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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家多了个公主,朱厚照添了个妹妹,可这一切,对身在前往榆林卫征途上的沈溪来说,没有任何关系。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

沈溪在离开京城后,压根儿就没去想过张皇后是生儿子还是生女儿的问题,军中之事已令他焦头烂额……沈溪所率六千兵马,还没开到居庸关,军中上下就开始跟他闹情绪讨要犒赏。

京营兵有个很臭的毛病,就是欺软怕硬,觉得沈溪毛头小子一个,应该没什么带兵经验,每每在沈溪面前耀武扬威,甚至拿出“你不给犒赏我们就不走”的态度,企图让沈溪屈服,如此犒赏拿到手后,只要一出关他们就可以当逃兵。

别说沈溪这一路上所带家当都是朝廷抠出来给他的,没有多余的银钱,就算有,他也不打算给。

大军出征,战场上寸功未得,就想要犒赏,美其名曰鼓舞士气,其实就是要挟,沈溪自问对于驾驭军队有些经验,怎么可能落进这些京营孬兵的圈套?

“……大人,不是我们非要给您找麻烦,实在是下面的将士不好应付,所以大人还是遂了将士们的心愿,无论多少,先意思一下,待回头立下军功再补上一份,如此面子上也过得去不是?”

跟随沈溪出征的几位京营把总,其实就是千户,正统十四年京营改制为团营后新出现的官位。这些个把总显得“通情达理”,差点儿就要说,大人您没银钱可以给我们打欠条,我们拿了欠条一拍屁股回京,到您府上讨债去。

沈溪发觉自己带的不是去打仗的兵,而是带了一群债主,债主们态度坚决,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给钱休想让我们挪窝。

居庸关就在眼前,但我们就是不去,你能奈我何?

以前沈溪身边总有几个贴心人商量一下,现在他孤家寡人一个,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几个把总过来请愿,被沈溪直接摆摆手屏退。沈溪没说给,也没说不给,态度是“我很累了,这事押后再谈”。

居庸关前,沈溪愣是驻兵两日不动,这还是在京城多番催促的情况下所做决定。

沈溪不急,军中将士更不急了。

本来这群京营兵就不想去西北送死,现在犒赏没领到手,大军按兵不动罪责在统帅,与他们没有关系。

原本沈溪想趁着大军休整时,调查一下关外的情况,后来发现知道了也是徒劳,从之前获得的零星情报靼人在攻陷榆林卫后,大明各镇边军已全线龟缩于城塞中驻守,偶尔有零星交战那也是以大明边军惨败告终。

从居庸关到榆林卫这段路,处处都有上报出现鞑靼人的游骑,至于鞑靼人中军在何处,沈溪不知道,也不想搞知道,因为就算知道他也不可能带兵正面作战,除非他活腻了。

之前一直跟沈溪强调发犒赏重要性的京营把总胡嵩跃见沈溪不着急,他这样在军中有些资历对未来还有觊觎的军将反倒急了。

八月二十二当晚,胡嵩跃带了麾下几名指挥和领队官请见沈溪,但沈溪似乎不想跟他多废话,让亲卫守在中军大帐门口,拒不见人。

胡嵩跃几次三番请见,沈溪被骚扰烦了,终于松了口。

胡嵩跃终于在中军大帐见到沈溪本人,发现沈溪悠然自得,手上拿着书卷,躺在可折叠的逍遥椅上

胡嵩跃等几个军中高层早就听说沈溪是个夜猫子,向来的习惯就是晚上熬夜到三更,白天很晚起来,行军途中基本躲在马车里睡大觉。

“大人,您不准备跟北夷打仗?”

胡嵩跃虽是团营把总,但只是世袭军户出身,最多识几个字,至于说话则是一股浓重的秦腔,应该是关中过来的。

京营中有地方轮调兵马,沈溪并不觉得稀奇,他听得懂对方的关中口音,但却不想理会,连书卷都没放下,冷声道:

“胡将军还是回去早些歇息吧,等过几日,朝廷催促公文下来,本帅再考虑是否出居庸关!”

“那犒赏……”

胡嵩跃听沈溪的意思是之后依然会开拔出内长城,立即蹬鼻子上脸,又提出犒赏之事。

沈溪道:“你们说过了,军中将士没有拿到犒赏,就无与北夷交战之心,既无心,那为什么要出关送死?”

“这居庸关内暂且安宁,即便有北夷小股马队,那也是形单影只,只需擒杀他十个八个,将首级送回京城便可交差!”

作为一个皇帝钦命委派的延绥巡抚,手上执掌六千兵马,拥有王命旗牌可以先斩后奏,沈溪居然自己先打起了退堂鼓,这是胡嵩跃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事情。

自土木堡之变后,京营兵便少有涉入边关战事,毕竟边军和京营是截然不同的体系,京营兵怕死是知道力不能及,不想做无谓的牺牲,而沈溪作为统军的文臣,也这么怕死,虽在胡嵩跃预想中,但却未料到沈溪会把话说得如此直接。

就好像避战多么地天经地义,非常光彩似的。

如果换作以前,胡嵩跃或许会直接斥骂沈溪这种“误国”行为,但现在他自己没那底气,因为他压根儿就未打算跟沈溪去西北闯出什么名堂来。

“大人,有些事可以转圜一二,军中将士……其实也挺好说话的!”胡嵩跃明显想给双方一个台阶下,大概意思是让沈溪先“意思一下”。

沈溪抬手制止:“凡事按照规矩来办就好,不给犒赏就不去边关是你们亲口说的,朝廷追责下来自然有本官责任,与尔等无关。指不定十天半个月以后,朝廷便会另派他人来率领兵马,或者将我大军调回京城戍卫,所以……胡将军早些休息,别累着了!”

胡嵩跃无话可说,悻悻地出了中军大帐,来到外面,不但自己麾下的指挥和领队官迎上前来,别的把总也过来询问情况。

胡嵩跃将大致情况一说,在场之人皆都恼怒异常。

沈溪不发犒赏,士兵已有怨言,因为正是他们这些将领先给士兵做出承诺统军主帅会先下发好处,现在没实现,食言的并非是沈溪而是他们。

“老胡,你说沈军门这是怎么回事?军中运送的钱粮可不少,随便分润点儿,让士兵们有几钱银子傍身,出塞胆气也足一些,岂非好事?”另一个把总刘序说道。

“跟我说这些顶什么用,跟沈军门说去,沈军门可就在中军大帐里面。”

胡嵩跃现在想到沈溪就发愁,这是个他对付不了的年轻官员,还是皇帝身边极为宠信之臣,他们不敢随便乱来,只能在暗地里商量对策,应付沈溪“霸权”。

把总朱烈道:“我理会这沈军门了,他多半是不想出钱,故意跟我们耗着,先撑不住。连他自己不也说了,朝廷要追责,那是他的责任,与我等何干?现在是他自己不肯带我们出关,最好我们上书朝廷告他一状,把事情坐实,如此就算他回头反咬我们一口,那也没辙!”

“好!”

几位把总都很赞同这提议,纷纷回去写密信告沈溪的“御状”,但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他们要告御状必须要走监军太监张永这一关,而张永却似乎对沈溪驻兵居庸关内的做法并未有反对意见。

少了张永支持,一干军将最多只能发发牢骚,或者继续跟沈溪对着干。想把沈溪的“劣迹”上报,基本没什么机会,除非是走战报的路线,直接送往内阁,可几个千户并非是军中主帅,一切还得听命沈溪。

朱烈无可奈何之下,发狠话道:“再多留两日,我敢保沈军门一定下令拔寨起营,那时我们不动便可!不见犒赏,居庸关绝对不出,这是规矩,若谁先违背,别说以后没交情可言!”

……

……

八月二十三,军中风平浪静。

八月二十四,沈溪仍旧无下令出兵的打算,反倒是朝廷催促的公函接踵而至,这些公函都被沈溪放到一边。

八月二十四晚上,军中几个把总和下面的指挥终于忍不住,联合起来到中军大帐找沈溪讨要说法。

胡嵩跃问道:“大人为何不带兵马出居庸关?”

沈溪反问:“诸位愿意跟随本官出居庸关与北夷一战?”

胡嵩跃道:“除非大人先发犒赏!”

“那就是了,本官没钱给你们,你们就不用出塞去交战,只管在这里守着,等到北夷几时撤了,我们过去接收疆土便可!”沈溪一脸无所谓的态度。

如果不是沈溪是文官,还是拥有先斩后奏权利的延绥巡抚这种封疆大吏,在场这些军将非闹哗变不可,但现在他们就得好好掂量一下了,沈溪到底能不能得罪?最后的答案自然是……惹不起这沈军门!

明摆着的事情,天子近臣,跟朝中权贵走得近,就算出事背后也有人兜着,而他们在朝中没有根基,出事后倒霉的一定是他们。

朱烈问道:“沈军门,这北夷不知几时退却,若朝廷追究我等怠慢军机之罪,当如何?”

“该如何便如何,若朝廷追究,就算要杀头,那也是本官的事情,尔等最多挨一顿板子,养好伤又是一条好汉,总比出居庸关送死强。这会儿三边和大同宣府的将士指不定如何羡慕我们……从明日开始,未来十几天内,多接收些残兵败寇就是!”

沈溪简简单单就将之后一段时间的差事安排下来。

胡嵩跃气冲冲地说道:“大人气度非凡,我等佩服,不过大人还是先掂量清楚,如今拿出一点钱来犒赏三军,就能令全军上下为您卖命,何必要在这里坐吃山空?据末将所知,军中钱粮并不能支撑多少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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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下旬,即便居庸关内外一片秋雨绵连,但天气到底不是很冷,正是鞑靼人在大明国土上恣意纵横劫掠最为厉害的时候。 ..

这会儿出居庸关,沈溪所率兵马,本身就没有多少战斗力,军中倒是有一些火铳,但连一门佛郎机炮都没有,遇到鞑靼骑兵袭击,只需五六百鞑靼骑兵一个冲锋,就能将散乱的队伍冲垮。

民族责任什么的,沈溪只能暂时放到一边,就算提着脑袋上战场,也要让自己死得有价值些,直接当鞑靼铁骑刀下亡魂之事他可不干不出来。

再者说了,人死了,队伍被冲散,什么家国情怀都是扯淡,沈溪自认带兵往西北就是送死,但他还是希望能从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沈溪没有心思理会胡嵩跃等人,这些人就是贪财怕死。

沈溪心想,既然你们想跟我对着干,还试图通过这种方式逼我就范,那我就先硬扛着,不磨去尔等棱角就带着上战场,纯属给鞑靼人送菜。

沈溪摒退胡嵩跃等人,张永满怀忧虑过来见沈溪。

沈溪不着急带兵出居庸关,张永作为监军有些为难。

“沈大人,您到居庸关下几日了,虽说近来天气不是那么好,一场秋雨一场寒,但若再不出居庸关,任由北夷在关外胡作非为,陛下追究下来,你我可担待不起啊!”

张永对于沈溪这种畏缩不前的举动还是非常欣赏和支持的,因为这样就不用上战场送死了。但他发愁的是朝廷交代的差事没法完成,沈溪在这儿磨洋工,他作为监军,不能不加理会。

沈溪笑着问道:“那以张公公之意,应该马上带兵出关?”

张永轻叹:“军中这状况,咱家也中,那些个京营兵眼高于顶,知道是往西北拼命,谁愿意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玩,遇到北夷必然崩溃!倒不若……让咱家给陛下写道密折,告诉陛下这边发生了什么,让陛下狠狠惩治一下那些不听话的兵痞?”

沈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这会儿他了,张永实本分,但其实狡猾多端,他也不想出关送死,但这么原地驻扎,总需要找一个理由。

既然胡嵩跃等几个军将正在跟沈溪这个主帅闹,张永就想借机把责任归到这些个将领身上,密折一来一回需要三五日,出征大军便能在居庸关内多驻扎几日,脑袋又能在脖子上多安生几天。

“不必了。”

沈溪道,“若我所料不差,这几日,居庸关外或许就会有麻烦,一两日内我等就要进驻居庸关,走一步吧!”

张永惊讶地问道:“莫不是沈大人得知什么消息?从目前的情况居庸关不是很安全吗,几时……也罢,领兵打仗,那是沈大人之事,不用跟咱家解说,咱家在军中纯粹是给沈大人凑数的,您不必将咱家的话放在心上!”

