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逢杀机,二名“刺客”夜闯天师洞,欲解除石封之术,一举击杀“卫无双”。
但破碎的石封,现出的却是最意想不到的身影,以及——最锐利的剑气。
黄金剑芒璀璨而出,卓然剑意弥漫天师洞。转眼之间,来犯之人已血溅七步,魂入九泉。
而越苍穹振衣而起,灰发金袍,肃穆威仪,举手投足间尽展剑中皇者风采,眉头却是微蹙,似是意犹未尽道:“只有如此么?令本座失望。”
说罢剑指再挥,禁音结界应声而破,“左丫头,这边解决了,来料理下后续!”
剑皇声音不大,却遍传青城山,不一会,已有一批万象天宫的人赶到,喧哗声顿时大起。
“这里发生什么了?”
“怎么范无疆长老和郑无事长老昏迷在外面?”
众人见守门长老两个昏迷在外,洞府有被侵入的痕迹,忙入内观视。
待见到内中之景,看了看越苍穹,又看了看地上尸身,更是又惊又疑道:“剑皇?你怎么会在这?”
“这是……钱长老和孙长老,剑皇,是你杀了他们?”
“掌门师兄的石像呢,怎么不见掌门师兄?”
一时群声鼎沸,质问纷纷,楚白牛与往常一样不理会他们,剑皇也一副不胜其扰的样子,不耐道:“左丫头呢?还没回来吗?”
“来了来了来了!”此时听闻一阵清悦女声压过喧闹,左飞樱翩飞而来,从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进入天师洞中。
“钱长老和孙长老?真是他们!”左飞樱到地上尸体,亦是美眸圆睁、一时间惊异、不解、愤恨百感交集,随后将诸多心绪藏回眸中,款款回身做了个揖,朗声道:“诸位师叔师伯、师兄师弟,剑皇前辈乃纪师兄请来的守护师尊的,请诸位莫疑。”
“吴师叔,劳烦您将范无疆长老和郑无事长老带下医治,待他们醒来,我再向他们询问状况。”
“李师弟,你先将钱长老、孙长老他们尸体收敛吧,且先不急着下葬,另令人封锁他们住所,暂不许人出入。”
“其余各位长老,还请约束门下弟子,对此事莫多做议论,待会我自会给个解释……”
“……”
只要不腻在纪凤鸣身边,左飞樱就能展现出门派精英该有的能力,很快就井然有序的安抚了众人,将他们疏散出天师洞。
待其余人都出去,左飞樱才精神一松,露出疲惫之态,向越苍穹拜谢道:“这次多谢剑皇前辈涉险,才能引蛇出洞,拔除万象天宫中的内奸。”
“险?只他们,还算不上让本座涉险!”越苍穹面露不屑之色,随后活动下手腕道:“只是本座石封不过三日,便觉筋骨僵硬,真气滞涩,想想你那师尊如今已经石封两年有余,怕也快到极限了,若不尽快设法替他祛除五衰之气,解除石封,任他卫无双道法通天彻地,也有油尽灯枯的一日。你这一趟可还顺利,东西到手了没有?”
“剑皇为家师复原,不远万里,耗时半载,北上寒荒之地搜集了‘千年参’和‘冰髓’,晚辈自然也不敢拖了后腿,天地藤已到手,还请楚神医一观!”但见左飞樱从怀中掏出一根缠绕的绿藤,递送给楚白牛。
楚白牛正不知发着什么呆,左飞樱唤了两声,才回过神来,掂了几垫后道:“有什么好看的,你们昆仑山上生长的东西,自己认不出吗?是天地藤没错。”
越苍穹见状,不由赞叹道:“昔有纪凤鸣只身闯六道,血染长阶祭英灵,如今你也不遑多让,继冷香丸和紫玉膏后,又深入昆仑取回了最后的药材天地藤,卫无双有徒如此,当真令本座欣羡。”
左飞樱被拿去与纪凤鸣比较,令她心中一甜,有些不好意思道:“剑皇前辈过誉了,我不过仗着对昆仑熟悉,六道守备又空虚时潜入内中,岂能与独挑六道的师兄相提并论!”
原来,正邪双方主力在凌云山大佛之下对峙,背后亦是暗潮汹涌,展开不为人知的交锋,六道欲趁纪凤鸣外出之际诛杀卫无双,而正道这边也有所图。
医治卫无双需要五项罕见药材,冷香丸和紫玉膏最是简单,左飞樱已从凌霄剑宗和锦绣山庄求取了些来,千年参和冰髓则麻烦的多,远在极北寒荒之地,剑皇亲自出马找寻,历时半年,终也取到了手中,而最后一项药材唤作天地藤,此藤乃汲取天地灵气所生,最能净秽祛邪,却只生长在天地钟秀的昆仑山,现有天地藤皆被采摘存放在万象天宫。可因为万象天宫的沦陷,原本唾手可得之物反而变得最为棘手。
欲得天地藤便需深入六道恶灭腹地,但有六道道主领万千道众镇守,任谁也无把握全身而退,更遑论取得天地藤。唯有在六道专注于夺取天书之际才有机会。
饶是如此,也唯有左飞樱这般术法精湛,又对昆仑山地形地貌了如指掌之人,才能深入敌穴不被察觉,左飞樱口中自谦,但回想此行之凶险,亦是忍不住后怕,之后更是有些得意。“师尊,师兄,我已经能替你们分忧了……”
只迷醉一会,左飞樱又很快恢复正色,小心翼翼又带着藏不住的期冀问道:“楚神医,药材已经齐全了,那我师尊……可以恢复了么?”
楚白牛一边沉思,一边自语道:“虽然我现在还只有七成把握,但如越老儿所言,卫无双已经石封的太久了,若真等我有十足把握再动手,鬼知道他那时还有没有气……看来是拖不得了……”
听闻楚白牛有七成把握让卫无双恢复,左飞樱既喜也忧,喜得是曙光就在眼前,忧得是承受不住那三成失败的可能,咬了咬唇,虽只强妖所难,犹然做着最后挣扎,“楚神医医术通神,难道就没有两全之法吗?”
楚白牛摇头叹道:“这就是医者的悲哀,即便高明的医术,在生死二字之前,仍得听天由命……你若不能决断,可以等纪凤鸣那小子回来,再与他商量,只是莫拖得太久……”
“不必了!”这些道理左飞樱也都明白,此时银牙一咬,做出决断,“师兄曾说过,师尊如今生死一线,我和他都是情系则乱,难以做出恰当的判断,那时便只需相信医者,全凭医者做主就足够了,楚神医觉得该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我与师兄只管全力配合就是!”
红唇银牙,说出的话语却是掷地有声,见左飞樱这般当断则断,毫不拖泥带水,越苍穹亦忍不住又喝了声好。
而楚白牛亦受鼓舞,眼睛一亮,主宰生死的医者气魄一时弥漫,竟盖过了越苍穹。“好!那便听我的,我现在便炼制药材,约要耗时半月,半月之后,便看我的医术与天人五衰功比,哪个技高一筹!现在,你还要替我做一件事!”
左飞樱见他神态,亦信心大涨,振奋点头道:“神医尽管吩咐!我自当竭尽全力!”
“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最后半个月,没事不要打扰!”楚白牛伸手指向洞口,俨然是拿自己当主人般下了逐客令。
……
洞口,看着洞门缓缓关闭,掩去内中楚白牛的身影,便如越苍穹也只得摇头叹气,“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天下间,也只这楚白牛能这般对本座。”
左飞樱不好意思道:“这……还请海涵,失礼之处,由我替楚神医致歉。”
剑皇摆摆手道:“罢了,操刀弄剑之人,唯独医生得罪不起,本座岂会与他计较,倒是你师尊,这次的移花接木之计,将他转移到了何处,不需要另派人守着吗?”
左飞樱目光躲闪了一下,“这……师尊的下落,知道的人越少,对他就是越有利的保护。”
越苍穹挑挑眉,笑出了声,“呵,原来是连本座都提防着了。”
左飞樱被说中,吐了吐舌头,做出可爱表情,意图萌混过关,“哪有啊……只是不想再劳烦剑皇前辈。”
剑皇也不在此问题上多做纠缠,“算了,四名守卫的长老中,便有两位投靠了六道恶灭,可见你们的顾虑也有道理,在你师兄回来接手前,我先在继续在外守着楚白牛,之后的事便不管了。只是最后还需提点一句……”
剑皇席地坐下,道:“这次你师尊若真能醒转过来,任他平素再怎么淡漠无为,也该好好整肃下万象天宫内部了,否则,只怕有人忍不住要替他整肃了!”
…-=…-=
六道轮回阵中。
“越苍穹?原来剑皇已经回返,难怪素宗主这般高枕无忧,这次,是胡某失算了!”胡离指节敲着额头,惋惜道。
素妙音道:“是胡二公子不该小瞧纪凤鸣,昔年昆仑之战,护山法阵全然失效,万象天宫一战即溃,纪凤鸣怎可能不怀疑万象天宫内有内奸,只是能知晓护山法阵运作原理并事先予以破坏的,在万象天宫内地位定然不低,未免打草惊邪,才一直隐忍不发,便是为了等到此时。”
“真是一群人精,罢了,我是没招了……”胡离摇摇头,一副无奈模样,六道轮回大阵自成一方小世界,通过汲取困于阵中之人的贪嗔痴怨憎等负面情绪使得小世界以“成—住—坏—空”的次序演变,最后天地坏空,受困阵中之人一同湮灭,胡离将他计划剖明,便是为了动摇正道之人心神,使得他们心绪波动,加快此方天地向坏空方向演变。但素妙音却是见招拆招,守得滴水不漏,胡离只得回身摆摆手,“智已算尽,终还是要武力决胜,两位道主,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说着,他与师我谁一道退回阵中,淹没在人群里。
“早该如此了,晏道主,你说呢?”听他们言语交锋,血千秋手下的好战成性的修罗道众早已按捺不住。
“还有什么好说的,天道主交你修罗道主战,血兄要怎样,人间道附议便是。”晏世元笑容亲切,一副随和样子。
“那——”血千秋点点头,化出战戟,直指向前,略显瘦弱的胸膛中吼出洪亮战声,
“杀光他们!”
