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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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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上的祝枝山,七次礼部会试不第,如此他才寄情诗文书画,成就一代名家。可这一世的祝枝山,因为跟沈溪的渊源,才到第三次会试,就已然中榜,这意味着他的人生将会因此而改写。

    苏通见到祝枝山脸上的神采,心中无比落寞。

    在南京城时,他与沈溪一同摆了祝枝山一道,令祝枝山声名扫地,可正因为如此,给了祝枝山当头棒喝,令他猛醒之下安心向学,居然今年会试一榜得中,而苏通自己则还要继续赴考,以后还真不一定有祝枝山这般中进士的好命。

    祝枝山被人群簇拥着,一堆人向他恭贺,但他只身出门囊中羞涩没钱出来发赏钱,只得行礼相谢。

    最后祝枝山发现一旁站着的苏通几人,连忙走了过来,躬身对苏通行了个大礼,却不说为何,周围的举子都不解其意。

    苏通感觉很窝火,这祝枝山似是对他行礼相谢,可也带着挑衅的意味,我不就点评了一下你的文章,你至于这么记仇吗?

    苏通干脆将脸转向一边,连招呼都懒得打。祝枝山倒是很客气道:“在下若有机会,定登门拜谢苏公子、沈公子。”

    听祝枝山之意,他对苏通和沈溪竟然是真心感激,苏通一时有些讶然。

    其实很好理解,祝枝山自诩文采斐然,对于作学问之事处于迷茫和偏执时,是沈溪当头泼了他一身冷水,令他警醒。

    文笔再华丽,但答非所问又或者没用对地方,并不代表便能中进士,举子应的是科举,并非是比诗词歌赋,科举取仕量才而用,而非选用那种狂放不羁的雅士。而后祝枝山一心研究正经的《四书》《五经》以及朱子《集注》,文章尽量务求平实,终于造就了今日杏榜题名。

    若说沈溪和苏通在南京城对祝枝山只是一盆冷水。宛若当头棒喝,而二人在京城不赴宴,则犹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否则祝枝山就算有心也无力。平日里出席各种文会以及应酬各地士子,就足以令他应接不暇,反倒因他面子被扫后,知交好友对他有所回避,他才能抛开一切。安心做学问,到如今榜上有名。

    等祝枝山感恩戴德走了,孙绪方才惊讶地问道:“苏公子与吴中才子祝枝山还相熟?”

    孙绪作为“瀛洲才子”,所谓才子相嫉,他对祝枝山的风闻知道得可是不少,清楚这祝枝山声名远扬,往往一篇祭文出炉便会引发轰动,传诵者甚众。

    以祝枝山的学问和年近四十的年岁,居然对一个只有二十出头的后生如此毕恭毕敬,还说要登门拜谢。这足以说明苏通这人不简单。

    苏通脸色有些尴尬:“阁下看我与祝枝山举止,像是相熟?我与沈公子入京城赴考过南京时,曾下了他面子,他或者因此而挂怀。”

    孙绪一听马上就明白了,不由笑道:“原来那两个福建举子,便是苏公子……嗯,和沈公子。”

    祝枝山活了大半辈子,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只是在沈溪和苏通身上吃过大亏,事情也从南京那边逐渐流传开来。

    初时京城这边并没多少人知晓。可赴京赶考的江南士子平日聚在一起,便会聊些闲话,说一些奇闻异事,不自觉地便会把祝枝山这段典故牵扯上。孙绪因而得知。

    就在三人交谈的时候,两名仆从跑了过来,匆忙中带着兴奋与狂喜:“老爷,老爷,您中了……礼部会试第二名贡士,报喜的人已在客栈内候着您呢。”

    来的是伦文叙的家仆。却是来报喜的。

    伦文叙一听,脸上带着些许不可思议,虽说他对这届会试充满自信,可突然中了进士,这是多么大的荣光,还是第二名,距离会元只有一步之差。

    苏通和孙绪赶紧恭贺。

    有人听说此事,也连忙过来贺喜,伦文叙脸上终于见到笑容。伦文叙道:“在下恐怕要先回客栈一趟,我们相约别处再见,可好?”

    孙绪笑道:“我等在贡院等候了大半天,却未见杏榜首榜,喜讯却先至。伯畴兄如今功德圆满,可莫忘了在下嘱托之事。”

    伦文叙神色变得冷峻下来,点头道:“不会忘的,看来诚甫离中榜亦不远矣。”

    孙绪和伦文叙昨日一同去参加考校,伦文叙现在得了第二名贡士,那孙绪最少也是前十之列。

    虽然伦文叙答应一同上书为沈溪求情,但他必须得先回去打发报喜之人。

    人刚走不久,就听到周边看榜举子相继带过来一些消息。

    原来,这边首榜尚未公布,倒是会试前十名专司报喜的报子先到了,丰熙、刘龙等人的名字相继传了开来,全都在本届礼部会试中名列前茅。

    报喜的人一多,还在静待最后首榜的人终于等不住了,贡院这边迟迟没张贴首榜前十名,报喜的人却先去了,眼见这么等下去也是徒劳,很多人准备回去问明情况。

    却在这时,一名孙绪的家仆满头大汗过来,一到跟前就扯着嗓子,激动得大喊大叫:“少爷,刚才来了报子,说您中了礼部会试第三名贡士!”

    孙绪本来在焦躁不安中,听到这话,马上眉开眼笑:“当真?”

    那家仆一脸冤枉:“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这种事跟少爷您开玩笑啊!”

    孙绪本来就带着家仆出来,经过这一传报,连同孙绪带来的人也都欢欣鼓舞,手舞足蹈。不过因为贡院前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连个过来恭喜的人都没有,毕竟孙绪平日里为人张狂,没什么人愿意跟他亲近。

    只有苏通带着些许遗憾:“孙公子得偿所愿,可惜我跟沈老弟他……”

    孙绪拍拍苏通的肩膀,安慰道:“不必太过挂怀。”

    就在此时,苏通见自己的家仆也匆忙跑来,脸上似乎带着惊喜之色。

    跟伦文叙、孙绪家仆前来报喜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就算苏通自知没考入桂榜前十的水平,见到家仆欢喜而至,心中也不争气砰砰砰快速跳了几下。

    “老爷老爷,喜事啊……”

    连报喜的口风都一样。苏通已经感觉自己快站不住了。

    若说孙绪和伦文叙中贡士,那是人家有才学,名声和学问在那儿摆着,人家自己也知道发挥很好。除非牵扯进鬻题案,不然中贡士十拿九稳。可他苏通则全然没这种心理准备,在他看来,能列个二百多名,吊个榜尾。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先前分明没在榜单上见到自己的名字啊。

    孙绪笑着道:“恭喜了。”连他也以为苏通中了贡士,他还想,能跟沈溪走在一起之人,同时能令祝枝山、唐伯虎颜面无存,必非泛泛之辈,我先前倒是小瞧他了。

    苏通咽了口唾沫,紧张地问道:“喜从何来?可是……老爷我中了?”

    苏家的小厮一听先愣了一下,这才发觉自己说的“喜事”不合时宜,赶紧改口:“是沈老爷中了。举南宫第一,礼部会试会元。你不是叫我去东升客栈候着吗?可沈老爷不在,客栈里没人照应,这才叫您过去支应一下。”

    偌大的惊喜,突然变得不值一提,苏通心情跟着大起大落,有种想把这小厮按在地上揍死的冲动。

    不过这功名本就不属于他,苏通只是想想心气也就平了,稍微定了定神,神色很快恢复过来:“沈老弟中了。还是会元?这真是……那他人呢?”

    苏通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孙绪,孙绪虽然也是一脸喜色,但却摊了摊手,表示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二人本来以为。沈溪因为牵扯进鬻题案,所以才会被北镇抚司强留,如今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但现在剧本似乎不对,沈溪直接中了会元,难道是礼部那边放榜搞错了?

    明明朝廷把沈溪已经刷下去不再录取,礼部这边却没有接到通知。还是按照既定名次放了榜?

    本来孙绪要回去打发报子,不过这会儿他心中也满是不解,再加上他这人是个典型的热心肠,觉得昨日没有向沈溪伸出援助之手,感觉心有愧疚,于是便随苏通一起去东升客栈看个究竟。

    却说此时东升客栈内外,早已经簇拥了一大片人,不但有闻讯过来恭贺的众多举子,还有围观看热闹的百姓。

    会元啊,将来指不定就是状元,人家还是十三岁就来京城赶考、用诗画名动京城的小神童,这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观啊!

    可这沈溪不是昨日里被北镇抚司的人给拿了,如今尚未被放出来吗?

    现在礼部报喜的报子来了,可人却不知是在镇抚司大牢,还是在别处,这是不是有点儿乐极生悲?

    带着诸多疑问,前往东升客栈探个究竟的人越来越多,此时东升客栈的掌柜、伙计,还有前来报喜的报子,每一个人都很为难。

    从来没听说过来为会元报喜,居然会元还能玩失踪的,这是想赖着报子的喜钱不给,自己故意躲起来了?

    “诸位,诸位……”

    苏通花了好大力气,才从人堆里挤进东升客栈,他正准备上楼,有人出面拦住他的去路,这拦路的几位全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手上拿着棍棒,但看其姿势,不像是使棍棒之人,倒是拿惯了刀剑。

    玉娘适时从楼上走了下来,不过此时玉娘一身男装,看上去卓尔不群,风度翩翩。

    苏通见到玉娘后,惊讶地望了过去,依稀辨认出这位就是在汀州教坊司内风姿绰约的老|鸨,只是这模样太过俊俏。

    “玉娘,你来的正好。”

    毕竟玉娘从南京到京城,与苏通、沈溪同行,苏通忘记了玉娘身着男儿装,显然是要遮掩什么,直接招呼了一句,刚想凑上前套个近乎,人却被推开了。

    “你们!”

    苏通冷冷打量这些不明来历之人,不解他们为何此如此霸道。他还不知,这东升客栈内外,因为要侦办府库盗粮的案子,埋伏了许多厂卫。

    玉娘对苏通微微点头当作见礼,对身边人道:“无妨,是自己人。劳烦苏公子代为打赏,若有疑问,上楼后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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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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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于弘治十二年己未科礼部会试,一榜举南宫第一名会元,这是多么大的荣耀,人居然失踪了,这实在是有些荒诞不经。

    很多人想到,莫不是沈溪昨日被北镇抚司扣留,至今未被放还?

