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被大光明教追杀,数日以来游鸿卓都是在饥饿与伤势中度过,自昨日遇上这两位前辈后,方才吃上一口饱饭。这日早晨一面喝粥一面听那赵前辈说些武学道理,只觉得心中踏实平静,无以复加。
他知道这两位前辈武艺高强,若是跟随他们一道而行,便是遇上那“河朔天刀”谭正或许也不必害怕。但这样的念头一时间也只是在心底转转,两位前辈自然武艺高强,但救下自己已是大恩,岂能再因自己的事情连累这二位恩公。
待到吃过了早餐,游鸿卓便拱手告辞。那位赵先生笑着看了他一眼:“小兄弟是准备去哪里呢?”
游鸿卓想了想:“我我还未曾想清楚,想来我武艺低微,大光明教也不至于花太大力气寻找,我那几位兄姐若还有活着的,总须去找找他们还有,那日遇上伏杀,大哥曾说四哥吃里扒外,若真是如此,我总得找到四哥,报此血仇。”
他此时也已将事情想得清楚,相对于大光明教,自己与那六位兄姐,恐怕还算不得什么心腹大患。昨日遇上“河朔天刀”谭正的亲生兄弟,或者也只是意外。此时外头时局不堪,绿林更是混乱,自己只需低调些,总能躲过这段风头,再将那几位结义兄姐的血仇查清。
“若是如此,倒可以与我们同行几日。”游鸿卓说完,对方笑了笑,“你伤势未愈,又没有必须要去的地方,同行一阵,也算有个伴。江湖儿女,此事不必矫情了,我夫妻二人往南而行,正要过泽州城,那里是大光明教分舵所在,或许能查到些消息,将来你武艺高强些,再去找谭正报仇,也算有始有终。”
“谢”听赵先生说了那番话,游鸿卓未再坚持,拱手称谢,第一个字才出来,喉间竟莫名有些哽咽,好在那赵先生已经转身往不远处的青骡子走过去,似乎未曾听到这话语。
其实这一年游鸿卓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虽然见过了生死,身后也再没有家人,对于那饿肚子的滋味、受伤乃至被杀死的恐惧,他又何尝能免。提出告辞是因为从小的教养和心中仅剩的一分傲气,他自知这番话说了之后双方便再无缘分,谁知对方竟还能开口挽留,心底感激,再难言述。
三人一路同行,此后沿沁州往泽州方向的官道一路南下,这一路在武朝兴盛时原是重要商道,到得如今行人已大为减少。一来固然是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二来由于大齐境内禁止居民南逃的政策,越近南面,治安混乱,商路便愈发凋敝。
这一片靠近了田虎治下,总算还有些行人,三三两两的客商、旅人、穿着破烂的远行脚客、赶着大车的镖队,途中亦能见到大光明教的和尚此时大光明教于大齐境内教众无数,游鸿卓虽然对其毫无好感,却也知道大光明教教主林宗吾这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途中便开口向恩公夫妇询问起来。
随后在赵先生口中,他才知道了许多关于大光明教的旧事,也才明白过来,昨日那女恩公口中说的“林恶禅”,便是如今这天下第一高手。
此时中原饱经战乱,绿林间口耳的传续早已断代,唯有如今弟子遍天下的林宗吾、早些年经过竹记大力宣传的周侗还为众人所知。早先游鸿卓与六位兄姐一道,虽也曾听过些绿林传闻,然而从那几人口中听来的讯息,又怎及得上此时听到的详实。
那魔教圣女司空南、圣公方腊、霸刀刘大彪、方百花、云龙九现方七佛、铁臂膀周侗、红颜白首崔小绿乃至于心魔宁立恒等江湖上前代乃至于前两代的高手间的纠葛、恩怨在那赵先生口中娓娓道来,曾经武朝繁华、绿林兴盛的情景才在游鸿卓心中变得愈发立体起来。如今这一切都已雨打风吹去啦,只余下曾经的左护法林恶禅已然称霸了江湖,而那心魔宁毅,已在数年前的西北为抵抗女真而去世。
这有些事情他听过,有些事情未曾听说,此时在赵先生口中简单的编织起来,愈发令人唏嘘不已。
“这一路若是往西去,到如今都还是人间地狱。西北因为小苍河的三年大战,女真人为报复而屠城,几乎杀成了白地,幸存的人中间起了瘟疫,如今剩不下几个人了。再往西北走西夏,前年蒙古人自北方杀下来,推过了贺兰山,攻下银川之后又屠了城,如今蒙古的马队在那边扎了根,也已经血流成河天下大乱,林恶禅趁乱而起,迷惑几个愚夫愚妇,看起来声势浩大,实际上,成就有限”
听得赵先生说完这些,游鸿卓心中忽然想到,昨日赵夫人说“林恶禅也不敢这样跟我说话”,这两位恩公,当初在江湖上又会是怎样的地位?他昨日尚不知道林恶禅是谁,还未意识到这点,此时又想,这两位恩公救下自己只是顺手,他们之前是从哪里来,之后却又要去做些什么,这些事情,自己却是一件都不清楚。
他口中不好询问。这一日同行,赵先生偶尔与他说些曾经的江湖轶闻,偶尔点拨他几句武艺、刀法上要注意的事情。游家刀法其实本身就是颇为完善的内家刀,游鸿卓基础本就打得不错,只是曾经不懂实战,如今太过重视实战,夫妇俩为其指点一番,倒也不可能让他的刀法就此突飞猛进,只是让他走得更稳而已。
这一日到得傍晚,三人在途中一处集市的客栈打尖暂住。这边距离泽州尚有一日路程,但或许因为附近客商多在此处落脚,集市中几处客栈行人不少,其中却有不少都是带着刀兵的绿林豪客,互相警惕、眉宇不善。有黑风双煞名头的赵氏夫妇并不在意,游鸿卓行走江湖不过两月,也并不清楚这等情况是否有异,到得吃晚饭时,才小心地提出来,那赵先生点了点头:“应该都是附近赶去泽州的。”
“泽州出什么大事了么?”
