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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问”的题目,每一道题都是以“问”来开头,就好像高考中“阅读下列材料写出自己理解”题目相类似,你要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更要明白材料的内容。
恰恰,这弘治十二年己未科礼部会试却出了一道让天下士子都头疼不已的偏题。
这道题开篇,“问:学者于前贤之所造诣,非问之审、辨之明,则无所据以得师而归宿之地矣。”
意思是,读书人对于先贤的观念思想造诣,若不能仔细审读推敲加以辨明,则不能领略他们的思想核心,自己会无所依从。
继而引出下面的四子学说。
用四个“先贤”的理论,来说明同一个问题,就是程朱理学的核心思想,这四子的学说各不相同,在题目中只是引用四子所说的各一个观点,来让考生判断这四子是谁,他们的理论中心思想是什么。
题目中所引用内容,各自引述了一些人的观点,都是来自于典籍之中,从典籍上别人的一句评价的话,来判断是哪四子,这四人有什么造诣。
题目的冷僻就不用说了,所引用的四个观点,乍一看你还真不知道是哪位“贤人”所持。
但一次会试,出现一道偏题并不为过,要引用古代名人的理论,考生到底也算是博古通今,不知晓只能说你造诣不够。
这道题目也被称之为“四子造诣考题”,四子分别是张载、杨时、陆九渊、许衡,这四子都是研究程朱理学的,他们的核心思想都围绕着理学,但在题目中,可没指出这四子的名字,要考生自己去“猜”。
这个题目,主要是围绕四子对于程朱理学的来源的探讨,有的说是来自伯夷,有的说来自老庄。有的说源于禅宗。
张载、杨时、陆九渊三人,那也算是一代名人,他们的理论思想为很多人所熟知,虽然题目有些偏。但还不至于偏到太离谱,读一遍大概也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可最后一人许衡,他的思想就很少为人所知了。
但最后“有从事于《小学》、《大学》,私淑朱子者。或疑其出于老”,考生一看头就大了,这话出自哪里,是谁说的,没人知晓,也不会因此联想到许衡。
这句话其实出自前朝刘因的《退斋记》。
许衡是元朝人,算是一个精通思想、教育、历法、哲学、政治、文学、医学、历史、经济、数学、民俗等等的“通儒”,这年头书本可是很金贵的,一些前人的著作,又或者是名人。必须要通过书本来获得知识,这许衡就算在前朝有名,但哪个举子会闲的没事去买本市面上难寻的书,去研究前朝一个通儒有什么核心思想?
一次礼部会试考题,看上去没什么纰漏,仅仅是在第三场策问考试,第三道题,题目中第四个人物的理论主张上相对冷僻,就让相对中正的礼部会试出现了偏颇。
所有考生见到这种想挖了程敏政祖宗十八代祖坟的题目,心里除了痛骂。就只能往偏激处想。
你程敏政出这么难的题目刁难我们,肯定背后有什么猫腻,你是怕出个简单的题目大家都能答出来,让你鬻题不会得到利益吧?
虽然考前已有不少关于泄题的传闻。但程敏政还没见到那两份对答工整的文章,所以他也没发出这就是徐经和唐伯虎答卷的感慨,众举子一时间都没往唐、徐二人身上联想。
众考生这会儿都被锁在号舍里,即便大部分应试举子都不会,他们却不知别人会不会,这题目到底有多难。
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却是要先把这次的题目给完成,就算不太清楚是谁,可也不能空着卷子。不过按照以前的例子,在会试中哪个小环节出现纰漏,最后肯定与中进士无缘。
整个贡院内都是一片唉声叹气声,只是有苦自己吃,之前没抄写上试卷的题目,还要加紧时间去抄,毕竟第二天就要交卷了,没多少时间可耽搁。
但也有人不死心,他们想尽量从那句不知出自何经何典的话里找出些端倪,但这基本属于白费气力。
没读过就是没读过,不知道就只能靠蒙,但就算蒙中了,你也不会联想到许衡身上。
题目问的就是四子造诣,你却只能答出三子来,甚至有的连三子都答不出,这就属于出现重大纰漏。
考生越想越急,越急便越容易影响发挥。
但此时,考场之内却有人并不会为这道偏题而感觉到惊讶和感慨。
沈溪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至少有两个人能把这道题目做好,或者有他这第三份对答如流的试卷在,程敏政就不会发出那般自取其祸的感慨了?
二月十五这天下了一场小雨,天气骤然变得寒冷,于日落前,沈溪已经完成了自己会试的所有答卷,只等第二天收卷后离开贡院。
当晚北风呼啸,气温降到了零下十多度,但沈溪却不能生火,毕竟卷子都已经作答完毕,若生火而不小心烧着卷子,之前的努力就等于白费了。他只能裹紧衣服,蜷缩在号舍的角落里睡觉。
大风刮了一夜,吹过号舍顶棚,发出呜咽的声音,偶尔外面还会传来一些怪响,就好似鬼哭狼嚎一般。
沈溪不知道别的考生整的什么幺蛾子,或者是因为会试考题太难,有的人已经神经错乱了。
因为极度寒冷,湿气又重,沈溪一宿都没怎么睡着,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天仍旧没有放晴,不过贡院内多了许多巡查的军士。
沈溪猜想,或者是因为考题太难,有考生昨晚闹事,贡院内加强了安保。
不过这已经跟沈溪没多少关系了。
到中午时,号舍开始收卷,沈溪把自己的卷子整理好,交了上去,然后拿起自己的考篮就要出号舍。刚推开门,却发觉自己腿脚发软。或者是在号舍里窝了几天没走路,脚踩在地上都有些站不稳。
“小举人公,可需要搀扶您出贡院?”跟沈溪算是朝夕相伴了八天。但却从未说过一句话的监场兵士笑着跟沈溪打招呼。
监场的兵士不知道沈溪叫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差事很特殊,居然监考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郎。
这样的年纪便参加会试,将来肯定大有作为!
沈溪先是相谢。但还是断然回绝:“我自己能走。”
沈溪脚步缓慢地走出贡院,因为天上还下着小雨,出了贡院他只想早点儿回家,大鱼大肉吃上一顿,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至于睡多久已经没关系了,最好是睡他个两天两夜。
从考场出来后,神经突然松弛下来,沈溪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
……
回到家中,沈溪第一件事就是一头栽倒到床上,蒙头大睡,连饭都不吃了。
林黛盼了八、九天,心里正牵挂得紧,见到沈溪回来,还没等她献上殷勤。沈溪就已经倒头大睡,令她稍微有些怨怼。
但她毕竟想做个贤内助,知道沈溪累,不太想把沈溪吵醒,不过每过一会儿就会去沈溪房里看看,想让沈溪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她。
这次沈溪睡了足足十二个时辰才醒过来,醒来时,肚子都已经快饿扁了。狼吞虎咽吃过饭,沈溪才想起来问问是什么时辰。
“……你都睡了一天!哼!”林黛撅着嘴,好像深闺怨妇一样望着沈溪。
“一天?那今天就是十七了。”
弘治十二年会试鬻题案于二月二十七正式案发。之前城里已多有传闻,沈溪知道该出去问问风声了。
沈溪放下碗筷,正要起身,却被林黛一把拉住。
“你要去哪儿?”
林黛昨夜就等着成就好事。一晚上都没睡好,现在沈溪醒来,虽然不至于跟沈溪在大白天发生什么,可她心里还是有些郁闷,因为这会儿她身上穿着大红的衣裳,精心梳洗打扮过。沈溪连句赞美的话都没有。
沈溪道:“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现在就做,中午不用等我回来。”
沈溪没法跟林黛解释,他现在必须要将鬻题案搞清楚。
可在他与唐伯虎斗画之后,京城士子就开始对他有所非议,就怕案发后,有人会往他头上扣屎盆子。
林黛见沈溪这般不解风情,气得直跺脚,不过却没辙,谁叫男儿郎天生就要做大事,而女子只能守在闺房等相公回来呢?见沈溪执意要走,林黛赶紧问道:“那你……你晚上回来吗?”
沈溪重重点了点头:“嗯。”
听到这个回答,林黛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语气转而有些轻柔:“那我等你。”
一句“等你”,话语中透出浓浓的情意,沈溪就算看得明白,但此时他也只能先不去管,因为还有棘手的事情等着他。
沈溪离开家门,匆忙到了苏通下榻的客栈,苏通显然也没休息好,不过他昨天已经跟一些士子交流过会试考题的事情。
“沈老弟,或许情况有些严重啊,第一场论语题,你记得吧?听说在考试前,就已泄露了,有人拿着这道题去请教别人。”
苏通脸色带着几分紧张,倒不是因为他提前得到考题,至于什么论语题提前泄露,也不过是外面传的风声,没谁能直接说出到底是谁拿着题目去问人。
这一届会试的论语题,“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生以成仁”,出自《论语·卫灵公》,题目算不得刁钻,沈溪并不觉得考生在这道题目上会有什么论述上的偏差。
“唐寅和徐经那边有什么消息?”沈溪赶忙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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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从二人出了考场后的反应,基本就能判断一二。
历史上的说法,是唐伯虎、徐经压根儿就没在会试的录取之列,所以那两份关于“四子造诣”策问对答如流的考卷,并非是他二人,程敏政的感慨最多只是揣测而已。
但谁又敢保证,这不是负责复核试卷的李东阳,为了息事宁人而作出的假象?
沈溪突然问到唐寅和徐经,苏通有些惊讶。
在没有程敏政那番感慨之前,众举子还未把怒火完全迁怒到唐、徐二人身上,就算有人说鬻题,也仅仅是针对程敏政。
从这点上说,关于唐伯虎在考前就拿着题目去询问别人,也是鬻题案发生之后人云亦云的结果。
就算唐、徐二人真的在考前拿着题目问人,但那题目绝对不会是这次会试的考题,在会试结束直到程敏政阅卷时发出感慨前,外间也未对二人有太多非议。
“我们管他唐寅、徐经呢,沈老弟,我且问你,这届会试的考题,你全数答出来了吗?其中就没什么难题不能作答?”
