果然是厌倦了与我纠缠,好啊,让我送你魂体回归,做个了结!”姬瑶月冷笑一声,灭宙刀越行越急,盛怒之下,夜叉和乾闼婆神通已在不觉间全然交融,身形优雅华美的恍若令人颠倒迷醉的舞姿,道士却凌厉无匹,刀刀都是摧魂夺魄的索命杀招。
“你又怎么了?莫不是被夜叉神通影响心神了?快凝心净神!”应飞扬不知发生了什么,怎一会功夫,姬瑶月便像变了个人似得,同样曾作为夜叉宿主,应飞扬此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夜叉神通的副作用,不由担忧道。
见让她气得半死的应飞扬反摆出一脸关切模样,姬瑶月气极反笑,索性直接挑明道:“你送天女的那只钗剑颇为别致啊,看来是下了功夫和本钱的,可否也送我一支?”
姬瑶月口上欣羡,刀却不留情,应飞扬恍然明白姬瑶月动怒的原因,就是再迟钝十倍,此时也该意识到姬瑶月此问是一道“送命题”,立时没有半点迟疑道:“不过随手挑的寻常法器而已,你若想要,我再买与你!”
但他终究还是太嫩,仓促间的回答非但不能熄灭姬瑶月的怒火,反而……
“噌!”
破风之声从身后传来,应飞扬警觉间,一柄翠玉般精巧的剑已贴着他耳朵而过,抵住姬瑶月的刀锋,虽是在助他,可剑刃若稍偏半分,就能将他耳朵一并切下了,应飞扬只觉面上冷汗被锋刃的寒意吓得缩回毛孔。
小心翼翼的偏了偏头,便见天女温柔笑道:“随手挑选?应公子这般说,未免太菲薄同道间的赠钗情谊了。”
前有姬瑶月的怒火炽盛,后有天女凌心的冷刃锋寒,应飞扬只感两股比绝世高手都可怕的气息在身前身后碰撞,压迫,交锋,而被夹在两股气息之间的他顿时如陷冰火两重天之中。
“糟,好像两边都得罪了……这气氛……我还不如早点死了呢!”应飞扬冷汗都不敢往下滴,开始懊悔自己为何没能早死早脱身,一路奋战到最后竟是为了挖坑给自己跳。
但如今情况,已是让他求死不能。
显然,应飞扬的回答是一个错误答案,惹得天女凌心不快,又没能让姬瑶月满意。
“寻常?在你眼中已是‘寻常’?看来你真没少送她东西啊!”姬瑶月心中恼怒更甚,恨不得一脚将应飞扬踹开,可看到天女凌心清丽面容,登时又转念,“哼!踹开他随时都可以,但也不能是现在,否则平白便宜了你!”
挥刀再对天女的同时,冷笑道:“只是同道啊,呵呵,堂堂天女,连自己的想法都不敢挑明说,也想与我争!”姬瑶月抓住“同道”大做文章,嘲讽天女爱不敢爱,恨不敢恨。
此话正戳到天女凌心痛处,天女对应飞扬虽有好感,但碍于身份,一直无法捅破这窗户纸,听姬瑶月话语,不由面容一黯。
却在此时,却听闻血万戮添油加醋道:“天香公主,你有所不知,此同道之情非彼同道之情,而是指昔日鬼界之中,他们二人同乘一车,相伴旬月,共行千里时结下的情谊。路长寂寞,危险重重,好在有佳人作伴,共度风雨。我说公主,你家男人能从鬼界平安脱身,可多亏了天女一路同道,你可要记得多谢谢她啊。”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血万戮随口抛出猛料,应飞扬只觉当头一颗陨石砸下,砸得他头眼一黑。
“还——有——这——事!”但不等他昏厥,姬瑶月咬牙切齿的声音又将他神魂生生唤回。
姬瑶月只知天女与应飞扬交往甚密,却不知已到这种地步,孤男寡女,同行千里,说二人间没点猫腻,怎有可能?
