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沈溪吃过早饭来到药铺,木匠已把雕刻好的招牌送了过来,烫金的大字异常醒目,正是沈溪昨日题写的那幅。
惠娘找人过来,把招牌装饰一番,用红色的绸布将其蒙上,再让人上梯子挂在门楣上,就等开业时将红色绸布揭开。
“妹妹,字是小郎写的?”
做完家务才来的周氏没有看到字,抬起头瞅了瞅挂上去的匾额,虽然隔了层红布看不到什么,但还是一脸急切地问道。
惠娘点了点头:“嗯。小郎的字写得很好,连打造匾额的大师傅都说,城里怕是没人能写出这么好的字,光是这招牌,就能给咱的铺子增光不少。”
周氏不以为然地扁了扁嘴:“怕是人家嘴上说得好听罢……那臭小子总共才学写几天字,再好能有多好?”
惠娘也不争辩,抬起头看着匾额,脸上满是笑容。
不多时,鞭炮挂好,惠娘为了热闹还特意请来了锣鼓队,敲锣打鼓,很快便把行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等到了吉时,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在热闹的喜庆气氛中,周氏亲自拉下红色绸布,露出“陆氏药铺”的招牌,这时府城里那些药铺商会的东家,或者亲自前来道贺,或者派人送来庆贺开张的礼物。
药铺开张,喜庆是喜庆,但生意却极为惨淡。跪求百独一下潶*眼*歌
惠娘把商会的人接待完送走,等着宾客盈门,可是整个上午就只有一个来问药的,还是买的最普通的药材,根本没什么利润。
就算惠娘“女神医”的名声在外,奈何药铺生意讲究的是老字号,信誉佳,新开的铺子一时半会儿可不会得到街坊四邻以及进城百姓的认可。
惠娘和周氏对药铺倾注了极大的热情,可是一天不到,就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饭桌上连句话都没有。
沈溪一上午都与沈明钧在印刷作坊那边监督工匠制造印刷工具,不知道药铺的销售情况,但看到大家伙儿闷闷不乐的神色,他便猜出真相,索性连问都懒得问上一句。
临吃完饭的时候,周氏瞪着沈溪喝问:“你爹晌午为何不回来?”
沈溪心说这是要被老娘迁怒的节奏啊!他赶忙低下头,竭力避免接触老娘诘责的目光,支支吾吾道:“爹说印刷作坊需要人看着,他让我回来,中午他在那边随便吃点儿什么垫垫肚子就行了。”
“这个没良心的,药铺生意不好,他也不知道过来帮忙。”周氏心情不佳,就喜欢乱发脾气。沈溪吐吐舌头不说话,心说药铺生意不好那是还没有积累好名声,哪怕老爹回来也帮不上忙啊!
惠娘赶忙劝慰:“生意刚起步,当初我跟相公在宁化城里开药铺,也是许久都没人光顾,直到后来街坊邻居都认识了,知道我们售卖的药材不掺假,才慢慢积累起口碑。姐姐别动怒,姐夫这几天都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你该多体谅些才是。”
周氏没有再说什么。
惠娘又看了看沈溪,“小郎,你说说做成药的事吧!本打算先拖拖,但现在看来却是刻不容缓。你之前说知道一些药方,不如一并说了,咱先配药试试?”
“好啊。”
沈溪高兴地应承下来,但见老娘瞥过来的目光有些不善,马上又把头猫了下去。
惠娘做事极为认真,要么不做,一旦做起来就停不下。当她看到在府城开药铺生意清淡,有很大的可能面临亏损,马上意识到要进行改革,通过其他渠道来盈利。
下午沈溪没有去印刷作坊,留下来默写出十多个药方给惠娘,其中小半都是治疗疑难杂症的方子。生意确实不好做,直到关铺子也没有一个客人进来问药,惠娘有大把时间跟沈溪讨论成药药方。
要做成药,首先要对剂量有所限制,简单说来就是把西药“一天两到三次,一次三到四片”这种用量,归纳到中药配药中。按照一些标准,在一些药材的用量上略作增减,用固定的药方,划出几种用量,这样就算不用找大夫开药,只需要询问病人体质和病因,连惠娘都可以开药。
之后几天,药铺的生意依旧惨淡,每天来光顾的客人寥寥无几。
倒是印刷作坊那边开始步入正轨。
十月十六这天,印刷作坊基本准备完毕,惠娘请了四十多个女工回来,加上伙计,整个印刷作坊有六十多名工人。
惠娘让人捎话回宁化县城,让那边的印刷作坊开始印制半成品年画,估摸到十月底的时候,首批年画就可以运到汀州府城。而在此之前,沈溪会传授那些女工描彩的技术,同时指导男工如何进行最后一步鎏色,这样只要货一到,马上就可以开工。
而随着工序的大幅度增加,使得别人想偷师难上加难。
药铺那边,由于生意不好,按照沈溪的药方配置出来的成药暂时没什么销路,惠娘便让杨氏药铺代售,毕竟惠娘不单单是陆氏药铺的大掌柜,还是杨氏药铺的大股东,她对杨氏药铺的经营有最终决策权。
杨氏药铺再怎么说也算是府城的百年老字号,成药推出后,市场反应良好,这毕竟省去了病人求医的步骤,可以省去病人一大笔开支,几天下来,随着口碑的积累,杨氏药铺的生意有了很大起色。
转眼到了十月下旬,两家人在城里总算安顿下来,到了给沈溪寻找先生继续学业的时候。
对于这件事,不但周氏和沈明钧重视,连惠娘也颇为热衷。
惠娘请了商会的人,打听府城的学塾以及教书先生有哪些,口碑如何。
消息陆续传回,长汀县境内最好的书院非得属南山钟屋村的繇蕴书院莫属,这个书院已经有近百年历史,其占地约五十余亩,环境幽静美丽,至今已经培育出十多个举人以及二三十名秀才,在长汀名声很大。
但是,繇蕴书院位于府城东南八十余里地,去这个书院读书不怎么现实,因此还是只能在城内找。
几经周折,终于打听到其实就在城西这代就有家名叫“学而”的学塾,塾师冯先生手底下曾教导出三个举人和不少秀才,在整个府城都有极高的威望。
但这个冯先生收弟子条件极为苛刻,不是说送了束脩就能把孩子送到那里读书的,而是要经过考核才行。
在沈溪听来,这就好像后世要进名校必须要进行考试,考得不好名校拒收,收了好学生才能保证“升学率”。
惠娘和周氏一合计,就算沈溪是在县城蒙的学,可能跟不上府城这边学塾的教学节奏,但怎么也要把沈溪送进“学而学塾”读书,一时间不适应那就多读两年,直到跟上为止,哪怕多花些钱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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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在宁化开文学馆蒙学班是数一数二的优等生,但惠娘和周氏仍然担心沈溪过不了府城首屈一指的名师冯先生的考核,带沈溪去拜师之前,先行送去了厚礼。
冯先生同意考核沈溪的学问,但表示如果达不到他的要求,一样会拒绝,之后沈明钧夫妇忐忑不安地带着沈溪到了“学而学塾”。
冯先生名叫冯逐,字话齐,四十出头,给人的印象并无苍老之感,也无严谨治学老学究的作派。他一袭蓝衫负手而立,颇有长者威仪,板起的面孔让人有种望而生畏的感觉。
沈明钧恭恭敬敬地递上名帖和拜师帖,冯话齐示意让夫妇俩站到一边,转而看着矮的沈溪,声音中带着几分严厉:“读书人腰板要挺直,头抬起来。”
话得干净简练,并没有老学究子曰诗云出口成章的深奥,全是简单质朴的白话。沈溪有些无所适从,面对老师不是应该弓着身子表示谦卑吗?昂首挺胸算是个什么事儿儿?
见沈溪愣住,周氏赶紧提醒:“憨娃儿,快挺起胸,抬起头。”
沈溪只好照做,目光正好与冯先生审视的视线碰撞。不过听从吩咐,他并没有转过头,与冯先生对视了一会儿。
“不错,这才是读书人该有的样子。”
冯话齐收回视线,满意地了头,将负在身后的双手亮了出来,原来这会儿他手上提着把戒尺。
沈溪心想,就算冯话齐再严厉,也不能到见面就打的地步吧?
冯话齐问过沈明钧关于沈溪读书的时间还有开蒙所学的书籍,沈明钧不太懂,最后冯话齐问沈溪:“你读书一年有余,读了什么书?”
沈溪恭敬回答:“回先生,读了《论语》。”
“哦,算算时间,一年也该学了全篇,还有别的吗?”
沈溪想了想,回答:“先生教过《孟子》其中几篇。”
“哦?”
冯话齐略微惊讶,“学了全篇《论语》,正该学释义,却转而教你们《孟子》,【【【【,▽∧m这先生未免有些太过着急了。你且讲你所学的《孟子》,背上一篇来听听。”
“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
沈溪依言背了,却是《孟子》第一篇《梁惠王》上,这一篇篇幅很长,沈溪背的时候几乎没有停顿,吐字清晰,朗朗动听。
待沈溪背过之后,冯话齐满意地了头:“意思懂吗?”
沈溪不敢表现得太卓越,没有丝毫迟疑便回答:“先生尚未教授。”
冯话齐略微颔首,转身来到案桌前,招呼一声:“过来,把你刚才背的写下来,能写多少是多少。”
沈溪走上前,按照冯话齐的吩咐把他背诵的内容逐字写下来,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没有写得太快,也没有写得太好,字体只能是中规中矩,下笔略带无力,但对于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已经非常难得。
写了大约一刻钟,沈溪已经写下了大约两百个字,冯话齐摆了摆手:“不用写了,这学生,我收下了。”
沈明钧和周氏喜出望外,赶紧过来道谢,让沈溪拜师敬茶,而后将束脩奉上。待拜师礼节过了,冯话齐道:“此子甚为聪慧,我打算让他直接随蒙学三年的学生同读,二位不会有何意见吧?”