天书境域。
浩荡海风吹散浓重血腥之气,汹涌多时的潮浪再度平息,陆天岚、镇狱明王同时殒身,连同他们交战的岛屿也在连番摧折下崩毁瓦解,这场惊世对战终是划下句号。
但海面万丈之下,龙宫之中,一场更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怎么样,还未找到夜叉王的下落吗?”龙宫中,应飞扬端坐皇椅之上,向龙军大统领梵明问道,为龙族夺取佛心舍利后,应飞扬便坐回皇椅,堂而皇之的发号施令,百年积威,又新建奇功,身为龙王的他稍作手腕,便将龙族收为己用。
梵明垂首面带愧色道:“这……属下已经在搜寻,但至今还不见他踪影。”
“躲避追捕嘛,向来讲究可虚虚实实,不如换个思路……”大殿下,许听弦一边扣弄着阶前镶宝金柱上的宝石,一边出主意道:“就像你们龙王与夜叉王生得一般模样,谁知晓坐在殿上的龙王是不是已被夜叉王调换,不如从他检查起。”
梵明闻言,用看蠢货的眼神看着许听弦,道:“吾王何时与夜叉王生得一样了?吾王风仪英伟,而夜叉族男性皆是形容丑怖,其中又以夜叉王尤甚,怎可与吾王相提并论!”
许听弦眼睛一亮,又问道:“那我呢?梵明统领观我相貌如何?”
“你这独角疑神,到底想干什么?”梵明见许听弦双目放光,要身为同性的他品评相貌,不由一阵恶寒,连退两步如临大敌道。
“梵明,你又满足他无聊的好奇心了……”应飞扬扶额叹道,显然,许听弦又是在套话,在八部众眼中,夜叉王因应飞扬心魔而生,相貌与应飞扬一样,但此界众生却似从不会因他们两个相貌而产生混淆,现在算是知晓答案了。
他们在彼此眼中的形貌,与天书境界众生看到的形貌并不一致,比如夜叉王在其他生灵眼中显得丑陋可怖,而许听弦则是佛经中头生独角、人非人、天非天的疑神形象。
只是这种情报并无意义,单纯满足许听弦无聊的好奇心罢了……所以应飞扬又将话题拉回来:“继续说正事吧,外面情况如何了?”
“天众和修罗众还未散去,纠集在外,要我族交出佛心舍利,共同保管!”
应飞扬冷笑道:“我费尽心思取得佛心舍利,他们阻碍我便罢了,事后还想坐享其成,无耻至此,何需理会?”
梵明道:“但若得不到回应,只他们要撕破脸皮,与龙族要开战!”
应飞扬道:“那便备战,夜叉王已经遁逃,想再将他找出难入登天,传令下去,将搜寻夜叉王的人都调回,加强守备,严阵以待。”
“是!”梵明正欲退下,却又听许听弦道:“梵明统领别急着走,还有一件天大的要事,我功体上的禁锢可以解除了吧?”
梵明敷衍道:“这种事,等我回来再说!”
“那哪成?”许听弦拉住梵明,向他道:“先前你怀疑我们八部众阻碍佛祖涅槃,如今也看到了,八部众并非同心,我们依照约定,五日之内除掉盗取佛宝的迦楼罗,为龙族夺回佛心舍利,应已足以证明清白,你也该替我解除禁锢了。”
梵明对他仍保有戒心,不敢轻易允诺,但许听弦说得在情在理,一时也不知如何反驳,犹疑之际,便听应飞扬点拨道:“你若仍不放心,解开他禁锢同时,有什么七日断肠散、十日绝命水之类乱七八糟的毒物一道给他灌下便是,待洗净所有嫌疑后再给他解药,岂不更好,今日之战若少一个拖后腿的累赘,多一个可堪一用的打手,夜叉王岂能逃脱?”
“我这挚友,又出好主意了!”许听弦认命似得慨叹道。
“这……”梵明则是一怔,今日若非夜叉王在最后关头袭击功力被锁的许听弦,累得应飞扬分心保护,也不至于让夜叉王逃脱。
应飞扬又道:“或者你还怀疑本王,若是如此,不妨多取些毒物,本王也一道服下!”
此语一出,梵明忙惶恐道:“王上,臣下岂敢,臣下岂敢!”
说罢,梵明召唤来了龙族祭祀,以龙族秘法解开许听弦功体禁锢,却又端出一杯酒,奉给许听弦,道:“紧那罗王,先前多有失礼,此酒算是赔罪。”
许听弦拈起酒杯,一边把玩,一边似笑非笑道:“啧啧,这味道,比先前那寡淡的酒水浓郁多了,是加了什么好料啊?”
梵明不掩饰,却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毒龙涎,我族特有奇毒,七日之内不饮解药,必死无疑,除龙族祭祀外,连吾王也不能解。”他虽不敢对应飞扬下毒,但还是选择在许听弦身上加到保险。
许听弦接杯一饮而尽,随后将杯子扔回,道:“这下放心了?梵明统领真是小心翼翼,难怪能被我这挚友委以高位,罢了,先解开禁锢便好,只求榨尽我的利用价值后,梵明统领可别出尔反尔!”
梵明终究是实诚龙,经不起许听弦这般连羞带臊,见许听弦饮下此酒,便道:“吾王,臣下要去传令整军了,先告退了。”说罢逃也似的离开。
殿中只剩他们两个,待确认无人监视后,许听弦舒展着身子,口中道:“回复功力的感觉真好,若是肚子里没那毒药,就堪称完美了。”
应飞扬揭穿他道:“毒药是对在乎性命的人才有用,现在的你,还在乎吗?”
“能活总是最好,死,又不是什么值得体验的回忆!”许听弦打着哈哈,随后道:“对了,方才没看清楚,现在能将佛心舍利给我看看了吗?”
应飞扬轻轻一笑,掏出装着佛心舍利的宝物袋,手中抛掂了几下,却并不掷出,反而语出惊人道:“说反了吧,许公子,是你能将佛心舍利给我看看了吗?”
许听弦微微一愣,随后大笑,“哈哈哈,当真瞒不过你!”说着,见他捂住嘴,喉头蠕动,发出干呕之声,片刻后再摊手,手中竟多出一枚鸡卵大小,心脏形状,散发着圣洁佛辉的舍利珠子,作势欲往应飞扬那里扔。
应飞扬看珠子上沾着他的口水,连打住道:“算了算了,确认真正的佛心舍利在你那便够了,现在,你可以解释一下了吗?”
许听弦却反问道:“还是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晓真正的佛心舍利在我这里的?”
应飞扬抖开手中的宝物袋,让内中舍利见光,道:“这是从陆天岚手中得到的舍利,原本我一直信以为真,直到真正入手后,才发现此物我恰好认得,根本不是佛心舍利,而是来自我们那个世界的、寻常的佛骨舍利。”
虽有一字之差,却有本质不同,佛心舍利那天书境界真佛寂灭时所留,而佛骨舍利则是现实世界中,得到高僧火化后的遗骨。对佛骨舍利应飞扬并不陌生,昔日他和姬瑶月刚从陆天岚那里得破宇、灭宙两大佛器,险些被器灵同化,全靠他费劲周折的寻得佛骨舍利,才中和了器灵的同化之力,自然不会认错。
“也就是说,陆天岚手中的佛心舍利一直是假,只是来自外界的寻常佛骨舍利?”许听弦为了方便应飞扬说下去,明知故问的做起来捧哏。
应飞扬点头道:“没错,陆天岚在见到镇狱明王的真面目后,便一心要与他分出胜负生死,但镇狱明王有心避战,陆天岚也寻不到他,这时,最好的方法便是让镇狱明王不再躲避,主动找上他,于是,他便选了个最简单,也是最狂妄大胆的方法,用他身上的佛骨舍利打磨炼制,伪造成佛心舍利,引镇狱明王抢夺!”
“只是伪造,便可骗过众生万灵?”
应飞扬道:“如何不可,佛心舍利只在经卷中记载,当世有谁能亲眼看过它的形貌?没有,距离佛陀上次涅槃已是一个纪元前的事了,过去佛祖涅槃的见证者,都随着上个纪元一同寂灭,而今次佛陀涅槃的见证者,只有我们八部众,除了我们,其余众生皆是只知佛陀寂灭后会留下佛心舍利,借此涅槃重生,却谁也未曾见过它真正的样子,如此情形下,本就被指认涉嫌盗走佛心舍利的八部众主动跳出,拿出一颗来自外界、他们从未见过的珠子谎称佛心舍利,此界生灵,任谁也不会生疑。”
许听弦道:“确实也是如此,毕竟阻碍佛祖涅槃,盗取佛心舍利,这可是天大的罪,除了陆天岚这般肆无忌惮的妖,谁也不会把这脏水往自己身上泼,莫说此界生灵,便是八部众也不会有人怀疑。”
应飞扬叹息道:“没错,从陆天岚手中得到假的佛心舍利后,我也是辨认了许久,才敢断定他是假,不过用了一枚假舍利,就搅得三界震动,引得我们争抢算计,难怪陆天岚死时会笑得那么得意。”
许听弦又道:“那你又怎么确定,真正的佛心舍利在我这里?”
应飞扬扳着手指数道:“真正的佛心舍利若在我们八部众手中,陆天岚和镇狱明王现在已经可以排除。夜叉王先前参与了舍利的抢夺,若是真正的舍利在他手中,他并无必要多此一举。血万戮曾前往过天魔祭坛,若舍利在他手中,直接趁此良机,召唤域外天魔灭世,他便是最后的胜利者,但他并没有,可见舍利也不在他那。至于天女,以她心性,怎么会在舍利在自己手中的情况下,坐视镇狱明王为了一枚假的舍利与陆天岚决战?”
“再去除我的话,那真正的舍利不是在姬瑶月手中,便是在你手中。”应飞扬再扳去一根手指,只剩最后两根。
许听弦追问道:“那你又如何认为,舍利是在我这,而不是在姬瑶月那?”
应飞扬毫不迟疑答道:“她生得漂亮,你长得欠打,当然是要怀疑你了。”
“这算什么理由,不就是和你有奸情吗……”许听弦有些忍不住,“结果最后还是靠蒙的。”
“怎么能叫蒙,这是合理的推论加上大胆的猜测!”应飞扬毫无愧色的纠正,随后一副审问的样子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佛心舍利为何会在你手中?”