苏通神色有些凄哀,很显然他感觉自己在这次会试中发挥不佳,距离中进士还有一定差距。
沈溪道:“还好吧。”
一句话,让苏通感觉不可思议,他瞪大眼睛看着沈溪好一会儿,才由衷地感叹道:“沈老弟的学问果然非同一般,从昨日到今天,我问过不下二十位同场考生,没一人敢说自己发挥得还好。看来沈老弟确实是天资出众,将来出将入相……”
沈溪苦笑着摇摇头:“苏兄这顶大帽子,我可戴不下。”
沈溪与苏通见面没用太长时间,因为接下来将是一段时间的等待。放榜会在三月初,殿试则是在三月中旬。
考生一般会等到会试放榜后离开京城,对于苏通这样本身才学就不出众的应试举子来说,考完会试就该准备回乡了。至于是直接回乡继续寒窗苦读,还是游山玩水之后折道返家,又或者是等待朝廷放任官员,都由举人自己选择。
很显然,苏通觉得自己还年轻。断然不至于说放弃科举之路,他还准备至少参加三四届会试,到四十岁左右不中,才会放弃科场,接受朝廷委任为小吏。
在苏通与沈溪会面时,不时有举子过来询问考试情况,沈溪一律以“不过尔尔”应付,别人只是觉得他年少气盛,口出狂言,根本就不会想到他竟然能答出“四子造诣”这么生僻的题目。
寒暄完毕。苏通带沈溪又去见了一些举子,从他们的反应看,情况都一样,叹惋,可惜,再是对出题人程敏政的愤恨。
“……这等题目,就是放给翰林来做,也未必能做得出来,却让我等举子来应答,岂不是强人所难?”
在这些举人看来。自己只属于士族阶层的底层,尚未有机会接触到太多高深学问的书籍,若是能跻身翰林院,多读上几本书。或者才能知悉那些生僻的学问。
考试之后,关于四子造诣的考题,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人就算知道题目,让他自己去找,他也找不到题目到底出自哪里。
有人说是出自《退斋记》。可这本书,偌大的京城都淘换不出几本,要想读到这么生僻的典籍,最起码家里藏书要过万,这对于普通举子家庭来说根本不切实际。
沈溪这一天见过最多的是福建举子,毕竟大家是同乡,人在外地需要拧成一股绳。众举子义愤填膺之下,已经准备上书朝廷,“讨要说法”。
沈溪感觉到,考试一结束,在京城的应试举子都快要疯了,或者弹劾程敏政鬻题并非是朝廷真要追究他泄露了题目,而是要给天下读书人一个说法,当作是对程敏政出偏题、怪题的一种惩罚。
可惜此时程敏政浑然不知,随着会试结束,下一步就是会试誊卷和阅卷,波澜也因此而起。
当沈溪察觉舆论并未针对他时,心中稍微宽慰,他毕竟没去拜访过程敏政,也未跟程敏政有任何联系,不过这并不代表别人不会因此而攻讦他。
只要跟唐伯虎和徐经扯上关系的人,在鬻题案发生之后都很危险。
……
……
沈溪下午没有回家,到了东升客栈,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玉娘才姗姗来迟。
按照之前的约定,沈溪出了贡院就应该与玉娘会面,但沈溪一睡就是一整天,全然把与玉娘相约之事给抛到了脑后。
“……不知沈公子这次会试发挥如何?”见了面,互相见礼之后,玉娘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沈溪道:“我十三岁便中举,难道玉娘认为,这还不够碍眼吗?”
玉娘轻轻一笑:“若沈公子能早日出仕为官,那是天下百姓的福气,若沈公子长久苦读,或者……”
或者什么,玉娘没有说下去,这话似乎不该以她的身份发出感慨。明摆着的事情,就算玉娘有背景,关于沈溪是否出仕做官也与她没什么关系,除非玉娘这番话本身就是引用自别人。
一些有才之人,若是怀才不遇,可能会意志消沉就此不问世事,但有些人却因此而愤愤不平,继而成为枭雄,与朝廷为敌。
历史上发动叛乱的豪杰,大多是科场不顺的读书人,因为平头老百姓是没有那种可以号令群雄的见识以及谋略,朝廷设立科举制度,其实就是为了安抚读书人,让读书人找到一种可以获得功名利禄的机会,不至于剑走偏锋。
社会上升渠道被堵塞得越厉害,中下层读书人躁动的情绪越激烈,往往对于王朝的统治者不利。
沈溪大概听明白了一点,或者是他在诱杀宋喜儿时表现出来的谋略和冷静,让什么人觉得他是个“危险人物”,若能科举进仕为朝廷所用还好,若来日一直榜上无名,难保不会对朝廷安危构成威胁。
沈溪揣摩:“说这番话的人。难道是刘大夏?”当即道:“在下只是个本分的读书人,一心求科举。玉娘,还是多说说运粮的事情,有这些天准备。船只人手均已齐备,那朝廷批文方面……是否有着落?”
玉娘笑道:“奴家今日正是为此事而来,有刘侍郎协调,户部今年往南直隶和岭南的春粮,都会交由汀州商会来负责运输。公文已下发到地方,地方官府会予以协助。”
沈溪点头,朝廷发公文给地方,说是让地方协助为假,其实是想告诉背后盗卖官粮的那些人,告诉他们有汀州商会这样一条出货的捷径。
玉娘又道,“沈公子身份既已泄露,这几日内或有人暗中与沈公子接洽,刘大人委命奴家跟随沈公子左右,以幕僚身份出现。”
沈溪看了看玉娘的男装装扮。不像是仆从,倒好似风度翩翩的君子。沈溪稍微尴尬了一下:“玉娘莫不是准备与我……同进同出?”
玉娘笑道:“正是如此。”
沈溪脸上不由带着几分苦笑。
要说一个美女跟着你同进同出,那倒也是一件雅事,可玉娘毕竟已是半老徐娘,就算风韵犹存又如何?
这姜未免老了些,反倒因为玉娘的存在影响到他平日的生活,连同家里的几个女眷,日子也不会太好过……最少,沈溪暂时没法跟林黛“成其好事”,难道他跟林黛合卺之时。让玉娘在外守着?
玉娘似乎察觉出沈溪有些不太方便,又道:“沈公子平日里与家中女眷同住,或有不便,还是搬到东升客栈。如此既能方便照应些,若贼人找来,也不至于寻个空,继而引起他们的怀疑。”
倒卖库粮的人想来与沈溪接洽,必然会到东升客栈,沈溪不希望那些人找到他的小窝。玉娘道。“奴家未先请示沈公子,已派云柳和熙儿先行往府上去,带了衣物和行李过来,这几日沈公子留在这里……客栈内外已换了人手,确保沈公子的安全。”
突然间,沈溪有种被人软禁的感觉。
若说江栎唯跟他合作,还带着些许商量的语气,如今给刘大夏做事,可就没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玉娘也深知这一点,她名义上是保护,但其实是监督沈溪,怕他泄露消息,同时也担心沈溪擅作主张,跟盗卖库粮的贼人有什么不轨的交易。
沈溪摊摊手:“看来在下没拒绝的理由……一切就依照玉娘之意便是。”
从如同囚笼一般的贡院号舍出来,沈溪又进入另一个囚牢。不过对他来说无关紧要,除了不能每日见到林黛之外,别的其实没什么差别,在客栈里一个人住,反倒容易静下心,或者可以考虑一下鬻题案,也可以考虑一下将来。
沈溪自己没太多把握,说是这次会试一定能中进士,之后说不定还得进入太学读书。或许要等到太学卒业,多次考会试之后,才能金榜题名有所作为。
玉娘没有允许沈溪回家收拾东西。
按照玉娘之意,沈溪平日的生活起居将会由云柳和熙儿负责,由于熙儿会一些武功,将担任他的贴身侍卫,晚上也会睡在一起,玉娘就住在隔壁房间,同时玉娘也有个化名,叫做“孙如”,却是赴京赶考的举子。
沈溪详问之后才知道,原来“孙如”确有其人,真的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不过人很倒霉,在来京城的路上得病死了。
此事外间尚不知晓,此人体貌特征与玉娘男装后的装扮相似,就算盗卖库粮的人去追查,也不会怀疑玉娘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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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去了电信营业厅一问,才知道去年九月家里不知道谁按了机顶盒上的收费项目,那东西只要点击过一次,就自认开通,然后每个月29元,一直扣费,到现在已经欠费严重,所以网络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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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考试结束,先蒙头大睡了十二个时辰,而后出门不归,还派了两个娘声娘气的男子回家收拾东西,这让林黛非常郁闷。
要不是这两个男子拿出沈溪的信物,她真不信沈溪这般绝情。
言而无信的坏人!
不想跟我圆房,犯得着搬出去吗?
小姑娘情窦还没开的时候,就对沈溪有种亲人般的依赖,长大后心里更是只有沈溪一人。
沈溪才十三岁,可小姑娘毕竟已长成十六岁婷婷玉立的花季少女了,如今大妇的名分都被人抢了,只盼与沈溪长相厮守,谁知道沈溪那般铁石心肠,不解女儿家心意呢?
林黛一气之下真的想抓着上门收拾东西的两个人仔细问问,沈溪到底是什么想的?不过,林黛不敢跟两个陌生男子靠得太近,毕竟这涉及到女儿家的名节问题。
林黛回到房里,一个人生闷气。
朱山去帮那两个男子收拾东西,回来后对林黛道:“小姐,我听他们说了,要去客栈,还有……个子矮的称呼另一个叫姐姐。”
朱山不是笨,只是憨厚,林黛吩咐她过去偷听,她能挑出重点,回来讲给林黛听。
林黛顿时明白过来,忽地站起,道:“怪不得我看她们的眼神不太对劲,原来都是女人。好哇,憨娃儿一定是在外面有了女人,不想要我……我们了。”
为了让朱山跟她一样有切身体会,林黛把“我”变成“我们”,可朱山根本听不懂这些,她只知道一件事,有吃的,有穿的,少爷要不要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她们要去哪儿?”林黛急切地问道。
朱山想了想,老实地摇了摇头。
估计是熙儿欺负朱山傻愣愣的,有些话竟然当着她的面就说了出来,但关于沈溪的住处。熙儿没说,朱山自然也揣摩不出。
林黛道:“那你去,尾随她们,看看她们去哪儿了。”
“可是……小姐。我不认得路啊。”
朱山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出门只要走出一条街必定迷路,要是迷失方向,这偌大的京城可就没她容身之所了。
宁儿想了想,道:“我去吧。”
说着把手上的绣活放下。匆忙整理一下衣服,出门去了。
林黛很想对宁儿千叮咛万嘱咐,可她心里到底在乎的是沈溪的去处,追出去晚了,可就追不到人了。
……
……
却说这边熙儿和云柳,得到玉娘的吩咐,到沈溪落脚的小院收拾东西,熙儿心里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她想见识一下,到底沈溪的小娘子长成什么样。
熙儿这两年打听不少沈溪的事情。她也不知为何会对沈溪这般好奇,她只知道沈溪有个小童养媳,还有个邻家妹妹对他很依赖,而出人意料的是,沈溪十二岁的时候却娶了大家闺秀谢韵儿为正妻。
沈溪进京城赶考,并未带谢韵儿,而是把小童养媳带在身边,很显然沈溪对那个年长他八岁的正妻不怎么喜欢,心里只有这个大他三岁的“小姐姐”。
等熙儿见到姿色比起自己尚要美上三分的林黛后,多少还是有些嫉妒和羡慕的。
彼此同样都孤苦无依。她就要跟着玉娘游历风尘,而林黛则有那么好的命留在沈家,锦衣玉食还有个疼她的小相公。
小相公中举人当了老爷,未来说不一定会中进士。就算仅仅只是做个妾侍,那也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熙儿本来想以男儿身去逗弄林黛几句,谁知道林黛对她的警惕性很高,连句客气话都没说便回房去了,接待她和云柳的却是木讷的朱山。
熙儿并非第一次进沈溪的房间。
三年前她曾将沈溪迷晕,把被沈溪“骗走”的首饰盒又给偷了回去。那次她根本就没想在沈溪的房间多停留一刻,可之后几次与沈溪交集,甚至宽衣解带让沈溪针灸疗伤,玉娘将她和云柳送给沈溪而被拒绝,恩恩怨怨可谓纠缠不清……熙儿站在沈溪的房间中,居然有片刻失神。
“快过来帮公子收拾。”这时候云柳瞧出熙儿有些不对劲,提醒了一句。
“哦!”
