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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妾记txt下载



    许多喜欢这本书的朋友都说更新太慢了,今天我痛下决心,抽出更多的时间写,从而加快更新速度。以后每周一三五日仍旧每天更新两章,而每周二四六改为每天更新三章,早中晚各更新一次。这恐怕是我所能达到的最大更新速度了。毕竟,质量才是我的最高追求,我相信,质量也是喜欢本书的朋友们最大的希望。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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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醒醒!少爷!”

    杨秋池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喊着什么,他努力睁开眼,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丫环月婵在推自己。

    杨秋池先仔细观察了一下身边的秦芷慧,见她象小猫一般乖乖的睡得正熟,呼吸平稳,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甜的微笑。这才转过头问道:“月婵,叫我干什么?”

    “少爷,该起床了,我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奴婢服侍您洗澡。”

    杨秋池吓了一跳,让这小姑娘帮自己洗澡?那万一自己……那可不行哦!杨秋池连连摆手:“我自己来,没关系。”这一吓,连瞌睡都醒了,慢慢翻身下床。

    昨晚上一夜的折腾,身上一股子味道,是该洗洗。

    “那你们二少奶奶呢?她洗吗?”要是来个鸳鸯yu,那该多好。杨秋池心里很向往,可秦芷慧现在这情况,恐怕还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等一会二少奶奶起床了,奴婢会热水帮二少奶奶洗的,少爷您放心吧。”月婵在偷偷笑,仿佛已经发现了杨秋池内心的想法,“锦衣卫马大人来了,老夫人让您洗漱完了赶紧去呢。”

    杨秋池匆匆在屏风后面的大木桶里洗了澡,穿好衣服出来,看了看秦芷慧,还在沉沉的睡着,轻声对月婵说道:“你要照顾好二奶奶啊。”

    “少爷放心吧,老夫人和大奶奶的丫环香晴、小蝶都过来帮忙照看二奶奶了。”

    “哦,这就好。”杨秋池出房间来到正房客厅,马渡带着两个锦衣卫正在和老夫人聊天,见到杨秋池,马渡笑呵呵走过来说道:“兄弟!洞房花烛夜滋味怎样啊?哈哈哈”

    听他这口气,昨晚上秦芷慧中毒的事情他还不知道,这事还是不说为好,杨秋池叹了一口气,说道:“哎~你弟妹她昨天肚子不舒服,闹了一晚。”

    “啊?”马渡吃了一惊,“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没事了,已经请了郎中看过,吃过药了。”

    “哦~!那就好。”马渡这才放了心,毕竟,要是杨秋池家里有走不开的急事,还不大好让杨秋池现在去帮忙查案件,“兄弟,那些个和尚、尼姑们都抓回来了,关在驿所的大院子里,你看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那还怎么办,去查出哪一个是戴草帽的人啊。”

    “好好!那咱们快走吧。”

    “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杨秋池进正房打开大立柜,将那顶草帽拿了出来,小心地将那一根短发取下来,用一张白纸包好,放在怀里,拿着草帽又跑进放铝合金柜子的房间,从法医物证提取勘查箱里拿了一把小镊子放进怀里,然后拿着草帽出来:“走吧!”

    院子里小黑狗当然紧跟在着杨秋池身边。

    杨秋池和马渡来到驿所。一进大门,杨秋池吓了一跳,只见满满的一院子的光头和尚和尼姑,还夹杂着一些癞头,由锦衣卫和衙门的捕快看着。

    杨秋池赶紧退出来,喘了口气:“这么多啊?”

    “是啊,一共五百七十二人。兄弟,该怎么办?”马渡看了一眼杨秋池身边那小黑狗,小黑狗的追踪本事让马渡记忆犹新,“用你的小黑狗追踪一下怎么样?”

    杨秋池苦笑着摇摇头,这么长时间了,味道都乱了,但心里还是存在侥幸,将那草帽放在小黑狗鼻子下。

    这小黑狗毕竟不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警犬,草帽里的味道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又有这么多人在,味道早就串了,果然,小黑狗在草帽里闻了一会,汪汪一阵乱叫,没有出发的意思。

    “不行,小狗闻不出来了”杨秋池摇摇头。

    “那可怎么办?”马渡有些失望地问道。

    杨秋池想了想,说道:“大哥,我可以帮你把戴草帽这个人找出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马渡一听杨秋池有办法,差点像小孩一样蹦起来。十分兴奋地问道:“行!别说一件,一百件老哥我也答应你。”

    “没那么多,就一件而已。”杨秋池微笑。

    “行啊,什么事?我答应就是。”

    “我帮你找出那个人,但你不能问我是怎么找出来的,用什么方法找出来的,行不?”

    马渡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行啊,老哥我知道兄弟你是个有本事的人,这种本事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呢?我明白兄弟的用意,老哥我不问就是。”

    这小子想哪去了,这样也好,免得自己解释。

    马渡问道:“兄弟,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让所有的女的都出来。”

    “女的都出来?”马渡搞不懂杨秋池的意思,随即恍然大悟似的神神秘秘问道:“兄弟把女的都叫到一边,是不是想……”

    龌龊!杨秋池一看马渡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暗骂了一句,笑道:“大哥误会了,我是让她们回去。这戴草帽的人是个男的。”

    “啊?兄弟是怎么知道的?”马渡非常惊讶。

    怎么知道的?做化验检查出来的,这能告诉你吗?告诉你你会相信吗?杨秋池拿起手里的草帽,胡编道:“我从草帽里闻到了一股汗臭!你想啊,女人,尤其是尼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汗臭呢?只有老爷们才会有嘛。”

    马渡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兄弟你可真厉害!老哥我佩服呀佩服!”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些尼姑是不是先放在一边,万一……”

    万一老子的鼻子不灵对吧?杨秋池暗笑,只好说道:“那也行,让她们先站在一边吧。”

    马渡马上下令让院子里所有的女人都出来,站在一边。

    尼姑们都出来之后,这院子里还有三百多人,马渡问道:“兄弟,下面该怎么办?”