沈明钧和周氏大概听明白了这是准备让沈溪“跳级”,对于家长来,肯定是希望孩子能更早接触到高深些的知识,当然不会反对。
冯话齐没有让沈溪马上入学读书,而是让他回家准备一下,等明天一早再来学塾。
拜师顺利,周氏非常开心,回到药铺后一直跟惠娘拜师的细节。
惠娘边配药边笑盈盈听着,到一半周氏突然发觉哪里不对,看着沈溪问道:“憨娃儿,先生让你默写东西,为何写了没多久就让你停下了?”
沈溪随口回答:“大约先生觉得篇幅太长,写一段就可以了吧。”
“这先生也太投机取巧了,既然背都背了,就干脆写完呗。居然还让你跟着蒙学三年的娃子一起读书,回头你跟不上进度怎么办?”周氏嘴里又开始抱怨。
沈溪道:“娘,您要是觉得不妥,先前为何不提?”
“这不是想让你早些有出息吗?跟着那些大一儿的孩子一起上学,以后他们十五六岁考秀才,你十二三岁就能去,多好?”
周氏脸上挂着笑容,好像在憧憬沈溪年少有为。
惠娘笑着道:“姐姐,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若是拔苗助长,反倒会害了郎。不过,这些都要看先生如何安排了,就怕郎跟不上进度,进而厌倦上学。”
“他要是不认真学,看我不打他……憨娃儿,以后认真听讲知道吗?不懂的就问先生,我最担心这府城的先生不认真教……哎呀,不行不行,回头再送些礼过去,礼多人不怪嘛……”
第二天一大早,沈明钧送沈溪去学塾读书。
学塾离家不远,走两条街就到了。等到了地方,冯话齐亲自带沈溪到教室。
或许是实行精英化教育的原因,冯话齐的学塾比之宁化苏云钟的学塾许多,这样一来学生就不用分开读书了,全部人都挤在一个大房子里,不同年龄段的人分在不同区域,一部分学生面南而坐,另一部分学生面北而坐。
跟苏云钟将学生分为三个不同层次的班级不同,冯话齐把学生分得更为细致。
沈溪所在的是第三列,这一列依旧属于初蒙学的层次,需要面南而坐,前后跟他差不多程度的学生有十几个,岁数都比他大上两三岁。对于孩童来,一岁光景都能长不个头,沈溪在这列人中身高最矮,但他的座位却落在最后。当然,如果换个方向,那他就是第一排了。
上课钟声敲响,冯话齐第一件事情便是把沈溪的课本发下来,除了之前沈溪学过的《论语》上下篇,还有《中庸》和《大学》,但没有《孟子》。
冯话齐先让面北而坐的学生温习功课,他坐到了南边,开始教授那些初蒙学的学生读《论语》,目前这个年龄段的学生已经学到了《论语》第七篇《述而》,“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他念一遍然后让学生跟着念,连续念两遍后便停了下来,让学生自行默诵。
随后,冯话齐便开始教年龄较大的学生,其中就包括插班生沈溪。
“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出成教于国……”
这回却是从《大学》中段开始教起。
若沈溪不知道《大学》的内容,听冯话齐诵读肯定会云里雾里,恐怕连这一段话在书里哪个位置都找不到。但沈溪对于《大学》早就了然于胸,很快便翻到冯话齐教授的这一页,跟着念诵。
等念完两遍,冯话齐简单介绍了这段话的意思,便让学生自己默诵,然后走到教室的北边,开始教导其他年龄段的学生。
沈溪心思没放在背书上,侧耳细细听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冯话齐的教育生平很高,他对明年要参加童生试的学生讲述的《中庸章句集著》深从浅出,通俗易懂,不仅准确释义还交代了应对科举应试的办法,随后默诵了一篇去年乡试和《中庸》有关的一篇时文,以加深学生的了解。
等下午放学,冯话齐把沈溪留了下来,稍微交待:“你若不懂,可问同窗。”
“是,先生,学生记下了。”
沈溪在苏云钟那里读书养成的习惯,凡是先生的他应着就是,但并不一定就会遵循,毕竟比起所谓的同窗,他的程度要高许多。
冯话齐不知沈溪的习惯,头道:“你且将今日所学,背来与我听听。”
沈溪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要这冯话齐,有先生的威仪,但无先生的架子,在他们这些学生面前也是平易近人,自称的是“我”。但若学生上课偷懒,惩罚起来却是毫不客气,属于那种刚柔并济的类型。
现在才是沈溪上学第一天,冯话齐就要考他学问,照理他之前应该未接触过《大学》,稍微不合情理的表现,都会让冯话齐有所怀疑。
“怎么,一段都背不出?”
冯话齐的脸色冷了下来。
沈溪真怕挨打,痛倒没什么,面子上挂不住,于是他干脆把冯话齐白天教的内容原原本本背了出来,冯话齐听过后非常满意,但不出沈溪所料脸上浮起一抹疑色:“你之前的先生,曾教过你这些?”
“回先生的话,宁化沈家原本也是书香门第,家里藏书甚众,这些内容是我自学的。”沈溪信口胡诌。
冯话齐笑着头:“果然聪慧伶俐,不负我望……好好读书,你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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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进入学塾读书,据说还是府城这边最好的学塾,周氏终于去掉一桩心事,做起事情来也更加有动力,可惜药铺自开张生意就很清淡,之前她在宁化时的候从早忙到晚,竟然有些不适应目前这种悠闲的生活。
不过十月底的时候,随着第一批雕版彩色年画半成品的到来,周氏重新忙碌起来。
虽然印刷作坊那边有沈明钧照看,但周氏有些不放心,毕竟沈明钧不能监督女工,趁着药铺这边事情不多,她亲自去作坊那边看着女工守着,看看谁偷懒,或者谁技术不好把描彩给描错。
每个女工都经过沈溪的职前培训,但她们毕竟刚开始接触年画描彩,一个时辰下来最多能描两张,可第一批运来府城的年画就多达两万张,等把这些年画描完估计年都过完了。
而同一个印刷作坊的工人还在等着描彩完的画,进行最后一步鎏色作业,最初几天,女工那边每天从早忙到晚,而隔壁的青壮却很轻松。
但女工心思细密,随着时间推移,她们熟练度愈来越高,不到五天,熟练女工一个时辰就能给二十张年画描好颜色,随后由专人把这些年画送到隔壁。
最后的鎏色,是用彩色粉末形成颜色,再刷上一层薄薄鱼胶到半成品年画上,用厚重的机械把这些彩色粉末压上去彻底贴合。
鎏色完成,还需要最后一步烘干,让鱼胶彻底凝固,如此一来一副成品的年画,颜色鲜艳夺目,用手摸上去凹凸有致,里面的人物形象活灵活现,让人一看就赏心悦目,恨不得马上拥有一幅。
眼看就是冬月,距离年关已然不远,印刷作坊之所以急着开工,就是为了趁着春节赶制年画出来售卖。
为了试探市场,沈明钧作为印刷作坊的大掌柜,开始频频初入城里各个书店,与这些书店的掌柜商谈寄卖彩色年画。
沈明钧自信满满地把成品拿过去给这些书店掌柜看过,满心期望能收到大批订单,但出人意料的是书店那边的反应并不是很强烈。
这些书店的掌柜看到了彩色年画的巨大市场,却觉得这桩生意中自己分不到大头,抱着联合对外的心理,想一起对印刷作坊施压,一来可以大幅度压低进货价格,二来则是想要是作坊印制的年画卖不出去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到时候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技术搞到手,他们就自己找人来印,从而将利益最大化。
书店联合起来不接生意,让沈明钧有种出师不利的挫败感。回来他把事情说明,惠娘和周氏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毕竟府城这边人生地不熟,在她们看来,实在不行就被迫让出一些利润来给书店。
惠娘做生意有头脑,但她为人诚恳,不喜欢仗势欺人,在被书店联合打压之后,她觉得应该跟这些书店保持融洽的合作关系,如此才能长久赢利。
可在沈溪看来,这些书店分明是店大欺客,以为惠娘初入府城好欺负,只要他们不接货,印刷作坊就会断了出货的途径。一旦被迫签订城下之盟,那以后印刷作坊路子只能越走越窄,要生存下来会非常困难。
沈溪坚持己见:“姨,若咱想挣大钱,就不能让那些书铺老板阴谋得逞。咱找他们帮忙引介印刷师傅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推三阻四,现在咱凭借自己的能力把生意做起来,他们想白白分得一杯羹,凭什么?”
惠娘脸上满是无奈:“小郎,道理是这么讲,可许多事由不得咱。在府城咱毕竟是人生地不熟,若自家开家铺子卖年画,要花的银子实在太多,年画这东西,并非百姓一年到头都需要,咱开了铺子,怕是一年中有大半年要闲置,得不偿失啊。”
沈溪点点头,在这点上惠娘考虑得很周祥。
年画是有时效性的东西,虽然平日里也可以买上一张回家挂着,但仅仅只是图个新鲜罢了。
毕竟彩色年画还是很贵的,一张年画至少要卖五六十文,百姓手头再宽裕,最多也是在年底的时候把年画买回去挂在家中,新年图个吉利喜庆,别的时候还真没多少人愿意花钱来买年画这种不能吃不能穿的玩意儿。
沈溪本想说,不卖年画可以卖连环画和说本啊,但最后还是没提,因为印刷铺子和药铺花了太多银子,在没有营收的情况下开书铺太过冒险,就算开了也还要找人管理,两家人实在忙不过来。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索性不管那些书店了,自行想办法把年画批发出去。”沈溪突然提出个大胆的构想。
“批发?”