张永说完高高兴兴走了,他听说马上可以屯兵居庸关,这比驻扎关内更加安稳,自然满怀喜悦。

张永脑子灵光,他在出京城前就设想过西北这一战怎么才能保住性命,最稳妥的做法便是仗一开始,就让沈溪驻兵在某座城池,偶尔出去跟鞑靼人的骑兵交锋一下,赚三五人头回来,如此就能跟朝廷交待,不至于被朝廷说成是无所作为,他自己也躲在城池里不至于为小命提心吊胆。

张永原本发愁怎么跟沈溪说,现在沈溪主动提出要陈兵居庸关,这跟他的预期不谋而合。

果然,八月二十五,就在胡嵩跃等人见过沈溪的第二天,有情报传来,说是鞑靼人的哨探已经在居庸关外出现,居庸关告急。

沈溪屯兵在距离居庸关不到二十里的地方,这会儿无论如何,也要马上进驻居庸关。

胡嵩跃和京营那些不识相的孬兵,这会儿也没了之前“不给钱就不走”的勇气,因为他们清楚一点,如果不马上进居庸关,居庸关一旦有个什么好歹,他们罪责难逃,家中的妻儿老小都会跟着倒霉。

驻兵居庸关下,眼睁睁关失陷而不加驰援,朝廷绝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不是治一个沈溪的罪就万事大吉,他们都要遭殃。

而且,鞑靼人威胁居庸关,等于是威胁到这一路六千京营人马的安全。每个人都明白,关内并不安全。

几十年前同为蒙元余孽的瓦剌人便成功叩关而入,一旦居庸关破,他们连当逃兵的机会都没有,不如先行驻兵居庸关,再慢慢跟沈溪谈犒赏的问题。

当天上午辰时兵马便起行,到下午未时,六千京营兵马带着粮草辎重进到居庸关关沟。

士兵们在荒山野岭里露宿几日,又是恰逢秋雨连绵大幅度降温的时候,进到居庸关内整个人终于踏实下来。

京营兵懒散的风气历来便非常严重,当天一群孬兵好似回到京师的大营一般,在扎营和歇宿时吵得个不亦乐乎。

……

……

居庸关地势险要,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它有南北两个关口,南名“南口”,北称“八达岭”。

居庸关两旁山势雄奇,中间有长达三十多里的溪谷,俗称“关沟”,居庸关便横跨于关沟之上。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燕国就要扼控此口,时称“居庸塞”,汉朝时,居庸关城已颇具规模,南北朝时,关城建筑与长城连在了一起。

此后历唐辽金元数朝,居庸峡谷都有关城之设。

元代时,居庸关是大都通往上都的重要交通大道,皇帝经常从此路过,在关内设有行宫寺院花园等建筑,这些建筑一直留到大明朝。

明初大将军徐达副将军常遇春修筑居庸关城:“跨两山,周一十三里,高四丈二尺”。此后永乐和宣德两朝曾大规模扩建,到英宗御驾亲征时,英宗便是从居庸关北上,一路到大同,撤返到距离居庸关不到百里的土木堡,兵败饮恨。

明代宗继位后,景泰年间又将关城扩大加固,设水陆两道门,南北关门外都筑有瓮城,防备瓦剌人去而复返,自此后便形成自北而南由岔道城居庸外镇上关城中关城南口五道防线的居庸关防御体系。

居庸关中关城是主关口所在,隆庆卫负责镇守,隶属于后军都督府。

沈溪曾在之前运炮去西北时,路过居庸关,当时他抱着轻松的心态,毕竟那会儿鞑靼人尚未大举入侵中原腹地,但这次再来,延绥镇已然失守,鞑靼人在内长城到外长城这片空旷区域横行无忌。

居庸关是内长城镇守京畿的最重要一道门户,沈溪领兵抵达居庸关,意味着他正式登上大明与鞑靼人交战的“第一线”。

进关城后,沈溪首先要见的是隆庆卫指挥使。

此番沈溪是以新任延绥巡抚的身份领兵路经居庸关,本身对隆庆卫并无直接统调关系,但皇帝给了他收拢沿线残军和便宜行事的权力,再加上他是文臣领兵,带有钦差性质,如此沈溪就算不能直接调命隆庆卫的将士听令行事,也有权力将卫指挥使叫来,商议一番用兵大计,让隆庆卫“配合”军事行动。

隆庆卫指挥使李频亲自到京营兵驻扎的营地觐见沈溪。

虽然李频身居要职,在居庸关关防中地位很高,甚至在西北开战后便挂上总兵官头衔,可以调遣居庸关周边卫所兵马,但当他面对沈溪这样一个正二品右都御史延绥巡抚时,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在大明西北边防体系中,三边总督所行乃“兵马大元帅”权限,而延绥巡抚一向是三边总督的副官,在战时相当于负责后勤补给的副元帅。

沈溪临危受命前来拯救西北危局,之前在东南平匪,不是皇帝临时起意征调,早有培养和锻炼之意。

综合方方面面的情况,沈溪在战时地位相当高,李频见到沈溪后,赶紧单膝下跪行礼,令旁边几名京营把总比的诧异。

胡嵩跃等人一向眼高于顶,觉得沈溪“不过如此”。

就算沈溪为延绥巡抚地位尊崇,但到底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何德何能让我们听命于他?

但在西北边军中,沈溪的名头相当响亮。

弘治十三年明朝与鞑靼一战,沈溪在西北助刘大夏力挽狂澜,此事虽然在两三年后方为弘治皇帝所知,但在西北三边以及大同宣府等镇将领中间,却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沈溪以牛车运炮破鞑靼数万雄师的事迹,早在这些世袭的军将中流传,而且传闻永远比现实玄乎,在这些个边关将领眼中,沈溪是当代诸葛亮,用兵如神,没人敢轻视。

沈溪对于李频的恭维,没太当回事。

闽粤两省的都指挥使李彻和常岚的官位比李频还要大,对他的恭维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都没觉得有多荣幸。

土木堡之变后,大明从文武并重逐步变成文臣统兵,武将地位逐步变得低下。更何况沈溪乃封疆大吏,挂正二品右都御史衔,算是顶级文臣,虽然这只是虚衔,但足以吓唬一大批人。

“李将军不必多礼,本官前来西北,乃是奉皇命平北夷之患,公事公办即可。”沈溪语气中带着一股威严。

胡嵩跃等人暗中不屑,李频乃是配总兵衔的居庸关守将,麾下掌握上万兵马,仅仅直属的就有五个千户所,能受得了这么无礼的话?

却未料李频毕恭毕敬地道:“大人能驾临居庸关,实乃我等荣幸。末将在关防衙门为大人设宴,不知大人……是否肯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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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朝廷以为西北一片风平浪静时,居庸关内,沈溪每日都在研究前方传来的战报以及宣府大同的地图,重点是和河流走向,有哪些城池和关隘,对下一步军事行动进行筹划。 .

对许多人来说这无异于纸上谈兵,毫无参考价值,但沈溪隐隐有预感,鞑靼人正在酝酿新的阴谋,如果不做好计划,把方方面面的情况都考虑到,估计出塞就不再是九死一生,而是必死的行程。

在沈溪鞑靼人并未撤兵,至少是暂且没有撤退。

一旦让鞑靼人想办法进入大同宣府之地,沈溪率领的这路兵马,非常容易被鞑靼人当作突破口。

一旦沈溪率领的援军溃败,大明内外长城之间这片广袤的区域,再也没有任何机动力量,鞑靼人可以趁机攻破几大卫城,兵锋直逼内长城居庸关和紫荆关一线。

综合方方面面的情报,外长城最有可能成为鞑靼人主攻方向的是大同镇和宣府镇,九边重镇中,这两镇距离内长城一线的居庸关和紫荆关最近。

鞑靼人一旦打开大同镇和宣府镇的缺口,获得粮草辎重,兵马便无需顾忌延绥甘肃宁夏等三边之地,而直接从更靠近大明京畿重地的大同镇和宣府镇来发动进攻,更容易攻破大明内长城关隘,直接威胁大明京畿安全。

大明外长城从蓟镇四海冶所至大同镇玉林卫一线,在土木堡之变中损毁严重,景帝继位后曾多次修缮,但直到嘉靖年间宣大总督翁万达大规模修补前,宣府与大同间的长城仍旧是西北防御中一段相对薄弱的环节,主要在于这段长城“顾外不顾内”。

明长城的主要目的,是防备蒙元残余入侵,所以防备重点基本都是在对北方防御相对险要的高山上修筑长城,经常是长城北侧城墙十几米高,但在内线,则只有几米甚至是平行于山头的高度。

尤其是在大同镇宣府镇所辖的岱虎口阳和口白羊口和兴宁口张家口,因为战损严重而后来又修缮过的长城城墙体现得尤为明显,那就是充分利用地势修筑,而忽略了会被敌军绕到身后的可能性。

现在两镇管辖的长城固,但这是建立在鞑靼人自北向南入侵的基础上,一旦鞑靼从长城关隘南侧发起进攻,很容易便找到突破口,并且能在短短三五日内造成几里甚至是几十里长城缺口。

这种缺口一旦打开,意味着大明靠长城天险来防守鞑靼人的理想状态不复存在,鞑靼兵马和粮草,可以源源不断从大同宣府向东向南,直接对居庸关和紫荆关造成威胁,而这两大雄关之后就是京师。

沈溪没有继续向西进兵,也是预感到大规模出兵向西援救的意义不大,而现在防御的重点,应该是在大同和宣府镇周边,而重中之重便是加强宣府镇的守备,驻兵居庸关是非常好的选择。

因为出了居庸关过怀来县和保安州,就可以到宣府镇驻地宣化府,而宣化府周围的张家口堡和兴宁口都可能会成为鞑靼主攻方向,那沈溪驻兵宣府就可以做到进可攻,退可守,居庸关将成为他坚实的后盾。

可惜大明朝野始终认为鞑靼的主攻方向在三边之地,因为明廷觉得鞑靼人要进犯中原不会跨过两道长城来攻打宣府镇,反倒会从长城关隘防备相对薄弱的三边之地下手,恣意劫掠山西和陕西腹地,因此将出兵和驻守重点都放在延绥甘肃和宁夏三边,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中段长城的防守。

在此之前,就连大明主要用来防备的军械,包括新铸造的佛郎机炮,也大部分都部署在三边,宣府镇周边留存火炮不多。

沈溪所率兵马一门佛郎机炮都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出征还想获得胜利非常困难,所以他把目光放在了居庸关储备的火炮上,准备带着居庸关库存的佛郎机炮前往宣府,以宣府镇为堡垒,跟鞑靼人周旋。

如果不是不得已,沈溪非常不愿意将战火烧到居庸关,因为居庸关之后一马平川可到京师,把战线留到最后一道关卡前始终太过冒险。

当沈溪提出此请求时,隆庆卫卫指挥使李频将居庸关装备的火器情况,详细汇报给沈溪知晓。

“……大人,居庸关内旧式火器有四千余件,但基本上……无法使用。新式火器中,包括之前两年朝廷所铸造的新炮,有九十余门,弹药有四千余枚,至于新式的手铳,则有九百余支,配备弹药相对较少,恐无法用于实战。”李频道。

沈溪点头,这基本跟他之前调查的情况吻合。沈溪问道:“那这八十多门火炮中,可有生锈,或者是损坏的?”

这下李频显得很惭愧道:“近年来,居庸关一直未有战事发生,这些火炮原本配有火炮手,但都没经过几次演练,九十余门炮中,估摸能派上用场的,也就六十门不到!”

沈溪算计了一下,六十门佛郎机炮,外加四千多发混杂的“炮弹”,远比他在弘治十三年隔着榆溪河炮轰鞑靼骑兵时的资源充足。

就凭这一点,这场仗就有赢的希望。

只是现在鞑靼人学精明了,绝对不会再给他当炮靶子的机会,这佛郎机炮怎么运用是门大学问。

沈溪道:“这些火炮,本官征用了!下午带我过去炮,若是能派上用场,连同炮手一起,随我大军西进!”

“啊?大人,您……”

李频听了不由震惊,这还没怎么样,沈溪就把居庸关内的佛郎机炮和炮弹给征调走了,那如果鞑靼人前来攻击,城中不是少了防守利器?

“大人,您或许不知,这新式火炮,只有驻防城塞时方能派上用场,您带这些笨重的火炮上路,怕是……会耽搁您的行军日程!”