    此番礼部会试牵扯进鬻题案,事件的三名主要当事人,程敏政、唐寅、徐经,在礼部会试放榜之后多半会有牢狱之苦,莫非这新会元沈溪也未将自己摘个干干净净?

    苏通毕竟是沈溪的好友,就算他羡慕和嫉妒沈溪,但也明白沈溪那是实至名归,以这几年他与沈溪的相处来看,无论才学,还是诗词歌赋,都无人能出沈溪之右,你唐寅在江南牛逼哄哄又如何,还不是败于沈溪,灰溜溜地离开?你祝枝山诗词祭文了得又如何,还不是被沈溪几句话说得颜面无存?

    眼下前来报喜的报子,最担心的是自己拿不到赏钱,但他们很快便打消了疑虑,因为苏通已让随从拿出银子来打赏,最后居然散了二十多两散碎银子出去,这可比一般的贡士打赏要多多了。

    但这里毕竟不是汀州府,就算是同乡举人,想过来恭贺讨个赏,却发现没人可贺,无处讨赏,毕竟苏通只是替沈溪打赏,回头沈溪是要“还”的,他们去跟苏通讨赏怎么看都不合适。

    “这沈会元,到底去了哪儿?”

    等报子领了赏钱离开,剩下的举子骂骂咧咧。

    很多人都等着看沈溪倒霉,谁让沈溪闲得没事去跟唐伯虎斗画,这一斗居然就牵扯进鬻题案,倒霉了吧?

    可现在倒好,人在哪儿虽然不知,可人家毕竟中了会元。有些人便幸灾乐祸地想,最好给他把功名剥夺了,让他空欢喜一场。

    等苏通打发走报子,乔装成看家护院的厂卫人员已经将众举子驱散,苏通还在奇怪玉娘为何会在东升茶楼。

    等苏通上楼。却见玉娘在一间敞开门的屋子外面等他,苏通上前行礼,问道:“玉娘何故前来?莫不是听说沈老弟他中了会元,过来讨个喜?”

    玉娘抿嘴一笑:“奴家正有此意呢。”

    苏通跟着笑了起来。眼角的余光刚好看到房间里的情形,笑容顿时凝滞……在房间靠窗的位置赫然站着一人,此人正看向窗外,那身高、背影,不正是这一榜的会元沈溪?

    苏通当即惊讶地指了指沈溪:“他……”

    沈溪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笑着对苏通点点头,苏通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蒙头蒙脑进到屋里,玉娘轻轻将房门关上了。

    其实屋子里并不止沈溪和玉娘,还有一名身着男装、手持利剑的女子,正是苏通的老熟人,当初在汀州教坊司表现得对他“很有意思”的熙儿。

    “玉娘,这是作何?你……莫不是要绑架我等?”

    苏通看了看熙儿手上寒光闪闪的长剑,再看到佳人脸上一点儿都没有当初在教坊司时温柔妩媚的模样。目光中带着几分冷酷和肃杀,纤纤玉手按在剑柄上,大有一言不合持剑相向之意,顿时紧张起来。

    玉娘笑道:“苏公子过虑了,此处安全得紧,奴家并非绑架沈公子,而是保护他,免得他为奸人所害。”

    “那……”

    苏通指了指沈溪,“他一直都在客栈?”

    玉娘道:“苏公子有何疑问的话,为何不亲自问沈公子?其实奴家也才见到沈公子。很多事不明……沈公子,奴家暂且退下,就不妨碍您跟苏公子叙话了。”

    沈溪行礼:“有劳玉娘。”

    玉娘对熙儿使个眼色,熙儿跟着她出了房门。

    等人都出去了。苏通这才惊讶地问道:“哎呀,沈老弟,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为兄怎么看不懂?外面都在传言,你昨夜被……嗯,据说是被押解到北镇抚司衙门没有出来。还以为你下狱了,让为兄好生担心。”

    沈溪坐下,示意苏通同坐,然后给苏通斟上茶,亲自送到苏通面前:“在下正要感谢苏兄为我奔走,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可惜在下身负职责在身,不便相告。”

    “职责?”苏通仍旧满脸困惑。

    沈溪道:“昨日里,北镇抚司江千户亲自提我往镇抚司衙门叙话,得李大学士传召,而后由江千户送至秘密之所。今日获悉我中会员后,江千户这才送我返回客栈,刚从后门上楼,未料苏兄便来了。”

    沈溪说的人,又是“江千户”,又是什么“李大学士”,苏通稍微理清了一下头绪,才惊呼出声:“昨日前来提人的是江栎唯?”

    心急之下,苏通干脆把江栎唯的名字直呼而出。

    见沈溪点头,苏通愤然道,“他瞒得我好苦啊,我还请他帮忙,却不知……他这是为虎作伥啊!”

    沈溪笑道:“也不能如此说,江千户毕竟身负皇差,不得不如此。同时如此安排,他也是为我安全着想……此番我会试上榜,还是他提前问明情况,回来相告我方知晓。”

    苏通这才想到江栎唯去过贡院见礼部官员,说是替旁人问成绩,当即点头:“怪不得。”

    沈溪正色道:“苏兄心中必定有许多疑问,但恕不能如实相告,并请暂时勿要将在下已返回客栈之事对外泄露,免得有无关人等前来叨扰。若苏兄离京南下,在下当奉上盘缠,恭送苏兄回归。”

    苏通笑着摆摆手:“沈老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中了会元,乃是天大的喜事,就算要走,我也要等你金榜题名之后……若沈老弟你能再中状元,可就是连中三元了,我大明朝连中三元者鲜有其人,你只差最后一步!”

    从明朝建立到目前弘治年间,只有二人连中三元,分别是黄观、商辂,其中黄观因涉及到靖难之役,在燕王朱棣继承帝位之后,将黄观的状元除名。到了弘治朝,真正连中三元者只有商辂一人。

    而沈溪如今很有可能成为“第二人”,名留青史。难怪苏通越说越兴奋,就好似中会元的人是他一般。

    沈溪微微苦笑:“苏兄说这些为时尚早。这几日里,在下依然会留在客栈内不出……”

    苏通点头表示明白,他也不问沈溪为何中了会元还这般低调。以为是鬻题案的事没有结案,沈溪怕高调惹来祸端。

    苏通到现在也是一阵后怕,当初没听沈溪的话,跑去见了程敏政,谁知道程敏政这个主考官还真牵扯进了鬻题案。与沈溪当初对他的提醒别无二致。

    苏通心想:“沈老弟他懂得堪舆玄空之术,偶尔掐指算来,必是准确无误,以后我还是多听他的,准有好处。”

    但转念一想,“沈老弟马上就要入朝为仕,而我如今不过是举子身份,以后何来机会听他嘱咐?”心里不禁有些悲哀。

    苏通知道沈溪无恙,便没有心思留下,又说了一番恭喜的话。就起身告辞。

    本来在苏通的计划中,杏榜公布后,只要没中就要动身回福建,可现在沈溪中了会元,再过半个多月就要参加殿试,他倒不急着走了,想看看最后的结果。

    等苏通离开后,玉娘才重新过来,见沈溪神色平静,不由问道:“沈公子一榜得中会元。为何仍旧郁郁寡欢?”

    沈溪缓缓回道:“各人自知自家事,如今我中会元,却背负朝廷的使命在身,但有差池。恐怕我不但是大明朝最年轻的会元,还是死得最快的会元。”

    玉娘笑道:“本以为沈公子豁达,却不知竟也这般自怨自艾。”

    楼下那边仍旧有动静,不断有人知道沈溪中了会元,特地前来拜访,但下面从客栈老板到伙计都是统一的口径:沈溪在滞留北镇抚司衙门。尚未回来,估计这会儿还在大牢里蹲着。

    那些想跟沈溪攀亲近之人,得知这情况后唯恐避之不及。

    沈溪这会元头衔,尚不知能否保到明天,我还是不要与此人接近为好。

    沈溪就好像一朵花骨朵,先是招蜂引蝶,但在有蜜蜂把花蜜是苦的消息传出去去,渐渐地这东升客栈便不再有人来叨扰。

    “玉娘,我可否写封信,告知汀州乡里,说我中了会元?”沈溪问道。

    “不可。”玉娘微微摇头,“沈公子暂且留在客栈内,江大人已收到风声,这两日内,贼人必定会找人前来与沈公子接洽,待事情平息之后,沈公子金榜题名,再一并传信回福建不迟。”

    沈溪无奈地点了点头。

    到了这个时候,沈溪还不知道苏通做了一件“坏事”,将他被北镇抚司“下狱”的消息传回汀州去了。

    ……

    ……

    沈溪中了会元,京城的众举子炸开了锅。

    十三岁,本是孩提,正该在学塾埋头苦读,却连过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五关,眼看就要问鼎殿试,如何能让寒窗苦读十数载到几十载的众举子服气?

    就算你再天资聪慧又如何,毕竟才十三岁,能看多少书,能作多少文章?

    就算再用功,日夜读书不辍,都未必能过县试一关,更何况还是会试会元,难道朝廷的科举考试是儿戏,连考生最基本的才学都分辨不出?

    可还是有不少人亲眼见识过沈溪的才学,以前沈溪所写文章也被人拿了出来,就算大多数应考会试的举人,见到沈溪的文章后也自愧不如。

    沈溪的文采不单单是在纸面上,更重要的是博古通今,以及引经据典的合理、全面。这是沈溪前世生于信息时代的优势,而眼下的举子,就算学问再好,他们所看的书籍也有很大的局限。

    本来沈溪跟鬻题案牵扯不大,可在众举子见到沈溪的文章后,自愧不如之下,就想到“唯一合理”的解释,那就是沈溪背后有高人为他写文章。趁着朝廷还未公断鬻题案,舆论开始将藏头露尾一直没露面的沈溪,往鬻题案上扯。

    也是某些有心人存心作怪。

    唐伯虎和徐经可是享誉江南的大才子,号称文采书画无一不精,最后依然落得个名落孙山的结局,可沈溪就不同了,先前那么高调,与唐伯虎斗画占得上风,中了会元居然一反常态不露面,不是心虚是什么?

