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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从府城回宁化时,沈明钧和沈溪父子欢声笑语马蹄疾。回去的时候,两个人变成四个人,身边带着沉重的行李,沈溪对着好像老巫婆一样的王氏,缩在角落里身子一颠一颠的,无比难受,连句话都懒得说。

    连马都似乎不太满意,一路上总是在哧着响鼻。

    坐在马车上赶路还好,只要不说话,倚着车厢壁睡一觉就可以了,可到了沿途落脚的客栈,王氏的那些麻烦事就来了。

    一会儿说人家菜咸了,一会儿又指责茶水上得慢了,晚上还非要整热水洗澡,又嫌弃人家洗澡水烧得慢。

    最恶心的,洗澡洗到一半竟然让店家换水。

    整个客栈,从掌柜到小二都是男子,谁敢在她洗澡的时候进她屋子?

    不过有钱的是大爷,王氏花沈明钧的钱不心疼,白花花的银子亮出来,客栈掌柜愣是去后院叫夫人,夫人不肯来,还是掌柜的老娘明事理,过来帮忙换了热水。沈溪跑上跑下在门口听话传话,把他累得够呛。

    一行四人,还有个妇人,王氏自己要一间房,剩下三个人挤一间太过拥挤,最后只能再开两间,沈溪和沈永卓睡一起。

    晚上因为沈永卓打呼噜,沈溪一宿都没睡好。反正他也不想看那老妖婆的脸,干脆白天就在马车上补觉。

    终于在出发两天后,初八这天下午,马车平安抵达府城。

    因为提前没找人知会,这次进城直接回家。

    到了家门口,周氏在药铺那边没回来,沈溪便自告奋勇过去叫人。周氏见到沈溪后喜出望外,赶紧叫秀儿去银号那边唤惠娘回来。

    “小郎回来也不叫人提前通知一声,头两天才刚收到你过县试的信。”谢韵儿笑眯眯地说道,她也为沈溪通过县试高兴不已。沈溪却没时间和她多说,因为家里还有王氏和沈永卓母子需要接待。

    刚出后堂,林黛和陆曦儿急急忙忙从楼上跑了下来。林黛还能保持仪态,陆曦儿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头扎到沈溪怀里,惊喜道:“沈溪哥哥回来啦。”

    再之后。就算是沈溪跟周氏回到家,陆曦儿也死死赖在沈溪臂弯里不肯松手,这令二人身后的林黛小脸上一直带着怨怼,凶巴巴的神色像是要用目光把眼前这对“狗男女”瞪死。

    “哎呀,这不是弟妹吗。一年多不见,好像丰腴了许多。”王氏见到周氏,说话的腔调有些阴阳怪气。

    沈明文半年前投奔府城,本希望沈明钧想办法把老婆孩子接到这边来过双宿双飞没有约束的好日子,结果周氏写信回去给李氏,把窗户纸捅破。王氏也是过后才得知此事,从那以后她对周氏心里就一直怀有芥蒂,就等着找机会见到周氏,好好理论一番。

    但这次,王氏陪着儿子来府城赴考。就算心里有根刺,她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还是保持她一贯的骂人不带脏字的风格,连讽刺起周氏来,都让周氏听不出别的来。

    周氏因为怀孕,加上家里条件好了,吃得好睡得好,自然是胖了一些,以前说周氏“尖嘴猴腮必为泼妇”的正是王氏,她现在明说周氏“丰腴”。其实也是拿周氏以前的相貌做文章,暗讽周氏为泼妇。

    周氏也不知道品味出其中的意味没有,挺着个怀了七个多月的大肚子,笑吟吟地接待王氏母子到里面坐

    因为不怎么想听大人叙家常。沈溪没跟进去,留在院子里陪两个萝莉。

    “曦儿,黛儿,这一个多月有没有想我?”沈溪捏了捏陆曦儿圆乎乎的小脸,笑着问道。

    “想啊想啊,天天都在想……沈溪哥哥。要是你再不回来,我一定让娘带我去找你。”陆曦儿在沈溪怀里撒娇。

    林黛轻轻一哼:“才走一个月,谁稀罕想啊,最好是一年都别回来。”

    沈溪知道林黛跟老娘一样,都是嘴硬心软,其实这小妮子内心火热得紧,当下哈哈一笑:“就怕我的小黛儿守活寡……想着黛儿漂亮的样子,生怕被外面哪个小贼惦记上,所以我考完试马上就飞奔回来了。”

    听到沈溪赞美和想念的话,林黛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作出一副嫌弃的模样,但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正说话间,里面传来王氏不满的声音:“……弟妹,我们母子难得进府城一趟,也是考虑让大郎顺利通过府试,住在你家里又怎么了?你就这么款待我们的,非把我们孤儿寡母赶去住客栈?”

    周氏赶紧解释:“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之前大伯在府城的时候,我们帮忙租了一个院子,现在那边院子空着,大嫂和大郎过去住着正合适。我们家里人多,地方小,实在住不下这么多人。”

    周氏越是好说话,王氏嗓门越大:“别跟我提这事,要不是你,我相公能被娘带回去,关在后院柴房旁边的屋子半年出不来?想想就生气,你有丈夫有儿子,现在肚子里又有了,我呢,这半年跟相公同住在一个宅子里,可娘就是不通情理,连让我进去看相公都不成。这一切都赖你!”

    王氏那口气上来,也不管寄人篱下且还有求于人,凶恶地骂起来毫不留情。

    本来周氏怀孕,儿子过了县试,现在连丈夫也回来了,一家人和和睦睦不想生气,可王氏却不依不饶,好像是特地大老远跑来跟她吵架似的。

    “相公,你跟大嫂说吧。”

    周氏无可奈何,只能选择妥协,“药铺那边需要人照应,我得回去上工了!如果要过那边院子住,钥匙在家里的抽屉里。”

    说完周氏一脸漆黑地从堂屋走出来,不过见到沈溪后,她脸上还是难掩激动和喜悦之情。

    “走,到铺子去……娘可想死你了,给你做了新衣服,还有好吃的。”周氏拉着沈溪的手,后面跟着两个萝莉,四人一起到了前街的药铺。

    刚进后院,便见到一身朴素的惠娘站在后堂门口。满脸欣喜地看着门口这边。沈溪还没上前,陆曦儿先跑了过去,双臂环着惠娘的腰:“娘,沈溪哥哥回来了。”

    “娘知道了。这不特地赶回来看他吗?”

    惠娘到底跟沈溪没有血缘关系,就算她心里也想念沈溪,也不能跟女儿一样当众与沈溪有过于亲昵的动作。

    到了后堂,周氏一直问东问西,主要是关于沈溪通过县试的细节。

    沈溪当然把他在考场里睡觉的事隐瞒下来。添油加醋一番,说考试多么困难,进场的时候遇到什么麻烦,一场考试比一场考试来得复杂,过关难度也逐步升级,听起来好像他历经千难万险才通过县试一般。

    最后倒是惠娘慧黠,直接问了一句:“小郎,你是第几场过的?”

    沈溪挠挠头,实话实说:“第一场。”

    周氏一巴掌拍在沈溪脑门儿上:“憨娃儿,感情编那么多瞎话是想让老娘担心。是吧?你第一场就过了,那后面的考试跟你有啥关系?”

    嘴上骂着,但心里却更开心了。儿子不但通过了县试,还第一场就过了,这可比她预期的要好上许多。

    沈溪一脸冤枉地看着惠娘,似乎在责怪她多嘴。

    惠娘抿嘴笑道:“你个小家伙,老是改不了口花花的坏毛病,非要把考试说得跟说本里西天取经一样难,连姨都差点儿信了你。”

    就在一家欢声笑语和和睦睦的时候,后门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个邻里妇人。那妇人见门开着,不由嬉笑道:“哟,这不是咱们的沈小秀才吗?人刚回来吗?怎地你爹还带着个女人,看那女人的儿子都比你大了。”

    这话分明是说来气周氏的。

    周氏平日里在邻里中素以泼辣闻名。但在怀孕后,她的脾气收敛了许多,这时候她亲自过去关门,顺带解释:

    “何婶,这你可说错了,那不是我相公外面养的女人。是我家大嫂带着侄儿进府城来考府试,我们沈家今年可有两个孩子过了县试呢。”

    那何婶本来还要说两句消遣的话,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周氏说话这么客气,也不由放低了姿态,由衷感慨:“哎呀,没想到你们沈家人这么有本事,看来以后沈家能从宁化那犄角旮旯搬到府城来了。”

    周氏笑着应了,把门关上,这才回来。沈溪有些不可思议:“娘,你好像变了。换做以往,你绝对破口大骂。”

    周氏点了沈头一指头:“憨娃儿,你可别乱说,娘可是淑妇,怎能与人有口舌之争?是不是,妹妹?”

    惠娘笑着点头。

    沈溪看了老娘和惠娘一眼,心说老娘性格转变,除了怀孕的原因,其实更主要的是归功于惠娘。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惠娘这样一个温柔大方知书达礼的女人作为表率,慢慢地竟潜移默化影响到老娘的性格。以前老娘之所以那么泼辣,也主要跟家里有王氏和钱氏这样真正的“泼妇”有关。

    周氏和惠娘虽然都在药铺,但如今店面上的事都交给谢韵儿和小玉她们。周氏把做好的新衣服拿给沈溪试穿,沈溪穿上后显得有些紧,周氏惊讶地问道:“明明是照着尺寸做的,怎会穿不上?”

    惠娘笑道:“姐姐莫非忘了?小郎天天都在长个子,衣服不做大一些,怎么成?”

    “哎呀,都怪我糊涂,本来以为他离开一个多月,再长能长到哪儿去?没事没事,反正衣服改改就能穿。”

    周氏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衣服收起来。

    这时候惠娘去了楼上一趟,拿下来一件崭新的衣服,道:“姐姐,我闲来无事的时候,也给小郎缝了一件,给他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周氏惊讶地道:“妹妹缝衣服?我怎不知?”

    她每天都跟惠娘同床共寝,居然不知道惠娘特别为沈溪做了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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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照理这章应该写下明朝时衣服裤子的细节,但天子不想额外花那么多篇幅去描述,虽然资料是现成的,但总得引用一番不是?

    好了,书归正传,天子自起床就一刻不停地码字,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肯定!求订阅、打赏和月票支持!(未完待续。)

    惠娘缝制的新衣,料子不是很鲜艳,但一针一线都缝得很密,她的针线女红极为精湛,从选料到剪裁,再到缝制,无不体现出用心之处。

    等穿到沈溪身上后,衣服极为得体,就好像为沈溪量身订做的一般,比周氏做的衣服不知要合身多少倍。

    沈溪穿上去,立时觉得暖和了许多。

    周氏打量一番,轻叹:“真好看,妹妹的手艺真没得挑,如果妹妹不开药铺,回头开个裁缝店给人做衣服,生意照样好。”

    惠娘也将沈溪端详一番,微微一笑:“姐姐见笑了。”

    陆曦儿看了稍微有些妒忌,拉了拉惠娘的衣服,问道:“娘,为什么我没有?”

    惠娘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周氏已经替她解了围:“小曦儿,你不用羡慕,你娘不给你做,还有姨呢,姨的手艺不比你娘差。过来过来,我找尺子给你量量,把刚才这件稍微改改,就可以穿在你身上了。”

    给陆曦儿量尺寸的时候,周氏带着几分自得,“还好我有先见之明,选的颜色,男娃子女娃子都能穿。”

    这下可把林黛给嫉妒坏了。

    虽说家里她的新衣服不少,周氏平日对她甚至比沈溪还要上心,可现在周氏把陆曦儿当成宝贝,却把她这个未来儿媳妇晾到了一边,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败独壹下嘿!言!哥

    沈溪穿上惠娘特意给他做的新衣服,自然舍不得脱下,就站在那儿看着,看林黛撅起小嘴,凑到她耳边道:“小媳妇,现在知道谁对你好了吧?”