“也没什么好说的,它从一开始就在我这里了。”许听弦无所谓的抖了抖肩,道:“或许紧那罗是勾结域外天魔,阻佛涅槃的,或许八部众皆有参与,只是舍利由紧那罗保管,总之,我成为紧那罗王的那一刻,这舍利便在我这里了。”
“哦?”应飞扬挑了挑眉,问道:“那为何先前不说?”
“因为没有必要。之前掌握信息不足的情况下,佛心舍利对我们是利大于弊的烫手货,一旦被发现,那便是坐实了我们的罪名,之后定是无止尽的追杀,所以,知道佛心舍利下落的人越少越好,于是,我便选择了独自承担,由我一人,背负这沉重的秘密!”许听弦起先还有些辩解的意味。结果越说越动情,说到最后已情不自禁的攥紧拳头,俨然一副孤胆义士的模样。
应飞扬目瞪口呆:“这样也行?分明是你的刻意隐藏,累得镇狱明王战死。”
“喂喂,说话注意些,明王的事可怨不得我!”许听弦矢口否认道:“陆天岚以假舍利为注宣战镇狱明王,算是自己跳出来,将盗取舍利之罪包揽到他身上,那对我们来说,这是洗清我们的最好机会,即使明知舍利是假,为了表明与他划清界限,减少此界生灵敌对,这一战依然势在必行。”
应飞扬点头认同,“这倒也是,也不知陆天岚这家伙是误打误撞还是真想了这么多,其实,从他立起旗子宣战的那一刻起,无论舍利在哪一方手中,镇狱明王都只有应战一途。”
许听弦又道:“更何况,即使抛去其他因素,只从夺取天书角度来看,陆天岚这大盗若有心躲闪,想从他那夺取天书难如登天,如今难得他不躲不避,正面邀战,错过了这次,我保证没有第二次机会,所以舍利是真是假,我是否隐瞒,结果都无区别。”
“唯一错算的是,镇狱明王竟然败亡了,而这,可怨不到我的头上!”许听弦说着,责备眼神已移到应飞扬身上。
“怪我咯?”应飞扬一愣,对着甩锅手段措手不及。
“可不是么!”许听弦敲手表示认同,“夜叉王因你而生,若非他将驾驭神通的方法传授给陆天岚,明王几可说是稳操胜券,应飞扬,你的心魔已经酿成了灾害,你惹来的麻烦,要你自己补救。”
“好吧,该我的责任,我不推诿,毕竟我是要脸面的人啊!”应飞扬嘲讽一句,心中却也承认,先前素妙音曾因他心魔未除为由,意图阻他参与天书之战,那时他心中还有些不忿,结果,如今果然生了变数,拖后腿这种事,可不是向来自傲的应飞扬能够容忍的。
许听弦闻言,生怕他反悔似得急着道:“就等你这句话呢,我正好给你出个主意!”
应飞扬无奈叹道:“就知道是这样,先前隐瞒不说,如今又全盘托出,确认了此界死亡不等于现实中身陨后,是不是顿时松了口气,觉得许多平时不敢想、不敢用的方法,现在都可以肆无忌惮的用处了?”
应飞扬清楚,时不同,势不同,掌握的情报不同,所能衍生出的计策就不同,就像现在的许听弦会坦言,并不是因为他被那极具跳跃思维的推理揭穿后无法再隐瞒,而是因为现在坦言,能够带来更大利益。
“不愧是我的‘挚友’,真是了解我,镇狱明王的牺牲并非白费,他确实助我们争得了佛心舍利。”许听弦轻抛着手中的假佛心舍利,正色道:“现在谁都知道,迦楼罗和摩呼罗迦为了佛心舍利决战无尽海,最后双双身死,舍利落入迦明龙王手中。迦楼罗、摩呼罗迦,再加上修罗、天众、龙族三族众多生灵鲜血浇灌下,它便是假的,此时也成真的了!”
说着,许听弦轻掷,将假的佛心舍利丢还给应飞扬,“我需要隐秘行动,为了方便行事,正需要一个吸引所有人目光的靶子,而它,便是那个靶子。”
“可惜它是靶子,那我就是绑在靶子上的人……”应飞扬不禁摇头,说到此处,他对许听弦的计划已心知肚明,或者说,二人想到一起去了,只是对自己扮演的角色颇为不满。
“哈哈,此等重责大任,非你莫属。”许听弦努力掩藏话语中幸灾乐祸的意味,道:“佛心舍利现在落入龙族手中,天众、修罗众不会善罢甘休,现在他们至今仍未退去,两日,最多三日,待两族现在的首领琉璃天和恶障大修罗伤势恢复后,三族定会再起冲突,到时你这龙王岂能缺席?”
“以假乱真,鱼目混珠,我拿着假舍利成为众矢之的,你带着真舍利暗度陈仓,计划是不错,但怎么感觉我被你摆了一道……”
“哈,六月债,还得快。”先前被应飞扬抵押做人质的许听弦大有扬眉吐气之感。“总之,一旦三族开战,你尽管大闹一场,最好闹得三界皆闻,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夜叉王,他多半也会出现再施偷袭,你虽敌不过他,但死前尽量多撑几招,拼上性命,也要替我多拖延些时间。反正也不会真的死掉,嘛,一切拜托了!”许听弦越说越得意,伸手拍着应飞扬的肩头,一副委以重任的样子。
应飞扬开始不满,“喂喂喂,其他我都忍了,但我和夜叉王未交手,怎么说得跟我已经稳输似得。”
“实话实说啊,夜叉王实力本就难缠,如今又得到了迦楼罗、摩呼罗迦的天书之力,难道你还有胜算?”许听弦直白道,在他看来,明王死,盗首亡,如今若论单打独斗,剩下的天书宿主皆及不上夜叉王。
却听应飞扬邀战道:“说不如练,便让你见识下我的胜算,你难得功体恢复,过两招活动一下如何?”
“哈?这家伙想什么呢?”许听弦心中道,不知应飞扬如何将话题跳跃到切磋上,连忙口中拒绝,“不要了吧,我是读书人,没你这么好勇斗狠!”
“由不得你了!”应飞扬大笑一声,不由分说,已振剑而出。
“你就是吃了闷亏,挟怨报复吧!”见他说打就打,许听弦骂了一声,无奈应招,但闻一声清越剑鸣,佩剑“万籁孤音”已化现手中,挡下应飞扬来招。
许听弦修为稍逊一筹,选择了只守不攻,初时虽显仓促,但随着剑光挥洒,交击剑声渐渐从杂乱无章变得错落有致,悦耳动听,优雅剑声之下,许听弦运剑的身影也似洗尽铅华,恍如绿阴眠琴,茅屋赏雨,一派自然。
“好剑法!”应飞扬眼前一亮,由衷赞道,如戒心塔前,他曾与许听弦切磋一次,那时虽胜,却知许听弦除了一套以琴音催动剑气、用以远攻的“七弦剑气”外,还有一套近战用的剑法隐而未出。自那时起,便对那套被许听弦藏起的剑法一直心心念念,此时见他使出,不由问道:“这剑法叫什么名字?”
“剑品二十四——典雅。咦?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白云初晴,幽鸟相逐,这等剑意,果然配得上典雅二字。”应飞扬赞叹同时,剑气纵横,黑芒窜动,杀神剑章悍然而出,凛冽杀气将方才典雅剑意冲得荡然无存,口中道:“既是剑品二十四,当不止典雅一种意境吧。”
“这好斗的胚子,连这凶悍的招式都用出了……”见杀神剑章破去典雅之招,许听弦心中叫苦不迭,却也同时变式。“剑品二十四——悲慨,留神了!”
杀神剑章的剑意在于荣后则枯,物盛当杀,天道轮转中又有一丝无可奈何。此时许听弦竟借此剑意,生出与之相融相和的悲慨剑意,好似看着萧萧落木,漏雨苍苔,悲由心生。
“万籁孤音”的剑光好像蒙上了一层灰尘,灰蒙蒙的显得有气无力,可任杀神剑章如何凌厉,一时竟也攻之不下,见许听弦借意生意,应飞扬更是心喜,虽只见了两招,却对这套剑法一见倾心。“剑品二十四,当真好剑法,咱们打个赌,我若胜了夜叉王,将此剑法教我可好?”
许听弦顿感头大,“华章儒府剑法,不外传的!”
“无妨,我日后多找你切磋,不用你教,我自己学。”‘善解人意’的应飞扬两眼放光道。
“还来?”看到应飞扬眼光,许听弦感觉自己像被饿狼盯上的兔子,想到今后要成为他试剑对象,顿时对未来感到悲哀,一时间心与剑合,萧煞悲凉剑意反客为主,弥漫扩散,千万剑影缠绕爆发,竟压过了杀神剑章。口中无奈叹道:“那也要你赢得过他再说,就这几招,可还胜不了夜叉王。”
“见识这一招,再说此话不迟!”应飞扬陡然旋身,卷动风云,长剑振奋而起,恍若流星一瞬经空,向许听弦掠去。
“破风斩云剑?”凌霄剑宗最基础的剑法,许听弦亦早有见识,在应飞扬手中虽是别出机杼,却不知凭此剑如何能胜过夜叉王,疑问间,忽然眼神一锐,有所察觉。
“兵!”
双剑交击,许听弦后退两步,化去剑上巨力,却惊疑道:“那是破绽?”
应飞扬不再进逼,而是收剑纠正道,“非是破绽,而是胜算。”
许听弦皱起眉头:“嗯?你这招‘风流云散’并不完美,反而留有破绽,挥剑之时肩膀压得太低,以致胸口之处,有那么一瞬露出空门,我的剑若再快上几分,现在胜得便是我了,这等招式,如何能成为你的胜算?”
应飞扬承认道:“眼力不错,确实如此,多年之前,我初学剑之时,因练这风流云散之招练得太专注,忘了休息,一不留神练到手脱臼。”
“你是有多专注才会练到手脱臼啊!”
“之后再练此招,心中仍对脱臼之事留有阴影,总是情不自禁的将肩膀压低三分,久而久之,竟成了难以纠正的习惯,平时倒是能正确使出,可一旦交起手来,便又会忍不住压肩,所以待剑法精进后,我干脆放弃使用此招。”
许听弦此时明白过来,呼道:“你是说,夜叉王也是一样?”
