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历史军事 > 寒门状元 > 全文阅读
寒门状元txt下载

    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

    刘瑾发出质疑:“沈大人,您这是……诚心要威吓太子殿下是吗?为何都是小皇帝被贼人所害……”

    沈溪道:“敢问刘公公,在下所说的,难道不是正史中的内容,可有丝毫属于在下杜撰?”

    连太子朱厚照也看着刘瑾,他很想知道沈溪是不是在编故事吓唬他。

    刘瑾愣了愣,面色怪异地撇撇嘴道:“就算并非杜撰,太子尚且年幼,以后再跟太子说这些不行吗?”

    沈溪微微摇头道:“在下的本职,是要为太子讲廿一史,令太子学会以史为鉴。在下不说这些,太子又如何知兴替、明典刑、近忠臣而远奸佞?”

    刘瑾一听心头火起,怒气冲冲地问道:“听沈大人的意思,老奴就是殿下身边的奸佞?”

    沈溪道:“在下可并无此意,刘公公切勿多想。”

    刘瑾赶紧对朱厚照哭诉道:“太子殿下,老奴对您日夜伺候不敢有所怠慢,可沈大人却将老奴与奸佞相提并论,求殿下为老奴做主啊。”

    沈溪听了不由皱眉。

    要说这刘瑾可真是会“卖萌”啊,他只是提出以史为鉴的好处之一,是让朱厚照远离奸佞,他就愣是把这骂名给揽到自己身上去了,还求太子给他做主,他真的觉得沈溪说的“奸佞”就是自己?

    根本就是矫情嘛!

    亦或者,刘瑾有想借此来转移话题的用意?

    朱厚照对刘瑾有些不耐烦,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大男人的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连父皇打我我都不哭呢!沈先生,你也别说什么隋唐历史了,本宫不想听这些,你换别的什么说说吧。”

    刘瑾这才擦了擦眼泪,却用狡诈的目光打量沈溪一眼……沈溪从中察觉到一股厉色,似乎是把他给记恨上去了。

    沈溪心想:“你这家伙别在我面前得瑟,就算想找我报复,也先等个六七年,待弘治皇帝驾崩了再说。”

    沈溪行礼道:“不知殿下想听什么?”

    “呃……”朱厚照稍微考虑了一下,眼睛一亮,“那你说说,以前那些当太子的,都玩什么?”

    沈溪回道:“古人除了研究学问,必须要精通礼、乐、射、御、书、数,谓之六艺。到唐宋之后,文人便以琴棋书画为乐。”

    朱厚照不耐烦地道:“摆弄琴,下下棋,写写字就算玩了?本宫是问你,以前那些太子……有什么独特的玩法没有,就比如你说的那个促织,我听说也有人骑着马打球的,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就算朱厚照贪玩,他也没多少玩耍的花样,这是因为他接触社会的机会太少,所知极为匮乏,竟然想从沈溪这里问古人如何玩的。

    沈溪暗忖:古人玩的那些有什么意思,我知道的好玩的东西,足够让你玩上几年不重样,让你乐此不疲。当下再次行礼:“回殿下,臣所知,古人尚蹴鞠之戏,宫中颇为流行。”

    刘瑾赶紧道:“刘大人,你这是……要教太子学坏啊,老奴回头就去……皇后那里告你一状!”

    沈溪没说话,旁边的朱厚照已然怒目圆睁,暴喝道:“你敢!本宫命令你,不论我玩什么,你别跟我父皇和母后说,不然……我非找人打你的板子,把你赶出宫去!”

    说完朱厚照直接跑到沈溪面前,一脸欣然,“沈先生给说说,蹴鞠是怎么回事?”

    在场的人一片哀叹之声,这下可完了,这位沈状元先教促织不算,现在还要教太子玩蹴鞠……这东西是孩子能接触的吗,太子喜欢上蹴鞠以后,还有什么心思学习?皇帝、皇后知道了,非要迁怒于人不可,我的屁股和脑袋啊!

    沈溪解释道:“这蹴鞠之戏呢,盛于宋朝宫廷,民间也多有流行,便是竹制的圆形球体,以场中立木辕,设风流眼,两方比试以过风流眼者为胜。”

    朱厚照听得有些愣神,他没接触过蹴鞠,也不知这东西还有学问在里面,他连忙问道:“你……你快教给我怎么玩,本宫重重有赏!”

    沈溪道:“臣的职责在于教会殿下学问,如今殿下不学,就算再多的赏赐,臣恐怕也无福消受。但若殿下能一心向学,将臣所教授之内容领会,就算臣与殿下一同玩乐,陛下也不会怪责。”

    朱厚照一听有些不乐意了。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学完了才允许玩,这种话听得实在太多。沈溪这招数明显过于老套,他当即恨恨地道:“你不说,本宫就找人打你,打到你说为止。”

    沈溪站在那儿,头抬起来,一脸高傲之色,道:“殿下就算动武,臣也不为所动。”

    朱厚照气得大发雷霆,就算他再胡闹,也知道先生打不得,其实他也觉得根本就没有打先生的必要,他自顾自地玩,先生又不敢对他用强,打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要不理会先生就是了。

    可现在这位,脑子里可是有不少玩的花样,听那个什么蹴鞠就很有意思,我不打他一顿,他不老实交待啊……可打了他,他一定会说吗?

    “我给你银子,金子也行。我的好东西很多,都是我母后和舅舅给我的,我们交换!”朱厚照见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

    沈溪心里苦笑,这熊孩子对拉拢人很有一套,居然知道软硬兼施,或者是生在帝王家,心智成熟得也比普通人家的孩子来得早吧。

    沈溪再次摇头:“臣的职责,在于教太子读书,至于玩乐之事……臣已过了那年岁,恕臣不能接受。”

    朱厚照咬着牙道:“你不说是吧?那我就去对父皇告状,说你教的不好,让他降你的官,把你赶出皇宫,让你一辈子吃苦!”

    沈溪反而很高兴:“臣求之不得。”

    朱厚照年岁小,也知道当官的最想的就是加官进爵,沈溪听到要降官,居然还笑得出来,这是什么状况?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他琢磨:“我把他赶出皇宫,那我以后找谁告诉我蹴鞠,还有别的好玩的东西?”

    朱厚照实在没什么好办法,只好懊恼地回去坐下,瞪着沈溪道:“那你说吧,本宫要学什么。不过可要讲好了,这次我学会,你就要教给我蹴鞠怎么玩!”

    沈溪微微点头,将备好的《新唐书》和《隋书》送到朱厚照面前,道:“请殿下将《隋书》和《唐书》的内容背诵。”

    朱厚照翻看了一下,当即恼了,怒道:“这么多,我怎么背?”

    沈溪道:“殿下觉得多,微臣倒是有个办法,殿下不用背,只管由微臣来说,殿下记住便可。若抽查,殿下可讲内容具体说出来,便当殿下过关了。”

    朱厚照一听,顿时觉得有趣,点头道:“那你说,我听着。我不想听隋唐的,你再给我说说宋朝的,上次说的就挺有意思。”

    沈溪道:“宋朝的,臣已经讲完了,其实隋唐的内容,殿下仔细听也同样可以很有趣味。”

    “真的假的?那你说吧。”朱厚照脸上有些不太相信。

    以前太子学二十一史学得多了,都是一堆文言文,这个本纪那个列传,根本没半点趣味。现在他有求于人,只能硬着头皮听了。

    沈溪将讲案摆好,继续讲他的隋唐史。

    与史书上所记录的体裁不同,沈溪所讲的历史,完全是由故事串联起来,把整个隋唐所发生的历史都贯穿在他整个讲解中,历史到了他嘴里,便不再是刻板的史书内容,而是孩子都能听懂的通俗故事。

    当然沈溪也不全然在讲故事,在讲解中,他会把历史名人的典故、传记以及名言穿插说出来,让故事看上去更加饱满,就诸如唐太宗与魏征的对话,又或者是房玄龄、杜如晦等名相的名言,又或者是李杜的唐诗,这都比单纯教太子各方面的内容,更能吸引太子的注意。

    因为沈溪所说的通俗历史并不完全,很多历史传记都没提到,令那些侍官听了连连摇头……这都讲的是什么玩意儿?我上去讲也比他讲得好,凭什么他就能当讲官,而我却在旁边陪读记录?

    上午讲了隋唐,下午沈溪抽查一番,朱厚照的脑袋瓜非常好使,沈溪问的问题,他都能准确回答出来。

    沈溪看出来了,朱厚照有着常人难以具备的聪明和学习条件,只是他不懂得珍惜而已。

    “沈先生,我都答出来了,你是不是把蹴鞠是怎么回事说给我听?”

    朱厚照这一天不算郁闷,毕竟是听故事,但光听故事不能出去玩耍还是觉得不怎么过瘾。

    沈溪道:“太子履约,臣必当遵守诺言,就算被陛下怪责,也是臣提前答应太子的。”

    “好,好。”

    朱厚照小脑袋若小鸡啄米般点个不停,“若父皇罚你,本宫替你撑腰就是。你讲的故事很有趣,以后多讲讲,若做学问都跟听你讲故事一样,也挺好的。”

    沈溪拿起笔来,将蹴鞠的模样画了下来,朱厚照拿在手上端详半晌后,有些失望道:“就这么个东西?有什么意思?”

    沈溪道:“若太子不试着与人踢一踢,怎会知道其中的妙趣?”

    朱厚照一摆手:“刘公公,找人给本宫做一个出来,本宫今天就要与人玩。”

    刘瑾满脸为难:“殿下,这仓促之间……”

    “仓促什么?不过是个球而已,宫里那么多能工巧匠,做出来个有多难?快去!”

    刘瑾心里暗骂沈溪,却只能遵命而去,沈溪则开始收拾讲案离开。太子顺手从身上解下个装有麝香的香囊丢过来:“本宫赏你的。”

    沈溪直接将香囊放在桌子上,义正辞严:“无功不受禄,臣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若太子因此而赏赐,会显得赏罚不公。”

    以朱厚照的年岁,显然太不太明白何为“赏罚不公”,仔细琢磨了一下,挠了挠头,尽管不解,最后还是点头应了。

    ************

    ps:第一更送上!

    昨天天子疯狂了一整天,脑力耗尽,所以大脑的充电时间稍微久了些,今天早上八点半才睡醒,然后漱洗完吃过早餐,赶紧码字,到现在终于赶出一章!

    今天是端午节,天子先在这里祝福所有书友节日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过节喜庆,天子锦上添花,今天依然会小爆发,保底两更,为昨日慷慨打赏3万金币的“andyfans”长老大大加更一章,再为所有书友加更一章,最后一章依然是视成绩而定,成绩越多,更新越多哦!