    林黛轻哼一声,小脑袋瓜却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又感怀起身世来。

    人家是有娘的,我没有……

    ……

    ……

    趁着天没黑,沈溪在沈明钧的带领下,去学塾那边找冯话齐“谢师”。在两家人看来,要不是冯话齐慧眼识珠,沈溪也不会以十岁之龄便参加县试。

    不去尝试,自然也就没有通过的机会。

    冯话齐不愧是府城这边的资深名师,这次他送考的三个学生全都通过县试,对于另外两个,冯话齐并不感觉多大惊喜,毕竟资质有限,接下来能不过过府试、院试实在难说。反倒是沈溪,他一直寄予厚望,在得知沈溪顺利通过县试后,脸上满是老怀大慰的欣然。

    “先生,这里有些礼物,还请您收下。”沈明钧当面就把厚礼送上。

    冯话齐看了沈溪一眼,轻叹:“不妥不妥,这……”

    沈溪却笑着劝道:“先生,正所谓礼尚往来,您教我学问,还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现在学生学业有了一点进步,您理应收下礼物才是。”

    冯话齐听了不由哈哈一笑:“真是拧不过你们,那东西老朽先且收下。今日,不妨留下来,让为师请你这学生吃顿便饭可好?”

    沈溪摇摇头:“不妥不妥,先生吃饭,少不得喝酒,学生不会喝,难免令先生扫兴。所以还是先生自己用膳好。”

    沈溪说这些话,也是充分考虑自己小孩子的身份,尽量童言无忌些,这样就算稍微有些顶撞,冯话齐听了也只会一笑了之。

    果然冯话齐听到后脸上挂满笑容,又跟沈明钧说了说,沈明钧表示晚上尚有事情,不能留下。

    回家的路上,沈明钧精神有些恍惚。

    之前他跟周氏问过印刷作坊那边的事,准备晚上过去守夜。周氏到安顿王氏母子的院子送过米粮和蔬菜,顺带让丈夫带沈溪去谢师时曾有过交代,沈溪回来惠娘很高兴,准备设宴款待。

    言外之意,药铺那边都是妇孺,他一起过去不怎么合适。

    “爹,你不用多想,其实就是过去吃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沈溪发觉沈明钧有些忧心忡忡,于是出言安慰

    这其中既有回府城后因为王氏之事导致他跟妻子闹得不愉快,还有便是王氏总是让他做这做那,烦不胜烦。沈明钧一直遵循长兄为父、长嫂为母的儒家做人准则,对王氏向来带着敬意,谁知道现实却无情地给了他一个耳光,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好目前这种情况。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日落时分,周氏早早便回来了,并没有留在药铺那边。

    沈明钧惊讶地问道:“娘子,晚上你不是……”

    周氏白了沈明钧一眼:“在大嫂面前,我若说咱一家人吃饭,大嫂肯定带大郎一起过来,家里倒也不缺她们那两双筷子,但若那样,咱一家团圆的感觉便没了。妾身回来与相公一起吃过,一会儿让小郎过去陪陪他孙姨和谢姨就行了。”

    沈明钧脸上带着憨厚的幸福笑容,刚才还觉得妻子对他不够重视,回来后连句好听的话都没说,现在看到妻子温柔妩媚的模样,他又有了一家之主的感觉。

    ……

    ……

    吃过晚饭,沈溪和林黛被早早赶去药铺那边,从宁化归来的第一天,竟连晚饭也分了上下半场。

    小别胜新婚,老爹老娘要温存一番沈溪能理解,毕竟一个多月不见,就算周氏现在有了身孕,可她对丈夫还是有无限的眷恋。

    可林黛就有些糊涂了,她正处在懵懵懂懂的年岁,出得门来就一直回头看,她想搞清楚老爹老娘平日关在屋子里到底在做什么。

    “小郎,多吃些,这是头天城西那边宰的牛……据说是摔断腿了,怎么也医治不好,索性杀了分肉吃,可精贵了。”

    惠娘这边是火锅宴,惠娘和谢韵儿都在,再加上几个丫鬟和小萝莉,人多热闹,氛围比家里好太多了。

    之前在家时,看到老爹老娘含情脉脉地你望我一眼,我回你一眸,那种悱恻缠绵秀恩爱的方式,让沈溪着实有些受不了。

    沈溪问道:“姨,银号的事怎么样了?这次回来都没听你说及。”

    惠娘继续往沈溪的碗里夹肉:“我跟你娘商量过了,这次回来让你专心准备府试,关于生意上的事情,不用你费神。姨毕竟不是事事都要靠你,自己也要学会独立……”

    谢韵儿插了一句:“姐姐,小郎平日里帮你很多忙吗?”

    “那可不是。”

    惠娘欣然一笑,“小郎非常能干,小脑袋瓜里总有些奇思妙想,无论印刷作坊、药厂还是银号,包括正在筹备的船行和车马行,都是他想出来的。妹妹,你跟他相处这么久了,没发觉?”

    谢韵儿微微摇头,双腮带着浅浅的笑容:“我只知道,小郎平日调皮捣蛋,他……从来都叫我姐姐,不唤我姨。”

    沈溪笑嘻嘻地道:“因为你本来就很年轻嘛……如果称姨的话,那就显老了。”

    谢韵儿抿嘴一笑,无论哪个时代的女人,别人称赞她年轻美丽准错不了。倒是惠娘略微不满:“小郎,听你的意思,你总唤我姨,是嫌弃我很老喽?”

    “是啊。”沈溪笑嘻嘻说道。

    惠娘白了沈溪一眼,嗔道:“白疼你了。”手上却不由自主夹起牛肉片往沈溪的碗里送。

    吃过饭,谢韵儿回家,惠娘怕她路上出什么事,让秀儿送一程,其实这段时间府城治安很好,这么做仅仅只是为了预防万一。

    晚上周氏不过来,沈溪和林黛可以自己选择回不回去睡,沈溪当然想留下来,这样晚上便可以过问惠娘生意上的事。

    惠娘跟周氏商量好不让沈溪分心,但惠娘和沈溪之间毕竟有“小秘密”,那就是半夜无人之时的“闺房私会”。

    很早沈溪就洗漱干净回到房间,又是给两个小萝莉讲故事,又是给她们讲述这次回宁化的一路见闻,直到把两个小萝莉哄睡过去,这才偷偷摸摸摸到了惠娘的房间门口。

    才敲了一下,惠娘就从里面把门打开。

    “小郎,就知道你会过来。”惠娘脸上带着和熙的笑容。

    沈溪进到屋子,对他而言惠娘的闺房已经很熟悉了,他离开一个多月,里面摆设就没挪过位,这说明惠娘是个念旧之人,不喜欢轻易改变什么。

    沈溪随口道:“还好我娘没过来,不然准得把我和黛儿带回去,晚上不一定能找到机会出门。”

    惠娘先把抽屉里的账册拿出来,递到沈溪手里,而她自己则出门,不多时,端着盆热水进来,准备给沈溪洗脚。

    “姨……不用了,我进房之前洗过了。”沈溪刚说了句,一看自己的脚丫子,为了防止出房间的时候发出声音,他是光着脚跑进来的。

    惠娘脸上带着略微的失落:“姨没儿子,从来都把你当作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你现在有出息了,还要帮我出谋划策,姨就当做点儿事情报答你。”

    说完让沈溪坐好,蹲下来为沈溪洗脚。

    沈溪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随着一天天长大,其实他跟惠娘之间不可能总是这般秘密相会,惠娘大概也想到再过一两年沈溪就懂得男女之事,就不能再如今天一般相处了,所以趁着眼下沈溪还小,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姨,这一个多月了,怎么银号还没发行银票?”

    沈溪尽力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因为惠娘的模样实在太过诱人,他看了之后忍不住心生涟漪。

    惠娘抬起头来,轻轻摇了摇:“你不在,银票我没敢印……你教给姨的那些,姨怕弄错了。我记得你曾说过,咱不能提前印出银票备用,而是要收一两银子,印一两银票,稍有闪失,可能会把咱银号的生意弄垮……”

    “姨要等你回来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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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以十岁之龄过县试的事,经过街坊邻居和商会中人的传扬,很快就传遍汀州府城。一时间引为佳话。

    先是街坊四邻前来讨喜,说上两句祝贺的话,就在药铺里白吃白拿。

    最初惠娘和周氏还能忍受,太平年景,又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里,施一点小恩小惠是有必要的。

    最初是弄巷和街口的大婶大妈,到后面,不管认识不认识,甚至是隔着几条街的老太婆,打听着方位就到了药铺,随便说上两句好话伸手就拿东西。

    这些人若是等药铺关门了来倒也好,偏偏是在药铺正常营业时,好像挑准了时间,让你没机会说没准备好礼物,因为药铺里都是药材,这些人也不嫌弃,反正只要值钱的东西就可以了。

    准备的点心、茶水人家碰都不碰,就算没领到装铜钱的红包,也会跟你讨上两副药,不管有用没用,人家拿回去“有备无患”,话还说得特别好听……回头把钱送过来!

    周氏怎么可能相信这种鬼话,她本来就是急脾气,争吵两句在所难免,连带影响了药铺生意。

    “姐姐,这么下去不行啊,白天总是有人来打秋风,掌柜又不在,咱这生意怎么做?”最后连谢韵儿都急了。

    街坊们来讨喜,本来不大不小事情应付过去就算了。栢镀意下嘿眼哥关看嘴心章节

    可来的人越来越多,都觉得白捡的便宜,不拿白不拿,这些人拿不到东西还死赖着不走,非要上楼去看看“未来的小状元”长什么模样,周氏就算不想理会,也怕这些人打扰沈溪读书。

    本来说沈溪要在家里备考,最后周氏只能把儿子送到学塾,以免除外界干扰。

    还是惠娘当机立断,决定一次性把该发的喜钱都发出去。

    三月十四这天,惠娘从外面请来厨子和帮工,在药铺后巷垒起灶台,设下流水席请街坊过来吃喝,前来的人每个都能领到装着两文铜板的红包。

    惠娘言明,等三天的流水席完毕,以后再有人打搅药铺做生意,那药铺这边也不会给好脸色,直接赶人出门。

    这招使过之后,最初几天还是有那些死皮赖脸的人过来说恭喜话,周氏干脆不予理会,有了之前的宴请,给街坊的礼算算是尽到了,再有不识相的也不用再顾忌情面。

    这些人喜欢一来就坐下,然后便赖着不走,周氏便让秀儿赶人。

    这些人骂骂咧咧出了门,就算是不甘心,但他们纯属打听到消息来占便宜的,连药铺当家人是谁都不知道,来个一次两次自讨没趣后就不再来了。

    街坊邻居讨喜的小风潮刚过,第二波人又上门了。

    这波人可不是来打搅药铺做生意的,同样以女人居多,同样是大妈大婶,可人家专挑铺子关门后来,进来后还客客气气,也不讨赏……人家来就是为了说一件事,要给沈溪“做媒”。

    刚开始惠娘和周氏得知这些人的目的,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头年里,也曾有过这么一群三姑六婆,造访也是为说媒,但对象却是惠娘。

    城里很多游手好闲的男人,听说惠娘是寡妇还漂亮得体,家里有不小的产业,觉得这寡妇久旷一定想男人,他们只要派媒婆来一说,那婚事就成了,届时他们就可以攀上高枝,偌大的产业也都归到他们名下。

    当时惠娘的态度非常强硬,来一个赶一个,后来媒婆见鸡蛋没缝,她们也就不过来瞎嗡嗡了。

    但这才不到一年,人又来了,还是带着礼数来的。

    这些三姑六婆说的话,基本是一个套路:“……沈家小公子,十岁过县试,想来二十岁就能中举人,三十岁就能取进士点状元,谁家姑娘不想嫁过门来享福?那某某老爷,家里良田百顷,姑娘出落得如花似玉,跟沈家小公子那叫一个般配,而且屁股大好生养……”

    沈溪每次听到后会无比郁闷。

    这些媒婆来说和的对象,小的七八岁,大的十二三岁,都还是小姑娘,怎么看出来“屁股大好生养”?难不成是因为家世好吃得多,个个都是小胖妞?