熙儿应了一声,赶紧上去帮忙整理包袱。
沈溪换洗的衣服不多,房间里最多的是书,熙儿任意拿起一本看了看,就算她识字,书本中的内容也多是晦涩难懂。
“多帮公子带一些书过去。”云柳再次出言提醒。
“嗯。”
熙儿点点头,随便塞了几本书到包袱里。云柳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然后把书拿了出来,先将包袱摊开,书整齐放好,才慢慢包裹起来,嘴里埋怨:“公子的书都金贵得很,要小心保管。”
熙儿瞅了旁边傻愣愣的朱山,略带不屑:“都不知他看的是些什么书,也就姐姐才这般重视,别等我们拿过去,他不领情,还让我们送回来呢。”
云柳又瞪了熙儿一下,熙儿这才住口不言。
在云柳整理包袱的时候,熙儿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出来,打开来一看,面色顿时羞红一片,失手“啪”地一声落到地上。
“做什么?”
云柳心疼地把书捡起来,将上面的尘土擦掉,看着上面的书名《金瓶梅》,云柳面色也略微有些羞红。
沈溪这书架上别的书或者她没听闻过,但《金瓶梅》这本书可是出名得紧,与她们一同北上的小姐妹,几乎是人手一本,不过全都是抄本,没一本正版,里面也没什么插画。
云柳轻轻翻开来,直接就是一页艳插画,忍不住暗啐一口,随即老老实实地把书合上,给沈溪放进包袱里。
“姐姐,这种书也给他带过去?”熙儿有些嫌弃。
云柳抿嘴一笑,道:“公子已非稚子,看看这些书又有何妨?你还是快些收拾,当家的和公子还在那边等着呢。”
“哼。”
熙儿有些愤愤然地望了朱山一眼,却不知为何会对这个憨厚的婢女产生敌意。这会儿她心里想的是:“玉娘把云柳姐姐这么好的姑娘送给你。你都不要,却看这种污秽不堪的书!”关于玉娘将她一并送给沈溪的事,她给选择性地遗忘了。
收拾好东西,云柳和熙儿各自捧着包袱。对朱山告辞道:“这位姑娘,麻烦给贵家主说一声,我们这就离去了。”
朱山点了点头,送云柳和熙儿到了门口,她就赶紧回报。林黛那边还急着想知道结果呢。
……
……
云柳和熙儿走出弄巷口,外面有马车,车子是她们自己驾过来的,她们虽是女子,可风里来雨里去,赶车已是家常便饭。
云柳和熙儿把各自捧着的包袱放进车厢,上车后正要打马前行,突然发觉胡同口有个人在往外偷瞧。
熙儿回头瞥了一眼,笑着说道:“看起来,人家对我们还不放心呢。我们加快速度。甩下她如何?”
云柳摇摇头道:“她们只是关心公子的安危,我们将东西送到客栈后门,让她跟着去吧……知道公子的下落,她们也能安心一些。”
女儿家最懂女儿家的心思,云柳设身处地地想,若自己是林黛,小相公突然不回家,连去了哪里都不跟家里说,能不担心吗?
玉娘吩咐不许泄露了沈溪的行藏,她也算是灵活变通。我并没有有意泄露,只是不小心被沈溪的婢女跟来了。
再者,沈溪之前就住在东升客栈,这算不得什么秘密吧。
宁儿出了门。她一路跟着马车,前面的马车速度并不快,她只需要尾随在后面就可以了。
因为马车实在走得太慢,她已经在沿途寻摸有没有英俊帅气看起来家境不错的公子哥,最好能借故上前撞一下,让他过来相扶。说两句客气话。
“原来京城之地也是这般……”
宁儿沿途找了半晌,一个中意的都没发觉。街上要么是小商小贩,要么是来去匆忙的挑夫、百姓,身上穿着都是粗布麻衣,反倒是她自己穿得挺好,不少人暗中打量她,以为她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宁儿心里不满地想:“看什么看,没见过漂亮姑娘?我要是再带着小山出来,谁敢说我不是世家千金?”
终于到了东升客栈后巷,宁儿觉得这里非常熟悉,猛然记起刚到京城时不就住在这儿吗?
见熙儿和云柳捧着包袱进得门去,宁儿就在后院等着,确定熙儿和云柳不再出来后,她才赶紧回去对林黛汇报。
“……她们真的进了东升客栈?进去之后就没出来?”林黛一听,心里那个气啊,先不论那两个姑娘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女扮男装,就说沈溪住在东升客栈这件事上,就让林黛小心肝都要气炸了。
你不想跟我圆房就明说,干嘛要搬出去,还要住在东升客栈?
宁儿可不是什么善茬,她趁机添油加醋说了一通,好似沈溪会跟两个穿着男装的丫头有什么关系一样。宁儿道:“少夫人,我看少爷进城后认识了哪个豪门的千金小姐,这小姐一定喜欢少爷的才学、人品,主动勾搭。二人在客栈里密会,那两个女人或许是通房丫头呢。”
对于普通百姓人家来说,“通房丫头”这个概念显得晦涩难懂,可林黛是什么人,从小听着沈溪讲的《红楼梦》长大,对于大观园里形形色色的人物熟悉得紧,她自己都怕将来从沈溪的正妻降为妾侍,甚至是降到通房丫头,一听宁儿挑拨,一时间她哪里忍得住?
“不……不行,我们要去东升客栈,我要亲自问他,怎能辜负于我!”林黛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一个等着圆房合卺的待嫁小娇妻,转眼间变成没人要的“弃妇”,她怎能平复心中的悲伤,咽得下胸中这口恶气?
宁儿道:“可是少夫人,咱以什么名义去?”
“捉奸。我要去捉奸,让我知道是谁勾引了他,我……我就死给他看!”林黛把心一横,连话都带着几分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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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云柳有些着急。
“姐姐就是大惊小怪,他现在肯定没有读书,就算在读也是在读《金瓶梅》,姐姐要不要打个赌?”
熙儿俏鼻轻轻皱起,似有些不满。
云柳笑而不语,其实沈溪读什么书无关紧要,她倒希望沈溪不读书。能放下一切好好倾听她弹琴。
入夜后,云柳亲自到沈溪房间送饭,见沈溪坐在书桌前正抱着本书看,云柳怕沈溪看的真的是《金瓶梅》。心里带着几分惴惴不安,将饭菜放下,转身要走,却听沈溪道:“你弹得不错。很是清新悦耳。”
只是一句简单的赞美,却让云柳脸上堆满了灿烂的笑容,目光落在沈溪手上的书卷上。瞧清楚并不是《金瓶梅》后,她心里不禁想:“沈公子是正人君子,岂会看那等书?”
却见沈溪拿出一些书稿来,递上前,“若是觉得无聊,拿这些回去看就是。”
沈溪只当云柳闲着无聊,才会抚琴打发时间,之前他在太学没事时写的《阅微草堂笔记》,都是志怪小说,用来慰藉寂寞再好不过,于是好心送给云柳。
云柳接过书稿,面色有些潮红,怎么说这也是沈溪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她拿在手里,行礼后,感觉轻飘飘的,整个人都不知是怎么出的房门。
回去后云柳便捧着书稿看了起来,很快便沉迷进那光怪陆离的故事中,为各个故事主人翁的命运所牵动。
“姐姐,你不会也在看那种……脏书吧?”熙儿见云柳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只顾盯着书稿看,脸上带着几分怪异之色。
“什么脏书,这是公子写的,你也拿去看吧。”云柳为了自证清白,把书稿拿出几张递了过去,熙儿却并没有伸出手接。
熙儿冷声道:“他的东西,我才不碰呢。”
云柳笑着打趣:“连身子都被公子碰了,还说不碰呢……”
“姐姐……”
熙儿不由大囧,被沈溪看过全身,那算是权宜之策,毕竟要治伤嘛,不过她坐在沈溪怀中与沈溪饮酒倒也是事实。
入夜之后,烛光跳跃,熙儿坐在床边打了个呵欠,感到无聊之至,云柳却完全沉浸在沈溪所编织的世界当中。
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声轻响,熙儿顿时警觉,一个闪身到了门口,见到是玉娘开门走了进去,她才松了口气。
云柳问道:“没什么事吧?”
“没事,是玉娘,唉!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熙儿回到床边坐下,大感无趣地说道。
云柳道:“过来陪公子难道不好吗?公子就在隔壁,若他有什么事,我们也能照应,你若是琴棋书画方面碰到不懂的地方,也可以过去请教,以公子的为人,肯定会作出解答。”
熙儿有些气急,琴棋书画那些,不过是在教坊司内为了应付客人,被玉娘强迫着学的,平日里她连碰一下的兴趣都不看,如果因此而去问沈溪,岂不是吃饱了撑得慌?
到了上更时分,后院突然传来些微嘈杂声,云柳沉浸在书的世界里不可自拔,熙儿却是耳聪目明,她不动声色地凑到窗前看了一眼,眸子里露出些许狡黠之色,端起木架子上的水盆出门去了。
此时沈溪刚送走玉娘,正在书桌前看书,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沈溪以为玉娘还有什么事要交待,结果一打开门,门口竟是目光里柔情似水、双颊绯红欲滴的熙儿。此刻她正端着盛满热水的木盆,似乎要侍候自己洗漱。
“公子,奴家可以进去吗?”