    “把院子里那些和尚一个一个拉出来,用这顶帽子试一下,差不多合适的就站在一边!”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马渡大喜,立即下令照办。

    锦衣卫端了两张椅子放在门边,又抬了一张桌子,茶壶茶杯,杨秋池和马渡坐在桌子边,一边喝茶一边监督锦衣卫们给这些和尚们试草帽。

    花了好一会功夫,才将这一院子三百多个的和尚试完,筛出了一大半,但也还剩一百多个,都是些大胖子和身材魁梧的大和尚。

    马渡看了看剩下的这一百多人,脑袋还是发蒙:“兄弟,还剩这么多呢,怎么办?”

    杨秋池心里早就想好了,那头发连根带干只有两毫米左右,应当是刚刚长出来的,站起来说道:“我来看看!”

    他让这些人排好队,一个个检查过去,凡是头发明显超过两毫米的,都叫了出来,这样,只剩下了三十多个。

    杨秋池从怀里摸出镊子,从这三十多个和尚的脑袋上,用镊子每人拔了一根头发,分别用白纸包了编上号,对马渡说道:“大哥,你等等,我去去就来。”

    “兄弟上哪里去?”

    “去想想这三十多个人中,哪一个是那个戴草帽的人。”

    “怎么想……”马渡本来要问怎么想谁是戴草帽的人,可方才答应不问杨秋池怎么破案的,便改说:“好的,快去快回!”

    杨秋池回到家,进房间把检测器材试剂都拿了出来,将草帽里的那根短发与这三十多根短发在显微镜下一一进行对比。

    在显微镜下,不同人的毛发颜色、粗细、表皮特征是不尽相同的,经过对比,确定了八根头发与草帽里的头发近似。

    杨秋池先对草帽里的那根短发进行了血型检测,确定是A型,然后对那八根头发进行了血型检测,其中有三根是A型。

    现在,范围缩小到了三个人!

    如果有DNA检测,那就可以一步搞定三个人中哪一个是戴草帽的人了。而血型检测做不到这一步。不过,从三个嫌疑人中确定一个,又可以刑讯逼供,对锦衣卫来说,问题不是很大,毕竟,象谢寡妇那种死不开口的人,还是很少的。

    杨秋池记住了这三根头发的编号,将器材收进铝合金柜子里锁好,回到了衙门旁边的驿所。

    马渡老远就笑嘻嘻迎了上来,满怀期待地问道:“怎么样?兄弟。”

    杨秋池微笑着点点头:“差不多了。”

    马渡眼睛一亮,惊喜地问道:“是哪一个?”

    杨秋池走到那三十多个和尚面前,将方才记住编号的那三个拉了出来,说道:“很可能是他们三个中的一个!”

    这三人两个是魁梧大汉,一个是个矮冬瓜一般的大胖子老头,白眉毛白胡子,满脸皱纹。

    马渡走到这三个和尚面前,仔细辨认了一会,看不出个所以然,叫道:“来人,把他们三个拿下!”

    锦衣卫冲上前,把这三人捆上按跪在地,两个魁梧和尚叫喊着问为什么抓他们,只有那矮冬瓜一句话都不说。

    马渡冷笑道:“你们三个是反贼,是建文帝的人,对不对?”

    两个魁梧大和尚齐声喊冤,那矮冬瓜还是不说话。烈日下,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害怕,三个和尚的脑袋上汗水直冒。

    杨秋池一直在旁观看,见三个和尚冒汗,心中一动,走上前仔细观察那个矮冬瓜和尚,把那和尚看得直发毛,看了一会,杨秋池揪住他的白胡子猛地往下一扯,一把白胡子已经被杨秋池扯了下来,露出光滑的下巴。

    这胡子是假的!马渡咦了一声,也仔细看那胖和尚。

    杨秋池又刷刷两下,扯下那胖和尚的两道白眉毛,眉毛也是假的!

    那和尚全身开始发抖,脑袋顶上冷汗直淌,可脸上一点汗水都没有,这正是杨秋池怀疑他的原因,很可能是他脸上涂了一层浆糊之类的,挡住了毛孔,所以脸上没汗,说明这胖和尚化了装,如果他心中没有鬼,是不用化装的。

    杨秋池拿起桌子上那壶茶水,从跪在地上的胖和尚头顶浇了下去,然后用袖子使劲擦胖和尚的脸,片刻,这满脸皱纹的胖老和尚,变成了一个胖乎乎红润圆脸的中年和尚。

    “咦~!”马渡惊叫了一声,蹲在胖和尚面前,仔细观察他的脸,忽然大叫一声:“拿海捕图像来!”

    “是!”一个锦衣卫答应了一声,跑进驿所,不一会,抱了一大捆卷轴出来,放在桌上。这些都是锦衣卫下发的海捕文告,都是在逃的朝廷重犯的画像。

    马渡一张张打开,与胖和尚对比,突然,马渡的手停住了,他拿起一张放在那胖和尚的脸旁,杨秋池一看,这画像与胖和尚有七八分相似,毕竟,画像与照片的真实度不能相比,不过,如果这胖和尚就是画上的人,那也算是画得非常相象了。

    “哈,哈哈,哈哈哈……”马渡仰天大笑,手里的画像随着笑声乱抖,那胖和尚面如死灰,浑身哆嗦。

    马渡停住了笑,得意地向那胖和尚施了一礼:“王公公!卑职给您见礼了!哈哈哈……”又是一阵得意的狂笑。

    那胖和尚再也站不住,咕咚一声瘫软在了地上。

    杨秋池好奇地问道:“大哥,你认识这和尚?”

    马渡一把抓住杨秋池,得意地说道:“兄弟,你知道这胖和尚是谁吗?”没等杨秋池回答,马渡满脸兴奋地续道:“他就是当年建文帝面前当红的太监王钺!劝建文帝逃走,并一起潜逃了的王钺!兄弟,咱们现在抓住了这个主,这下咱们兄弟想不发达都难了!哈哈哈……”

    啊?杨秋池对建文帝的事情不熟悉,他高中历史就没好好学过,不过,看马渡这兴奋的样子,这胖和尚应该是建文帝圈子里的核心人物之一。

    当年靖难之役燕王朱棣大军攻入当时的明朝京城南京,建文帝要自杀,正是这位少监王钺阻拦,说是建文帝的爷爷朱元璋早已预料到今日之事,给建文帝留了一个铁箱子,里面有袈裟,并指了一条地道,建文帝带着王钺等随从,从地道逃出了京城。

    这王钺是建文帝贴身太监,马渡抓住了他,怎能不兴奋得发疯。

    马渡高兴地叫道:“把他给我带进驿所!”