对了,应飞扬入鬼界就是在她砍了他一刀之后,那时她甫经丧姐之痛,一时失控,对应飞扬说了狠话,好嘛,这个装清纯的女人倒是会抓住男人感情受挫的时机趁虚而入,现在好了,自己给情敌创造了机会,还要谢谢她?
感受到姬瑶月杀人目光,应飞扬忙转头回避,同时愤恨的朝血万戮刺上几剑,狠狠道:“血万戮!你莫要污人清白,当时同行之人分明还有龙虎张天师,岂止我和天女!”
“哈,是心虚得想找人替你作证吗?可惜张润宁已身死,你们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你们知晓!”血万戮轻轻一语,就将应飞扬接下来的话堵死了,张润宁已死,自然不可能把他拽出来证明清白。
应飞扬被憋得好像真气走岔,几欲呕出血来,只能寄望天女能站出来说个明白,却听天女平淡道:“应公子,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们间的事,不需要与他们解释。”
一句话,便将她和应飞扬划到“我们”行列,把姬瑶月踢到与血万戮一道的“他们”行列,当真是壁垒分明。
若在往日,为了优昙净宗的名誉,天女定然也会解释个分明,但如今她对应飞扬先前急欲撇清的言辞不满,更恼怒姬瑶月,不愿在她面前落了下风,索性采取不承认、不否认、不解释、不辩驳的“四不”原则,到底是清是浊,哼,随你猜去吧。
“别!求你解释啊!”眼见姬瑶月面色越来越黑沉,应飞扬已是欲哭无泪,在心中哭嚎道。
眼下四人已是乱战做一团,时而应飞扬对姬瑶月,天女对血万戮。时而两两又互换对手,但另一场看不见的较量却比战事更为激烈,也更为吸引眼球。
应飞扬只盼躲过此劫,但血万戮对天女凌心不解释的态度稍有惊讶,随后眼芒闪了几闪,话锋一转道:“不过同道之情,终究比不过同修之情,公主与应飞扬同得佛门刀剑神器,情投意合,双修共进下,那可真是将破宇灭宙的威力发挥到极致,而且昆仑上山同进同出,同生共死,说来惭愧,连我六道道主万兽春都敌不过他们刀剑联手,天女,佛门最重缘法,你说,他们二人得了刀剑神器,是否注定是天生一对!”
“有你什么事啊,你跟着瞎掺和!”见血万戮两头挑事,应飞扬恨不得一剑捅他七个窟窿,但血万戮却游躲在姬瑶月身边,硬是把这一大串话说完,最后把问题丢给天女。
天女亦不知晓姬瑶月和应飞扬同闯昆仑时经历过什么,想到他们有精彩纷呈的记忆,自己却连想说的话都不敢上,顿时心中酸楚,不是滋味,好在出身佛门,从兄长那里学来了些打机锋的本事,此时强做无事道:“缘有善恶之分,善缘恶缘,差之千里,如今天香公主为北龙天义女,与应公子立场相异,只怕是恶缘一场!”
“呵,好大酸意!”姬瑶月正欲反唇相讥。
又听血万戮出主意道:“立场相异?这个简单,只需他应飞扬入赘万妖殿,从此迎娶公主,成为妖族驸马,立场不就相同了。姓应的,你说这主意可好?”
“好你个头!”应飞扬对这两头煽风点火的家伙恨到极点,几乎脱口骂出,但又生生止住了,因为他意识到这又是一道“送命题”。
“哼,什么驸马,我稀罕他么!”姬瑶月视公主封号为羞辱,自也知晓应飞扬不会为了做什么驸马投靠北龙天,因为怕被应飞扬拒绝丢了面子,此时抢先嘴硬道。
可都气成这样了,还说不稀罕……
花妖显然不知道,千百年后会专有一个词被创造出来,形容她这种性格。
但血万戮又忽然出惊人之语,面带笑意道:“公主不稀罕他,那是最好,因为我对公主亦是一见倾心,如今六道既与万妖殿结盟,我愿成为妖族驸马,迎娶公主,照顾公主一生!”