应飞扬挑挑眉道:“没错,夜叉王由我心魔而生,所使剑法与我相同,这招同样也有破绽,但他却并不自知,也不懂舍弃此招,这是我在戒心塔与心魔交战无数次后发现的秘密。若是诱使他使出此招风流云散,再针对破绽攻击,那是否便是胜算所在?”
许听弦道:“原来如此,若是如此,或许真有胜他的可能!”
“那就这么说定了,待时机到来,我不但会带着假的佛心舍利吸引天众修罗众的目光,还会杀掉夜叉王,免去你的后顾之忧,而真的佛心舍利,便交给你了。”应飞扬说着,将真的佛心舍利递还给许听弦。
许听弦接过佛心舍利,把它放在眼前,透过琥铂般半透明的舍利观察四周,周遭景色也在折射下扭曲变形,而舍利上柔和佛光,竟也遮不住许听弦目光的冷厉。
“那便这么说定了,你来为我打掩护,而我,要去灭世了。”
龙族无尽海,黑云笼罩,而在明灭雷光映照下,赫然看见浓墨色的铅云上营寨、帐篷耸立成林,正是天众安营扎寨在此,为本就厚重的云层更添几分压迫感。、
而军营正中,中军帐内,暂居天众首领之位的琉璃天眉头紧锁,面色阴沉。
本以为趁天众女主涉嫌杀佛之际,可以取而代之,夺取高位,成就自己野心,哪想天众女主和修罗王脱逃,夺取佛心舍利未能如愿,又先后败在伽明龙王和摩呼罗迦手中,自末世开启,事事无一顺遂,一想到此处,琉璃天胸前的伤口便又火灼般的痛。
此时,听闻一名天军急匆匆进入军帐,传令道:“启……启禀统领,乾闼婆……乾闼婆来了,就在帐外求见!”
“嗯?乾闼婆?她来作甚?”位列护法八部,乾闼婆也是追杀的目标,琉璃天意料不到,脱口说出。
此时,忽闻清越女声由远而近,“我来,自是助你一臂之力。”
声音未落,便见一女子挑帘进入营帐,眉眼如画,雍容万方,正是化身为乾闼婆的姬瑶月。
|“在这呢!”
“保护统领!”
继而才闻嘈杂的兵甲摩擦声,透过撩起的帘帐。可见到天众军队略显慌乱的在帐外层层围上姬瑶月,如临大敌。
琉璃天知晓姬瑶月方才是以身法出其不意的晃入,但众军环伺之下也不怕她,佯怒道:“杀佛罪徒,胆敢自投罗网,寻死不成?”
姬瑶月无视众军,闲庭信步道:“盗取佛心舍利,阻佛涅槃之事,乃迦楼罗所为,如今他已伏诛,怎还牵连到我身上?”
琉璃天道:“谁知是他一人所为,还是另有同党,同为八部众,你难脱干系!还不束手就擒?”
“呵,我如今不已经自投罗网了,但束手就擒前,先让他们退下,听我几句如何?”姬瑶月轻笑着,语带挑衅道:“还是堂堂琉璃天,怕了我这孤身女流?”
琉璃天念头转了数转,挥手散去天军,口中却仍故作冷漠道:“杀佛罪徒,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好了好了,别一口一个杀佛罪徒了。”姬瑶月一副不忍揭穿他的样子,“佛陀身死,初时众生皆有义愤,但末法降临已成定局,难再更改,冷静之后,比起让杀佛罪凶伏诛,你还是该先想着如何在末法纪元保全自身,获取更大利益吧!”
琉璃天哼到:“那你说,对我而言,怎么才叫获取最大利益?”
“自然是与我合作了!”
“与你合作?可能吗?”
姬瑶月自信道:“当然可能,我们可是有着相同的敌人。”
“哦?怎么说?”琉璃天神色微动。
“八部之中,本就已天众为首,如今佛陀寂灭,天众就是最高贵的种族,而你身为天众统领,若能再得佛心舍利,掌握这末世救赎之光,那你便将是众生新的共主,甚至成为新的佛陀,再开正法新纪……”姬瑶月语调舒缓魅惑,描绘着未来美好蓝图,琉璃天虽面上隐藏,但灼灼目光中,已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欲望的火焰,此时姬瑶月话锋一转,“但在此之前,还有两个必除的障碍!”
“女主和伽明龙王!”琉璃天好似被从美梦中拉回,咬牙切齿道。
“没错,若要成为天众真正首领,还需在天众女主嫌疑未清之前,趁机将她除去,而佛心舍利现如今在伽明龙王手中,要得舍利,便需连他性命一并取了,而他们两个。便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琉璃天疑问道:“共同的敌人?你与女主和伽明龙王有何仇怨?”
却见姬瑶月俏脸一寒,咬牙切齿道:“我与他们有何仇怨,你当有所风闻才是,先前佛陀尚在,我才暂压下这股怨气,如今佛陀寂灭,这百年来的羞辱也该一一讨还了!”
冰寒的言语,带来最深沉的怨恨,帐内气氛如结寒霜,琉璃天也不禁打了个寒颤,暗道:“早听闻伽明龙王生性放荡,撩拨女主同时还勾引着乾闼婆,先前我只当是谣传,但看乾闼婆如今模样,传言多半属实,因为被始乱终弃,所以才会将伽明龙王和女主一同记恨上!”琉璃天想起那流传甚广的传言,得出了自以为是的推论,想要向验证姬瑶月验证,但看着她眸中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心头不由一虚,不由打消了这个念头。
却不知姬瑶月此时也在心中暗骂道:“这该死的天书世界,都给我编排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背景!什么始乱终弃,争风吃醋,不管了,应飞扬,这笔账就记你头上了!”
显然,与许听弦一样,姬瑶月在搜集情报的过程中,也不经意的获知了伽明龙王、天众女主、和乾闼婆之间的“情感纠葛”,但心中羞恼之余,为了借用天众的力量,让琉璃天放下疑心,也只能默认了这一令她不愉快的传闻。
共同的敌人,从来都是合作的基础,琉璃天想了想道:“我怎么相信你?”
姬瑶月冷笑道:“你麾下是天众大军,而我孤身一个,现在身入你营中,生死都在你一念之间,你倒反怕起我了?这般魄力,可不像未来的三界共主,况且信或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为你带来什么益处?”
姬瑶月说着,伸手点向琉璃天,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从指端溢出,琉璃天顿感精神一震,一股清凉只感沁透全身,先去伤口处火烧般的灼痛顿时消散。但很快心神一凛道:“这是什么?”
“我的诚意!这香气虽不能加快你伤势的康复,但却能镇住疼痛,让你功体运行不受影响,有我相助,天众胜算增添多少,你自己估量,是否合作,我只等你一句话!”
琉璃天面色变了几变,念头也转了数回,“乾闼婆本身是高手,又可用香气激发潜能,镇压伤势,战场上有她相助,确实是一大助力,不如便应了她,她孤身一人,也不怕她搞鬼……哼!自作聪明,自投罗网,解决龙王和女主后,下一个便是你,到时你若识趣,便喂你些奇毒将你收入麾下,若不识趣,哼哼,便让你与其他八部众同灭!”
“唉,想法都写脸上了啊……”姬瑶月只看他面色,就将他心思猜得七七八八了,这书中世界毕竟不能尽数模拟出真实世界的人心险恶,书中的生灵,思虑确实单纯了许多。“算了,看样子他是要答应了,这便成了。”
果然,琉璃天拍案道:“好,我答允了,那依你之见,我们该何时进军?”
|姬瑶月毫不迟疑道:“兵贵神速,自然是现在!”
“现在?这么急?”
姬瑶月点头,“龙族料不到有我为你压制伤势,让你能更快的回到战场,现在进攻,正可让他们措手不及!”
|“这……”琉璃天还有几分犹疑,此时忽闻杀声震天,喧嚣而来。
“杀啊!”
“杀啊!”
又有军士传令,“启禀统领,修罗大军已向龙宫进军!”
撩开门帘,便见修罗军队如赤潮一般,嚎呼着荒蛮的战号,挥舞着血腥的兵刃席卷而下。
姬瑶月顺势挑唆道:“这帮好战的修罗,这便按捺不住了,你呢?若再拖延,被修罗兵们先得了舍利,你的三界共主可就做不成喽!”
琉璃天眼神一厉,露出决断之色,“传我军令,众天列阵,虽我攻克龙宫!”
一声令下,遍传各营,随后万军齐动,修罗之后,天军亦随之开拔!
万军之中,姬瑶月凌虚而立,双眸闪烁,映照着她挑起的战火,露出一抹挑战意味的笑容,“应飞扬,不管你打什么主意,现在,准备接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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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宫之中,应飞扬调息静气,在脑中模拟未来对上夜叉王的一战,忽闻战声喧嚣,打破思绪。
随后,梵明统领步入大殿,道:“王上,修罗,天众同时攻来了!”
“嗯?比预料中的快?”应飞扬眉头微皱,却也不在意,道:“海域之上,向龙族宣战,当真不知死活,走,随我到阵前,指挥迎击!”
说罢,振衣而起,大步踏出。
梵明却环视了下大殿,道:“紧那罗王呢?查探敌情还没回来么?”
以毒药控制了许听弦,将他纳为助力后,龙族自然不能容忍许听弦继续在龙宫饮酒看书当大爷,便支使他领一队斥候在侧翼侦查,防止敌人侧面来攻。
但未料到天众。修罗这么快攻来,此时又想着将他唤回,作为己方重要战力。
应飞扬摇头道:“放心,遇上风吹草动,他退的比兔子还快,看到开战后定会回来与我们回合,走,战情紧要,先到前线再说!”
二人领军出宫,天众、修罗如潮如浪,各从一方喊杀而来,见两军人多势众,军威鼎盛,再想到夜叉王隐匿于不为人知的所在,随时可能刺出致命一击,应飞扬深吸口气,心中暗道:“希望一切顺利,许听弦,你,可要尽力而为……”
随后剑指来敌,高呼道:“众军迎战,保卫龙宫,保卫佛心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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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宫外不远处海岛。许听弦领一队十数名斥候侦查在外,心中已不知腹诽了多少遍,“侦查斥候,支使我做这么危险的工作,应飞扬,你是给我创造机会,还是吃了闷亏后伺机报复啊……”
环视周遭,海浪汹涌,几个岛屿在波浪中忽隐忽现,但除此之外,侦查一日,侧翼不见敌军身影,“看来是天众和修罗是不打算分兵奇袭,这样正好……”
此时,听闻远方似有闷雷滚滚传来,乃是战鼓鸣动之声,随后,手下龙族斥候呼道:“看那边!他们攻向龙宫了!”