    这些人嫉妒心重,也不管沈溪当初斗画是主动还是被动,想事情就专往最坏的地方想。

    舆论一推动,言官就要做事,很快便有御史和六科给事中的奏折传到内阁,十三岁的小会元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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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天子太疲倦了,中午吃过饭码字,居然趴在电脑前沉沉睡了过去,一下午就这么耽搁了,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会睡得这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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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请大家放心,四章的保底肯定不会少,如果成绩好的话,五章可期,请大家多多订阅、打赏、推荐票和月票支持!(未完待续。)

    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否则以那些饱学几十年的儒者都对“四子造诣”考题无法作答,他一个年轻后生如何能做的出来?

    结果才几天,到两人三月初五,言官风闻言事的奏本已传到了内阁。

    棘手,真的是很棘手。

    李东阳把自己已经拟好的奏本拿出来,给刘健和谢迁二人看过,再将言官上呈的几份奏本依次排列开来。

    奏本的调子基本一致,认为朝廷取士不公,居然令年少如福建沈溪这样的狂妄后生录取,而令那些真正饱学之士榜上无名,虽然沈溪并未亲自去拜见过程敏政,但有人把福建众多举子去拜见程敏政的事拿出来说,同时也指出,或者是这些人将泄露的考题告知于沈溪,让沈溪提前有所准备。

    “宾之怎么看?”

    刘健把奏本依次翻阅过,眯着眼打量李东阳。

    毕竟李东阳才是皇帝钦命的办案大臣,刘健虽为首辅,但在这件事上他只能让李东阳来做决定,并不好牵扯进去。

    李东阳叹道:“杏榜发榜前夜,我亲自去见了沈溪、伦文叙、孙绪三名举子,特意考察过他三人才学,所见所闻,并非如上奏所言。”

    谢迁在一旁饶有兴致地问道:“如此说来,这十三岁的沈溪,的确有过人的才学咯?”

    李东阳微微点头,当下将那晚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包括沈溪能将礼部会试考卷文章一字不落背默而出,而后是背《默庵集》,以及伦文叙和孙绪二人的会试文章,同样是背诵得只字不差。

    谢迁听到后之后不由发出感慨:“世间神童者,莫过于此。若说《默庵集》是他早有准备,可伦、孙二人的墨卷,他是绝无机会提前见到,此子造诣不浅,若是直接令其落榜……”

    “胡闹。”

    李东阳话未说话,刘健先喝斥了一句。

    刘健到底比李东阳和谢迁入阁早,资历深厚又是首辅,平日里谢迁和李东阳可以直接以表字相称,可二人对刘健从来都是充满恭敬。

    刘健一听谢迁说让沈溪“落榜”,脸色阴沉,“若提前几日,此子中榜与否无关大碍,既今榜上有名,来日再中也非难事。但若已举其为会元,复令其落榜,那科举取仕岂不形同儿戏?”

    李东阳和谢迁二人都站起身来,恭敬行礼,作出一番受教模样。

    李东阳道:“还请首辅示下。”

    刘健却摆摆手道:“陛下让宾之你来办理此案,老朽不便过问,以你平日处事严谨,相信你能妥善处置。时候不早,老朽先回府去……”

    刘健似乎也意识到这件事情很棘手,若是提前知道士子会对沈溪被取为会元有这么大的意见,自然可以建议李东阳将沈溪除名,或者是列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而不至于到如今被士子所攻讦。

    但对于当事者李东阳来说,他可是亲眼见识过沈溪的才学的,本着不干涉内帘官取士的原则,既然下面推了沈溪出来为会元,他又认为确实没有问题,于是就给准了。

    可这一准,还真出事了!

    等刘健离开后,谢迁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打趣道:“看来宾之兄此番算有遗策啊……”

    李东阳心里多少有些懊恼,也是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如何应对程敏政泄题给唐寅、徐经二人上,那时候舆论并未过多牵扯进沈溪,他本以为将唐、徐二人除名,士子就可太平。谁曾想,取了一个十三岁的会元,却把舆论给点炸了,本来靠不上边的事,现在居然也传得有鼻子有眼。

    李东阳拿起言官奏事的奏本,道:“为今之计,只能请陛下定夺,是非曲折,陛下方能公断。”

    谢迁却不以为然。

    内阁向来的规矩,下面有什么事,辅政的大学士需要给皇帝“分忧”,而不能添堵。内阁都处理不了的事情,直接上呈给皇帝,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作为三个辅政大臣中资历最低的,平日里负责草拟票拟,这事儿自然又落到谢迁身上。

    谢迁拿起笔问道:“那这条旨,如何来拟?”

    李东阳笑了笑道:“劳烦于乔你言辨一番……”

    外间尝言,如今三位辅政大臣“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意思是李东阳以谋略见长,刘健擅于当机立断,谢迁则是能言善辩。

    现在遇到事情,善于当机立断的刘健和善谋的李东阳都是一推六二五,反倒让谢迁来处置。

    谢迁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道:“最好陛下还是留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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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第四更!

    嗯,这章介绍朝政比较多,天子觉得无法表达加更的诚意,因此临时做出决定,今天的基础更新还得加一章,也就是保底五更,如果成绩喜人,天子拼了老命也要把第六章送上。

    天子赶紧去码字了,大家先来一波订阅、打赏和月票鼓励吧!(未完待续。)

    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

    但若他被剥夺会元之名,很可能会跟唐寅、徐经未来的命运一样,被发配小吏,终身不得参加会试,也就彻底断了他的科举之路。

    沈溪想过,若自己遭遇跟唐寅一样的处境,或许也会耻不就任,他可不屑于去做一个仰人鼻息的不入流小吏。

    摆在面前有三条路:

    其一是继续经商,将汀州商会做大做强。但沈溪觉得,自己既然考取会员风光一时,再回去经商,未必会有平和的心境;

    其二是从军,本来这是最佳途径,投笔从戎,在疆场上有所作为,有未来的兵部尚书刘大夏照顾,想必临到老能捞到个四五品的武职。但这中间存在极大的风险,沈溪自小身子骨单薄,如果真的在边塞折腾个十几年年,又深入大漠、草原又或者西南瘴气丛生之地作战,估计英年早逝是可期的事情;

    第三条路,跟唐寅一样,寄情山水从此不问政事,但人在大明,他真的能跳出这世俗的条条框框?

    沈溪心情郁结,再加上殿试之前无所事事,想的事情不免多了些。

    沈溪甚至大胆设想,若他真的从此与仕途无缘,何不轰轰烈烈大干一场?可是想造船远航探索世界,却舍不得身边相伴之人,若趁着宁王起兵反叛朝廷自立山头,又未必有那么强的号召力。

    “果真是生在哪个时代,想实现心中抱负都难啊。”沈溪对着夜空,只能自怨自艾地想道。

    ……

    ……

    三月十四日,是弘治十二年己未科殿试的前一天,这天皇帝将会任命殿试读卷官,朝中执领一部一衙的高官,这天都受诏进宫觐见。

    刘健、李东阳和谢迁三位内阁大学士自不用说,这届殿试必定是读卷官之一,除他三人之外,尚有太常寺少卿兼翰林院侍读学士李杰、太常寺少卿兼翰林院侍讲学士焦芳、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王鏊,这三位都是翰林官。

    此外便是太子太傅吏部尚书屠滽,太子少保户部尚书周经,太子少保兼太子太傅兵部尚书马文升,太子太保刑部尚书白昂,太子少保工部尚书徐贯,太子少保都察院左都御史闵圭,大理寺卿王轼。

    六部尚书中,只有礼部尚书徐琼避嫌未出席,代替他的是掌通政司事礼部左侍郎元守直。

    因本次礼部会试牵扯出鬻题案,使得众觐见大臣脸色多少有些阴霾。

    在进宫之前,就有人私下里议论过这件事。在大明朝,天子举行朝会,大多是皇帝拿内阁转呈奏本中悬而未决之事进行商讨,其中有一些留中不发的奏本,需要大臣商讨应对。

    当然,并不是每一份留中的奏本都需要讨论,但眼下弘治皇帝手上显然就有一件相对疑难之事,就是关于这届礼部会试中,有言官上奏,士子舆论认为鬻题案与新科礼部会试会元沈溪有染。

    就算沈溪跟唐寅在京城斗画而小有名气,朝中大臣也不可能尽数知晓,但在沈溪牵扯进鬻题案、弘治皇帝对于参奏沈溪涉鬻题案的奏本留中不发之后,大臣想不知道也难。

    在这次即将被委命为殿试读卷官的各位大臣中,有二人之前就已知晓沈溪这个人,一个是户部尚书周经,另一个则是兵部尚书马文升,他们都是从刘大夏的渠道,或亲自见过沈溪,或对沈溪有所耳闻。

    至于沈溪目前正在帮刘大夏追查府库盗粮案之事,二人多少也知悉情况。

    觐见大臣中,官职最低的是元守直。

    元守直此人,性素廉,寡交游。凡私人宴会,皆不参与。回家后,一如平民百姓,其廉洁俭朴后世公认。在当前一众大臣中,他与周经、马文升关系相对融洽。

    这会儿元守直心里正犯嘀咕,我一个掌通政司事礼部左侍郎何德何能,居然跟内阁辅政大臣、翰林学官以及七卿同为殿试读卷官?我之前见到礼部尚书徐琼时,他还好端端的,怎么现在却不见人?会不会他牵扯进鬻题案了?