“行走江湖要眼观八方、耳听六路。”赵先生笑起来,“你若好奇,趁着日头还未下山,出去走走逛逛,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或者干脆请个人喝两碗酒,不就能弄清楚了么。”
游鸿卓心中一凛,知道对方在教他行走江湖的法子,连忙扒完碗里的饭菜,拱手出去了。
他早些日子担心大光明教的追杀,对这些市集都不敢靠近。此时客栈中有那两位前辈坐镇,便不再畏畏缩缩了,在客栈附近走动半晌,听人说话聊天,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彤红的太阳自市集西面的天际落山之后,才大概从别人的言语碎片中拼织出事情的轮廓。
原来,就在他被大光明教追杀的这段时间里,几十万的“饿鬼”,在黄河北岸被虎王的军队击溃了,“饿鬼”的首领王狮童此时正被押往泽州。
“饿鬼”这个名字虽然不好听,但是这股势力在绿林人的眼中,却并非是反派,相反,这还是一支名气颇大的义军。
“饿鬼”的出现,有其光明正大的原因。却说自刘豫在金人的扶持下建立大齐之后,中原之地,一直局势混乱,多数地方民不聊生,大齐先是与老苍河开战,另一方面又一直与南武拼杀拉锯,刘豫才情有限,称帝之后并不重视民生,他一张圣旨,将整个大齐所有适龄男人全都征发为军人,为了聚敛钱财,在民间多发无数苛捐杂税,为了支持大战,在民间不断征粮乃至于抢粮。
这样的**之中,天灾也是不断。这年头黄河本就容易泛滥,政体瘫痪之后,黄河堤岸再难得到维护,导致每年汛期都必然决堤。水患,加上北面的旱灾、蝗灾,这些年来,中原所有的底蕴都已消耗一空,大量民众往南迁徙。
刘豫政权费了极大的力气去阻止这种迁徙,一方面严守边境,另一方面,不再支持和保护任何远距离的来往。若是身后并无背景,没有朝廷和各地地头蛇联发的路条,一般人要难行,便要承受马匪、逃民、黑店、官府小吏们的重重盘剥,在治安不靖的地方,当地的官府吏员们将外来客商旅人做肥羊深夜抓捕或是宰杀,都是常有之事。
这些危险无法阻止走投无路的人们,每一年,大量流民想尽办法往南而去,在途中遭受无数妻子分离的惨剧,留下无数的尸体。许多人根本不可能走到武朝,能活下来的,要么落草为寇,要么加入某支军队,姿色好的女人或是健康的孩子有时候则会被人贩子抓了贩卖出去。
到得这一年,王狮童将大量流民聚集起来,试图在各方势力的重重封锁下打出一条路来,这股势力崛起迅速,在几个月的时间里膨胀成几十万的规模,同时也受到了各方的注意。
金人和刘豫都下了命令对其进行堵截,沿途之中各方的势力其实也并不乐见“饿鬼”们的南下他们的崛起本就是因为当地的现状,若是大家都走了,当山大王的又能欺负谁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饿鬼”的几十万人被堵死在路上,打破了几支大齐军队的封锁后,吃喝本就成问题的流民当然也洗劫了沿途的市镇,此时,虎王的军队打着替天行道的口号出来了。就在前些日子,抵达黄河北岸的“饿鬼”队伍被杀来的虎王军队屠杀打散,王狮童被生擒,便要押往泽州问斩。
这些绿林人,多数便是在大光明教的发动下,去往泽州声援义士的。当然,说是“声援”,适当的时候,自然也会考虑出手救人。而其中也有一部分,似乎是带着某种旁观的心情去的,因为在这极少部分人的口中,这次王狮童的事情,内中似乎还有隐情。
据说那聚集起几十万人,试图带着他们南下的“鬼王”王狮童,曾经乃是小苍河华夏军的黑旗成员。黑旗军自三年抗金,于中原之地已成为传说,金人去后,据说残存的黑旗军有相当一部分已经化整为零,渗入中原各地。
又据说,那心魔宁毅从未死去,他一直在暗中潜伏,只是制造出死去的假象,令金人收手而已这样的传闻固然像是黑旗军一厢情愿的大话,然而似乎真有人想籍着“鬼王”王狮童的事件,诱出黑旗余孽的出手,甚或是探出那心魔生死的真相。
他了解到这些事情,连忙折返去回报那两位前辈。途中忽然又想到,“黑风双煞”这样带着煞气的外号,听起来显然不是什么绿林正道人士,很可能两位恩公以前出身邪派,如今显然是大彻大悟,方才变得如此沉稳大气。
过得一阵,又想,但看赵夫人的出手,转眼之间杀谭严等八人如斩瓜切菜,这样的威风煞气,也确实是有“双煞”之感的,这二位恩公或许已很久未曾出山,如今泽州城风云汇聚,也不知那些小辈见到了两位前辈会是怎样的感觉,又或者那天下第一的林宗吾会不会出现,见到了两位前辈会是怎样的感觉。
这些事情只是想想,心中便已是一阵激动。
对了,还有那心魔、黑旗,会不会真的出现在泽州城未完待续。、,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折返客栈房间,游鸿卓有些激动地向正在喝茶看书的赵先生回报了打听到的讯息,但很显然,对于这些消息,两位前辈早已知晓。那赵先生只是笑着听完,稍作点头,游鸿卓忍不住问道:“那……两位前辈也是为了那位王狮童义士而去泽州吗?”