熙儿情意绵绵地望着沈溪,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就跟在汀州教坊司时跟苏通献媚时一个模样。
沈溪一个激灵,直接回绝:“不行,在下不习惯被人照顾,我自己来吧。”说完,正要伸手接过熙儿手中的木盆,熙儿却故意提前松手。水盆落地,热水溅了沈溪和熙儿一身。
“哎呀,公子,是奴家不小心。”
熙儿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人已经趁机钻进屋子,拿起帕子就往沈溪身上擦,也不管沈溪被水浸湿的只是衣服的下摆以及鞋子,整个人直接往沈溪怀里凑。
沈溪不知熙儿为何会这般,不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沈溪警惕之下抽身避开,但熙儿毕竟是有身手的女人,她要达成某种目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溪很难躲开。
熙儿一反常态,整个人投入沈溪怀里,让沈溪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
“咣!”
门突然被人砸了一下。还是那个木盆,不过有人从地上拿了起来,又重新砸到了门上。
沈溪反应过来。等他看向门口时,见到俏脸正蹙成一团的林黛,小丫头气呼呼立在门口,小嘴撅得高高的,用一种夹杂着愤恨和绝望的眼神望着他。
反观自己,半身**的,跟熙儿抱在一处,就算林黛出现,熙儿也没有丝毫抽身的觉悟,依然紧紧地与沈溪贴在一起,似乎在向林黛炫耀主权。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林黛实在找不到什么话可说,人哭泣着转身便往楼下跑去,什么爱情、亲情的梦想,在这一刻破灭了,她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大哭一场,也不管到何处去。
林黛一走,朱山赶紧跟随,宁儿则立在门口,带着几分挑衅地与熙儿对视。
二人丝毫不让,甚至于熙儿还想往沈溪怀里凑,却被沈溪使出浑身的气力推开,她没想到沈溪力气那么大,差点儿一个踉跄撞到门板上。
“最毒不过妇人心!”
沈溪黑着脸说了一句。
熙儿听到这话,怒视沈溪,脸色铁青,素来争强好胜的她正要出言反唇相讥,沈溪已经冲出门,想把林黛追回来,却在楼梯口被玉娘拦住了。
“沈公子不宜离开此地,奴家已派人暗中保护,绝不会令公子身边之人出事。”
沈溪心想,感情玉娘什么都知道啊。
这客栈里外,无论是店伙计还是客人,甚至是隔壁的商铺,几乎遍布朝廷的密探,就算如此还能让林黛摸进来,玉娘分明是想给自己添堵。
沈溪只能回房去,熙儿本来还不服气,却被玉娘一通喝斥后,被云柳硬拉着回房去了。
一直到第二天,沈溪从玉娘遣人召唤来的宁儿那里得知林黛已经回到小院,他才稍微放下心来。
值此多事之秋,会试刚刚结束,鬻题案眼看就要爆发,这边却有盗卖库粮的案子需要他协助,一时分身无暇,根本就没办法跟林黛解释。
“把这封信交给黛儿,告诉她,我这是为朝廷做事。”沈溪把信交给宁儿,让她带回去。
信的内容很简单:“吾得进士之时,青梅结发相守。”
就既是情话,又是沈溪对林黛的书面承诺,基本算得上是一份不太正规的“婚书”,只要林黛拿到这封信,其实就等于是得到了沈溪的保证。
虽然看上去,这个保证有些遥远,沈溪要取得进士功名,指不定要等到何时。
之后几日,沈溪安心留在客栈。
可要等之人,一直没有出现,就算这个时候以周胖子为首的一帮人,已经开始用汀州商会的名义运送朝廷调拨地方的粮食。
对方似有警觉,就是不来找沈溪,连个细作模样的人都没见到,好像把沈溪和汀州商会给遗忘了。
沈溪在东升客栈躲清静的这些天,京城关于礼部会试鬻题案的传闻愈演愈烈。
二月二十七,户部给事中华昹正式上书朝廷,弹劾翰林学士程敏政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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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十二年己未,礼部会试鬻题案,在历史上算是桩悬案,事件的几个当事人各执一词,就算徐经最后承认曾收买程敏政家仆获取考题,但也基本被认为是屈打成招所致。
程敏政最终是以督查不严的罪名被勒令致仕,唐伯虎被发配小吏,耻不就任,徐经归家闭门不出,八年后客死京师,家里经此一事,逐渐衰落,到其第四代后人徐弘祖(即徐霞客)时只能算是小康家庭。
这是一桩无头公案,想理清楚脉络,先要从朝廷内部党派的纷争入手。
历史学家普遍认为程敏政是为同为礼部侍郎的傅瀚所设计,而导火索,就是有人趁着饮宴时,私下向华昹“举报”,这个人就是唐寅的好友都穆。
都穆乃吴县相城人,七岁时便能诗文,及长,博览群籍,但却一直无法考取功名,在时任吏部右侍郎、暂时丁忧在家的吴宽家中担任塾师。
都穆三十八岁时,巡抚何公拜访吴宽,看到都穆悬于吴家学塾的示范文章,大加赞赏,于是向提学推荐,这才过了院试一关。此后都穆与唐伯虎一同参加乡试,同时考取举人,以四十一岁之龄进京参加会试。
都穆虽然与唐寅是知交,但暗地里却嫉妒其才学,进京后通过丁忧结束回京担任詹事府詹事的吴宽,认识了户部给事中华昹。随着京城鬻题风声越演越烈,席间趁着酒意,都穆向嫉恶如仇的华昹告发,说唐伯虎和徐经从程敏政手里拿到题目,并且以此题目来问询身边好友,他自己可以出来作证。
华昹得知后,马上上奏朝廷,说得言之凿凿“……士子初场未入,而论语题已传诵于外;二场未入,而表题又传诵于外;三场未入。而策之第三四问又传诵于外”,但无论怎么说,都是事后诸葛亮,没谁提前真的获悉考题。只有都穆站出来说是从唐伯虎和徐经那里看到了考题。
至于事情的结果,就算始终查无实据,案子还是判了,唐伯虎、徐经仕途尽毁,程敏政出狱后身死。连上奏的华昹也被降职。
但事件却有一个得益人,就是举报的都穆,他本不在录取之列,但因他举报有功,终榜上有名,最后竟官至礼部郎中。
“是岁凡取前列者,皆褫名,都以名在后,反得隽。”
本来这次鬻题案并不会牵扯到外人,可因沈溪的存在。本来两份回答得宜的考卷,变成了三份。
幸好程敏政压根儿就不认识沈溪,他发出的感慨,仅仅是这三份考卷中应有唐、徐二人,却没有猜到第三人是沈溪,而沈溪也不像唐伯虎那样身边有损友,没人跑去举报沈溪,说他与鬻题有关。
尽管外面的人因沈溪与唐伯虎斗画,一举成名,对他嫉妒有加。但这件案子的矛头,暂时只指向程敏政、唐伯虎、徐经三人。
人怕出名猪怕壮,当沈溪得知事由,心里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幸好这把火没烧到他的身上。
华昹于二月二十七上奏弘治皇帝,内阁对此非常重视,当天就将奏折呈递到弘治皇帝手上,本来马上就要放榜了,突然出现这么大的转折,让弘治皇帝始料不及。
事关科举取仕。弘治皇帝当即下令,让礼部议处以闻,礼部议,要将程敏政所取之卷重新审阅,“……凡经程敏政看中者,重加翻阅,从公去取,以息物议,开榜日期,亦乞改移本月二十九日或三月初二日。”
弘治皇帝亲下诏书,己未科礼部会试放榜改在三月初二,给出几天时间,让大学士李东阳会同同考官,重新对卷宗进行审阅。
而此时,事件的三个主要当事人,唐伯虎和徐经仅仅是被锦衣卫看管,并未下狱,而程敏政毕竟是礼部右侍郎,还是本次礼部会试的主考官之一,弘治皇帝对他也算礼遇,只是让他暂时不管会试之事,先回家休息。
事件仍旧在发酵中。
沈溪知道,到三月初二正式放榜前,鬻题案只是起始阶段,在没有正式走上司法程序之前,所有人对此仅是持怀疑态度,没人敢说谁谁一定跟这案子有关,但外间众说纷纭,不自觉地将这桩案子往风口浪尖上推。而舆论压力越大,朝廷越不敢轻易结案,必然要给天下士子一个交待。
事件愈演愈烈时,沈溪却只能窝在东升客栈,以前还有苏通帮他打探到一下消息,如今连个能与他商议的人都没有。
偶尔玉娘过来,除了告之些市面上的传闻,便是让他放宽心……听玉娘的意思,就算他中不了进士,将来也可以做官。
不过玉娘的话听起来以恭维居多,并无太多真诚。
转眼到了礼部会试放榜前一日,三月初一晚上,沈溪正在秉烛夜读,楼下传来一阵哄闹声,很快蔓延到了楼梯。
玉娘先行出门搭话,没过一会儿听到江栎唯的声音传来:“……沈公子可在里面?”
玉娘道:“江大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算不上深夜,只是有事带沈公子回去问话。”说着门打开,江栎唯带着几名锦衣卫进门来,面对沈溪露出个让人看不懂的笑容,“沈公子,这次找你,是为礼部会试鬻题案。请多担待一些!”
沈溪心里有些诧异,眼看明天就要放榜了,而且舆论并未把鬻题案往他身上牵扯,江栎唯这是来哪一出?
江栎唯显然是奉命办差,在公事公办的原则下没有任何情面可讲,他一摆手,后面过来几名兵士,却没人上前捆绑,显然沈溪在这件案子上,并非犯人,他有举人的功名在身,一般士卒不敢碰他。
玉娘拦在门口,脸上带着一抹冷笑:“江大人,您就这么将沈公子带走,奴家如何跟刘侍郎交待?”
江栎唯笑了笑:“一码归一码,本来是户部的案子,现在却有礼部插手,都是皇差,耽搁不得。其实本官也非常为难。我在这里向玉娘保证,只要上头没有确切的命令,绝不会为难沈公子分毫。”
其实玉娘要的就是他这句承诺。
一般来说,锦衣卫逮到人后。送往的地方是诏狱。在明朝,司法制度相当黑暗,下了狱,别说上官,就是狱官看你不顺眼。先给你来上一顿私刑,根本就没处叫屈。尤其是这次是与沈溪有些罅隙的江栎唯过来拿人,玉娘担心沈溪遭受皮肉之苦。
“走。”
江栎唯再一挥手,沈溪被兵丁和锦衣卫簇拥着带出客栈,此时入夜尚不久,客栈内有锦衣卫办案,外面围观的人不少。
江栎唯说沈溪是“协助调查”,但却准备了囚车,明朝对于士子并无太多优待,案犯不分嫌疑犯和证人。一律要以囚车押送。
沈溪进到囚车里面,感觉非常窝火。
眼看明天就要放榜了,临到头自己却被下狱,那是否意味着自己不但榜上无名,而且还要与唐伯虎、徐经等人一样,遭受一番酷刑?