    元守直心里有些担心,趁着入宫时,赶紧跟同行的马文升和周经问询情况。

    “二位尚书,可知缘何陛下要让下官为殿试读卷官?”元守直人如其名,为人直来直去,有问题直接就问。

    周经稍微一怔,这才回答:“徐尚书或者另有要事在身。”

    在朝廷这些六部大臣中,关系也分亲疏,除了派系,更涉及皇帝近臣、外臣的区别。

    弘治皇帝大抵算是贤明,基本能做到任人唯贤,但也并不尽然。

    弘治朝“传奉官”数量很多,加上弘治皇帝只宠张皇后,而张氏外戚自然得到眷顾,却说这徐琼,虽不姓张,却跟外戚张氏有姻亲关系,他的小妾乃是张皇后的姐妹,所以徐琼在朝廷,一向为那些走正途提拔的官员疏远,诸如马文升、周经等人。

    马文升和周经都是从小吏一点点摸爬滚打起来的,在朝廷做的都是实事,可这徐琼,为官以来建树不多,但仗着是皇帝连襟,居然做到了礼部尚书。

    现在发生鬻题案,或许是弘治皇帝觉得他这个礼部尚书当得不称职,居然连殿试读卷官都不让他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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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第五更!

    突然发现,许多事情不交代不行!今天天子拼命了,无论如何得把这段情节写完。继续码字去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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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部尚书徐琼就算再不济,那也是弘治皇帝的近臣,当初张皇后两个弟弟张鹤龄、张延龄封爵,徐琼可帮了不少忙,连时任首辅大臣刘吉因不肯撰写诰文,都被弘治皇帝勒令致仕。弘治三君子之一的王恕上书皇帝,亦不被采纳,足见弘治皇帝对自己妻族之人的偏袒。

    元守直道:“还请二位尚书多多提点。”

    周经笑了笑,明显元守直这是客气话,元守直并未第一次当殿试读卷官,上一次是在弘治九年,元守直时任通政使司通政使,但毕竟以往的殿试读卷官没有己未科这一届这么隆重,内阁大学士加翰林学士加七卿中六卿这么豪华的读卷官组合,显然弘治皇帝想藉此堵上天下士子的嘴。

    反倒是周经自己尚未有过殿试读卷官的经历,而马文升担任兵部尚书多年,这已是其第三次当殿试读卷官,可以说是经验丰富。

    周经行礼道:“在下还要良弼你提点才是。”这也是客气话。殿试读卷官必须是进士出身,这是规矩。一个进士,就算没担任过会试和顺天府乡试的主考和同考官,至少也明白流程,分辨得出文章好坏,而殿试所考察内容并非八股文,乃是天子出的策问题,一堆读卷官,就算自己判断不出文章的好坏,随大流即可。

    读卷官中最重要的莫过于那几位翰林学士和内阁大学士,翰林学士负责选拔优异的文章,内阁大学士则负责审阅之后呈递天子,至于周经、马文升等人,也就跟着看看,给个批语,壮壮天子声威而已。

    天子此番召见众臣是在文华殿内。

    文华殿位于外朝协和门以东,与武英殿东西遥对,武英殿为平日皇帝斋居及接见大臣的地方,而文华殿作为太子视事之所,太子践祚之前。先摄事于文华殿,但凡殿试阅卷,皆在文华殿内。

    殿试头一天,大臣奉诏前往文华殿。其实就已经知道自己要被任命为次日殿试读卷官,这对大臣来说,算得上是皇恩浩荡,天下士子由你来代天子选拔,以后他们既是天子门生。也算是你的门生。

    众大臣未至文华殿外,便见前面过来一人。

    众大臣,无论是内阁大学士,还是翰林学士,又或者是六部主官,皆行礼问候,正是英国公张懋。

    张懋年近六十,乃靖难功臣张玉后裔,父英国公张辅,追封定兴王。他九岁袭父公爵。常从宪宗阅骑射西苑,他三发连中,帝赏赐金带,遂命掌中军都督府提督,历掌京营和五军都督府等军职。后加太子太傅,进太师兼太子太师。

    作为大明最显贵的勋臣,张懋可以说是超然于朝臣之外,但其本身并不会干涉朝政。

    作为太师兼太子太师,张懋很多时候会替天子行事,而弘治年间殿试结束后。所有进士将会接受赐宴,而通常代天子主持宴会的就是张懋。

    等张懋离开,周经凑过头询问马文升:“以往张老公爷即便要代天子赐宴,也要等金榜公布之后。却不知今日张老公爷进宫所为何事?”

    马文升看了元守直一眼。

    从宫门过来,元守直一直跟着他和周经,虽然三人算是好友,但到底亲疏有别。正因为元守直这个大灯泡在,马文升这一路上都没怎么跟周经说话。

    马文升和周经一个是兵部尚书,一个是户部尚书。平日里见面肯定会为人留意,这次难得凑在一起进宫,本来想要说说关于户部盗粮的案子。

    这案子背后牵扯甚大,涉及到地方军政大员以及朝廷六部中的一些蛀虫。正因为牵扯面广,此案才一直秘密进行,因为从马文升获得的情况看,此案跟外戚张氏有莫大牵连,就算不是张鹤龄和张延龄兄弟做的,背后也有他们的利益纠葛在里面。

    除了二人,别人根本就不敢打朝廷库粮的主意,这可是要诛灭九族的大罪。

    马文升悠然道:“或者跟你想的一样。”

    随后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显而易见的事情,弘治皇帝召见张懋,绝不可能单单只说殿试后赐宴进士之事,肯定包括这次盗粮案。

    张懋怎么也是执掌兵权的勋臣,属于皇帝信得过的人,有些话皇帝不方便跟文臣们说,但这种心腹,还是要召来说说话,询问一下意见的。

    马文升看了看元守直,当作提醒:“陛下这几日躬体有恙,一会儿可要小心回话。”

    说什么皇帝身体有恙是假,其实心烦意乱才是真,主要是这些天皇家的事情多少有些不顺。

    一来是小公主刚刚夭折,这让皇帝和皇后心情沉痛,再加上太子朱厚照生病,御医那边鸡飞狗跳,看样子病得不轻。

    怪就怪朱厚照从小娇生惯养,有个弟弟出生不久就死了。作为弘治皇帝的独苗苗,未来的天子,而且老爹老娘是患难夫妻,相敬如宾,对他格外宠爱,从小就喜欢东奔西跑。

    按照御医的说法,太子是染了病邪回来,其实就是生了不知名的怪病。

    皇帝那边正为女儿夭折、儿子生病头疼,这头府库盗粮案发,朝廷一合计,头些年朝廷所失库粮,足够养活十几万大军,要不是马文升领兵征战西北,还真没人知道原来地方粮库如此空虚。

    这还不算,举行科举考试选拔人才,礼部会试又发生鬻题案,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将唐寅、徐经这等涉事人拿下还不算,现在舆论又说朝廷偏袒,主考官程敏政没被下狱,同时会试会元也可能牵扯进鬻题案中。

    就在这节骨眼儿上,眼看春汛又要到了。

    弘治皇帝当天子这些年最大的心病还是在如何治理黄河,一到春汛,黄河基本要出事,谁去主政都没用。

    众臣进入文华殿内,天子早早就到了。

    三位内阁大学士站在最前面,马文升拿着笏板走在当中位置,等所有人站定,弘治皇帝仍旧在看龙案上的奏本,显得无精打采。

    弘治皇帝是成化帝第三子。同时也是成化帝唯一活到成年的儿子,他的母亲不过是宫中宫女,为成化帝临幸之后生下他,到他六岁时。成化帝才知道有这个儿子,立他为太子,但随即他的母亲便暴死。

    众所周知,成化帝一辈子最喜欢的女人是万贞儿,甚至在万贞儿死后不久。成化帝便相思成疾而去,弘治皇帝就算是自幼被立为太子,也是生活在皇宫权力斗争的阴影下,而他与张皇后能相敬如宾,也正因为如此。

    弘治皇帝朱祐樘十八岁继位,到此时年不过三十,还算年轻,不过他身体因为童年经历体弱多病,曾一度相信佛道养生之术,轻信妖言惑众的太监李广。

    就在去年。李广劝朱祐樘在万岁山上修建毓秀亭,结果亭子刚修好,小公主便夭折,李广畏罪自杀。朱祐樘竟然相信李广家中有什么天书,派人找寻,可天书没找到,却发现李广受贿的证据,原来朝中许多大臣给这个得宠的太监送礼,朱祐樘这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识人不明。

    刘健作为内阁首辅大臣。见弘治皇帝对一众朝臣爱搭不理的模样,先行行礼道:“臣等,问躬安。”

    众大臣皆都躬身行礼。

    朱祐樘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在场之人。道:“朕躬安,平身叙话就是。”

    众大臣皆都直起身子,不过要低着头,不能与天子对视。朱祐樘让秉笔太监将一份制诰转呈给刘健,道:“朕明日所颁之诏书,与众卿家一览。”

    在场的大臣知道。这是弘治皇帝明天要对众参加殿试的贡士所发的制诰。

    天子亲自作为出题者和监考者举行殿试,选拔进士,首先天子要对众参加考试的贡士说几句话,这些话就好像是演讲稿一样,既要文采斐然,还得表现出天子的威仪,以及天子对众贡士的礼遇和期盼。

    这种诏书,一般都是由内阁大学士代为草拟,皇帝拿到后,到时让太监宣读便可,并不一定非得要皇帝亲笔所就。

    但这次己未科殿试,弘治皇帝显得格外重视,居然亲自草拟诏书,让大臣来提出意见修改。

    刘健作为内阁首辅,先行看过,再传阅与在场众多大臣,除了李东阳和谢迁两位次辅和翰林学士需要认真推敲上面的字眼外,别的殿试读卷官只需要将文章通读一遍即可,因为就算要修改这篇制诰,也论不到他们。

    等所有大臣都传阅完毕,制诰重新回到朱祐樘手中,朱祐樘道:“众卿有何见地?一并说来……”

    弘治皇帝这番话看似问这篇制诰的内容,但其实咨询的是本次礼部会试鬻题案。

    从弘治十二年开始,朱祐樘留中不发的奏折明显增加,甚至惹来外间的非议,说是内阁大学士堵塞言路,但其实是朱祐樘治国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他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近来开始走下坡路。

    鬻题案发生后,李东阳及时把鬻题案大事化小,甚至上奏朱祐樘,但朱祐樘却把案子给拖了下来,没把程敏政下狱拷问,反倒将举报人华昹,以及两名涉事的考生徐经和唐寅给下狱,颇令人费解。

    就在众人缄默不语时,突然有方正敦厚的声音传来:“臣以为,科举取士为国祚之本,涉事人等,必须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虽然众大臣都没侧头,却知道说这话的是刑部尚书白昂,正法纪正好是刑部尚书的职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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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第六更到!