    锦衣卫将王钺带进驿所里,马渡让杨秋池与自己一起审讯。

    马渡走到王钺面前,盯着他不说话,突然一伸手,抓住了王钺的裆部捏了一把,随即阴阴地笑了,扭过头得意地对杨秋池说:“没错,这家伙是个没卵蛋的阉官,哈哈……”王钺满头是汗,脸上全无人色。

    马渡拿着那顶草帽问王钺:“这顶草帽可是你的?

    王钺苍白着脸不说话,马渡一扬手,打了王钺一个耳光:“姓王的,你最好赶紧交代,你也很清楚我们锦衣卫的手段!不要皮肉受苦!”

    王钺嘴唇哆嗦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马渡轻轻拍了拍王钺的脸:“你是个明白人,你现在只有将建文帝和同伙说出来,才能将功赎罪,才能保住你这猪头!明白吗?否则,当今皇上会怎么对付你,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这几句话击中了王钺的要害,嘴唇哆嗦了一下,说道:“这草帽……是我的,离开谢寡妇家时忘带了。”声音十分尖锐,果然是个太监。

    “你到谢寡妇家干什么?”

    “去取一封信。”

    马渡从怀里取出那封密信:“是不是这一封?”

    王钺看了一眼:“是的。”

    马渡弯下腰凑近王钺,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拿到这封信准备交给谁?”

    “我不知道收信的人,每次我拿到信,按照规定的时间,放在飞云寺佛像前中间那盏供灯下,自会有人取走。”

    单线联系!杨秋池马上想到,这不是当年我党地下组织常用的联络手法吗?看来,这种手法自古就有,安全性高,就算其中某一环被破获,由于单线联系,不知道其他人,就可以避免全部落网。

    马渡揪住王钺的衣领,一阵乱摇:“你他妈的敢骗我?快老实交待!”

    王钺赌咒发誓真的不知道是下家是谁。

    马渡见他不大象装傻,便追问另外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建文帝在哪里?”

    王钺跟建文帝一起逃走的,这个问题他肯定知道,马渡问完话,一颗心悬在了半空之中,仿佛已经看见抓住建文帝交给当今皇上,自己加官晋爵无限风光的样子。

    “我不知道建文帝在哪里。”

    “什么?你胡说!”

    王钺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我真的不知道,当年我们逃出京城之后,就分开了,我和几个太监、大内侍卫奉命带着太子,……不,建文帝长子朱文奎,来到飞云寺隐居。”

    “朱文奎?”马渡兴奋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建文帝有两个儿子,京城被攻破时,小儿子被抓住软禁了起来,大儿子朱文奎下落不明,没想到出现在了广德县。马渡追问:“朱文奎在哪里?快说!”

    “朱文奎一直住在飞云寺里。不过,你们昨天来寺里抓我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悄悄从地道跑了。”

    马渡心一凉,望向杨秋池。

    用小黑狗追!两人的想法是一样的。马渡命令将所有飞云寺的和尚全部抓起来,然后押着胖和尚王钺直奔飞云寺。

    这飞云寺距离广德县有十多里路,要过上次他们去过的那条小河。渡过河赶到飞云寺之后,胖和尚王钺指了朱文奎逃走的那个地道,杨秋池让王钺找来朱文奎平日穿的衣服让小黑狗闻了之后,追踪进了地道。

    这地道比较窄,只能一个人弯着腰行走。在地道里转了半天,终于出了地道口,杨秋池出地道一看,顿时傻了眼,原来,这地道的出口就在那条宽宽的河边,很有可能,朱文奎等人已经坐船走了。

    果然,小狗闻着味到了河边,又是一阵狂叫。

    马渡也傻了眼,那天晚上就是在河边失去的踪迹的,他还是希望杨秋池能想出点子来,问道:“兄弟,现在怎么办?”

    杨秋池看了一眼河上来往穿梭的船只,这河上有那么多船,又隔了一天了,只能摇摇头:“还能怎么办?他们肯定坐船跑了,只能沿河追踪,看看有没有线索。”

    马渡也知道没有别的办法,便命人沿河追踪查一查,然后和杨秋池押着王钺回到了广德县城。

    虽然没有抓到朱文奎,但马渡还是非常高兴,因为抓住了建文帝余党中的核心人物之一王钺,从这人身上说不定还能挖出更多的建文帝的消息,这可是奇功一件。马渡不敢擅作主张,决定假如搜索没有结果,就立即亲自将王钺和谢寡妇押解送往京城。

    马渡请杨秋池到广德县最好的酒馆海撮了一顿,庆祝抓获建文帝余党重要人物王钺。

    吃完饭,杨秋池回到家里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丫环月婵开的院门,见到杨秋池,高兴地说:“少爷,您回来了。二奶奶问了你好几次了呢。”

    “哦?你们二奶奶身体好吧。”

    “没事了,二奶奶已经能下床吃饭了。”

    杨秋池进了新房,见杨母、冯小雪正和秦芷慧坐在圆桌前说话,看见杨秋池,秦芷慧和冯小雪都叫了声:“夫君!”又相互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杨秋池见她二人相处和谐,心里也很高兴,坐下之后,问秦芷慧:“芷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肚子不疼了。”

    “郎中开的中药喝了吗?”

    “喝了,早上和中午喝了两次呢。”

    见秦芷慧有了精神,杨秋池很高兴,在圆桌旁坐下,见秦芷慧今天穿了一件新的长裙,袖口和领子有动物皮毛露出,惊喜地问杨母:“娘,芷慧的虎皮冬装做好了吗?”