    求订阅!打赏!推荐票!月票!(未完待续。)

    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

    朱厚照当了一天的好学生,最主要的是想知道蹴鞠怎么玩。

    教会朱厚照玩蹴鞠,其实比教会他玩蛐蛐的危害更大,因为蹴鞠这东西很容易让人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被王鏊等一众老学究知道,肯定又要去弘治皇帝那里告状。

    沈溪上完一天课,有五天的时间备下一堂课,对他而言很轻松,要说沈溪当官以来基本没感觉到累,从翰林院调到詹事府,他的工作量锐减,他甚至都有去搞副业的冲动了。

    九月二十这天,皇宫中有一次小的赐宴。

    这次赐宴并非节庆宴,也不是万寿节或者是皇后寿诞,只是一次小型赐宴,其实算是纪念弘治皇帝登基十二周年。

    十二年前身为太子的朱佑樘,刚为万贵妃之死松了口气,谁想才过几个月成化皇帝薨,他匆匆被推上皇位,那时候的他尚不知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天下。

    到了如今,朱佑樘登基十二载,国力有了显著提升,尤其是马文升征服西疆,令大明朝皇威涵盖四海。文治武功,朱祐樘觉得自己都有了,虽不及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等君王,总算对得起大明朝的列祖列宗。

    这次赐宴,受邀之人无不是皇亲国戚和朝中名臣良将,与月初的菊花宴相似,弘治皇帝将张皇后和太子朱厚照一并请了出来。

    弘治皇帝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想让太子多见见外面的大臣,长长见识,尤其是在太子重病险些丧命,如今重新恢复健康后,他越发地珍惜这个硕果仅存的儿子。

    为了防止太子再闹什么笑话,朱祐樘特别交待内侍,让他们格外留意整理太子的衣装,不能再如菊花宴时突然从太子袖子里飞出一只鸟雀之类的变故,当时要不是谢迁出来解围,太子非闹个大笑话不可。

    朱祐樘是最注重礼节和体统的,太子将来必定将继承他的皇位,没人跟他争,他更想让儿子得到朝臣的尊重,而不是让朝臣觉得这儿子有多胡闹。

    张皇后也把太子叫到自己的寝宫,对儿子多有交待,最重要的是不让朱厚照在赐宴中乱说话。

    “……身为太子,要有太子的威仪,坐在那里,听你父皇和众臣工说什么便可,若父皇问你话,能答出来的便答,若不知可别逞强,只需要说,儿臣请父皇赐教便可……”

    张皇后就这一个儿子,她不是什么豪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她的父亲不过就是个国子监的监生,她在嫁给朱祐樘之前,甚至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何样子。

    这些年她给朱佑樘生下两儿一女,可惜除了朱厚照外,另外的儿女都是早夭。好在她不用担心争宠的问题,更不用担心儿子身为皇储的地位,她只知道好好相夫教子即可,对儿子寄予厚望。

    朱厚照听到后,一边答应,一边却在想怎么踢好蹴鞠。

    有沈溪设计,再有宫中匠人打造,一个小小的蹴鞠不用半个时辰就做出来了,朱厚照刚玩了一会儿就被叫过来,才知道晚上要参加什么赐宴,他自己对于这个没半点兴趣,心想吃完饭回去叫太监和宫女陪他一起玩。

    “看起来没意思,踢起来还挺有趣的。他既然知道蹴鞠,一定踢的好,回头我可要跟他比试一下。”

    朱厚照平日最缺的就是同龄的玩伴,沈溪虽然比他大几岁,但看起来更像是个孩子,再加上沈溪身上有股先生的孤傲,不会跟那些侍从一样事事都顺着他,越发让朱厚照觉得跟沈溪的关系是对等的。

    张皇后帮儿子收拾好衣衫,陪他一同到举行赐宴的华盖殿。

    因为不是正式的大宴,赐宴显得简单许多,就好似是一场家宴,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但让天子等客人是不合适的,所有官员均要提前到来,只是不用顾及礼法,直接在自己的位子坐好,等皇帝一家过来,行个礼,坐下就能吃饭。

    当然这种宴席是少不了议论事情的。

    有许多皇帝在朝堂上不方便问的,会在这种赐宴中问出来,诸如刘健身体如何、还能做几年首辅,朕身体不好你们可有什么灵丹妙药……诸如此类,基本跟国事没有太大关系,牵扯到私人的问题,别的时候都不方便说。

    为了表示跟张皇后亲近,朱祐樘是陪同妻儿一同出来,等三人出现,所有大臣均起身,到案桌之旁,恭敬跪下行礼,口中问安。

    朱祐樘摆摆手道:“诸位爱卿平身便是,今日赐宴,不必太过拘谨。”

    众大臣可不会因为这是一次赐宴而有所怠慢,到底是皇宫的宴席,当皇帝便注定是孤家寡人,想把朝臣当作自己的良朋知己,大臣却不敢把皇帝当作知己看待,程敏政就是个例子,昨日还口称先生,回头就给你下狱,严刑拷打后连小命都不保了。

    朱祐樘脸色突然有些凄哀:“朕刚刚得到的消息,徐老太傅九天前过世,朕深表痛心。”

    徐溥过世的消息,刚刚传到京城,如今朝臣尚不知晓,听到这消息,所有与宴之人都面露哀色。

    怎么说徐溥也是前首辅大学士,连刘健、李东阳等人都是他的下属,徐溥为人正直,为官清廉,爱护人才,临死前还将他所收藏的《清明上河图》转赠李东阳,成全一段佳话,这样一个品格高尚的大臣过世,朝臣的悲恸发自内心。

    朱祐樘又道:“朕已着人令南京六部派人前去谕祭,今日这第一杯酒,朕先敬徐老太傅。”

    但凡高官去世,皇帝均要派人前往吊唁,谓之“谕祭”,不但高官,连高官的直系亲属过世,尤其是父亲、寡母过世,同样需要皇帝派人前去慰问,不过这需要大臣亲自上书朝廷。

    几年前谢迁母亲过世时,朱祐樘就曾派浙江布政使司左参议方圣前去谕祭,以显皇恩浩荡。

    皇帝要遥祭徐溥,所有大臣自然要起身相随。

    太子朱厚照尚且年幼,不懂这些,不过有张皇后拉着他,他也能跟着学学样子,不过朱厚照手中所拿的是茶杯而不是酒杯,等遥祭之后,皇帝跟与宴之人坐下,这宴席才算是正式开始。

    跟大宴不同,这次宴席中并未有乐曲和歌舞助兴,完全是一次纯叙话性质的酒宴,当然该有的祝酒辞还是要有,这会由翰林出身的官员负责,至于一些恭维话,多来自于皇亲国戚,尤其是张鹤龄、张延龄两兄弟。

    张延龄的恭维如期而至,一大段的祝词并非他亲自写成,而是找人提前撰写,他背诵好后,在众大臣面前念出来,表示他才学卓著,但知根知底的大臣哪能不知道他是什么货色?不过却没人揭破。

    张皇后对于弟弟的表现还算满意,毕竟说的都是好听的话,夸赞大明朝国泰民安,外夷臣服,这些都是弘治皇帝最爱听的话。

    等张延龄说完,朱祐樘点了点头,却突然叹了一句:“隋唐以降,外夷多番入主中原,最后俱都被驱除,大明开国以来,太宗六征漠北安我大明基业,如今马尚书平哈密,定西北,同样功勋卓著。”

    马文升听到皇帝把他跟太宗皇帝朱棣相提并论,赶紧起身行礼:“陛下过誉,臣不过是隆恩在身,尽职尽责……况且西北之地,所虑者唯土鲁番部而已,举国之力讨之,焉能不胜?何敢与太宗皇帝伟业相提?”

    马文升自谦,别人却要跟着称赞几句,当作附和弘治皇帝也好,或者是恭维马文升结个善缘,反正好听的话又不用钱,说几句没坏处。

    张鹤龄此时笑道:“陛下当政以来,国泰民安,四海升平,盛世可比盛唐。”

    拿大明朝的盛世跟唐朝的盛世相比,即便在场的大臣都很自信,但依然觉得稍显不足。

    贞观之治以及开元盛世时,那才是真正的百姓富足,四海来朝,谁敢犯边就一个结果,派兵打到你狼狈逃窜,或者是灭国臣服。

    现在大明的百姓仅仅是维持安家乐业,北方仍旧有边患,远的不说,就在几十年前瓦剌就曾入侵中原,最后瓦剌人虽然退走,可如今照样横行于草原,大明朝廷拿其没有任何办法。

    朱祐樘无奈地摇摇头道:“朕兢兢业业,就是怕辜负列祖列宗的期望。如今有众爱卿辅佐,好在也算民生安定,但黄河水患久不能去,西南、西北边患不断,朕不敢有丝毫懈怠……”

    朱祐樘是个有自知之明的皇帝,他知道就算自己有了文治武功,但跟那些明君还是有一定差距,他没有被张鹤龄的一番颂词蒙蔽头脑。

    在场的文官顿时觉得能辅佐这样的圣明天子那真是无比的荣幸,连马文升、刘大夏这样的名臣也是老怀大慰。

    朱祐樘脸色看起来不错,但却似突然想起什么,叹了口气道:“都道强汉、盛唐、弱宋,却不知为何盛唐的风骨,传承宋朝,却成为一片萧索。宋朝国富民强,却不善兵戈,与外夷之战屡战屡败,先送半壁江山与金人,后来更是倾覆于蒙人之手。诸位臣工,可能释朕心头之疑惑?”

    皇帝在赐宴上提出问题,这并不算稀奇,毕竟是家宴,坐在一起说古论今未尝不可,酒宴总要找个话题来说。

    可这问题,未免显得沉重。

    盛唐弱宋是公认的,可为何盛唐之后两宋在战争中如此羸弱,真不好解释,历史历来便没有公论。(未完待续。)

    天才壹秒記住『xzmao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宋朝被冠以的“弱”,并不在政治和文化上。

    宋朝是中国历代商品经济和文化发展的巅峰,唯独对外作战上一塌糊涂,太宗两次伐辽均惨败收场,后与辽人签订澶渊之盟,年年岁币为人所不耻,对于叛乱立国的西夏也是胜少败多,至于后来的靖康之耻更不用提了,先让半壁江山与金人,最后整个南宋朝廷都为蒙古人倾覆。

    宋朝可以说是历史上第一个被外族入侵且江山沦陷的王朝,到了大明朝,就算吸取宋朝灭国的教训,经过几代人反思,仍旧无法从根源上解决边患问题。

    如今朱祐樘提出这老生常谈的问题,其实有些难为在场的大臣。

    面对这样的问题,一般的文臣武将都不好随便回答,现在皇帝要人释他心头之惑,可这问题没有公论,前人的观点已经很多,现在解说的话有那么点儿御前出丑的意思。

    不过总有人想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张鹤龄就率先站起身来,说道:“陛下,臣以为宋朝之弱,在于重文轻武。宋朝国富民强,民风教化较之盛唐有过之而无不及,然武人之境遇,则受世人轻慢,军中对将士多有刻薄,以至于外敌之前武将不敢言勇,文臣退缩不前,以致大好河山葬送狄夷。”

    张鹤龄这番话,基本算是对宋朝文强武弱原因的总结,观点还算精辟,不过却是被历史学者说烂的论据。

    宋朝之弱,主要在军事,宋太祖自己是武将篡权夺位,所以对统兵大将多有刻薄,在重文轻武的风气影响下,文官掌兵,贪污盛行,将领和士兵就不愿为朝廷卖命,以至于在对外作战时连战连败。

    但这种说辞分明是斥责文臣,有为武将偏袒之意。

    张鹤龄作为外戚,头上顶着武职,为武将说话本无可厚非,但这却让在场的文臣心生不满。哦,宋朝公认弱是因为军事弱,军事弱那定是武将和士兵的责任,与我等文臣何干?

    左都御史闵圭起身道:“臣并不认同寿宁侯的说法。”

    朱祐樘看着闵圭:“闵少保有何见地?”

    闵圭道:“臣以为,宋朝之弱,在于天险尽失,儿皇将燕云之地拱手让辽,其后西夏窃取甘陕之地,使我华夏边境无险可守,女真骑兵大举南下,且天子不能戍边,一味退让,使得中原腹心之地沦亡过半。”

    “到南宋时,虽有大江天险阻隔胡虏,然胡虏之兵锋日盛,而宋廷朝中有奸党贪图富贵,以至国祚不保。但有贤德之臣,以东南一隅为凭靠,与胡虏殊死抗争一百五十余年,为我华夏民族留存骨血……”

    从张鹤龄的角度,他并不想为宋朝的武将开脱,但他知道的论点就这么些,只能如此说。

    而站在闵圭的立场,阐明宋朝是因失去天险而无法抵御金人之外,还颂扬至死不渝的文天祥、陆秀夫等文臣的气节。

    闵圭的话,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连朱祐樘都沉思着点了点头。

    从皇帝的角度来说,还是赞同闵圭的意见更多一些。

    因为皇帝需要警惕的是掌握兵权的武将,重文轻武在所难免。而且天下太平,就要靠文臣来治国,绝对不能打击文臣的积极性。说宋朝重文轻武,难道大明朝就没有?只是大明朝当前重文轻武尚未有宋朝那么严重而已。

    大殿里正在激烈探讨宋亡的教训,有个小家伙却从弘治皇帝身后探出个小脑袋,认真倾听,双眸显出几分精光。

    呀,说的是宋朝的事情啊,以前那些《宋史》什么的我压根儿就不懂是怎么回事,可这段我熟悉啊,什么靖康之耻、岳飞北伐、陆秀夫背着小皇帝跳海……

    朱厚照第一次觉得能听懂这些老家伙说的话,可让他插上一句,那就非常困难了,鬼才知道什么是“盛唐弱宋”,这些沈溪可没教他,不过他隐约记得沈溪当天在讲隋唐历史的时候,曾提到过一些事情。

    大意是在说李白作的一首叫做《送白利从金吾董将军西征》的诗词,沈溪从“西羌延国讨,白起佐军威”,引申提到唐朝对外夷的战争很少失败,“马行边草绿,旌卷曙霜,抗手凛相顾,寒风生铁衣”,让朱厚照听了好生羡慕……穿着发光的铁甲,胯下骑着骏马打仗,那是何等的英姿飒爽?可惜我不会骑马啊。

    当时沈溪还稍微论述了为何唐朝人打仗厉害,但朱厚照心思不在这上面,就没怎么留意听。

    朱厚照心想:“听完课我就光顾着玩蹴鞠,连他说了什么都忘了。这时候若是我能说上一两句,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那该多好?”