    不知不觉写到这儿,这段情节本想一笔带过,但如果不把朝廷形势说清楚,沈溪参加殿试不会让人信服,所以尽管有拖戏之嫌,天子还是得咬牙写。

    估计还有一章就进入正题,天子虽然很累了,但不想休息,先把这章写完,明天就会是畅快的情节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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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除了七个已经表态的,还有三个倾向不明的大学士,剩下没发表意见的只有屠滽、马文升、周经和元守直四人。

    这其中,自然以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屠滽意见最为重要,除了内阁大学士之外,他在六部中属于绝对的一把手,他的一票甚至能顶别人两票。

    而四人中,元守直的意见属于最次的,他的官职最低,而他本身挂礼部左侍郎职,跟鬻题案多少有些牵扯,保持沉默才是最佳选择。

    一头一尾都不便发表意见,其实现在要听的就是马文升和周经的意思,而周经这个人,又属于中庸派的代表,基本哪边人多他支持哪边,属于典型的墙头草,因此最关键的一票,落到了兵部尚书马文升头上。

    马文升在西北领兵多年,朝野声望卓著,论对弘治朝的贡献,他丝毫不比内阁铁三角逊色,内阁铁三角再强,也只是代天子票拟,行的是政令,而马文升则属于具体负责执行之人,没有他,西北如何平定?外夷如何不敢入侵?天下如何安稳?

    所有人都看向马文升,只见马文升拿着笏板走出来,恭敬行礼:“臣以为,若无实证而大开谳狱,只会令士子心寒。”

    一句话,便表明其立场,稳稳地站在了焦芳一边,不支持“正法纪”而将涉案人等全数下狱。

    刑部尚书白昂眉头紧锁,虽然他不赞同马文升的意见,可他还不敢当众指责马文升,怎么说马文升也是进士出身,担任文职期间建树众多,以文人领武职更是立下赫赫功劳,彼此都是尚书相互攻讦也很不合适,但他还是忍不住反问:“士子寒窗苦读十数载,只求一朝金榜题名,如今会试却闹鬻题案,朝廷当严明法纪。依马尚书之意。姑息养奸,士子就不心寒?”

    周经此时出面道:“这个……白尚书也不能如此说,其实马尚书之意,是要先查明事情真相。才好定谳。如今京城士子只是捕风捉影,说是谁谁谁与鬻题案有关,若他们指一个,朝廷便拿一个,那才真正是法纪无存。”

    虽然周经这番话说得在理。可在大多数人听来就有些无耻了。你刚才不说话,现在见到马文升站在焦芳一边,马上就跳了出来附和,就好像料定最终焦芳的意见会被天子采纳一般。

    果不其然,在马文升表态后,屠滽和元守直也表明态度,认为不应大事张扬。

    如此一来,真正支持要“正法纪”而将所有涉案人等下狱的,就只有三司衙门的负责人,他们本该是维护大明朝法纪的先锋。可他们的意见却未得到大臣们的支持。

    “如此……”

    朱祐樘微微顿了顿,“那奏本暂且留中,明日殿试照常举行。诸位明日请早。”

    “遵旨。”

    众大臣皆行礼告退。

    朱祐樘这边烦心事太多,既然下面大臣已经形成一边倒的意见,他就没必要违背大臣的意思自作主张,至于他之前有何等看法已经不重要。

    朱祐樘跟大多数励精图治的皇帝一样,等到他心力交瘁之时,就想日子过得安生些,把棘手之事交给别人处理。

    从文华殿出来,白昂气冲冲地追了上来。准备质问马文升。他平日跟马文升关系尚可,但问题是,这案子涉及刑狱,他这个刑部尚书的话得不到那些翰林学士的支持也就罢了。连马文升这样的能臣也跟着瞎掺和,心里有些气不过。

    “负图兄,是否一定要在陛下面前驳我的面子,您老才算满意?”白昂这话说出来,多有无奈。

    在内阁大学士和七卿之中,他年届六十四。已经算得上老资历,可论起功劳以及资历,远不及今年已经七十三岁的马文升。

    再加上马文升很少就一些朝事发表意见,他以前尽量是能中立则中立,使得他偶尔说出意见来,朱祐樘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连皇帝都如此,那屠滽等人更是如此,所以说之前的投票表决中,马文升这一票其实至关重要。

    马文升笑了笑,反问道:“那依照廷仪你的意思,非要把这次会试和殿试闹得天翻地覆,才肯罢休咯?”

    白昂脸色变了变:“我不过是想严明法纪,牵扯案件之人,不过唐寅、徐经两小儿,还有一个会元而已。难道除去这三人,就会影响到我大明朝科举取仕?”

    马文升轻叹:“谁知其中一人,是否将来会成为朝廷的脊梁,国祚安稳全系一人之身?”

    一句话便把白昂给问愣住了。

    只是三个举子而已,就算如今其中有一人得了会元,但从会元变成朝廷的脊梁,这道路要有多漫长?

    马文升说此话时却是一脸慎重,或许是出于爱才之心,觉得理应如此。但在白昂看来,虽然这三人有可能会对朝廷有所贡献,但将三人下狱问罪,令士子可以安分守己回去准备下一届科举,作用更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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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第七更!

    写完这章天子如释重负,总算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之前写沈溪帮刘大夏做事,然后引出周经和马文升,由刘大夏之口影响二人,进而帮助沈溪涉险过关,可谓环环相扣。这么写,沈溪参加殿试便不那么突兀了吧?

    其实明朝弘治十二年这个鬻题案漏洞百出,但就这么个案子,却折进去了一位准礼部尚书和一位大才子,足以见证****时代的黑暗,那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好了,写完这章,天子准备睡觉了。

    临睡前,天子向刚刚打赏盟主的“形色之行摄”大大致敬,没说的,明天又是加爆五更,也就是起码更新七章,如果成绩好,说不得又是八章!

    晚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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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朝廷议事是否将己未科礼部会试会元剥夺之时,作为当事人的沈溪,还留在客栈里等候第二天殿试。他也没多想,只知道若朝廷要剥夺他的会元,必须要在殿试之前,而三月十四已是最后期限,若能平安过了这一夜,那基本上就可以宣告他可以参加殿试,最起码能中进士了。

    这天晚上,玉娘为沈溪准备好了酒菜,顺便带来朝廷泄露出的一点风声,即不会将礼部会试的鬻题案范围扩大,至少沈溪目前是安全的。

    “……前些天,有贼人送信往崇文门内汀州商会联络处,想见沈公子一面。看来,若他们有所行动的话,必定会在今日。”玉娘道,“过了明日,沈公子就是一朝进士,他们再来……就得考虑后果。”

    在玉娘估计中,府库盗粮案的贼人之所以迟迟没有来与沈溪接洽,是因为沈溪有很大的可能会牵扯进鬻题案。

    玉娘从来没说过,府库盗粮案背后是什么人,不过以沈溪的智慧,大概能猜出一些,元凶应该是朝廷的王公贵胄,非六部体系中人,但六部中却有不少官员为其卖命,连马文升和刘大夏这样的“狠角色”,都只能秘密查探,足见其势力之大。

    沈溪综合分析,能牵涉其中的不过寥寥数人,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外戚张氏兄弟:张鹤龄和张延龄。

    对于此二人,研究过明史的沈溪不算陌生。

    张氏兄弟的父亲张峦,是当今张皇后的父亲,弘治四年封“寿宁伯”。同年,张皇后生下儿子朱厚照被立为皇太子,张峦进为“寿宁侯”。次年张峦去世,封赠“昌国公”,大儿子张鹤龄继承担任了“寿宁伯”爵位,后来升“寿宁侯”、“昌国公”,二儿子张延龄为“建昌伯”、“建昌侯”。

    张氏兄弟的荣宠,一直会持续到嘉靖朝。也就是说在未来二三十年时间里,二人在朝中地位无人能撼动,只有等当今张皇后,也是未来的张太后去世。张氏兄弟才会遭遇灭顶之灾,眼下与外戚硬碰硬实非明智之举。

    沈溪推算了一下,这大约就是刘大夏不想把案子闹大的原因,能抓一些小鱼小虾什么的,其实就差不多了。最好能警示一下张氏兄弟,令其不至于太过放肆,已经算是收到奇效,案子真闹大的话,连刘大夏都兜不住,更别说他这个新科会元。

    “祝沈公子明日殿试顺利,金榜题名得状元归。”玉娘拿起酒杯为沈溪敬酒。

    若是以往玉娘说这话,最多只是一种恭维的良好祝愿,可今日却有所不同,沈溪在礼部会试中拿到会元。会元后中状元者比比皆是,就算沈溪发挥不佳,拿到一甲前三名还是很有希望的,最差也是列于二甲头几名,在随后的翰林考核中成绩优异便可遴选为庶吉士,从而入翰林为学官。

    但沈溪却知晓,因为本次礼部会试牵扯进鬻题案,己未科殿试之后并未遴选庶吉士,这届殿试中入翰林者仅仅只有一甲的头三名,若来日殿试不能进一甲前三。那他就当不了翰林官,而是要被安排到六部或者地方为官,慢慢摸爬滚打。

    相比而言,沈溪还是希望进入翰林院。因为到六部做事,又或者治理一方,以他的年岁不能服众,反倒不如留在清贵的翰林院做几年学问,等年长些再担任具体职务更好。

    沈溪清楚,弘治皇帝身体大不如前。而且这个皇帝有乱吃药的坏毛病,按照历史发展,弘治年号一共用了十八年,也就是还有六年,这位明朝中叶难得的有为明君就要一命呜呼,而继任者便是荒诞不经的正德皇帝。

    沈溪若想有所作为,要么与太子走得近一些,在正德一朝有所作为,要么在这期间履历地方,远离朝堂是非,等正德皇帝荒唐几年,到其身死后,再争取入朝担任要员。就算前后要蹉跎个二十多年,他也不过三十多岁正当壮年。