对方只是微笑摇头:“江湖聚义之类的事情,我们夫妇便不参与了,途经泽州,看看热闹还是可以的。你这么有兴趣,也可以顺道瞧上几眼,只是泽州大光明教分舵,舵主便是那谭正,你那四哥若真是出卖兄弟之人,说不定也会出现,便得小心一二。”
“嗯。”游鸿卓心下稍稍冷静,点了点头,过得片刻,心底不由得又翻涌起来:“那黑旗军几年前威震天下,唯有他们能抵御金狗而不败,若在泽州能再出现,真是一件大事……”
“小苍河三年大战,中原损了元气,华夏军何尝能够幸免。两年前心魔战死,黑旗南撤,后来余部是在吐蕃、川蜀,与大理交界的一带扎根,你若有兴趣,将来游历,可以往那边去看看。”赵先生说着,翻过了手中书页,“至于王狮童,他是否黑旗残部还难说,即便是,中原乱局难复,黑旗军好不容易留下些许力量,应当也不会为了这件事而暴露。”
“……为什么啊?”游鸿卓迟疑了一下。
“暴露了能有多大好处?武朝退居江南,中原的所谓大齐,只是个空架子,金人迟早再度南来。两年前黑旗败亡,剩下的人缩在西南的角落里,武朝、吐蕃、大理一时间都不敢去碰它,谁也不知道它还有多少力量,然而……一旦它出来,必然是朝向金国的博浪一击,留在中原的力量,当然到那时才有用。这个时候,别说是潜伏下来的一些势力,就算黑旗势大占了中原,无非也是在将来的大战中首当其冲而已……”
赵先生说到这里,止住话语,摇了摇头:“这些事情,也不一定,且到时候再看……你去吧,练练刀法,早些歇息。”
游鸿卓这才告辞离去,他回到自己房间,目光还稍稍有些惘然。这间客栈不小,却已然有些破旧了,楼上楼下的都有人声传来,空气沉闷,游鸿卓坐了一会儿,在房间里稍作练习,此后的时间里,心中都不甚安静。
其实,真正在忽然间让他感到触动的并非是赵先生关于黑旗的那些话,而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金人迟早再度南来”。
有许多事情,他年纪还小,往日里也未曾过多想过。家破人亡之后他杀了那群和尚,踏入外面的世界,他还能用新奇的目光看着这片江湖,幻想着将来行侠仗义成一代大侠,得江湖人敬仰。后来被追杀、饿肚子,他自然也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这两日同行,今天听到赵先生说的这番话,忽然间,他的心中竟有些虚幻之感。
等到金人大规模的再来,自有新的征伐兴起。
这所有的一切,将来都会没有的。
他是习武之人,对于打打杀杀、乃至于死人,倒也并不忌讳,往日里见到死在路上的人、干枯的田地,看到那些乞儿、乃至于自己饿肚子快要饿死的事情,他也并未有太多感触。世道就是这样,没什么出奇的,然而,想到眼前的这些东西都还会没有时,忽然就觉得,其实已经很惨了。
他想着这些,这天夜晚练刀时,渐渐变得愈发努力起来,想着将来若再有大乱,无非是有死而已。到得第二日凌晨,天蒙蒙亮时,他又早早地起来,在客栈院子里反反复复地练了数十遍刀法。
这一日用过早膳,三人便再度启程,踏上去泽州的道路。夏日炎炎,年久失修的官道也算不得好走,周围低草矮树,低矮的山豁纵横而走,偶尔见到村庄,也都显得荒凉颓废,这是乱世中寻常的氛围,道路上行人三三两两,比之昨日又多了不少,显然都是往泽州去的旅客,其中也遇上了好些身携刀兵的绿林人,也有的在腰间扎了特制的黄布带子,却是大光明教俗世弟子、护法的标志。
这一日行至中午时,却见得一队车马、士兵从道路上浩浩荡荡地过来。
那士兵队伍大约三五百人,拱卫着几位金国贵人的马车,所到之处,便令路人下跪低头,游鸿卓等三人在驿道附近山坡上歇息,只是远远望着这一幕,车队经过时,也曾见那队伍中央的马车帘子被风吹开,里面依稀有衣着华丽的少女探出头来,虽是金人,看起来倒也不怎么狰狞。
“若我在那下方,此时暴起发难,多半能一刀砍了她的狗头……”
游鸿卓少年心性,见到这车马过去一路的人都被迫跪拜,最是义愤填膺。心中如此想着,便见那人群中陡然有人暴起发难,一根袖箭朝车上女子射去。这人起身猝然,许多人尚未反应过来,下一刻,却是那马车边一名骑马士兵合身扑上,以身体挡住了袖箭,那士兵摔落在地,周围人反应过来,便朝着那刺客冲了过去。
刺客一发袖箭未中,籍着周围人群的掩护,便即抽身逃离。护卫的士兵冲将过来,一时间周围犹如炸开了一般,跪在那儿的平民挡住了士兵的去路,被冲撞在血泊中。那刺客朝着山坡上飞窜,后方便有大量士兵挽弓射箭,箭矢刷刷的射了两轮,几名民众被波及射杀,那刺客背后中了两箭,倒在山坡的碎石间死了。
突兀的刺杀令得驿道周围的气氛为之一变,周围的途经民众都不免战战兢兢,士兵在周围奔行,割下了刺客的人头,同时在周围绿林人中搜捕着刺客同党。那舍身为金人挡箭的士兵却并未死去,稍稍检查无碍后,周围士兵便都发出了欢呼。
这队士兵,却都是汉人。
这日的路途当中,也只是发生了这样一件小小的插曲。三人未曾受到波及,到得申时左右,蜿蜒的官道前方,一座河流环绕的土黄色古城便已出现在视野当中,泽州到了。
泽州是中原太行、河朔一带的地理要冲,冀南雄镇,四面环水,城池坚固。自田虎占后,一直悉心经营,此时已是虎王地盘的边陲要地。这段时日,由于王狮童被押了过来,田虎麾下军队、周边绿林人士都朝这边集中过来,泽州城也以加强了城防、警戒,一时间,城外的气氛,显得颇为热闹。
军人云集的城门处戒备盘查颇有些麻烦,一行三人费了些时间方才进城。泽州地理位置重要,历史悠久,城内房舍建筑都能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集市脏乱老旧,但行人不少,而此时出现在眼前最多的,还是卸了甲胄却不解戎装的士兵,他们三五成群,在城市街道间闲逛,大声喧闹。
一行三人在城中找了家客栈住下,游鸿卓稍一打听,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发展,却一时之间多少有些傻了眼。
反贼王狮童以及一干党羽前日方被押至泽州,预备六日后问斩。负责押送反贼过来的乃是虎王麾下大将孙琪,他率领麾下的五万大军,连同原本驻守于此的两万军队,此时都在泽州驻扎了下来,坐镇周边。
如今光是一个泽州,已经有虎王麾下的七万军队聚集,这些军队虽然多数被安排在城外的军营中驻扎,但方才经过与“饿鬼”一战的大胜,军队的军纪便不怎么守得住,每日里都有大量的士兵进城,或是狎妓或是喝酒或是闹事。更让此时的泽州,平添了几分热闹。
只是,七万大军坐镇,无论是聚集而来的绿林人,又或是那传闻中的黑旗余部,此时又能在这里掀起多大的浪花?