    “做好了。”杨母微笑着说,“已经让她穿上了,芷慧,你站起来让他看看,作得合身不。”

    秦芷慧依言站起身来,展开双手,原地转了个圈。

    “真好看!”杨秋池注视着秦芷慧赞道,不知是在夸虎皮冬装呢,还是在夸秦芷慧的窈窕的身姿,站起来走到秦芷慧身前,摸了摸她衣领处露出来的虎皮,“暖和吗?”

    “嗯~,谢谢!”秦芷慧点点头,低声说道,“从来还没人这么关心过我。”

    “傻丫头,都一家人还那么客气啊?”杨秋池笑着,拉着秦芷慧坐下,想起秦芷慧提到的那个若兰,还有那张血手绢,问道:“芷慧,你现在身体基本上恢复了,能不能告诉我,你昨晚上提到的若兰是谁啊?”从怀里掏出那张绣有兰花的血手绢,“还有,这个手绢是不是若兰的?她人呢?”

    杨秋池问这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秦芷慧和杨母、冯小雪的反应,不过,杨母和冯小雪听到若兰这名字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秦芷慧低下了头,说道:“夫君,难道你忘了吗?若兰姐是……是我们村的,以前和你要好的一个姑娘,她听说我要到咱家相亲,就托我把这个手绢给你,说你一看见就会知道的……”

    “哦?”杨秋池有些意外,对杨母和冯小雪说,“我还以为这若兰就是那个怀了我小孩后来投井自杀的丫环呢。娘、小雪,你们知道这丫环叫什么名字吗?”

    杨母和冯小雪都摇了摇头,杨母说道:“我们只知道她是贺家的小丫环,叫什么不知道,问你你也不肯说。”

    杨秋池问秦芷慧:“这姑娘什么时候把这手绢给你的?”

    “就前两天,听说我爹要带我来咱家相亲之后给的,怎么了?”

    “没甚么……那这个姑娘现在在哪里?”

    “在我们村里啊,说你看了这手绢就会去找她的。”

    “找她,我都忘了她是谁,怎么找?”杨秋池敲了一下脑袋,装作很痛苦的样子,心里却一个劲叫苦,看来,又是那小忤作给自己惹的祸。

    秦芷慧慢慢抬起头:“夫君别着急,过两天我带你回去找她,好吗?”

    “好啊!”话虽这么说,杨秋池对秦芷慧的话却没有完全相信,昨晚上她的表现与今天的说法有些不相符,不过,秦芷慧一口咬定这若兰还活着,自己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反正过两天去看看就知道秦芷慧说的是不是真话,这两天自己小心点就是了。

    不过,假如秦芷慧说的是真的,这若兰不是那个投井自杀的小丫环,那昨晚上几乎夺去秦芷慧性命的那壶酒到底是谁下的毒呢?

    杨秋池还是决定问清楚:“芷慧,昨晚上你在新房里的,有没有别人来过?”

    秦芷慧想了想,摇摇头:“除了丫环月婵,其他人没进来过——月婵堵在门口不让别人进来。”

    杨秋池微笑着看了月婵一眼。月婵有些得意地偏了偏头:“是啊,二奶奶的新房只允许少爷进来!”

    “这小丫头,刚来没一天,就这么护着你们二奶奶了?”杨秋池笑道。

    月婵笑嘻嘻吐了吐舌头。

    杨秋池沉思了片刻,说道:“这么说,这壶酒应该是端进新房之前就被人下了毒了。”

    杨母说:“我们也在说这件事,芷慧说你们喝了那酒之后,她就中毒了,肯定是有人想害你们。对了,芷慧说昨晚上听你说你把你的那一杯酒倒掉了,难道你知道酒里有毒?”

    杨母疑惑地看着儿子。

    “娘,你不会怀疑是你儿子下的毒吧?”杨秋池笑道。

    “不会是夫君的!”冯小雪抢着说,“如果是夫君下毒要害芷慧妹妹,夫君就不会救她了,再说了,新娶的媳妇下那毒手干什么?不想要不娶就是了呀。”

    杨秋池点点头,看着冯小雪笑:“小雪,你脑袋挺灵的嘛,够格当侦探了!”

    “侦探?什么是侦探啊?”

    “侦探就是聪明的捕快。”

    冯小雪婉颜一笑:“小雪哪能当捕快啊。”

    杨母说道:“别打岔,儿啊,你还没说为什么倒掉那杯酒呢?”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总不能实话告诉他们,那壶酒被自己下了药,而这药只能给女人服,男人服了要早泄,所以才偷偷到掉。

    杨秋池眼珠一转:“我昨晚上喝得太多了,要是再喝那杯酒,非吐不可。为了不弄脏新房扫兴,我才偷偷倒掉酒的。”

    “可那是合卺酒啊,怎么能倒掉呢?”杨母嘟哝着。

    “幸亏夫君倒了,要不然……”冯小雪感到有些后怕,拉住了杨秋池的手。

    “今晚上重新喝就是了。”杨秋池说道,“好了,你们接着聊,我该去牢房当班去了。”

    出了院子,杨秋池先到内衙去了一趟,看望了白素梅和白千总夫妻。宋芸儿见到杨秋池,非常高兴,悄悄告诉杨秋池,说殷德来过两次,她都紧紧跟在一旁,没发现殷德有什么不轨企图,除了一个劲打哈欠,很烦躁之外。

    杨秋池也搞不懂殷德这两天怎么一个劲打哈欠,很烦躁,难道他老婆不在身边,所以他晚上失眠吗。

    不过,杨秋池不相信这种花花公子,身边会少得了女人。

    杨秋池离开衙门,到牢房里当班,直到晚上才回家。

    一家人吃过晚饭,闲聊了一会,杨母让杨秋池和秦芷慧早点去休息,杨秋池便拉着秦芷慧回到了新房。

    丫环月婵铺好被子,打了洗脚水要帮秦芷慧洗脚,杨秋池说道:“今天我来。”

    秦芷慧害羞地说道:“这我可不敢当,哪有夫君给小妾洗脚的。”

    “昨天你受苦了,我帮你洗洗脚好睡觉啊。”

    秦芷慧脸一下子红了,却死活不肯让杨秋池洗。

    杨秋池无奈,只好作罢,由丫环月婵帮秦芷慧洗,自己坐在一边看着她。

    等月婵帮秦芷慧洗好了脚之后,杨秋池一手搂住秦芷慧的后背,一手托住她的腿弯,将她整个抱了起来。

    “快放我下来,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秦芷慧红着脸嗔道。

    “别人?那有别人?”杨秋池夸张地东张西望,好像突然发现了还有个月婵,说道:“咦?你怎么还不去睡?”