    这种时候,一般由惠娘出面,对这些三姑六婆解释一番,说沈溪年岁小,忙于学业,现在考虑婚事太早了云云,但这丝毫不减媒婆上门的热情。今天来一趟,明天还要来,今天介绍的对象是城东宁家,明天就改为介绍城北胡家,说年岁小也不顶事,都说可以先把亲事定下来,算是娃娃亲。

    最后还是周氏有魄力,使出她的暴躁脾气,拿着扫帚冲进后堂,喝道:“谁说我们憨娃儿没媳妇?我们家娃儿,早就有了养媳,再不走,姑奶奶让你们吃扫帚灰……”

    周氏挺着个大肚子,再把她泼辣的性子表露出来,顿时把三姑六婆吓得全都不敢登门了,再碰到大户人家想请人说媒,她们便把沈溪有个泼辣娘的事说出来,那些大户人家一听就犯嘀咕,他们可不想自家女儿将来嫁过来受气。

    这股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惠娘和周氏终于松了口气,这下终于没人来烦了,但以后沈溪出门,每次都有街坊邻里指指点点,说他命不好,文曲星投胎到了扫把星的家里。

    那些媒婆断了财路,更是在背后使劲编排周氏,话说得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很快到了三月下旬,府试考期日益临近,各县过来的考生慢慢变多。

    明朝童生试的三大门槛中,县试在各县举行,事前会规定好录取人数,通常是小县五十,大县一百;院试则涉及到国家录取生员的数量,早已形成定例。

    与一头一尾的县试和院试不同,府试的录取人数却不确定,这与每年考生多寡有关,而录取几率,差不多有十分之一。按照往年的惯例,今年汀州府的府试有千人参加,取个整数,录八十人或者一百人都有可能。

    随即知府衙门公布考期,时间定在四月十九。

    跟县试一样,府试也分多场考试,但只要第一场顺利通过,就可以挂上“童生”的名号参加院试、考试,正正经经考秀才。童生没通过院试前,县试和府试均不用再考,考上秀才后则需要参加三年两次的复查考试,就是往年沈明文参加的岁考。

    中了秀才,无论考得再好,进入府学或者县学后最初也只是个附生,想增补为有名额限制的廪生和增生,就需要在岁考中发挥才能。

    秀才有考乡试的机会,但并非只有秀才可以参加乡试。从景泰年间开始,那些考秀才屡试不第之人,可以通过纳粟入监的方式,获取监生身份,便可参加乡试,但所费银钱太巨,并非一般人家能承担得起。

    随着考期确定,府衙这边的报名工作随即展开。

    跟县试的报名基本相同,仍旧需要亲供、具结、互结这些基本流程,唯一不同的是所寻找具保的廪生,从一名变成两名,但无须从户籍所在地找寻,可以在府城就近寻找,这也给沈溪的报名带来一定的便利。

    惠娘是商会会长,人脉广路子宽,要找两个廪生具保非常容易。

    这段时间,沈溪紧张备考,冯话齐给他安排的任务就是背题。

    因为府试考核的内容与县试并无太大区别,只是应考考生的学问普遍要比县试考生高出一筹,不会出现许多类似县试中试图浑水摸鱼的泛泛之辈,想从这一千人中脱颖而出并非易事。

    临阵擦枪,不亮也光,冯话齐认为短时间内无法提升沈溪的八股文水平,唯一能增加通过几率的,就是多背现成的“程文”。就好像当初苏云钟教给沈永卓那些学生考县试的办法一样,在四书五经中分成仁义道德等类型押题,各类题都背上几篇优秀范文,考试的时候只要是同类型就可以引为己用。

    能押中题那自然最好,不能押中也能学习一下,总归对应试有好处。

    并不是冯话齐不想好好教,实在是到了府试和院试这个份儿上,他能帮忙的地方已经很少,他自己本身也不过就是个秀才。

    沈溪其实知道这种死记硬背作用不大,好在前世他深谙八股文的写法,担任鹭岛大学教授期间曾与编撰过《八股文编汇》的龚大师长期书信交流,明清诸八股文大家之文,以及历科程墨、各省宗师考卷,差不多看过六千余篇,他自己作出来的八股文章理真法老,花团锦绣,曾深得龚大师称赞,这才是他参加科举考试的底气之所在。

    沈溪备考沈明钧夫妇和惠娘都帮不上忙,虽然他们没奢求沈溪这一次府试会过,但既然考了,总归要有个盼头。

    惠娘思来想去,既然冯话齐那边没有什么好办法,她就要发挥一下身为商会会长的优势,准备去为沈溪请个“举人老爷”回来,单独辅导沈溪功课。

    沈溪知道后却赶紧阻止惠娘这种“烧钱”行为。

    这年头只要考中举人,社会地位突飞猛起,因为举人见了知府这样级别的官员都不用下跪行礼,也就是说,在官方所定的品阶中,只要中了举人,那就跟正五品的官差不多。

    当然说是一回事,实际上又是另外一回事。要是举人跟知府划等号,汀州府少说有几十个知府。

    这些举人都是眼高于顶的一类人,这些人要么在闭门苦读准备考会试,要么在等着哪个地方官员出现缺额赴任,成天做着当官的美梦。

    别说请个举人回来要多少银子,就算能花得起那银子,这些人也不会好好教。

    他们根本就不把自己当成是凡人,怎会纡尊降贵教小孩子读书,那不跟市井的“穷秀才”一个档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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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第一更!

    明朝中叶,学塾教育还没有形成定例,这时候的八股文也处在探索和发展阶段,远没有达到巅峰,塾师都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方法教导学生,所以水平参差不齐。一直要到清康乾年间,学塾才会把哪个阶段学什么规划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这在《儒林外史》和《红楼梦》中都有具体体现。

    从这样的学塾教导出来的学生,都成了应试机器。(未完待续。)

    在沈溪的坚持下,惠娘打消了请举人老爷回来给沈溪辅导的计划,但那之后,她一直想为沈溪做点儿什么。

    三月底,就在闽西大地春意盎然之际,惠娘帮沈溪找了几个一同参加府试的年轻人,让沈溪和沈永卓跟着他们出去踏春,除了劳逸结合,也能跟这些人交交朋友,顺便讨论下学问。

    因为这些年轻人均年少有为,全是这次府试案首的热门人选。

    三月三十这天,沈溪怀里揣着惠娘偷偷递给他的五两银子,与沈永卓一起离开家门,往城南相约的地方去。

    按照惠娘的意思,如果跟那些同考的学子相谈甚欢,可以请他们吃饭,但特别叮嘱沈溪不能饮酒。

    五两银子,在这个时代可算得上是一笔巨款,在汀州府城任何一家酒楼吃顿大餐那是绰绰有余。

    正是三月末的春日光景,沈溪走在府城的街道上,和熙的春风拂面,阵阵花香扑鼻。汀江边的柳树,挂着翠绿的枝条,风一吹就悠悠地晃荡起来,柳絮擦过水面,像美丽的姑娘在对着汀江水梳理长发。桃花当前正处于盛花期,一团团,一簇簇,如同点燃了胭脂,映衬在汀江两岸,红得耀眼,美得醉人。

    成天闷在家里读书,沈溪觉得自己都快变成书呆子了,出来看到桃红柳绿,一时间心旷神怡。摆渡一吓潶、言、哥关看酔新张姐

    一路上走走停停,欣赏沿途美丽的风景,沈溪感觉前所未有地放松。沈永卓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可能是被母亲逼着学习精神绷得太紧,平日根本就没好好休息过,出来后有些萎靡不振。

    沈溪几次想跟沈永卓说话,沈永卓都爱搭不理。

    “大哥,你在想吕家小姐的事吗?其实……有件事我早就想对你说了,吕家小姐的事是我骗你的。”

    沈永卓轻叹:“我早就知道了。”

    沈溪惊讶地问道:“你知道了?那你还烦心什么?”

    话刚问出口,沈溪不由摇头苦笑,自己怎么又犯糊涂了?

    这不明摆着吗,现在沈永卓不担心吕家小姐是个麻子脸,却又焦虑这次府试考不上,人家那边要悔婚。

    “大哥,你看开点儿吧……人生何处无知己?单说这府城,好姑娘多的是,说不得咱们踏青就能碰上一个。此外,上元节和庙会的时候,城里城外总能见到那羞答答的千金小姐,身边大多带着漂亮丫鬟,你还怕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沈溪只是把他想象的画面说出来,其实这年头,大家小姐很多都缠着三寸金莲,行走不便,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事谁会到街上抛头露面?

    “真的?”沈永卓将信将疑。

    沈溪笑着指向远处:“喏,那儿不就有……”

    沈永卓顺着沈溪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街道尽头一座二层小楼上,窗口位置有两个姑娘正在往外看,同样在指指点点。一个姑娘开朗活泼,脸上挂满明媚的笑容,嘴里似乎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另一个姑娘则有些羞赧,小扇遮着脸,却也抬头望着远处。

    “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啊!”