好在是夜晚,不然坐在囚车里遭人解送,算得上是非常丢人现眼之事。
囚车还没走到街口,就见苏通带着两名小厮匆忙赶来,等看清楚囚车里站着的是沈溪时。苏通便想上前搭话,却被押送的锦衣卫隔开。
沈溪犯了案子,还不是刑部来处置,而是直接动用了锦衣卫。这说明案子小不了。苏通愣了一下,没敢再上前找沈溪说话。
沈溪对京城的街道不太熟悉,虽然人在囚笼里,但他可不想认怂,就算再颠簸他也站直了,囚车穿街过巷。接连走了七八条街道之后,才停了下来,沈溪瞟了一眼,却是北镇抚司衙门。
在明朝,锦衣卫有南北镇抚司,其中北镇抚司负责的是皇帝钦命的案件,可以不通过司法部门,秘密进行逮捕、审讯、处决,这里面可是道鬼门关,死于北镇抚司酷刑之下的人比比皆是,典型的进去容易出来难。
而历史上弘治十二年鬻题案,当事人一律下了诏狱,全都关押在北镇抚司内,程敏政、唐伯虎和徐经惨遭酷刑,程敏政年老身体不支,出狱四天就死了,徐经则是连施酷刑之后,终于扛不住,屈打成招。唐伯虎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这次诏狱之行有了心理阴影,一辈子再未涉足官场。
沈溪心想:“莫不是我也被牵扯其内?”
沈溪刚下囚车,就有人过来给他蒙上眼睛,这次是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亲自押送,对沈溪没了客栈时的客气,一路不断喝斥推攘。
沈溪一路前行,虽目不能及,但却在感受周围环境,似乎经过的都是院子,并无天牢或地牢那种阴霾污浊之感。
不过最后,沈溪感觉自己进到一处堂口,还未等他思索这是哪儿,蒙眼布已经被人取了下来。
沈溪先判断了一下自己所处位置,是在一个类似于衙门大堂的地方,应该是镇抚司提审犯人的正堂。
大堂上已经有不少人,除了锦衣卫外,还有两名同样身着士子服的读书人,并无唐伯虎,其中一人沈溪认识,两年前,此人回广东省亲时,他与苏通、江栎唯亲自拜访过,正是广东名儒伦文叙。
见到此人也在,沈溪稍微松了口气,怎么说伦文叙也是历史上弘治十二年殿试状元,而且以伦文叙的声名和学问,怎么也不会涉及鬻题案中,旁边那一人,身材痩削精神萎顿,沈溪却未曾见过。
沈溪细细一想,既然明天就要放榜,那会试考卷的糊名肯定已经拆开了,考生与考卷都对上了号。
莫不是审案之人要将三份回答得宜考卷的主人,都叫来问一问,看看是否有鬻题的情况发生?
大堂中站着三个读书人,过了两年多沈溪身高蹿了一大截,伦文叙已经不记得沈溪这个人了,三人显然也没心情在这种环境下打招呼。
一直等了小半个时辰,仍旧不见人出来,倒是外面传来“咣”的一声,好似什么门关上了。
因为沈溪这一路过来都蒙着眼,不知中间过了几道门,门楣又如何,但听这一声,似乎门小不了。
而后进入大堂的是江栎唯,不过此时江栎唯已经换上一身锦衣卫的官服,却是五品的锦衣卫千户。
江栎唯原来是南京大理寺左丞,正五品的官员,此后他一直跟在刘大夏身边办事,如今品序虽然没升,但是从南京调到了京城,做了人见人怕的锦衣卫千户,刘大夏对他的提拔力度也算是相当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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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品的锦衣卫千户,就算在京城地面上也可以横着走了,但今天江栎唯并不是主角,最多是个去拿人跑腿,到了大堂只能作为一尊门神守在门口。
能让五品锦衣卫千户把门,那今日到来之人,必定身份显赫之至。
果不其然,才没过多久,从内堂走出一前两后三人,为首者身着大独科花宽袖盘领右衽绯袍,头冠乌纱,胸前仙鹤补子,一看就是一品朝官公服,至于身后二人,穿的则是三四品朝服,很显然是跟着“上官”办案。
为首的一品大员到正堂前站了一会儿,看过在场之人,思索良久才缓缓坐下。
观此人,五十岁上下模样,精神矍铄,道貌岸然,低下头审视案上几份公文案卷,缄默不语。
上官不问话,下面的人自然不敢造次,连礼都不知该如何行。倒是旁边那精神萎顿的中年举子先行下拜:“学生见过尚书大人。”
他显然认识这位上官,但仅仅凭借一句“尚书大人”,沈溪尚不能分辨此人到底是谁。
六部尚书都是正二品大员,既然此人身着正一品公服,那就是挂着尚书衔的内阁辅政大臣。
眼下三位内阁大臣,以刘健为首辅,其次为李东阳、谢迁。
其中,刘健挂的是户部尚书,李东阳挂的是礼部尚书,谢迁挂的是兵部尚书,那不用说,此人就是这三人中的一位。
单从相貌,沈溪从未见过三人,自然不知眼前是谁,但从种种状况分析,是李东阳的可能性最大,毕竟弘治皇帝派李东阳彻查鬻题案,而此人手上拿着的那些案卷,似是本届会试考生的卷宗。
这位一品大员并未理会主动下拜之人,而是抬起头来,看着沈溪与伦文叙:“哪个是宁化县的沈溪?”
沈溪赶紧上前行礼:“正是学生。”
不知对方身份。沈溪小心谨慎,没有贸然请安。
既然是为礼部会试的鬻题案而来,办的是皇帝钦命的差事,这位上官似乎并不想拘礼于礼法。他看了伦文叙一眼,显然认识伦文叙,目光转向门口的江栎唯:“孙绪为何未到?”
江栎唯禀报:“回大人的话,派去的人已有些时候,尚不知为何未归。”
一品大员有些恼怒:“办皇差居然还能耽搁。难道让我在这里等他不成?”
语气威严,神色肃穆,在场鸦雀无声,没一人敢接茬。
沈溪却在想背后的问题,他本以为自己和伦文叙以及那精神萎顿之人,应该是本届会试中能流利答出“四子造诣”考题之人,所以才被拉来问话,可现在看起来,似乎还有一人。
却说这孙绪,沈溪也听说过。本是弘治十二年己未科会试的首榜第一名,在殿试后取为二甲第一名,算是学术造诣非常高的考生。
如此算起来,应该是自己和伦文叙、孙绪三人在会试中将“四子造诣”考题答出,根本与唐伯虎、徐经无关。
江栎唯神色间有些惶恐,显然他身在锦衣卫千户的位置上,更知道迎合上官的重要性,如今引起上官不满,这位还是内阁大臣,一个不慎便可能会影响他的仕途。
过了没多久。孙绪终于被押解而来,人到正堂,犹自嚷嚷,他显然没有沈溪和伦文叙那么平静。突然被一群锦衣卫抓过来,连理由都不肯说,他本就被称为“瀛州才子”,这种满身傲骨的读书人自然不怎么服气。
“不得喧哗!”
江栎唯喝斥一声,亲自过去给孙绪摘下眼罩。
孙绪环首四顾,大声抗议:“吾乃会试士子。凭何解吾于此?还有王法吗?”等看清楚堂上坐着位身着一品公服的大臣,孙绪终归老实了一点儿,却愤愤不平地看了沈溪和伦文叙一眼,好似沈溪和伦文叙害了他一般。
沈溪心想:“孙绪嘴上闹得厉害,但心里肯定知道与鬻题案有关,这分明是把我和伦文叙当成唐伯虎和徐经了。”
等孙绪情绪缓和下来,那位一品大员才道:“本官奉皇命,查己未科礼部会试舞弊鬻题之案,涉及礼部右侍郎、翰林学士,及学子徐经、唐寅众人。”
沈溪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奉皇差来办案之人,就是大学士李东阳,也是在刘健退休之后的首辅大臣。
在明朝众多名臣中,李东阳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他和程敏政一样,自小便是人人称颂的神童,十五岁中举,十七岁取进士入翰林院,历任侍讲学士、东宫讲官、礼部右侍郎、侍读学士入直文渊阁大学士,是弘治、正德两朝的肱骨大臣,立朝五十年,柄国十八载,清节不渝。
关于李东阳奉皇命办差之事,外间学子都已知晓,孙绪显得极为傲慢,拱手行了个礼,质问道:“敢问大学士,我等所犯何罪,要被解送于此,令我等名声蒙污?”
沈溪心想这孙绪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不知道这大明朝这个封建****达到巅峰的时代,官大一级压死人吗?
你现在不过是个举人,而你所诘问之人却是当朝次辅大臣,现在李东阳还是奉皇命办差,把你用囚车押送来怎么了?没把你拉出去先打一顿再运来就算是好的!
明朝锦衣卫,可并非好相与的对象。
一般来说,锦衣卫要拿送之人,不管是谁,不先送到镇抚司,而是先拉到破庙去痛打一顿,谓之“打桩”,等把贿银收齐,再将人送至镇抚司,又是一顿严刑拷打。等你招供了,运气好的话直接宣判,运气不好的送到刑部,可能还会再受一番罪。
这孙绪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好在李东阳谦谦君子好说话,他也很珍惜眼前这几个人才。因为极有可能,这届己未科的会员,会在三人中产生,甚而有之,以三人的学识,殿试时说不一定会名列一甲状元、榜眼、探花,未来同朝为臣。
只要这三人经查不与鬻题案有关,李东阳不会刻意为难。
但沈溪三人不清楚这点,他们都在为鬻题案是否会牵扯到自己头上而担心。
李东阳没理会一个狂傲士子的问话。直接看着一直低着头缩着身子立在最旁边的那精神萎顿学子:“都穆,你可认得此三人?”
沈溪有些诧异,原来此人便是都穆!
都穆回道:“回大人,小人只认得沈溪。旁人并不认识。”
沈溪嗤之以鼻:“果然是小人。你害一个唐伯虎不够,莫非还要害我不成?也是刚才李东阳只问了我一人,我应了声,你就说认识我,而旁边两个没被问话。你就说不认识?”