    月婵抿嘴一笑:“少爷,我还要打水给你洗脚啊。”

    “哦?我也有这福气?”杨秋池这下真的有些惊讶。

    这旧社会还真是腐败,连洗脚都有小丫头服侍:“那快去端水吧。”

    说罢,抱着秦芷慧走到新床边,将她轻轻放下。

    床单是洁白的,是杨母有意安排的,是为了检验那个什么嘛。

    不知怎么,杨秋池发现秦芷慧的笑容有些勉强,不知道这小妞怎么了?难道马上要那个什么了,她害怕吗。

    杨秋池坐在床沿,脱下鞋子,这时候月婵已经端了一盆水过来放在杨秋池面前,帮杨秋池脱了袜子开始洗脚。

    月婵的动作很轻柔而娴熟,一边洗还一边给杨秋池捏脚,挺舒服的。杨秋池问道:“月婵,你当丫环多久了?”

    月婵抬头看了看杨秋池,细声说道:“我十二岁就一直跟着白夫人,有两年多了。”

    “想家吗?”

    月婵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想,家里太穷了,我姐姐就是小时候没饭吃给饿死的,家里日子太苦,所以也不想。”

    这小丫头还是个苦命人,杨秋池有些感叹:“以后你好好服侍你二奶奶,我们会好好待你的。”

    月婵说:“是,我知道老妇人、少爷、奶奶你们都是好人,月婵一定会好好做事的。”

    “嗯,行了,你把水端出去到了,就睡吧,我们也要睡了。”

    月婵答应了一声,端起水盆出门倒了水,把门关好房门,将中间的门帘拉上。

    好事开始喽!

    杨秋池心里狂喊。

    昨晚上出了那件意外,没弄成,今晚上应该没问题了。

    杨秋池忽然想起秦芷慧的神情和昨晚上发生的事,总觉得有些不安,想了想,踏啦着鞋子跑到院子里,将小黑狗叫进屋子,让它睡在自己的床头边上。

    秦芷慧问道:“夫君,你把小黑狗叫进来干嘛?”

    “昨晚上我发现这房间里有耗子,让它帮着抓一下。”

    “嘻嘻,没听说过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秦芷慧抿嘴笑。

    “管就管一下吧,要是耗子爬上咱们床……”

    “啊!”秦芷慧往床里缩了缩,“怪吓人的,那就让它抓好了。”

    杨秋池呵呵笑了。



    后山不很高却比较陡峭,山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小松树,野草差不多有半人高,一条羊肠小路直通山顶,小黑狗低头闻着味道顺着这条小路往上走,杨秋池气喘吁吁跟在后面,时不时停下来抹一把汗,又呼哧呼哧往上爬。

    快到山顶的时候,小黑狗停了下来,抬着头望着杨秋池,又低头喷了几声鼻息。

    杨秋池知道有情况,这小黑狗很通灵性,如果是追踪敌人,发现敌踪之后,它会直扑上去,就像那天抓胡三那样,但如果是追自己人,它会一声不吭,让主人做决定。现在它不走,也不乱叫,应该不是失去了踪迹,而是秦芷慧就在附近。

    杨秋池停下脚步喘了口气,四周看了看,这里距离山顶没多远了,坡度比较缓,长着零星的几棵小松树。

    杨秋池弯下腰慢慢往上走,没几步,就看见一小块平地,隐隐约约有个女人的身影。杨秋池趴在地上,匍匐前进了几米,分开草丛,这下看清楚了,那块小平地上,有一座坟,坟上长满了青草,没有墓碑,坟前摆着香烛贡果,一个酒杯和一小壶酒。一个女子蹲在坟前,正在烧纸钱,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黑布包裹。

    距离只有七八米,从背影杨秋池就可以断定,正是自己的新婚小妾秦芷慧。

    山风轻轻吹拂,卷起坟前的纸钱灰烬,飘飘扬扬,隐隐听到秦芷慧轻声哭泣中的话语:

    “若兰姐,妹妹没本事替你报仇……,她对我那么好……,我下不了狠心杀他……”

    杀他?杀谁?难道秦芷慧要杀我?若兰?秦芷慧不是说若兰还活着吗?难道她说的是假话,根本就是缓兵之计?那这若兰很可能就是那个投井自杀的小丫环,秦芷慧要替她报仇,说明两人有很深的关系,甚至到达了让秦芷慧使用与自己同归于尽的方式来报仇的地步。

    看来,昨晚上她本来还是要准备杀自己的,难怪昨晚上自己作恶梦醒来,她坐在床上看着自己,那时候她也许正在做思想斗争杀不杀自己。幸亏自己把小黑狗放在房间,小黑狗发现了她的行为,便狂叫着把自己唤醒了。

    杨秋池很想知道,如果小狗不叫,秦芷慧会不会杀了自己。

    那她既然要杀自己,为什么还要和自己同房呢?单单是为了麻痹自己吗?杨秋池心里有一种受伤的感觉。

    秦芷慧还在低声哭泣着说道:“若兰姐,他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若兰姐,我们姐妹一场,……我现在要走了,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纸钱也烧完了,秦芷慧跪在坟前,磕了几个头,拿着那小包裹,站起身来,沿着山路低着头抽泣着走了过来。

    杨秋池站了起来,轻声叫道:“芷慧!”上前一步,想去拉秦芷慧的手。

    秦芷慧吃了一惊,脸色变得煞白,后退一步,没说话,拿着那个黑包,转身走到坟前。

    杨秋池跟了过去,看看那长满青草的孤坟,心中顿感凄凉,“这是若兰的坟吧,若兰就是怀了我的小孩后来投井自杀的那个丫环吗?她……

    话未说完,只见寒光一闪,秦芷慧转身一刀刺向杨秋池的胸口!