夕阳西下,照在泽州内小客栈那陈朴的土楼之上,一时间,初来乍到的游鸿卓稍稍有些迷惘。而在楼上,黑风双煞赵氏夫妇推开了窗户,看着这古朴的城池掩映在一片安静的血色余晖里。
城池中的热闹,也代表着难得的繁荣,这是难得的、祥和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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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皆有因果,一件事情的生灭,必然伴随着另一个诱因的扰动,在这世间若有至高的存在,在他的眼中,这世界或许就是无数运行的线条,它们出现、发展、碰撞、分岔、曲折、湮灭,随着时间,不断的延续……
武朝建朔八年,大齐六年的中原,是一片混乱且失去了大部分秩序的土地,在这片土地上,势力的崛起和消亡,野心家们的成功和失败,人群的汇聚与分散,无论如何离奇和突兀,都不再是令人感到惊奇的事情。
因为聚散的无由,一切大事,反而都显得寻常了起来,当然,或许只有每一场聚散中的参与者们,能够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重和刻骨铭心的痛楚。
中原,威胜,如今已是中原之地举足轻重的地方。
因为晋王田虎定都于此。
晋王,普遍又称虎王,最初是猎户出身,在武朝仍旧兴盛之时揭竿而起,占地为王。平心而论,他的策谋算不得深沉,一路过来,无论是造反,还是圈地、称帝都并不显得聪明,然而时光悠悠,转眼十余年的时间过去,与他同时代的反贼或是枭雄皆已在历史舞台上退场,这位虎王却籍着金国入侵的时机,靠着他那笨拙而腾挪与隐忍,打下了一片大大的江山,并且,根基愈发深厚。
十余年的时间,虽然名义上仍旧臣属于大齐刘豫麾下,但中原众多势力的首领都明白,单论实力,虎王帐下的力量,早已高出那有名无实的大齐朝廷许多。大齐建立后几年以来,他占据黄河北岸的大片地方,埋头发展,在这天下混乱的局面里,维持了黄河以北甚至于长江以北最为平安的一片区域,单说底蕴,他比之建国区区六年的刘豫,以及崛起时间更少的众多势力,已经是最深的一支“名门望族”。
当然,即便如此,晋王的朝堂上下,也会有斗争。
“建国”十余年,晋王的朝堂上,经历过十数乃至数十次大大小小的政治斗争,一个个在虎王体系里崛起的新秀陨落下去,一批一批朝堂红人得势又失势,这也是一个粗粝的政权必然会有考验。武朝建朔八年的五月,威胜的朝堂上又经历了一次颠簸,一位虎王帐下曾经颇受重用的“老人”倒下。对于朝堂上的众人来说,这是不大不小的一件事情。
与这件事情并行的,是晋王地盘的边界外数十万饿鬼的迁徙和犯边,于是五月底,虎王下令大军出动到得如今,这件事情,也已经有了结果。
大获全胜。
时间将晚,整座威胜城中看来繁荣,却有一队队士兵正不断在城内街道上来回巡逻,治安极严。虎王所在,经过十余年建造而成的宫殿“天极宫”内,同样的戒备森严。权臣胡英穿过了天极宫重重叠叠的廊道,一路经侍卫通报后,见到了踞坐宫中的虎王田虎。
他是来报告最近最重要的一系列事情的,这其中,就包含了泽州的进展。“鬼王”王狮童,便是此次晋王手下一系列动作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眼下已能确认,这王狮童,当年确是小苍河中黑旗余孽,如今泽州一带尚未见黑旗残部有明显动作,绿林人在大光明教的怂动下倒是过去了不少,但不足为虑。其余地方,皆已严密监控……”
胡英陆陆续续报告了情况,田虎静静地在那边听完,健硕的身躯站了起来,他目光冷然地看了胡英许久,终于缓缓地去往窗边。
“心魔宁毅,确是人心中的魔头,胡卿,朕为此事准备两年时光,黑旗不除,我在中原,再难有大动作。这件事情,你盯好了,朕不会亏待你。”
“臣为此事,也已准备两年,必肝脑涂地,不负陛下所托!”
胡英表忠心时,田虎望着窗外的风景,目光凶狠。两年前,心魔宁毅的死令得天下人为之错愕,但随之而来的许多讯息,也令得中原地区多方势力进退不得、如鲠在喉,这两年的时光,虽然中原地区对于黑旗、宁毅等事情再不多提,但这片地方所有崛起的势力其实都在忐忑,没有人知道,有多少黑旗的棋子,从五年前开始,就在悄无声息地渗入每一股势力的内部。
然而能够明确的是,这些事情,并非空穴来风。两年时光,无论是刘豫的大齐朝廷,还是虎王的朝堂内,其实或多或少的,都抓出了或是发现了黑旗余孽的影子,作为王者,对于这样的杯弓蛇影,如何能够容忍。
在这太平和混乱的两年过后,对自身力量掌控最深的晋王田虎,终于开始出手,要将扎进身上的毒刺一举拔出!