李频严肃地把问题提出来,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提了也是白搭,据他所知,当初沈溪在延绥镇大摆“牛车阵”,将佛郎机炮用于野外作战,对于火炮的优劣自然清楚得很,还有人说这火炮根本就是沈溪当初在泉州府与佛郎机人交战后,从佛郎机人手上引进仿造,当初京城铸炮和试炮还是沈溪主持,沈溪能不知道这些?

沈溪道:“居庸关一线,防守依靠的是天险,火炮派上用场的机会不大,但本官此番往援三边,若无火炮助阵,恐怕难以得胜!李将军尽管放心好了,本官有皇命在身,可自行征调地方兵马和粮草物资。”

“这事本官会详细奏报朝廷,即便有什么事发生,也与李将军无关!再者,要是鞑靼人真的兵临居庸关下,此地距离京城不远,哪怕是现铸铁炮,也来得及运送和部署到位,并不会耽误防守大计。”

李频听到这话终于放下心来,他就怕这位钦差自行乱来到最后还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他身上。

李频道:“大人说的哪里话,您若需要的话只管征调便是,不过隆庆卫炮手不多,大多只是接受过一个月的初步技能训练,都没有实战经验,那些什么俯仰角抛物线和发射等等,或许只有大人您亲自调教,才能得心应手!”

能得到李频的支持,沈溪非常欣慰,战前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缺少致胜手段,这下总算是暂且解决了。

有了火炮随军,便多了一个克敌制胜的法宝,那就是用炮火将鞑靼人骑兵的冲击阵型给打乱,就算胜算不大,但这好歹能拿到台面上来说,以前沈溪真不知道怎么靠手底下这六千疲弱之兵去跟骁勇善战的鞑靼骑兵正面抗衡。

到了下午,李频将所有的火炮全都摆上城墙,让沈溪带着胡嵩跃等人前往居庸关城头“视察”。

胡嵩跃几个京营把总,大部分第一次见到佛郎机炮,原本还觉得能令鞑靼人溃败的神兵利器应该非常奇特,可当见到真物时,便觉得“不过如此”,一个个脸上都带着轻蔑之色。

沈溪亲自带着人上前去严格检查火炮的保养情况,炮口径内膛密封状况等等,从而推算出还有多少门炮能在战场上发挥作用。

情况远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就算一些火炮锈迹斑斑,但由于保养得宜,内膛都很光滑,同时由于佛郎机炮采用的是字母炮,对于母铳的炮膛和子铳中安装的炮弹要求不高,虽然这导致佛郎机炮发射距离不远,但对于质量的要求自然也就降低了不少。

因此,如果拉去战场上用于实战,这九十门炮大概有八十门能继续使用,这比他想象中的情况更好。

至于那些通过佛郎机炮发射原理改造出来的手铳,则因弹药缺乏,造成有枪但没子弹的困窘。

沈溪并不嫌弃这些东西没用场,让人一并带上,顺带把居庸关内所贮藏的一万八千多斤火药一并“征调”。

这种杀伤力不强的黑火药,有一点算一点,沈溪觉得就算到了战场上没子弹现造也还来得及,比想造没材料可好太多了。

最后李频发现,沈溪根本不是来征调物资,而是来“抢劫”的,但凡沈溪东西,手指头一点,后面跟随的书记官就将物品记下来,意思是被沈溪调用了。

一幕,李频非常尴尬。

但沈溪位高权重,此番沈溪又是领皇命到西北履任,顶的是延绥巡抚头衔,官比李频大得不是一级两级,加上他佩服沈溪的为人,所以默默地接受了沈溪的征调。

李频心想:“能早点儿送走沈大人最好,反正居庸关就算遇到战事,京师方面也不会置之不理,补给什么的肯定是迅速到位,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若沈大人能在西北立下大功,到时候只要提我一笔,或者之后论功请赏时帮忙说上几句,那进都指挥使司封伯封侯也就有望了!”

有了这念头,李频不再有何顾虑,只要沈溪提出要征调,一律满足,甚至他还自行“搭进去”大批弓弩和盾牌,充分满足沈溪兵马的需要。

沈溪正愁手头趁手的兵器不多,当下也就“笑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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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刘大夏退守宁武关时,沈溪基本完成居庸关内的补给,筹集到八十门火炮,外加佛郎机手铳九百四十八支和老式的两头铳夹靶铳一千五百多把,还有四十多车火药,然后带上之前朝廷配备的粮草物资,准备出发前往大同镇。 ( . . )

目前刘大夏的目标是宁武关,而沈溪领援兵驰援大同镇驻地大同府,两人会师的可能性很大。

但其实上,刘大夏正密切关注鞑靼人的动向,一旦之前出现在岚县的鞑靼兵马掉头向西攻打镇西卫或者兵进两岭关天门关,刘大夏就会相应作出变动,而沈溪前进途中若遭遇鞑靼兵马,也会改变目的地。

很多时候,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沈溪正是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才没有贸然出兵,况且如今随军部将,胡嵩跃和刘序等京营把总,正在跟他扯皮,讨要犒赏。

这些人在沈溪进驻居庸关后消停了几天,但听说沈溪准备出塞西进后,又开始给沈溪找麻烦。

但凡沈溪升帐议事,这些人总会在中军大帐跟沈溪提及赏钱,一个个态度坚决,声明沈溪不给犒赏,坚决不出关。

沈溪并没有操之过急,其实胡嵩跃等人也察觉沈溪太过“淡定”,驻兵居庸关内超过十天,朝廷连下两道军令前来催促,但沈溪就是不慌不忙。

胡嵩跃等人都感觉到这么拖下去非出问题不可,不但沈溪要遭殃,他们很可能也会被革职查办,丢掉世袭的职位。

但既然之前已经跟下属承诺过要从沈溪这里讨要来犒赏,就这么半途而废显然不能令麾下官兵满意,他们又不想让自己丢面子,只好委托胡嵩跃当代表,跟沈溪进行最后的“谈判”。

这次胡嵩跃态度软化了许多,提出来的条件,仅仅是当初提出犒赏的三成,即军中上下每名士兵拿到大约一贯钱的赏钱,外加军官的额外犒赏,这次他们提请犒赏的数量大概是万两银子。

胡嵩跃道:“大人,您别算了,末将替您算过,如今军中差不多有三万贯军资和三千石粮食,正好下发一部分,弟兄们手中有粮,还得到战前犒赏,上了战场自然干劲十足。等弟兄们建功立业,朝廷自然会下发犒赏,到那时大人便不用担心军中钱粮不足!”

沈溪打量胡嵩跃,想一口唾沫吐过去……好么,军中钱粮如此隐秘的事情,我以为只有我和军中管理后勤物资的军官才知道,没想到你们这些着急分了“家当”当逃兵的家伙却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

我把犒赏发下去,你们知道跟着我干活没好处,遇到鞑靼人还能指望你们去拼命?

沈溪本可以继续回绝,但他觉得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中间需要有一个转圜的余地。沈溪沉吟半响,道:“若将钱粮下发,将士不肯为本官卖命,那又当如何?”

胡嵩跃握紧拳头:“大人请放心,哪个兔崽子敢不效命,宰了他!刀斧手可不是吃素的!”

沈溪还想问,如果你自己当逃兵,刀斧手是否准备对你行刑?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住没问,想了想又道:“若一次下发太多钱粮,将士怠战之心必然严重,不若如此,本官以居庸关为起点,宣府镇为终点,沿途分五次下发犒赏,每次犒赏乃是总犒赏的两成,也就是每次每人大约两百文钱,三斤粮食,等到宣府镇后,所有犒赏便全部到将士手中,你意下如何?”

沈溪没辙了,他现在这个主帅当得有点儿窝囊,完全不能做到上行下效,只好跟手底下这些京营把总扯皮。

如果能选择的话,沈溪宁可带居庸关内驻守的隆庆卫兵马出征,李频等人虽然也会出现京营将领的一些坏毛病,但大抵知道什么是军令难违,不会明里暗里跟自己唱反调。

“大人,一次下发,您省事,弟兄们干劲也更足,为何要分为五次?这路上下发犒赏,是否会耽误行程?”

胡嵩跃自然不会答应这种条件。

沈溪拿起桌上的公文,一副漠不关心的神色,道:“既不答应,那此事就此作罢,本官的条件摆在这儿,你回去跟你那些袍泽商议一下,再来跟本官回报!”

沈溪不肯妥协,胡嵩跃不敢对沈溪怎么样,毕竟沈溪才是三军主帅,而且还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利,虽然他自恃沈溪不敢拿他如何,但也不能做得太过分,否则沈溪大可动用隆庆卫的兵马将他拿下,杀鸡骇猴。

再说了,如今沈溪并没有完全拒绝他们的条件,分五次发钱的目的,是防止军中将士领到犒赏后一旦遭遇战事就当逃兵,情理上说得通。

胡嵩跃心想:“这条件不算苛刻,从居庸关到宣府镇,总里程为三百里,其间要渡过无定河,翻越鸡鸣山,这段路相对太平,等到了宣府镇就能将五次犒赏拿齐,总算对下面的将士有所交待!”

胡嵩跃在心中权衡一下,终于还是采纳了沈溪的提议,所以他回去跟其他将领商议时,自然而然地站在了沈溪一方。

刘序等人虽然有所不满,但他们也怕沈溪把他们不听号令的事情上报朝廷,只能暂且做出妥协,两边在“友好氛围”下达成谅解备忘录。

沈溪以下发第一次犒赏作为条件,三军将士终于同意在九月初十重阳节后的第二天,正式踏上西去的道路。

在很多京营兵留守居庸关其实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这里有吃有喝,有险峻的地势和高耸的城墙作为屏障,不用担心突如其来的鞑靼人。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得到的军令是收复延绥镇,老是待在居庸关说不过去,若朝廷发怒,将他们全部就地解职查办,那不仅会丢掉祖传的饭碗,甚至祸及家人。

加上连日来都没有发现鞑靼人的踪迹,所得到的情报也是大同宣府等地风平浪静,军中开始流传鞑靼人已经撤兵的传闻。很多老兵油子言之凿凿说出番大道理,全都是在对历史的总结还有对当前战局的分析后得出的“科学”结论,因此官兵们不再视出关为险途。

最后连胡嵩跃等京营把总官也觉得,就算大同镇太原镇延绥镇固原镇宁夏镇和甘肃镇遭受战乱,至少宣府镇这边是安全的,从居庸关向宣府镇所在的宣化府进发,走完这三百里路就可以拿到一份基本的犒赏,值得冒险一试。

至于到了宣化府之后是否还要西进,到时候再跟沈溪扯皮。

胡嵩跃已经做好准备,等到宣府镇之后至少要让沈溪拿出两倍以上的犒赏,全军才会继续跟随沈溪往大同镇进发。

等到了大同镇,如果一切安好,那就证明鞑靼人确实已经撤退,之后就可以安安稳稳跟随沈溪,前往“接收”榆林卫城,把功劳赚取到手再说。

……

……

九月初十,兵马在经过半个月以上的休整后,终于再度出发。

沈溪从京城领兵出发时,朝廷调拨兵马六千,民夫两千,号称五万兵马,等到了居庸关后,未经战事而逃亡二百余。

逃亡的京营兵大多是家中没有牵挂的那种,他们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忠君报国,只知道保命才是第一位的。

大明边塞逃兵情况向来就很严重,尤其是那种非世袭的军户,征召入伍后遇到战事便不战自溃,隐名埋姓逃到山陕等地,在太行山中条山或者关中沦落为匪,等到战争结束,这些逃兵只需要谎报个经历,就可以用灾民的身份,在新地方落地生根。

沈溪从居庸关出发时,可用于实战的兵马大约是五千七百五十人左右,外加两千民夫,也就是说沈溪的“五万兵马”差不多只有宣称的一成多,这样的配备实在太过寒碜,连沈溪自己都不觉得这路人马能帮上西北什么忙。

但沈溪是懂得为自己筹划之人,他这次前往宣府镇,可以说是在预测鞑靼人军事动向后,做出的果断抉择。

在沈溪只要山西镇大同镇和宣府镇安稳,那就算边塞之地再多城堡沦陷,鞑靼人始终会因为无法占据大明富庶地区,劫掠不到足够多的钱粮以战养战,只能选择退兵。鞑靼人无法分兵防守大明城池,因为后勤补给线路太长,要是没有足够的粮食,这个冬天可过不去。