    沈溪以茶代酒,举起酒杯道:“承玉娘吉言。”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吃过晚饭,玉娘亲自收拾碗筷出去,不多久,一身男装的云柳进来,将一封信送到沈溪手上。

    信封上什么字迹都没有,沈溪打开信,却是一封请柬,邀约沈溪到距离东升客栈不远的一处茶楼饮茶。具体是何事没有言明,连落款都没有,但沈溪知道,这应该是府库盗粮案那帮人前来与他这个汀州商会的少当家接洽,商议运粮之事。

    垂钓良久,大鱼总算是上钩了。

    “公子前去,小女子会全程跟随侍奉,玉娘也会派人保护,绝不会让公子出事。”云柳不懂武功,在玉娘身边最多打个下手,充当智囊的角色。这种事情,她去也会有危险,但云柳态度甚是坚决。

    “好。”

    沈溪没有更多的话语,他在福建乡试时受过刘大夏极大的恩惠,如今他全当是报恩,尽力完成刘大夏的嘱托,就算最终不能把盗粮案幕后元凶揪出来,最少也能给朝廷挽回些许损失。

    ……

    ……

    沈溪在云柳的护送下出了客栈,外面早就备好马车,沈溪和云柳进到马车车厢内,赶车的是同为男装的熙儿。

    到了约定地点,此时已入夜,沿街店铺基本都已经关闭,只有面前的茶楼内还透出些微灯光。

    沈溪进到里面,茶楼一楼空空如也,连个伙计都没见到,上到二楼,却见角落里坐着一个人,却并非是来与他接洽的,而是之前买过沈溪画,并且目前正以汀州商会名义帮朝廷运粮的地方势力首脑周胖子。

    “周当家。”

    沈溪拱拱手行礼,打了个招呼。

    周胖子一脸热切地站起身来,却没上前,直接迎头便拜,让沈溪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

    “见过贡士老爷,过几日再见,应该称呼一声进士老爷,或者官老爷……”周胖子恭维人很有一套,而他也是善于做政治投资的那类人,本身不过是个江湖人。却能跟厂卫扯上关系,为朝廷做事。

    沈溪坐下来,周胖子为沈溪敬茶,而后执礼甚恭。根本就不敢与沈溪同坐。

    “这几日,周当家帮朝廷运粮,中间可有差池?”沈溪没有勉强,顺口问了一嘴。

    “怎会?”

    周胖子笑起来时,一脸的横肉。“一切都按照汀州商会的模式进行,还是七公子您给提点的,此番运粮所得银钱,小人会如数送到府上,请七公子笑纳。”

    帮朝廷运粮所用船只和人手都是周胖子的,赚了钱却要分润给沈溪,算是变相贿赂,也是沈溪如今贵为会元,来日参加殿试,中了进士后周胖子想巴结都没门儿。如今哪能不赶紧献殷勤?

    沈溪却笑了笑:“银子是周当家赚的,在下可不敢分薄。”

    朝廷找人运粮其实不会给太多运费,就算如此,外间想赔钱为朝廷运粮的大有人在,这些商贾所求不过是朝廷的人脉而已。沈溪心想:“这周胖子本来就赔了钱,现在还要再与我一些银钱,这是要赔上加赔。”

    周胖子一听,以为沈溪嫌少,赶紧补充:“数量一定会让七公子满意。”

    跟生意人讲交情是不行的,在周胖子这里。任何事情都是一笔买卖,他不花出白花花的银子,可不信别人会为他做事,给沈溪这边有一份。玉娘和江栎唯那边也不会少,而他所能得到的,除了官府的人脉,还有儿子进国子学读书,以后可以出来当官,这是玉娘对他的承诺。

    来接洽的人一直没到。沈溪便让周胖子坐下问了他一些事情。

    详问之下,沈溪大致摸清楚了周胖子送给江栎唯和玉娘的礼物,周胖子送给江栎唯的,是城中一所宅子,里面家居摆设齐全,同时有美婢数人,据周胖子说都是他精挑细选的。这宅子不是给江栎唯当作府宅,而是作为外宅。

    周胖子给玉娘的礼物,则是一家“青|楼”,玉娘虽为朝廷做事,属于密探细作,可要长久留在京城必须要有身份掩饰,以前玉娘就说要从事“老本行”,准备开家青|楼来养活她带来的姑娘,周胖子把握准了玉娘的喜好,就送上一家本由他经营的青|楼,让玉娘全权打理,连同青|楼里原本的姑娘也一并相送。

    至于玉娘是否会亲自以老|鸨身份接客,沈溪就不得而知了。

    相比而言,周胖子送给沈溪的礼物最直接,送的是银钱,因为周胖子不知沈溪的喜好是什么。他也曾试过送沈溪美女,可沈溪似乎对此并不感冒,而沈溪即将成为新科进士,入朝为仕,过早在京城有房产和田产会引人怀疑,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送沈溪银钱,让沈溪自行处置。

    周胖子虽没说银子有多少,但料想这份厚礼至少价值上千两银子,因为他送给江栎唯和玉娘的礼物,差不多就是这个价,在送礼上,不能表现得厚此薄彼。

    在江栎唯、玉娘和沈溪这三人中,最值得他拉拢的其实是沈溪,毕竟江栎唯和玉娘都是神秘而高高在上的人物,并非与他结识于微末之时,现在用得着他,以后未必会对他多加关照。

    沈溪则不同,新科进士出身,同时身为汀州商会少东,以后周胖子还得打汀州商会的名义做生意,别人用不着巴结,只要把沈溪服侍好就行。

    正说话间,楼下突然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显得极为低调,加上赶车的一共只有两个人。赶车的沈溪认识,正是他第一次与盗粮案之人接触时见到的老者,至于老者跟随的那人,看起来四十多岁,虽是便装,但身上带着一股贵气,很显然是官府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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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天子回答书评区书友的问题,说天子这么眼巴巴吆喝订阅、月票这些,是不是太过分了?

    额,这个问题天子是这么理解的,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如果没有外在的东西作为刺激,要想一个人长期保持码字的激情非常困难,比如现在天子就身心俱疲,如果不是有现在的好成绩作为支撑,估计每天码个两三章就懈怠了。

    至于说成绩不好就太监……这个可能性基本不存在,码字到现在,包括和谐那几本,天子还没有太监的历史,对此大家大可放心订阅,天子绝不是那种人!

    最后,天子还是大声吆喝一句:求订阅、打赏、推荐票和月票!

    哈哈,喊出来真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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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以弘治皇帝对外戚的隆宠,就算是马文升和刘大夏也不敢与张氏兄弟正面为敌,要调查府库盗粮案,其实只能把六部中那些蛀虫给挑出来,到一定官阶就要适可而止,否则后果堪虞。

    钟当家道:“阁下未免狮子大开口,一船粮食恐怕也赚不到这些银子。若以此为例,那以后生意还如何做?”

    此人明显欺负沈溪年少无知,以为沈溪不知道一船粮食到底有多少利润在里面。

    从府库盗粮获利,有两种运作模式,一种是以次充好,将陈年旧粮换新粮,再将新粮变卖,从中赚取差价。

    这种模式相对来说盈利不高,而且一进一出比较麻烦。

    因为张氏兄弟有恃无恐,他们更愿意采用第二种,即让地方粮库上报“损耗”,同时在库房账面上做文章,将粮食从账上划掉,再将粮食运出来,直接运到各地变卖。这纯属空手套白狼,不用任何成本。

    一条船大约能运输一百五十石粮食,差不多一万五千余斤,按照如今北方粮食的价格,粟米、小麦基本是七文钱一斤,一船没什么成本的粮食基本上能卖到一百两银子左右。而这仅仅只是出产地的价格,运到南方,至少还得增加五成,那一船粮食盈利就在一百五十两左右。

    沈溪开出的价格,运一船粮食收银三十两,已经算是非常公道,因为就算运输花去三十两银子,这些人空手套白狼还能一船获得一百二十两左右的纯利润。

    不过这些人习惯了吃干抹净,根本就不想把利润分给汀州商会。

    沈溪道:“若不同意,那这笔生意就不用谈了。我们汀州商会正负责将朝廷米粮运往各地,以己未年的订单数量算,至少要运十万石粮食以上……”

    沈溪把数字稍微说得夸张些,这也是生意人常用的手段。

    本来刘大夏批给汀州商会运送的粮食,最多也就一万石,差不多七十余船粮食,这已是周胖子所能承受的极限,毕竟他的船只不多,大部分运粮船要从别处借调。

    沈溪开口就是十万石,那就是七百余船粮食,按照每船粮食最少可以加重两成来偷运赃粮,最少可以为这些贼人在一年里转运两万石粮食,综合一算,这汀州商会靠夹运粮食,一年给盗粮者带来近两万两银子的收益。

    钟当家沉默良久,心里也在算这笔账,怎么看都是好买卖,只是让汀州商会赚去的银子稍微多了些,不过作为官府中人,他并不怎么担心,这会儿他的想法是:“就算你们赚得再多,到了目的地,被地方官府一盘剥,不但得不到好处,反倒让你全吐出来!”

    “好,事情就如此定了。”此人居然没说回去找人商议,直接便拍了板。

    这说明钟当家在府库盗粮势力中属于有决策权的人物,很可能直接为幕后元凶效命。沈溪与周胖子对望一眼,其实他们都在想,案子是否可以从这钟当家身上着手,一举打开缺口。

    沈溪道:“生意人,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今我们生意上不得台面,因而连契约都无法签订,却不知何时将订银送到我等手上?”

    “什么!?还要订银?”钟当家一听火大了。

    我堂堂朝廷命官,找你们这群下九流的商贾谈买卖那是看得起你们,被你们讨价还价不说,居然还敢觍着脸跟我要订银?

    信不信我一纸公文让你们汀州商会鸡飞狗跳!

    沈溪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若无订银,伙计们的工钱谁来支付?租赁船只的银钱谁给?过关的税银如何缴纳?”

    沈溪的问题一针见血。

    我们运送赃粮,不但提着脑袋做事,一路上还得花钱,你不能说把赃粮混在官粮中装船,指定什么地方让我们运过去,可别忘了运输成本在那儿摆着呢。确实可以等到了地方再付尾款,可怎么也要先把订银交了,这样我们一路上才不至于往里面填太多的钱。

    钟当家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他还是稍微平复了一下,问道:“粮食何日起运?”