    小孩子其实最想出风头,尤其是在这种场合,可惜以他从前的尿性,不丢人现眼都是好的,想出风头实在太难。来之前老娘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说话,就是为了防止他在群臣汇集的情况下有失体统。

    那边辩论还在继续,张鹤龄显然不想认输,他无论做什么,就是为了让皇帝觉得他肚子里有真材实料,现在认输岂不是意味着丢人现眼?

    更何况张鹤龄对这问题,多少有点儿研究,若是换了别的事,他还真未必能跟闵圭这样的才学大家正面辩上一辩。

    张鹤龄道:“那闵少保如何解释,宋朝国力数倍于契丹、党项、女真等国,对外作战却屡战屡败?”

    徐琼见闵圭是铁了心要跟张鹤龄辩论到底,赶紧出来说和:“臣以为,宋朝军事衰微乃是积弱,非一日之功所成,全在宋朝皇帝居庙堂之高而不体恤将士、百姓所致,换作我大明,有历代明君开创盛世,有陛下兢兢业业打理江山,绝不会如同宋人一样养虎为患。”

    徐琼这又是在转移矛盾。

    要说一个忠直的大臣,不该在这时候拍皇帝的马屁,不过徐琼是什么人?他既是文臣,同时也是皇帝的姻亲,要说他的官声还不错,但很多时候却需要保全皇帝的面子,不能眼看着寿宁侯跟人争执而不理。他说这些话,既能踩宋朝皇帝,还能彰显弘治帝的英明,可谓一举两得。

    有的大臣已经在想:“还是礼部尚书处事圆滑啊。”

    朱祐樘也看出来他提出的这个问题或有不妥,这才开始讨论呢,张鹤龄和闵圭就争执不下,好不容易有徐琼出来圆场,话又说得中肯,是时候把话题搁下了,再说下去也没太大意义。

    朱祐樘正要摆手示意众人不要辩论了,突然一个稚气的声音从他身边不远处传来:“父皇,儿臣有话要讲。”

    场面突然安静下来,在场所有人都看着一脸跃跃欲试的小太子朱厚照。

    坐在朱祐樘旁边的张皇后赶紧给自己的儿子使眼色,那神色好似在说:“忘了母后怎么跟你交待的?这种时候,你父皇不问你话,就老实闭嘴装哑巴,就算你父皇问你,你不懂也别逞强!”

    朱祐樘倒没太多想法,他只是好奇太子为何今日一反常态会主动出来发言?但再一想,儿子年岁还小,揠苗助长是因为自己身体一直不好,让儿子早些出阁也是本着有备无患的心思,但到底不能对小家伙太过苛责,更不能让他在大臣面前出糗。

    “不懂的事情,就不要说了。”朱祐樘直接堵上朱厚照发表观点的途径。

    这个时候,一直端坐不说话的刘健起身行礼道:“陛下,太子难得抒发己见,童言无忌,无论他说的好坏,都是勇敢的尝试……何不听听太子有何观点?”

    朱祐樘拿起酒盏,笑了笑,道:“既然连刘太傅都为你说话,太子,你且说来听听。”

    朱厚照兴奋不已,终于轮到我发表高见了,哼哼,再让你们这群人看不起我。他站起身来,仰着高傲的头道:“儿臣认为,唐朝人打仗厉害,是因为他们有宝马!”

    一句话,引来在场不少大臣窃笑。

    果然是童言无忌!

    这种观点听起来都会觉得荒诞可笑,将士打仗自然有宝马,唐朝人有宝马,难道宋朝人就没有?

    但等稍微思索一下这句话,有人脸上的笑容就僵了僵,诸如张懋、马文升这些知兵的。

    朱祐樘笑着问道:“难道宋人就没有宝马吗?”

    朱厚照想了想回答:“儿臣听先生讲,到了宋朝时,养马的好地方多半都被外族人占了去,少了宝马,打仗就没那么厉害了。”

    太子毕竟年幼,不懂得整理一下语言,实际上沈溪跟他说的时候,也是用这种粗浅的话跟他讲解的,就是怕他听不懂。

    话糙理不粗。

    等朱厚照说完这番话,连朱祐樘都在重新审视这句话其中蕴藏的道理。

    宋朝与唐朝最大的不同,是创下自古以来一统河山所有王朝国土面积的最低点,说是富有四海,但其实只是把中原、江南、两广以及巴蜀等腹心地区给占了,但凡适合养马的地方,基本为外夷窃取。

    有人会想,那宋朝之前,适合养马的草原之地也非中原所有,为何只有宋人如此不堪?

    辽国之前,草原民族大多是游牧民族,称不上一个国家,从契丹开始有了经营国土的意识,且他们已经拥有燕云十六州等中原土地,修筑城池巩固疆土,宋人缺少好马,刚开始还可以依赖西北的马场维持,但等到西夏立国,马场几乎丢失殆尽,作战只能靠步兵为主,越发举步维艰。

    马匹在战场上的重要性自不必说,但抛去骑兵的灵活性,单说正面的遭遇战,可以突击对方的营地,造成对方混乱,若战胜可以追击敌人,若战败也可快速撤退,回到城寨保存有生力量,以图再战。

    但若缺乏骑兵,或者干脆战场上只有几匹老弱病马,那战争从开始基本就先输了三成,这还不算将士见到对面高头大马冲杀而来的士气损失。

    *************

    ps:两连更!

    再次祝大家端午节快乐!为什么要特地拿这个说两次呢?因为天子这边也在过端午节,家中有客人,天子边码字边陪客,结果就是……码完忘记更新啦!

    由于要吃顿好的,下一章更新稍微会晚一点!

    天子继续求订阅、打赏和月票支持哦!(未完待续。)

    天才壹秒記住『xzmao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朱厚照所提出的观点虽然不及张鹤龄、闵圭、徐琼三人所言那么有说服力,可重点是出发点非常独特,属于另辟蹊径,至少时下没人想到这点,偏偏尚是稚子的朱厚照能说出来,令人刮目相看。

    有的大臣难免会想,会不会是弘治皇帝提前想好在赐宴中问什么,找人给太子提点说辞,这才能讲出这样一番高见?

    仔细一琢磨,又不太对。

    若皇帝真找人给太子编好应答,太子不至于说得如此浅显直白,且观弘治皇帝与太子朱厚照之前的应答,不似伪装,倒好似真的是太子突发奇想下说出来的。

    朱祐樘听儿子说完这番话,陷入了思考,他并不是在考虑到底是谁教儿子说的这番话,而是在思索朱厚照话中蕴藏的道理。

    一个八岁的孩子,说出的话能让皇帝都有所启发,足见这番话有一定见地。问题的关键在于另外三位朝臣所说内容,对当下的朝廷只有一定的警示作用,属于“以史为鉴”,可朱厚照说出的这番话,却是切实可行可以大为改善的地方。

    宋朝败于养马场太少,那我大明就可以多开辟马场,训练优秀的战马。

    见弘治皇帝沉思不语,张鹤龄马上意识到姐夫的用意,起身道:“陛下,臣以为太子所言甚是在理,宋朝将士羸弱,除了上官对麾下将士有所刻薄,主要在于军马数量寡而不良,我大明当引以为戒。太子这般年岁可以说出如此远见之事,可见太子年少便身怀家国,乃我大明之福。”

    又在拍马屁,但这话弘治皇帝就非常喜欢听。

    既将皇帝要蓄养马匹的设想说出来,又恭维了太子,为太子在一众重臣面前树立了威信,这让弘治皇帝大感颜面有光。

    此时连张懋、谢迁等重臣也纷纷出列赞美太子,一下子便让太子朱厚照感到飘飘然。

    张皇后满脸笑容地望着自己的儿子,怎么也没想到儿子居然这么争气,本来她心里非常担心儿子话说不好,又给他爹丢人。现在一想,儿子长大了,能当好储君,将来还能当个好皇帝……不知觉之间,老娘对儿子的期望又多了几分。

    朱祐樘满意地点了点头,望着朱厚照道:“太子,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这也是朝臣想问的,太子今天这么出彩,总该有人在背后指点。

    弘治皇帝这么问,其实是想告诉朝臣,朕可没有提前找人给太子编说辞,朕也不知太子这番话是何人教授。

    朱厚照好不容易露了一把脸,小孩子最好面子,听了这话他扬起头,趾高气扬道:“回父皇,是皇儿自己想的,没有谁教。”

    朱祐樘听了不禁蹙眉。

    还没等夸你小子两句呢,就开始翘尾巴了?老爹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能不知这些话是有人教给你的?你不承认也罢,稍后老爹我就查你的日常起居记录,不是一样知道是谁教给你这些话?

    张延龄却趁机道:“太子聪慧博学,臣自愧不如。”

    朱祐樘瞥了小舅子一眼,神色间略有些不耐烦。

    恭维的话说一次便可,说多了只会让人觉得恶心。皇帝心想:“到底没有你哥哥的城府和察言观色的能力啊。”

    朱祐樘没有出言责怪,刻意将问题揭过,改而招呼众文武大臣饮酒。

    众大臣难得不被皇帝刁难,纷纷举杯畅饮。

    王公贵胄就不说了,升无可升,做到内阁大学士和七卿,其实已不需要跟一个新晋官场的人一样,需要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来加官进爵。到了现在的位置,主要是看跟皇帝的亲疏,还有便是做事能力。

    其实当官能做到参加皇帝家宴的份儿上,最主要的目标还是安守本分,尽量别惹怒皇帝,想再升官,路子已经非常窄,或者说已升无可升。

    赐宴在一种相对平和的气氛中结束,张皇后带着太子朱厚照离开,众大臣恭敬行礼后打道回府,不过弘治皇帝却让谢迁传见两个人,分别是詹事府詹事吴宽和少詹事王鏊,一看就知道皇帝这是要问关于太子学业之事。

    吴宽和王鏊在朝中地位不低,可他们尚未具备参加皇帝赐宴的资格。

    等二人随谢迁到了华盖殿后殿,朱祐樘正坐在桌案前,手扶着头,显然有些不胜酒力。

    身体不好又多喝了几杯,弘治皇帝连去张皇后寝宫的兴致都没有,准备直接回乾清宫休息,但他很想知道儿子是怎么会有那么一番高见的。

    “臣参见陛下。”吴宽和王鏊赶紧行礼。

    朱祐樘听到声音,这才抬起头来,摆摆手示意太监出去,他要问的话,不想被内侍知道。待殿中再无他人,弘治皇帝才道:“王学士,今日太子在殿中议论盛唐弱宋之事所说的话,你可有听闻?”

    王鏊连忙道:“回陛下,谢阁老在路上已对我二人言明。”

    “那些话,可是你们教给他说的?”

    朱祐樘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他很清楚自己是临时突发感想才问出这个问题,就连皇后提前都不知道,更别说让儿子准备了,这只能说明是讲官平日教得好,才让宝贝儿子有露脸的机会。

    此时,朱祐樘最想感谢一下替他教导儿子的先生。

    王鏊回道:“陛下,臣并未教授太子这番话。”

    朱祐樘稍微一愣,这才想起王鏊身边的吴宽,问道:“吴爱卿,是你?”