这就跟中原王朝屡屡大败草原上的部族,却始终无法占据草原的道理一样。

沈溪现在的着眼点,在于鞑靼人一系列军事行动后面隐藏的真实目的,揣度他们的野心究竟是什么,如何才能保证大明京畿的安全,如此一来大同镇和宣府镇一线长城的戍卫就变得格外重要。

大同镇沈溪管不了,他只知道宣府镇实际驻兵以万全都司的人马为主,总兵力应该在三万到五万之数,以军户为主。

沈溪这五千多人马去了也派不上太大的用场,但沈溪本着负责的精神,能帮点忙算一点。

如果一直留守居庸关,他除了没法跟朝廷交待外,自己心理那一关也过意不去。领援军往援,不是让他躲在后方当缩头乌龟。

从居庸关向西,走怀来鸡鸣驿一线,一路上河流水道众多,这里是海河中上游永定河水系一线,也是后来官厅水库的原址,进入秋季后,这一路行军就不再轻省,尤其到夜晚之后靠近水泽的地方温度下降得很快,直逼零度,士兵们守夜都需要烤火来取暖。

不过好在有一点,从居庸关出发后几天时间内,没有任何鞑靼人活动的迹象,逐渐连守夜巡逻的官兵都开始放松警惕。

这也跟这路人马本身就没打硬仗的心理准备有关。

京营兵马这些年来疏于操练,更是少有上战场,没有边军跟鞑靼人对峙多年的经验,再加上本身傲慢自私,军队中上层贪污**严重,下层兵无斗志,遇到战事想当逃兵的人很多,就算有一点忠君报国之心,也会因为周边之人耳濡目染,最后同流合污。

战场上,永远是性命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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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迁拉着马文升一起进宫去见皇帝,恳请朱佑樘下旨让沈溪留驻宣府镇,但弘治帝以身体不佳需要静养为由拒绝赐见,当萧敬出乾清宫跟二人说明情况时,谢迁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 ..

“于乔,你别多心,沈溪领兵往太原镇,乃是好事,六千京营人马不少,当初沈溪只率数百兵马,便先后在榆林卫城下和榆溪河南岸两次大败鞑靼精兵。此番西区,建功立业更不在话下。”

马文升似乎对沈溪非常自信。

这话让谢迁直想骂人,当即呛声道:“之前沈溪小儿是曾于西北立下汗马功劳,但榆林卫城下凭借的是地势占优,居高临下,加上榆林卫城中尚有我数万精兵窥伺,是以鞑靼人不得不退。榆溪河一战,若无刘尚书率数万兵马在北岸为他阻挡鞑靼兵马进军道路,他可有生还的机会?”

“正所谓得意而不可再往,人一连碰到两次好运已属难得,难道还能期冀有第三次?再说,他立下大功又如何,到头来,功劳还不是归了勋贵和三军将士,他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话可不能这么讲!”

马文升耐心开解道:“只要陛下记得他的功劳便可……你想想溪以不及弱冠之年领正二品延绥巡抚差事,实乃我大明第一人。若如此于乔还不满足,岂非太过苛刻?”

谢迁叹道:“若为太平年景,领延绥巡抚并无不可,但如今西北战乱不止,这差事有多棘手,马尚书比旁人更清楚,沈溪是否能平安归来都是个未知数,如何敢奢求他能重演昔日辉煌,建功立业?”

原本的好友,彼此间说话时多了几分隔阂,谢迁借口有事离开,不过他没回府,直接往文渊阁去了,马文升则收拾心情出宫。

相较而言,谢迁比起马文升更忙碌,马文升在朝中与刘健李东阳相似,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关注重要事务,其他事情通通交与副手处置。毕竟已经是七十多岁的年迈之人,不能苛求太多。

……

……

京城紫禁城以北的昭回靖恭坊,沈府。

提及沈府,已不是宁化那个枝繁叶茂家大业大的沈家,又或者是汀州府城由沈明钧夫妇构筑的沈家,而是京城新晋豪门状元府。

如今沈溪正式成为正二品的右都御史,尽管只是临时性质的加衔,但也预示着沈溪在朝中的地位进一步提高。

身为沈溪的正妻,谢韵儿很为自己的丈夫自豪,只是想到自己历尽千辛万苦才回到京城,仍旧无法与丈夫团聚,心中还是有苦难言。

在姐妹面前,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更坚强些,随时都保持冷静睿智的微笑,让家里人不至于失去主心骨。

在下面丫鬟以及车马帮弟兄面前,她则保持一家主母风范,行事进退有据,有理有法,让人信服。

在儿子面前,她则要做好贤妻良母,尽管儿子年岁尚幼,但现在已经开始“咿呀”学语,谢韵儿已经明白身为一个母亲的艰难。

一家老小终于在九月十二这天中午抵达京城。

崇文门前,沈家老小受到戍卫京师安全的京营守将的刁难。这位京营守将乃是张延龄心腹,听说是沈溪的家眷,为了讨好张延龄,下令不准城门。

但是,协助京营守城的五城兵马司的人员,却对沈溪充满了敬仰,立即就把事情上报。

在等候朝廷裁决的过程中,五城兵马司的人员与京营兵马吵了起来,坚持要先开城门,把沈大人的家眷迎进城。

京营内部也有不同意见,许多官兵纷纷说沈溪沈大人带兵往援西北,他的家人理应得到善待,怎么能堵在城门口不让进城呢?

就在城上城下吵吵嚷嚷,谢韵儿为沈溪的影响力惊讶不已的时候,谢迁亲自过问,英国公张懋发布谕令,兵部派出一名主事前来督导,守卫崇文门的京营守将才悻悻地打开城门,沈家一家老小终于安全地进了城。

建昌侯张延龄得知此事,虽然心中极度不爽,为没有给沈溪造成困扰纠结不已,但也不敢公然得罪张懋和谢迁。

再者沈溪出征在外,沈溪的家眷已经抵京却无法进城,朝廷那边可不好交待。要知道沈溪出征在外,其家眷就相当于是“人质”,这也是当初朝廷为何要派人护送回京的重要原因。

谢韵儿可不管那么多,她只知道自己得到了别人的尊敬。

过城门时,她围士兵那崇敬的眼神,非常自豪。沿途戒备森严的大街上,只要听到时沈溪沈大人的家眷,官兵通通放行,许多人还忍不住向车队行礼,这更让她感到心里暖洋洋的。

回到家门口,当谢韵儿让人拿出一些赏钱犒劳自崇文门自觉护送车队到沈府的士兵时,那些士兵却自觉列队离开,马九奉命追上去,得到的回答是能为沈溪沈大人做事感到很光荣,谈钱就太伤感情了。

“相公是做大事的人,只有他得到世人的尊重,我们才会得到尊敬!”

谢韵儿向身边的姐妹说完,正想让马九去敲门,府门已从里面打开,云伯带着跟随沈溪回京的车马帮弟兄出来迎接。

沈家上下从广州府迁回京城,大箱小箱物件儿不少,大多都是女眷的东西,沈溪从来不会亏待身边人,无论是衣物还是首饰装饰品日常用具,林黛等女只要用顺手都会带着,反正不用她们自己花费力气。

下人还在搬东西,云伯已将沈溪留在书房的信函送到谢韵儿手中,同时将沈溪离开时的交待说明。

“……小姐,老爷临走的时候说了,入冬前应该回不来,但年关前一定能凯旋,让您和几位夫人小主人不用太过担心。”

云伯说的是安慰话,但其实他自己也满怀忧虑……西北那边可是鞑靼人大举入侵,听说城池都被攻破许多座,并非是简单的地方匪寇叛乱,不是沈溪说能胜利凯旋就一定能实现愿望的。

谢韵儿打开信函,纸上沈溪的字迹,玉手颤抖个不停,为丈夫的安危感到担心。

等勉强打起精神:“云伯,这一两年幸好有你支应,沈家大院还有个家的样子。呃……以后别称呼我小姐了,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

云伯赶紧行礼允诺:“是,夫人。”

云伯以前当谢家是主家,所以把谢韵儿当成主家小姐。可现在情况不同了,谢家因沈家而复兴,所有的一切都依托于沈溪做官。云伯在沈家做事,而谢韵儿是沈溪夫人,在称呼上不能再像过去那样随意。

边人手充足,谢韵儿给了云伯几天假期,让他回去陪家人。

尽管家里一切都好,谢韵儿还是打算再整理一下各个院落和房间,再添置一些东西,让一家人快速融入京城的家。

之后谢韵儿还准备去谢家老宅那边照,毕竟那边也是沈家的产业,以后无论是沈明钧夫妇还是谢家人到京城,都可以住在那边。

林黛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到正堂,委屈地问道:“姐姐,为什么家里多了好多女人,我都不认识?”

跟谢韵儿回到家准备先把家务打理规整不同,林黛一眼便溪买回来的那十几个丫鬟。

沈溪离开前,原本想把这些丫鬟送到膏药店和药厂工作,可这么多人要安顿起来很难,再加上沈溪临走前未作出选拔,所以这些丫鬟暂时都住在沈府。

如今这个“烂摊子”就留给谢韵儿来处置。

林黛回来后发现后院多了许多女人,以为沈溪又“沾花惹草”,便跑过来跟谢韵儿“告状”,想让谢韵儿跟她一起声讨沈溪。

“黛儿,那是老爷买回来的丫头,我刚过去两个年岁小一些的留给小文和曦儿,君儿那边则让两个有眼力劲儿的过去照应。待会儿你自己也过去选选,合眼缘,便先送到你房里,平日能跟你做个伴不是?”谢韵儿道。

“不要!”

林黛回答得很坚决,“家里不是有小玉吗?还有小山和秀儿,嗯,还有之前留在京城的绿儿和红儿……家里已经有这么多丫鬟了,为什么还要买?是老爷想自己留下来享用吧?”

谢韵儿没好气地斥责道:“黛儿,别任性,老爷做的没错!不管是小山秀儿,还是这两年留在京城的绿儿红儿,她们始终要嫁人。现在小玉已经嫁给马九,夫妻恩爱,难道别的丫鬟却要一辈子守在沈家吗?”

“你自己也是女儿家,不能不体谅别人……再说,这些丫鬟在姿色上远不及你,老爷怎会呢?”

听到这里,林黛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谢韵儿拉着林黛的手,姐妹二人出门,来到后院,就见到一群丫鬟正聚在一块儿,目瞪口呆力士一样的朱山搬箱子。

就算两个劳力都抬不起的笨重大箱子,朱山一次能把两个箱子摞在一块,直接举起来,优哉游哉把箱子搬到杂物房。

朱山正感到奇怪为什么这些新来的丫鬟凑到一块儿,用那么怪异的表情己,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以为自己脸上被尘土抹花了。

“小山。”

谢韵儿唤了一声,朱山反应过来,笑盈盈走到谢韵儿跟前。

北上这一路朱山都闷闷不乐,主要是她方向感太差,所以一直躲在船舱里不敢出去,生害怕在陌生的地方走丢了。

回到京城,朱山马上发现这地方自己熟悉啊,那些街道胡同不知道走过多少遍,闭上眼睛都能找到回家的路,整个人顿时自在了许多。朱山咧嘴一笑,道:“夫人,我把箱子全部搬回来了,您还有什么交待?”

“不用了,你先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好,然后好好漱洗一下,回去跟朱老爹团聚!”谢韵儿微笑道。

朱山脸上笑容淡去,噘嘴道:“我才不回去呢,我爹总让我跟夫人提说嫁人的事情,可我还没想好该嫁给谁呢!”