惠娘想了想,这个新名词她不是很理解,“如何个批发法?”
沈溪笑着说道:“批发很好理解啊,就是批量发售,不单卖,与拿到书店寄卖更是有本质的区别。”
“咱不一定要卖给谁,就好像当初苏掌柜订咱连环画的单子一样,唯一的区别是现在咱提前把年画印制好,摆出来让所有人都可以进货……咱印的六种年画,每种至少要十五张才开卖,也就是规定一次的进货量最低为九十张,一张咱卖五十文钱,他们买回去后卖多少跟咱无关。”
惠娘看了周氏一眼,目光中满是犹豫:“这……这样能行吗?”
这次反倒是周氏站在沈溪一边,道:“憨娃儿说的这事儿有些谱……当初我们在桃花村的时候,村里没什么人识字,过年换个春联或者桃符,都是那些走南闯北挑担子的商贩路过,吆喝一声后满村人都出来看货,若是看着中意的,就买两张回去,一年一年都这么过来的。”
惠娘对于乡村生活和人情世故不太懂,以为做生意就该把货放到店铺去,等着顾客上门,就好像她做药铺生意一样。
但其实这个时代,那些距离县城较远的村子,人们基本上没什么机会进城,就算要买东西也就是到附近的镇上,即便进城也不会去光顾大店铺,因为他们自来带着店大必然欺客的想法,觉得回去跟那些挑担子的小商贩买会实惠些。
“可这城里的买卖……”
惠娘依然有些迷惑,既然选择进府城,自然想把生意做大,如果单单是做那些小商贩的生意,留在宁化县不是?那样还能节省场地和用工成本。
沈溪笑着安慰:“姨,你想得太多了,那些小商贩将彩色年画带到乡下去卖,其实是对我们的一种宣传,一旦乡里乡亲知道咱们有这好东西,今年买了,明年还会买。这可是长久生意,一本万利的!”
“另外,这府城也有小商贩,他们平日会趁着墟期到各地摆摊子,把货交给他们贩卖,百姓反而能直观看到,若是放在书铺里,平常百姓怎么会光顾那儿?他们看不到咱这彩色年画,就更谈不上购买了!”
惠娘听到这儿终于被说服了,点点头道:“那咱就试试。”
沈溪再提议:“咱还可以照搬之前跟苏掌柜他们做生意时的办法,量大从优,来批发年画的,设下几个档次,买得越多价格越低,对于小量的批发,最低出货价咱们可以四十五文钱一张,如果遇上千张、万张以上的大订单,咱可以进一步把价格优惠到四十文。”
周氏笑骂道:“臭小子净想好事,现在能把咱印出来的货卖出去回本就好,还想那么长远的事,不怕闪着腰。”
嘴上虽这么说,但其实周氏跟惠娘都有这种憧憬,做生意嘛,总要往好的方向看,设定一个理想的目标,这样做起事情来才会有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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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刷作坊决定不走书店这条销售渠道,而改为对小商小贩批发,首先要做的便是把消息传开。
用沈溪的说讲,就是大张旗鼓地对产品进行推介。
暂时没有能力把彩色年画推广到普通百姓人家,那就先把彩色年画推广给那些小商小贩看到。
从第二天开始,沈明钧便带着他的“五虎将”,拿着印好的成品年画,到城里几处热闹的街道,还有府城周边各个恰逢墟期的镇子进行宣传。
同时,印刷作坊还派出工人,去各条街道路口张贴告示,让别人知道彩色年画在哪里批发。
当天就有小商贩上门来询问价钱,当得知一张就要五十文,一次还要一次性进购九十张后,大多数人都打了退堂鼓。
普通黑白两色画着镇鬼门神的桃符,在城里最多也就卖十几文钱,他们找人画,成本可能就四五文,而今这彩色年画好是好,但光是进价就要五十文,这大大超出了他们的心理预期。
这些小商贩本钱不多,最注重的是薄利多销,还有便是眼前效益,这种明显属于“高大上”的彩色年画,他们一时间不太敢接手。
第一天下来,只有一笔订单,不多不少九十张。为了做成这笔生意,周氏还擅自做主给人家降到四十五文钱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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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知道后觉得不怎么妥当,但到底是第一单生意,便宜点儿也就算了,反正印一张也就五六文钱……因为是成批量印制,其实在成本上跟那些找人画出来的黑白两色年画也差不了多少。
当晚惠娘就找沈溪商量降价的事。
在惠娘看来,既然推广的事情做了,那些小商小贩来问的也不少,可最终选择进货的却只有一家,这说明要么是经营策略出现了错误,要么就是定价有问题,赚别人太多了,人家不愿买。
沈溪对于惠娘来找他商量降价的事非常欣慰,这涉及到印刷作坊发展大计,惠娘本可自己做主或者跟周氏商量后便做出决定,现在却来找他,先征求他的意见,这说明惠娘对他已经形成了一种依赖。
“不行。”
这是沈溪知道惠娘降价的想法后,非常肯定和直接的回答。
这次连周氏都有些不满了:“憨娃儿,咱印一张彩色年画,才五六文钱成本,即便咱卖十文钱都有得赚,卖二十文就已经很黑心了,你却偏偏要卖五十文,人家愿意来进货就怪了。”
沈溪正色道:“娘,咱卖的可不是生活必需品……年画只有年底才有市场,过了年,就算你卖十文钱一张,都未必有人愿意买回去。”
“老百姓手头有点儿闲钱,想买彩色年画回去张贴,大多只是买一张,图个吉利喜庆就行,那些买两三张的是相对富裕的人家。这个市场就那么大,你非要开始就定很低的价格,到后面市场接近饱和的时候,是不是要亏本销售,才能把投资的钱赚回来?”
沈溪说的这些稍显复杂,涉及到市场销售的方方面面,周氏听得似懂非懂,但惠娘却一直点头不迭。
沈溪的分析头头是道,基本把彩色年画的市场前景分析到了。
“可是来买的人终归太少了。”惠娘提出她的意见。
沈溪笑着安慰:“那是因为娘和孙姨都太心急了……现在药铺的生意没有起色,你们就寄望咱们的印刷作坊能重现辉煌,可却忘了做生意都要先打开渠道和门路,得到普罗大众的认可才能兴旺发达。”
“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普通人家尚未开始准备年货,自然不会想到买年画。而那些小商贩也想等等看作坊这边是否会降价,如果咱们坚持下去,到那时候他们熬不过肯定会来进货的。”
惠娘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小商贩,见到彩色年画这么精致漂亮,比平常的桃符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欣然来问价,结果价钱不太能接受,又想到距离过年还有段时间,当然会先回去观望一番。
可一旦得知印刷作坊这边前来进货的人越来越多,而作坊方面却全然没降价的意思,距离年关也越来越近,他们慢慢地就会心慌,怕来得晚了人家把货给批发完了。如此一来,彩色年画的销售就会步入正轨。
惠娘思忖再三,看向周氏:“姐姐,那咱们就继续印着,等等看?”
周氏没什么主意,只能点点头,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之后几天,沈明钧这个印刷作坊的掌柜依然出去到处宣传,务求做到令整个府城的人都知道有彩色年画这种好东西。
随着时间推移,到印刷作坊进货的人慢慢地多了起来,最初都是一次进九十张,到后面进三五百张的都有。
所有出货均按照之前的定价严格实施,再没有任何打折的情况出现。
五天后,令惠娘和周氏开心的事情终于出现。
之前批发了九十张彩色年画的商贩第二次前来印刷作坊,一次就要进三百六十张,一问才知道人家最初那九十张按照一张六七十文的价格销售,如今已然售罄,眼巴巴赶回府城补货。
那名商贩在贩卖过程中,发觉其中有三张销售最好,才走了几个村子就卖光了。其余三张是在没选择的情况下,走了六个村落在卖完。这次过来,他一并给惠娘和周氏说了,这等于是免费为印刷作坊做了场市场调查。
此后陆续也有其他商贩前来二次进货,印证了前面那个商贩的话。有了这些市场反馈,印刷作坊印制彩色年画便有了针对性,销路好的自然印得多一些,销路一般的则少印,完全由市场来决定产量。
作为特别的优待,卖给第一个进货的商贩的彩色年画,仍旧是四十五文一张,这名商贩对销路好的彩色年画多选购了些,兴高采烈走了。
之后印刷作坊每天都在如火如荼开工,城里城外售卖彩色年画的小商小贩越来越多,不断有哪些挑着担子游走于各县镇子和乡村的商贩前来进货,供销两旺,市场前景一片大好。
到十一月底的时候,城里那些书店看不下去了,他们联合起来抵制彩色年画,却被印刷作坊跳过他们直接铺货到零售市场,令他们损失不小。这些书店的东家和掌柜,商量找些地痞流氓到印刷作坊捣乱,惠娘从药铺商会一家掌柜那里得到风声,顿时紧张起来,想去报官,但因事情尚未发生,就算告到官府也没什么作用。
惠娘并非府城人氏,在长汀县这边没有任何根基,就算她拿银钱去走关系,人家也只是说会关照店面,不让人进店铺捣乱。
至于印刷作坊那边,本身并非沿街铺面,之前搞批发又让作坊位置暴露无遗,只要有人捣乱生事,很难提前防备。
自到“学而学塾”入读后,由于塾师冯话齐水平很高,沈溪每天都按时上学放学,自觉学业有了大幅进步。
刚开始惠娘并未将事情告诉沈溪,因为这涉及到打群架以及杀人放火,不是一个小孩子能够触及的。
自来做生意便有冲突,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拼命都有可能。
惠娘本想独自一人把事情扛下,还试着找药铺商会的人在城里联络人手,暗中维护印刷作坊的正常运营,但因为她是外来人,府城那些帮会组织或者是有人脉的地痞流氓,都对她的求助不屑一顾。
两天下来,惠娘整个人憔悴了许多,周氏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惠娘因为作坊生意繁忙而累倒了。
倒是沈溪在翻看惠娘记录的账目后发觉一些端倪,两天来惠娘无端花出去一大笔银子,连去向都没说明,这不符合惠娘平时做事谨小慎微的性格。
“小郎,你孙姨可能太累了,你别打搅她。”这天晚饭前,周氏特别交待,怕沈溪在饭桌上说错什么话。
沈溪嘴上应着,私下却偷偷写了张字条藏在袖子里。
晚饭的时候惠娘忧心忡忡,魂不守舍,待吃完饭周氏带两个小的回家,沈溪趁老娘不注意,偷偷把字条塞到惠娘手里。
惠娘打开看过,眼神一亮,但眉头旋即蹙起,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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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沈溪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xshuotxt/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听到外面更夫敲响了三更,沈溪侧耳凝听了一下,院子里没有任何动静。他看了看身旁熟睡的林黛,悄悄坐了起来,穿好衣服,蹑手蹑脚摸出房间。在墙根站了会儿,依然没有丝毫声响,他这才来到院门前,拉开门栓将门打开一条缝,侧身走了出去,然后又轻轻将房门掩上。
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沈溪才迈开步子,大步来到药铺后院门口。
这时候惠娘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听到沈溪叫门的声音,惠娘开门把沈溪领进院子,一起走进前面的药铺,上得二楼来到惠娘的房间。
惠娘是寡妇,她的房间属于禁区,平日里只有陆曦儿和周氏可以进去,即便房间的情节卫生也是她自己打扫,不准丫鬟进去。
沈溪半夜偷偷摸摸来,有种“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的偷|情的感觉,但很可惜他终归是个小屁孩,只能在心里YY一下,想付诸实际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小郎,你怎么知道发生事情了?”