    从官位上来说,吴宽的官职在王鏊之上,但皇帝发觉太子有高见地时,首先想到的却不是吴宽而是王鏊,这说明皇帝在心中还是更信任王鏊多一些,可见由于鬻题案后程敏政的死,弘治皇帝对于吴宽有了几分怀疑。

    吴宽来不及去细想这些,恭敬行礼道:“陛下,老臣未有言及。”

    “那就奇怪了,莫非太子真的……不会啊,他才几岁,连朕都未曾想过如此细致之事。谢先生以为呢?”

    谢迁笑道:“陛下,老臣过来时,王学士将太子今日文华殿读书的记录拿来,请陛下一览。”

    朱祐樘接过谢迁递过来的册子,刚翻开,旁边王鏊便有些生气地禀告:“陛下,臣要奏詹事府右春坊右中允沈溪,不安本分,前些日子曾教太子促织之戏,令太子学业荒驰,今日又以宋人蹴鞠之戏进献,实非讲官之选,还请陛下将其裁撤!”

    朱祐樘这才知道为何王鏊要把当日太子的读书记录交给谢迁上呈,感情又是因为沈溪做错事了。

    “讲了这么多东西啊。”

    朱祐樘翻开记录,不由惊叹一句,却对王鏊的话充耳不闻。

    沈溪这天所讲的,不是正统的史书内容,而是他自己编撰的隋唐编年史,中间夹杂大量的白话文,内容多到令皇帝看了都觉得头大。

    不过细细一读,却又觉得其中内容条理分明,从隋朝开国到唐朝灭亡这段时间,发生的大事基本都有记录,大量的人物传记、史料内容夹杂其中,这比原本单纯枯燥讲历史要有趣味得多。

    “王学士,你刚才说什么?”朱祐樘看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打量王鏊。

    王鏊脸色多少有些尴尬,他的进奏,皇帝居然没听到!?

    王鏊用言简意赅的话奏禀:“臣要奏讲官沈溪,先进促织之戏,后言蹴鞠之戏,以致太子不思学业。”

    朱祐樘听了眉头不由皱起来。

    上次沈溪给太子说促织的事,虽然他没有怪责,但事后想想这种教育方式可能会带来后患,现在沈溪居然又提蹴鞠,这可不是什么好信号。

    谢迁却道:“陛下,老臣认为,此事或另有原因。”

    王鏊对于谢迁为沈溪开脱非常不满,二人交情不浅,以前就算有政见不合,也没像今天这样直接发生争执。王鏊冷眼打量谢迁,道:“沈溪教太子蹴鞠,任何情由都不应当,谢阁老既为人师,当深悉此理。”

    朱祐樘曾经做过谢迁的学生,所以他称谢迁为“先生”,朱祐樘为了让儿子更有出息,也让三位阁老有时间过去教他儿子,所以谢迁也算的上是太子的半个先生。

    谢迁道:“老臣过来前,曾粗略看过太子今日的读书情况,或许……情有可原呢?”

    朱祐樘对谢迁的话,非常谨慎。

    别人说的,他可能要怀疑,谢迁可不会随便说无的放矢的话,他说情有可原那就一定有由头。

    不过朱祐樘实在看不进去这大段大段的文字,叹道:“先生有话直言,朕不看了。”

    谢迁道:“老臣翻阅过,方知今日沈中允为太子所讲的乃是隋唐两朝之史实,提到盛唐之盛,在于兵锋所向无不臣服,然唐中之后,国力积重难返,方有五代割土之遗祸。太子或是因此而得出,盛唐弱宋,乃是因宋朝边疆有失,而令国瘦马弱之故,若以此论,沈中允或许有提点之功。”

    “是吗?”

    尽管朱祐樘精神不太好,但听说儿子有这般高见,是因有沈溪提点,还有他儿子自己的总结,顿时惊喜地去翻查册子,在谢迁的指点之下,朱祐樘果然把沈溪跟太子之间这段对话找出来。

    太子原意是,唐朝人能骑着高头大马去打蛮夷,为什么宋朝人就被金人打得满地找牙?

    沈溪的回答是,宋人少马,边疆失守后缺少马场,少了马就打不了胜仗。

    但在记录中,却没有这么直白,而是用文言文总结了一下:“太子言,唐兵盛,策马服蛮夷,何以宋人为金人所败?对曰,唐后割土,域窄马瘦矣。”

    所以,朱厚照说是他自己总结出来的,但其实是沈溪把现成的答案告诉了他。

    ************

    ps:第四更到!

    谢谢“andyfans”长老厚赐三万金,谢谢黑棋堂主、nguice舵主各厚赐一万金!

    今天大家好热情啊,现在又已经300张月票和108人打赏了!没说的,天子将爆发第五更,酬谢大家的热情!

    也请大家继续订阅、打赏、推荐票和月票鼓励哦!码字去也!(未完待续。)

    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

    “如此一来,则功过相抵,陛下不奖不罚,但要酌情下旨加以规劝,不得再令沈中允纵容太子嬉闹,业精于勤荒于嬉,太子年少容易为人所左右,陛下应多派人善加劝导太子的学业。”

    谢迁瞥了吴宽一眼,之前怎么没看出你这家伙居然是随风倒的******?比奸诈狡猾,简直和我不遑多让啊!不过不管怎么说,谢迁对于吴宽的意见还是可以接受的,他也觉得沈溪过早得到太多赏赐,不利于他今后的发展。

    到底沈溪太过年轻,可塑性很强,一旦让那小子觉得官场晋升太简单,很容易滋生焦躁轻浮的心态,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出大错,到时候他的前途才真正毁了。

    朱祐樘不想两位肱股之臣为一个新进讲官争执,直接做出决定:“此事便如此罢了。”

    一句简单的“罢了”,等于是把王鏊的告状和谢迁的请赏给揭了过去,不奖不罚,什么也不说,事情就当没发生,至于指导沈溪改正教育方式方法的事,最终还要落在王鏊头上,皇帝不会下什么严令,尺度和标准由王鏊自行掌握。

    对于此,王鏊颇为气恼,皇帝偏袒沈溪的意思太明显了!

    不过,在弘治皇帝看来,现在沈溪属于“有功之臣”,才给太子上了两堂课,就让太子在大臣面前出了风头,就算他想惩罚,也觉得理由不那么充分,所以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走出文华殿,王鏊对谢迁略带不满:“谢阁老,你我多年老友,非要为了一个后生而在陛下面前争执,好显得我们失和?”

    谢迁此时笑得就像只老狐狸:“济之,此话从何说起?我可是对事不对人……你或许不知,今日在大殿上,太子侃侃而谈,不但龙颜大悦,连我等做臣子的都颇为惊服,你说此时治沈溪的罪,不是让陛下难堪吗?”

    “这有何难堪的?有功则赏,有过当罚,教太子嬉乐,这岂是讲官所为?”王鏊兀自气愤不已。

    谢迁笑着摇了摇头,有意无意说了一句:“难道济之平日教导太子,太子嬉闹之时还少吗?”

    一句话,就让王鏊无言以对。

    太子的胡闹脾性,虽然说是弘治皇帝和张皇后给惯的,也跟他们这些当先生的不作为有关,都想的是别人把太子教好,我自己只需要尽力就行了,可问题是太子嬉闹的时候越来越多,到如今讲官都无可奈何。

    谢迁稍微拍了拍王鏊的肩膀,“做人总要有几分容人之量,莫不是济之觉得沈溪那后生崛起太快,将来会抢了你的位子?”

    王鏊苦笑道:“谢阁老这是什么话?等到沈溪能独当一面时,恐怕我早已身入黄土了。”

    虽然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到私下里关系很快又和缓起来,其实王鏊也不想这么没气节,只是有时候在谢迁面前,的确是生不起气。谢迁这张嘴,死人都能说活,“尤侃侃”可不是白叫的。

    ……

    ……

    回到家的沈溪,尚不知两位朝廷重臣,为了他的事在弘治皇帝面前争执一番。

    沈溪现在正专心跟谢韵儿做最后的抵死缠绵……谢韵儿把动身回汀州的日子定在九月二十二。

    谢韵儿想得很清楚,从京城回汀州,一路平安的话大约需要两个月时间,回去后正好能赶上药铺年底忙碌的时候。

    谢韵儿无论何时,惦记的都不是她自己。其实以她目前六品命官妻子的身份,完全可以留在京城,只要沈溪考评期满,不出意外她就会成为命妇,成为有地位的女人,那到时她根本不需要再接触生意上的事,自贬身价。

    或许是谢韵儿觉得亏欠陆、沈两家太多,不但给了她饭碗,让她养活谢家一大家子,还带给她沈溪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丈夫,所以她只能更加用心回报两家。

    谢韵儿回汀州,沈溪不能相送,便让秀儿和朱山陪她一起回去。这两位虽然只有股蛮力,但谢韵儿有头脑,可以形成优势互补。

    朱山许久没见过父兄,总嚷嚷要回去,而宁儿和林黛都是无父无母,留在京城无关紧要,其实二女都不想走,一个眷恋沈溪,另一个则想着如何才能勾搭上谢二公子谢丕。

    至于宋小城,需要暂时留在京城,运粮的事还有一些手尾没有完成。除此之外,沈溪正让宋小城暗地里培植势力,壮大力量,现在走的话等于是前功尽弃。因此,沈溪安排唐虎跟几个弟兄一路护送。

    回去谢韵儿一行主要走大运河,再从长江航道进入鄱阳湖,抵达江西南昌。稍事休息,由赣江以及其支流回汀州……这一路基本都是水路,相对陆路要安全些。

    沈溪为家里人准备了不少礼物,有他自己准备的,也有谢韵儿买的,算是夫妻二人的心意。

    谢韵儿这一回去,二人圆房的事自然就瞒不住了,以后沈谢两家也就不用考虑休妻的事情。

    但谢韵儿做沈溪“大妇”,始终不能心安理得,因为她总觉得对不起林黛。毕竟林黛才是沈溪青梅竹马的恋人,又对沈溪一往情深,而且是早就配好的一对,反倒她是中途杀出来的第三者……

    “相公,妾身走后一定要保重身体,做事且不可逞强,朝堂上的事不跟平常百姓家一样,很多人明里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尤其是要小心那人面兽心的贼子……”

    沈溪想了想,谢韵儿所说的“人面兽心的贼子”,大约说的就是害了他们谢家的李东阳。

    沈溪跟李东阳接触不多,不能确定这个人是好是坏,但至少到目前为止,李东阳的名声还是相当不错的。但人无完人,李东阳在朱厚照登基后依附大太监刘瑾,对宦阉百般巴结奉承,甚至不惜撰写碑文称颂,并配合阉党对朝中大臣进行迫害,人所共知。

    “……相公对黛儿一定要好些,她无父无母,自小便在沈家长大,心里只有相公,是妾身抢了她的名分,等相公带她回去时,妾身让回给她便是……”

    又是不靠谱的话!

    既然是妻子,那一辈子都是妻子,除非把妻子给休了,否则降妻为妾的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这涉及礼法和律令的问题。

    但或许谢韵儿从来都觉得自己只是沈家的一个过客,没把自己放在多么高的地位上,所以总想着亏欠了林黛,才会有这般想法。

    “……妾身会想念相公的,若相公考核期满,一定要回汀州。”

    说了那么多,其实这才是谢韵儿想说的。沈溪尽了丈夫的责任,对她百般疼惜,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家,她心中已经不再有什么遗憾。

    可越是沉浸在幸福中,谢韵儿越是觉得这幸福宛若镜花水月无法把握,让她焦虑不安。谢韵儿总觉得沈溪是因为可怜她,才施舍她这样一段感情,但其实以沈溪心理年岁,绝不会在感情问题上有所敷衍。

    沈溪安慰道:“都道小别胜新婚,娘子此去,为夫心中牵挂,恨不能早日相见,一旦考核期满,必然会回乡省亲……娘子,拿好文牒,路上只管住官家的驿站,如此为夫才能放心。”

    官员家眷远行,免费住官驿站算是一种特权,谢韵儿一介女子,远行几千里回乡,若一路都住客栈,难免不会遇上贼寇。不是说中原之地便一定安稳,以前安汝升也曾在松江府为恶,连官船都敢打劫。

    “嗯。”

    谢韵儿望着沈溪,眸子里满是深情。

    **********

    ps:第五更到!