    沈永卓目瞪口呆,喃喃自语。到底是小县城来的,到了府城也没机会出来游玩,从未见过如此山水一色美人如画的景致。

    沈溪暗暗一笑,其实那小楼不是别的地方,正是百姓口中的秦|楼楚馆,里面住着的是以声色娱人的官妓。

    在明朝,官妓隶属于教坊司,里面的女子大部分来源于落难的豪门,因祖上得罪了皇帝或重臣,被朝廷抄了家,女眷们悉数被卖入娼门。由于长年养育在教坊中,这些官妓往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教坊司跟一般的青|楼不同,老鸨们一般不敢太得罪这些官妓,担心有朝一日她们的祖上平了反,并不太强行要求她们陪客人上床。因此,她们往往只是陪客人说说话、唱唱曲、聊聊诗词之类,文人雅士也多喜欢这类女子。

    这些官妓多属乐籍,明代教坊司是礼部下属部门,礼部拥有对乐籍的独立司法权,这便充分保护了乐籍群体的身份和地位。

    与前朝相比,官妓有相对稳定、富足而自由的生活空间,拥有独立、自主和个性鲜明的人格,才会赢得广大文人士子的青睐,在明朝中后期甚至出现青|楼狂热与狭邪崇拜。

    “大哥,别看了,那里面我们进不去。”沈溪提醒。

    沈永卓脸上满是不解:“那是何地?从外观看应是营业之所,我们过去游历一番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等沈溪凑上前把那两名女子的真实身份一说,沈永卓脸色才骤然变化,随后他又开始不出声了。

    真是个闷葫芦……

    沈溪以前觉得自己够闷骚的了,可在见识到沈永卓之后,他才知道什么叫一山还比一山高。既然是出来看风景会学友,那就应该暂时抛却一切,结果他却玩深沉思考人生。

    沈溪心想,早知道还不如就自己出来呢,也省了回头被王氏数落耽误沈永卓学习。

    终于出了城门来到约会地点,却是南郊汀江北岸一处二层茶楼。

    汀州府城因为北门的官道连接江西赣州、吉安等富庶之地,向北可通过延平府、建宁府到浙江,所以相对来说城北要繁华许多,而城南则显得较为冷清。

    城南过去不远处便又是绵绵群山,站在茶楼门前,目光越过苍茫的江水,只见层峦叠嶂,风景美不胜收。

    兄弟二人上得楼来,几个书生正凑在一起喝茶下棋,却没一人随身携带文房四宝。大约这些人忙着备考,难得出来放松一下,故此今天只谈风月不论学问。

    沈溪上前通报姓名,这些人倒也客气,恭敬行礼后也简单介绍了下自己。

    “沈家两位公子,我们正在对弈,不知你们可精于此道?”其中一个叫苏通的士子,大方地问道。此人年方二十,祖上曾出过布政使这样的大员,虽然现在族中已无人做官,但也算得上世家子弟,与会士子对他都极为敬重。

    在这种情况下,苏通便端起主事人的架子,自动地统筹这次聚会。

    沈永卓看了看棋盘,随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要说下围棋也算是这个时代读书人应该精通的一项技能,孔子《论语·阳货》云:“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但沈永卓只是小时候跟他父亲学过,棋艺最多只能算入门。

    为避免玩物丧志,沈永卓入学后,李氏便把家中的棋盘、竹箫、古琴等器具收了起来,沈家父子自己对弈都不可能,更不要说精通了。

    见沈永卓避开眼神,苏通又一脸期待地看向沈溪。

    “我会一点儿,但下得不好。”沈溪笑嘻嘻说道。

    “正好正好,来来,我们的小神童会下棋,谁来跟他对弈一局?”

    沈溪是本届府试报名的考生中年岁最小的,而一起来会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们在亲戚街坊口中都是年少有为,如今遇到个十岁的“天才”,当然心有不甘,当下就有人想通过对弈稍微“教训”一下。

    “你执白,再让你二子,沈老弟可别说我欺负你啊。”一个姓宋的身材肥硕的年轻人坐下来,有些趾高气扬。此人这一届才通过县试,成绩还非常靠后,不过他才学虽不怎样,但围棋却是一把好手。

    此时的围棋通常都是白先黑后,没有贴目,黑棋181子就获胜,同时实行座子制,先在对角星位分别放黑白两子,最大限度限制先手优势。

    等两人面对面坐下,姓宋的士子不但让沈溪执白先行,还让二字,在没有贴目的情况下,沈溪觉得有点儿欺负人了。但沈溪还是耐着性子落子,结果不到中盘,宋胖子已经成片丢失阵地,旁人哄笑着把他赶了下去。

    宋胖子站在棋盘边有些不明白,为何自己学了那么多年的围棋,还不如个孩子?但他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只是觉得自己棋艺不精。

    之后又过来几个,沈溪都是正正经经对弈,并未有意卖弄,胜负在五五之数,下得快他也懒得过多考虑,以棋会友,最重要的是在棋盘外的交情。

    虽然沈溪只发挥四五成的功力,但已让在场的人感到佩服。这些人家境普遍很好,这才有闲暇钻研围棋,而沈溪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商贾子弟,十岁就有这样精湛的棋艺,令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在下棋的过程中,茶楼不断地添茶送水,并奉上干果和点心,等对弈完,楼下开讲《说岳全传》,便有人想下楼去听书。

    苏通笑道:“不过是说书,有什么好听的?我家里有《说岳》的全本,回头你们拿去看便是。”

    一个姓邓的士子叹息:“再过半月就是府试,过了今日,哪里还有闲暇看那些东西?”

    一众人正在感叹学业紧张,苏通突然提议:“诸位,我听说有人牙子贩了一些南蛮女人到咱汀州来卖,模样很漂亮,一起过去看看如何?”

    众人一听,都觉得有趣,想一同去见识一番。

    “沈老弟,你去不去?”

    苏通最后问沈溪。虽然沈永卓才是大哥,但他自来到后就不怎么说话,反倒不如沈溪跟这些人关系来得亲密。

    沈溪点了点头:“好啊。”他也想看看这些被贩运过来的所谓南蛮女人是何等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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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闽西以及周边的粤北、桂北、赣南地区,是各民族聚居地,周围的汉族人也就是客家人,经常会跟少数民族因为争夺土地、矿产和粮食发生纷争。闽西和闽南地区的客家人之所以大规模修筑土楼,主要便是为防备南方各少数民族。

    明太祖朱元璋推翻暴元统治后,推行“内中国而外夷狄”的观念,把少数民族视为“禽兽”、“犬羊”、“豺狼”,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根据“内中国而外夷狄”之说,明太祖认为少数民族只能“以小事大”,接受朝廷的统治,“自古帝王临御天下,中国居内以御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否则,让少数民族入主中原,就会酿成风俗礼制的“祸乱”。他说:“夷狄之祸中国,其来久矣。历观前代受其罢弊,遭其困辱,深有可耻”。

    此后,明成祖也持这种观点,说“夷狄之为中国患,其来久矣。《书》云‘夷狄猾夏’,《诗》称‘戎狄是膺’。历汉及唐,至于有宋,其祸甚矣。”他训诫子孙,曾采摘“古圣嘉言”辑为《圣学心法》,书中即收录汉代鲁恭“戎狄者,四方之异气也,与鸟兽无别”、宋代欧阳修“先王肇分九州,制定五服,必内诸侯而外四夷”之类的言论,表明他完全赞同并坚持这种大汉族主义民族观。

    明朝前期,在对周边少数民族的治理中,大明朝廷形成了先北后南的定制,也就是对北方民族以严密防御为主,对南方各族则以安抚居多,实行剿抚兼施的策略,但在天顺年间后,一直到如今的弘治年间,朝廷的政策变成了对南方民族实行以剿为主的政策。潶し言し格醉心章节已上传

    这主要是英宗复辟后,继续宠幸宦官,政治上较为黑暗。同时由于官员大多不愿意到南方少数民族地区担任官职,愿意赴任的抱着捞一笔就走的心思,瞒着朝廷横征暴敛,导致周边********持续激化,反抗频频,湖广、贵州、两广等地少数民族不断掀起较大规模的联合反抗战争,使得朝廷应接不暇,不得不频频调集大军对各族起义队伍发起大规模的征缴。

    除了讨伐叛乱外,朝廷对那些规模不大但不听抚谕的少数民族,也采取武力镇压的方针,天顺、成化、景泰乃至弘治初年,闽西周边大小战事不断。

    近来的战事是贵州都匀地区的烂土诸苗不满朝廷发动叛乱,朝廷以副都御史邓廷瓒和总兵镇远侯顾溥率师围剿。

    有战事就会有输赢,有输赢就会有战利品。通常那些少数民族战败被俘的男人,会被充作苦力贩卖到矿山等地。而其女人,尤其是那些年轻漂亮的,有专门的人牙子运到各处贩卖,为朝廷换回钱财。

    但因为这些女人通常被认为是蛮夷,语言不通,就算再漂亮有钱人也不敢随便往家里领。买回去逃了还不算什么,要是出现什么欺主或者是杀人、放火、投毒之事,那就跟他们买回去的初衷相违了。

    经过苏通鼓动,一众士子血气方刚,都有意去见识一下南蛮女人,于是相约同去。

    沈永卓却犹豫不决,他惦记老娘的话出来看看就得回家,现在一行要去看什么南蛮女人,他一点儿兴趣都欠奉。

    “七弟,要不……我先回去,你跟他们看完自己回家?”

    沈永卓左右为难,王氏虽然在外人面前偏向儿子,但背地里却对他极为严厉,回去晚了说不定会挨一顿棍棒。

    沈溪实在没办法,只得点头同意,问清楚沈永卓是否认得回去的路后,才跟他分开。

    等沈永卓走了,苏通过来打趣:“沈老弟,我看你那兄长,整就是个书呆子,你们俩走在一起,我倒觉得你是大哥。”

    沈溪哑然失笑,苏通这话虽然是在夸他,但却贬低了沈永卓。砸断骨头连着筋,在外边,沈家人毕竟是一体的,他可不好搭腔。

    一行读书人,浩浩荡荡到了城南的骡马市,就见市场中有个显眼的地方,一群人正围着看。

    平常买卖人口,人牙子都得偷偷摸摸,毕竟依照《大明律·刑律·盗贼》规定:“略人”卖为奴婢不分首犯、从犯,都处杖一百、流三千里;略人为妻妾子孙的,处杖一百、徒三年。这也就意味着,与唐宋等朝代相比,明朝法律对人口买卖的惩戒力度大为不足,只有因掠卖而伤人者才会被绞,杀人者才会被斩。

    但由于普遍的穷困与社会的两极分化,有明一代人口买卖现象极其普遍,法律的规定形同虚设,很多时候都有法不依,执法不严,不过那终归还是违法行为,就算官府不追究也不能明着来。

    但售卖少数民族的人口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些女人都是朝廷征缴得来的“战利品”,既然是“战利品”拿出来展示无可厚非,因此被人牙子当作牲口一般拉到骡马市来卖。

    大庭广众之下买卖人口还是很新鲜的事情,就算寻常百姓没钱买,听到消息也会跑来凑热闹,一者是开开眼界,二者现在的娱乐方式非常单调无聊,有了见识也就有了谈资,可以作为见闻进行炫耀。

    一大群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现场一片嘈杂。

    “让开让开,让我等瞧瞧。”苏通人还没到就先嚷嚷开了。

    看到来的是一群头顶四方平定巾,脚踏皂靴,穿着各色直裰儒衫的年轻人,在骡马市中显得非常打眼,普通百姓哪里招惹得起这群一看就非富即贵的读书人,顿时自惭形秽地让开地方。

    沈溪跟在苏通身后,长驱直入到了里面,终于见到是个什么状况。

    入目处是三个姿色不俗的女人,其中一个二十五六左右,另一个约十七八岁,两人手上都有铁链锁着,那个年长些的女人手里牵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应该是她的女儿。

    三个女人穿着窄袖、大领、对襟的白色短衣,下身着短仅及膝的百褶裙,头上包着头帕。以沈溪对各民族极为了解,一看就知道是苗人,而且是白苗。

    这三个女人,衣衫还算齐整,两个大人身上脏兮兮的,露出的肌肤上满是尘土,但这丝毫不掩饰其婀娜的身段和美丽的容颜。那小女孩才六七岁,双目漆黑如点墨,面庞洁白光滑,仿若象牙白玉一般,相貌清丽,端的是一个美人坯子。但她似乎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会跟着母亲到这陌生的地方,大眼睛里除了泪花,还有恐惧、不解和迷茫。

    “……大家都过来瞧瞧,这可是从南边运过来的女人……看看,这大的女人连女儿都有了,肯定好生养,要是谁娶不上媳妇,就买回去,待小崽子长大可以留给儿子当养媳。”

    两名士卒远远地看着,并没有推销的意思,说话的是一个满身酒气、蓬头垢面好像马夫一般的邋遢男人,他手上拿着马鞭,说着便往墙上甩了一鞭,两个年长的女人身体本能地一缩,显然被贩卖这一路上她们挨了不少打。

    被官兵俘虏,又被这酗酒的人牙子当牲口一般贩卖,人生之惨竟至于此。

    沈溪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世道人吃人啊。

    不够旁人却没有沈溪这般悲天悯人之心,马上有人哄笑:“买回去生了儿子,跟她女儿……哈哈,这不是败坏伦常吗?”