山雨欲来。整个虎王的地盘上,实际都已变得萧杀肃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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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VIP出问题了只能显示第一页,所以再发一次吧……***********首先第四集应该会改个名字,从“盛宴开封”改成“野火”,这是小事。
然后说说水浒梁山这段。
就我来说,写文章会有个习惯,情节不是我的,我不写。但是情节如何成为“我的”,标准是能够理解某一个形象,然后在脑内可以塑造,可以代入,然后可以以我的方式将感觉任意传递出去,通常我写东西之前,都会有这样一个消化过程。
如果要打个比方,通常会有一些同人文——我以前看过一些,通常都不喜欢,因为动画片的痕迹太重了,作者为了心中属于动画的东西,放弃了自己的东西,例如列出一些什么“梗”之类的,读者看了以后,完全想起的是动画片,他们觉得有趣,但实际上,这不是写书的方式。
当然,这也仅仅是我的个人好恶了。
我对水浒并没有个人的感受或者偏见,真的没有。因为在这之前,我根本没有完整地看过一遍水浒传,零零碎碎的观感当然会有,当通常也是正面的,我喜欢武松,喜欢鲁智深,喜欢林冲,喜欢扈三娘。在最初布下水浒的线索后,面对第三集的时候,我曾经考虑过要不要出现一个会武艺的刘西瓜,因为在当时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当宁毅北上时,我或许可以写写扈三娘,而当时已经有了红提,如果再有西瓜,三娘就有点多余了。
最后我选择了西瓜。
然后在水浒的情节真的要写起来的时候,我恶补了一阵水浒,是为了将人物真正的消化,线索弄清楚。每一个角色的心理活动,我必须把握清楚,因为譬如说宁毅杀宋江,我不光要代入宁毅,还要代入宋江,我要把自己当成是宋江,确定他的心中有着最大的恐惧……宁毅的一番唠叨,很多人以为我是在对读者宣扬些什么,譬如虚无主义的善恶观,无善无恶什么的,其实不是的。其实宁毅所说的是:拿出善恶来,我杀你,抛开善恶,我今天也一定要杀你。他的神神叼叼,是为了给宋江以最大的恐惧感和践踏感。当一个人对自己的生命都无法以理论去争,就是连话都没法说的时候,那是对那个人最大的践踏。“我杀你,请你理解。”
所以,在消化的过程里,我遇上很多心理障碍,秦明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感受到宋江的“义气”,然后纳头就拜的,扈三娘在全家被杀而后被逼婚的时候,书里写的是“感到头领义气深重……”她到底是怎么感到的。
一般人评论水浒,会说扈三娘毫无个性,又或者说施耐庵对女性有轻视什么的。评可以这样评,但是我要写,心里不能这样过。每个人的心情必须是有因果而且尽量合理的,一旦写到了,我得自己代入这个角色去说话,我得看清楚他的性格是如何而来的。我只能尽量合理地脑补,譬如扈三娘,她家人被杀,未婚夫被杀,祝家庄被屠,她所认识的人在她面前全部被杀,她或许以前是一个比较张扬的女人,这个时候,她也被吓破胆了。我只有看到一个在诸多恶行面前被吓破了胆的古代女性,这条线才走得过去。
然后很多人的心情都必须脑补,努力地让这些人物被我“理解”,我最初还是有想过“收”一些人的。但是后来,当我真正去理解的时候,情节倒是发展成了这样。这中间倒是有不少书友将之归结于香蕉对水浒有偏见什么的,真没有,也有些人会衡量我的好恶,其实我的好恶固然有一部分在其中,但真没那么重要,我的脑子里有一个世界,我固然可以去推动他,加入一些东西,看它如何演变,找出有趣的演变方式,但我从不因为自己的好恶而乱变,水浒的这一段,更多的是在放任自流的推演下,让他们自己发展的过程。
然后,看一本书,代入一个角色,固然可以很爽,或许也可以很放松,如果代入宁毅,更可能有一种大杀四方的快感——如果让大多数人感觉到了,就是我的成功。但在这其中,有些东西,是我在现在看到以后,想说一说的。
我们是弱者!
这句话很重要,所以我再度重复一遍:我们!是弱者!
我惯常去写一些美好的东西,但我所描写的世界、冲突,很残酷,因为我自己看到的,就是这么残酷的,残酷得不讲道理。宣扬世界的美好,对于我们做事,没有意义,有意义的只是我们能够寻找到美好的东西。但美好的东西,都是脆弱的。宁毅的手段狠辣,因为有些好的东西,已经被打破了。
村上春树有一句话,是:当强壮本身成为道德,强壮必将被更强所打败。
有一些书友,信奉虚无主义的善恶观,以为这个世界就是没善没恶,只有利益和屁股的。我并不喜欢这样的东西,但事实上,虚无主义这种东西,当一个人接触到很多社会讯息,无力辨别也把持不住自己内心道德的时候,很容易出现,而且他还让人觉得自己很高明。但事实上,这个人生阶段通常与中二没什么区别。
我们是弱者。为什么,事实上书友当中有不少恐怕还是本身很有力量的,或者在社会上风生水起的,但即便是这样的人,如果仅以强壮作为衡量的标准,更强的永远存在。但世事若真的无善无恶,强者欺凌弱者,或者就真的不需要理由了。
世事残酷,所以美好才显得弥足珍贵。有些东西,不是过家家,而是需要你拼命去争取和保护的。而在这世道中,我们都是弱者,我们手中的东西,可能被夺去,拥有的美好,可能得不到保障。如果有一天,有人践踏过来,法律能够完全保护你吗?现在谁家里出事,找的都是关系。打个比方,一个亿万富翁,你得罪了他,人家花钱花关系杀掉你,或许能够很轻易地把事情摆平。全世界都有这样的例子,在一个虚无主义善恶观的世界上,人家想踩你就会肆无忌惮地踩你。真正能够保障你的,能够让强壮的人不至于肆无忌惮的,能够使人与人尽量平等的,是道德观。
而就我所见,越是身无恒产,越是处于社会底层的人们,反而对于道德观、善恶观,越是轻视。但反倒是走得上一点的,能多少有所敬畏。我并没有走上去,我也跟大家一样处于底层,而当我写出这些东西的时候,我感到的是恐惧。