“什么?”,血万戮语出惊人,其余三人同时一惊,心态却是全然不同。
“一见倾心?我与他过往也无甚交集啊,难道是我不小心用出国色天香?嗯……他虽修为不差,相貌也算周正,但对不起,我一直都只把他当苍蝇。”姬瑶月怀疑是自己误使了神通,随后毫不留情的在心中给血万戮发了卡。
“迎娶她?凭你?你有那能力吗!!”知晓最多的天女凌心受到的震惊也最多,此时只觉大脑发懵,全然看不清状况。
“你找死!”应飞扬则是怒气爆发,难怪两头挑拨生事,原来是要跟他抢女妖,应飞扬闻言哪还能忍,大喝一声,剑式连环,磅礴而出,便要与血万戮分生死。
却只闻“铛铛铛铛”数声,应飞扬剑式尽数被挡下,姬瑶月双刀迅捷,将血万戮护住。
“你替他挡招?”应飞扬看着姬瑶月恨恨道,现世报,来得快,此时的他顿时能体悟了姬瑶月先前的怒火。
姬瑶月则纯粹是要气气应飞扬,此时大感快慰,道:“你做初一,别怪我做十五。”可她虽是冷着脸的说话,但见应飞扬为了她气急败坏模样,心中又不禁生出些许甜意。
而此时,血万戮又开口,继续主宰节奏,“哈哈,瞧你急的,不过大爷我从不夺人所爱,姓应的,你若对天香公主有意,便痛快一句话说个明白,本大爷便退出成全你们,否则……嘿嘿,我便不客气了!”
一贯强取豪夺的修罗道主,何时多了“不夺人所爱”的美德,这话一出,三人登时知晓血万戮之前的“表白”只是胡扯,实际另有用意,但却生出了不同的解读。
“原来是帮我的?呵,六道之中,也有好人嘛……”姬瑶月看血万戮顿时顺眼了许多,且不评论花妖的善恶观,但听闻血万戮言语,分明是站在自己这边,逼着应飞扬在此向她表态,彻底断了天女凌心念想。
姬瑶月见应飞扬方才为她气急败坏模样,其实心中气已消了三分,此时暗道:“总算你还惦念着我,当驸马什么的听着刺耳,你愿不说就算了,现只需表明当着那装纯女人的面表明心意,我便放你一马,可若你连一句暖心话都不肯说,落我的颜面,我就、我就……”
姬瑶月心中忐忑,想要放些狠话,却又什么狠话都不敢说出口。
天女凌心则是心中“咯噔”一声,警兆大起,“先前说迎娶姬瑶月,果然只是借题生事,造个话柄,逼应公子在此时表态,分明是针对我!”
但又转念一想,“不对,我和她本就是敌人,以她性子,想要针对我,直接动枪便是,何需一反常态,掺合这些情感纠葛,嗯……主动掺合些情感纠葛时,多半是这些情感纠葛跟她有关,莫非是——”
天女苦思之下,灵光突闪,得出惊人结论——
“她也看上了应公子!”
天女凌心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但随后越推敲越觉大有可能,应飞扬与血万戮交锋过许多次,以应飞扬撩拨人于无形的手段,指不准什么时候就把血万戮撩拨到了而不自知,所以血万戮才会在这时主动掺上一脚。
借姬瑶月之手将她淘汰出局,又在姬瑶月心中留下疙瘩,那笑到最后,没准是血万戮!
她差点只注意到眼前对手,忽略了背后的敌人,天女凌心被血万戮心机之深惊得一寒,毫不犹豫使出杀手锏威胁道:“血道主,与你无关的事,还请莫要多嘴,否则我怕我也忍不住多嘴。”
见天女凌心又拿秘密威胁,血万戮心中暗恼道:“我助你脱离苦海,回头是岸,你倒又威胁起我来了?真是不识好歹!”
但好在目的已达成,也不必再多说什么,只等应飞扬表态。
但性别决定思维,应飞扬的想法又全然不同,“还好他不是真打月儿的主意,但他究竟想干什么?这种时候月儿闹腾便罢了,血万戮一大老爷们,跟着瞎搅什么混水?嗯……是要离间!”