    大家太牛掰了,今天又是343张月票和120人打赏!在此天子只能说一声:让月票和打赏来得更猛烈些吧!

    端午节我们这边写了一天雨,但天子的心一片火热,明天继续加更!与诸君共勉!(未完待续。)

    天才壹秒記住『xzmao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谢韵儿明明不想走,可她却非要坚持离京,沈溪觉得大约是她有强迫症吧,这属于典型的封建思想荼毒的结果,为了报恩和顾全大局,便要牺牲个人的幸福,刻薄自己才可以心安理得。

    送谢韵儿走时,望着谢韵儿那不舍而纠结的神色,沈溪很想说一句:“娘子,你的自虐症很严重啊。”

    谢韵儿离开前,跟沈溪过了一段时间恩爱的夫妻生活,她这一走,沈溪突然觉得有些不太习惯。

    很多事都是不经历便不会想,一旦体验过那种美妙滋味后,就会形成某种习惯,就好似成瘾一样,再难心平气和。

    为了适应谢韵儿走之后的生活,沈溪只能寄情工作来麻醉自己,可问题是沈溪目前的工作实在太清闲了。

    逢四、九才去给太子上课,别的时候就算加上编讲案,也用不了太多时间。

    在汀州时,他尚且可以通过帮惠娘经营生意,又或者是写说本刊印等方式来打发无聊的时间,可如今连点儿精神寄托都没有。

    官场跟科举一样是个熬人的地方!

    沈溪用了三年多时间完成别人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科举之路,一步登天。可进入官场后,他仍旧处于食物链底层,想往往上爬,却再也没有类似科举之类的捷径,只能一点点打磨,等把那些老家伙都熬死了,就轮到他上位了……官场中最讲究的就是论资排辈。

    沈溪用了几天时间整理心学理论,以他的名望尚未到为自己著书立言的程度,权且当这是打发时间。

    谢丕对沈溪的心学理论颇为推崇,只要就闲暇就会来沈家拜访,一方面是为了探讨心学,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跟沈溪攀关系。

    连沈溪都觉得,谢迁这儿子有些热情过头,以谢迁在朝中的身份地位,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谢丕实在没必要跟他这么一个正六品的微末小官走得太近。

    过了九月,天气逐渐转凉,沈溪按部就班地给朱厚照上课,讲的都是通俗历史,从秦汉到元明,朱厚照听得马马虎虎。

    虽说朱厚照并不太想上课,可沈溪的课终归比别人讲得更有趣味些,所以刚开始还好,一直坚持上课。

    王鏊找沈溪谈过话,大意是让他在教学时循规蹈矩,不能再对太子提一些无关学习的内容,诸如促织、蹴鞠之类,这让沈溪讲课的趣味性大为减少。朱厚照到后面历史听多了,觉得没甚趣味,便询问沈溪有什么好玩的,每每这个时候沈溪都是三缄其口,连续忤逆太子的结果便是朱厚照对沈溪不理不睬。

    在对沈溪的历史课兴趣减弱后,朱厚照又开始逃课,沈溪对此没什么好的应对办法。

    这也不准,那也不行,稍有逾越就是违制,这严重束缚了沈溪的手脚以及讲课的积极性。好在沈溪也想明白了,反正是混日子,没必要那么认真。既然别人对熊孩子没辙,沈溪觉得自己也没必要逞强。

    诚然,一次两次用好玩的东西能把熊孩子的心给勾住,但这终归属于饮鸩止渴,皇帝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一旦哪天皇帝不爽了,降职罚俸都是轻的,直接来个“令其致仕永不叙用”那就呜呼哀哉。

    如今朱厚照对于玩蛐蛐没兴趣,但对踢蹴鞠却非常上瘾,沈溪非常怀疑朱厚照以后身边会不会出个“高俅第二”。

    秋天匆匆过去,初冬第一场雪来得很早,天气逐渐变得寒冷,沈溪出门得换上厚重的冬装了。

    刚到京城时,沈溪没时间到城里各处走走,如今他有了闲暇,谢韵儿一走,林黛仍旧在使小性子,在家里闷着没甚趣味,去詹事府也无事可做,于是沈溪便到京城各处看看,领略一下大明京师的风土人情。

    但就算京城繁华,逛久了也让人觉得腻歪,沈溪总结了一下,京师不外乎人多、商铺多、衙门多,正阳门里棋盘街、灯市、城隍庙市、内市和崇文门等闹市,沈溪逛了几回,发觉不过如此,比之后世的商业步行街和百货大楼差多了。

    到后面沈溪便不太爱出去走,最多是在住家的教忠坊周边的茶楼,找个相对僻静点儿的临窗雅座,把写讲案的地方从家里的书房挪到外面来,就好像后世泡咖啡馆写东西一样,休闲之至,优哉游哉。

    别人都在忙着讨生活,而沈溪已经进化一介闲人,十四岁没到,人生似乎就已经没了奔头,有时候沈溪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天沈溪刚从家门出来,远远看到一顶官轿往自家门口而来,等轿子里的人现身,沈溪险些认不出,却是老熟人洪浊。

    此时的洪浊红光满面,看上去神采奕奕,没了以往的颓废,新官上任,连以前身上的那股窝囊气也不见了。

    “沈公子,久违。”洪浊下来就跟沈溪打招呼。

    沈溪从洪浊的脸色看,应该不知他跟谢韵儿的关系,不然就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沈溪行礼:“洪公子这是……哪个有司衙门供职啊?”

    洪浊回了一礼,笑道:“东城兵马司,副指挥使。”

    沈溪咧咧嘴,恭喜两句,心里却在想,果然是有荫庇的就是不一样啊,自己辛辛苦苦考个状元,出来做官才是从六品的翰林修撰,人家洪浊考个举人,直接放正七品的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

    你当个七品官也就算了,出门还要坐官轿,这是诚心耀武扬威?我一个正六品的詹事府官员,现在还没混上官轿呢。

    洪浊听到沈溪的恭喜,脸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的官到底是祖荫而来,跟沈溪这样正常科举出来的官员有着本质的区别,差得不是一点两点。

    沈溪既已出门,洪浊没有强要到谢府坐坐的意思,而是陪着沈溪,一同到了安定门大街与顺天府街交汇处的一个大茶楼,到二楼临窗处寻了个座位坐下后,洪浊感慨道:“家父本希望我去五军都督府供差,只是……现在那里没有有品秩的官缺,只好先到兵马司过度一下。”

    沈溪点了点头。

    反正京师军队这些衙门,都是为这些二世祖开的,要说这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和副指挥使,历代都是郡王或者是有勋爵的人兼任,也就是弘治朝王亲贵胄太少,洪浊才有机会进去供职,而且起点很高。

    “以后在下负责缉捕、查问之事,还要请沈公子多多关照。”洪浊补充道。

    沈溪笑了笑,问道:“在下不过一介文臣,又在翰林院和詹事府这种清水衙门供职,有何处能帮到洪公子的?”

    洪浊语气中透出些无奈道:“同为朝官,能帮衬一些总是好的。”

    沈溪看得出来,洪浊对于出任东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有欠自信,他应该是觉得以他的能力,尚不足以胜任这份正七品的差事。

    不过据沈溪所知,五城兵马司只是兵部下的一个职司衙门,平日所作之事,不过是协助京县衙门,说是有缉捕、惩治奸邪的职责,但更多的却是疏通水渠、救火、协调治安等零碎琐事,洪浊堂堂的副指挥使,相当于后世京城的警察局副局长,这些琐事根本就轮不到他亲力亲为,最多当个监工,根本就没难度。

    沈溪与洪浊闲聊了些关于公事的事情,这才问道:“洪公子今日前来,不会只想跟在下说你当官了吧?”

    洪浊脸色稍微有些黯然:“平日当差无太多事,便想过来走走,沈公子可有从汀州过来的消息?”

    沈溪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洪浊问的是谢韵儿,他可不会把谢韵儿到过京城的事告诉洪浊,那纯属自找麻烦。

    洪浊轻轻一叹,没继续纠缠这个问题,看得出他很在意谢韵儿。不过他越是记挂心上,越让沈溪觉得不舒服……自己的娘子总被别人惦记,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

    沈溪道:“洪公子何时当父亲?”

    提到孩子,洪浊脸色好转:“快了,到时候沈公子一定要过来喝杯水酒。”

    沈溪点了点头,心想,我连你家在哪儿都不知道,你生儿子我去凑什么热闹?

    洪浊从怀里拿出一份请柬,“沈公子,这份请柬是一位熟人送来的,说是邀请你我同去饮宴,今日我过来顺便将请柬送到你手上。”

    什么熟人送请柬会同时邀请他跟洪浊?

    等看过请柬具名,沈溪登时释然,还别说,这个人跟他和洪浊确实有些“交情”,这交情简直让洪浊刻骨铭心,正是当初在汀州府城对洪浊一通暴打,令洪浊惨淡回京,为恶一方的纨绔衙内高崇。

    沈溪这才想起,高明城已经到户部赴任,想来他一定会将这个宝贝孙子带在身边。高崇来京,自然得先拜一下地头蛇。

    高崇在京人生地不熟,知道洪家乃是勋贵世家,居然主动邀约冰释前嫌,让沈溪大感想不到。

    不过沈溪更想不到的是,洪浊居然接受邀请,还把请柬转送到他手上。

    沈溪汀州府试时的主考官便是高明城。

    高明城抵京城,沈溪本应以学生的身份前去拜访,可沈溪实在不想跟这个大赃官有太多牵连,因为沈溪知道高明城大限将至,皇帝暂时没有在河南水患的问题上治高明城的罪,是皇帝顾全自己的颜面,但弘治皇帝并非知错不改,在矫枉过正的原则下,高明城早晚会被收拾。

    “汀水楼?什么地方?”沈溪看过请柬,对于高崇邀约之所有些印象,但又记不得何处看过。

    洪浊想了想,道:“据说是汀州人开的一家……风月之所,以沈公子的年岁,应该不曾拜访过……我已差人通知高公子,让他换个地方。”

    沈溪抬头看了洪浊一眼,这家伙是不是忘了当初被高崇打得多惨?这声“高公子”称呼起来竟然没什么隔阂!

    经过洪浊这一提醒,沈溪想起来了,这汀水楼正是玉娘所开青|楼,当时周胖子给过他请柬请他前往“参观”,沈溪自然不想主动跟玉娘有什么来往,若玉娘奉了刘大夏的命令要他办什么事,绝不会邀约,自然会上门找他。

    “高公子?可是当初……高知府的孙子?”沈溪语气不太友好,问道。

    “正是。”洪浊微微点头,“如今高知府从河南巡抚任上调户部担任郎中,高公子入国子学读书,以后见了沈公子,他还要尊称你一声先生呢。”

    *************

    ps:第一更到!

    谢谢大家的支持与厚爱,今天天子将继续爆发,保底两更,为新长老“llhz”大大加更一章,再为所有书友加更一章,如果成绩好,将再度追更一章,也就是起码四更,加之作为悬赏的未定一章,成绩越好,更新越多哦!