有一天被逼到极处的人只能拿起枪到街上杀人,只能到幼儿园里去杀孩子,就好像马家爵杀了自己的同学。有一天这样的事情或许还会降落在你我的头上,遭了厄运,无处可去,走投无路恶向胆边生。梁山的人,也类似于此。
但唯一能够保护你我的,反而是道德与善恶干。道德与善恶观以真正人人平等的方式厘定每个人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它未必是学雷锋,而是给所有人一个平等的束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而法律无论如何森严,都是有层次的。对于弱者来说,我觉得更该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世道之中或许是有恶的理由的,但所谓世道,就是我们每一个人组成的一个整体,我们无力,但我们是组成的一部分,十三亿分之一而已,我们都是这恶的一部分。
呵,我总是想不遗余力地说说这个,我们可能成为水浒,却未必能成为高俅。而一个社会,在底层崩溃之后,往往也就将迎来上层崩溃。古往今来五千年,我们都是自己玩死了自己。上层其实未必不知道这样的事态,这几年越来越大力的对道德的提倡,学雷锋什么的口号,批判喜羊羊太暴力……这种宣传未必有力,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只是讽刺,但或许也只是出于矫枉必然过正的规律。
若处于宋朝,我们或许什么都做不到,等到社会秩序僵化崩溃,人不如狗。但我们现在确实处于一个几千年未曾有过的新时代,原因在于,大家都读了书了,读了书,会发出声音,上面接收到,会引起改变,这个改变将是缓慢的,而不是激烈的。所以我总是想说,我们不要学雷锋,我们只要说话就可以了,对对的事情对说对的,对错的事情说错了,从不说到说,这中间就会是一个巨大的跨度,社会会好起来。
其实这些东西,我原本打算在整本书写完后再说,呵,在我的构想中那将是一个长篇大论,题目叫做《赘婿总结:给我所爱着的和憎恨着的我们》,当整本书写出了一个时代的面貌,说清楚了一个世道为何衰落,我们为何要反抗,为何要争斗为何要爱国,又说清楚了到底何谓爱国之后,或许那篇东西会更有说服力一点,但是忽然看见一些虚无主义的善恶观,又让我忍不住想要先说出一些东西来。
这是一些既务虚又务实的东西,但看过了,其实可以忘记它。它务虚的一面在于,我认为那样可以改变世界,只要大家都说话,就能改变世界。而务实的一点在于,我不提倡大家学雷锋,我只是希望人们可以为善恶开口而已,如此简单。但大家当然可以忘记这些,我仅仅希望,当大家爽过、轻松过之后,能留下一丝的恐惧。
——我们是弱者。
梁山人的恶,当然有一部分是世道的原因,有贪官污吏的原因。如同林冲,被逼到那个程度,只能造反,以他的血仇而言,对于仇人的报复,理因是无上限也无下限的,但他无法去到京城与高俅同归于尽,无论是做不到或是不想死,都可以被理解。而在宁毅这边,也有着同样正当的理由。因为当事情真正降临到某个人身上的时候,剩下的就只有反抗了,如果道理说得过,请说道理,如果道理说不过,就请用力反抗,而反抗,必须这样激烈。
这是我的《水浒》,我只保证我曾诚恳地理解过它,有些人会认为跟他理解的不一样,有些人认为我就是喜欢鲁智深,那都是大家的自由。也有书评区的人认为主角作为一个现代人应该去包容古代人,宣扬什么普世价值什么的,如果说有人想要杀你全家,不管是杀光了还是只杀了一半,在这个事实之后,你愿意跟他宣扬普世价值,包容性地原谅他,那也是你的自由,不关我事了……}性感私房照露酥胸翘臀 95后校花秒杀宅男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美女岛 搜索 meinvdao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一进一出的两条公路沿河道两边而走,偶尔穿过山间的隧道。客车进入新昌境内的时候,出现在窗外的,是一座座绕着云霞的葱翠山峰,同行的朋友说起时,我便赶快掏出手机拍照了。
来绍兴新昌,首先让人想起的,其实是李白的名篇《梦游天姥吟留别》。我之所以对其念念不忘,有着很私人的理由。高中时期课本里要求背诵的古文中,只有这一篇,是我读过一遍后便能背完,且至今——直到二十九岁时的今天——仍能记住大半的。
古时的天姥山,辉煌以谢灵运而始,南北朝之后,隋唐的诗坛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很难说这片地方后期是从何时沉寂了下去,事到如今,我们往往能记住李白的名篇,却不能再意识到,天姥山到底存在于怎样的位置。年少时的我有一段时间甚至将其作为如蓬莱、方丈、瀛洲之类的海外仙山传说来看待,知道它的原址便在绍兴境内时,竟恍然有一种不现实的感觉——它怎么能是现实里的山呢——于是,便想要过来看看。
我们的客车从上海启程,穿过长长的公路,穿过长长的跨海大桥,穿过长长的山区进入新昌时,这是一座并不显得出奇的现代城市。它既不象未经开发的山城那般充满泥泞和古旧,又不象告诉发展的大城市那般充满了钢筋水泥与快节奏的味道。笔直的公路与不错的绿化间点缀着落户于此的大小企业、远远便能看得到名字的中国茶市、位于路边充满古朴气息的木棚状公车站、正在兴建的现代化酒店。路边的绿化带旁常常立着牌子“地下有通讯光缆通过,如需动工请联系相关部门”等等等等。
“还好,我们还在二十一世纪。”讨厌麻烦的我是这样跟朋友说的。
客车抵达住处之后,原本有些阴的天空上潇潇洒洒地下起雨来。整座小城像是笼在了雾里。