    她是背对着杨秋池,杨秋池根本没看见她从包裹里拔刀,猝不及防,甚至还来不及惊叫,那短刃就已经刺入他的胸膛。

    血光飞溅!

    小黑狗被眼前发生的事情惊呆了,它不敢相信女主人会杀自己的主人,只是这电光火石般的一瞬间,那短刃已经刺入了杨秋池的胸膛,小黑狗这才反应过来,低吼一声,就要扑上去。

    “小黑不要!”杨秋池吼道。

    小黑狗站住了,那短刃插在杨秋池胸膛上,秦芷慧握着短刃的手在颤抖,她被自己的行为惊呆了,猛地拔出刀子,扔在地上,扑过去用手慌乱地捂住杨秋池胸前的伤口,鲜血从她洁白的手指间滲出。

    “你为什么不躲?”秦芷慧泪流满面,慌乱地压着杨秋池的伤口。

    杨秋池苦笑,我躲?我躲得了吗?你话都不说一句,一刀就捅过来。不过看样子你并没有真心要杀我,那刀刺破两层衣服后,也就刀尖刺进了胸肌,没刺进胸腔,顶多算个轻微伤。但还是很痛的。

    看她这样子,好像有点后悔了,那就装装样子吓吓她。

    杨秋池看着那座长满青草的坟,惨然一笑:“我以前一定做了许多对不起这姑娘的事情,你才要杀我,既然我罪有应得,又躲它干什么呢。”

    秦芷慧拼命摇着头,紧紧地按着杨秋池胸口的伤,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伤口虽然不深,但鲜血还是不断地冒了出来,秦芷慧慌乱地说道:“怎么办,这可怎么办!”眼泪都掉下来了。

    杨秋池脑袋晃了晃,软倒在若兰姑娘的坟前,紧闭双眼。秦芷慧大声呼喊着,手忙脚乱按压着杨秋池胸前的伤口,眼泪簌簌往下掉:“夫君……你要死了……我也不活了……”

    杨秋池心中一热,睁开双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别傻了,你不是要我死吗?”

    “不~!我不要~!”秦芷慧使劲摇着头,泪水哗哗流了下来。

    杨秋池心想,看来她是真的不想杀自己,只不过,在若兰坟前这种特殊的场景下,或许是某个誓言,让她不得不下手。杨秋池用微弱的声音问道:“芷慧,你还杀我吗?”

    秦芷慧摇着头,哭诉着:“不杀了!夫君,我再也不杀你了。就算若兰姐姐怪我,我也不杀了。”

    “扶我坐起来!”杨秋池说道,“别担心,你去帮我采点草药来,止住血,就没事了。”虽然伤口不深,还是要止血的。这止血的常用草药杨秋池倒还知道。

    秦芷慧听了杨秋池的话,心中一宽,含着泪点点头,将杨秋池扶起来坐好。问道:“什么草药?我去采。”

    “地锦草,也叫奶浆草。”一指坟边长着的一片一片象旱地小荷叶似的草,“那就是,扯几把来捣烂了敷在伤口上就行了。”杨秋池解开上衣,露出胸前的伤口,鲜血还在往外冒。杨秋池学法医的心里有数,可秦芷慧看见这么多血,又吓哭了。一边哭一边赶紧去采草药。

    秦芷慧将采来的地锦草,放进嘴里嚼烂了,正要给杨秋池敷,杨秋池摆摆手,指了指坟前上贡的白酒:“先用白酒消毒!”

    秦芷慧将那一小壶白酒拿过来慢慢浇在杨秋池的伤口上,冲洗伤口,疼得杨秋池咧着嘴直叫。秦芷慧连忙用嘴轻轻帮杨秋池吹着伤口,凉凉的很舒服。杨秋池道:“好了,敷上草药。”

    秦芷慧小心翼翼地将草药敷在伤口上,从裙子上撕下一条布条,给杨秋池包扎好伤口。伤口本来就不深,而且这草药也挺有用,片刻之间,伤口不再流血。

    杨秋池站起来,问道:“芷慧,这坟真的是怀我小孩投井自杀的那个小丫环的吗?她叫若兰对吧?”

    秦芷慧点点头,她见杨秋池伤口没事,精神也挺好,心中这块石头才落了地。

    杨秋池没问她为什么要杀自己,原因已经十分显而易见。他从地上拣起那把刀子,默默走到坟边,开始割坟上的青草,秦芷慧站在一旁看着没说话。

    洞房的时候,杨秋池神吹自己什么农活都会干,其实他从来没干过农活,割茅草算是个技术活,不会割的话,茅草很容易把手划破,再加上这短刃不比镰刀,割茅草不顺手,果然,没一会,杨秋池的手已经被茅草割的一条一条血口子,杨秋池仿佛没看见一般,他希望这样能给秦芷慧一种印象,自己在尽力弥补犯下的错。

    果然,芷慧咬咬嘴唇,走过去,一把抢过杨秋池手中的短刃:“我来吧。”秦芷慧到底是苦人家的孩子,小时候这种农活多多做了,割茅草对她来说那是小菜一碟,后来当了贺家少奶奶的贴身丫环,基本上不作粗活了,手也恢复了细嫩,不过,这农活却没忘记。不一会,坟头的茅草就全部被割完了,连坟两边的都割了个干干净净。

    杨秋池把坟前的祭品重新摆放了一遍,倒了一杯酒,双手捧着,单膝跪下:“若兰姑娘,以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我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既然芷慧不惜生命来杀我,我相信,我一定伤过你很深,我在这里给你赔罪了。”说罢,将那杯酒慢慢洒在坟前。

    秦芷慧蹲下身,拉着杨秋池在坟前坐下:“夫君,我把这事情的原委告诉你吧。”

    山风吹拂着秦芷慧的秀发,丝丝飘动:“我小时候家里很穷,为了活命,我十岁就被我爹娘卖进了贺家村的贺老爷家当丫环,贺家村离你们杨家村不远,若兰姐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进到贺家的,我们两个小丫环无依无靠,相依为命,若兰姐比我大两岁,处处照顾我。”

    “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烂了一个花瓶,寒冬腊月的,贺家少奶奶让我跪在天井雪地里,说要冻死我,还不时从窗子里伸出头来骂我。我就这样一直在天井里跪着,天上下了好大的雪,到了晚上,我冻得再也挺不住,昏死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我躺在暖和的被子里,我很奇怪,就爬起来跑到院子里一看,若兰姐正穿着我的衣服,替我跪在雪地里,全身簌簌发抖……原来,她替我整整冻了一宿。”

    “我跑过去抱着她哭,她冻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我把她抱回房间,自己出来接着跪,天亮了,少奶奶见我没死,很意外,这才饶了我,就这样,我才挺过了这场灾难。”

    杨秋池狠狠骂道:“贺家真是歹毒!”