李东阳带着几分疑色打量沈溪,未作评判,而是摆摆手道:“提案桌,备笔墨纸砚。”
随即有锦衣卫将低矮的案桌抬了进来,同时还有文房四宝,且只准备了三份,显然都穆不用接受这次考核。
沈溪三人不知李东阳到底要考察什么,毕竟礼部会试已经结束,若要当场考校学问,作一两篇文章应该无济于事。
“尔三人。且将本次会试所作文章,默写于案纸之上。”李东阳最后提出他的要求。
这要求听起来简单,要做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会试前后三场,所作文章二十几篇,字数上万,直接背默出来,简直是要人命啊。就算是高考语文能考满分,让他回头把自己的作文一字不落默写出来,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伦文叙和孙绪一听傻眼了,这么不可理喻的要求。出自李东阳之口,还跟鬻题案有关,到底默不默写?
要是背默不出来,那当如何?
只听李东阳续道:“也非全数。只需将第一场论语题,第二场表题,第三场三、四问誊默!”
要求是降了一些,从本来二十多篇文章,缩减为一道论语、三道表题、两道策问,是要写六篇文章。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要背两千多字,这要是背不上来,难道就说一定是跟鬻题案有关?
沈溪心里也在揣摩,很显然就算没提前知道考题,让他背出自己的成卷文章,也是有些困难的,但也并非不可实现。
沈溪自己就经常做文章,回头再默写下来,让冯话齐拿回去参考,因为他有这能力,而冯话齐又知道他有这能力,并不稀奇。
沈溪继而想,这李东阳是否在“反考察”,能背默上来的,反而是有嫌疑呢?
明摆着的事情,若提前得知了考题,肯定要找人做题,然后把题目都背好,到考场之时,再将了然于胸的成题默写下来……
沈溪心说,这是能背出来,也不能照背啊。
有案桌,但没有凳子,连地席都没有,三人只能蹲在地上自己研墨,自己默写。
伦文叙还好一些,他毕竟是名儒,对于自己所作文章,只在一些转折语气词上或者不能记全,但文章论点骨架大抵是没有偏差的,可那边孙绪,本来就是个狂放书生,做文章讲究的是意到手到,让他再把做出来的文章重新默写一边,还真将他给难住了。
沈溪提起笔来,却不知怎么下笔。明明能背得一字不落,偏偏要藏拙,就怕事后别人再听说他以前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旧事重提,那他今日背默有误就是有意诓骗,或者给将来挖下个大坑。
沈溪心想:“算了,该怎样就怎样吧。”
沈溪不再刻意藏拙,于是将自己之前所作的几篇文章,全数列于纸上。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三人相继将自己的六篇文章写好。之前李东阳已在审视三人作好的文章。
等全数完成,三人重新站到一边。
蹲了一个多时辰,三人腿脚都有些麻木,站不稳当。
最后李东阳所注意的,自然是“四子造诣”的策问题,将三人卷子上的题目,跟原卷上的比对过,李东阳抬起头来,略微皱眉看着三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沈溪身上……显然沈溪作答的一字不差,引起他的怀疑。
“伦文叙、孙绪,你二人可以回去了……沈溪,你且留下,有些话要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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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文叙和孙绪一听,脸色顿时轻松下来,无论他们是否背默清楚,至少没事,当然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第二天会中进士,若提前知晓,经历大悲大喜也让他们有些承受不住。
沈溪不知自己被李东阳留下来,是因为他背默得太过准确,还是因都穆咬定认识他。
“这文章,是你作的?”
李东阳抬头打量沈溪,他手上所拿的那篇文章,正是沈溪所作的“四子造诣”的策问题。
沈溪恭敬回道:“确系学生所作。”
李东阳眉头微蹙,脸上挂着一抹疑色:“你小小年岁,就能作出如此精炼老辣的文章,二次誊默,居然只字未差……”
沈溪回道:“李大学士不同样少年有为?”
李东阳微微一怔,随即摇头哑然失笑,他自己就是神童,不过也是到十五岁才中举,两年后中进士,列殿试二甲第一名,开始仕途之路。
只不过,眼前的沈溪似乎比他更加年少有为。
旁边的都穆却看出一些苗头,突然大声斥责:“狂妄小儿,还敢说是自己所作文章,分明是从唐寅处得到考题,再找人参阅,为你著文章,你背熟之后入场应试。小人可以为证,此子绝非以自己真才实学应科举,请大人明察。”
李东阳脸上本还对沈溪带着略微赞许,可听到都穆的话之后,他的脸色急转直下,目光炯炯地直视沈溪,简直是要把沈溪瞪死的节奏。
沈溪心里暗骂,这都穆实在是害人害上瘾了,简直是条疯狗,见着人就乱咬,我认识你是谁啊你就要出来作证?
沈溪连理都不理会这种无耻小人,唐寅是狂傲,但对身边的朋友还是不错的,这都穆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甘做小人,连丝毫义气都不讲,就算将来做了官,也会被人厌弃。沈溪连跟他争辩的兴趣都欠奉。
李东阳见沈溪仍旧恭敬地低着头,问道:“你为何不为自己辩解?”
“他是无言以对……因为小人戳中了他的要害,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在京城出尽风头,还敢自比尚书大人。足见小儿狂妄。以他的才学,绝对做不出此等文章。”都穆怕沈溪跟他对质,所以先把话说死了,还给沈溪安上一个看不起李东阳的罪名。
都穆想得明白,只要沈溪不能自证清白,回头下了镇抚司大狱,打得你皮开肉绽,想不承认都难。
另外,只要我露出口风,说你看不起李大学士。锦衣卫岂能放过你?说不一定一条小命就呜呼哀哉了!
但若是李东阳能被都穆一两句话左右,他也当不得次辅大臣,成为弘治皇帝的左右手。
沈溪语气平淡:“清者自清,学生之所以不辩解,是学生与唐寅只因斗画而相识,甚至因驳了唐寅面子而结怨……试想一下,唐寅就算得到鬻题,怎会告知于学生?”
说不辩解,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而且必须一针见血。把握到问题的脉门,不然解释了也是白搭。
沈溪说完这番话后,都穆的脸色稍微变了下。
都穆苦熬三十多年,若非恰好在前状元吴宽家里担任塾师。为巡抚大人赏识,估计中秀才都难,更不要说次年中举后以四十一岁之龄进京赶考了。
都穆妒忌沈溪和唐伯虎的名气,觉得沈溪不可能十三岁学识就冠绝天下,可以答出绝大多数会试举子都做不出来的题目,于是便得出唐寅得到鬻题并且将题目泄露给沈溪的结论。栽赃的同时,正好迎合了李东阳,可谓一举数得。
但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沈溪跟唐寅之间并无交情,二人甚至还有仇怨,唐伯虎因为跟沈溪斗画损了威风,此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若是唐伯虎真得到考题,怎会跟一个曾经与他结怨的人商讨?莫非嫌暴露得不够快?
都穆脸皮颤抖个不停,浑身抖如筛糠,正竭尽全力想怎么才能驳倒沈溪时,李东阳却先开口了:
“沈溪,你说并未得到唐寅泄题,那且问你,这篇文章中,‘有从事于《小学》、《大学》,私淑朱子者,或疑其出于老’,你从何而辨,乃是说及许仲平?”
李东阳已开始就着具体的问题来问,他虽然心里有所怀疑,但需要确凿的证据。
现在外间传言,仅仅是程敏政跟徐经、唐寅二人过从甚密,存在泄题的可能,但沈溪、伦文叙和孙绪三人,都没去拜访过程敏政,要想提前得到题目,必须经过徐经、唐寅二人之手,现在有了都穆这个“人证”,尚需要物证。
李东阳自信,若沈溪名不副实,他只需要几个问题问下来,就能令沈溪原形毕露。
沈溪道:“学生参读过《退斋记》。”
李东阳略微有些惊讶:“《退斋记》,里面有提及吗?”
沈溪道:“《退斋记》中言,‘世有挟老子之术以往者,以一身之利害,节量天下之休戚,而终必至于误国而害民。然而特立于万物之表,而不受其责。’学生又偶读虞集为安敬仲《默庵集》所作序,言此携老之说而致学之人,乃是许仲平。”
沈溪既然提前获悉本届会试题目,他的研究早就开始了。会试结束这些天,他一直都待在客栈中没出去过,身边有什么书,李东阳派人去调查一下便知晓,沈溪到底是临时翻阅的,还是早就读过,一目了然。
要说这题目难,不单单是因这观点来自于刘因的《退斋记》。
原来许衡曾是元朝的国子监祭酒,但因经费不足,他这个国子监祭酒干脆辞职不干了,刘因觉得做学问之人不该如此任性妄为,才在《退斋记》中暗讽许衡,但却不点名所骂的对象就是许衡。
直到元朝大儒虞集为安敬仲《默庵集》作序,才确定刘因所指之人是许衡无疑。
若沈溪说自己是蒙的,这人可能是许衡,这才就着许衡的观点去说,反倒容易理解,可沈溪说得太详细,就有点儿画蛇添足的嫌疑了。
李东阳问道:“那你读过《默庵集》?”
“是。”沈溪道。“学生十一岁时,有幸拜读,且学生有过目不忘之能,通读书本一两遍。便可将全书默背,之后再慢慢思索其意,不曾想会因此而派上用场。”
关于神童“过目不忘”的传说,自古有之,但基本都是以讹传讹。连李东阳自己都被誉为神童,但他很清楚,所谓的过目不忘,只是记住之后多加温习,脑子比别人灵光一些,并不能做到看过一两遍就熟记于心中。
一直侧耳倾听的都穆,这个时候终于松了口气,心想:“你小子吹牛吹大发了,我还担心整不倒你呢,现在你自己往矛尖送。怪得了谁?”
李东阳道:“你且背来一听。”
沈溪点了点头,开始将他早就背过的《默庵集》诵读出来。
却说这《默庵集》共有五卷,要一时间悉数背诵完颇为不易,连李东阳自己都只是看过,而从未想过去背。因为这次礼部会试鬻题案,他临时抱佛脚看过几段,且这本书属于很不好找的那种,即便会考结束想找地方借都困难。
但听沈溪背诵之流利,李东阳瞪大眼睛惊叹不已。
若沈溪仅仅是为鬻题案,而提前想好说辞。他不可能提前把《默庵集》这么生僻的著作背出来,这要花多少时间?
沈溪只是背诵几段,李东阳便摆摆手,让沈溪停下来。随后他又抽查了《默庵集》后几篇的内容,并详细询问其意,沈溪都能对答如流,令李东阳叹为观止,再次加深了对沈溪的印象。
李东阳心道:“却不知除了阳明小儿,天下尚有这等奇才?此番倒是长见识了!”