略略安排好住处,吃过午饭后,我们坐上客车过去行程的第一站,大佛寺。客车穿过并不喧嚷的城市街道,来到大佛寺,雨倒是停了下来。对于大佛寺,若是从头讲起,或许可书者甚多,从山门进入,经过有大大“佛”字的山壁,经放生池,进入后方的重重殿阁……但是于一般人来说,或许流传最广的反而是一句对联“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人过大佛寺寺佛大过人”,当我在后方殿阁中偶然见到这句诗时,心中倒是有股豁然之感:“原来说的是这里。”
大佛寺的前方山门,其实古朴中不失雄奇,经过有大大“佛”字的山壁和一群游客会忍不住往其中扔硬币的水池后便能看到。其时便有同行者说,这些年拍电视电影,由于少林寺的山门不够好,每每是到这里取景,我们抬头一看,果真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十几层的阶梯上去,也算不得高,也算不得很大,却委实有一股威势在其中。经过外面环绕放生池的道路,进入后方殿堂时,途中则会经过一面山壁,石壁上有米芾手书“面壁”二字,两个大字却写得委实大气,令人赏心悦目,忍不住为之驻足。
进入后方,到达大殿时,一群僧侣正在其中进行梁王忏。阴天,虽有人祭拜,但烟雾并不多,香炉边有一木牌“禁止烧高香”,便让人油然生出好感来了。
笔者并不信佛,于这群山中的古寺未必有宗教上的情感,但即便作为单纯的观光客,也能从这佛寺一进一进古朴的建筑里感受到历史的气息。苏杭一带的这类佛寺,与山水相衔,隐逸超然中总是带着一股雍容的气象。漫步其中,看着落于山壁古殿中的大佛,看着朱熹曾经隐居的山洞,蒋介石与宋美龄曾经闲坐的石凳石椅、有数百年树龄的老树、位于山间的巨大佛头,心中油然生出的,却是“南朝四百八十寺”的这句古诗,想起它们在悠悠烟云中几经浮沉的故事。
也只有南方——特别是苏杭绍兴一带的名刹古寺,尤其有这种雍容的气息。沉淀着岁月,萦绕着烟云,响着渺渺的暮鼓晨钟,一切东西到这里时,都像是要慢下来,然后变得厚重,染上岁月的花黄。
游览大佛寺快要完毕时,雨又下得大了,它洋洋洒洒地下足一晚,第二日我们去天姥山时,天公却是作美放晴。客车驶往新昌郊区,游览过古驿道、司马悔桥之后,往天姥山的客车驶上了长长的盘山公路。那公路颇有些险,沿山壁盘旋往上,一侧幽深,令人心生惧意,客车就这样去往了天姥山主峰拔云尖。
天姥山并未被开发多少,客车在靠近拨云尖顶峰不远的地方停下后,我们下车见到的是一片很大的野营草地。山间树木葱郁,由于时间安排不多,我们并未登顶,事实上,据说山间也并没有很方便登顶的道路。
天姥山其实并不高,主峰拨云尖海拔九百九十八米,回程的路上,我想想着李白等人是如何过来看待这座山的,却多少有些失望。直到我们去水库乘船,观赏了茶园,再经过长长的水路到达真君殿下的水边时,导游指着水那边的群山说:“看,那就是天姥山”时,我却陡然看到了壮丽的景象。
视野与绿水的那头,无数山峰逶迤而来,环绕拨云尖,那些山并不高,或许也未必称得上雄奇,然而当他们汇聚一气,无数的山峰一峰接着一峰,互为映衬,连向天边时,重重山峦却在视野之中陡然有了如巨屏如海潮般的气势。
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原来两千年前李白等人寄身于这山水间时,所见的并非是那一山一水的景色,而是这整片天地的气象。
绍兴的新昌县,并非是交通极其发达的地方,尤其在古代,更是如此。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古时的名人隐士、高官大儒想要寄情山水之时,多来这等地方。你单是无法记得曾有多少人来过这里,隐居此地。王羲之晚年隐居剡溪,贺知章也在此垂钓归隐,李清照曾带亡夫遗本《兰亭贴》在此寻访王右军的墨池,蒋介石与宋美龄曾在此休憩,朱熹曾于大佛寺石窟之中讲学著述,司马子微自此地而悔悟,李白、米芾、孟浩然、颜真卿等人皆在此留下墨宝,其余众多故人的遗迹墨宝,不胜枚举。辗转数千年,单是这些人的足迹便已多得说不清楚。
直到如今,天姥山也并未因为旅游而被过度的开发,也是因此,我们才能看见当初李白所见到的天姥山,所见到的剡溪。幻想他们在此地,看到的是怎样的光景,走过的是怎样的道路,望见的是怎样的山水。
逶迤的群山,浩浩的碧波,穿行其间的千丈幽谷与苍翠林木,鸟道逶迤惊人、山峰云霞萦绕,龙潭奇石累累,剡溪碧水潺潺。它们即是一部分,却又是浑然的一体,你看得三五处,让它们在心中融合,才能从中品出别样的味道来。也是看到此处,我才陡然感觉到,它们就仿佛藏在这片天地间,延延绵绵了数千载的时光,到得如此才又从尘封中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只为了这山畔水前的惊鸿一瞥。
那天下午我们在水畔山坡上的庄子里休息,清风徐来时,见水光脉脉,群山悠然,天上的日头,也仿佛变得慵懒了起来。
到第三天,我们去看了丝绸,去看了中国茶市,那些是古朴与现代结合在一起的东西了。经过悠悠千载,藏于这片曾经交通并不发达的群山中的茶市,如今已经是每天都能全国茶市价格的茶叶批发、集散地。
随后去台州龙穿峡看了瀑布、爬了山、坐了刺激的滑索与索道。离开的时候,我想起来时的那场雨,我想,那场雨简直就像是为了我们而下的,有些东西,就是要在雨里看才有意思。
我们看了雨里的大佛寺,看了晴时的天姥山,茶场与古殿、小道与游船。这里的东西,并不以雄奇著称,但却能够将这片山水、烟雨都融合到一块去,站在远处的水边,看天姥山,进入山中,才能看见大佛寺。
城市并不十分繁荣,却也并不会显得落后,它安静,而不喧闹,干净,却也不会太过现代。就像山中的古寺,偶有暮鼓晨钟响起来的时候,鸟儿会叽叽喳喳的飞出檐下,那个瘦瘦的方丈会在台阶上给来人讲解梁王忏的故事,大殿前的香炉旁,立着“禁止烧高香”的牌子。
乍看一处,可能它会让人觉得,所有的东西都有一股寻常而悠然的气息,但若能看到整个全貌,当所有的山水能够结合起来,你却会发现其中的瑰丽与神奇。
因为藏于这片山水、天地中的,那是秘境,而并非孤峰。