进了屋子,惠娘怕吵到隔壁的陆曦儿,把房门关好,回过身时脸上满是疑惑,“这事儿我连你娘都没告诉。”
沈溪笑道:“姨,事情发生了别藏在心里,说出来我们才能一起想办法面对。其实进城前,我就考虑过咱来到陌生地方会被地头蛇欺负,这次咱搞批发,没给那些书铺面子,他们怎会善罢甘休?”輸入網址:НёǐуапсОМ觀看醉心张節
惠娘叹了口气,坐下来有些悲伤:“我们毕竟是外地人,人家欺生是难免的……我在想,是不是妥协一下,把生意交给那些书铺的人做,化干戈为玉帛?”
沈溪摇摇头:“姨,越是这钟时候咱越不能退缩,人家既然想跟咱玩儿阴的,咱也不能服软。要是就此认输的话,他们就会觉得咱好欺负,回头但凡再有什么利益冲突,他们还会继续这么做。”
在沈溪看来,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一味隐忍是没用的,那些书店掌柜之所以没马上动手而是找人把风声泄露,就是想让这边害怕,欺负惠娘这个明面上的东主是个寡妇且是外地人,当惠娘妥协后把生意攥在他们手里,想怎么压价就怎么压价,等于是把印刷作坊当成他们的摇钱树。
惠娘坐了下来,神色黯然,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丈夫的牌位上,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总希望有个依靠,尤其是在被人欺负的时候,她需要一个男人挺身而出。
“小郎,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惠娘看了丈夫的牌位半天,才意识到逝者已矣,根本无法在天有灵帮到她什么,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沈溪身上。刚才沈溪说他早就预料到了,应该有过一些筹划。
沈溪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笑着提醒:“姨,你可别忘了,你是药铺商会的大当家。”
惠娘摇头苦笑:“大当家有什么用?不过是个虚名而已,城里那些药铺掌柜都没把我太当回事。这次请他们帮忙,没一个施加援手。”
沈溪冷冷一笑:“姨,你不该请他们帮忙,而应该命令他们帮忙,这是药铺商会成立的初衷,一家有难各家支援。”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商会的组织形式太过松散了,只是在进货和药材定价上才相互协作,咱应该把商会纲要和细则一一列出来,各家各户还要交例银,创立商馆,其内有专人坐镇,负责招待来往客商以及处理商会内部事务,并且必须要结交官府,得到官方支持。”
惠娘听了这些话,目光有些发直。
若真跟沈溪说的一样,那药铺商会存在的意义就大了许多。
形成整体后,这将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势力,谁若是得罪商会,必须得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小郎,你说的这些很好,可要不了几天那些人就要到作坊捣乱了,没法避免啊。”惠娘愁眉苦脸道。
沈溪脸上带着强烈的自信:“把商会做大做强,有长远的意义。姨,你可先去操办此事,最重要的是走通官府的门路,找人给知府大人送礼,让商会在官府那儿挂上号,这样的商会才有存在的价值。”
“至于有人捣乱,听之任之就行了,咱提前把颜料以及鎏色的彩粉、鱼胶和印好的年画运到别处,他们就算把作坊砸了,损失又能有多少呢?”
惠娘眨了眨眼,突然醒悟过来。
这印刷作坊根本是个一本万利的行当,只要工人在,就算场地被人烧了也无妨,府城的作坊根本没有印版这些重要的东西,大多是一些笨重的架子,但这些架子全部加起来也值不了几个钱。
惠娘脸上现出些微宽慰笑容。
之前她是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觉得辛辛苦苦发展起来的生意就这么毁了可惜,但她却没意识到,其实生意的根本在于沈溪的头脑和独树一帜的技术,而不在于作坊本身,只要沈溪人在,这生意就可以长久做下去。
惠娘欣慰之余,依然没有完全打消顾虑:“小郎,作坊被他们砸了,咱是没多少损失,就怕他们一次之后还不罢休,以后再来当如何?”
“这就看姨你能否快速把商会整合起来,能否早些走通官府的门路。”沈溪面色有些凝重,“只要商会得到官府认可,咱就再也不算是外地人了,反而比这府城那些形同散沙的书店掌柜更有势力。届时咱再去跟城里那些帮派联络,他们谁敢不给面子?”
惠娘连连点头:“那好,我明天就去跟商会的人说说,趁此机会好好把商会整合一下。”
沈溪心怀大慰,惠娘又恢复了以往那个精明能干女强人的形象,之前的迷茫和颓废一扫而空。
沈溪笑道:“姨,你不用担心,具体商会的章程我会帮你列出来,你只要拿着章程跟商会中人说就行了。现在生意不景气,城里那些药铺的东家也怕遇到跟孙姨你一样的情况,被人联合算计。只要商会能整合好,就可以拧成一股绳再也不怕被欺负了。”
惠娘顿时感觉到一股澎湃的力量在胸臆间涌动,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正是因为那些书店的联合打压,让她越挫越勇。她把之前对这些书店的愤恨,转移到如何把生意做大做强,把商会力量发展壮大上面。
事不宜迟,沈溪马上让惠娘拿来纸笔,由惠娘研墨,沈溪按照后世商会的模式列出具体章程。
沈溪写出一条,便跟惠娘商议一番,对部分内容进行修改,但总体方向却没有变。
用去一个多时辰,沈溪才把章程写好。
惠娘看过后分外欣喜,虽然快到五更天了,她却没有什么睡意,这几天下来她的担心,也因眼前广阔的前景而彻底抛诸脑后。
“我天亮后就去召集各家药铺掌柜,跟他们好好商议,另外宁化那边,也要派人通知到。”惠娘脸上带着辛苦但兴奋的笑容说道。
沈溪又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章程,蹙眉想了一下,道:“还有一条细则没列上去,等我加上。”
沈溪拿起笔,在章程的最后列出最后一条加入条款,以后商会允许别的行当的人加入进来,只要遵守所有的细则条款便可以得到商会的庇护。
沈溪相信,只要商会能做大,就不再仅仅局限于药铺行业,而是会扩大到各行各业,到那时惠娘就不再是药铺商会的大当家,而是整个汀州府商会联盟的话事人。
别人莫说欺负她,巴结她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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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在惠娘处停留到了后半夜,眼下事情处理完他也该回去了,惠娘亲自送他到了院门口。
沈溪心中其实有个构想,若单独经商,很容易为地痞流氓以及官府的人干扰。经商之余跟黑白两道势力搞好关系自然不错,但若是能够培植自己的力量那才是最佳选择。
但惠娘到底是女流之辈,缺乏足够的号召力,而沈溪自个儿年岁小没法担当,回头只能想个办法,看看如何在未来经营所得基础上,把人脉和势力发展起来。
第二天惠娘就把印刷作坊可能会被书店请人来捣乱的事告诉周氏,但并未提沈溪深夜曾过去与她商谈。
周氏知道后很担心,但惠娘心中有了定计,表现得沉着冷静。
遵从沈溪的吩咐,惠娘对印刷作坊作出安排,三进院子储放的原料以及彩色年画半成品、成品,秘密搬到了别处。每天日落黄昏,由沈明钧带人把当天印刷出来的彩色年画运到新仓库存放。
这样做自然是为了最大程度减少印刷作坊遭到破坏时的损失。
惠娘二次整合药铺商会的事也在如火如荼进行,她把汀州府城以及包括宁化县在内的其余七县所有药铺的东家和掌柜召集起来,把之前沈溪所列的商会章程拿出,让各家药铺的东家和掌柜传阅后商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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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沈溪所列章程主要是从商会的垄断以及排他性入手,主张商会同仁一致对外,利益均占,共同进退,加入商会除了能防止同行之间相互倾轧,也能杜绝像印刷作坊被人捣乱这种事出现。