在公开场合谈论自己婚姻大事,沈府内除了朱山也没谁了,就连跟朱山有几分相似的秀儿,也知道内敛,把这些事藏着掖着,私下里悄悄跟着马九去帮弟兄中有哪位合适做丈夫。

谢韵儿召朱山到身边,摸着朱山的头,笑道:“小山,没人强迫你非要嫁人,你年岁尚可,将来想嫁给谁,便嫁给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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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平静,对京城的人来说是好事。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很多人都巴望着,最好能无惊无险熬到年底,按照往常年鞑靼犯边的经验,鞑靼人到了冬天基本都是守着家不出门。

北方大雪封天,在不能占据大明内陆城池的情况下,鞑靼人长距离的奔袭很容易因为恶劣的天气而失去机动性。

马匹这种四条腿的动物,在冰天雪地中行进的速度未必比两条腿的人跑得快,尤其是在大雪覆盖到膝盖以上时,指不定什么平坦的地方就是个坑洼,马一陷进去就出不来了。

京城一片安静详和,西北各地则风声鹤唳,入秋后尚未下雪,不过时值小冰河期,差不多每年到农历九月下旬,长城以外地区就会开始下雪,但真正到冰雪连天大雪封路还是要等到冬月或者腊月。

也就是说鞑靼人差不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来部署,至于鞑靼人是进攻还是撤退,目前都是个未知数,但至少眼下没有发现鞑靼人往京畿进犯的迹象。

此时,沈溪亲率号称五万大军,实际上只有不到六千人马的队伍,拖着沉重的家当走在往宣府镇的路上。

用两个来形容这路人马的状态,那就是“拖沓”,完全没有一丁点儿行军打仗的样子,每天走三十里路都算快的了,将士们总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推搪和拖延,好似根本就不怕鞑靼人突然杀出来。

目前每个官兵最关心的,便是这一路上五次犒赏能否发齐全,走了两天离开居庸关才六十里,许多人就要求发犒赏,此后硬是纠结起来闹饷不上路,无奈之下沈溪只得答应,结果又耽误了一天。

这种闹剧,在别的队伍很少见,也只有京营的大爷才会有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心态。

在边军将士眼中,打仗就是躲进城塞,严防死守,耗到鞑靼人退去便可建功立业,但发财就别想了,没有战利品自然就没有缴获,腰包鼓不起来,同时朝廷给的赏赐也基本被上级给贪墨。

至于京营兵打仗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发财,甚至为了发财可以不择手段,幸好这一路上百姓基本都逃难,又或者躲进各卫所城塞,沿途不见人烟,不然这路京营人马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沈溪是个懂得灵活变通的主帅,领兵已非第一次,甚至在闽粤之地还培养出一支相对有战术素养的人马,跟着他打了一些硬仗,可到了西北之地,沈溪就好像突然变了个人,畏缩不前不说,甚至对于士兵们的无理要求,居然也尽量满足。

之前胡嵩跃等人觉得沈溪“冥顽不灵”,现在他们却觉得沈溪是个软柿子,遇到这么好的发财机会,他们已经在开动脑筋,等到了宣府镇之后提高后续行军犒赏价码,一定要拿到足够多的赏赐,就算不打仗不跟鞑靼人正面交锋,也要赚它个盆满钵满。

如此一来,监军太监张永傻眼了。

张永虽然怕死,希望这一路上最好别遭遇鞑靼人,但张永不是任人宰割之辈,在京城张永怕那些朝廷大员和皇亲国戚,但在西北这种地方,又在军队中,他是堂堂监军,在权力上跟沈溪不相上下,他想弹劾谁就弹劾谁,别人想辩驳都没机会。

“……沈大人,那些个军将明摆着跟您不对付,想让您增加犒赏,这一路上行军速度就更乌龟爬差不多,若是不能在几天内赶到宣府,路上遇到鞑靼人,该如何是好?”

张永一脸急切,至于沈溪是否被那些军将要挟,在他实不重要,他在意的是行军速度实在难以忍受。

张永只有留在城塞中才安全,从居庸关出塞,应该轻兵急进,最好能日夜行军抵达宣府,再调查从宣府镇到大同镇太原镇沿途的情况,伺机而动。

现在倒好,沈溪先是从居庸关勒索来八十门火炮,还有一大堆火器和作战物资,虽然说都配备了民夫,但到底拖慢了行军速度。

除此之外,沈溪非要定什么一路上发犒赏的战略,结果沿途行军速度太过拖沓,京营兵战意本就不高,现在有了借口,一个个懒懒散散好似已经做好当逃兵的准备,只等听到鞑靼人的风吹草动就准备撂挑子走人。

沈溪这边不着急,甚至有时候沈溪主动提出早些停止行进,尚未日落西山就开始扎营休息。

沈溪不以为意,笑着向张永问道:“那依张公公应该如何行军?”

“当然是越快越好。”张永道,“从居庸关出来,一路上过岔道榆林驿,眼怀来卫,不若在怀来卫城稍作停留,查清楚前路的状况!若确定鞑靼人撤兵,倒可以加紧行程,早日光复榆林卫城!”

沈溪心想,怕死者莫过于太监!

一个普通人,死了或者还有身后事,可对于太监来说,死了一了百了,连个后嗣都没有,逝去连个殓葬执幡引路的人都找不到,死亡可以说是最痛苦的事情。

这也是为何太监爱财,因为只有白花花的银子在太监最切实际,有了金银珠宝才有倚靠,将死时才能找人为自己殓葬。

沈溪道:“怀来卫咱们就不进驻了,否则那些孬兵又要提条件……既然是赶路,接下来几日加快脚步,每天……争取走四十里路吧!”

每天走四十里,这在张永然不够,张永很希望沈溪能拿出主帅的威严,可惜张永只能干着急,沈溪并不为他着想。

张永急迫地道:“沈大人,咱家不知您的意思,但您就不怕这一路上突然蹿出一股鞑靼兵马,阻断了我们的前路?到那时,做了鞑靼人刀下亡魂,有理说给谁听去?”

沈溪道:“张公公这话,还是在升帐时跟下面的军将说吧,冲着他们发发脾气也可……张公公应该,不是我不急,实在是手下人太过贪婪,就算我自个儿走得再快,他们出工不出力老是拖后腿,能有什么办法?”

张永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再也没有之前对沈溪的好脾气,冲着沈溪大吼大叫:“就算没办法也要沈大人您去想,陛下派沈大人担任的是延绥巡抚,对麾下将校拥有先斩后奏的大权,完全可以杀一儆百。可是,沈大人您自己都不上心,无法做到杀伐决断,难道要让那群喂不饱的白眼狼良心发现?”

虽然沈溪已经极力克制,但听到张永如此中肯的评价,说胡嵩跃等人都是“喂不饱的白眼狼”,沈溪还是不由笑了起来,这形容太贴切了。

沈溪道:“张公公,其实有些事我不想隐瞒你,三年前我带着京营兵往西北去送炮,也遇到相同的情况。京营兵有个特点,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等他们真的发现鞑靼人撵在屁股后面时,跑的比谁都快。张公公或许不久的将来就能见识到。”

“什么,让咱家见识被鞑靼人撵着跑?沈大人,您没事吧?还是沈大人得知什么情况,没跟咱家说?”

张永听到后紧张起来,见沈溪说得如此轻松淡然,好像早就知道鞑靼人的动向一般,张永生怕自己被蒙在鼓里。

沈溪道:“张公公可有听过引蛇出洞?”

“什么引蛇出洞,咱家从未听闻,沈大人博览群书,可别在咱家这个宫人面前显摆!”张永不满地说。

“就跟抛砖引玉的意思差不多吧。”沈溪道,“三十六计当中的抛砖引玉,张公公总该知晓吧?”

张永思考了一下,惊讶得合不拢嘴,道:“沈大人,您莫非是想说,咱这一路人马,就是你抛出来的砖,要引鞑靼人那玉?让我们送死?”

沈溪心想,你总算听明白了,你以为我在路上跟这群人耗着,是好玩么?等这群人见到鞑靼人的身影,他们就知道什么是急迫,知道面临的局面到底有多严重,那时候每个人都能健步如飞。

想到当初在榆林卫外,沈溪所率京营送炮人马,用两条腿跟四条腿的鞑靼骑兵赛跑,那状况也真是欢腾,虽然最后的结果是惨胜,但也让沈溪见识到了一个人身体潜能的最大极限,那时宋书等人为了一条命而拼尽力气,甚至跟鞑靼人死战到底。

可惜在榆溪河南岸的那场战事中,沈溪所部在完成对鞑靼人的炮击后,被小股鞑靼骑兵袭击,损失惨重,其实那些京营兵有大半都没能回到京城,真正成为西北战场上的亡魂,正所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虽然这些人生前有种种不堪,但沈溪是发自内心尊敬他们,他们真正做到了死得其所,是永远值得被历史铭记之人。

所以无论别人对京营兵多么地鄙视和不屑,沈溪也觉得京营兵或许是有些贪财怯懦和窝囊,却没有对手下这六千名将士有何轻视,他现在只是在想办法激发这些人的斗志以及对生存的渴望。

沈溪道:“张公公说的对,但不全对,说抛砖引玉或许不恰当,说是抛砖探路更为贴切,现在咱们试探的是前往宣府这条路上到底有多少鞑靼兵马,如果鞑靼人将进攻重点转移到宣府镇,当鞑靼人听说援军到来时,其目标一定会转向援军,也就是我们,那时候我们再伺机而动!”

张永一脸死到临头的神情,道:“伺机而动?恐怕到时候想动也动不了了,人都死了,怎么动?”

“沈大人,您这人可真心大啊,咱家本以为跟着您这样谨慎的人出来能留条命回京城,现在倒好,您这是把自己当作诱饵,这不是找死吗?天下间像您这么傻的人,去哪里找?”

情急之下,张永再也不顾什么礼数,破口大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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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永骂再多都是徒劳,他只是监军,没有直接调动兵马的权力,就算他想调派,连沈溪这个主帅都指使不动京营这些大爷兵,何况他一个宫里的太监?

张永倒是可以凑出银子来,当作犒赏发下去,让官兵收到钱后听从他的,但一个不出宫的太监平日可没多少外快,仅仅靠俸禄能有多少存款?出来后他也没能从沈溪这里得到好处,还想贪点儿银子当棺材本,此时让他出血,难上加难。

“张公公稍安勿躁,在下已派人将消息分送到朝廷和九边各镇,点明鞑靼人主攻方向很可能是宣府,让各路人马随时前往宣府策应。”

“至于鞑靼人近来突然在战场上失踪,以在下想来,他们应该是沿着草原外长城一线,从大青山往宣府镇挺进,准备跟混进关内的鞑靼兵马来个里应外合,直接攻破宣府镇各处关口,以此作为突破口,从而进犯我京师之地!”沈溪分析道。

张永怒不可遏:“沈大人说是就是?现在你又没得到鞑靼人的具体动向,只是用脑子随便猜想,就敢如此言之凿凿?”

沈溪笑道:“如果猜得不对,那就说明鞑靼人主攻方向不在宣府镇,岂不正合张公公之意?”

张永被说的一怔,仔细思量,觉得沈溪说的有理。

鞑靼人不来,确实正合他意,应该发愁的反倒是鞑靼人正好如同沈溪预想的那样,直接杀到宣府,那现在大军的处境就危险了。

鞑靼人并不是不懂兵法,在明知大明有援兵的情况下,不围城打援会做什么?何况沈溪这路人马数量不多,对外号称五万兵马,骗骗大明百姓还可以,鞑靼人可不吃虚张声势这一套。

就算沈溪真带五万兵马又如何?

鞑靼人只需要派出万人左右的骑兵队伍,就足以应对,甚至可以战而胜之。沈溪绝对不会傻到带着兵马在原野上跟鞑靼人展开正面交锋。

“那沈大人,你可说明白了,你去信往何处?咱家怎不知晓?”

张永现在不再关心鞑靼人来不来的问题,他希望鞑靼人别来,但他知道沈溪是皇帝器重的大臣,有真本事,绝非只会纸上谈兵的毛头小子,他现在很想知道援兵的情况。

张永心里嘀咕:“明明我们才是援兵,现在却又说我们是诱饵,用来吸引北寇的注意力,需要其他兵马前来救援,这不是自找麻烦吗?还不如一口作气进入宣府城,以宣府城以及周边卫所关隘作为屏障,跟北寇交战……哪里用得着这么多复杂手段,别最后把自己小命葬送了。”

沈溪解释道:“京城大同镇太原镇,甚至是三边的固原镇,都已派人前往送信。为了避免路上遇到鞑靼游骑,太原镇和固原镇那边我特地让人走固关和潼关,虽然时间长了些,但胜在路途安全。”

张永听了更加着急:“这些地方……怎么可能会有援军到来?京师光顾着戒严,绝对不会派出援军,至于居庸关,沈大人出塞的时候便见到了,居庸关守军责任重大,不可能轻移一步。”

“至于大同镇和太原镇等地,他们自顾不暇,哪里会有援军……我们是否只有等待宣府镇援兵一途?不对不对,若北寇用的是围城打援的策略,宣府镇届时将会被鞑靼兵马重重包围,那我们不就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

对此,沈溪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如果朝廷对本官不信任,或者是各路人马都只顾着自保,或许真有可能出现张公公所说的情况!”