    那邋遢的人牙子哈哈大笑:“怕什么怕?反正是蛮子女人,管他败坏不败坏的,你自己别坏了就好。嘿,你还真指望蛮子女人老老实实跟你过日子?”

    一群人再次大笑。

    沈溪实在有点儿看不下去,忍不住转过头,突然看到人群中有个人神色冷峻,不苟言笑,跟围观看热闹的人大不相同。

    那男人身材不算高大,但很精壮,头上戴着斗笠,好像要故意掩饰什么。

    沈溪个子矮,装作无意地蹲下整理衣襟下摆,隐约看到那男子脸上有刺青,说明对方是个罪犯,但从气质看最有可能是战俘。那男人拳头握得很紧,好像随时要上抢人,腰间鼓鼓囊囊的,像是兵刃。

    沈溪看了看远处两个毫无防备的官兵,心想要真被他上去抢人,来个大开杀戒,那可就呜呼哀哉了。

    三个女人并没有留意到人群中的异常,两个年长的女人低着头,虽然她们是苗人,但基本的羞耻心还是有的,小姑娘很害怕,但她依然忍不住转动小脑袋,好奇地打量四周冷漠的人群,小嘴撅起,显示出孩子特有的纯真。

    “喂,你们买不买,便宜得很,就算回去帮忙做工也好,一天一文钱买两个米团,就能养活三个人。多划算?”

    有人笑道:“这可是活生生的人,两个大的一个小的,一天加起来才吃俩米团,那岂不是比牲口吃得还少?”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沈溪摇了摇头,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都是过来看热闹的,就算人牙子说便宜,也没人愿意出价把人买回去。

    毕竟以目前朝廷和少数民族剑拔弩张的关系,这样的异族女人,谁敢随随便便往家里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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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钱?”

    就在一众围观者起哄的时候,沈溪突然大声问了一句,顿时所有人目光都聚集过来。

    “这位小兄弟问得好……诸位,你们看这三个女人,买回去既能干活,还能当婆姨使,绝对划算。一路颠簸,我原本打算带她们到杭州去卖,但山长水远的到了贵地实在不想走了,索性便宜些出手,十两银子打包带走。”

    当人牙子说出“十两银子”后,人群中发出一阵叹息,这价格对于围观者中占绝大多数的贩夫走卒来说,实在太贵了。

    一般百姓人家,每年辛辛苦苦做工,养活一家老小,一年下来想节省几百文钱都不容易,谁里会花十两银子的巨资买三个异族女人回去?

    沈溪不屑地撇了撇嘴:“现在买个正经人家出身的丫鬟也不过十两银子,你的人都是无本买卖,而且人买回去还会有极大的风险,卖十两银子也太贵了吧?”

    沈溪这话一说,那人牙子有些惊讶,道:“小兄弟年纪轻轻,懂的倒是不少……怎么,你有意买?”

    沈溪摸了摸怀里惠娘给他的五两银子,心中稍微有些底气。

    他并不是想出风头当救世主,而是他前世长期受民族平等熏陶,在教导的学生中不乏苗族,看到这种人间惨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更何况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刺青男子随时可能“大开杀戒”。

    把人买下来,既可以救人于危难之中,还可以避免发生流血冲突,何乐而不为呢?

    “二两银子,三个人,你卖不卖?”沈溪大声杀价。

    人牙子啐了一口。摆摆手:“小孩子家家的,别添乱……这样,谁愿意买的话。就当我吃个亏,三两银子卖一个人。你们分开买,不怕领回去捣乱。”

    沈溪还真跟他杠上了,大步上前,厉声道:“大人二两银子一个,小孩子一两。你看这小姑娘,细胳膊细腿儿的,你总不能让她跟大人一个价吧?”

    那人牙子咋舌:“小兄弟,你三番五次搭腔。莫非真有意要买?”

    沈溪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从怀里把银子掏出来,在手上颠了颠:“你说我是不是来捣乱的?”

    那人牙子嗜酒如命,这时候见到现银,眼睛睁得大大的,随后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他仔细考虑了一下,最后重重点头:“也好,便宜点儿就便宜点儿吧,总之人轻省了!人现在归你了,你随时可以把人带走。”说着就伸出手去抢沈溪手上的银子。

    沈溪把手缩了回去:“喂。这位大叔,你欺负我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是吗?既然人是你从军队拿来倒卖的。总该有个凭仗吧?不然我把人领回去,你拿着人契去官府告状,人岂非又是你的了?”

    “嘿嘿,你这小家伙,还真什么都懂。”人牙子这才有些不情愿地从怀里把人契拿了出来。人契作为人口买卖时签订的纸质契约,是人口买卖的重要凭证,间有确认身份归属关系转移的文书。

    人牙子连同人契和镣铐钥匙一起交给了沈溪,“铁镣送你了,这三个女人野得很。你看她们把我咬的……”说着撸起袖子露出上面被牙齿咬出来的疤痕,“人交给你后。生死由命,可别想退回来。”

    沈溪才没兴趣买了人再给他退回去。他现在不知道人群里那个脸上有刺青的家伙跟这三个女人是什么关系,但料想是特意前来营救的,到时候把人契往三个女人手里一塞,让她们“自生自灭”,那男人自然会出现带走三个女人,以后就不关他什么事了。

    “好。你爽快我也爽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沈溪最后把银子丢了过去,那人牙子不愧做惯了买卖,也不拿戥子称一下,光用手掂量一二,就知道银子的成色和斤两。

    买卖人口,光有人契不行,还得立下正式的官方契约。

    人牙子找来骡马市的官牙作中人,买卖双方签字画押。如今三个女人的人契在沈溪手里,过户契约签好后人就正式归他了。

    两个成年女人的手被铁镣锁着,铁镣连在一起,用根麻绳绑着,那人牙子把麻绳一头交给沈溪,沈溪就可以像牵着牲口一样,把三个女人带回家。这样由半官方售卖出来的苗女,社会地位非常低贱,甚至主人打伤打死都不用负任何责任。

    沈溪拉着三个女人往骡马市门口走,人们见没热闹可瞧了,顿时轰然散去,但还是有人跟在后面,一路上指指点点。

    两个成年女人对沈溪有几分惧怕,尤其是年长的那个,她只能紧紧地拉住女儿的手……她不是对自己担心,而是为女儿未来的命运忧虑。

    苏通吆喝人过来本来是图个看稀奇,却没料到同行的沈溪会出手把三个苗女买下来,当下笑呵呵地跟在后面,嘴上问道:“沈兄弟,你出手可真阔绰,花五两银子买三个蛮子女人回去,作何使?”

    此时已出了门口来到骡马市外面,沈溪回头看了眼,没有见到刚才那神秘男子跟随,心想,难不成是自个儿猜错了,那男子跟她们没关系?

    “我们家缺劳力,买回去当牲口使不行吗?”沈溪随口应了一句。

    苏通嘿嘿一笑,脸上满是暧昧的笑容:“当然好了,不仅可以干活,还可以暖床,一举多得哦。不过你可得当心,这蛮子女人不好管束,别等晚上趁你家人睡着了,一把火把房子烧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哦对了,今日的聚会还继续吗?”

    “你也看到了,身边带着人不方便,改日再聚吧!”

    沈溪笑容可掬,他得赶紧把这三个女人给打发掉,要是真这么把女人带回家去根本行不通,药铺就那么大,这三个女人该如何安置?何况他不想让周氏和惠娘知道他在外面胡乱花钱。

    沈溪拱了拱手:“苏兄,就此作别。”

    苏通笑着还礼,嘴上询问是否需要他帮忙把苗女送回沈溪家里,但沈溪哪里敢答应,他可是打算路上就将三个女人打发走,于是再次谢过,表示不用了。

    与苏通等一干士子告辞后,沈溪拉着三个女人往城西方向而去,专挑大街,他可不敢走那些小街小巷,主要是为防备那神秘男子突然冲出来,抢走人倒没什么,要是伤到自己,那就纯属好心办坏事。

    两个成年女人带着小女孩,非常配合,大概她们也觉得,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总归比在那酗酒的人牙子手里好得多。

    这汀州府算是岭南周边屈指可数的大城,沿街人头攒动,她们有些怕生,只能任由沈溪把她们当牲口一样牵着。

    沈溪拉着三个异族装扮的女人,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一路上都有人围观,有的还上来打趣两句“卖不卖”之类的玩笑话。

    沈溪不管路人异样的目光,只管闷头向前走。直到快临近家门,他才有些慌神。回过头向四周看了看,可惜根本就没看到那男子踪影。

    沈溪皱了皱眉,他不想把三个女人带回家去,到时候说不定会引来老娘一顿斥骂,五两银子换作以往几乎算是一家人一年的收入,就这么白白打了水漂,换谁都会心疼。但若那男子不出现,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安顿。

    “你们……”

    沈溪停下脚步,刚要说话,才想起来语言不通。前世苗族人基本都会说普通话,交流起来没有任何障碍。好在他曾去贵州的白苗村寨旅游过,班上的苗族学生偶尔也会说上几句土话,虽然他对苗人的语言不怎么精通,但却会几句简单的日常用语,“你们是哪里人?”

    沈溪料想,苗族好歹世代延续,几百年后依然在使用自己的语言,这时候应该差不离吧?

    两个成年女子一听,脸色带着惊愕之色,年长女子略微有些激动,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沈溪压根儿就没听懂。最后年长女子用不标准的汉语问道:“你……会说,我们的话?”

    “只会一点点。”

    沈溪本来以为三个女人听不懂汉语,刚才还对苏通说什么买回去当牲口使,当下脸上有些发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既然你会说汉话,那就好办了。我只是看你们可怜,并未存歹心,如果我放了你们,你们可有办法离开此处?”

    两个成年女子对视一眼,没料到她们的命运会发生如此离奇的转折,最后年长女人沮丧地摇了摇头。

    沈溪游目四顾,继续找寻那陌生男子的踪影,过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收获,当下只能无奈地叹息:“那事情就有些不好办了,把你们带回去,我可没法养活你们。再者,你们还是苗人……”

    年长女子急声分辨:“我们苗人最懂得感恩,你帮我们……我们不会对你不利,我们可以做活,有口饭吃就好,请你……善待我女儿。”

    女子着急起来,汉语说得又快又不标准,沈溪仔细辨别才勉强听懂是什么意思。

    “那好吧。”

    沈溪一想,不能带她们去药铺,但去银号和商会总馆那边把此事告诉惠娘应该是可以的。

    让惠娘帮忙安置一下,给她们换上汉人的衣服,到药厂和印刷作坊做女工。后世苗女可是出名的心灵手巧,教给她们做什么,应该一学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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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只好掉了个头,折身前往商会总馆那边。

    等到了地头,知客一瞧,紧忙迎出来问道:“哟,小掌柜,您这是做什么?当家的不是说让您去茶楼跟苏公子他们讨论学问吗?这事还是老朽亲自安排的,您这怎的还带了妇人回来?”

    沈溪摇头叹了口气:“甘叔,有些事不太好解释……姨在里面吗?”