循声看去,便见两朵墨黑战云自天压下,重重压在了龙宫海面之上,海水战栗一般闹腾不已,而战云之上是修罗和天众的军队。
许听弦见状道:“果然,以兵力优势,行王道兵法,正面强攻!咱们没有在此侦查的必要了。”
斥候小队队长道:“紧那罗王,统领吩咐,若是如此的话,便尽快回返龙宫,我族需要你的战力,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回去吧!”
去听许听弦面带歉意,诚挚道:“抱歉,你们可能回不去了……”
话音方落,惊闻剑做弦鸣,许听弦拍击背上古琴“九霄环佩”,琴中名锋“万籁孤音”惊寂而出!
一瞬间血花绽放,点缀一曲凄艳杀音。
寻常斥候如何能敌许听弦之剑,错愕之间,已是化作海上漂尸。
“你……你忘了身上之毒了,统领不会放过你!你……”队长回神间,周遭只余他一龙尚存,看着许听弦滴血的剑锋,颤声咒骂道。
但下一瞬,喉咙一凉,剩余的咒骂声被贯穿的剑刃永远留在咽喉中,只有一双怨怼的眼睛,不瞑目的凸起,控诉着许听弦的行径。
“抱歉!”许听弦垂头,躲闪着他的目光,又道了一声歉,伸手抚合了他的双眼,让他的视界,重归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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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之海,杀声震天,战火在海上升腾,焚烧末法之世。
龙族、天族、修罗族三族鏖战多时,血染飘红,浮尸无数,千万生灵性命轻掷,所争夺的,却是一枚虚假的舍利,一缕从不存在救赎!
看着自己一手挑起的战火焚烧三界,过往高高在上的强大生灵如蝼蚁般消逝,本该因计划顺利而得意的应飞扬,此时却有一缕难以言喻的负罪感涌上心头。
“这只是天书模拟出的世界,他们只是连感情都匮乏的书中人物……”应飞扬在心中提醒自己,尽管眼前生命正以最真实的姿态消亡……
“王上,天众来势凶猛,左侧防线快受不住了!”一身血污的梵明从阵前回来,禀报道。
“今日的天众好像格外凶猛,不畏伤痛一般,是动用了什么秘术吗……”看着左侧岌岌可危的战况,应飞扬皱眉道。
“可惜紧那罗王不在,若有他战曲助阵,我军上下定是精神大振,只是这家伙,说了一有情况即刻折返,怎现在还未回来?”梵明愤恨道,已后悔将许听弦派遣出。
应飞扬道:“敌军攻得太快,出乎我们预料,兵凶战险,只怕他也遇上麻烦了。现在也没人手去找寻他了,传令,亲卫军压上前线,守卫左侧防线,由我亲自领战!”
“王上亲上前线?对王上,对佛心舍利都太危险!”梵明劝阻道,。
“顾不得这么多了,若防线溃散,才是真正的危险!没时间了,走,随我杀敌!”应飞扬说罢,已向阵前而去。
梵明知晓无两全法,唯恐应飞扬有失,忙道:“亲卫军,紧随王上,护卫舍利!”
但见应飞扬人剑如一,匹练似的剑气迸射而出,万军辟易。
寒光一瞬,最前头的一排天众齐刷刷的断首倒地,眼见龙王亲上前线,龙族军士士气大振,以一当十。
而群声狂烈鼎沸中,应飞扬抖落剑上血水,心中却是沉冷无比,看似专注战阵,实则却警戒四周,原本他稳坐中军,又有亲卫军保护,如今与亲卫军一道前线协防,战时焦灼之际,亲卫军自顾尚且不暇,自也无法守护他。
但这正是他所求的。
“我已亲涉险地,夜叉王,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还要再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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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三族战火喧嚣之际,龙宫东南数十里的盘蛇岛,迎来一道灭世人影。
许听弦登临而上,沿路上林木摧折,前几日巨蛇摩呼罗伽肆虐过得痕迹还清晰可见。
许听弦到达一处蛇窟,在洞口前停下了脚步,打开一张地图,那是明王依循摩呼罗伽本能所画的简易蛇窟地图。再三比对后终于确定。“便是此处了……”
眼前幽深蛇窟好似直连九幽的通道,暗处万蛇蠢蠢欲动,“沙沙”吐舌,等待这自投罗网的猎物踏入它们的领域。
“抱歉,我有后台的!”看着群蛇躁动,许听弦也不畏惧,轻轻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枚冰结的血晶,以真气化开血晶,涂抹在额上、颈间、腋下、足踝等处,霎时一股浓烈血腥气弥漫而出。
躁动的群蛇如见王临,纷纷蜷缩在角落,蛇首垂地,不敢动作。那血晶乃摩呼罗伽血液所凝,群蛇自然不敢进犯,先去天女凌心发觉摩呼罗伽之血有辟蛇功效,便留取了一些,交给应飞扬,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见蛇患已除,将地图牢记于心的许听弦不再拖延,大步迈入蛇窟之内,而长剑已持在手中,时刻戒备。
随着越行越深,幽暗深邃的通道四面八方开岔,许听弦思绪也随之发散,“天女凌心此时应还留在蛇窟之内,是否该与她会合,一起行动?”
但又旋即在心中否定,“算了,灭世可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工作,天女宅心仁厚,与她一起行动徒增变数,这种事,还是我一个人做吧……”
许听弦原本只将灭世作为终结天书争斗的最有效手段,但不久前亲手杀掉龙族斥候,斥候身死时眼中一瞬迸射的不甘、怨怼、愤怒,几乎让许听弦误以为书中的他们也曾真的活过,而只要他抵达蛇窟中心祭坛,完成献祭,还将有数以亿计生灵一同消亡。
想到此处,许听弦只觉怀中佛心舍利承载叠加了万千生灵生命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起来。
“哈,怎么感觉跟六道北妖比起来,我倒更像是书中的反派?罢了,反派就反派吧,对书中人物心软什么,若是被我那学弟知晓,又要奚落我感情用事了……”
许听弦心念早已打定,努力不再去想这些,“除了天女,这蛇窟之中应还分布着其他人,血万戮此时应也在蛇窟内,还有天香公主,她的下落不明,也需要在意,虽然这么大的蛇窟中撞见也不容易,但若真运气不好碰上了,此时舍利被劫走,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许听弦正思虑间,忽然,一阵不易察觉的锐响毫无征兆的从背后响起,却纤毫不漏的落入许听弦耳中,|许听弦心神一凛,身子猛然一旋。
只闻一声裂帛声,伴随而来的是后背被气流擦过的火辣辣的痛,许听弦在间不容发之际,看看躲过了突如其来的一击。“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是姬瑶月、还是血万戮?”
许听弦心中叫苦同时,足点墙壁,剑护周身,瞬间拉开安全距离,随后看向来敌。
身影入眼,许听弦散漫面容瞬间凝重,挤出一抹苦笑,“这还真是最意料不到的敌人,看来是玩砸了……”
“交出佛心舍利,然后死吧!”与应飞扬相同的面容,确实截然不同的幽冷气质,夜叉王寒刃一吐,蛇窟之内气温骤降,令人战栗杀气如有实质般刺痛许听弦肌肤。
“都没有其他选择吗?比如交出佛心舍利,饶我一命?”许听弦慨叹了一声,随后以指抚剑,儒门浩然正气透体而出,扫荡幽氛,“既然同样是死,那许某今日,尽力而为了!”
最意料不到的变数,开启最不可知的战局,许听弦狭路相逢夜叉王。机谋落空,巧智无用,欲破僵局,眼下唯有——
“许某今日,尽力而为了!”
但见许听弦饱提浩然正气,剑绽三尺秋泓,出手便是儒门不凡之招——剑品二十四!
与应飞扬性格相反,许听弦平时能用八分力,就绝不用十成功,此时一出手便是生平绝学,只因来者乃是毕生罕见强敌。
行劲如空,气贯成虹,许听弦率先出手,人剑如一掠向夜叉王,只是起手惊鸿一瞥,便尽显儒门第一公子风流。
而夜叉王长身而立,看似不闪不避,但长剑透体,却只穿透一抹残影。
下一瞬,许听弦听闻破风声从耳后传来,夜叉王已飞临许听弦后上方,长剑幻出森森剑影,笼罩许听弦上半身要害。
“好快!”对手晚他一步出招,竟是后发先至,令许听弦心神一凛,不得以回身旋剑。
“叮!”
双剑交击,迸发一声清脆剑鸣,为这场剑决奏响序曲。随后,便是一轮急促得不容人喘息的新章。
“叮叮叮叮叮!”
交击之声连绵不绝,夹杂着破风声,剑刃刮过墙壁的摩擦声,尖利刺耳,聒人耳膜!
暗的蛇窟没有一道光线,只交击的剑刃迸射出点点火花,在转瞬即逝间,映照出两道同样转瞬即逝的身影。
短短转眼之间,二人已在黑暗中交锋数百次,若换寻常修者观战,连在黑暗中捕捉两人迅捷身影都难以做到,更遑论判断战局,但若有熟悉许听弦者在场,只凭声音,便可知晓许听弦片刻之间,便已全然落入下风!
许听弦以音入剑,剑出剑落都妙合音律,甚至能以交击声不知不觉间导引对手的“节奏”,将战况纳入掌控之中。
而此时,崩乱的节奏,刺耳的尖鸣,象征着许听弦已应接不暇,只有招架之力,再无半分主动权。
而更要命的是,——
“这家伙,还在变快!”许听弦只觉一人在同时敌对十二个夜叉王,四面八方都有夜叉王诡异迅捷的剑影,如附骨之躯,挥之不去。
虽早已料到夜叉王身法迅捷奇诡,但融合了迦楼罗神通后,速度还在不断提升,已快到一种超乎想象的境界,许听弦只觉双眼皆是难辨真伪的残影,甚至已跟不上夜叉王的速度。
“夜叉王为何会出现在此?”