“沈大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无论如何你都不该拿我们的生命犯险,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快速进兵宣府,到宣府后驻兵,无论北寇是否到来,我们安守城中,北寇要破城始终不是容易的事情,那岂不是更好?”张永质问道。

沈溪摇头:“此番鞑靼人里应外合,宣府以北的长城关隘,很多都是景泰年间构筑,年久失修,城墙外高内低,对内近乎不设防,若鞑靼人全线进攻,长城防线沦陷只是时间问题,如今唯一无法确定的便是宣府城能够坚持多久。”

张永骂道:“沈大人分明是长北寇志气,灭我大明威风!”

沈溪叹道:“在下曾去过西北,沿途观察边塞情况,宣府段长城本就在各镇中不起眼,以前之所以宣府受袭较少,概因犯我大明的瓦剌在草原西部,距离宁夏镇和延绥镇相对较近,就连前几年屡屡扣边的鞑靼火筛部,也是在靠西的方向,很少会绕道进犯宣府之地。”

“总的说来,宣府段长城外墙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宣府作为沟通京师与三边的枢纽,更多是作为九边重镇粮草储存中转和供应地,防守方面侧重对外不对内,这对鞑靼人来说是一个可趁之机。”

“如今统领鞑靼各部的是以察哈尔八部为主的达延汗部,其汗部所在,恰好距离宣府较近。一旦夺得宣府镇储存的粮草,则鞑靼人过冬的粮食便可无虞,无论是撤回草原还是南下我京师,都可游刃有余。”

张永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只知道草原上多为蒙元余孽,称呼为蛮子或者是北夷北寇,在他所有鞑子都一个模样,根本分不清有什么区别,更别说是鞑靼内部的权力变化,还有他们的汗部和王旗所在。

“沈大人是如何得悉这些?”张永问道。

沈溪道:“可能跟在下平日就调查过北方草原人动向有关,还有很多是临出发前,五军都督府和兵部所给予的案牍资料!”

沈溪当然不能说他所知道的这些是从后世的历史书上,其实明廷对于草原上的动向知悉甚少,主要跟草原游牧部落的权力核心总是变化有关,之前是瓦剌称雄,转眼鞑靼人又强盛起来。就连鞑靼人的大汗,也不是一成不变。

大明没那么多斥候去草原上刺探情报,很多情报的更新相对滞后,根本没法做到沈溪这样博古通今,对草原部落的兴衰了若指掌。

张永听说沈溪是从五军都督府和兵部得知的情况,当下就信了,他读书不多,对于三元及第的沈溪,没有质疑的资格。

“如今宣府危在旦夕,若各部兵马能及时回撤,可将鞑靼人的阴谋扼杀在摇篮中,否则在鞑靼人攻陷宣府各处城塞后,鞑靼人入侵中原将会更加方便。鞑靼人很可能从之前的骑兵劫掠,变成稳扎稳打的攻城略地,到那时,京畿周边恐不能抵挡鞑靼人入侵,京师将会全面告急!”沈溪道。

张永急得瞪大了眼睛:“沈大人就会出言恐吓,京师告急,你上报朝廷,跟咱家说有什么用?”

“罢了罢了,沈大人,您当诱饵也好,引蛇出洞也罢,咱家求求您,让咱家这把老骨头别葬送在西北之地可好?咱家下辈子都会记得您的大恩大德,您就饶了咱家这一回,等回去后在朝堂咱家绝不给您找半点儿麻烦……”

可惜的是,无论张永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沈溪既然西北局势,知道宣府镇即将成为鞑靼人进攻的重点,眼下计划又是以自己所部来吸引鞑靼人的注意力,之后在探知鞑靼人具体动向之后,沈溪打算立即撤兵退回居庸关,利用内长城一线关隘,将各路人马调集过来,设好包围圈,跟鞑靼人决战。

到那个时候,就算鞑靼人攻陷宣府城北面的张家口和兴宁口,后续兵马可以从草原上源源不断涌入长城,但大明毕竟在内外长城之间关隘不少,又有京畿和整个大明的兵员和粮草供应,这一战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能打持久战和消耗战的大明。

土木堡之变后,瓦剌人占尽优势却无法威胁大明统治就足以证明一点,瓦剌虽然在土木堡之战大获全胜,但瓦剌人是侵略者,在大明施行坚壁清野的战术后,瓦剌人后勤补给跟不上,又不断遭到义军和各路州府兵马袭击,跟大明在持久战中落入下风,最后瓦剌人不得不北撤,甚至连英宗都放还。

现在沈溪正是采用当初土木堡之变后的战术,既然是在西北兵败中开启的这一战,鞑靼人又占据主动,宣府就会成为一个关键的节点。此时进宣府,意味着会被鞑靼人包围,还不如把着眼点放在宣府镇之东的城塞。

沈溪最后说道:“张公公不必太过焦虑,就算别人不会往援,但陛下刘尚书和几位阁臣部堂见到在下所提观点,定然会赞同,到那时,援助兵马就会到来,我们的任务不是跟鞑靼人死拼到底,只是把鞑靼人吸引到居庸关前,引起朝廷的高度重视。到时候,就算有人马撤不回来,也绝对不会是张公公的车驾!”

沈溪现在倚重的不是皇帝和朝中首辅七卿勋贵这些人相信他,他需要得到谢迁和刘大夏两个人的信任就可以了。

谢迁可以在皇帝面前进言,帮忙说动朝廷出兵,避免居庸关失守,把战事放在内外长城之间的地带。

而刘大夏那边,则可以以三边总督的身份,将西北兵马整合起来,回援宣府镇。只要这两人能相信他,那他的计划就能够胜利实施,否则……只能是孤军奋战的局面,跟送死没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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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庸关外,沈溪所率兵马正在缓慢进兵。

    沈溪一点儿都不着急,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想过驻兵宣府城,在冷静判断清楚形势后,他要做的仅仅是让鞑靼人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这路援军上,分散鞑靼围攻宣府城以及周边关隘、城塞的兵力。

    而沈溪的计划,是在行进到半途撤兵回居庸关,利用谢迁和刘大夏为他争取来的兵马,以内外长城间的缓冲地带,跟鞑靼人缠斗。

    在沈溪看来,当年土木堡之变不可谓不惨烈,大明天子御驾亲征的兵马几乎全军覆没,甚至连皇帝都做了阶下囚,不得不临时更换皇帝,到最后大明依然赢得了京城保卫战的胜利。

    或许是有于谦等名臣的功劳,但是也不得不提到大明的根基,正是因为大明上百年的雄厚底蕴,再加上草原人不善于攻城,所以大明最终赢得了战争。

    眼下的情况,虽然西北遭遇惨败,但形势绝不会比土木堡之变后的大明更严峻,沈溪觉得鞑靼人没道理会成功。

    所以沈溪这次出兵,非常自信,他带上八十门火炮并不是为了能对鞑靼人造成重创,或者说在战场上力挽狂澜,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打算当出头鸟,只是为了壮壮声势,同时应对一些突状况。

    随着年龄的增加,沈溪变得越老谋深算,出兵时就已经做好撤兵的准备。

    但沈溪也知道战场上随时都可能生变化,还是做好了苦战的准备,所以在行军途中,他把一百多名从居庸关抽调的炮手集中起来进行训练,以便做到拉上战场就能熟练开炮。同时,沈溪还从近六千官兵中,选出有火铳击经验的五百人,让他们熟练掌握佛郎机火铳的使用技巧。

    最后,沈溪还从两千多民夫中,抽调出两百有过工匠经验的,按照他的指导生产佛郎机火铳的子弹,虽然产量低得惊人,但总好过临时无枪无炮可用好。

    行军途中自然没办法生产,所以每天扎营都很早,这也是行军缓慢的一个重要原因。

    但在沈溪想来,苦战的情况应该不会出现,大不了在没有进入宣府前就撤兵,别管鞑靼人来不来,先撤走总之没错。

    沈溪可以说是把方方面面的情况都想到了,但这次他还是大错特错,因为很多事并不会按照他的设想来进行。战场上,任何计划都可能赶不上变化快,否则也不会有“纸上谈兵”的说法存在了。

    沈溪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他怕自己传递的情报无法及时送到京城或者是刘大夏手中,早在从居庸关出前两天就已通过急递铺出急报,而且一次就出几份,表明此事的严重性。

    沈溪甚至以私人的名义,给谢迁去信,让谢迁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

    至于刘大夏那边,沈溪作为延绥巡抚没资格差遣三边总督协同他做事,他只是说出自己的判断,如果鞑靼中军主力在西北长时间隐没的话,一定要派兵回防大同,协同宣大总督防守宣府,防备宣府成为鞑靼兵马南下的突破口。

    沈溪出警告后,满心以为自己等着援兵就行,先优哉游哉去宣府城周边走一圈便撤兵,等鞑靼人展开追击,将战线拉扯到居庸关,战事就会从鞑靼人的偷袭转而变成僵持……

    可惜,如今随着京城中弘治皇帝朱祐樘再次病重,朝臣以及将官的一致态度就是这场战争还是别打了,就此为止,最好鞑靼人能自己撤退,如果鞑靼人不撤,等着他撤即可,只要鞑靼人不主动挑衅。

    因为宣府镇并不在三边总督管辖范围内,而如今领“提督宣府、大同、偏头、宁武、雁门,镇巡等官悉听节制”,也就是俗称的宣大总督的史琳,年老昏聩而且性格中庸,跟刘大夏间并不互相统属。

    刘大夏撤兵到太原镇管辖的宁武关,实际上已经跟史琳的职务生冲突,刘大夏不想自找麻烦,跟史琳对着干。

    当沈溪缓慢进兵时,京城的谢迁率先收到沈溪的私信。

    沈溪以延绥巡抚这样外臣的身份,给京城的内阁大学士写信,本身不合法度,但沈溪也是迫于无奈才跟谢迁说明情况。

    信是直接送到谢迁府上,这几天谢迁比较忙,但却没有现沈溪之前上奏关于西北鞑靼人动向的奏本,至于奏本是被刘健或者李东阳票拟后送去了司礼监,还是在哪层被压了下来,谢迁根本不知晓,他也是在看到沈溪的信件后才知道有这么回事。

    “这小子,尽给我找麻烦,西北太平无事,非要说鞑靼人要攻打宣府,捕风捉影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此事关系重大,若鞑靼人真有意攻打宣府,为何不是宣府镇的奏报,而是他的进言?难道这小子又是在别的什么情报中,找到蛛丝马迹?”

    谢迁看过信之后,心中带着诸多不解,不是他不信任沈溪的判断,而是最近他实在不想自找麻烦。

    弘治皇帝再次病重,多日没有上朝,这会儿鞑靼人非常配合,西北没有战报传来,谢迁听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说,平日他只需早晚跟朱祐樘汇报一下西北是否有事便可,朱祐樘不会关心,更不会碰下面的奏本,以至于所有朱批都是司礼监独立完成,就算朱祐樘不在,大明朝廷也没乱,这是让谢迁倍感欣慰的地方。

    “此事到底是否要奏报给陛下?”谢迁犹豫不决,他在想一个问题,如果西北真的跟沈溪预想的那样,宣府镇出事,鞑靼人很可能会威胁到居庸关,进而威胁京师。知情不报,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但谢迁转念一想:“沈溪小儿完全是无中生有的主观臆断,我若上报,最后证明无此事,那就是自找麻烦继而被陛下厌憎,在朝中失去威信。就算不报,鞑靼人真的拿宣府作为主攻方向,在战事生后宣府镇必然会上报朝廷,我不说此事,别人也不会知道沈溪小儿曾预言过此事。”

    “况且,既然沈溪了只是他的揣测,这种事就不能作准,奏本又没有经过我的手,司礼监和陛下那边是否采纳,跟我没关系,我只需要安守本分,岂不是很好?为何要自讨苦吃?”

    谢迁在吃过几次亏后,越地精明和保守,就算知道沈溪说的很可能变成事实,他也不准备去触霉头,对于京畿周边的防备他还是极为自信的。

    在谢迁看来,只要京师如今还在戒严中,所有关隘都严防死守,鞑靼人根本就混不进来,如此京师就不会受到威胁。

    宣府镇失守并不是灾难,当初土木堡之变后几百里长城尽数被摧毁,最后大明还不是照样安然无恙?