原来李东阳在本届应试举子中。最为欣赏的却是三年前落榜,而被他笑言这届一定中状元的王守仁。
王守仁在本届会试第一榜录取名单中,列在第十上,这是李东阳特别予以拔擢的,列入会试前十,意味着在殿试中或可列于一甲,李东阳其实最希望的还是文武全才的王守仁中状元,而非伦文叙这些文弱书生。
可惜王守仁自己也没答对“四子造诣”这道题,所以李东阳能帮他的地方,仅仅是将其列在第十的名次上,至于能否中状元,就看殿试的结果了。
但历史上最后却是王守仁在殿试中发挥得也相当一般,只列在二甲第七名,正好是殿试的第十名。
“好。”
这是最后李东阳给沈溪最直接的评价,“你说自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愿意接受考校?”
沈溪心想,若是给他一本什么典籍,让他在一两个时辰内全数背上来也是挺困难的事情,但之前既然已经把话给说满了,还要自证清白,就必须要硬着头皮上了。
不是惊讶于我为何能将会试的文章全数背默而无偏差吗?若我过目不忘的话,那你们就没什么可怀疑了吧?
“学生愿意接受考校。”沈溪再次恭敬行礼。
都穆此时已经非常紧张,若沈溪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就是天纵奇才,那他这番攻讦的言论不就不攻自破了么?
说不得还会让李东阳怀疑,他之前说的鬻题的证言,也是因为他嫉妒和不忿而编造出来的谎话,本来之前他已知晓,自己成功取代唐伯虎和徐经,取了进士……
“尚书大人,切不可。”
都穆顾不上唐突堂堂的一品大学士了,赶紧道,“此子家中或者藏书甚多,若轻易与他书本,或早就烂熟于胸,说是过目不忘,其实是早已背诵记熟,无从辩证。”
李东阳打量了都穆一眼,因为之前举证沈溪一事,他对都穆已产生怀疑。
李东阳道:“沈溪,这里有几篇文章,你且拿去诵读,之后本官亲自考校于你。”
说着,李东阳将之前伦文叙和孙绪所写文章,一并交给沈溪。
就连伦文叙和孙绪自己,也无法将会试考场上的文章一字不差地默写下来,若沈溪真能看一遍就能如数背诵出来,那就足以证明,沈溪的确没有打诳语。
沈溪恭敬地接过卷子时,都穆面如土色,全身抖得更厉害了,似乎感觉到灾难正在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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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但其实目光始终留意纸上的内容。等沈溪一字不落地将文章全都背诵完毕,李东阳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学生背诵完毕。”沈溪问道,“不知李大学士还有何需要考校?”
李东阳继续盯着手上的卷子,沉吟良久,突然抬起头来。扫了一眼面如土色身体抖个不停的都穆,冷声问道:“你可知罪?”
都穆赶紧跪在地上,磕头道:“小人知罪,小人道听途说,以为沈解元与唐寅等人有勾连,看来此传言不过是以讹传讹……但唐寅拿会试考题与小人参详,却是确凿无误!尚请大人明察。”
李东阳眯着眼,想从都穆的神色中察觉一点儿端倪,可都穆低着头,根本就看不到什么来。李东阳心里开始盘算这案子的情由。
作为弘治皇帝最宠信的大臣之一。其实李东阳从开始接手这案子时,就发觉内有隐情,阴影重重,所以按照他的处理意见,最好两边相安无事,皆大欢喜。
可都穆作为唐寅的至交好友,一口咬定程敏政鬻题在先,还有天下士子那悠悠众口,连弘治皇帝都不能轻易说不了了之,他作为钦办案件的大臣。怎么都要给皇帝和天下士子一个交待才是。
李东阳心想:“原本唐寅和徐经都取了前三百名,俱为进士,若明日按此放榜,必会引起波澜。还不如听从原博(吴宽字)兄的建议,将唐寅和徐经撤下,将都穆以及另一举子补位,籍唐、徐二人俱不在杏榜中为由,令大事化小。”
原来,吴宽与李东阳俱都服侍过太子时期的朱佑樘。彼此私交不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历史上后来曾担任过礼部尚书的弘治名臣吴宽,也从侧面影响了鬻题案的进展。
李东阳心中有了定计,招招手对身边协同办案的官员交待两句,拿着案牍起身离开,往后堂而去。
沈溪这边是最难受的,到最后李东阳也没说放了他,或者囚禁他,悬而未决,令他的心久久不能放下。
那协同办案的官员走过来,对江栎唯交待两句,这次沈溪大概听明白了,李东阳的意思,是让沈溪暂且回府等候消息,但需要派人监督,至于都穆那边,则需要移交三法司,静待李东阳进一步指示。
随后协同办案的官员进了后堂,于是当前正堂说话份量最高的成了江栎唯。江栎唯笑着对沈溪行礼,道:“沈公子果真是非同一般。可喜可贺。”
沈溪轻叹:“不过是死里逃生,喜从何来?”
江栎唯笑而不语,根本就没搭理都穆,亲自送沈溪出门,这次沈溪就没有再蒙眼罩了。
至于都穆,沈溪离开时还跪在堂上。
沈溪不知道都穆与吴宽的渊源,还以为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迟些时候可能会遭受严刑拷问。
出了门口,江栎唯并未打算送沈溪回客栈。
江栎唯道:“经此一事,只能麻烦沈公子委屈一下,另择寓所暂住。待明日放榜后,在下必定亲自送沈公子回府。”
沈溪惊讶地问道:“为何要等到明日?”
江栎唯笑着回答:“沈公子能到北镇抚司衙门走一趟,且毫发无损出来,也算不易。在下终于完成玉娘之托,不过沈公子既然牵扯进另一桩案子,今天的事情一闹,幕后贼人或许会有所觉察,你还是暂且回避一下好。”
“在下会在这周围找一间相对僻静的院落,让沈公子安心住下。放心,明日若沈公子榜上有名,在下会亲自为沈公子报喜,不会有误。”
沈溪心想:“这江栎唯口称在下,似乎是料定我必中进士,不敢再得罪于我,但为何画蛇添足,把我软禁起来呢?”
但沈溪此时别无选择,只能上了江栎唯安排的马车。到了一个他根本不知位于京城何处的四合院。好在院子里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备有夜宵,沈溪百无聊赖,手边又无书可看。干脆上床睡觉。
……
……
三月初二是会试放榜的日子,可头几天,关于会试鬻题案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先有华昹上奏弹劾程敏政,而后程敏政被勒令赋闲,唐伯虎、徐经二人遭到软禁。眼看要放榜了,朝廷仍旧没给出具体的惩罚措施,也没给这案子最后定性。
到此时,程敏政、唐伯虎、徐经三个涉事人,依然尚未定罪,甚至没有下狱。
朝廷似乎有意要等礼部会试放榜之后,才正式展开对这次鬻题案的调查。很多人已经猜到,作为事件的两个当事人,唐伯虎和徐经肯定榜上无名。
礼部会试,只要中前三百名。无论最后殿试成绩如何,都可以说是中了进士。
只是殿试之后,会将所有进士分为一甲、二甲和三甲,头衔和待遇上有所区别。
一甲只有三人,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九十五人,赐进士出身;三甲二百零二人,赐同进士出身。
而礼部会试中,最重要的名次,正是首榜前十名。
按照一般的规矩。只有首榜前十,才能列于最后的一甲头三名,反之,那就最多是个进士出身。而与状元无缘。
至于会试首榜第一名,也就是俗称的会元。
连中三元,说的就是连中乡试解元、会试会元和殿试状元。
三月初二这天上午,会试尚未放榜,不过昨夜里伦文叙、孙绪和沈溪三人被拿到北镇抚司的事情就传开了,士子们都在紧张地等候会试结果。此时任何一点消息,都会引发轩然大波,更何况被拿的三人,都是极有名气的应试举子。
伦文叙早就是公认的名儒,孙绪是“瀛州才子”,沈溪则是福建乡试解元,刚与唐寅斗画而名声鹊起。
本来声名越大跟鬻题案越没有牵扯,可这次鬻题案却不同,越是有名的士子,越是牵扯其中。
唐寅和徐经就是例子,这二人公认才学过人,却同时涉案,所以参加会试的举子们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没有半点儿惊讶,唐寅和徐经尚且牵涉其中,伦文叙、孙绪和沈溪凭什么不会舞弊?
但很快又有第二个消息传出来。
原来伦文叙和孙绪,当晚押解去了北镇抚司衙门后,居然好端端出来了,据说审理此案的大学士李东阳,让二人各自做了几篇文章考察他们的才学。
虽然不知李东阳考察几人的目的,但不管怎么说,人家从北镇抚司这种鬼门关出来,殊为不易。
唯独福建十三岁的小解元公沈溪,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在被李东阳考核之后,单独留下,似乎是被下狱严刑拷问。
沈溪下落不明,最着急的不是林黛、朱山和宁儿,因为她们待在小院里,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传闻。
反倒是苏通,作为沈溪的至交好友,在众士子中算是有一定人脉,得到消息后分外紧张,他赶紧找了一些福建同乡举人商议此事,但一众同乡举子唯恐避之不及。
这沈溪跟鬻题案有牵扯,我若替他说话,或者让别人知道我与他相熟,岂不是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
管他沈溪是否被下狱,只要我平安安稳即可!
苏通一上午拜请了不少人,他想帮沈溪到衙门疏通,又或者找人跟朝廷那边递话,询问一下案子的大概情况,可没一人愿意帮忙。
世态炎凉,苏通也没辙,可他仍旧不死心。
苏通曾在年初时拜访过一些祖籍福建的在京官员,这些人知道他是福建来的举人,念在同乡面子上虽然予以接见,但却以敷衍居多。苏通本想去求这些人,就在他写好拜帖准备逐一投递时,有一人过来询问苏通的情况。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与苏通同样来自于闽西汀州府,而且与他跟沈溪结下深厚渊源的吴省瑜。
“苏兄还有心帮沈公子出头?”
吴省瑜好似刚得知沈溪的境况,先是感慨一番,显得对沈溪很是同情,可是当他知道苏通要做什么时,马上换上一副惊讶的口吻,“眼下就要放榜,苏兄还是早些看过榜单,金榜题名自然最好,不然的话,尽快回乡,免得被鬻题案牵连。”
苏通这才知道,吴省瑜不是来帮忙,而是专程来说风凉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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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我几人,不妨联名上书朝廷,为沈公子说情……”
吴省瑜直接出言打断孙绪的话:“这位孙公子,切莫以为自己一人,便可以代表所有士子。咱们寒窗苦读,所求不过一个公允,如今礼部会试鬻题案发,正义无存,谈何能令天下士子心服口服?”
“你?”
孙绪惊讶地打量吴省瑜,开始苏通介绍时,说这位吴省瑜是汀州同乡,再加上吴省瑜跟苏通走在一起,让孙绪觉得,吴省瑜这是准备出手帮忙,却未料吴省瑜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反对他们帮沈溪出头。
这算什么同乡?