    天子求订阅、打赏、推荐票和月票鼓励!(未完待续。)

    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

    但如今国子监只要有钱就能进,高明城当了三年的河南巡抚,捞了不知道多少,送孙子入国子监读书轻而易举。

    如今高明城调入户部当差,要是弘治皇帝不秋后算账,以他钻营的本事,加上金钱开道,高崇以后或许还可以谋一个官缺,活脱脱又是一个洪浊。

    相约时间是在三天后,洪浊特地把聚会地点从“汀水楼”改成一家名为“淮南居”的酒楼,主要是为了方便沈溪赴约。

    因为高崇得知曾经那个“小不点”如今已高中状元,当然想跟沈溪攀关系。

    洪浊勋贵世家出身,从最开始就很注重与官宦子弟结交,这也是他到汀州府城后与高崇等人走在一起的原因。官场上,利益大于原则,估计洪浊是将高崇对他肉体的伤害,当作对他人生的鞭策……

    沈溪想想都觉得变态,我这个没被打的局外人都觉得面对仇人你不报复都算得上是宽宏大量,你这个当事者反倒觉得无所谓。

    沈溪并未将此事放在心里,他不太想赴宴,大不了到时候找个由头推搪过去就是,可当天下午,却有两个老熟人联袂来访,且来意不善。为首者乃是江栎唯,身后跟着一袭男装的玉娘。

    无事不登三宝殿,从礼部会试鬻题案及府库盗粮案后,江栎唯便未再跟沈溪见过面,人家是贵人事忙,沈溪自然不会打搅,不过此番江栎唯既然亲自前来,那必定是有大事发生。

    “提醒沈公子一句,最好与姓高的走远些,否则会令你身败名裂!”江栎唯也不废话,上来语气就近乎恐吓。

    沈溪一听便明白了,刘大夏不想留高明城这样一个蛀虫在户部,所以委任江栎唯追查高明城的犯罪证据,江栎唯属于奉命而为。刘大夏或许随时都会去弘治皇帝那里告一状,让高明城吃不了兜着走。

    可问题是,朱佑樘早就知道他用人不当,现在要维护他身为帝王的面子,你做臣子的恐怕此时不适宜去揭皇帝的疮疤吧?

    沈溪道:“在下不太明白江公子之意。”

    “不明白?”

    江栎唯冷笑不已,“姓高的与沈公子渊源匪浅,当初他得升河南巡抚,汀州商会在背后出力不小,到如今恐怕仍旧有私相授受的事情吧?”

    江栎唯居然把矛头又指向汀州商会。

    沈溪不得不承认,高明城当政期间,正是汀州商会崛起和蓬勃发展的时期,汀州商会帮助知府衙门赈水灾,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甚至对知府衙门送礼,但这只是身为商贾的无奈,并非诚心行贿。

    高明城到河南任上后,也曾想过把汀州商会发展到他的治下,但因福建与河南之间山长水远,高明城改而培植地方势力,从那之后,汀州商会与高明城之间便断了联系。

    就算如此,也改变不了汀州商会曾为高明城所用的事实。

    沈溪道:“那江公子想怎样?”

    江栎唯以为沈溪被他震慑住了,继续冷笑:“汀州商会拿出高明城犯案罪证,朝廷或许会既往不咎,若执迷不悟……汀州商会只会给高明城陪葬,到时候,恐怕连沈公子也难以保全。”

    沈溪心里一叹。

    这江栎唯做事太冲动了,立功心切无可厚非,可若做事太过心急非常容易坏事,恐怕刘大夏也不是让江栎唯马上便调查出高明城贪污受贿的证据进而告御状,而是让江栎唯暗中追查,为铲除高明城做准备,但江栎唯却领会错了意思。

    江栎唯自弘治六年中武进士,前后六年时间,飞速爬升只是这两三年的事情,这铸就了他心浮气躁的心理。

    沈溪觉得,江栎唯做事能力尚可,就是不怎么会为人处世,一句话,完全不懂得中庸之道。

    沈溪道:“在下恐怕力不能及,汀州商会本就与高郎中无勾连,若非说有勾连的话……江公子还是找出证据为好。”

    江栎唯一听火大了,我让你交出证据,你现在让我找证据,这不是诚心跟我为难?

    “沈公子不怕本官拿你问罪?”

    江栎唯习惯性地又威吓沈溪,可当他说出口时,就意识到沈溪今时不同往日。以沈溪詹事府右中允兼东宫讲官的身份,没有弘治皇帝的授意,即便他如今已经晋升为北镇抚司镇抚,也奈何沈溪不得,“好,那你等着瞧!”

    江栎唯说完,气冲冲而去。

    玉娘并未随江栎唯离开,若有所思地打量沈溪,脸上没有任何着急之色。

    沈溪问道:“玉娘是想替江公子劝我?”

    玉娘笑道:“奴家并无此意,奴家也觉得,江大人做事太过心急,反倒是沈大人……更似是做大事之人,无论面对何事,都能做到气定神闲。”

    “是吗?”沈溪苦笑了一下,“我自己还在头疼怎么应付江公子,未料玉娘竟这般恭维我。”

    玉娘道:“有些事,奴家要对沈大人言明。传说高郎中为官数十载,积累数十万两白银,却无人知晓他将银子藏于何处,若能将这笔银子起出,于国库助益不少,实乃大功一件。或许江大人正是因此而着急……沈大人若能助朝廷查获此案,想必会高升……”

    沈溪耸耸肩,道:“就算查获,高升的恐怕也不是我吧?”

    玉娘一愣,但仔细一想,可不正如沈溪所言?

    沈溪是翰林官,属于做学问的,晋升之路是翰林院、詹事府、寺官、礼部,跟六部官员或者是地方官的升迁之路区别很大。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沈溪既为翰林官,是没有道理为户部查案的,就算查出案情始末,也不可能对沈溪的升迁之路形成影响,除非刘大夏真的将沈溪调到户部当差。

    但沈溪是弘治皇帝钦命的东宫讲官,刘大夏没有调用他的权力。

    沈溪查案,最多是给他人做嫁衣裳,对他自己没什么好处,反倒会因高明城与汀州商会的关系,令他在其中很难摘开。

    玉娘经验老道,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将来之事,未尝可知,刘尚书对沈大人可是欣赏的紧呢!”

    沈溪撇撇嘴,刘大夏欣赏的人多了,我算哪根葱?凭什么就能让刘大夏欣赏而提拔?

    沈溪大概能料到,玉娘回去要对刘大夏回禀,所以他不能太过直接地回绝,想了想道:“在下尽力而为。”

    玉娘点点头,又提了一嘴:“高郎中的孙子高崇近日经常出没于京城演乐胡同,出手阔绰,沈大人或许可以从他身上入手。”

    沈溪心想,玉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之前居住的黄华坊,靠近东四牌楼附近,有东院,有本司胡同。所谓本司者,盖即教坊司也。又有勾栏胡同、演乐胡同,其相近复有马姑娘胡同、宋姑娘胡同、粉子胡同,正是风月荟萃之所。

    不过,玉娘明显不想细说,恭敬行礼后便告辞了。

    沈溪回到房间稍微一琢磨,玉娘这是弦外有音,告诉他高崇经常出入风月场所,等于是把高崇的行踪告诉他,但知道高崇行踪又有何用?除非是……

    绑架?

    把高崇绑了,跟高明城要赎金!

    高明城就这一个孙子,肯定会就范,朝廷以此为线索,追查高明城藏银之所,将他为官多年贪墨的几十万两银子起出来……

    沈溪心想:“以玉娘的身份和立场,照理不该有这般大胆的提议,刘大夏为人正直也不屑于用这种手段,那多半又是江栎唯出的馊主意。”

    江栎唯在沈溪面前表现得声色俱厉,算是迎头给了他一棒,再由玉娘送出甜枣,顺带告诉他可以借此立功,并婉转地提出绑架这个主意,方便追查高明城所藏的脏银。

    事成后功劳是江栎唯的,事败……我可没告诉你要绑架,人是你绑的,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本来沈溪不打算去见高崇,不过眼下看来非去不可了,不过却不是为了绑架高崇,而是要“保护”他。

    沈溪最怕的是江栎唯自己动手绑人,最后并把事情赖到他头上。

    要说绑人这主意还真是不错,高明城年老体迈,他贪污受贿那么多银子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死后能让他的子孙过上好日子?如今他就高崇这一个孙子,高崇被绑,高明城肯定会慌了手脚,把大笔银子运到京城赎人不是不可能。

    但这总归不是正途,听起来很难听!所以江栎唯才想到将绑人之事假手他人,且知道沈溪在福州时曾设计杀掉宋喜儿,手上又有人手,江栎唯首先想到的就是沈溪,将沈溪作为牵线木偶,进退自如。

    沈溪暗忖,江栎唯啊江栎唯,你也太小看我了。

    将事情想明白,沈溪也有了主意……他跟江栎唯的立场恰恰相反,他要“保住”高明城和高崇,一来能令汀州商会平安无事,另外他还有更深一层用意。

    沈溪装作一副仓皇无措的样子,当晚便写了一封信。信是给身在汀州的惠娘写的,沈溪知道,既然江栎唯这次想要利用他,必然会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那这封信的内容肯定会为江栎唯获悉。

    与其说这是一封给惠娘的信,还不如说是写给江栎唯看的,江栎唯想利用他,他也可以利用江栎唯。

    沈溪写好信后,没有让宋小城送去闵生茶楼,而是让其第二天一清早出城,假装送这封信,但到通州上船后,再想办法摸回京师。

    以沈溪对江栎唯的了解,只要信在宋小城手上,江栎唯的注意力自然就会放在这封信上,沈溪便可暗中施以手段,把保护高崇的事安排妥当。

    高崇初来京城,风花雪月好不快哉,不曾想他早已成为别人角力的目标。

    连沈溪自己都没想到,他居然会关心起作恶多端的高崇的安危。

    ************

    ps:第二更到!

    天子继续求订阅、打赏、推荐票和月票支持!(未完待续。)

    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

    《资治通鉴》并非二十一史之一,且是一部编年体的通史,在造诣上,可以与《史记》相媲美,但因其历史发展脉络清晰,往往用追叙和终言的手法,说明史事的前因后果,使人得到系统而明晰的印象。它的内容以政治、军事的史实为主,借以展示历代君臣治乱、成败、安危之迹,作为历史的借鉴。

    王鏊不允许沈溪再直接地讲白话文的通俗历史,所以沈溪便把时间跨度最长的《资治通鉴》作为朱厚照学历史的主要教材。

    可朱厚照对于学习《资治通鉴》明显缺乏兴趣,沈溪总共讲了三个时辰,他就足足睡了两个时辰。

    沈溪早前已听说,朱厚照这几天玩蹴鞠玩上了瘾,到晚上也会叫侍从陪他一起玩,影响了睡眠。

    “殿下,今日要讲的内容就这些,臣先告退了。”沈溪讲完课,收拾好讲案就要离开。

    朱厚照打了个哈欠道:“这就讲完了?喂,沈先生,你踢蹴鞠的水平怎么样?我身边那些人,没一个会踢的,既然你跟我说出来,你踢的一定很好吧?”

    “回殿下,臣蹴鞠之戏不太懂,不过……臣却知道蹴鞠有一种踢法,非常有趣。”沈溪道。

    朱厚照顿时瞪起眼来,赶紧问道:“怎么个踢法,你且说来!”

    沈溪笑而不语,讲案收拾好便走,连解释的兴趣都欠奉。

    朱厚照过来拉着他衣服,觍着脸道:“先生,我知道这几天我学得不那么用功,可……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啊,要不这样,你跟我说怎么踢,下次你讲课,我认真听……怎样?”

    下次好好学,这跟明日复明日有何区别?

    沈溪轻叹道:“殿下因嬉戏而荒废学业,臣就是失责,王学士已教训过我,不得再教授太子玩乐之法。太子自重吧。”

    朱厚照愤愤然握紧拳头:“又是王学士,我算是看出来了,他是诚心跟我作对,我一有什么过错他就去跟父皇告状。等着,我明天好好教训他一顿,看他怎么为难我……下次来你一定告诉我怎么踢。”

    熊孩子要对付先生,沈溪作为知情者却在想,到底要不要阻止呢?

    管他呢,王鏊你不是很牛吗,以为太子在所有先生中唯独对你言听计从,以为太子离了你不行?

    也是时候让你知道,做讲官的都是苦命,没谁有特权。

    沈溪第二天不用上课,也不用到詹事府坐班,至于王鏊是不是被熊孩子朱厚照捉弄,暂时他不想理会。

    以沈溪这几个月来对太子的观察,这熊孩子要捉弄人,手段多样,放在后世的学校绝对是坏孩子的典型。

    这天是沈溪与洪浊相约,去赴高崇宴请的日子。沈溪提前已将高崇到京城后的行踪和习惯打听清楚。

    高崇进京后,身边除了一群狐朋狗友,总会带上三五名护院和家仆,一如他在汀州市面上横行无忌的模样,但因京城乃天子脚下,高崇做事低调许多,轻易不与人争执。

    或许是年长之后稍微成熟,高崇已没有当初那么张扬,据说还娶了妻妾,但到京城后依然流连于花街柳巷,出手相当阔绰。

    不知检点,死的快啊!