各家药铺的东家和掌柜看完章程后都表示赞同,但在出例银以及租赁场地建设商会总馆方面,颇有微辞,他们认为这是一笔无谓的开销。
惠娘对此不慌不忙地提出她的意见,商会总馆的场地先由她出资租下来,连总馆的日常开销用度,第一年也由她提供,因为场馆不需要放在显眼的闹市,本身花不了几个钱。
惠娘作为商会的大当家,推出少数服从多数的表决制度,设立“长老堂”,不是说每家药铺在商会都有同样的发言权,而是根据各家在商会中缴纳的例银,外加推荐、选举来产生“长老堂”成员。
除了惠娘的商会话事人身份是固定的,“长老堂”按照一年一届选举,半年考核一次,若考核中长老不能得到二分之一以上的赞成票,那长老就会被撤掉职务,此时“长老堂”不会再增选新长老,要到年底大会时再统一选举。
“长老堂”完全按照沈溪指定的商会章程来运行,长老们除了拥有对商会重大事情的决策权外,还可以作为商会的代表负责对外谈判事务,地位尊崇。
在目前商会仅仅涉及药铺这个行业的前提下,长老的作用主要体现在投票决定药材的涨价和降价,以及对外与药材商人进货谈判上,等于是控制了整个汀州府药材价格。
各家药铺的东家和掌柜听说进入“长老堂”有如此大的好处,自然都想加入,反正按照惠娘所说,在第一年里,就算是长老堂的人也不用缴纳多余的会费。
“长老堂”最初定为六人,加上身为商会当家人的惠娘,等于是遇事有七人投票,惠娘有一票否决权,但即便是她的提议如果长老堂半数不同意也不能通过,不过这已经充分保证了惠娘在商会中的地位。
虽然各家药铺东家和掌柜对长老之位极为眼热,但他们没看清楚商会长老未来所拥有的巨大能量,因而开始只有七八人提出愿意担任长老,最后没有经过选举,而是简单商量便从中推举了六个还算德高望重的药铺东家和掌柜,成立了第一届“长老堂”。
惠娘仅仅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做上了真正意义上商会大当家的位置,她马上找人租下地方,位于城西一处民巷口不远的二层小楼,虽然地方偏僻且不怎么宽敞,但胜在租金便宜,惠娘把商会总馆地址设好,马上开始走官府的关系,通过商会内的人脉给知府衙门送礼。
之所以没有走长汀县衙的门路,在于县衙和府衙同在府城,哪怕县衙这边关系再好,府衙那边一纸公文下来,就有可能翻脸不认账。相反只要和府衙关系良好,即便县衙这边有什么小动作,府衙那边也可以压下来。
所以这个时期的人们有句非常贴切的俗语,“三生不幸,知县附郭”,意思就是县城和府城或省城同在一处的县,亦即知县与知府或巡抚同在一城,知县的一举一动都要受到牵制,“疲于奔命”,完全没有“父母官”的威风。
成立商会的初衷,主要是为了改变商人有钱但社会地位低下的现状。经过一番努力,惠娘虽然没办法联络到知府大人,但好歹在同知和通判那里塞了钱,两位大人也算是给面子,给官署、有司和吏、户、礼诸房都打了招呼,商会算是正式在汀州府衙挂了名。
虽说此举实际意义不大,却让商会的人感觉惠娘办事能力非同小可,为商会争取到了官方支持。
腊月初二这天,惠娘把商会总馆事务处理好,雇了知客在里面负责招待宾客,二楼设置几间客房,作为来往商人的住所,虽然眼下商会只是个空壳子,但惠娘经营起来还是非常用心。
也就是这天下午,城中书店找来的地痞流氓到印刷作坊寻衅滋事,将作坊内正在印刷的年画毁掉一批,抢走一批,连工具都搬走不少。
好在惠娘早有交待,在事情发生后沈明钧没有带人与这些人械斗,而是掩护女工撤退,这就避免了人员伤亡。
毕竟是一府首善之地,歹徒也不敢把事情闹大,只是打砸抢一番,并未纵火。
惠娘问明情况后急忙带着周氏、沈溪过去查看情况,最后一合计,损失乍一看似乎挺严重,大部分器械和加工材料都损毁了,剩下的则来自成品彩色年画的溢价,但如果按照成本计算真正损失不到十两银子,完全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被人打砸抢,就算早有心理准备,惠娘依然气不过,恨恨地道:“去报官。”
有了惠娘的吩咐,沈明钧去了长汀县衙,过了半个时辰,县衙那边才派来几个衙差。
这年头,官匪一家,城里的地痞流氓在官府也有一定背景,县衙那边不太上心,来的衙差看过后,轻描淡写地把事情记录下来,说是日后自会处理,简单糊弄过去便算了事。
等县衙的差役走了,惠娘原本想去府衙求助,但却被沈溪所阻止。
虽然明面上府衙确实可以管县衙的事情,但说到底官官相护,府衙不会轻易干涉县衙的事务,要是因此把县衙方面得罪了,以后天天来找麻烦,总不可能事事去找府衙出头。到那时候没从官府借到势不说,反倒会影响商会的威信。
印刷作坊里,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沉默不语,气氛极为压抑。沈溪拉了拉惠娘的衣袖,使了个眼色,惠娘会意地点点头。
到了晚上,又是夜半三更的时候,沈溪偷偷摸摸到了药铺,跟惠娘到她房里商量事情。
“……小郎,你说现在商会整合了,但事情发生告到衙门却是徒劳,怎生是好?回头要是他们拿我们的年画低价倾销,谁肯来进我们的货?”惠娘急切地问道。她心急如焚,加之总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越想就觉得前景黯淡无光。
沈溪冷声道:“就怕他们不出手贼赃……若他们明目张胆把彩色年画拿出来低价出售扰乱市场,那商会是吃素的?”
惠娘不解地看着沈溪:“小郎,你说得明白些,姨不太懂你的意思。”
沈溪一脸自信地道:“他们拿年画出来卖,你就通过商会对药材涨价,而且张贴告示,就说因为城中书铺无良,所以不得不通过给药材涨价的方式来回击。到时候官府为了平抑物价,肯定会出面说和。”
惠娘有些发怵:“如此公然跟官府作对,怕是不妥。”
“姨,这种事绝不能退缩,咱们又不是正面跟官府为敌,咱们针对的是那些书铺,市面上出现贼赃,谁都知道是书铺的人干的,我们凭什么不能回击?”
惠娘一咬牙:“好吧,反正咱早有准备,被抢的年画也不多,他们真要这么做,那就跟他们硬来。”
惠娘终于下定决心要跟城里的书店死磕到底。
第二天,城里各个书店果然出现了贼赃年画,售价只卖二十文,摆明了是要压价。因为还没到年底,本来市面上年画的行情就不冷不热,这批年画一出现,很多小商贩见零售价都远远低于批发价,立即提出要退货。
本来这个时代退货基本上不可能实现,可惠娘宅心仁厚,咬咬牙便应承下来,但每张扣下五文钱的折旧费,其实也就是把成本收回来,这样就算烂在手里也没什么损失。
可在那些书店掌柜看来,他们的阴谋得逞了,不懂行的人都以为,既然普通黑白年画成本都要四五文,这种描彩鎏色压粉的精美年画,成本怎么也要二十文钱以上,他们抢走一批,再加上市面上退回到印刷作坊的数量,足以让印刷作坊因为入不敷出而倒闭,回头他们就能把技术捞到手。
但这些人显然大大高估了批量化印刷彩色年画的成本,一来一回,印刷作坊这边根本没什么损失,但市面上便宜的彩色年画却越卖越少。
随后就是按照沈溪提出来的,药铺商会“长老堂”经过商讨后,决定对全府所有药材进行涨价,对外广而告之说明是城里书店仗势欺人,联合打压商会成员,商会方面不得已之下予以回击。
目前商会虽然仅仅限于药铺行业,但商会的宗旨是但凡入了商会,一律对会员实施保护,共同进退。
对于全府八县生意不好做的药铺来说,涨价是好事,以前不敢涨是因为你涨了别人不涨,肯定销售不出去,只能走薄利多销的路子。但现在由商会出面,要涨一起涨,有本事你别生病,否则只要是汀州府境内,所有药铺都是这价。
药材是百姓的必需品,涨价后民怨沸腾,加上药铺商会舆论做得好,让百姓把矛盾转嫁到那些无良书店身上。
临近年关,官府知道民意沸腾不能不作为,否则考察民生风闻言事的官员会把地方上的事上告朝廷,官员们便要断了升迁之路。
尤其是除了府城长汀县之外的其余七县,纯属殃及池鱼,立即把事情反馈到府衙这边,这就给了府衙插手事件的借口。
为了赶紧平抑药价,解除百姓怨言,在知府大人的首肯下,汀州府同知、通判赶紧召集长汀县令协商。