    “您等着,我去银号那边帮你把当家的叫过来。”

    银号和商会总馆距离很近,甘叔匆忙往银号而去,沈溪牵着三个女人进到里面,先拿出钥匙帮两个成年女人把镣铐给除了,再帮小姑娘把她胳膊上拴的绳子解开,摆了摆手:“这是自己的地方,不用那么拘束,随便坐。”

    沈溪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要说这商会总馆,他来过很多次了,里里外外都熟悉,所以随便惯了。

    而两个成年苗女则显得有些拘谨,她们到陌生地方不明情况,以为沈溪又要把她们转手卖掉,现在手脚恢复自由,人却不敢动弹,年长女子把女儿揽在怀中,缩在墙角茫然地看着眼前一切。

    很快惠娘就匆匆忙忙赶了过来,她听说沈溪带了三个异族女人过来,心中满是好奇,进来后问明情况,再把三个女人打量一番,黛眉微蹙:

    “小郎,看你这做的什么事……就算要买丫鬟,也不能跟那些跟官府有牵连的人牙子买,而且还是异族人,这人买回来……不好处置啊。”

    惠娘也以为三个苗女听不懂汉话,谁知她话刚说完,那年长女人突然跪到地上,磕头道:“这位夫人,我们可以做活。”

    惠娘惊诧莫名,因为异族通常都居于深山中,与外界隔绝,若其中有人会说汉语。那说明这人在族群里的地位很高。

    沈溪凑过去,跟惠娘说了两句,把他之前见到那神秘刺青男子的事情讲述清楚。

    惠娘摇头不已:“那更不行了,若被人找上门来。少不得惹上官非……小郎,以前你做什么事姨都向着你,但这次的事你的确太欠考虑,也做得太过火了,你心慈。但也不能这么无原则地帮人……你想想啊,即便是咱汀州地面,每年因异族出的乱子还少吗?”

    “可人总归是要安置一下吧!”

    沈溪苦笑道,“要不这样,姨,让她们换上汉人的衣服,你再给她们一点儿散碎银子,放她们离开,让她们自生自灭如何?”

    惠娘想了想,最后用力地点了点头。她不想安置这三个女人。但若说直接把人赶出去,她也狠不下那心。

    惠娘走到三个女人面前,也不伸手搀扶,一脸威严地说道:“我们家小郎心地好,看你们可怜于是出手救下你们,但我们这里实在无法收留,这就到里面换身衣服,我再给你们一点儿钱,你们能走多远,今后又如何过活。全看你们的造化了。”

    “夫人,我们寨子被官兵烧掉了,无家可归……”女子继续磕头。

    “那我就没办法了,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强行凑合在一起肯定会出问题。甘叔,你带她们去楼上客房,找几件干净衣服给她们换上,再从账上支一两银给她们……”

    甘叔恭敬行礼,应道:“是。当家的。”

    甘叔是个老实人,在前面引路,领着三个女人去了楼上。

    因为商会总馆经常接待来往的客商,二楼留有几间客房,里面常备有换洗的衣服,但都是男子的衣衫和裤子。

    不过考虑到两个女人带着个小姑娘上路多有不便,换上男装或许能更稳妥些。

    “小郎,以后这种事,一定要考虑周祥……”

    楼下惠娘又开始念叨,谁知道话刚说了一半,突然门口那边出现一道黑影,强行往里面闯,本来有个银号的伙计过去阻拦,却被那人一把推开。

    人冲进来,四下打量一番,用浑厚的声音喝道:“人呢?”

    沈溪一看,正是之前那个在骡马市见过的脸上有刺青的男人。他赶紧把惠娘拦在身后,大声道:“别冲动,人在楼上。”

    那男子把腰间鼓鼓囊囊的布袋解开,里面却不是沈溪以为的什么兵器,只是两块破木头一样的东西,好像是个大号的梭子,只是外面刷了一层漆。

    商会总馆除了是商会开会和接待客商的地方,也是银号银钱的贮藏地,后面院子看家护院的高手不在少数。

    前堂这边出事后,一堆护院拿着棍棒冲了进来。

    有了这些人看着,沈溪心里也稳定下来。他想,就算这异族男子再神勇,以寡敌众也不可能得胜吧?

    “别伤害我家人,我用此物跟你们交换!”

    男子惊慌失措,眼前这么多护院,身后又是人多眼杂的街道,就算他逃出去,也出不了城。

    沈溪远远打量那两块木梭一眼,心里暗自嘀咕,根本就是块木头嘛,有什么好稀奇的。若是金属的,还可以说是银器,又或者是武侠小说中玄铁令或玄火令什么的,但送上木块是几个意思?

    此时楼上三个女人已经换好汉人衣服下来,还没等两个成年女人有所表示,小姑娘已先惊喜地扑上去,娇声喊出来:“阿兹……阿兹……”

    沈溪知道,在苗语中,“阿兹”是父亲的意思。两个成年女人见到刺青男子,震惊之后都喜极而泣,但她们很快为男子的处境担忧起来。眼下商会总馆内不下二十名护院,这男子身边又没有武器,她们不敢上前相认。

    男子对小姑娘说了一句,意思让她到一边去,可小姑娘见到父亲后却喜气洋洋,拉着他的衣襟,并无丝毫畏惧。在小姑娘心目中,根本不明白战争和民族仇恨,她只知道,再次见到父亲,以后就可以有父亲的疼爱,不会再有什么人欺负她们母女。

    惠娘道:“阁下,我们并无恶意,若你能带她们走最好,若再迟些,等官府的人一来,你们就走不成了。”

    随着惠娘一摆手,护院往后退了退,让开路放两个成年女子过去。年长的女子走过去,激动地就与男子抱在一起,显然二人是夫妻。

    沈溪把之前的人契和买卖契约让人递过去,男子拿在手里,一怒就要撕碎,沈溪提醒:“你们没这东西,回不去原籍。”

    男子这才没有冲动。

    年长些的女子转过身来,跪在地上再次向惠娘和沈溪磕头:“夫人,小恩人,谢谢你们。”

    这下连那男子都单膝跪地行礼,随后一家四口便匆匆忙忙离开了商会总馆……到这个时候沈溪也不知道那年轻些的女子,跟这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老婆?妹妹?亦或者是单纯的族人关系?

    连男人是如何追踪找到汀州府城来的,沈溪也不知道。

    但好在沈溪心里自我安慰,因为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虽然他连这家人到底是什么背景都不知道。

    战争和民族仇恨,本不该涉及到无辜妇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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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人走了,惠娘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又埋怨数落沈溪一通。

    沈溪却看着门口的方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之前女子已经说她们的村寨已经被官兵攻破,无处可去,他们这一家四口,就算有一两银子傍身,在没有路引的情况下能走多远?

    晚上回到家,惠娘没有对周氏提及此事,倒是周氏从来买药的人嘴里听说了些事情:“……城里有卖蛮子女人的,妹妹你说稀奇不?倒不知道那些蛮子女人长啥模样,有机会定要瞧瞧。”

    沈溪笑道:“娘,都是人,又不多个鼻子眼睛的,有啥好瞧的?”

    惠娘在旁边不说话,在她看来只要那四个苗族人走了就好,就算前后损失六两银子,至少不会对两家人的安宁造成影响。

    可吃过晚饭,就在周氏准备带沈溪和林黛回家时,突然药铺正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惠娘过去问过,才知道来的是商会总馆的知客甘叔。

    “甘叔,何事如此惊惶?”

    惠娘看着气喘吁吁的甘叔问道。

    甘叔先看了屋子里正好奇望来的周氏一眼,这才凑到惠娘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惠娘面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最后她点点头,让甘叔先回去,而她则回来跟周氏交待一番。

    “商馆那边来了客商,我这就过去商量生意上的事……姐姐带着小郎和黛儿回去吧,没什么大碍……秀儿,你跟我一起走,宁儿,你留着守家,晚些时候我回来,记得别睡着了,好给我开门。”

    以前惠娘也有连夜去商会谈事的经历,周氏并没有怀疑,沈溪却觉得事情或许跟之前那四个苗人有关。

    等夜深人静。沈溪悄悄摸到药铺后门,敲了敲门,里面没什么动静。过了段时间,惠娘才过来把门打开。从她愁眉不展的模样,沈溪便知道她刚回来。

    到了楼上惠娘的房间里,两人坐下来,惠娘幽幽叹了口气:“白天到商会的几个异族人,黄昏时出城被卫所官兵拦住检查。结果发现那男人是个逃犯,在官差追捕的时候,身上中了一箭。”

    沈溪不由吸了口凉气,他没想到问题会这般严重。

    “那几个女人呢?”

    “他们是前后脚走的……女人没事,但男人出事后,她们也没办法出城了,现在四人安置在商会总馆那边……此事甘叔没敢张扬,他们什么人都不找,偏偏寻上门来,看样子咱们有麻烦了。”

    沈溪心里犯嘀咕。他本来以为这些人走了就什么事都没了,可没想到男人脸上的刺青非常打眼,如果官差真要仔细检查,想要糊弄过去还真挺困难的……也不知道先前他是怎么混进城来的。

    现在问题来了,山芋烫手偏偏丢不掉,若回头官差在城里大张旗鼓搜寻逃犯,追查到商会头上,惠娘和商会都要遭殃。

    “要赶紧送他们出城。”沈溪当机立断道。

    “说得轻巧,因为发现逃犯一事,之前连我回来的路上都几次遇到官差盘查。要送人出城谈何容易?现在官差只是在街道上设卡,尚未挨家挨户搜查,而那男子又受了伤,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沈溪想了想道:“姨。棘手也得快些处理才好……现在码头那边不是有咱们的船吗?等后半夜官差撤了以后,咱把人秘密安顿到船上,把他们扮作押船的力夫,明早船队出发时,把他们送出城去。”

    “这样……是否太过冒险了些?”

    惠娘心里慌张不已,本来最好的办法是不理会这些人。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就算回来也直接报官府,把责任撇清。但惠娘到底心怀仁厚,她还真不想见死不救,而且她也怕事情曝光最后牵连到沈溪身上。

    沈溪道:“冒险也要做,总归比把人留在商会总馆这边好……总馆这边每天人来人往,就算没人到官府告密,慢慢的也会走漏风声。宜早不宜迟,最好今晚就把人送到船上,再拿两副伤药过去,估摸着明天官府就要到各家药铺,严查伤药买卖。”

    惠娘没考虑那么多,但听了沈溪的话,她觉得很有道理。

    当下惠娘连忙筹备一番,趁着三更后街上没人,带着沈溪一起到了商会总馆,此时甘叔正急得在门口走来走去,毕竟那男子受了箭伤,而他只是个迎来送往混口饭吃的,不想背负那么大的责任。

    沈溪上了楼,发觉一家四口都在房间里,男子的箭伤在后背上,箭矢早已拔了出来,好在没损害到动脉。沈溪给他上了药,简单包扎过,又说明待会儿要先送他们去船上,等天明后送他们出城的事。

    “多谢恩公。”

    两个成年女人非常感激,她们走投无路,男人受伤后她们本可趁乱出城,但难得重逢不想分开,所以交叉掩护,好不容易才带着人摆脱官差的追捕。在这陌生的地方没处躲藏,她们只好又来到商会总馆求助,不想竟得到很好的照料。

    沈溪摇摇头:“救你们,已经给我和家人惹来天大的麻烦。我想拜托诸位,就算中途被官兵拿下,也别说跟我们有关……我们能帮的也就这些了。”

    两个女人应允之后,仍旧是千恩万谢。

    等两个女人扶着男子下楼,惠娘在下面等得有些着急,此时她已经让甘叔去码头那边先做安排。

    在没消息传回来之前,不能轻举妄动,甚至连后院的护院也不能随便惊扰。

    两个苗女有些着急,只有那小姑娘,安安静静坐在儿,好奇地打量沈溪。她的世界很单纯,现在家人团聚,正是她开心的时候,至于之后的颠沛流离,她不想去想,只愿过好现在的每一分每一刻。