比起天女的感情分析,应飞扬则从厉害关系出发,随后思路越来越清晰。“他接下来定还有后招等我,先用我和月儿的关系拉拢我,孤立天女,然后分而击之,夺取天书!笑话,我岂能随他起舞?”
若在平日,应飞扬与姬瑶月本就是郎有情妾又意,或许还真绷不住就表态了,但此时他只觉这是血万戮挖的坑,正眼巴巴等着他掉坑里,之后指不准往坑里扔什么石头钉板砖块,为了天书归属,应飞扬哪能随他的心意?
应飞扬从最初慌乱中恢复,冷静之后进而一想,更是豁然开朗,对眼前三人一一分析。
姬瑶月会在此时发作,是因为她对天书并不甚在乎,有则最好,无则也罢,所以最是难缠。
天女却不同,她觉不容忍天书落入万妖殿或六道手中,只是这会被血万戮带偏了节奏。
最可恨的是血万戮,幸灾乐祸、兴风作浪,若无他,事情也不会搅得这么难以收拾。
而姬瑶月和天女凌心同在一处时那是冰火交加,但若她们两个分开,威胁就会大大减少。
所以现在情况明了,一是对天女凌心晓以大义,将天书之争拉回正轨,二是在血万戮挑拨离间前将他解决。
只要天书之争终结,出了天书境界,天女凌心和姬瑶月便没有再对上的机会,他就能从这困境脱身。
相通此点,应飞扬当即有所决断,长喝一声道:“天女,天书之事紧要,先全心应战再说!”
话音未落,黑色剑气升腾而出,杀神剑章已然开启,将天书之争重新拉回正轨。
应飞扬满心怒火,公仇私恨一并清算,誓要在最短的时间决杀血万戮。
却未曾注意到,有那么一瞬,姬瑶月目光中跳动的怒火都熄灭了,黯淡的如死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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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仇私恨一并清算,应飞扬全当自己已双耳失聪,不理会任何言语,杀神剑章开启,一心只欲斩杀血万戮。
方才他处于冰火交加的境地,心神浮躁,剑法也大失水准,此时一冷静下来,剑气纵横,煞意凛冽,尽展剑上威能,血万戮当场受到压制,被逼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天女凌心见状,也不由面上一红,警醒自己方才的失态,“是了,当此之时,我怎如此不知轻重……”可内心深处却是暗自庆幸,虽然场面上是她一枚钗子就将姬瑶月气得跳脚,但论关系,还是姬瑶月领先一步,若应飞扬方才真被逼得挑明了话头,那她岂不优势全无,瞬间反胜为败,天女凌心见好就收,回归原来的战略,缠战住姬瑶月。
同台四人三人都散场,只姬瑶月一人也唱不出戏来,至此,闹剧终结,越跑越偏的天书之争总算重回正轨。
战上数合,血万戮已有不支之感,修罗道功法虽最擅长绝境逆战,但此时也难弥补绝对的差距。
更令血万戮震惊的是应飞扬此时的修为,他能感觉到的到,莫说他现在身上伤势未愈,便是他全盛之时,也难抵挡此时的应飞扬。
“修罗道素以骁勇善战著称,但血道主你的表现……未免差强人意,论年岁,慕紫轩、纪凤鸣二人与你相当,你比不上这两位人中龙凤也就罢了,但当心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被应飞扬这些比你更年轻的家伙迎头追上!”
天书之战前,那该死的胡离曾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那时这句话就像根钉子一般扎在了血万戮心头,让他咬牙切齿,愤恨交加,那时他便暗自发誓要在天书之争中证明自己的实力,让那些瞧不起自己的家伙将这句话吞回。
可如今,这句刺耳的话竟好像成了让他难以接受的事实,让他感觉应飞扬每出一剑,都是在狠狠的削他的面皮,把他的骄傲、他的自尊切得七零八碎,碎落在地任人践踏。
“不可能,凭他怎能胜过我!”