“计划是否已经失败?”
许听弦先前疑问此时全然消散,脑中只余最后一个最紧要的问题,“如何能从夜叉王剑下逃生?”
“嗤——”尖利破风声将他从念头中拉回。
夜叉王身影闪现身侧,长剑朝他咽喉刺来。
危险!
许听弦急往左避,夜叉王剑尖擦着他耳朵钉在岩壁上,剑上凌厉之势使岩壁龟裂开来。
夜叉王却仍紧追不舍,长剑转向,擦着岩壁横扫而至,劲力之下,整片岩壁应声轰裂,石屑哗哗剥剥,伴随这火花一同激射到许听弦脸上。
许听弦折腰成弓,腰身后仰弯折,剑刃才刚刚从他鼻尖擦过,但方避开着险之又险的一招,忽觉背后冰寒,随后化作火辣辣的疼痛。
一道剑刃从身后递出,在他侧肋划出见骨伤痕,若非他在紧要关头挪了数寸,这一剑已洞穿了他的肺叶。
“他是什么时候移到我背后的?”许听弦心惊之余,长剑从右手臂下穿过,反手刺向夜叉王,将他逼退,再转身时,却又不见了夜叉王身影。
“你在往哪看呢?这便跟不上了吗?”却见夜叉王从侧面走出,一击得手的他面上带着猫弄老鼠般的残虐戏谑之色,抖落剑上血花。
“看来再怎么尽力,也是逃不掉了……”许听弦认命般道,在夜叉王身法速度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莫说快不暇接的攻势让他无法脱身,就算脱身了,也无法躲过接下来的追杀。“只能换个思路,勉为其难的试着杀你了!”
看着许听弦口出狂语,却摆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夜叉王神色顿时一冷。
“杀我,你的眼睛,可跟不上我的速度!”伴随一声冷笑,夜叉王足下一点,一身拉出数道残影,成围攻之势再度攻上。
“那便不用眼睛了。”许听弦竟闭上双眼,万籁孤音直递向前,竟不受残影迷惑,直刺夜叉王真身!
“以耳代目?”夜叉王哼了一声,道出许听弦对策。
蛇窟之内光线昏暗,而夜叉王身法如鬼似魅,极具迷惑性,许听弦自知双目无法跟得上夜叉王速度,索性以舍弃视觉为代价,将听觉提升到极致。
紧那罗神通加成之下,许听弦周遭方圆已成一片绝对的音之领域,他的脑海中似乎出现了一张波纹状的音波图,任何细微声音的波动,都尽逃不脱他的双耳。
同时剑路一转,使出剑品二十四——沉着。
沉着之剑专注防守,以静制动,此剑一出,许听弦气质变得沉静下来,好似雅士鸿儒,挥洒之间一派自若,分明是幽暗蛇窟,却给人海风碧云,夜渚月明的感觉。
许听弦应对得当,神通佐以剑法,竟每每能制敌机先,身子且战且退,挡下夜叉王连环杀招。
夜叉王渐生不耐,亦尽展修为,连换数套剑法,应飞扬习练过的诸多剑技在他手上次第呈现,或正或奇,或迅或沉,威力更是仍在应飞扬之上。
纵然许听弦应对得当,但实力上的绝对差距仍难以弥补,终于——
“不是要杀我吗,只用守招可杀不了我!”夜叉王长剑纵劈,使出一招“真武荡魔”,力与速兼备的一招划出一道完美弧线,硬生生砸破许听弦守势。
许听弦硬吃一招,瞬间呕血倒飞,却凌空强稳身形,化出古琴“九霄环佩”
落地时,古琴已横置膝上,盘腿而坐。
剑刃,被收入琴身暗格之内。
剑气,却已在琴弦之上跳动。
“这个距离对我来说,刚刚好!”许听弦对着七步之外的夜叉王,轻轻挑起一根琴弦。
“噌!”
神宁,气定,八风不动。
弦拨,琴鸣,剑气横生。
连受数创,一身血污的许听弦双手抚在琴上,气质陡然一变,狼狈之态顿消,轻闭的双目,专注的神情,俨然是琴中圣手风采。
七步之外,正是七弦剑曲威力最强的范围,许听弦屈指一弹,一缕剑气带着清越音鸣迸射而出。
“音剑之法,又如何?”见许听弦战法再换,夜叉王露出一抹不屑冷笑,笑容中是绝对的自信,他与许听弦之间实力差距,非是战技可以弥补。
便见他冷然无畏,足下一点,直迎剑气而去,待剑气临头时,才脚踩岩壁,一个旋身。游刃有余的避开剑气,同时借力变向,身化魅影,迅疾无匹的刺向许听弦。
只要贴身近战,音杀之剑便无力施为,但就在夜叉王将踏进许听弦七步范围之际,忽然心神一寒。
虽未回身,夜叉王却觉数道凌锐逼人的剑气从背后袭来,方向不同,力道迥异,却成一道严密杀网。
“不对!是回声!”
回想之前战斗,夜叉王在一瞬间明白,蛇窟之内甬道交错,四通八达,而许听弦在先前剑斗中,表明是以沉着之招且战且退,实际他已在为注意间被引到了蛇窟中的一个多岔口。
而方才,他表面上避闪过了七弦剑气,实际上却是许听弦有意为之,音波在岔口处分散进入各个甬道,又经各甬道折射凝聚,最后化成数股,加倍返还!
疾冲向前的夜叉王强行收招,欲先化去背后剑气,但他身在半空,正是无处借力之际,仍是慢了一瞬,眼看就要中剑。
“休想!”
危急之际,夜叉王迦楼罗神通与剑法融合,无形剑气在背后凝出两道剑翼,剑翼一张,凌空回旋,剑刃刮起急速喷旋的劲风,所过之径石崩裂陷,生生荡开了背后剑气。
但前浪方止,后浪又至,许听弦方得反击机会,自是抓紧时机,琴音瑟瑟,铿锵化形,正是金戈铁马之声,随着他十指弹动如飞,儒门正气化形为相,凝结的剑气如千军万马,踏地而来。
夜叉王纵然身法绝伦,但避闪开的剑气经由隧道分散折返,又一分为多,数倍而回,层层叠叠,纵横交错,夜叉王一时竟陷身剑气杀阵之中,纵然知晓只要近身便能破去许听弦剑曲,但千军万马般的剑气前后夹击,领他应接不暇,七步之距,已成难以逾越的天堑。
而指挥这“千军万马”的,正是双目轻闭,一派自若的许听弦。借助岔道地形,靠着得当的战法,竟是一点点扳回局面,反占上风。
夜叉王一时不察,竟被他轻视的敌人逼至这等境地,手中剑招频先,各种绝学轮番使出却也改变不了颓势每接一招,心中怒火就积蓄一分,终于,心中不耐悉数爆发。
“死吧!”
随着一声爆喝,夜叉王双翼剑羽四散,爆射而出,与四面八方激射来的音波剑气撞在一处,而接着剑羽脱落前的最后反推之力,夜叉王不躲不闪,以快得难以言喻的速度直冲前头音波剑浪。
剑气毫无保留的与夜叉王肉身相撞,所发出的却是金铁交鸣之声,正是夜叉王催动摩呼罗迦鳞甲神通,以气化鳞,凝结周身,硬挡七弦剑曲之威。
然神通最强,却不敌音波剑气,鳞甲只能减弱剑气威力,却不能尽数化消,转眼间夜叉王皮开肉绽,如受千刀万剐。
但夜叉王靠着一腔戾气恨意,紧咬牙关,竟带着一路鲜血淋漓,硬生生冲出剑气最密集的区域。
本以为能轻松取胜,哪知竟被逼到这等境地,夜叉王恨极怒极,一剑挥出,欲葬送琴曲风流,所出之招正是——“风流云散”!
“终于等到这招了!”
出招瞬间,许听弦闭合的双眼猛然睁开,绽放摄人神采。“宫商角徵羽文武”七弦尽拈与指尖,琴弦被拉伸足有半尺,像是一张开满了的弓!
其实,利用岔道地形,让音波剑气分散折射,数倍返还绝非易事,时机,角度,每条岔道的距离都需考虑在内,一丝一毫都要精准无误,音调稍丝毫一分或是稍低丝毫,都将带来截然不同的结果,使得杀曲剑阵失控溃散,也只许听弦靠着超逸绝伦的弦上技艺和紧那罗神通之助才能做到,但饶是如此,对心神的消耗也极为巨大。
许听弦战至此时,其实已是濒临极限,夜叉王若是选择再游斗片刻,不予硬拼,或许过不多久,许听弦便会心神竭耗殆尽,剑阵溃散。
但此时,许听弦的坚持终于让他等待唯一的胜机——“风流云散”之招,破风斩云剑法的破绽!
许听弦瞳孔缩成一线,在他视线中,疾刺而来的夜叉王身影似与前日演招时的应飞扬重叠,知晓夜叉王剑法极快,破绽只有稍纵即逝的一瞬间,许听弦御敌机先,在夜叉王剑招方起手的瞬间,已然率先出招!
一身气劲尽数凝于弦上,做出决杀一击,目标直指将夜叉王露出破绽的胸腹之处!
“噌!!!!”曲终收拨,化作裂帛一声,惊弦绝响携剑气而出,震得蛇窟中的土石秫秫下落。
二人在这一瞬至极交锋,随即错身而过,彼此背对……余音在狭长曲回的暗道中往复回荡,终于越来越小,渐渐不闻……
一切重归寂静,良久之后……
“竟然没有破绽……怎么会?”许听弦面容痛苦扭曲,随后“嗤”得一声,胸前皮肉炸开,血流喷散,竟多出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算计落空,令你失望了么?”夜叉王长剑斜挑向上,剑尖顶端,停放着一颗闪着佛辉的珠子,正是在洞穿许听弦胸膛同时,将佛心舍利夺得。夜叉王余怒未消,剑尖一挑将佛心舍利收入掌中,转回身子,想要看许听弦濒临死亡时追悔的神情。
“哈哈哈哈……”却听许听弦扯动着残破的肺叶,发出漏风的笑声,面上却并无死亡的恐惧,反是豁然开朗的释然之色,“原来……如此,也好……早死早解脱,这烂摊子……留别人收拾……”
“能做的,我可都做了,应飞扬,剩下的,交你了!”伴随这最后一个念头,许听弦笑声渐止,终于不闻……
八部之争,再去其一。
败者走得洒脱,徒留胜者一脸茫然之色,以及一腔无处渲泄的怨恨。
“连死都不在乎!你们这些怪物,究竟在乎什么!!”