    谢迁虽然做出不管不问的决定,但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试着去内阁找寻沈溪的奏本。

    他要具体看一下沈溪在奏本中提到什么,以便最后决定是否将沈溪的谶言上报皇帝,可惜他在内阁根本就没找到沈溪的任何奏本,甚至问过通政使司那边,也没现有什么奏本过来。

    谢迁这下心中更加不解了:“难道是这小子情急之下办错了事,结果奏本没出来,反倒是将我的私信送出?那若这封信落在别人手中,指不定怎么编排我跟这小子的关系,到那时我在皇帝和众臣僚面前更加洗不清了。”

    谢迁这头还在疑惑沈溪是否真的写过一份警示朝廷的奏本时,刚刚撤兵到宁武关的刘大夏,终于知道原来皇帝派出接替朱晖延绥巡抚官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之前一直跟皇帝讨要的沈溪。

    提到沈溪,刘大夏心里多少有些不快,毕竟为了沈溪的去留问题,他跟多年的老友谢迁闹翻,最后沈溪留在京城被投闲置散,而临时充数的朱晖却犯下大错,导致榆林卫城失守。但在危难之时,皇帝终归派沈溪前来,亲率“五万兵马”往援,但在刘大夏看来根本就无济于事。

    虽然号称五万兵马,但刘大夏知道能有个一万人马都是朝廷格外开恩,西北兵荒马乱,虽然如今宁武关与大同、宣府的联络恢复,但他压根儿就没听说沈溪的兵马到了何处。

    甚至于沈溪给刘大夏的信函,不知道在半路哪里被人给截留,亦或者是佚失,刘大夏根本就没机会看到沈溪对战事展的判断。

    “沈溪到西北,多少算是好事吧,至少说明朝廷并非放弃三边将士。”

    刘大夏心中多少有些哀怨,“如今鞑靼人动向不明,三军最重要的便是找寻到鞑靼人的主力,利用防守上的便利,一举将鞑靼人的中军歼灭,如此才能奠定西北战局!”

    刘大夏驻兵宁武关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从各处战报中找寻鞑靼人的动向。

    皇天不负有心人,刘大夏还真找到了。

    从宁夏卫传来的消息,鞑靼人出现在了宁夏右卫一线,兵马数量大约有五万骑之众,宁夏周边卫所和城塞全面告急,地方请求援兵的公函到了刘大夏手上。

    刘大夏看过后,确定这次宁夏镇没有欺瞒,因为之前他派出哨探,南下静乐和岚县查探,并没有现鞑靼人的踪影,目前哨探已经在向永宁州和吴堡进,回报的消息也是平安无事。

    如此一来,只有一个情况,那就是鞑靼人在攻陷岚县县城,让大明方面误以为鞑靼主力会趁机北上进犯宁武关,然后兵进大同、宣府,再伺机进犯紫荆关和居庸关,但其实却是虚晃一枪,掉头西进,进犯宁夏镇、固原镇和甘肃镇,然后入侵关中平原。

    刘大夏的第一反应是,收复榆林卫有望。

    在刘大夏看来,从自己手上失去的城塞,一定要自己亲自带兵夺回来,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晚节,不至于被永远铭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所以当他得知鞑靼人“中军主力”出现在宁夏镇左近时,当即打定主意,一定要完成当初皇帝交托给他的任务,守住城塞,伺机对鞑靼人展开进攻,哪怕折损再多的人马,只要王旗还在,城池在手,那这场战事大明就没有输。

    刘大夏马上召集三军,甚至去信给宣大总督史琳,让史琳在保证宣府镇和大同镇防守的情况下,调拨部分人马,协同他一起西进,与鞑靼主力作战!(未完待续。)8==本站小说追书神器上架啦!所有小说光速追更,让书迷不在煎熬等待,不错过任何精彩章节!书虫必备!关注公众微信号 zaixianxiaoshuo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本站阅读器!

    刘大夏决定率兵西进的时候,基本将沈溪所率援救兵马忽略。诚然,刘大夏相信沈溪有勇有谋,但以他的地位和声望,绝对不容许出现在危难时,只能靠初出茅庐的沈溪来力挽狂澜,那比兵败鞑靼人更让他接受不了。

    所以在刘大夏心目中,愿意相信鞑靼人中军主力西进这个情报,而且宁夏卫传来的战报言之凿凿,又有固原镇和甘肃镇等地的战报相呼应,刘大夏感觉,这是证明自己能力,不辜负皇帝信任,绝地反击的最佳时机。

    沈溪兵马至今未到大同镇,在刘大夏看来便是沈溪畏缩不前的表现,越发不可能留下来等待。

    这时的沈溪,实际上已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若他提前知悉,绝不会贸然西进来当这“诱饵”,肯定是第一时间撤兵回居庸关,利用居庸关天险来部署防务,说不定能熬到京师和西北两路援兵抵达,不需要亲身犯险。

    此时,宣府以北哈流土河上游大明兴和所旧址附近,鞑靼人完成塞北兵马的最后集结。

    达延可汗巴图蒙克亲率麾下察哈尔部左翼三万人马,加上大汗亲卫军,往宣府镇北万全右卫、张家口堡方向挺进。

    而在长城南线,达延部国师亦思马因率四万人马,拿下岚县后,便一路向西抵达♂黄河岸边,借助黄河故道北上。

    此时刘大夏刚刚把临县和河曲兵马调往宁武关集结,所以鞑靼兵马无惊无险抵达偏头关附近并发起突袭。

    镇守偏头关的一个千户所全灭,鞑靼人派出游骑封锁了前往八角所的山道,之后继续沿着关河山谷东进,等冲出莽莽群山后,出现在了朔州以北的井坪。

    为了保守大军东进的秘密,鞑靼人先是派出游骑,控制通往朔州和平虏卫、马邑的山道,这才发起攻城战,驻守井坪所的一个千户所没有任何提防,苦战半日,全军覆没。前往各地求援的十四骑,悉数被鞑靼骑兵绞杀。

    鞑靼人留下两个百人队封锁消息,主力则穿过平虏卫南的狭长地带进入马邑以北的桑干河平原地区,长途奔袭,相继穿过安东中屯卫、高山卫和天城卫的防区,逼近宣府镇西部屏障怀安卫城。

    此时大明浑然未觉,主要是各卫所基本龟缩于城池中,野外又无民户报信,而城塞与城塞之间的间隙很宽,只要鞑靼人控制好距离,在荒无人烟的原野上,根本就发现不了鞑靼骑兵的踪迹。

    在多余榆林卫城,并给予刘大夏部重创后,鞑靼人不但没有撤兵,还悄无声息穿过大明西北疆土,准备一举清除宣府北部长城关隘,复以居庸关为突破口,威胁大明京师安全。

    亦思马因五十上下,在草原上,他这年岁已属于高寿,在鞑靼人中的地位很高,不但是国师,还拥有自己的部族,达延汗巴图蒙克对他推崇有加。

    此番绕道大明侧后的战略部署,正是出自亦思马因的手笔。

    面对大明厉兵秣马,巴图蒙克在逼迫漠南蒙古各部族向达延部低头后,对火筛、亦卜剌等部族首领作出承诺,此番劫掠到的人口、财货平均分配,若是能入主中原,达延汗巴图蒙克为皇帝,大明疆土会分封给鞑靼各部族首领。

    火筛等部本身就在漠南草原的争夺中处于下风,连年征战下来,人口和牲畜损失严重,如果不南下劫掠一番,恐怕连这个冬天都熬不下去。达延汗提出这样的条件,加之面对大明磨刀霍霍,各部族不再坚持,达成和解,协同达延部出兵大明。

    鞑靼人接连取得几场大胜,大明失去西北三边最重要边塞城市榆林卫城,但在亦思马因看来,这座城池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因为榆林卫城靠近河套地区,属于鞑靼火筛部势力范围,达延部的根基则在靠近宣府镇的方向。

    而且要进犯大明京师,如果绕道榆林卫,后续补给线拉得实在太长,但若能攻破宣府镇北部关隘,将长城摧毁,那达延部就可以用很短的距离完成粮草物资的补给,先集中全力拿下宣府镇所有城塞,稳定后方后出兵攻打居庸关,破掉居庸关就可以攻打大明京师。

    亦思马因在草原上名声很大,在普通牧民眼中,国师不但是一位睿智的长者,更是神的化身,他熟知兵法韬略,精通多种文字,甚至能跟鬼神沟通,就在鞑靼人以为大明即将倾巢而出重演当初明成祖征服草原的一幕时,亦思马因主张牺牲小部落利益,划定势力范围将小部落吞并,然后充分利用小部落的资源,满足行军打仗的基本需求。

    正是因为鞑靼人对小部落涸泽而渔式的掠夺,令许多失去家园和财产的鞑靼部落南迁,亦思马因趁势在其中夹杂大量探子。刘大夏的三边总督衙门上疏朝廷来请求安置之事,沈溪立即从中察觉鞑靼人有主动攻击的意向。

    沈溪对谢迁的进言,让谢迁在皇帝面前大出风头,但最后的结果却是鞑靼人接踵而至的军事行动却与谢迁的揣度既然不同,谢迁无法自圆其说,只能将沈溪推出来,让沈溪领兵出征。

    亦思马因从未想过他的计划会被大明提前查知,战果之所以如此辉煌,也在于他利用混入榆林卫城的探子,关键时刻里应外合,一举攻破榆林卫城,随后又配合达延可汗巴图蒙克率领的主力,对刘大夏部穷追猛打。

    等到明军主力退过黄河后,巴图蒙克立即沿黄埔川、十里长川北上,走哈不其沟、五梁太沟进到黄河边,由喇嘛湾渡过黄河返回察哈尔地区,再伺机南下。

    而亦思马因则率领自己的部落以及火筛等部族武装,迂回南下,绕道永宁州和岚县,做出一副进犯宁武关的架势。

    等到刘大夏抽调兵力固守宁武关,亦思马因迅速调整兵马,出其不意走偏头关入大同镇腹地,趁着大明西北各路人马只能驻守城塞龟缩不出,联络几乎断绝,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出现在大同镇以东地区。

    至于如今在宁夏镇周边肆虐的鞑靼骑兵,基本都是漠南蒙古的亦卜剌等部族以及从瓦剌请来的援兵,总兵力不过两万骑,但由于草原上基本都是一人双马甚至三马,给人的印象就是骑兵滔滔不绝,绵延数十里,营造出十数万大军围攻的假象。

    九月十七,亦思马因完成对麾下兵马的整合,战前部署基本上全部得以实现。

    在亦思马因的构想中,接下来的着重点分别是怀安卫城、宣府、张家口堡、居庸关和京师。

    第一步先兵不血刃破怀安卫城,除了取得一个战略上的支点外,还可以从怀安卫城得到粮草物资的缴获,解决千里突袭后面临的物资匮乏状况;然后是兵分两路,一路前往宣府镇,切断宣府往张家口堡方向的道路,另一路人马往张家口堡,与达延汗巴图蒙克率领的军队里应外合,拿下张家口堡。

    第三步责是摧毁长城沿线的城塞,拆掉长城,使得后方无忧,再挥兵南下合围宣府。

    等拿下宣府城后,立即进兵居庸关,破居庸关;届时留下部分人马,防备大明西北兵马回援,中军主力则长驱直入,直逼大明京师。

    亦思马因的计划一环扣一环,非常毒辣。自他用计赚下榆林卫城,就被手下的鞑靼兵马当作神明一般……那是弘治十三年让鞑靼人饮恨的地方,如今一雪前耻,亦思马因的声望几乎达到巅峰。

    刘大夏几乎被亦思马因牵着鼻子走,等他赶到宁武关发现没有鞑靼人主力,又错误估计宁夏卫周遭的形势,以为鞑靼人的中军是在宁夏卫和甘肃镇左近,以至于南辕北辙,刘大夏亲率主力西进,再次拉开与亦思马因所率鞑靼兵马的距离。

    “兵不血刃,一战功成!”