    小姑娘天真可爱,沈溪打个哈欠,她看到后嘻嘻一笑,那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模样,不由让沈溪想到陆曦儿。

    或者小姑娘跟陆曦儿一样,童年被呵护得很好,连在遭难之时,她也并不真正明白以后会有多少疾苦在等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沈溪实在无聊,不由问了一句。

    小姑娘眸子睁得老大,她听不懂沈溪说的是什么意思,茫然摇了摇头,随后她似乎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个米团,往沈溪手边送。沈溪笑着摇摇头,这米团一看就是小姑娘的晚餐,她舍不得吃却想送给自己,可见其品性之佳。

    沈溪拿出个铜板,突然抛起来,铜板在空中翻滚后,稳稳地落在沈溪的手背上,小姑娘眉开眼笑,大约从来没见过这么有趣的表演。

    “拿去,路上买吃的。”沈溪把铜板塞到小姑娘手里。

    小姑娘并没有装入兜里,而是学着向上扔,但她的小手根本抓不住,铜板直接落到地上。小姑娘显得有些懊恼,把铜板捡起来,又丢了几次,只有最后一次丢得低了,才勉强抓着,不过她脸上已然满是兴奋。

    沈溪陪着小姑娘玩了一会儿,两人语言不通,就好像在演绎一部哑剧……孩子的世界是共通的,就算不说话,也能在一些小游戏里找到乐趣。

    到四更时,甘叔赶着马车回来,表示码头那边准备好了。

    随后,甘叔带着四人到了院子,上了马车,小姑娘一直看着沈溪,好像还没有玩够。但两个人的缘分,只有这么多,从相见相识,前后不到一天时间,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要分开,从此天涯两别不复相视。

    惠娘惴惴不安送马车出门,码头那边甘叔会让“水路帮”的人安排妥当。

    人送走,惠娘仍旧一脸忧色,不过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数落沈溪。

    二人没回药铺,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快到五更天时,甘叔总算回来了,说是已经把人藏到船舱里去了,以平日商会跟衙门的良好关系,照理说官兵就算搜查,也不会把船舱底下的货物全都挑开。

    “姨,我们回去吧,要是被我娘知道,她心里还指不定有多担心呢。”沈溪最后有些歉意说道。

    要不是他非要发善心去买三个苗族女人,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回到药铺,惠娘兀自担心不已,只有船顺利离开汀州地面,把人从船上送走,事情才算彻底了结。

    “小郎啊,你说说你,惹他们作何?”

    惠娘最后带着一点小妇人的埋怨,“弄得姨心里跟着七上八下的,他们一家人平安最好,若是出事……姨心里过不去。要是事情再连累到咱头上,咱之前做的那些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沈溪却笑着安慰:“姨,我知道错了。不过,若是以后再遇上这种与人为善的事,我想,我还是不能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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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犯拒捕受伤,潜逃城中,这涉及到城里百姓的安危还有地方官的政绩考核,结果官府并未张扬开来。

    到了第二天,城里除了在城门和水门这些地方加大检查力度,并未在全城范围内展开大规模的搜捕行动。

    那苗人一家四口,终于顺利出城,并在汀江下游的上杭找了个地方离开,消失在山岭之中。

    得知这个消息后,惠娘长长地松了口气。由始至终,她都没将此事告知周氏,免得沈明钧夫妇为此担忧。

    沈溪经过三月底的这次事情后,被惠娘勒令留在药铺二楼读书,她指使人把陆曦儿的房间改造成了书房,各种应试书籍满满当当摆了几个书架,沈溪白天就留在楼上看书,不准逾越一步,方便周氏盯着。

    陆曦儿和林黛,只能在药铺后院又或者后巷的沈家院子玩,不能到楼上打搅沈溪。

    沈溪知道,在四月十九考期到来之前,他是没机会再出去喘口气了。这也算是他路见不平仗义相助的代价,帮白苗一家人团聚,就要承受关半个月的禁闭。

    好在楼上地方很大,这段时间跟他在宁化备考县试时差不多,没事就看看《四书章句集注》以及许多前朝的珍本文集,累了就写写画画,甚至躺到床上休息,逍遥自在,不用非得钻到书本里去。

    只是若老师冯话齐过来,沈溪就没那么轻省了,冯话齐会不断出题让他做,考验他的破题能力,同时会把他购买的《京华日抄》、《源流至论》、《主意》、《提纲》等刊物交给沈溪,让他熟记上面的优秀时文,并不定期抽查。

    《京华日抄》颇有来历,由杭州通判沈澄首创,记录了大明各省院试、会试考试时出现的优秀时文,并加以剖析其成败。

    《源流至论》、《主意》和《提纲》等刊物也与之类似,不过范围扩大到大明各府县县试、府试时出现的优秀八股文。

    弘治四年正月。时任南京国子监祭酒的谢铎在给弘治帝的奏疏中说:“今之所谓科举者,虽可以得豪杰非常之士,而虚浮躁竞之习莫此为甚。今而不读《京华日抄》,则读《主意》。不读《源流至论》,则读《提纲》,甚至不知经史为何书……请令禁绝之……”

    不过,谢铎的建议并没有得倒很好的贯彻,这些集中优秀时文的刊物。从地上转到了地下,依然在读书人中流传,而冯话齐显然便是其追捧者。

    这些八股文中,一小部分前世沈溪曾经在《八股文编汇》中有所了解,但更多的却是第一次见到。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本着研究学问的态度沈溪细细阅读,剖析其文章脉络,当冯话齐考核时,回答得头头是道,让冯话齐啧啧称奇。

    四月十五。距离府试仅剩下四天。

    这天早晨,沈溪从家里来到药铺,还在打哈欠,宋小城匆忙从后院院门跑了进来。沈溪有些惊讶,以往宋小城绝不会如此莽撞。

    “小掌柜,大当家人呢?”宋小城一来就心急火燎地问道。

    “药厂有事?”

    宋小城一直在药厂里做事,其实以宋小城的身份和地位,配药等活计已不用着他,他只负责看管工人,或者在需要运送药材和成药时出面。在药厂他算得上是三把手,只有惠娘和韩五爷能管到他。

    “药厂没事,是码头那边出事了,今早天没亮。突然冲来一群人,二话不说就打咱的人,连即将装船的一批货都被他们推下河……小掌柜,你说这事可怎么弄?”

    宋小城很着急,虽然这事儿不归他管,但商会跟“水路帮”接洽的事。每次惠娘都让他出面。码头那边全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不便与惠娘接触。因此遇到事情后,他们第一时间找到宋小城,让他来跟惠娘汇报。

    沈溪琢磨了下,之前惠娘成立船行和车马行,通过分化瓦解“水路帮”,基本将水上九成的人手都收归于商会名下,就算那些暂时没加入商会的,也都是在码头做零工,轻易不敢跟商会翻脸。

    此番来捣乱的人,多半是“旱路帮”那群人。

    想到这儿,沈溪有些不满地喝斥:“人家打过来,就等着干挨打,不群起反抗?到底是咱的人多,还是来犯的人多?”

    宋小城叫天屈道:“小掌柜,此事你别吼我呀,出事的时候我又没在码头上。再者说了,来人是少,可人家手上有家伙,有的还亮了兵刃,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沈溪道:“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不敢拼命,下一步人家就该在你头上拉屎拉尿。有家伙怎么了,咱的人也能抄家伙,他一个人拿兵刃,我们四五个冲上去,就算空手也能打赢,现在就是码头那群人太过胆小,内斗一个顶俩,真正对外,就少了那份勇气和担当。”

    说话间,惠娘从房里走了出来,见沈溪在那儿对宋小城侃侃而谈,有些不明就里。

    等把情况问明,惠娘也急了。

    虽然从开始她就知道整合城里的江湖帮派会遭来报复,却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幸好来人冲着的是码头,而不是药铺。

    “人伤了多少?可有大碍?”

    惠娘对于码头上损失的那点儿货物并不上心,她关心的是人。

    之前商会在整合“水路帮”的时候曾有言在先,只要跟了商会,以后生老病死皆有所养。

    宋小城为难道:“人伤了几个,不过没什么大碍。下面那些管事的有些愤慨,但没大当家您的吩咐,他们不敢有动作,要不大当家您过去瞧瞧?”

    想到要去码头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惠娘便有些犯难。渡头上全都是男人,而且已经到了四月天,这天气一暖,渡头上卸船搬运货物的男人穿得就少了,扛货的时候往往身上就穿个坎肩,胳膊露在外面颇为不雅,她一个女人过去多有不便。

    “姨,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过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沈溪自告奋勇。

    惠娘白了沈溪一眼:“再有几天你就要参加府试,说什么姨也不让你去。一会儿你娘就过来了,若被她知道你想出去,看她会不会揍你。”

    沈溪撇撇嘴,嘀咕道:“我娘好久都没打过我了。”

    码头出事,对商会来讲是大事,惠娘不好随便做主,只能先去商会那边召集人商议对策。

    等惠娘走了,沈溪才对宋小城道:“六哥,记得我以前问过你,你想不想当咱汀州府道上的龙头大哥,不知你现在考虑得如何了?”

    以前宋小城不懂这“龙头大哥”是何意,后来他特别问过沈溪,在得知就是汀州府“水路帮”和“旱路帮”所有人马的大当家后,他明白那是多么重要的位置。

    “不行不行,小掌柜,你也太抬举我了,要是我能做这个,就不用给人做工了。”宋小城倒也有几分自知之明。

    沈溪笑道:“六哥,你不用太谦虚,头年里咱药铺被人捣乱时,你出去组织人手回来把那群人赶走,做得就很有道上大佬的风采,而今商会有困难,孙姨那边也有麻烦,就看你愿不愿意挺身而出了。”

    宋小城拍拍胸脯:“小掌柜,别的不敢说,我对咱大当家,那可是绝对……话怎么说来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就要你这句话……你现在听好了,我制定了一些计划,你照着做,就是对孙姨和商会最大的帮助。”

    沈溪凑到宋小城跟前,对他耳提面命一番,宋小城刚开始便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到后面听完,依然惊讶得合不拢嘴,问道:“小掌柜,这……若是事情漏风出去,怕是……怕是不好收拾啊?”

    沈溪摇摇头道:“打个架而已,只要事前安排周密,时间选择恰当,事后撤离及时,谁知道是咱做的?到时候,‘旱路帮’那群混蛋,可就要倒大霉了……你说,出了这档事,官府能放过他们?”

    宋小城咽了口唾沫,沈溪让他做的事不是单纯去打个人那么简单,因为此番遭到算计的,却是之前曾到药铺捣乱,把谢韵儿曾经的未婚夫洪浊打得遍体鳞伤的高崇和何公子那群衙内。

    这些人平日仗着官家背景,在城里胡作非为,恶名远扬。

    “小掌柜,既然您说这样能帮到大当家,那我也就豁出去了,反正我这条贱命不值钱,大不了一死,想那岳爷爷为了家国社稷能浴血沙场,最后宁肯冤屈受死也不敢违抗圣旨,忠心耿耿可昭日月,我凭什么就不能帮咱大当家做点儿事?”