    这天下午,洪浊亲自到沈溪府上相请,其实他是找借口到谢家老宅看看,沈溪担心混熟了以后他没事就上门,万一以后谢韵儿回京会撞个正着,便没有让他进门,与其一同步行前往相约的“淮南居”,路上顺带说说关于高崇宴请之事。

    “……洪公子,上次高公子打你,你不记恨?”沈溪问道。

    洪浊道:“都是陈年往事,何必记在心中?要不是他打醒我,或许我还留在汀州等谢家妹子原谅,也不会有今天的我。”

    这是看开了啊!

    是不是觉得对谢韵儿的痴情没有取得应有的回报,感觉不值之下索性连与高崇的恩怨一并抛开?

    可你真的能放的下那段情?

    沈溪道:“相见后总归有些尴尬,高知府后来官至河南巡抚,如今就算受到水灾牵累,调到京城,仍旧为户部郎中,这年头有钱势就是老大,只怕高公子仍旧如以前那般嚣张跋扈,你我同去,怕是有危险。”

    洪浊点头道:“不怕,我带了人随身保护。”

    到了街口,便见洪浊家里派来的保镖队伍,毕竟是勋贵世家,洪浊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可家里的护院全都是好手,或许其中就有上阵杀过敌的军汉。

    沈溪点头,在洪浊耳边说了一句,洪浊惊讶地问道:“这是为什么?”

    沈溪故作高深:“洪公子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做便可,想来高公子主动来请,不会对你我不利。”

    不带些人保护真的好吗?洪浊面色中带着怀疑。

    “好。”

    尽管有些不解,洪浊还是把人调走了。

    “淮南居”距离沈溪的住处并不远,位于正觉寺附近,和洪浊供职的东城兵马司隔着四五条胡同。

    到了“淮南居”后,沈溪觉得这酒楼的布局,跟李家经营的酒肆有些相似,进门稍微一问方知,这“淮南居”的东主正是京城大商贾李家。

    沈溪自从被李二小姐撞破他跟周胖子在一起后,李家便再未有人过来叨扰,本来他跟李家之间就是纯粹的利益交换,他帮李家修复《清明上河图》,李家帮他把谢家的老宅和老铺赎回来,买卖公平,交易达成后互不亏欠。

    沈溪和洪浊来得不算早,可到了才发觉,高崇这个主人居然没来。

    洪浊脸上带着几分苦笑,宴请的主家反倒比客人晚到,在洪浊看来,这高崇请客的诚意明显不足。

    沈溪却不以为意,他现在最怕江栎唯见他迟迟不动手,派人先行绑架高崇,栽赃陷害。不过江栎唯既然知道高崇宴请他和洪浊,没道理不等宴请结束,沈溪也的确作出派人绑架高崇的假象,还故意让江栎唯派去盯他的人看到。

    沈溪来的时候有留意,看看周围是否有人跟随,或者在“淮南居”周围盯着。或许是江栎唯尚不知今日相约之所,沈溪并未见到形迹可疑之人。

    等了不长时间,高崇才在两名朋友的陪伴下上楼来,或许是高崇为了表示他对洪浊的忏悔,这次他带的人很少,除了两位朋友,别人都没有上楼。

    却说高崇这两位朋友,沈溪居然认得一个,竟是李家大公子李愈,另一个名叫张起,是高崇到京城后认识的官家公子。

    “这位不是……沈状元?”

    李愈见到沈溪,脸上挤满笑容。

    要说高崇对洪浊有愧疚,李愈心中对沈溪也满是歉意,因为在知道沈溪真实身份前,他先后几次想对沈溪动粗,若非中途均被人打搅,沈溪不可能全身而退。

    沈溪从李愈的热情中稍微判断了下,莫不是李二小姐没将他跟周胖子走在一起的事告诉家里人?

    “学生见过沈翰林、洪副指挥。”高崇恭敬地对沈溪行礼。

    高崇身后的李愈和张起也赶紧行礼,不过二人都自称“草民”,显然没有功名在身。

    沈溪在几人中地位最高,他先坐下道:“诸位请坐。”

    “不敢当。”

    高崇面有惭愧之色。

    沈溪看高崇这举止,与以往大不相同,以前高崇给人的印象是嚣张跋扈气势凌人,可今天一看,完全是个恭谨的谦谦君子。

    沈溪心想:“他如此态度,是因在我和洪浊面前如此,还是有什么事令他性格发生改变?”

    “不必多礼,既是朋友相聚,一切自便吧。”沈溪道。

    高崇这才坐下,等他落座,张起和李愈才跟着落座。随后,高崇支起身子,为在座之人敬茶,仍旧是一脸谦卑恭谨的模样。

    “听闻洪兄荣升副指挥使,心中着实感慨,在下当年少不更事,得罪洪兄您,今日特地赔罪……还有沈翰林,学生如今得入国子学,以后希望能多跟沈翰林求教。”高崇说话间脸上多了几分沧桑之色。

    沈溪心想,莫非高崇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性格转变断不会如此之大……又或者是天子脚下,他终于学会夹起尾巴做人?

    但一个曾经嚣张跋扈无法无天之人,会有那么多顾虑?

    等酒菜上来,高崇又为沈溪和洪浊敬酒,表现得毕恭毕敬,连没什么处世经验的洪浊也觉得有些诧异。

    洪浊心道:“莫不是我当了官,他怕我?可他祖父如今仍旧为户部郎中……”

    酒过三巡,沈溪问道:“高公子何时到的京城?”

    “回沈翰林的话,学生于九月初五抵达京城,距今已有月余,本想早些登门拜访,又怕冒昧……只好先修书与洪副指挥使赔罪,让他代请。沈翰林年纪轻轻便高中状元,实乃天下学子典范,学生听闻后,好生敬佩。”

    洪浊道:“如今沈大人在东宫为讲官,所教授乃是太子,平日闲暇无多,所以一直未能成行。”

    从这句话,沈溪听出洪浊其实早就收到邀请,但一直没有打定主意是否跟高崇冰释前嫌。

    酒席间,高崇对沈溪和洪浊谦恭之极,沈溪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并没有太纠结,反正这不会影响到他的计划。

    李愈虽然不明白高崇与沈溪、洪浊之间有何纠葛,但眼下好不容易有跟沈溪和解的机会,忍不住插话道:“草民一直想邀请沈状元过府一叙,不知沈状元何时有空暇?舍妹……经常提及沈状元呢。”

    沈溪心想,看来你妹妹为了让家人心安,连我跟周胖子“同流合污”的事都没说出来……若知晓了,你们李家人会欢迎我这个“仇家”?

    沈溪随口敷衍:“日后若有闲暇,一定登门拜访。”

    *************

    ps:第三更到!

    本章为新长老“llhz”大大加更!谢谢您的慷慨!同时也谢谢这段时间所有兄弟姐妹的支持!

    天子继续求下订阅、打赏和月票支持!(未完待续。)

    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

    一句话,让高崇面色一紧,显然他早已从高明城那里了解当前的惊险处境。高明城其实早就意识到,弘治皇帝不是不想按照《大明律》把他扒皮抽筋,只是碍于自身面子暂时放他一马,所以千叮咛万叮嘱,让高崇在京城安守本分。

    高崇极度震惊:“沈翰林说知道一些事,可是与此有关?”

    沈溪点头,高崇顿时心跳如擂鼓。

    洪浊不解地问道:“到底是何事?”

    沈溪道:“此事与洪公子无关,在下有事与高公子商谈,洪公子请回吧。”

    洪浊本来就不太有主见,听沈溪这么一说,他心里就算惊讶,也看出沈溪和高崇对他有所保留,当即点了点头,赶紧带着他的人离开。当然洪浊这么做,明哲保身更多一些,跟锦衣卫扯上关系,一定不是小事,他一个东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最好不要趟这潭浑水。

    等洪浊一走,高崇突然跪倒在沈溪面前:“沈翰林,求您帮忙,我……还有家祖,可能要遭殃!”

    沈溪故作诧异:“令祖如今依然是户部郎中,堂堂朝廷命官,怎会遭殃?”

    高崇满脸凄哀之色:“家祖在河南巡抚任上,有一些小亏空……如今在户部郎中任上,为锦衣卫北镇抚司所查,如今那些番子竟公然绑架于我,必是想以我来要挟家祖。还请沈翰林在陛下面前美言……”

    沈溪这才知道,为何高崇会这般恭维他,原来是有求于人啊!

    高明城说是调到京城来当官,但其实是先把他从河南巡抚位置上挪开,好让人清查他的罪行,同时先找个位置稳住他,只等把赃银找出来便秋后算账。高明城如今夹着尾巴做人,想跟弘治皇帝求情,但苦无门路,居然想通过沈溪这条途径。

    沈溪道:“在下感念高知府当年点我为府试案首,助我科举之途一路平顺,如今他有难,在下倒不介意相帮。只是高郎中太高看我了,我不过是东宫小小一讲官,如何能帮得上高郎中?”

    高崇见沈溪说得坦诚,并不怀疑沈溪是在装腔作势,况且沈溪本无必要趟这滩浑水,但却冒险通知他有危险,故此沈溪的话在高崇听来可信度蛮高的。

    “那可如何是好?”

    高崇已因为之前连番遭遇绑架慌了手脚。

    “高郎中若是可以到寿宁侯府上……”

    沈溪说到这儿,似乎感觉说漏嘴了,把话一收,轻叹道,“有些话不便明言,高公子回去后与令祖好好商议。”

    高崇怔了一下,随即眼前一亮,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再次向沈溪磕头致谢。

    朝廷之所以没对高明城马上下手,一来是因为弘治皇帝的面子,二来是没找到高明城所藏脏银,但长久下去,高明城必然出事。

    沈溪可以说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以前高明城巴结的那些人,要么对高明城弃如敝履,要么已被弘治皇帝惩治,眼下谁都救不了高明城,唯独只有外戚张氏兄弟,或者能提供帮助。

    等人走后,沈溪才咧着嘴摸着手臂,赶紧回家。

    沈溪刚回到家,今天清晨才从通州潜回京城的宋小城蹑手蹑脚过来,向沈溪行礼:“状元大人,您交待的事都办好了,听那些兔崽子说,失手把您给打伤了,我回去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没事。”

    沈溪摆了摆手,道,“不用点儿苦肉计,高崇不至于对我那般信任。把人送出京城,短时间内别让他们回来,都是京城地面上的人,镇抚司那边真要追查起来会很麻烦,一定不能泄露风声。”

    宋小城跟沈溪做坏事多了,早就驾轻就熟:“明白,人都趁着关城门前出城去了,全是不起眼的市井之徒,官府那边怀疑不到,我找的这些人嘴巴都挺严实的。”

    沈溪点了点头,其实出手绑架高崇的是谁已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让高崇带话给高明城,只有投靠张氏兄弟才能幸免于难。

    “行了,你早些休息,明天一早你悄悄赶回通州,耽搁两天再回来。等你回来后,我自己把信件交到通政司去,通过邮驿传回汀州。此事了后,你再休息一段时间,才去跟周当家做生意,被人问及,便说身体不适,怕耽误送信,于是返回京城。”沈溪再嘱咐。

    宋小城连忙点头。

    沈溪进到内院,把袖子撸起,小臂上一条很长的瘀伤,沈溪感觉手臂都快断了一样,可惜谢韵儿不在,不然有谢韵儿悉心调理,他的伤或许几天就没事了。

    “少爷,您没什么吧?”