    怀安卫城在遭到攻击之前,城内的大明守军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四万来势汹汹的鞑靼主力,还以为面对的只是鞑靼人不知道从哪个山谷混进来的散兵游勇,连求救信号都没发出,便被四面围城。

    九月十八,上午,怀安卫城攻防战开始。尽管城中守军拼死抵抗,但依然难挡四万鞑靼兵马的攻城。

    鞑靼人有备而战,攻城器械准备得很充分,其中大多数都来自榆林卫城的大明军队,甚至鞑靼人还从榆林城抢掠了一百门大明铸造的佛郎机炮,用佛郎机炮来协助攻城。

    虽然佛郎机炮在攻城上效果不是很明显,但有了这种杀伤力巨大的新式火器助阵,怀安卫城连最后的希望随之破灭。

    九月十九,清晨,在经历一天一夜血战后,城塞沦陷,随后鞑靼人展开了血腥的屠杀,仅仅半天时间城内便不存任何活口。

    亦思马为了防备所部东进的消息外泄,下令屠城,城中无论军民,一律格杀,血流成河。

    亦思马因也在众鞑靼将士的欢呼声中,骑着高头大马,率领亲卫和主要部将进城,验收胜利果实。

    怀安卫城,卫指挥使司衙门。

    亦思马因站在衙门大堂匾额下,“精忠威武”的匾额垂落在地,亦思马因身前,是刚刚结束杀戮过来复命的万户和千户。

    衙门大堂上鸦雀无声。

    亦思马因正在翻阅桌案上的公文,这些公文全都是大明来往的战报和军事机密,亦思马因认识汉字,而且自认精通中原文化,在攻破城塞后,他自然想知道大明接下来的军事动向,并因此对自己的计划作出微调。

    “国师,城池内所有人畜皆不留活口,所斩一万九千二百首级,均已陈列在外,请您示下!”

    衙门大堂外,走进来一名披着红色披风,眉目间显得有些粗犷的鞑靼女将。

    鞑靼部族中,素来信奉力量,女性在草原上的地位很低,一向被男子视为财货,甚至可以出售。

    但是这位女将,却没人敢不服,因为她不但有勇有谋,之前几年的鞑靼内战中,多番为达延汗立下汗马功劳,正是沈溪认识的火绫。

    火绫是达延部唯一的女千户,若非她是女子,达延汗巴图蒙克甚至有封她为万户的打算,而火绫一直跟随亦思马因身边,亦思马因是火绫的族长,火绫曾两次跟随亦思马因出使大明,对大明的文化有很深的了解。

    亦思马因抬起头来,手上拿着的是一份紧急公文,他未予置评,只是打量火绫。

    仅仅在这怀安卫城便杀了近两万人,其中只有五分之一是大明官兵,其余大部分是军户家属和屯田百姓。

    亦思马因微微点头,对火绫的表现非常满意,用草原语道:“昨夜城破,诸位功不可没,本该休兵两日再进兵,但如今形势有变,不得不马上出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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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思马因说要马上出兵,一众鞑靼将领的反应不是颓丧和泄气,而是精神大振,发出“嗷嗷”的吼叫声,气势惊人。

    这个时代的游牧民族,生存条件恶劣,杀戮和劫掠几乎伴随着他们的一生。

    草原上资源紧缺,部落间的兼并战无时无刻不在发生。草原上的人自打出生开始,不是面临被抢劫,就是去抢劫别人。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是草原上血淋淋的生存法则。在这样的环境中生长,想不嗜战如命是不可能的。

    火绫道:“国师请见谅,我并非是要反对您的意见,可若提前进兵,与大汗约定的时间不符,即便杀到长城关隘后方也无济于事……路途上耽误的时间越多,越容易被明人察觉我军动向,给予他们充分的反应和准备时间。”

    “嗯。”

    听到火绫的话,亦思马因很满意,环视一圈众鞑靼将领,道:“我麾下这么多将领中,论睿智还要数火绫。今后如果我不在你们身边,你们做什么事最好都听听火绫的意见,对你们有好处!”

    这话让在场许多鞑靼将领心中不服气,但出于对亦思马因的尊敬,他们依然恭声领命,只是看向火绫的目光有些复杂。

    亦思马因道:“之所以急着出兵,是出了一点意外……明廷于上月中旬派出援军,紧急驰援三边。但这路援军故意行动迟缓,其往援方向并非是大同镇和太原镇,而是宣府。在我手里这份公文中,这名统帅援军的将领点明我们的行军计划,请边关各要隘提高警惕。”

    “估计公文先到了宣化城,明廷的宣大总督看过后转到了怀安卫城。现在不知道这份公文是否传到了明廷,或者是西北三边!”

    亦思马因说出这番话,下面一众鞑靼将领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一位三十岁左右的万户道:

    “国师,您的计划天衣无缝,怎会有人知晓?会不会是明廷卫所将领故弄玄虚,知道我们攻城后,写出这样的公文混淆视听!”

    火绫脸上满是关切,所有人都打量神色凝重的亦思马因。亦思马因摇头:“应该不是。因为统帅援军之人确实需要我们提高警惕,此人在明廷非常出名,跟我们蒙古人多有交际,他的名字叫沈溪,乃是明廷的状元!”

    “啊!?沈溪!”

    听到沈溪的名字,正堂内一片哗然。

    如果换作别人,鞑靼人或许还不清楚是谁,可对于“沈溪”,在场每个人都把这名字牢记心里,甚至铭刻在骨头上和血脉深处,因为这代表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弘治十三年的那场战事,鞑靼本是得胜的一方,追赶大明残兵到了延绥镇北面的榆溪河,将明军逼到背水一战的境地,结果一个叫沈溪的家伙横空出世,用匪夷所思的方式令鞑靼大军自乱阵脚,而后明军发动反攻,战事的结果是鞑靼惨败。

    自那以后,鞑靼各部族发生内乱,此后几年草原上杀得血流成河,日子越过越苦,一直到现在各部族仍旧没有从之前的征战中恢复元气。

    但是,鞑靼人崇敬强者,即便在鞑靼人看来沈溪是个罪恶滔天的魔鬼,但仍旧无法阻挡人们对沈溪的崇拜,这是草原人对强者的敬畏,但更多人却是想击败沈溪,赢得草原上所有游牧民的尊重,甚至是成为草原人心目中的大英雄大豪杰。

    “是他!”

    火绫听到这名字,拳头握得紧紧的,眼睛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此人害我草原无数儿郎,是我们的大仇人,我还担心他不来呢!国师,请您准允我带领麾下人马,跟他决一死战!”

    亦思马因道:“火绫,切不可以冲动。沈溪是我们草原人的公敌,没有谁不想找他复仇。但是你要记得,对付仇敌最好的办法,是战场上打败他,彻底令其屈服,愤恨是解决不了问题。”

    “沈溪是明朝皇帝的心腹,他此番接替的是朱晖延绥巡抚的职位,这个职位,从来就没有四十岁以下的人担任,而明朝皇帝却让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来担当,足以证明明朝皇帝知人善用。”

    “明朝皇帝名义上拨给了沈溪五万兵马,具体多少暂且不知,但此人有多危险,我想你比谁都清楚,你带麾下那一千人马去,非但不能取得胜利,反而会兵败沙场,旧恨再添新仇!”

    火绫气愤不已,她握紧拳头挥了挥,最后却无奈地放了下来。她旁边一名个子矮壮的万户开口劝解:

    “火绫,你消消气,虽然沈溪杀了你丈夫,杀了我们草原人称颂的英雄,但一切都要听从国师安排!”

    本来火绫已经偃旗息鼓,可当听到矮壮万户这番看似劝说但听起来更像是挑衅的话,火绫眼睛变得血红,恼怒地说:

    “你以为我会忘记这仇恨吗?以前我曾去过明人的汗都,我拿出刀来,要跟他一较高下,甚至邀请他到草原上,在草原大会上跟他决一死战,但此人是个窝囊废,不肯接受我的挑战,还把我的刀扔在地上……这是对我的侮辱,我不杀他,愧为苍狼与白鹿的子孙!”

    大堂上寂静无声。

    几名万户和众多千户,看到火绫火冒三丈,心里暗自偷笑。

    火绫在军中强势惯了,以至于别人见到她都害怕,但火绫有个弱点,就是厌恶别人称呼她为“寡妇”。

    火绫不算美女,在明人的审美观点中还很丑陋,认为就连沈溪家最丑的丫鬟秀儿都比她漂亮,但在草原人的择偶标准中,样貌只是权贵选择姬妾的条件,普通的草原男人,喜欢的都是火绫这样波大臀圆、力能扛鼎的女人。

    可惜火绫刚成婚不久就死了丈夫,她把仇恨记在心底,发誓不再嫁人,这让别人没了染指她的机会。有人说,如果谁能替火绫报仇,火绫就会嫁给谁,虽然这说法没得到火绫本人的证实,但见火绫今日的反应,便知道此事不是空穴来风。

    亦思马因道:“你们先退下,准备行军事宜,我有事跟火绫说!”

    “是。”

    众鞑靼将领退出衙门大堂,屋子里只剩下亦思马因和火绫二人。

    火绫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向亦思马因道:“国师,既然您知道沈溪领兵,此人很厉害,又猜到您的计划,我们难道不应该主动出击把他给杀了,将他率领的援军一举歼灭吗?”

    亦思马因将手头拿着的明朝公文扔到桌案上,微微点头:“火绫,你说的对,但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比如这个沈溪,他是明朝重臣,我之前听闻,明朝皇帝派他到岭南沿海打击匪寇,我猜想是有意锻炼他,以便他积累领兵经验,最终目的还是跟我们草原人交战。”

    “现在他从南方历练归来,所率兵马又不少,以此人的狡诈多端,不是你随随便便领兵出击便能击败的!”

    “是。”

    火绫低下高傲的头,“国师说的是,但是我们不能坐视他出兵援救宣府而不管,有他在,我们要攻打宣府的计划可能会受到阻滞!”

    亦思马因摇头:“不对,刚才我有件事没说明,其实沈溪领兵去向,并不是宣府。他在公函中说,若以宣化城为屏障,那我们草原人久攻之下终归会破城,所以明朝最好依托内长城的关隘居庸关和紫荆关,在内外长城之间这段区域跟我们拼消耗,明廷才有胜算。”

    “我刚才琢磨了一下,他说的没错,如果他领援兵到宣府,我们反而轻松了,宣化城防看似牢固,但年久失修早就不堪攻伐,我有信心在五天之内就可以攻破,里面有再多的守军也无济于事。”

    “但如果明朝加强内长城的居庸关、紫荆关等处防备,我们无法绕路到京师后方内外夹击,只能从正面发起强攻,久而久之我们的优势,就就会被明朝人强大的国力给抵消,最后被拖垮!”

    火绫是鞑靼军中少数能听懂亦思马因对战局分析之人,别人都是靠一股蛮力带兵,而火绫不但有力气,而且脑子还好使,因此当她听完亦思马因的分析后,握紧了拳头:

    “这个人真卑鄙,为什么不敢堂堂正正与我们正面交战,而采用歪门邪道跟我们周旋?难道明人都是孬种,连一丝一毫的血性都没有?”

    “火绫,我希望你知道,沈溪所做选择,是明人能做出的最恰当应对方式,他能提前获悉我们的动向,非常不容易。”

    “如果明廷这个时候向宣府和张家口等地派出援兵,同时尽量与我们拼消耗,我们就会有麻烦,这是我选择不休整而直接出兵的原因。”

    “我们现在要尽快攻下宣化城,将张家口周边堡垒和长城要隘尽数摧毁,这样就算明廷有更多的援军到来,我们进可攻退可守,我麾下这四万兵马也不至于被断了后路。”亦思马因道。

    火绫紧张地问道:“国师,那沈溪呢?”

    “他?”

    亦思马因沉吟半晌后,摇摇头,“或许,先不用理会他。他选择放弃宣化城以及周边城塞,这样的计划应该不会被明朝皇帝和大臣允许,恐怕他会遇到一些麻烦。等明廷各路人马到齐后,我们尽量避免与沈溪率领的援军交战,只管跟别的军队打便是!”

    火绫虽然有一定头脑,但这会儿她根本就听不出来亦思马因用的是激将法,当下怒气冲冲地说道:“不行,我们苍狼与白鹿的子孙岂能怕一个明人?他还那么瘦弱不堪,我一个能打他十个!”

    “但他有智慧!明朝所有人或许都不及他聪明!”

    亦思马因眯着眼睛,他已经感受到火绫的怒火已经到达一个临界点,希望能彻底激发火绫的刻骨仇恨,倾尽全力跟沈溪战斗。

    亦思马因看来,沈溪最多不过率领一万人马,只要火绫发挥正常,扬长避短,足以将沈溪击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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