事情明摆着是城里那些书店先去招惹别人,但县衙却不可能承认自己不作为,于是一合计,叫来各家书店掌柜签订承诺书,不得对商会商家有所侵犯,同时私下里赔偿给陆孙氏印刷作坊的损失。
印刷作坊被打砸,损失不到十两银子,得回来的赔偿却足足有四十两之多。也是两级官府都出了面,那些书店掌柜不得不吃这个哑巴亏。
在得到赔偿之后,惠娘等于是获得了官府的背书,于是承诺将药材价格下浮,事情才算暂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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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官府出面调停下,惠娘和她背后的商会的反击行动获得圆满成功。
社会地位低贱的商人,感受到联合在一起的力量,商会所有成员精神均为之一振。
书店赔钱认怂,连带着城里那些地痞流氓也跟着消停。
事情结束后,城中不少经营其他生意的商铺,看到商会带来的改变,很多老板亲自到商会总馆来询问加入商会事宜。
在沈溪所制定的章程中,商会并不仅仅局限于吸纳经营药铺的商家,只要愿意接受商会章程,满足“准入制度”,各行各业都可以申请加入。这次商会所有商家联合起来一致对外的事意义重大,很多商家都想加入其中受到庇护。
惠娘经过开始的欢欣鼓舞后,很快又发起愁来。
在事情了结后的几天里,仅仅府城就有不下百家商铺派人到商会询问是否能加入,本来商会能扩大是好事,但问题是申请加入的商铺实在太多,甚至还有之前那些联合起来与她作对的书店也要加入进来。
这些商铺无论是规模还是经营方向都很复杂,虽然准入制度定得很好,但她根本没那么多精力和人手去考察这些店铺是否满足条件。
按照沈溪之前所说的,但凡来请求加入商会的人,她都发了一份“申请表”,要求这些商家把自己店铺的具体情况,经营门类以及大概的规模,还有未来的发展方向等等内容填好交到商会进行审核。нéУāпê已更新
当惠娘拿着上百份申请表的时候,两眼一片迷茫,实在不知应该如何应对。
实在没办法,她只得跟沈溪私下里约定好时间,再次于夜班三更时聚到药铺二楼的房间商量。
惠娘上来就把这几天收到的申请表全数拿给沈溪看,说出眼下商会的为难之处:“……商会成立之初,总馆请一个知客就够了。虽然整个汀州府有两百余家药铺,但大部分时间都不会来府城,本地不过二十余家,有时候我还带着丫鬟帮忙,总能应付过来。可如今同时接纳如此多的商家,以现有的人手,看顾总馆都不够更不要说派人考核了。”
沈溪想了想,道:“之前不是有章程吗?根据章程稍微考察一下就行了,若实在没有人手,干脆就选择那些有口碑的老字号加入。”
惠娘还是摇头,本来她打算趁着年底多印刷一些年画,大赚一笔。可因商会这边的事太多,令她焦头烂额,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选择谁都不好,这些商家有的是走‘长老堂’的关系,有的则是商会中别的药铺东家引介,既然我来主持商会就不能厚此薄彼,要保证公开公平公正,否则无法让人信服。我跟商会的长老谈过,他们不管不问让我一人拿主意……这几天真是忙死了,比之前整合商会还要累。”
惠娘坐在那儿,手扶着额头想休息一下,但事情太多,她刚刚闭上眼便情不自禁睁开,看着面前那么多申请表,一时间心烦意乱。
没有男人相伴,夜深人静时总会觉得孤单寂寞。之前她一直想寄情于工作来令自己不多想,可当遇到困难和麻烦的时候,她依然会感觉孤立无助。
沈溪摆了摆手:“姨,既然不好选,都吸纳进来就是了。”
“啊?”
惠娘惊讶地看着沈溪,“都进来?那么多商家,怕是……不好管理吧?”
“有什么好不好管理的,商会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做大做强,人手不足就增加人手,场馆不够就租个大点儿的。或者……之前的准入制度可能有点儿问题,不如稍微变通,在商会第一年里,凡是想加入商会的店铺,每家都要缴纳五钱银子的准入钱,而后每年还要缴纳年费。增加这个条款,很多实力不足的商家就会打退堂鼓。”
惠娘想了想,先是点头,因为她觉得沈溪说得对,本来商家加入是不用花什么钱,现在加上这个准入钱和年费的门槛,肯定很多小店铺就不愿加入进来了。但最后她还是摇摇头:“小郎,咱成立商会,可不是为了赚谁银子……”
沈溪道:“姨,瞧您这话说的,商会的总馆不是咱给租赁的?现在做什么不要钱?再者说了,把钱收上来,会记在商会账目上,钱虽然是由您管着,但每一笔进出款项都会有记录,取之于商会,用之于商会,有何不可?”
惠娘这下彻底挑不出毛病来了,但她为人实诚,仍旧有些迟疑。
沈溪继续补充:“姨,你还要跟那些来申请加入商会的人说,这是商会成立第一年的‘优惠价’,等以后商会做大做强,想交五钱银子就加入商会根本不可能。既想得到商会的优惠和保护,又不想付出任何代价,别尽想好事了。”
“等姨把这准入钱的事一说,若那些人不愿意出钱,就算是他们的引介人也无话可说不是?”
惠娘最后终于打定主意,看着沈溪一脸坚决道:“行,那我明天就试试。”
正事说完,惠娘心中的压力稍微排解了些,不过她并不急着送沈溪离开。沈溪前两次过来,她都没准备,这次她心中有烦忧,亲自邀请沈溪,便准备了些吃食犒劳,还是她亲自下厨做的。
沈溪刚认识惠娘的时候,尝过她的手艺,后来随着生意日渐兴隆,加上找来几个丫鬟,渐渐地便不下厨了。沈溪看到惠娘亲手烹饪的小菜,色香俱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等惠娘把碗筷拿来,便迫不及待。
“喜欢吃就多吃些。”
惠娘看到沈溪吃得津津有味,她也很高兴,“小郎,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现在就这么有本事,等长大后,恐怕就更不得了了。”
沈溪抬起头,用真诚的目光看着惠娘:“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保护姨,不让旁人欺负您。”
惠娘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摸摸沈溪的头,带着嗔骂的语气:“瞧你这张嘴,长大了不知要祸害多少姑娘家,姨不被你欺负就好了。”
惠娘以为沈溪听不懂这带着些许暧昧的话语,感慨着摇了摇头。
但沈溪怎会不懂?这话,确实显得有些过火,但若细挑的话,却听不出惠娘是有意暗示还是无心之失,又或者是惠娘仅仅只是想调侃他一下。
“怎么不吃了,不好吃?”惠娘看着停下来的沈溪。
沈溪回过神,勉强一笑:“姨,我渴了。”
惠娘这才恍然:“噢,看我,光顾着做菜,忘记煨汤了,好在有茶水,姨这就给你倒。”
惠娘好像一个贤惠的小妻子,端茶递水做得很仔细。
沈溪看着这一幕,心里堵得慌。
喝了口茶水,沈溪又吃了几口菜就说吃饱了。惠娘从袖口拿出条带着幽香的手帕给沈溪擦嘴,正是她平日贴身的那条。
沈溪擦过嘴,突然把手帕攥在手里:“哎呀,弄脏了,我回去洗好后再还给姨。”
说完拿着惠娘的手帕一溜烟出房门下楼去了,惠娘有些莫名其妙。
沈溪来到下面的院子,就着微弱的灯光看着手帕上由惠娘亲手绣的一个“清”字和一朵梅花,不知具体含义,心想难道是惠娘在丈夫亡故后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自己要“清心寡欲”?做人要像梅花一样孤寒傲立,一尘不染?
沈溪想了很久,有件事想明白了,既然惠娘没有男人,那我就是她的男人,一定要保护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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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第二天沈溪到药铺再见到惠娘时,对于手帕他只字不提,惠娘也没非要把手帕讨回去的意思。
或许在惠娘心里,本来就是一条普普通通手帕,并无什么特殊的含义,沈溪拿去也就罢了,根本就不打紧。
倒是周氏发觉惠娘精神头很好,笑着问道:“妹妹今天看起来容光焕发,可是昨天睡得不错?”