夜叉王面带茫然,不解,随后面容扭曲,化作无边的恨意,他持着长剑,一剑又一剑,发泄似得斩着许听弦魂魄已回归的虚假肉身,血液渐在他面上,倍显狰狞,
“为什么?你们究竟算些什么!”
紧那罗的天书之力汇转到夜叉王体内,却填补不了心中的空虚,徒劳无用的宣泄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夜叉王失去力气般坐倒在一摊碎肉旁,手中佛心舍利贴在额头,神态疲惫,像是对着佛陀祷告发问,道:“那我呢?我又算是什么?”
黑暗之中,一股寂寞哀戚之意弥漫,与血腥之气交融……
此时,却闻两声脚步声打破沉寂氛围,从甬道一前一后两个方向同时而来。
看清来者,夜叉王眼光一寒,方才癫狂茫然之态尽数收敛,恢复沉冷酷戾,缓缓站起了身子,无边杀意再度蔓延。
“第二回合吗?也好,这便杀光你们!”
琴曲方休,波澜又生,蛇窟隧道中脚步声再度响起,两道身影从前后两个方向同时而至。
一者是清雅秀丽,气质出尘的女仙,一者是身形高挑,神情桀骜的青年,但此刻身上都涂抹了摩呼罗迦的血用以驱蛇,正是天女凌心和血万戮。
天女凌心这几日藏身在蛇窟之内疗养伤势,如今已伤势痊愈,听闻交战声后便来此观视,入眼先看到的就是倒在血泊中的许听弦,顿时美眸圆睁,“许公子,怎会?”
而血万戮亦是同样,他与天女皆知晓对方在蛇窟中,你躲我藏了几日,正觉憋闷,不够利落,听闻声响传来后也便即刻赶来,却见到意外之喜,“那是,佛心舍利?”
血万戮目光被夜叉王手中舍利吸引,虽不曾见过,但靠着它散发的圣洁佛辉,已推测出它的来历。
“给我!”修罗道主做事从来简单利落,知晓佛心舍利的重要,血万戮话不多言,劈手便夺,欲抢佛心舍利。
“休想!”夜叉王岂容他得逞,旋步避开血万戮抢夺,左手紧握舍利不放,右手长剑狠戾而出,直刺血万戮。
“来得好!”血万戮亦不甘示弱,血枪应声化现,以强撼强。
“碰!”双刃交并,气流暴动,四溢的劲力在岩壁割出斑驳裂痕。
血万戮退身半步,借力化退,而夜叉王方才硬闯许听弦剑气杀阵,此时身上正是血肉淋漓,与血万戮硬碰硬的一招立时扯动伤势,周身疼痛让他难以凝聚精神,足下也随之松动。
就在夜叉王心神分散,足下不稳的瞬间,一道长绫纵飞而来,卷住了夜叉王的左手手腕。
天女亦知佛心舍利重要,此时也加入争夺,雄浑真元一提,拉动十丈轻尘,夜叉王只觉手臂被一股巨力绞扯,又不愿撒手,僵持之际,又觉一股雷电之力狂暴而至,沿着白绫冲入五脏六腑,正是天众的“御雷”神通,夜叉王遍体酥麻,随即身形失衡,连人带舍利一起飞向天女凌心方向。
“那是我的!”血万戮制造出的破绽,岂能容忍被天女凌心坐收渔利,随即足下一点,又气势汹汹的挺枪来“截胡”。
天女凌心早有准备,一手仍拉扯十丈轻尘,一手结莲花印,素手轻轻一推,便是佛门名招“梵莲圣法印”。
佛门名招沛然而出,招未至,气压已有须弥山倾般的压迫力,血万戮自是不敢大意,不再理会舍利,全神应招,修罗战气猛提,十数道赤红枪芒一瞬暴射而出,直迎梵莲法印。
“轰!”
两招相击,又是一阵地震山摇,但就在二人交手瞬间,却见人影飞纵,夜叉王抓住这短暂时机,身子凌空一旋,解开了腕上“十丈轻尘”的纠缠,随即脱逸而出。
“碍事!”血万戮怒视天女凌心一眼,气恼道。
“彼此彼此!”天女亦不甘示弱得回瞪。
对视的视线一瞬间在空气擦出无形火花,随后两人同时出手,再度攻上。
而夜叉王方才虽吃了些闷亏,但此时对敌手实力已有所估量,亦毫不畏惧,剑一驻地,黑色剑气透地而出。
三人彼此皆是敌手,此时各逞威能,开启一场三方混战。
白绫气劲雄浑,变化莫测,黑剑迅疾无匹,诡谲刁钻,赤枪狠辣狂猛,嗜血霸道。
三人间时而时而各自为战,时而两两联手,方才还是天女凌心与血万戮齐战夜叉王,转眼便成了夜叉王和天女齐攻血万戮,交战至紧要关头,夜叉王忽又掉转剑锋,和血万戮一道夹杀天女凌心……简直走马灯一样不断轮转变化,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而蛇窟遭受战火波及,更是千疮百孔。
战了有片刻,虽尚未分胜负,血万戮却惊觉一个让他难以接受的事实,“开什么玩笑?我是最弱的一环?”
天女凌心身怀累世根基,真元源源不绝,已是劲敌,而夜叉王剑法卓绝,又有诸多神通轮番使出,更是难缠,随着战局的焦灼,血万戮已濒临极限,接招越加吃力,而天女凌心和夜叉王竟似还游刃有余。
尤其是夜叉王,出招更加凌厉,避闪总能料敌机先,似乎还在战中不断提升……
此时听闻天女凌心呼道:“他的伤势,正在愈合!”
血万戮受到提点,目光也转移到夜叉王身上,果然见他身上淋漓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愈合。
“这算怎么回事!”血万戮不解。
而天女凌心却推测出端倪,“是紧那罗神通被他渐渐融合了!”
他们在此界的身躯源自天书之力,随着天书之力转移,肉身伤势也会加速恢复,但比之伤势的疗愈,更为棘手的是夜叉王渐渐掌握了紧那罗神通。
有了迦楼罗的视力,如今又得了紧那罗的听觉,夜叉王感知能力已达到异常灵敏的水平,无论是避闪还是招架,都越来越轻松,而且有了出众感知力的配合,速度的优势也被完全发挥出来,剑法越行越快,越走越急,却是丝毫不乱,反而更加的稳准。
“这样下去可不行!”天女心中暗道,看了下血万戮,恰见血万戮亦同时看来。
眼神交接只一瞬,随后二人如有默契一般,战法再变。
修罗道主遇强则强,争胜心起,每一枪都是灌注意念,灌注灵魂,原本他的枪如毒蛇吐信,往来倏忽,但自知快不过夜叉王后,出枪越来越慢,平平实实,但每刺一枪,空气中噼里啪啦只剩都不绝于耳,犹如雷鸣霹雳,凌厉至极,刺出的不只是枪,更是霸道不屈的无边战意。
而天女凌心亦将长绫凝聚成束,化作枪形,同样使出枪招,若血万戮的枪招是刚猛的极致,她的枪便是刚柔并济,时而直如线,时而曲如弦,恍若有生命一般招招直指要害。
原本攻势对两名敌人是五五分数,如今天女和血万戮只有三成在防备对方,剩余七成攻势悉数落在了夜叉王身上。
夜叉王正因紧那罗神通的融合进入一种全新的状态,随着听觉的提升,他身边的世界好似焕然一新,他能听到风吹入蛇窟擦出的轻微哨声,听到退缩到远处的群蛇轻吐蛇信,听到不见天日的暗水在岩层顶缓缓流动,听到地底的虫豸挖掘土壤,听到对手兵刃将动未动的毫末风声……
但正当他陶醉与这全新体验之际,天女凌心和血万戮的已赤白双枪交并,联袂攻来,赤枪狠辣,白枪矫健,皆是不容大意,夜叉王忙收敛心神,专注于战局之上。
夜叉王虽有提升,但也非脱胎换骨,战场上的三个人纵有强弱之分,总体悬殊却不大,任谁也不能以一敌二,如今夜叉王一人承担了血万戮和天女凌心的部分攻势,登时力不从心,好在天女凌心和血万戮并非同心,合击同时也各自拆台,否则他早已落败。
但饶是如此,依然颓势难挽,数十回合后,以战养战,越战越强的血万戮精气神催生到新的顶点,背后化出战修罗法相,伴随一声长啸血枪递出,却是平实无奇的一击,没有席卷四野的劲力,没有霹雳雷霆般的异响,因为所有气势、杀意、劲力都凝在枪尖之上。
夜叉王心知此招非同小可,仗持着迅捷身法后退避闪,可分明避开了枪尖和气芒,但血万戮那枪出必中的“神念”依然在他身上刺出一个血洞。
“好个神念之枪!”纵是敌人,夜叉王此时也不禁又恨又赞,但心中赞叹未止,天女凌心的“枪”横扫而至。
不,此时说那凝成一束的白绫是枪,不如说是棍,武学上有“枪走一条线,棍扫一大片”的说法,这一武者千锤百炼得出的至理放在修界也同样适用,天女凌心陡然变换招路,方中一枪的夜叉王再添新创,被一棍狠狠扫在了侧肋。
纵然夜叉王催动鳞甲神通护身,仍是被砸得脏腑几乎移位。
“这样下去可不成……”夜叉王濒临危机,急欲寻求对策,绝境之下忽然灵光一闪。“对了,方才听闻到了水声……”
心思一定,夜叉王忽得扬手,将手中佛心舍利抛向天女凌心和血万戮中间,道:“谁想要,就去抢吧!”舍利出手同时,已是作势欲逃。
“想逃?哪这般容易?”血万戮杀心已起,不愿就此罢休,正欲追逐夜叉王,却见天女凌心已御使十丈轻尘卷向佛心舍利。
“不对,还是佛心舍利重要!”血万戮陡然醒悟,劈手击出一掌,舍利离十丈轻尘本已只差数尺,受此一掌,再度“滴溜溜”的飞出。
“逃?我是要杀光你们!”但见夜叉并没有趁机逃走,反而是举剑擎天,“斩”字诀蓄势待发,剑意凝结,气芒直贯而上,插入甬道穹顶,随后伴着头顶岩壁轰然碎裂声直斩而下!