    沈溪想了想:“三月下旬。”

    钟当家一盘算,眼看三月中旬过半,再过些日子官粮起运,就能把烫手的赃粮捎带走一部分。

    若是这笔买卖没有谈妥,买卖就得告吹,存在粮仓里的赃粮随时都有暴露的风险。

    又一想,事情必须从速办理,不能让两位国舅爷着急,毕竟朝廷那边查这批赃粮查得很紧,据说连英国公都惊动了,这批粮食握在手上始终是个祸患。

    “那两日后,我亲自派人去东升客栈,将两成订银奉上。”

    “三成。”

    沈溪算了算,两成运货的订银才八百多两,显然少了点儿,不讨价还价实在说不过去。

    钟当家一脸铁青,他也算见识了生意人的狡诈和贪得无厌,冷冷一笑道:“三成就三成。”

    甩下一句话,人却气呼呼走了。

    等人出了门口上了马车,沈溪才反应过来,为何没见到玉娘和江栎唯的人?

    其实这时候已经可以拿人拷问,但再一想,莫不是江栎唯想继续钓大鱼,把张氏兄弟也给钓出来?

    只怕到了那个时候,鱼固然出水了,但却上不得岸,反倒将钓鱼者给拽进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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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沈溪谈完“生意”,玉娘才姗姗来迟,可惜玉娘是独自前来,沈溪并没有见到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也未见到江栎唯。

    “人可是没来?”玉娘看到沈溪和周胖子平安无事,稍稍松了口气,但她又不确定对方是否派人到来。

    沈溪本以为自己是在刘大夏的眼线紧盯之下完成接洽,听到玉娘那不含虚伪的言语,方知只是他一厢情愿,或者朝廷那边根本不在乎他这样一个小角色的死活,对于他所制定的计划并不上心。

    “人已经来过了,谈完事情便回去,相约两日后缴纳订银。”沈溪将大致情况介绍了一遍。

    玉娘颇为惊讶:“如此顺利?”

    对玉娘来说,事情顺利得近乎不可思议,她最初得知沈溪所定的计划后,一直觉得漏洞甚多,诸如贼人不来接洽该如何,又或者在暗中出阴招又当如何……她想得太多,反倒失去了一颗平常心。

    周胖子笑着回道:“玉当家不知,七公子做事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经过与对方商讨,最终敲定了价格。不得不承认,七公子若不做学问,经商也绝对是一把好手,或许做到沈万三那种地步也不是不可能。”

    这番话不但是恭维,也道出一个事实,沈溪不但在做学问上有领先几百年的讯息优势,在经商上也有足够灵活的头脑,知道如何利用规则来赚钱。不过眼下所有的规则,都围绕朝廷转,只要官府一句话,再大的商人连个屁都不是,就好似他周胖子,家大业大,仍旧要夹着尾巴做人。

    玉娘听到后心里非常安慰,点头道:“时候不早了,周当家请回吧,在下先送七公子回府。”

    周胖子刚才没把礼单给沈溪参详。正想跟沈溪多聊几句,眼下要走,竟然有几分不舍。

    但沈溪明天就要参加殿试,没时间跟周胖子废话。与玉娘一起下楼,乘坐马车而去。

    马车上,玉娘脸色多有担心:“真怕沈公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奴家可真是百死难以谢罪。”

    沈溪不知玉娘这话到底有几分发自由衷,笑了笑道:“玉娘太客气了。”

    心里却在想。要不是你,我也不会牵涉进这府库盗粮案,不过既然是为朝廷做事,事成之后肯定有奖赏,就算不能完成,最少也能得到刘大夏的赏识,或许对日后仕途有所助益。

    ……

    ……

    弘治十二年,三月十五。

    天还没亮,沈溪就匆忙起来收拾,这天是贡士进宫参加殿试的日子。也是他第一次有机会踏足金銮殿。

    沈溪往紫禁城去并非一两次,但明朝皇宫规模,较之后世故宫远有不及,但中轴建筑却是一脉相承。

    这天黎明时分,参加殿试的三百名新晋贡士已然立于承天门外。

    承天们即天安门,这里对沈溪来说更不陌生。

    殿试读卷官一共十四人立于左,三百名贡士则分三列立于右。

    作为己未科礼部会试会元,沈溪位于三列中左首位置,在他旁边分别是伦文叙和孙绪,正好是排在礼部会试前三名的人物。

    与童生试、乡试和会试不同的是。殿试并不需要考生自备食物和笔墨纸砚,会由宫廷代为准备。

    此番考试的地点乃是奉天殿。

    奉天殿于永乐十八年建成,次年正月初一宣布投入使用,四月初八便遭雷火。“奉天、华盖、谨身三殿灾”,三大殿全部被火烧毁。正统五年重修三大殿,到次年九月,“奉天、华盖、谨身三殿,乾清、坤宁二宫成”。

    到了嘉靖三十六年四月,三大殿再次被雷火烧毁。而且蔓延得更广,文楼、武楼,奉天门,左顺门、右顺门及午门外左、右廊亦被烧毁,直到嘉靖四十一年九月才重修完毕,改称为皇极殿,后又屡遭大火,明末被焚毁后于清朝初年重建,清顺治帝下令改皇极殿为太和殿。

    宫门于天明之前打开,传礼官出来传话,殿试阅卷官先行进宫,随后是三百名参加殿试的贡士。

    所有贡士分成三列进宫,过宫门时需经过搜身检查,不须宽衣,但需将自己的殿试身份凭证递上,由搜检之人详细比对检查,再搜过身,便可进入宫门内。先行进宫门需要等候,待所有考生皆都进门后,由传礼官带路,往奉天殿方向去。

    奉天殿在民间又称为金銮殿,是皇宫正殿,但奉天殿在弘治朝并非皇帝上朝会见朝臣的地方,只是作为皇宫中举行各种典礼之所。

    正殿上承重檐庑殿顶,下坐三层汉白玉台阶,下面是宽阔石砖院落,从南至北放眼望去隐约可见金銮殿的宏伟。

    沈溪走在最前方,刚抬头向左右看了一眼,旁边的伦文叙便低声提醒:“进到皇宫之内,当趋步低头而行。”

    在这个时代,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乃是一种极高的荣耀,除了少数公卿外,就算是六部尚书进宫也要低着头小快步而行,因为不能让皇帝等你。

    众贡士都是第一次进宫,但对于基本的礼法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若耽搁了时辰,可能就不是被训斥一番那么简单,连杀头都有可能。

    到了奉天殿外,空旷的广场两侧各摆三列案桌。

    案桌之后均设有一方裹着布的蒲团,一会儿殿试作答,需要考生跪坐在蒲团上进行答题,而这一答就是一整天。

    案桌上摆着笔墨纸砚,纸上是草稿纸,用镇纸押着,同时有盛着水的笔洗,水则是用来研墨所用,考生考试中途若要如厕,必须有侍卫亲自陪同。长达一天的殿试,并不会提供膳食,早晨起来吃过后,中午即便饿了也得忍着,直到下午考试结束之后才能离开皇宫。

    众贡士站定,耐心等候,稍后十四名殿试阅卷官会出来面见考生,紧接着弘治皇帝也会露面。

    或者是朱祐樘身体不太好的缘故,起来得有些晚,皇帝不来。考试就不能开始,但基本流程还是要继续。

    先是点名,所有贡士根据礼部会试的考试成绩,从前到后。依次点上一遍,同时会以礼部所记录考生之籍贯及体貌特征对考生进行二次检验,防止有替考情况发生。

    随后是发考试作答成题的卷子,即答题纸,谓之“散卷”。所有答题纸都是有固定格式,考生作答必须要按照行列,不能超出边框,否则成绩将被取消,同时会露出空白作为糊名所用。

    考生需要自行将姓名、籍贯及三代履历写于答题纸上,也是为防止考试官提前在答题纸上作出记号。

    散卷结束,考生都要站在自己的案桌旁,等候十四名阅卷官的到来。

    到了辰时,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十四名殿试阅卷官在少傅兼太子太傅、户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刘健的率领下出来。分别列于正殿两旁。

    随后,太监将盖着黄色绸缎的龙椅搬了出来,放在中央的位置,那是待会儿弘治皇帝出来后的落座之所。

    弘治皇帝虽然是殿试的出题人和监考人,但他只是在考试最初的时候出现,并不会留在这边等候一整日,就连十四名阅卷官也要各司其职,回去办公,而不会在奉天殿外逗留太久。

    真正监考者还是礼部官员,不过在皇宫殿试这种地方。就算考生想作弊也没那胆子,而且也没必要。

    既然你要到作弊的地步了,那肯定是中不了一甲前三的,既然如此。不过是进士出身和同进士出身的区别,你作弊被抓,那就直接剥夺功名、发配充军,甚至要被杀头。而不作弊,就算你文章胡编乱造,最后也是个进士。

    殿试基本是最不用担心作弊的一场考试。每个考生都小心谨慎,生怕哪里做得不对,这种情况下务求发挥正常即可,至于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连想都不敢想。

    一众贡士先参拜众殿试阅卷官,辰时一刻,弘治皇帝朱祐樘在千呼万唤中走了出来,所有人均跪拜于地。

    虽然都知道头顶上便是当今天子,每个人都想瞻仰龙颜,但却无一人敢于把头抬起来,因为跟皇帝对视,那也是天大的罪过,若真要追究,杀头都有可能。

    沈溪位于人前,虽然距离皇帝很近,可也知道抬头去看的凶险。其实关于弘治皇帝到底长什么模样,他根本就不怎么关心,只要考取一甲前三进入翰林院,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到。而且马上就要宣读制诰,本次殿试的考题行将出炉。

    宣读圣旨的是刘健,作为少傅兼内阁首辅,连皇帝都要尊称一声先生,由他代替天子传话最为合适。

    而这篇制诰,正是昨日朱祐樘拿给众殿试阅卷官看过的那篇,制诰虽然是天子对考生的一种期待和嘱托,同时也藏有本次殿试的几道策问考题。

    殿试不考四书五经,仅仅是一道策问题,题目很长,其中有小问题若干,要依次来进行作答。

    “朕惟自古圣帝明王之致治,其法非止一端,而孔子答颜渊问,为邦但以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为言说者,谓之四代礼乐然,则帝王致治之法……”