    秦芷慧苦笑,“若兰姐两个脚趾头都被冻掉了,大病了一场,差点死掉。”

    “后来有一天,少奶奶让我和若兰姐姐外出办事,我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路过你们杨家村口,你从黑暗里冲出来,满身酒气,抓住我就往旁边麦地里拖,想要……,我吓坏了,拼命呼叫挣扎,本来若兰姐姐已经跑开了的,听到我的叫声,她又返回来,用土疙瘩砸你,你冲向她把她按在了田埂上……当时我还小,吓坏了,就跑得远远的躲了起来。”

    秦芷慧的眼泪一颗颗落了下了,杨秋池心疼地搂着她,希望能给她多一点的安慰。

    秦芷慧斜靠着杨秋池,慢慢续道:“过了好久,才看见若兰姐姐一瘸一拐走来,我跑出去扶着她,她第一句,就是问我受伤没有,我……”秦芷慧说不下去了,又轻声哭泣起来。

    杨秋池暗自苦笑,怎么自己顶替的这杨忤作还强奸妇女,真是个败类,这叫我怎么见人哦,幸好听这话好像没别人知道。

    “后来,我发现若兰姐经常偷偷溜出贺家大院去,好半天才回来,每次回来神色都不对,脸红红的。我就问她怎么了,她不说。有一次我偷偷跟在她后面,这才发现,原来她溜出去是和你相会。”

    啊?杨秋池吃了一惊,原来若兰被强暴之后,才和杨忤作好上的。

    “等她回来之后,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你答应要替她赎身娶她。后来,你偷贺家的东西被抓住,打了你一顿,捆在柴房里,等你们家拿钱赎你。”

    杨秋池暗自叹息,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若兰姐姐偷偷跑去把你放了,那张带血的手绢,就是那时候若兰姐给你擦血用的,你当时拿着那块带血的手绢,发誓要娶她。”

    杨秋池明白了,为什么新婚之夜秦芷慧喝了毒酒之后,在估计自己要死之前,会将这块手绢拿给自己看,就要让自己死个明白,没想到那忤作已经死了,而她碰到的是借尸还魂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

    秦芷慧接着说道:“你逃出贺家躲了起来,后来你娘他们帮你赔了钱,这事才平息。”

    “有一天若兰姐从外面回来,脸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问她怎么了,求了她好久,她才告诉我,说她怀了你的孩子,去找你去了,你却说没钱替她赎身,让她找郎中吃药打掉孩子,若兰姐不愿,你就打了她。”

    杨秋池一拍脑袋:“我怎么这么混帐!”心里却说,老子顶替这杨忤作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后来,殷家老太爷到贺家做客,看上了若兰姐,说要纳她做小妾,定好日子来迎亲。若兰姐拼死不嫁,偷偷带了包裹去找你,要和你私奔。那天很晚她哭着回来,说你不愿意和她私奔。贺家发现了你们的事,就把她软禁在一个小院子里。等着殷家来迎亲。”

    杨秋池又吃了一惊:“殷家?就是广德县这个殷德家?”

    “是啊,怎么了?”秦芷慧问道。

    杨秋池总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不对,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没甚么,你接着说。”

    “那天晚上,她和我说,她既然和你有了夫妻之实,就应该从一而终,她绝不会另嫁他人,可你不愿意和她私奔,她也不能活了,她恨你把她毁了,求我找机会替她报仇杀了你,到了阴间也好和你做夫妻。”

    这若兰好狠,杨秋池心里暗想。

    秦芷慧眼望着坟头:“我不愿意杀人,可我怎么拒绝呢?若兰姐姐两次救过我的命,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她的,为她死了,也是应该的。所以我……我就答应了……,本来想第二天再好好劝她,帮她偷偷逃跑,没想到,那天深夜,她就在小院子的井里投井死了……”

    秦芷慧低头饮泣,眼泪一颗颗无声地滑落。

    “前些日子,我爹为了让我嫁人好捞一笔礼金,东拼西凑借钱把我赎了出来,到处托媒想让我嫁个大户人家,这时正好听到消息,说你娘在替你相亲纳妾,我就和我爹说了,我爹找到了那王媒婆,带我来了你家相亲,没想到你们家很满意我,给了我爹一大笔钱……”

    杨秋池接口说道:“我的芷慧那么美,这相亲当然一相一个准。别说一百两,你爹就是要二百两,我也会给的。”

    秦芷慧展颜一笑:“你就会说好听的哄我。”

    “我说的是真心话!”

    秦芷慧又笑了笑,低下头,继续说道,“成亲了,你对我很好,可我答应了若兰姐姐的,那晚上,我……我就在*****酒里下了毒。”

    杨秋池奇怪地问道:“你可以趁我睡着了,杀了我就跑啊,干嘛要陪我一起死?”