两三年前还只能在自己枪下仓皇逃生的小子,如今竟压得他毫无还手之力,血万戮无法接受,更不愿承认,不甘、愤怒化作冲霄战意,随着强催至极限的修罗功法,狂暴而出!
便见血万戮弃守为攻,赌注一招,身后凝聚出战修罗法相,怒火化作滔天枪芒,放大了数十倍的血枪直刺应飞扬。
“来得好!”应飞扬长喝一声,飞纵半空,慨然接招,斩字诀沛然而出,巨大剑气割开头顶岩层,直向枪尖斩去!
两股劲力交击,周遭破碎的时空裂痕发出尖锐刺耳的爆鸣声。
却见相持一瞬,高下已分,长剑劈柴一般,以无可遏止之势将枪芒从中间劈开,修罗战气散逸两侧,一溃千里,而长剑已斩向战修罗法相。
“咔——嗤——”威风凶猛的修罗法相在应飞扬剑下纸糊一般不堪一击,应声破碎,只给血万戮争取到了将枪抽回的时间。
剑刃临头,血万戮连忙聚集余力,长枪由直刺转作横挡,架在头顶之上。
只闻一声金铁交击声,血枪堪堪挡住当头一剑,但挡得住剑身,却难承剑上雄力,
剑劲雄沉无匹,如须弥山压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觉气血在被压迫的经脉内挤压冲撞,欲寻出口,最后从周身毛孔中雾化喷散出,最后膝弯一软,单膝砸入地中。
“你……什么妖法,你怎有……这等……气力?”血万戮羞怒欲狂,更难以置信,边呕着血边从口子挤出这几个字。
“神通都不知道,血道主,天书之战你是打算睡过去吗?”天书之争都到尾声,只余血万戮仍未学得驾驭神通法门,对这种边缘化的表现,应飞扬自是不放过机会嘲讽,以宣泄方才心头怨气。
“你……”血万戮气得气血翻涌,顿时丹田绞痛,应飞扬同时真元再催,只闻“啪”得一声,血万戮竟是难再支撑,双膝跪倒在地。
狼狈不堪,威风扫地,血万戮抬头,眼见昔日的猎物,如今竟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无可复加的屈辱让他急怒攻心,几乎硬生生的气得晕厥。
“不能输,唯独你不行,本大爷唯独不愿输给你!”
无边怒火化作不服输的意志,血万戮猛咬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脑中却如走马灯般闪过数月前的情景。
-=-=-=
“道主,你昨日去了经阁,翻阅了障月禁典?”练功房内,血千秋神情凝重的对他道。
“你又在监视我?”
“我是在关心你!”
血万戮冷哼道:“我才是修罗道主,我所作所为,不需经你允准!”
血千秋面色铁青道:“不需经我允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血万戮浑不在意般道:“我知道,血家一脉能代代执掌修罗道,是因为有着血脉相传的‘狂血’,身负狂血者皆是得天独厚之人,通过禁法催动狂血,可爆发出远胜寻常的力量,而这法门,便记载在障月禁典中。”
“得天独厚,那是对狂血没超出界限的人而言。”血千秋狠狠道,随后戒备的巡视周遭,压低声音道:“对你却是诅咒!我替你变换身份,为的什么?便是为了将这秘密永远埋藏,现在,你是打算把它全抖出来吗?”
“那秘法我都看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况且近三十年我从未失控,便是真催动了狂血,我也自信能够驾驭。”
血千秋气极反笑,道:“能够驾驭?先人们曾也有这自信,但若真能够驾驭,五百年前的修罗血劫是如何爆发的?若真能够驾驭,自那以后,血家五百年来,代代新婴落地,皆是杀女留男,这又有什么意义?累世骨肉相残,代代的血泪至悲,在此之前,你哪来的自信?”
血万戮面色一动,挣扎一瞬,随后倔强道:“如今狂血超出界限的只有我,就算我真有失控陷入疯狂的那一日,只我一人,造成的灾害也有限,不可能再发生修罗血劫那样的惨剧,况且修罗道中还有叔父你,我若失控,你再杀我也不迟!”