    这是制诰的主体部分,同时也是策问题的中心思想,即要考察“礼乐”,而所考察的方向,是礼乐对于“帝王致治之法”的重要性,继而引出下面的问题。

    策问题一道,其中小题共有四道,但题目并非是直接说出来,而是要考生在制诰中自己去找,这就比礼部会试困难了许多。

    因为场地太大,又没有扩音器,刘健年老体迈喊出来的话,最多前面的人能听见。至于题目到底如何,在制诰宣读完之后,会发下来,让考生自己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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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试与乡试、会试在号舍内考试不同,这是一次在皇宫奉天殿外举行的露天考试,天气晴朗还好,若是遇到阴天下雨,考试便会相应延期。

    考试的日子都是由钦天监算出来的,但即便是科学昌明的时代,也无法精确判断一天内是否刮风下雨,更别说让钦天监的人提前好些日子去算,这本身就有点儿撞大运的意思。

    好在老天爷给面子,风和日丽,在这样的环境下考试,算是一种享受。

    弘治皇帝朱祐樘高高在上,身边分列十四位殿试阅卷官,而在他们面前的露天广场上,坐着本届殿试应试的三百名贡士。

    随着制诰宣读完毕,以制诰为主体的考题也下发到每一个考生手中,考生可以将制诰详细阅览,从中找出本次策问题的四道小题。

    “制曰:朕惟自古圣帝明王之致治,其法非止一端,而孔子答颜渊问,为邦但以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为言说者,谓之四代礼乐然。则帝王致治之法,礼乐二者足以尽之乎?”

    “宋儒欧阳氏有言,三代而上治出于一,而礼乐达于天下,三代而下治出于二,而礼乐为虚名,当时道学大儒称为古今不易之至论。今以其言考之,上下数千余年,致治之迹,具在可举而论之乎?”

    “夫三代而上,无容议矣,汉高帝尝命叔孙通定礼乐,负鲁两生不至,谓礼乐积德百年而后兴。厥后三国分裂,其臣有诸葛亮者,而世儒乃或以礼乐有兴,或以庶几礼乐许之,盖通与亮之为人,固不能无优劣,要之于礼乐,能兴与否。亦尚有可议者乎?”

    “我国家自太祖高皇帝,以神武创业,圣圣相承百有余年,礼乐之制作。以时以人宜无不备矣,然而治效之隆未尽复古,岂世道之升降不能无异耶?抑合一之实,犹有所未至耶?朕祗承丕绪,夙夜惓惓欲弘礼乐之化。益隆先烈而未悉其道,子诸生其援据经史,参酌古今,具陈之,朕将亲览焉。”

    沈溪拿到制诰全文,通览一遍,很快便将四道问题全数找了出来。

    这是一篇关于礼乐的制诰,第一题说得很明白:“则帝王致治之法,礼乐二者足以尽之乎?”

    意思是,礼乐二事。足以道尽帝王致治的方法吗?

    这问题从辩证角度来说,纯属扯淡,光靠礼乐就能治国,那要军队做什么?外敌入侵时你派人去给那些蛮夷讲礼乐?法度又作何用?做帝王的如何用至高无上的大权去震慑人心?

    但在这里,这道题却不能这么论,因为礼乐之治可是出自至圣先师孔子之口。颜****孔子为政之道,子曰:“为邦但以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为言说者,谓之四代礼乐然。”

    连孔圣人都说了。只要把礼乐搞好,则天下安定,四海升平,你敢跟圣人唱反调。你是不想要功名了是吧?

    所以第一题,就算你不同意孔圣人的说法,也要赞同这种观点,因为这是科举考试,不是让你自由发挥。

    第二题则根据第一题来进行引申,问的是为何汉唐宋三代的礼乐之治不及上古尧舜禹三代?

    这又是一个伪命题!

    根据欧阳修的一句话。非要说汉唐宋三代的礼乐之治徒有虚名,不及上古尧舜禹三代,你欧阳修是谁,不过是宋朝的一个大儒,有一天他突发奇想,如今大宋朝的礼乐之治不怎么样啊,然后就开始发表见地。

    可问题是,上古尧舜禹三代的礼乐之治到底什么样子,没有人见过,所查所证不过是通过春秋之后的一些典籍,没亲眼见过谁知道尧舜禹的礼乐之治就不是徒有虚名?

    实际上那时候的人连生存都成问题,茹毛饮血的事没少做,这就是儒家所崇尚的礼乐之治?

    可三皇五帝到底是儒家所崇尚的圣明君主,圣明君主必定有圣明之治,礼乐之治超乎后世,连历代皇帝都不敢自比三皇五帝,若哪个皇帝真这么说了,必然会被史家耻笑。考生若拍马屁说,陛下圣明礼乐之治可超尧舜禹三代,你这是马屁拍在马蹄上。

    看到这问题,沈溪又有些无奈,没办法,还是要做违心之言。这两道问题都是典型的唯心的考题,想辩证地去理解根本行不通。

    好在第三题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第三题问的是,如何评价叔孙通和诸葛亮在礼乐之治上的建树和作为?

    叔孙通和诸葛亮都是一代名儒,一个接受汉高祖委托来制定汉朝礼乐法度,诸葛亮则是靠礼乐来教化百姓,令汉室偏安一隅但儒学礼乐并未因此而断绝。二人贡献都不小,可前文已经把论调给定了,尧舜禹三代的礼乐之治是后世无法超越的,就算你要评价叔孙通和诸葛亮,也不能违背这个原则,把他们捧到太高的位置。

    第三题算是四道题中一个区分优生和差生的关键点,属于对历史人物的评价,若考生对这二人不熟悉,想把这道题回答好是有些难度的。在没有考试大纲的情况下,考生未必会去研究叔孙通和诸葛亮二人到底在礼乐之治上有什么成就,单从题面上来回答,文章所论必会有失偏颇。

    ……

    ……

    沈溪基本是看一题,便在草稿纸上做一题,一共四道题,前三道题的文章全数在草稿纸上写好后,他才着重考虑最后一道题,这是四道考题中所占议论比重最大,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题。

    第四题的开篇就把问题给点明:“我国家自太祖高皇帝,以神武创业……”

    这道题问的是,当今大明朝礼乐为何也比不上尧舜禹三代?该何从?

    通览四道题,都是在围绕礼乐之治,而且是皇帝通过思考和感慨,一步步引申出来,既有对历史的反省,也有对现状的遐思,连弘治皇帝自己都不敢说已找到确切的答案,而是希望通过众贡士之手来帮皇帝排忧解惑。

    殿试考的已经不完全是士子的知识面。以及写八股文、议论文的能力,而是要考士子的********。

    所谓的********,听起来很深奥,但总结起来。不过是要在儒家思想下,分清天地君亲师的主次关系,知道帝王御民和愚民的手段,帮皇帝治理国家,教化百姓。至于百姓是否安居乐业尚在其次,重点是让百姓认清楚皇帝治国那是“天赋皇权”,不能撼动帝王的统治。

    历朝历代的帝王,追求的皆不过如此,儒家学说之所以得到推崇,正是因为儒家学说很好地契合了帝王治国的宗旨,让皇帝觉得,只要读书人把儒家学说学好,同时能奉为经典,就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统治。儒家学说基本跟封建王朝的“思想政治课”差不多。

    考生要有学问。首先要有思想觉悟,你学了法家、墨家那一套,回过头来跟当皇帝唱反调,甚至造反,当帝王的怎会让你学习,甚至列为科举应试科目?

    回到这道“礼乐之治”的策问题上,沈溪已明白自己所要论的方向。首先要迎合的就是弘治皇帝对于“礼乐之治”的追捧。

    当皇帝的,谁不想在宫闱里,天下臣服,四海升平?

    可真要实施起来就难了。别说是天灾,就连人祸,也是年年不曾断绝,弘治朝国内大致安稳。但地方祸乱仍旧不断,西北用兵刚刚结束,南疆仍旧有少数民族反叛,若真的能实现“礼乐之治”,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糟心事。

    沈溪需要从一些实际情况来着手议论。

    当今为何礼乐之治不及上古尧舜禹三代?那不是因为陛下不够圣明,也不是因为朝臣不够努力。更不是因为百姓不忠君爱国,实在是因为百姓缺少教化,民间缺少一股“正能量”,需要通过舆论的方式来引导百姓的思想。

    读书人学的是儒家思想,遵从了修齐治平的一套理论,可那些没读过书的白丁,谁教给他们王化之道?那就应该让地方官府设立民间的学坛,让百姓都去听讲,将帝王礼乐治国的苦心传达给百姓知道,如此百姓才会感念天子恩德,接受礼乐教化……

    沈溪发觉写这种文章最是头疼,因为通篇下来没一句是他想说的,而且他所提的这些办法,从社会进步的角度来说,简直是“损招”,教的是百姓的********如何倒退。

    但换个角度说,至少按照他这一套实施下来,民间至少能安稳一些,符合统治者的意愿。

    朝廷采纳了他的提议,或者可以带来短暂的安稳,百姓也会有种“我生活得很幸福”的错觉,可就怕发生一些大灾大难后百姓没有活路时,便会破口大骂,我他娘的连饭都吃不上了,赈灾粮食不发给我,还跟我说什么忠君爱国……

    以后事,以后再论。

    沈溪没把自己的文章太当回事,当下也就放平和了心态,这不过是一次科举考试而已,不用想那么多。

    既然后世评价科举考试荼毒人心,那就先把自己荼毒一回,只要内心有一杆秤,能分辨出是非黑白便可,下载猫怎么写,全看阅卷人的喜好和口味,要真是在这种考试中另辟蹊径去发表一些不符合时代的议论,那才真的是没事找事。

    沈溪奋笔疾书时,别的考生也在完成自己的文章。

    到下午申酉之交,太阳西斜,考生的笔基本都停了下来。

    规矩是一样的,写完就要合卷,因为卷子是不能改的,考完试才发觉有错漏,只会给自己平添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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