惠娘看了旁边正在收拾书包的沈溪一眼,点了点头道:“没错……之前确实有些烦心事,不过昨夜想明白了,所以睡眠很好。”
周氏欣慰地点头:“想通了就好,就怕妹妹你有事藏在心里,胡思乱想睡不着。这几天家里那没良心的天天准时回来,我也没时间陪妹妹你说说贴己话,今天我特地让他留在作坊那边守夜,晚上我带着憨娃儿和黛儿过来睡。”
惠娘笑了笑没说什么,倒是陆曦儿拍手欢呼:“噢,又能听沈溪哥哥讲故事咯。”
林黛瞪了陆曦儿一眼,情不自禁地嘟起了小嘴,心里隐隐有几分不满。每次在药铺这边留宿,三个小家伙就会睡到一张床上,夏天天气暖和倒没什么,入冬后夜里冻得厉害,不但要抢被子,连枕头、毛巾什么的都会抢,她跟陆曦儿乐此不彼。
沈溪和以往一样去学塾上学。
临近年关,终于快到放年假的时候,沈溪心情不由好了许多。周氏留下来照看店铺,惠娘则会去商会总馆那边,把沈溪提出来的准入钱和年费的事传达下去。潶し言し格醉心章节已上传
先前要加入商会的上百家店铺,在这两项收费标准公开后,马上有小半实力不足的打了退堂鼓,毕竟很多人只是想得到的商会的免费庇护,涉及到银钱他们就乐意了。
但还是有五十多家店铺,在城中并非是那种根基深厚规模宏大的字号,多少受到一些竞争对手的欺压,觉得非常有必要加入商会以保护切身利益,没有丝毫犹豫便把准入钱和年费缴纳了。
商会的成员数量从两百余家,一句发展到近三百家,虽然从数量增长看似乎没什么特别,但关键是把商会的影响力扩大到了各行各业。以后商会可就不仅仅只是药铺商会了,而可以冠之以汀州府商会更为妥当。
随着规模扩大,商会声势一时无两。
为了安老会员的心,“长老堂”再次开会修改了部分条款,规定新加入商会的店铺无论字号历史有多悠久,规模有多大,在头半年内都不能作为“长老堂”的成员,以彰显老会员的优越性。
不过,毕竟在此之前“长老堂”的成员都仅仅只是经营药铺,对于别的行当不是很了解,惠娘提议后经过“长老堂”表决,决定从这五十多家店铺中增加两名长老的名额,将原来六个长老席位扩大到八席。
加上惠娘这个商会大当家,遇事投票表决时将会有九票。
商会有了一定的规模,制度也逐渐完善,逐渐开始发挥其对外扩张的优势。
印刷作坊因为遭到打砸抢,从十一月底到腊月上旬基本上处于歇业状态,在事情结束后,年关也越来越近,年画的买卖生意逐步恢复正常。
市面上流传的贼赃年画,很快就被市场消化掉了,老百姓仍旧对彩色年画抱有极大的热情,大批订单纷涌而至。
即便是面临这种情况,印刷作坊的彩色年画批发价也未上涨,每一章仍旧按照单笔订单数量的多少,单价从四十五文到五十文不等。
每天沈明钧都在印刷作坊忙碌个不停,作为印刷作坊的掌柜,沈明钧第一次拥有属于他个人的事业,做得非常用心。
进入冬季后,因为杨氏药铺和陆氏药铺均开始做成药,效果显著,再加上商会事件的发酵以及后续炒作,使得城里城外的百姓都知道惠娘这个活人无数万家生佛的女神医,连带着药铺的生意跟着变好。
惠娘和周氏每天的生活都忙碌而充实。
周氏主要负责药铺经营,她身边有五个丫鬟打下手,将药铺打理得井井有条。惠娘则把更多精力放在了商会那边,除了不断吸纳全府八县慕名而来的新商家加入商会,还要为商会寻找物美价廉的稳定货源,同时寻找出货门路,很多时候都不在药铺。
……
……
腊月十二,“学而学塾”开始进行年终学业考核。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沈溪故意藏拙,只是把冯话齐平日教授的《大学》的内容表现出来,并没有进行延伸,在同级十多名学生中,被冯话齐定在了第四名,这也为他日后的“进步”留下了充足的空间。
第二天沈溪把考试成绩带回家,不出意料,沈明钧夫妇非常高兴,他们在冯话齐让沈溪跳级的时候,担心的是宁化县城的教学质量比不上府城这边,沈溪跟不上学习进度,但现在沈溪的成绩虽然算不上出类拔萃,但总算是没有落后。
两口子坚信,只要沈溪逐步适应府城的学习方式和方法,肯定会再次像在宁化一样,重新登上第一名的宝座。
随着年终考核结束,学塾开始放年假,沈溪终于迎来了漫长的假期。
放假后,沈溪基本可以心无旁骛地玩耍,以他的心理年龄,对于玩根本就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有林黛和陆曦儿两个小萝莉纠缠不休的时候,他才会陪着玩一会儿。其余时间,他更愿意去钻研和促进印刷作坊技术革新。
以往沈溪要做实验得偷偷摸摸,可现在家里人都知道所有技术都是他创造出来的,事关印刷作坊的前途,还有大家腰包的鼓胀,所以采取了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沈溪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把他的工具拿出来,惠娘心疼他,还特意在作坊后院特别为沈溪准备了个光线通透、通风良好的房间,作为“实验室”。
在沈溪的实验室中,除了文房四宝和印刷雕版这些基本工具,也有之前他所调配的各种颜色的油墨,再加上他找秀儿去城里买来的各种化学品,这里基本上算是个真正的化学实验室了。
林黛和陆曦儿两个小萝莉刚开始还喜欢进去找沈溪玩,但在碰洒几个罐子,把地上腐蚀了几个大窟窿后,沈溪严禁她们进入实验室,因为沈溪的试验台上包括装有硫酸、盐酸、硝酸和烧碱、纯碱等危险化学品的瓶瓶罐罐。
明弘治年间,民间已经能买到一些制作粗糙的玻璃器皿,这些玻璃器皿基本不透明,从外型上看跟瓷器差不了多少,但比瓷器昂贵许多。实验室之所以会采用玻璃制成的用具,在于玻璃器皿相对瓷器来说更为厚重,不容易打破。
沈溪本想好好研究一下纯净的平板玻璃,但几经努力后,并没有太多进展,到后面只得放下一切,继续研究他的油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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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六这天,陆氏药铺来了一位特殊客人,他就是曾在几个月前与印刷作坊断了生意往来的大行商苏遮柒。
苏遮柒这一年多时间都在南京和福建之间倒腾货物,八月中旬与沈溪谈判破裂,又在宁化滞留了三日,才憋屈地启程前往印刷技术极为发达的闽北建阳,准备自起炉灶
。
到了建阳,苏遮柒立即招聘印刷师傅,开始破解陆氏作坊的连环画。经过一个多月的摸索后,终于成功将雕版连环画的技术掌握。苏遮柒本想大干一场,结果市面上雕版连环画突然变得稀少,宁化的陆氏作坊已经不再印连环画,使得他就算掌握了技术也没处盗版。
苏遮柒灰头土脸,不得不再次南下宁化,想高价收购《童林传》连环画的原画母本,到了地头才知道陆孙氏已把生意做到府城长汀县去了。
等苏遮柒到了汀州府城,满大街都见到有人卖彩色年画,他看了一眼后就知道这年画出自惠娘的印刷作坊,不过比起几个月前看到的更为精致。
因为临近年底,苏遮柒想订一批运到南京去贩卖都来不及,为了生意,他只好服软,亲自上门造访。
苏遮柒这次单独前来,并未带他的那些行商朋友。到了陆氏药铺,见铺子里人来人往生意兴隆,苏遮柒大为感叹,这陆孙氏果然厉害,没想到她把药铺开到汀州府城生意竟然也如此好。
苏遮柒询问了正在柜台上卖成药的丫鬟,被告知只能去商会总馆那边才能找到人。
等苏遮柒到了商会总馆,才知道原来汀州府数百家商铺联合成立了商会,越发地惊叹陆孙氏的大手笔。可是在总馆这边,依然没找到陆孙氏,听那里的知客介绍,陆孙氏出去了,但去了哪儿就不清楚了。
苏遮柒来来回回好几趟,心中有些无奈,心中认定陆孙氏或许是无意与他谈什么生意,这才有意回避。
到了晚上,惠娘终于回到药铺。
得到消息的苏遮柒赶紧觍着脸,带着礼物杀了过去,一进门就连声告罪,恳请得到惠娘的谅解。
“……苏掌柜太客气了,之前我就说过,小妇人不会过多去敢于印刷作坊的事情。现如今,府城这边乃是沈家相公担任掌柜,但要谈生意的话,您还是跟小掌柜谈,他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惠娘其实并不想跟苏遮柒这个大主顾摆脸色,但沈溪却提醒她不能给苏遮柒好脸,不然这家伙要不了多久就会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拼命压价。惠娘硬着心肠,按照沈溪的吩咐,对苏遮柒表现出爱理不理的样子。
这时候布帘后面,周氏拨开一条缝隙悄悄打量,见惠娘和苏遮柒谈得不怎么愉快,不由有些紧张,拉了拉沈溪的衣领,低声问道:“小郎,若是这苏掌柜翻脸走了怎么办?他以前可带给咱不少生意呢。”
沈溪闻言笑了笑。
苏遮柒对于印刷作坊的发展的确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他和他介绍来的客商,给印刷作坊带来好几千两银子的订单,现在苏遮柒再度上门,难怪周氏会这么紧张了。
“娘,您别担心,一切有我和孙姨……这次保管拿下他!”沈溪自信满满地说。
苏遮柒赔罪后,听到惠娘的话,拱手行礼:“可否劳烦陆夫人请小掌柜出来叙话?”
惠娘点点头,回身掀开布帘到了后院,很快把沈溪和周氏“请”了出去。
再次见到沈溪,苏遮柒脸上表情极为复杂。
在宁化渡过了一个无趣的中秋节,他黑着脸拂袖而去,当时他想的是陆孙氏肯定会后悔,但现在看来,没了他的订单,人家印刷作坊不仅没有倒闭,买卖反倒是越做越大了,而且现在惠娘还成为了汀州商会的大当家,不可小觑。
“若鄙人早来一段时间,见到这汀州府城随处可见的年画,必然会下大批订单,运到江南和中原地区销售,可现在抵近年关,想做这生意也不成了……唉,也怪鄙人之前太过目中无人,竟不知这小小作坊竟是卧虎藏龙之地
。先有连环画,后有这种精致的彩色年画,鄙人自愧不如。”
苏遮柒又是感慨着行礼。
沈溪摆了摆手:“苏掌柜客气了,远来是客,您现在知道我们有年画,就算过了年,也可以预定一批回去卖,相信喜欢的人还是会买的。”
苏遮柒笑了笑道:“总归是过了年,不会像年前这般好卖。当然这年画,鄙人确实要买购买一批,也好让江南的老百姓知道,汀州府有如此精美之物。但鄙人这次前来,主要目的是想……跟你们商谈购买连环画的母版原画,价钱方面不是问题。”
沈溪这才弄明白苏遮柒为何一反常态如此客气,感情是有事相求,而求的事还很“过分”。
苏遮柒当初不肯与印刷作坊商谈继续订购连环画,是他觉得技术可以破解,完全没必要花大价钱从印刷作坊买印好的成品,只要等印刷作坊刊印出新的内容后,他拿着现成的连环画,找人刻印盗版就行了。
可之后宁化的印刷作坊主要经营彩色年画,《童林传》的雕版连环画自第九册开始就不再印制,苏遮柒就算掌握了技术也没处盗版。刚开始苏遮柒也试着找人绘制连环画原画,把故事补上,但货发往南直隶和浙江、江西后,市场反应极为平淡,根本没掀起任何波澜……沈溪对于连环画内容和故事的把控非常独到,别人根本就模仿不来。
“苏掌柜见谅,我们不打算把连环画的原画给您,因为我们要等年后自己印。”沈溪笑着说出印刷作坊年后的经营方向。
年前印年画,年后印连环画,各有侧重。
苏遮柒脸上带着些许得意的笑容:“你们自己印?怕是赚不到太多钱,倒还不如把母版原画卖给我,一本万利……”
“哦?”