“杀你?我提心吊胆的将你养大,扶上道主之位,就是为了杀你?”血千秋目光能喷出火来,“况且,我怀疑身负狂血,超出界限的,不止你一个,若是血脉间的牵引将那危险人物引来,那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血万戮闻言一惊,问道:“如我一般的狂血破限的不止我一个,难道还有其他人存活?”
“我也只是猜测,并无证实,希望只是我杞人忧天吧,这你莫要多问。”血千秋摇头,随后郑重其事道:“我知晓胡离的话让你觉得刺耳,也知晓天书之战让你觉得压力沉重,但动用狂血,对你无异于饮鸩止渴,切记,绝不可心存侥幸!”
-=-=-=
记得那日,血千秋不厌其烦,软磨硬泡,终于让血万戮受不住纠缠,答应了他,但现在——
“叔父,对不起,我要食言了,我宁愿死,也不要输给他!”
公仇私恨一并清算,应飞扬全当自己已双耳失聪,不理会任何言语,杀神剑章开启,一心只欲斩杀血万戮。
方才他处于冰火交加的境地,心神浮躁,剑法也大失水准,此时一冷静下来,剑气纵横,煞意凛冽,尽展剑上威能,血万戮当场受到压制,被逼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天女凌心见状,也不由面上一红,警醒自己方才的失态,“是了,当此之时,我怎如此不知轻重……”可内心深处却是暗自庆幸,虽然场面上是她一枚钗子就将姬瑶月气得跳脚,但论关系,还是姬瑶月领先一步,若应飞扬方才真被逼得挑明了话头,那她岂不优势全无,瞬间反胜为败,天女凌心见好就收,回归原来的战略,缠战住姬瑶月。
同台四人三人都散场,只姬瑶月一人也唱不出戏来,至此,闹剧终结,越跑越偏的天书之争总算重回正轨。
战上数合,血万戮已有不支之感,修罗道功法虽最擅长绝境逆战,但此时也难弥补绝对的差距。
更令血万戮震惊的是应飞扬此时的修为,他能感觉到的到,莫说他现在身上伤势未愈,便是他全盛之时,也难抵挡此时的应飞扬。
“修罗道素以骁勇善战著称,但血道主你的表现……未免差强人意,论年岁,慕紫轩、纪凤鸣二人与你相当,你比不上这两位人中龙凤也就罢了,但当心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被应飞扬这些比你更年轻的家伙迎头追上!”
天书之战前,那该死的胡离曾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那时这句话就像根钉子一般扎在了血万戮心头,让他咬牙切齿,愤恨交加,那时他便暗自发誓要在天书之争中证明自己的实力,让那些瞧不起自己的家伙将这句话吞回。
可如今,这句刺耳的话竟好像成了让他难以接受的事实,让他感觉应飞扬每出一剑,都是在狠狠的削他的面皮,把他的骄傲、他的自尊切得七零八碎,碎落在地任人践踏。
“不可能,凭他怎能胜过我!”
两三年前还只能在自己枪下仓皇逃生的小子,如今竟压得他毫无还手之力,血万戮无法接受,更不愿承认,不甘、愤怒化作冲霄战意,随着强催至极限的修罗功法,狂暴而出!
便见血万戮弃守为攻,赌注一招,身后凝聚出战修罗法相,怒火化作滔天枪芒,放大了数十倍的血枪直刺应飞扬。
“来得好!”应飞扬长喝一声,飞纵半空,慨然接招,斩字诀沛然而出,巨大剑气割开头顶岩层,直向枪尖斩去!