“哼,此时不逃,那你没第二次机会了!”血万戮冷哼一声,却也不敢大意,天女亦是相同,趁舍利仍高飞天上的档口凝劲应招。
“砰!”
剑气在天女和血万戮联手一击之下轰然碎开,血万戮正欲取笑夜叉王黔驴技穷,忽然感觉面上湿润。
“暗河!”天女凌心有所察觉,惊声呼出,却见头顶岩壁从中裂开垮塌,从来不见天日水流得到宣泄的出口,如出闸猛兽一般冲出,威力之雄沉,不亚于高手一击!
天女凌心和血万戮虽欲挡水流,但猝不及防之下难以尽全功,足下一时松动,皆被狂暴的水流卷走!
唯独夜叉王早有防备,借由紧那罗神通,他听闻到了此处岩壁之上有水声流动的声响,正是地下暗流,方才一剑便是将水流放出,夜叉王趁此时机举掌虚抓,一股吸力由之而出,将佛心舍利再度吸回手中,但随后身形也被水流淹没……
……
水流中,天女凌心一边屏住呼吸,一边提防着夜叉王和血万戮的袭击,在水中沉沉浮浮多时,才又摔到实地上。
起身之时,看到周遭之景不由一惊,“竟被水流冲到了这里!”
放眼四周,便见此处是一方圆数十丈,殿宇般高大的一个空洞,而中间赫然立着一个古朴粗犷的祭坛,祭坛上血迹斑驳,显得幽沉而邪恶,正是蛇窟中心,向域外天魔献祭的祭坛处。
此处地形平坦开阔,又有四通八达的甬道疏流,方才汹涌的水流到此处也平息下来,只有小腿深浅,而不远处两个方位,血万戮和夜叉王也被冲到了此处。
天女凌心检查身上并无大碍,只是身上衣服被水流浸湿,紧紧贴在了皮肤上,婀娜玲珑的体态尽显无疑,一想到夜叉王乃是应飞扬心魔所化,拥有相同面貌体态,等同他的分身,天女凌心立时有一种周身暴露在应飞扬视线下的错觉,心中又羞又恼,随即不动声色的运动真气,将身上衣服蒸干。
而此时,天女凌心只觉身侧空气陡然一热,修罗战火狂燃,便见血万戮足下方圆只水都被尽数烤干,待他踏出蒸腾水汽时,身上已没有一滴水,只是面上气得通红,咬牙切齿道:“竟用这般轻薄招式,当真无耻!”
见他这般过激反应,天女凌心忍不住翻了翻眼皮道:“血道主,你再这么表现的比我还激动,我可就真的很难替你遮掩了……”
“哼!”血万戮冷哼一声,却也不敢再多言,好在夜叉王也方从水中爬起,并未在意他的话语。
眼见夜叉王同样被水流冲刷至此,同样一身狼狈,血万戮泄愤一般幸灾乐祸道:“哈哈,水火无情,可不会因为是你放它出来就饶你一马,你的杀招非但未能奏效,还让你使出了最后逃生的机会!”
“杀招?你怎会这么认为?”夜叉王轻轻抬头,面上带着阴沉狠戾的冷笑,“我的杀招,现在才刚刚开始!”
话音方落,便闻“沙沙”蠕动摩擦之声,连绵不绝,四面八方传来,声音就像爪子挠在胸骨之上,让人全身发麻……
?“不妙,是蛇潮来了!”天女凌心相通关窍,惊声呼出。
随后便见数不清的蛇类吐着猩红的蛇信,从各条甬道密密麻麻蠕动而来!
??赤的白的青的黑的花的皆有,大的有半人长,小的只筷子那么短,星星点点,数不胜数,而腥臭之气更是直刺鼻腔,令人作呕。
??蛇窟之内万蛇盘踞,天女凌心和血万戮原本身上都沾染了摩呼罗迦的血液,万蛇之神气味的威压之下,自然是令群蛇远远避闪一旁,不敢靠近,但方才的水流冲刷,已将二人身上血腥之气彻底洗去,而众蛇自是听从新的摩呼罗迦天书宿主调遣,夜叉王“御蛇”神通号令下,群蛇化作组成道道斑斓的洪流,纷纷漫漫而来。
??天女和血万戮头皮发麻之际,夜叉王手一挥,游走在水面上的群蛇飞身窜起,仿佛千弩万箭漫天爆射而至,要将两人淹没在蛇潮之中。
蛇窟之蛇皆是异种,一旦被蛇吞没,便是神仙也得死无全尸,天女凌心和血万戮心骇同时,连忙舞动兵刃,气劲翻卷紧护周身,前头群蛇在劲力下瞬间绞作寸断,但后排群蛇依旧无畏无惧,前赴后继的涌上。
“这样下去不行!”眼前之蛇实在太多,久守之下必然有失,天女凌心无奈之下,双手交叠胸前掐动法诀,便见“十丈轻尘”盘旋而起,层层缠绕,结作一颗密不透风的巨大“茧子”,将她紧紧包裹在内。
十丈轻尘灌注天女凌心真元,刚柔并济。无懈可击,群蛇悉数被挡在茧外,天女凌心方得喘息之际,听旁边传来一声,“好险!差点死在万蛇噬身之下了……”血万戮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
确实,再晚片刻,那就是必死无疑了……天女凌心正要表认同,却忽然警醒,不对,现在该说的是——
“你怎么也进来了!”天女凌心恼道。
便见巨茧之中多了一人,血万戮赫然也在内中。
“哪个稀罕?本大爷是一不留神被你卷进来的!”血万戮面上微微一红,他方才在蛇潮连绵攻势下已是头昏脑涨,此时恰见天女张开十丈轻尘,不及多想便本能钻进去,但修罗道主素来争强好胜,口上哪肯承认,“快放本大爷放出去,本大爷要再与他决一死战!”
血万戮明知天女凌心不可能在此时松开茧子让他出去,自然说得有恃无恐,天女凌心若不是全力催动十丈轻尘,此时怕不知翻了多少白眼。
而夜叉王却接了话,他见群蛇在巨茧前无能为力,便又言语激道:“没错!有胆便出来,躲在女人裙带里算什么男人?”
结果这话又恰犯了血万戮的忌讳,便听他叫道:“你这么说,本大爷还就不出来了,你有本事进来,连女人裙带都解不开,你又算什么男人!”
天女凌心听他们把“十丈轻尘”比作裙带,气得差点岔气。咬牙道:“血道主,你就少说两句吧。”
而外头的夜叉王亦面上一寒,冷声道:“你们真当我没招了么?”
便闻夜叉王发出一阵短促的“嘶——嘶——”声,好像再与蛇交流,但见蛇潮忽然如听闻号令般,不再盲目的攻击,而是互咬着尾巴,大蛇与大蛇咬在一处,小蛇与小蛇咬在一处,首尾相连的组称了数十股,然后数十股又编麻绳一般缠绕在一起,最后,无数条蛇就这么密密得纠缠在一起,组成了一条水桶粗细的“巨蛇”
随后“巨蛇|”盘旋上“茧子”,绕了数圈后奋力箍紧身子。要将茧子绞杀一般!
布茧中的天女凌心看不见外面场景,但此时忽然感觉到巨力从各个方向压迫而来,就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进手中一般。
“怎么回事?他做了什么?”突如其来的压力让天女难以承受,丹田一疼,十丈轻尘结成的守势险些被绞爆,忙猛提真元,真气源源不断输入十丈轻尘内,勉力硬抗这股群蛇巨力,只抗衡片刻,便觉喉头腥甜,几欲呕出血来,看血万戮还站立在一旁,忙吃力的从牙缝中挤出话来,“还看……什么,帮忙啊!”
“怎么了?”血万戮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天女凌心牙关紧咬,洁白额头上绽起青筋,好似在比拼根基到了最紧要关头一般,忽然想到,“这时出手,她定是无法防备。正可除去一敌手……”
寻思间。目光已盯在了天女凌心毫无防备的背心,随后一掌击出!
“想什么呢,这时候杀她,岂不是要一起葬身蛇腹?”血万戮将掌印在天女凌心的背心,修罗战气毫无保留的传输入天女凌心体内。
正邪二人再度联手,力抗巨蛇绞杀。
夜叉王见巨茧没立时破去,略显诧异,但却也不急,冷哼一声,“看你们能坚持到几时?”
终究人力有时穷,维持十丈轻尘的守势消耗甚剧,而巨蛇的力道却似是无穷无尽,一段时间后,二人便已是丹田剧痛,口角涌血。
“不行,这样下去死路一条!”血万戮苦苦支撑,但却知晓这只是在延迟死亡的到来,心中暗道:“叔父虽说过我的‘狂血’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催动,但现在只用一瞬,应还能驾驭吧!”
心念把定,血万戮咬着牙吃力道:“只能……拼了,配合我,用全力!”
话音一毕,天女忽感一股脱缰野马般疯狂无忌,充满爆发力的真气猛然灌注体内。
“他怎还有这等余力?”天女凌心心头一惊,未料到已至绝境的血万戮竟还有这般爆炸性的力量。但此时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天女凌心明了血万戮用意,把定心神,将余下真元配合宣泄而出,佛门元功与修罗战气交融一处,轰然爆发!
“轰!”
便闻轰然一声巨响,聚集真气的巨茧猛然爆散开来,缠绕在外的“巨蛇”也承受不住这爆炸力,重新被震散成无数小蛇,又从小蛇尽数被震散成寸断的蛇尸。
腥臭蛇血飘散,与无数蛇尸一同坠落。
而十丈轻尘散开,无力垂落,现出内中血万戮和天女凌心身影。
“哦?竟然还能反杀?”夜叉王眉梢微挑,似感意外,“但又能如何?”
话音一落,夜叉王长剑轻挥,两道剑气轻描淡写挥出,直击天女和血万戮、
天女和血万戮奋力招架,但他们此时正是真元几近枯竭之际,如何能抵御夜叉王飞剑招。
虽是挡下剑气,却无法化消劲力,只闻“啪”得两声,二人皆被砸到墙壁上,砸出两个深坑后又缓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