沈溪故作惊讶,“可是苏掌柜觉得手下有能工巧匠,我们印好后你可以照着印,把市场给我们分薄了,再故意压我们的价,这样我们的连环画就卖不出去?”
苏遮柒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沈溪说中他的心事,就好像自己的阴谋被人当面揭穿一样,老脸有些挂不住。
但其实就算他能盗印,但质量终究还是有所不及的。
“是又如何?”苏遮柒冷声道,“你们会印,我们同样会印,到时候倒要看看,谁印出来的更物美价廉。”
沈溪摇了摇头:“看来苏掌柜的还是缺乏诚意,说是来请罪,但其实是仗势欺人。”
“不瞒苏掌柜,我们年后要印的连环画,可不是原来那种单调的黑白两色,而是加上彩色的连环画,相信苏掌柜见识过我们印制彩色年画的能力,彩色连环画或者不如彩色年画那么精美,但比之原来的连环画却好太多了。等我们印制出来后,还要请苏掌柜多多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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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遮柒听到沈溪这番话,马上变得灰头土脸,脸色黑中带着一股青紫,瞪着沈溪的目光中情绪复杂。
以他二十多年的经商经验,本以为在商场上可以无往而不利,却偏偏在惠娘这样一个柔弱女子面前屡次吃瘪。
若沈溪的话属实,那他之前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研究雕版连环画的技术,还雇请那么多工人,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彩色连环画推出来,他的黑白连环画很快便会变得无人问津。
苏遮柒仍旧不肯认输,几乎咬牙切齿道:“以你们印制年画的技术,来印制连环画,还要找人填色,成本就需要几十文钱,售价肯定高昂无比……就算是推出市场,也不会有人买账!”
沈溪笑着说道:“苏掌柜这点说得好,印彩色连环画成本确实很高,不过我们要看看我们面对的是什么人……有意愿购买连环画的,家里肯定不缺钱,相同的连环画,一个是黑白两色的,一个是彩色的,哪个更吸引人?”
“况且,我们一本彩色连环画仅仅只卖六十文,我们图的是薄利多销,苏掌柜您认为这个价出手,有人愿意前来进货吗?”
“六十文钱?亏死你们
!”这时候苏遮柒情绪有些失控,“我苏某人就不信,你们能长久经营下去!”
沈溪笑着说道:“要不这样吧,苏掌柜,我们把彩色连环画六十文一本卖给你,你看如何?”
苏遮柒虽然热血上涌,但听到具体生意细节,头脑还是略微冷静了些,反复斟酌把彩色连环画进购回去后是否真有市场。
“没看过成品,谁知你们的彩色连环画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苏遮柒心下怀疑,他只知道有彩色连环画这种东西,但究竟如何心中却没底。
沈溪微微一笑,让秀儿去印刷作坊他的实验室,拿来《童林传》前几册连环画的彩色版本,交到苏遮柒手里。
苏遮柒只是翻看几页,就不断咽唾沫,当他看到彩色连环画栩栩如生的精美画面,还有怎么抹都不掉色的纸张,便清楚地预感到彩色连环画到底有多大的市场。相比而言,他的黑白连环画就好像一堆破纸般不值钱。
“现在我以六十文来订你们的连环画,把订银给了你们,回头你们交不出货当如何?”苏遮柒抬头看了看沈溪,随即又看向惠娘,因为他始终认为,印刷作坊的东家是眼前这个莫测高深的陆孙氏。
惠娘笑着摇摇头,目光落在沈溪身上,意思是什么事都由沈溪做主。
“苏掌柜要与我们合作,心有疑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作为生意场上的伙伴,我们有义务告诉苏掌柜一些具体事情。”
沈溪镇定自若,一副见惯场面的风范,“我们的彩色连环画采用铜板印刷,质量要远远好于市面上别家的印版,一块印版能用上好几年。且我们的颜色是直接印上去而非找人填色,效率很高,苏掌柜下得起订单,我们就能按时印出来。”
“当真?”
苏掌柜再三思虑,这么好的买卖若是就此失去实在太可惜了。
之前在南直隶以及浙江、江西、湖广等地,连环画兴起过一阵风潮,只是之后没有新的原画出来,使得连环画无以为继,那股风潮才逐渐淡下去。若是这次推出彩色连环画,质量更高而价格却比原来的高不了多少,那这门生意他能赚大钱。
沈溪叹道:“看来苏掌柜还是不太相信我们……若苏掌柜放弃,年后我们印出彩色连环画,只能找别人作为代理商,实在是遗憾啊……”
苏遮柒紧忙摆手:“不必了,鄙人之前得罪的话,暂且都收回。若可以的话,鄙人愿意与你们……再次合作,就按六十文一本,每册五千本,先预定四万册如何?”
惠娘和周氏听到这数字,稍微在心里琢磨了一下,顿时心脏怦怦直跳。
四万册就是二千四百两银子,之前沈溪曾给她们算过成本,一册彩色连环画,无非是在印版和彩色油墨上多消耗一些成本,但其实加上人工、房租等在内,出厂价仍旧维持在二十文钱以内。
如此一来,这最初的四万册彩色连环画就可以赚到一千六百两银子,这可比做药铺赚钱多多了。
沈溪点头允诺:“订四万册可以,但需要付全款,而且要跟苏掌柜说明,我们这彩色连环画,对外都是按照七十文以上的批发价格,因为苏掌柜是老客户,才会便宜这么都,以后订单就维持在六十文不变。”
苏遮柒听了后顿时大为放心
。这几个月他摸索普通黑白雕版连环画,一本连场地带人工加上原材料,成本得二十文左右,质量上还不及惠娘印刷作坊印出来的黑白连环画。而这种彩色连环画,成本怎么也得要四五十文,回头他准备卖一百二十文甚至一百五十文一本,凭白赚了一倍多。
反正有钱购买连环画的,都是不愁吃不愁穿的主,江南和湖广等地富户甚多,攀比之心甚烈,拥有如此精美的连环画可是件大有面子的事情,相信一定可以再次引发风潮,届时大赚特赚的便是他这个中间商,根本就没必要压价。
苏遮柒又问了《童林传》后续还有多少册,当得知《童林传》一共有二十二册,印制的铜版已经做好到第十二册时,苏遮柒有些迫不及待地道:“那我再加印四册的量,每册还是5000本,这样总数就是六万册,随时可以签订契约!”
数量太大,沈溪先问过惠娘的意思,在得到惠娘许可后,由惠娘出面跟苏遮柒签订下契约。沈溪最后补充说明:“苏掌柜,由于时间太紧,年前我们没时间印制彩色连环画,所以第一批交货时间,定在正月十五,我们会分成两批交货。”
苏遮柒点了点头,在决定做这笔生意前,他已经有心理准备。等双方把契约签好,他并不急着回去,而是让随从回下塔的客栈把银钱搬过来。
这次送来的以铜钱居多,满满四大口箱子,加上两匣子官银,足足清点了一个时辰,才确认三千六百两的数目。
“那我就先回去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苏遮柒告辞,心里带着几分担忧,怕走了之后惠娘这边会赖账,临走前把契约小心翼翼揣进怀里放好。
等人走了,把门关好,惠娘和周氏这对好姐妹不由拉着手相视而笑。
等稍微平复激动的心情,惠娘笑盈盈看着沈溪:“还是小郎有本事,这才说几句话,就让苏掌柜把订单签下来了,而且连银子都已送来。别人做印刷作坊,一次收一点订银都不容易,哪有我们这样提前把所有款子都能收全的?”
沈溪脸上带着强烈的自信,道:“孙姨,咱就是要设定一个行业标准,既然咱的技术是独一无二的,那些商人要来订货就必须得先把所有款子付讫。”
“以后咱们可以黑白和彩色两种连环画同时印刷,兼顾社会上中层的富户和普通百姓的需求……普通百姓能有黑白连环画看就很好了,咱一本卖得也不贵,二十五文钱就可以出货,商家拿去加价到四十文售出,这基本跟市面上盗版价格相当,而我们却有质量上的碾压优势,百姓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本来还愁过了年,年画热销的势头过去,这头彩色连环画没有销路,印刷作坊无以为继。
谁想转眼间就收到一张大订单,以目前印刷作坊在宁化和府城两座分号,不用日夜赶工,一天也能印出三千本出来。
六万册看起来数量很大,但实际上二十天就可以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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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管理书评惊讶地发现,关于沈溪与惠娘母女关系的揣测很多,天子声明啊,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想好收不收陆曦儿,更不要说惠娘了。虽然惠娘目前只有二十四五岁,但在这个礼法森严的时代,惠娘不仅是寡妇,而且还是跟母亲周氏平辈相交的姐妹,逾越一步便是天雷地火,会被人劈得连渣都不剩一个,天子会理智地处理。
当然,大家热烈地讨论情节,这说明本书关注度高,天子感激感动感慨,欢迎大家继续发帖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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