两股劲力交击,周遭破碎的时空裂痕发出尖锐刺耳的爆鸣声。
却见相持一瞬,高下已分,长剑劈柴一般,以无可遏止之势将枪芒从中间劈开,修罗战气散逸两侧,一溃千里,而长剑已斩向战修罗法相。
“咔——嗤——”威风凶猛的修罗法相在应飞扬剑下纸糊一般不堪一击,应声破碎,只给血万戮争取到了将枪抽回的时间。
剑刃临头,血万戮连忙聚集余力,长枪由直刺转作横挡,架在头顶之上。
只闻一声金铁交击声,血枪堪堪挡住当头一剑,但挡得住剑身,却难承剑上雄力,
剑劲雄沉无匹,如须弥山压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觉气血在被压迫的经脉内挤压冲撞,欲寻出口,最后从周身毛孔中雾化喷散出,最后膝弯一软,单膝砸入地中。
“你……什么妖法,你怎有……这等……气力?”血万戮羞怒欲狂,更难以置信,边呕着血边从口子挤出这几个字。
“神通都不知道,血道主,天书之战你是打算睡过去吗?”天书之争都到尾声,只余血万戮仍未学得驾驭神通法门,对这种边缘化的表现,应飞扬自是不放过机会嘲讽,以宣泄方才心头怨气。
“你……”血万戮气得气血翻涌,顿时丹田绞痛,应飞扬同时真元再催,只闻“啪”得一声,血万戮竟是难再支撑,双膝跪倒在地。
狼狈不堪,威风扫地,血万戮抬头,眼见昔日的猎物,如今竟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无可复加的屈辱让他急怒攻心,几乎硬生生的气得晕厥。
“不能输,唯独你不行,本大爷唯独不愿输给你!”
无边怒火化作不服输的意志,血万戮猛咬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脑中却如走马灯般闪过数月前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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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主,你昨日去了经阁,翻阅了障月禁典?”练功房内,血千秋神情凝重的对他道。
“你又在监视我?”
“我是在关心你!”
血万戮冷哼道:“我才是修罗道主,我所作所为,不需经你允准!”
血千秋面色铁青道:“不需经我允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血万戮浑不在意般道:“我知道,血家一脉能代代执掌修罗道,是因为有着血脉相传的‘狂血’,身负狂血者皆是得天独厚之人,通过禁法催动狂血,可爆发出远胜寻常的力量,而这法门,便记载在障月禁典中。”
“得天独厚,那是对狂血没超出界限的人而言。”血千秋狠狠道,随后戒备的巡视周遭,压低声音道:“对你却是诅咒!我替你变换身份,为的什么?便是为了将这秘密永远埋藏,现在,你是打算把它全抖出来吗?”
“那秘法我都看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况且近三十年我从未失控,便是真催动了狂血,我也自信能够驾驭。”
血千秋气极反笑,道:“能够驾驭?先人们曾也有这自信,但若真能够驾驭,五百年前的修罗血劫是如何爆发的?若真能够驾驭,自那以后,血家五百年来,代代新婴落地,皆是杀女留男,这又有什么意义?累世骨肉相残,代代的血泪至悲,在此之前,你哪来的自信?”
血万戮面色一动,挣扎一瞬,随后倔强道:“如今狂血超出界限的只有我,就算我真有失控陷入疯狂的那一日,只我一人,造成的灾害也有限,不可能再发生修罗血劫那样的惨剧,况且修罗道中还有叔父你,我若失控,你再杀我也不迟!”
“杀你?我提心吊胆的将你养大,扶上道主之位,就是为了杀你?”血千秋目光能喷出火来,“况且,我怀疑身负狂血,超出界限的,不止你一个,若是血脉间的牵引将那危险人物引来,那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血万戮闻言一惊,问道:“如我一般的狂血破限的不止我一个,难道还有其他人存活?”
“我也只是猜测,并无证实,希望只是我杞人忧天吧,这你莫要多问。”血千秋摇头,随后郑重其事道:“我知晓胡离的话让你觉得刺耳,也知晓天书之战让你觉得压力沉重,但动用狂血,对你无异于饮鸩止渴,切记,绝不可心存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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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日,血千秋不厌其烦,软磨硬泡,终于让血万戮受不住纠缠,答应了他,但现在——
“叔父,对不起,我要食言了,我宁愿死,也不要输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