吴省瑜本以为,沈溪被拿去北镇抚司,会被直接酷刑拷问,谁知道竟然是被李东阳“考校”,听孙绪的意思,沈溪在这次考校中表现似乎还挺优秀。
吴省瑜本想以同乡的立场,帮沈溪一把,但此时他又改变主意,这沈溪处处抢他风头,活该倒霉。
孙绪心高气傲,听到令他不爽的话便要好好说道一番,却被伦文叙拦下。伦文叙道:“沈公子尚且在北镇抚司内,此乃天子钦定之要案,切不可轻举妄动。待礼部会试放榜后,李大学士必会上书朝廷,到时再联络众举子,设法营救不迟。”
苏通本没什么主意,听伦文叙说得在理,不由点头应和。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会试还没有放榜,李东阳作为主考官,又身负彻查鬻题案的大任,首先要完成国家选拔人才的重托,接下来才会办这鬻题大案,这是最起码的顺序,不能因为几颗老鼠屎而坏了礼部会试的一锅粥。
“只能如此了。”孙绪点头,“今日放榜之后,再与人联络。在下怎么说在京城也认得几个人。”
说着,孙绪犹自愤愤不平地瞪了吴省瑜一眼,他觉得自己是外人,跟沈溪不过一面之缘。都想方设法帮沈溪这样一位落难的同届考生,可吴省瑜作为沈溪的同乡,不但不帮忙,隐隐还有不许别人帮忙之意,实在有违君子之道。
吴省瑜也发觉自己不太受欢迎。干脆借故走开。
等吴省瑜离去,苏通才大致将沈溪与吴省瑜的渊源跟孙绪和伦文叙说了,孙绪这才释然:“难怪,年岁虽长,但品学却远有不及。”
孙绪脾气躁,又是直肠子,想到什么说什么,而伦文叙年长许多,加之他早负大儒之名,不会轻易出言指责别人的不是。
三人到了国子学外。遇到一位“熟人”。
苏通一瞧,脸上不由带着几分欣喜,而伦文叙和孙绪见到后则是面色一黯,正是锦衣卫千户江栎唯。
此时的江栎唯,身着一身士子装束,带着几名便装的随从,站在国子学放榜的贡栏外,笑盈盈看着走过来的三人。
“顾育兄?好久不见……”
苏通来到京城后,也试着想拜访江栎唯,但多番打听都不知江栎唯身居何处。如今却是在贡院门口见面,让他非常高兴。
在苏通看来,江栎唯本身便是正五品的南京大理寺左丞,如今又调到京城。官职只高不低,有他帮忙,或者能让沈溪早日脱离牢狱之灾。
江栎唯对苏通很客气,见礼之后,道:“三位想必都是来看会试放榜的?”
伦文叙和孙绪心里多少对江栎唯有成见,昨天虽然不是江栎唯亲自带人去捉拿他们。但江栎唯却是锦衣卫的千户,等于是国家特务机关的头子,一般士子对这种人都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孙绪心想:“会试放榜日,我等来国子学贡院,不是看放榜难道是为看你?”
伦文叙修养则要好许多,行礼道:“正是。不知锦衣卫的江千户前来所为何事?”
苏通还不知道江栎唯从南京大理寺左丞的位子迁到什么官职,听伦文叙这一说,他才知道原来是“千户”,而且还是锦衣卫的千户。虽然同样是正五品,但锦衣卫是皇帝亲军,见官大一级,权限可要比南京大理寺左丞高了不知多少。
苏通心中惊叹不已:“我就算考中进士,一辈子恐怕也难以望顾育兄项背,以后我可要多仰仗他。”
江栎唯笑了笑,道:“在下也是来看放榜的。”顿了顿,补充道,“替别人。”
伦文叙和孙绪对望一眼,显然他们都没听懂江栎唯话里的意思,一个武进士,如今已是锦衣卫千户,朝廷大员,之前又未参加礼部会试,作何要来看放榜?还说替别人看榜,什么人不能亲自来,需要旁人代劳?
苏通可没那么多想法,他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赶紧把沈溪的事情对江栎唯一说:“顾育兄,我在京城中认不得几人,还请你多多帮忙,营救沈公子。”
伦文叙和孙绪不由摇头叹息!
这简直是公鸡求黄鼠狼,沈溪就是被江栎唯拿下的,现在苏通居然求江栎唯出手帮忙,这不是自触霉头吗?
江栎唯在苏通面前表现得对好似此事一无所知,点头道:“沈公子之事,在下略有耳闻,不过如今沈公子牵扯的乃是朝廷要案,事情还是不宜太过张扬为好。”
这句话是对苏通说的,但江栎唯也是在提醒伦文叙和孙绪。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别乱来,这是牵扯到皇帝钦命的大案,稍不留意,可能连功名都要被剥夺。
孙绪完全就是一副暴躁脾气,越是不让他牵扯,越是不甘屈服,之前他见到李东阳都没客气,这会儿见到江栎唯更别想有好脸色,他气冲冲地上前行礼,质问:“听江千户之意,并不知如今沈公子身在何处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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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江栎唯说是替旁人来看榜,他有当官的便利,先行进去问清楚,所以不用等放榜就走了。
可怜外面的众举子,还要眼巴巴等候里面的消息。
……
……
终于到午时三刻,放榜开始。
中了礼部会试的,称之为“贡士”,因为京城的杏花多开于二月底三月初,所以礼部会试放榜也被称为“杏榜”。
杏榜提名,虽然暂时是“贡士”,但很快就会参加殿试。
从殿试出来,无论是进士及第,还是进士出身,又或者是同进士出身,都会是标准的“进士”,会被选派官吏。
“杏榜”放榜并不会以圆案来发放,而是按照名次将考生的考籍、考号和姓名列于长案之上,这也是为防止考生有重名的情况。就算名字相同,地域也不会相同,就算地域相同,那考试的号舍也不会相同。
礼部会试的放榜务求严谨。
第一案,也是“杏榜”中非常重要的一案,共有九十人。第二案和第三案各有一百人,一共是二百九十人。
至于礼部会试的前十名,则会放在最后一案,然后由礼部报子分三批前去报喜。别的人都是一批人报喜即可,唯独这前十需要分三批去,这是因为礼部会试的前十,基本代表殿试的三甲在其中,如此荣耀之事,需要朝廷大加宣传,讨个好彩头。
第一案刚张贴出来,贡院外面等候的考生就围了上去,虽然来的人不多,但也有好几百人,前面围得水泄不通。
礼部那边并没有藏着掖着。很快第二案和第三案都张贴了出来,考生上去看过之后,大多数都是失望而归。
考生多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考完会试后。到底自己考得怎么样,心里其实非常清楚,本来会试的录取率就不高,鲤鱼跃龙门之事只在心里想想便可,有时还真不敢带有奢念。
伦文叙、孙绪和苏通三人都上前查看。前三案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名字。
苏通心里非常清楚,这一次自己肯定落榜了,他主要是留心找寻沈溪的名字,可惜别说是沈溪,连个汀州府的考生都没找到,那也就是说,不但是他,连同沈溪、吴省瑜这些人都不在这长案之上。
至于伦文叙和孙绪,脸色虽然略有些失望,但他们却有了更大的期待。怎么说以他们的才学,要博一个前十还是有很大可能的,他们有着一般人难以企及的自负,而且昨日里李东阳不考校别人,单单考校他们,也是因为“四子造诣”的考题他们对答如流。
伦文叙和孙绪都听说了关于程敏政在南宫阅卷之时,曾发出“此三子中有唐、徐”并且要拔擢为魁的感慨,恰恰他二人正是“此三子”中两人,另一人不用说就是昨日一同去接受考校的沈溪。
既然全数举子之中,只有他三个人能作出“四子造诣”的策问题。中个前十应该是很有机会。
但伦文叙和孙绪,此刻心里又不是很确定。主要原因在于沈溪被拿到北镇抚司后一直未被释放,这就说明朝廷有意要息事宁人,沈溪答对了。居然被下狱,他二人被放回来,也可能会榜上无名。
前三榜公布后,不少人奔走相告,有自己中的,也有同乡中的。若自己中的。要赶紧回到下榻的旅店或者租住的民居等候传报的喜讯,至于见到同乡中的,也要第一时间回去报喜,等着讨一点赏钱,顺便结个人缘。
至于伦文叙、孙绪和苏通三人,则没有离开之意,他们还在等最后前十名的放榜。苏通虽然不觉得沈溪会在这前十名的榜单上,但他寄希望于伦文叙和孙绪二人帮他一起向朝廷进程上书,以求得朝廷对沈溪的宽宥。
等三人暂时先回到人群外等候,孙绪带着略微的自嘲:“伯畴兄,你说我二人,是否会名落孙山?”
伦文叙笑着摇摇头,其实对伦文叙来说,进士不第已非一两次,作为太学卒业的广东名儒,甚至在京师讲学都有很多拥趸,可偏偏他却距离中进士就是隔了层薄纱,看得见却总触不着。
对于伦文叙来说,中进士已经是一种执念,他年过三十,不再如少年一般心中只凭一股热血,无论是家庭还是事业,都有得忙活,考进士也不能一直考到老,再考两届,实在中不了,他也就死心了。
就在三人等候的时候,又有一人过来看放榜。
伦文叙和孙绪对此人并不熟悉,但苏通却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与唐伯虎交好,同时也是吴中大才子的祝枝山吗?
祝枝山前来看放榜,并未带仆从,而是独身而至,他带着惴惴不安的情绪上前,却没从第一案开始看,而是从最后一案看起。
苏通猛然间想起,刚才在那榜单中见到的熟悉名字中,就包括了这大名鼎鼎的吴中才子祝枝山。
虽然祝枝山的排名并不高,只列在二百多名,但怎么说也算是中了。
果然,祝枝山第三案还没有看完,便仰天长笑起来,大约是觉得岁月蹉跎,一代吴中大才子,以诗文冠绝江南,偏偏科场不第,这是多么糟心的事情。
因为祝枝山的反应太过强烈,很多举子都在打量他,但因祝枝山到京城后为人低调,还真没什么人认识。
可总有熟悉的。
“这不是希哲兄?”
有以前一起同考会试认识的举子上前打招呼。
祝枝山兴奋不已道:“我中了,我中了……你们知道吗?哈哈,我祝允明终于中进士了……”
有点乐极生悲的意思,祝枝山这一激动,脚下不稳,居然摔倒在地。众人一听,哟呵,吴中大才子中进士了!
一时间赶紧上去搀扶,同时恭喜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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