    或者是《说岳全传》和《童林传》这些说本在汀州府境内流传甚广,年轻人对于其中的家国情怀和个人英雄主义极为崇拜,使得宋小城居然把带人出去打架,升级到为“家国社稷”的层次上。

    沈溪这时候并不否认宋小城的“崇高情操”,带着教父的口吻道:“记得我说的话,打完人,尽量嚣张一点儿,报上名号的时候不能让那些人怀疑是在说谎,只要事情办完,第一时间把人遣散回乡……只要不是长汀本地人,官府那边想查也查不到。”

    宋小城热血上头,意气风发道:“小掌柜,您就瞧好。”

    说完匆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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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要陷害的这个人,是汀州府城一个臭名昭著的家伙,叫做雷武,是“旱路帮”中一个帮会的当家。

    这雷武手底下有一家车马行,养着上百号弟兄,而这些弟兄下面还有几百个地痞流氓,在府城东南坑蒙拐骗,还对小摊贩收取保护费,称霸一方。

    据说这雷武,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只是手下实力雄厚,轻轻松松就可以纠结起几百号人,历任汀州知府和长汀知县不想把事情闹大以免影响政绩考评,加上对方没招惹到自己头上,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放肆。

    这雷武粗人一个,却附庸风雅,最喜欢去的地方是教坊,找里面精通琴棋书画的女子卖弄他的诗才。明朝中叶以后,教坊已不单纯只对有功名的读书人以及士绅权贵阶层开放,像雷武这样的人,只要花得起银子,照样能进去找乐子。

    不凑巧,上个月雷武在教坊跟一个很有名气的官妓纠缠时,正巧被高崇那伙人碰上,高崇当时正在砸银子追求那才貌双全的女子,双方起了冲突。

    最后雷武得知对方的背景后,忍气吞声走了,高崇等人自然得意洋洋,逢人就说雷武是缩头乌龟活王八。

    更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上月月中雷武的小妾乘轿回门探亲,小轿华丽,恰好被高崇等人遇上。结果这伙人把轿子截下,对雷武的小妾一顿调戏,据说连身子也上了手,坐实了雷武活王八的传闻

    。

    雷武对此耿耿于怀,但他不敢贸然动手报复,只能对家人和手下弟兄发气,那名可怜的小妾就差点儿被他蹂躏至死。

    “旱路帮”的人不止雷武这一伙。但雷武却是“旱路帮”中势力最大的,一旦“旱路帮”有什么大动作,雷武不可能不知情。

    沈溪把事情安排好后。便上楼读书去了。

    料想宋小城要找人,加上要搞清楚高崇那些人经常活动的地方。等回来跟他商量筹划偷袭细节怎么也要个两三天才行。

    没想到宋小城上午出去下午日落时就赶回来了……他找了十几个帮手,都是宁化同乡,愿意跟宋小城“共谋大事”。

    “……小掌柜请放心,我对那些人说,其实是雷武对姓高的不满,又不便自己动手,才请我们出马。”

    宋小城的鬼点子很多,沈溪满意地道:“这就好。到时候话一定要说得聪明点儿。不要刻意露底,最好说些‘看你们以后还敢在城里嚣张,也不打听一下这府城地面谁说了算’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姓高的只要琢磨一下,就该明白是雷武找人做的。”

    再看商会这边,码头遭到捣乱,货物被人推下了河,惠娘跟几名长老商讨后,决定暂且“忍让”。

    除了忍气吞声,还得找人跟“旱路帮”的人疏通说和。吃了亏反过来要得给人赔礼道歉。也是商人在这个时代社会地位低下的体现。

    可惜惠娘念的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她却没有意识到,商会开办船行和车马行。其实已经在跟“旱路帮”抢生意了,对方怎会善罢甘休?

    惠娘派出去的人到“旱路帮”各个堂口拜会了下,把礼物奉上,结果那些人并不给面子。尤其是雷武,仗着手下狠角色多,拳头硬,根本不将商会放在眼中,说商会最好自行把船行和车马行解散,否则将会遭到更加严厉的打击。

    没有人意识到他们大难临头了!

    “……若这些人不肯接受。我们只能停一停在码头的生意,避过这阵风头再说。”惠娘在跟周氏商量此事时。表明了立场。惹不起躲得起,陆沈两家妇孺居多。要尽量避免跟“旱路帮”这帮狠人起冲突。

    沈溪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自己激进的处理方式对不对,但要彻底解决“旱路帮”的威胁,用一些极端的手段很有必要。

    四月十七,府试开考的头两天,宋小城把高崇平日在城里喜欢去的地方打听清楚了,因为高崇平日出门都是前呼后拥,还带着帮闲和打手,只有在去秦楼楚馆寻花问柳时,才不会大肆张扬。

    沈溪分析,雷武和高崇等人结怨本就因女人,若高崇在教坊门口被打,甚至都不用漏出口风,高崇马上就会意识到是雷武找人干的。

    沈溪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包括人员如何进城,如何聚拢,在什么地方埋伏,打完人后从什么路线撤离,如何把蒙脸的布巾处理掉,再分散开从不同城门出城……

    沈溪感觉自己不是在筹划打人,而是在制定抢银行的详细步骤。宋小城听完后大为赞叹:“小掌柜,您上辈子就是干这个的吧?谋划也太周详了,细致到这等地步,回头我跟那群犊子说时还怕他们记不住呢……”

    “记不住就多提醒一下,每个人只要记清楚自己从哪儿进城从哪儿出城,别管别人的事情。打完人,一定要他们回乡下躲一段,等风头过去再回来。六哥,这事结束后,你也得出去躲几天,跟大当家请个假,就说宁化家里有事,回去一趟。”

    宋小城一一应了。临走的时候,他还在感慨不已,现在沈溪给他制定的计划每个细节都想好了,若实施不当出什么事,只能怪他执行不力。

    宋小城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但做事却很严谨,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带来麻烦

    。沈溪跟他说的事情,出门的时候还在嘴里念叨,生怕回去后遗漏了。

    ……

    ……

    四月十八,府试前最后一天,沈溪这天要做的事情不少。

    主要还是为了备考。

    先得去考场那边熟悉一下场地,依然是跟县试一样,先去府衙领了号牌,然后到考场那边隔着辕门瞅一眼,大概知道自己考试的考棚所在位置。

    因为府试的考棚就是之前长汀县试所用,这多少会让长汀县本地的考生有主场优势。但考场上真正要考的还是学问,临场发挥要看学生的心理素质,而不是本地考生就一定考得好。

    沈溪和沈永卓两兄弟。在看完考场后,又去见互结的考生。

    这次互结的考生。大多在二十岁左右。

    沈永卓以十八岁的年龄考府试已经算是年轻的了,而像沈溪这般以十岁参考的,自大明立国以来,汀州府地面上还是头一个。

    “哟,这不是整个汀州府都在盛传的小神童吗?果然人不可貌相!”

    “或许人家就是有学问,这次府试一并过了呢?”

    “有志不在年高,说不定神童明年还想过院试,当咱汀州府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秀才公呢!哈哈……”

    一群人不断起哄。彼此都是应试考生,也不怕得罪人,恣意调侃。

    沈溪暗忖:“一个个连正经的功名都没有,就学会文人相轻的那一套。我年岁小,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本来到茶楼来为的是认识一下互结的考生,交流下学问,最后却演变成对沈溪的冷嘲热讽。连沈永卓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扯了沈溪一把:“七弟,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沈溪却无所谓:“大哥,不用急。难的出来透透气,咱们在茶楼里多待一会儿。明天就要考试了,该学该记的东西都在脑子里。放松身心有利于发挥。何况出门前大伯母也准许你不用早回……”

    听沈溪提及母亲,沈永卓黯然低下头:“就怕这次府试,我考不过。”

    沈溪鼓励了两句。沈家上下不断给沈永卓施加压力,这位大堂哥本身在读书上天赋一般,能过县试,已有一定运气在内。

    其实以沈永卓的资质,过了县试他二十岁之前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偏偏吕家人那边把婚事延后,逼得他只能全力备考府试。但人的能力始终有限,沈永卓脱颖而出的希望很渺茫。

    “大哥。考不上还有来年,连大伯都不是一次考上的秀才。大伯如今是县里的廪生。你看他走出去谁人不敬重?连见到知县都不用下跪……”

    沈永卓点点头,接受了沈溪的说法。

    二人继续在茶楼上看风景。

    因为茶楼距离考场不远,这天过来看考场的考生,大多都要找地方歇脚,茶楼就成了最好的去处。

    考生在考县试时,一般同村或者同镇之人同行,而考府试,则基本是同县之人结伴。

    来茶楼的都成群结队,就算是同行者其中也有异样的声音。

    这次府试,沈溪年龄最小只有十岁,比他大一点的是一个从清流县过来的十四岁考生,名叫吴省瑜

    。

    吴省瑜基本享受跟沈溪同样的待遇,人刚随着同乡进茶楼,马上就有人以“讨教学问”的名义上前搭讪,言语之间多有讽刺,主要是说吴省瑜“年少有为”云云,话似褒奖,但从这些人嘴里说出来却变成了奚落。

    最后吴省瑜这干人上得楼来,四周打量一眼,坐在了沈溪桌子旁边。

    吴省瑜虽是少年郎,却长得唇红齿白颇为英俊。人也很有礼貌,落座之前,他特地对沈溪拱拱手,好似惺惺相惜。

    茶楼上下均坐得满满当当,最高兴的要属茶楼掌柜和伙计,小二跑上跑下,茶水一壶接着一壶,茶楼还提供干果和点心,反正来歇脚的,都是一桌人凑钱结账,个个都怕吃少了会吃亏,连带着茶楼零嘴的销量提升了许多。

    沈溪看着窗外,现在午时刚过,宋小城动手会在申时,差不多还得一个多时辰。沈溪心里期待好戏上演,最好是能亲眼目睹事情经过,如果有什么意外,也好作出应对。

    “大哥,我们多坐一会儿,晚些回去。”沈永卓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沈溪特地让店伙计多上两盘蜜饯,平日里沈永卓在县城可吃不到这些好东西,索性就当请客,让沈永卓通过开胃的方式减轻考试压力。但沈永卓的忧虑不是一天两天积累的,无论沈溪怎么说都闷闷不乐。

    就在此时,隔壁桌子的吴省瑜走了过来,先是行个见面礼,谦卑道:“在下吴省瑜,见过二位,不知可否同桌?”

    沈溪仔细打量一番,对方几有潘安之貌,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而且这人大方得体,别人都尽量回避跟沈溪一桌,免得被人嘲笑想跟小神童“攀关系”,而他并不在乎这些,或许与他本身就是少年郎有关。

    “请坐。”沈溪起身行礼。

    等沈永卓和沈溪报上姓名,吴省瑜微笑:“在下早闻两位沈家公子大名,兄弟二人第一次参加县试便同过,且沈家小公子方才十岁,确实令人敬佩。”

    若别人过来说“敬佩”的话,绝对是有意奚落。可这吴省瑜说这话,则让人察觉不出他有讥讽的意思。这人无论说话做事,气度雍容,想来跟其家教有关。

    沈溪仔细回想,并不记得明朝有叫吴省瑜的名士。

    县试和府试辨别不出真才实学,就算会说话,最后也会淹没在历史潮流中。

    “吴公子谬赞,其实在下考县试和府试,全为陪我兄长,顺带看看能否年少登第,一展抱负。”

    吴省瑜笑了笑,他话说得客气,而沈溪的回答却略显傲慢。吴省瑜心想:“虽然是个少年天才,但毕竟是个孩童。”

    随后三人坐下来喝了两杯茶,吴省瑜起身告辞。

    吴省瑜下楼时,有轿子来接送。

    一个清流县的考生,却能在府城享有这等待遇,说明吴省瑜不但家境好,而且家里对他这次府试很重视。

    等轿子走远,沈溪嘴里不由发出啧啧声,这吴省瑜分明有来众考生面前炫耀排场的意思。要说傲慢,其实这少年郎比别人傲慢的多。

    或者吴省瑜过来搭讪,就因他的风头被沈溪抢了,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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