    宁儿走过来,看着正在用药酒擦伤处的沈溪。

    沈溪看了宁儿一眼,谢韵儿带着朱山和秀儿走了之后,家里虽然重活交给了云伯等人,可内宅的事就需要宁儿一手承担。

    林黛仍旧把自己关在房门里,简直要当个大小姐寄生虫,连自己的衣服都不洗,更别说照顾好沈溪。

    沈溪道:“没事的,不小心撞了一下。做好饭送过来。”

    沈溪之前喝了几杯酒,却没吃点儿垫肚子的东西,这会儿稍微感觉有些饿。宁儿领命匆忙去了。

    过了许久,过来送饭的不是宁儿,却是林黛,她端着木托,进到屋子里,蜡烛照耀下,小脸瘦削苍白,没有丁点儿血色。

    对于林黛来说,之前一个多月简直每天都是煎熬,她的世界因沈溪的“无情”而崩塌。

    “黛儿?吃过饭了?”沈溪看着林黛,很想将她揽过来安慰一下,却又知道小妮子脾气倔强,不会给他机会。

    “不想吃。”

    林黛一说出口,嗓子沙哑,显然许久未说话,喉咙都有些不适应了。

    沈溪把饭菜接过,放下,又搬了张凳子过来,道:“坐下来一起吃吧,正好有些事,我跟你说说。”

    “还说什么?”

    林黛眼泪如同珠串一样往下掉,“你跟谢姨……都那样了,你不是说好了娶我吗?呜呜,你不但言而无信,还忘情负义,你……对得起我吗?呜呜……”

    小妮子哭起来,如同江河泛滥,一下就收不住了。

    沈溪正要揽住他,却不小心牵动伤口,“啊——”呼痛一声,林黛这才注意到沈溪受伤了,脸上顿时难掩紧张、关切之色。

    *************

    ps:第四更到!

    本章为所有支持的书友加更!祝大家永远开开心心,健康幸福!(未完待续。)

    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她有着女儿家特有的温柔和软弱,希望沈溪能多疼惜她,将她捧在手心,当她是公主一般,甚至她偶尔犯拧发一些小脾气,也要沈溪宠溺她。

    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沈溪终究不能事事迁就她,这跟她的期望值有着巨大的落差。不过不管怎么说,沈溪对她算是非常好的。

    “你怎么了?被人打了……怎么那么不小心?哼,当了官也跟以前一样出去乱跑,让娘知道,又会拧你耳朵。”

    林黛嘴上埋怨,不过却乖巧地拿起药酒,为沈溪的瘀伤部位擦药,忙了一会儿,见沈溪不言不语,不由抬头头来,正好与沈溪四目相对,赶紧擦擦眼泪重新低下头。

    沈溪笑着伸出手,在她小脸上抹了抹,问道:“小受气包,谁欺负你了?”

    “还有谁,就是你。哼哼,早知道,我就跟……跟谢姐姐一道回汀州去了,省的在这里受你欺负,放开我。”

    林黛嘴上逞强,可身体还是很老实的,沈溪拥着她,她挣扎了一会儿便安静下来,坐在沈溪怀里发着小脾气。

    沈溪安慰道:“好了,谢姐姐都走了,干嘛还要生我的气?其实她也觉得对不起你,这才主动离开,想给我们个私人空间。这些日子,我们好好相处,你做我的小妻子,我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

    林黛撅着嘴,气呼呼站起身来便往门外走,出屋门时却不忘帮沈溪把房门关好。

    看着林黛离开的背影,沈溪知道,林黛的性格复杂,自己讲的那些个故事对这小丫头的人生观、价值观和爱情观产生了太大影响,以至于他都有些驾驭不了这小妮子。

    林黛嘴上说不原谅沈溪,可到了夜里,她还是摸黑到了沈溪房间,跟以前一样,她希望从沈溪身上得到的爱仅仅是互相依靠,不会苛求太多,只需要从身后揽着沈溪,头贴在他的后背,不多时就能发出轻微的均匀呼吸声,沉沉睡去。

    小妮子因为沈溪“忘情负义”,已有许久没这般睡过安稳觉,沈溪没有打搅她,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刻的温存。

    第二天早晨天没亮,林黛早早便离开,早晨再见面时仍旧对沈溪不理不睬,就好似昨日的事未发生过。

    论自欺欺人,小妮子还是很有一套的。

    ……

    ……

    沈溪回到詹事府,刚坐下来就听说昨日王鏊被太子捉弄的事情。

    朱厚照在课堂上玩火折子,王鏊上前阻止,结果太子恰好把纸张引燃,扑腾的火焰顿时把王鏊的胡子给引燃了。

    王鏊惊慌扑火之际,太子突然从桌子下端出个装满面粉的木盆子,冲着王鏊劈头盖脸泼去,结果王鏊全身从头到脚沾满了面粉,当即成了个“面人”,太子见状哈哈大笑,站在哪儿拍手称快。

    王鏊哪里受过这等窝囊气?当即便入宫跟弘治皇帝告状。弘治皇帝当即把太子叫到文华殿,亲自拿戒尺打朱厚照的手板心,然后让太子跟王鏊赔礼道歉,对王鏊好一通安慰。

    “……太子以前对王学士还算是恭敬,王学士经常以此夸耀,现在看来,太子对谁都一样,甚至别的讲官还没他这般待遇呢!”

    詹事府的同僚说及此事,都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

    也是因为王鏊平日不苟言笑,对下属又极为刻薄,带来的直接后果便是没有一个人同情他。

    现在沈溪这些同僚探讨的焦点,是为何太子一反常态主动招惹王鏊?在九名讲官中,王鏊素来是最不好惹的那个,太子以前就算胡闹,对讲官的态度上还是有颇有分寸的。

    沈溪心想:“王鏊不会把太子捉弄他的责任推到我头上来吧?”

    沈溪刚给太子上完课,第二天王鏊就被捉弄,王鏊本身就对他有成见,说他带坏太子云云,时间的巧合很容易让王鏊产生联想,以为太子是受沈溪唆摆。

    沈溪在詹事府待了两个时辰,可惜没见到正主,暂且不知王鏊的想法。沈溪看看要到中午了,正欲回家,忽然宫里来人传话,说是请沈溪进宫一趟。

    这次传见,并非是弘治皇帝下旨,而是张皇后下旨,想要接见他。

    历朝历代,皇后很少有赐见大臣之举,也只有到朱祐樘这一代,皇后在后宫中的地位独一无二,才会有这等举动。

    “沈大人,皇后娘娘要跟您说太子读书之事,您要有思想准备,别被皇后问得哑口无言才好。”

    过来传话的太监五十多岁,说话阴阳怪气,让沈溪听了很不舒服。

    沈溪道:“这位公公请放心,在下能拿捏好分寸。”

    话是这么说,可沈溪到底没有单独面对皇后的经验,这位可是大明朝当今最尊崇的女人,上次他仅仅只是在东宫远远瞧了张皇后一眼,觉得这是个气质出众的雍容美女,印象仅此而已。

    沈溪随着传话的太监,出詹事府往皇宫而去。

    明朝皇宫以坤宁宫作为皇后的寝宫,是为中宫,只要皇帝健在、后位未被废黜,皇后一直会住在坤宁宫内,这与清朝的内宫制度有所不同。

    到清朝之后,坤宁宫主要成为萨满教祭祀之所。

    到了皇宫內苑,沈溪自然要低头趋步,这是作为大臣必须谨守的礼节,他不能环视,对于一个臣子而言,再隆宠那也是皇家所赐,到了皇宫內苑这种地方,更要表现出对皇恩浩荡的感激和敬畏。

    张皇后赐见之所在西暖阁,不过沈溪得先在殿外等候,由太监进去传话。

    到了皇宫內,沈溪自然谨慎许多,他是外臣,皇后赐见应当是一种荣耀,可到底皇后是后宫之主,却不知弘治皇帝知道自己的皇后见一个外臣有什么想法?若是遇上那种喜怒无常的君王,沈溪可能会因此而丢掉脑袋。

    好在如今皇帝皇后夫妻情深,弘治皇帝断然不会怀疑张皇后作出什么有悖伦常之事。

    沈溪等了半晌,里面终于出来个太监,却并非之前引沈溪进来那位,一声传话,意思是让沈溪到里面等候,随后沈溪便跟着太监进到坤宁宫的西暖阁内。

    明朝坤宁宫的西暖阁,只是作为皇后平日休息和主持内宫事宜之所,若有太医诊病,也会在西暖阁内。

    与清朝西暖阁三面是炕不同,明朝的西暖阁仍旧是以桌椅为主,里面布置很简约,除了基本的案桌、椅子之外,只摆放着几个柜子,在西暖阁的一侧摆着不大的铜鼎,里面点着檀香。

    太监带沈溪进来后便退出去,沈溪没得到吩咐说坐下,只能站在那儿等候。

    不多时,听到外面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应是皇后驾临,沈溪赶紧低下头迎候,随即张皇后在宫女和太监的陪伴下过来。

    “臣沈溪,参见皇后,愿皇后福泰安康。”

    跟见皇帝时的礼节不同,外臣见到皇后,以问安为主,且不能直接行跪礼。

    因为大臣是天子之臣,只有见到皇帝才需要下跪,就算皇后再隆宠,也只是接受臣子躬身行礼。

    张皇后和颜悦色,一摆手,旁边两名宫女退到布帘外,不过她们并不会走远,因为皇后自己也知道有些事需要避忌,有宫女在旁盯着,不会让皇帝多想。

    张皇后笑道:“沈卿家平身,皇帝总在本宫面前夸赞沈卿家才学卓著,且以年少之身成为我大明朝最年轻的状元,实在是我大明之福。太子有沈卿家做先生,是他的荣幸。”

    皇后的恭维,只能算是对儿子先生的一种尊敬。

    天地君亲师,先生的地位非常高,尊师重教不但体现在普通百姓人家,连帝王之家也不能有所特例。

    “皇后谬赞了,臣不过是尽自己职责,用心教导好太子。”沈溪虽然直起身子,但仍旧低着头,以防跟坐着的皇后正面对视。

    张皇后笑了笑,又是一摆手,道:“来人,将本宫的礼物拿进来。”

    说话间,进来四名太监,手上各自捧着礼物,有绫罗绸缎和线装的书籍,不是很值钱,但既为皇后赏赐,其中附加价值非常高。

    沈溪赶紧行礼致谢,张皇后笑道:“沈卿家教的好,这是你应得的。”

    到了此时,沈溪已经知晓头些日子弘治皇帝在文华殿赐宴时的情况,太子在众大臣面前露了脸。

    沈溪心想,或许是因此才得到张皇后的赏赐。

    但张皇后绝不会只因赏赐他而特意将他叫到坤宁宫来,否则大可找人把礼物送到他家里,或者让寿宁侯和建昌伯转送就是。

    “本宫也不知沈卿家的喜好,随便挑选了些,你看是否喜欢?”

    既然是张皇后让他看看礼物,沈溪自然要上前瞧瞧,不瞧就是对皇后的不尊敬。

    可当沈溪一抬头,神色一凛,倒不是因礼物有多珍贵,而是拿礼物的四名太监中,有一人的模样沈溪非常熟悉,正是抢夺了沈明钧茶寮生意,却在弘治八年陪沈明文赴福州考乡试后失踪的二伯沈明有。

    沈溪第一次去寿宁侯府时,有宫里的太监去给张鹤龄传话,沈溪就隐约觉得其中一人跟沈明有很像,他本以为那班太监是东宫的人,如今才知道,原来这些人是服侍张皇后的太监。

    本来沈溪并不确定眼前此人便是沈明有,但见眼前这位对他极为回避,明显是认识他,这就说明沈明有早就听闻他高中状元,只是不愿找机会相认。

    或许是,沈明有身在皇宫,想相认也没有机会。

    “沈卿家,可是喜欢?”

    张皇后见沈溪神情似乎有些不太对,追问一句。

    沈溪这才回身恭敬禀报:“回皇后,臣喜欢。”

    “那就好,本宫还怕入不了沈卿家的法眼,要说你这年岁喜欢什么,本宫确实不太知悉呢。”张皇后说着,抿嘴轻笑,姿色撩人。

    明朝的皇后都是“选”出来的,几千名备选的女子,虽说以品德高尚为最高标准,但真正选出来的,无不是容貌、体态、德行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

    张皇后入宫多年仍旧能牢牢掌握皇帝的心,就足以说明她具备一个贤妻良母最大的本钱,貌美如花,温婉贤淑,且是大家闺秀,很懂得相夫教子。

    ************

    ps:第五更到!

    这一章依然是送给所有书友,没有你们的大力支持,我们的书不会取得现在的成绩!谢谢!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天子继续求订阅、打赏、推荐票和月票支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