    秦芷慧扭转头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杀人偿命,我跑哪里去?进你家门,我就没打算活着出去的。”

    杨秋池一阵胆寒,这小姑娘好厉害,幸亏被自己的温柔化解了,否则,只怕这的旁边又要添一座新坟。

    “那晚上我喝了毒酒,以为死定了,可你救了我,还一直守在我身边,那时候我就在想,我没有杀得了你,你反倒救了我,这个帐可怎么算。”

    杨秋池搂住秦芷慧的小蛮腰,静静地听她说:“但我答应了若兰姐姐要杀你的,我一直在犹豫,后来你要帮我洗脚,逗我开心,给我做虎皮冬装,趴在床边守着我……,除了若兰姐,还从来没男人这么对我好过。”秦芷慧不由自主地靠紧了杨秋池:“我怕再这样下去,我就再也狠不下心来杀你。所以昨晚上,我下决心先把身子给你,然后再杀了你,再自杀。这样就两清了。”

    虽然知道这个结果并没有发生,可杨秋池还是感到了一阵寒意。

    “半夜里,我坐在床上,看你睡着了,我摸出来短刃,准备杀你,可你在梦里呼喊我的名字,我好伤心,你对我这么好,我还要杀你,我都在做什么啊。这时,小黑狗也开始叫了起来。既然杀不了你,我只有离开,临走前我想看看若兰姐,后来你来了,我看着若兰姐姐的坟,想起她对我的好,想起我答应她的事,就拔出刀子刺了你。幸亏老天有眼……”

    “不是老天有眼,是你内心没有真的想杀我。”杨秋池偏过头在秦芷慧头发上轻轻一吻。

    两人默默相依着。过了一会,杨秋池看着若兰的坟,说道:“等这阵子忙完了,我们来给若兰姑娘重新修坟立碑。”

    秦芷慧感激地点点头,靠紧了杨秋池。

    杨秋池说道:“我听我娘说,当时家里要凑钱替若兰姑娘赎身的,可贺家存心刁难,要价纹银三百两,我们哪有这么多钱,这才没赎成。”

    秦芷慧恨恨说道:“他们买一个丫头最多不过十两,赎身却要三百两,真没人性!这贺老太爷还自号德乾,说什么德比乾坤,可哪有半点道德仁义!”

    “德乾?”杨秋池感觉到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那里听说过,“那贺老太爷叫德乾?”

    “是啊,他自己取了个号叫‘德乾太翁’,怎么了?”秦芷慧问道。

    “德乾?”杨秋池皱着眉头仔细在记忆里搜索着,却怎么也找不到边际。

    山风吹来,秦芷慧打了个冷战,杨秋池见状,暂时收拾起思绪,说道:“这山上冷,咱们回家吧!”秦芷慧点点头。两人带着小黑狗下了山。

    ——————————————

    杨秋池和秦芷慧回到县衙家里的时侯,已经是中午时分,冯小雪看见杨秋池胸前都是鲜血,秦芷慧手上也满是鲜血,顿时慌了神:“夫君,芷慧,你们这是怎么了?”扭头喊道,“娘,你快来啊,夫君他受伤了!”

    杨母在丫环香晴的搀扶下,慌慌张张跑出来:“儿啊!伤到哪了?重不重啊?”

    杨秋池说:“娘~,小雪,你们别着急,我伤得不重!”

    冯小雪轻轻揭开杨秋池渗满鲜血的外衣看了看:“还说不重,流了这么多血呢!”

    “让我看看!”杨母拄着拐杖急步走来,“啊呀!怎么回事?谁伤的你啊?”

    秦芷慧低着头说:“是我……”

    “是芷慧带我去后山玩,我不小心跌倒了,被尖石头刺着了,我已经敷了草药,不碍事的。”

    杨母小心地摸了摸杨秋池的伤处,埋怨道:“你看你们俩,这么大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后山有什么玩的嘛。”

    秦芷慧抬眼帘看了看杨秋池,刚要说话,杨秋池抢着说:“是我要去玩的,我想看看以前怀我孩子的那个丫环的坟,娘说过,她的坟在后山的啊。”

    “哦!那找到没有?”

    冯小雪说道:“肯定找得到的了,那丫环埋在后山的时候,夫君还偷偷跑去哭过。”

    秦芷慧浑身一震,抬起头看着杨秋池,神情分明是在问你怎么没告诉我?

    杨秋池也很震惊,原以为自己顶替的那个杨忤作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听冯小雪这么说,他对那姑娘还是有些情意的。

    杨母道:“对对,有一年清明,我们还带了香烛去拜过她呢。”

    杨秋池傻傻地问道:“娘,这些你们怎么没告诉过我呢?”

    杨母有些诧异:“你一起去的,我告诉你什么啊?”

    冯小雪说:“娘,你忘了,夫君被那怪风卷跑之后,就什么都忘记了,连我们两都没认出来呢。”

    “对对对!看我这记性。”

    秦芷慧听冯小雪这话,印证了夫君的话,看来,夫君真的什么都忘了,性情也完全变了,而且还去拜祭过若兰姐姐,倒也算不得无情无义之人。自己三次要杀他,他还处处维护自己,心里充满了感激。

    尽管杨秋池说没事,杨母和冯小雪还是不放心,吩咐丫环找来郎中,重新给杨秋池清洗了伤口,上了药,又开了几剂去腐生肌的方子,拿了药熬给杨秋池吃了,这才放心。

    杨秋池换了衣服,吃过午饭,要去牢房当班,冯小雪说他受了伤,让他和宋知县说一声,在家里歇息一天,杨秋池同意了,到签押房找宋知县。

    金师爷正在签押房里批阅状子,见杨秋池进来,连忙起身打招呼。

    杨秋池问:“金师爷,宋知县呢?我想找他请个假。”

    金师爷说道:“上午宋知县带着雷捕快等几名捕快,和白千总、殷老爷子他们一起出城,到报恩寺给白小姐上香去了。”

    杨秋池大吃了一惊,白小妹的灵柩存放在报恩寺才几天,怎么又去上香呢,隐隐觉得不对,忙问:“宋知县和谁一起去的?”

    金师爷想了想:“还有宋小姐、白千总夫妇、殷德夫妇、殷老爷子夫妇。”

    “没有人保护吗?”

    “宋知县带了雷捕头和十来名捕快,白千总带着四个亲兵,殷家还有五六个仆人,那么多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杨秋池紧张兮兮的样子,让金师爷也有些紧张。

    金师爷说的没错,有十多个捕快,还有亲兵、仆人,加起来有二三十人,白千总、宋芸儿两人又身有武功,应该没事的,自己可能有些神经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