我想,我们终究得感谢环绕着它的那一片山水。复旦校花龚叶轩最新爆乳自拍福利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 美女家 搜索 meinvjia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楔子、
云如怒涛,残阳血红。
光芒越过云海照射过来时,视野前方的天空中,拉出无数的影子:飞扑而来大大小小的身影遮蔽了阳光的影像,光芒透过这些身影间的缝隙射过来,犹如一道道被切碎的空间。
无数的喧嚣在这云海之上肆虐着。长着双翼、四翼、六翼的怪物们汹涌而来,或大或小,其中大的巨怪犹如山峦,如大厦,小的也有如同精灵一般的光团,无孔不入的穿插汹涌而来,都带着同样巨大的杀意,或凶戾或冷漠,扑向云海上的这座小小城池。
云海之下,大地已经不复当初的样貌,从这遥远的天空朝下方望去,那是一方无远弗届的血红大陆,奔腾的岩浆,喷发的火山,燃烧的烈焰,肆虐的巨兽。那并非地球,而只是入侵之后的地狱九渊的第一重,犹如位于更高云层的天堂山一般,只是在视界上能够看见,但中间依旧有一段概念层的分隔。
如果没有正确的手段,从云层上跳下的人、落下的物体将永远不会跌落到那片大陆上,他们只会被概念层侵蚀、破碎分解,犹如当初完整的地球,如今已被侵蚀得只剩下十分之一不到的地方。
被包围在云层之间的那片小小城池,如今也正因为怒涛般的攻击而不断地被分解剥离,下层的泥土、外围的房屋由于攻击而跌落云海,一直落到原本应该存在大地的地方,再接着朝下方的概念层永无止境地跌落,小小的城池上,抗争还在继续,摇摇欲坠的结界发着光芒、笼罩着那一片方寸之地。城市中的人们聚集在广场上、街道上,瑟瑟发抖地遥望着这片将倾的天穹。而属于这片城市的防卫力量,还在不断地出入,迎击来犯之敌。
那是大概十多位有四五层楼房高的巨人,飞翔在云海之上,像是许多年前动画片中的EVA巨人,或持刀剑或持枪炮,对抗着那些无穷无尽的敌人,这其中,也有单纯依靠个人力量的人类,飞翔于云端,以一己之力搏杀来敌。
巫星哲飞翔在云端,感受着身旁汹涌而来的杀意与身体内膨胀的力量,轰的一拳,击出的能量流将一只三层楼高的六翼天使打穿之后,他也紧接着冲向了毁灭的能量最庞大的地方。
无数的光团冲前方冲来,那是人形大小的天使,虽然身躯小了,力量却比方才的天使大得多,光芒在他们周身环绕,能量聚集间,霸道的力量爆鸣在空气里,巫星哲右手一挥,迎接上去。
轰的一声,天使被反震的力量爆为糜粉。他一刻不停,冲向下一团光芒,爆炸的光路在天空中蔓延开去,随后,巨大如山峦的怪物降临在眼前。
那怪物背后长着庞大的六翼,八臂,七只巨大的龙首,在这一刻,七颗龙首的口中都吐出了能量的洪流,当那七道光芒汇集在一点上,巫星哲双手交叉,随后身体陡然一振,赤红而霸道的能量潮在云端朝着四面八方扩散了出去,形成一个巨大的圆。云层震动的同时,周围的数十天使都在其中化为糜粉。
但也有一只巨大的天使,趁着能量扩散减弱的瞬间,手持巨刃,斩了下来!
挡住它的,是一支巨大的枪管。
就在这一刻,一只白色的巨人冲到了他的身边,那巨人身上其实也已经伤痕无数,挡下那一斩之后,身形一转,双手之上两把巨大的狙击枪擎出,轰然间便是两道刺破天穹的能量流,然后,四把、八把枪支犹如魔术般的在它的手中出现,双肩之上也出现了威力强大的四管大炮,轰然间,无数的光柱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试图为他挡下周围的来犯之敌。
“没事吧?”
那巨人之中,传来女子的声音。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回答了一句,他轰的一拳朝着那小山一般的巨大怪物打了过去,然后轰轰轰的无数光柱随着他的出手在云端蔓延纵横,巨大的怪兽被打得悲鸣后撤,血肉在云端漫天挥洒。这类小山一般的怪兽在天堂山中通常是首领级的怪物,他本想冲上去将它杀死,然而后方传来告急的信息,令得他不得不回身,全力出手之下,一道红色的能量流轰然横亘天际,将另一只冲向城市的巨大身影拦截下来。
夕阳逐渐地落下了,但战斗未有丝毫的停歇。身体之上传来剧烈的痛楚、疲倦感,但他纵横于战场之上,没有片刻的休息,有时候他会与那白色的巨人配合战斗,有时候则是孤身对抗海潮一般的敌人,纵然这些天使从天堂山下来的援兵几乎无穷无尽,他的口中,却没有发出任何的抱怨。
但有些人的话语,其实从下午开始,就已经在通讯系统中出现了。
“援兵为什么还没来?”
“傻瓜,我们已经被放弃了!”
“那些家伙,跟天堂山做了交易……”
“不会再有援兵……”
“约瑟夫死了——”
“这样打下去都会死的……”
“城西已经完全崩解,结界快撑不下去了……”
黑暗降临,光芒闪烁,终于,处于厮杀中的他被一股古怪的感觉所惊动,回过身时,云层上护卫城市的那层结界已经消失,一道白色的光柱贯穿了天际,也穿过了……那白色巨人的身躯。
“啊——”
他全力地冲了出去,拖着那巨人,坠向正被轰炸的城市。巨人的身躯将城市中的几栋房子撞成了碎片。夜色之中,周围满是火焰与尸体,天使们发出的光柱还在不断地轰炸下来,他站在巨人的身躯上,举手打了几拳。
“出来出来出来出来出来——”
那巨人已经没有反应,直到他真正开始用力,撕开巨人的身体,过了一阵,才将一个浑身染血的女子身躯从那巨人的躯体内拖出来。
“喂!醒来!你给我醒来——”
后方有光柱炸过来,接近他的身躯便已经溃散,他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女子的身体里,但他所练的霸道到极点的功法却对救人没有多少成效,以至于他也只能按照原始的方法,以捶打胸口,做人工呼吸的方式,试图将人唤醒。
女子终于虚弱地睁开眼睛,微微张开嘴唇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方朝着这边的轰炸已经变得格外激烈,轰鸣如潮,他单手一挥,朝着后方轰过去。
“不要吵——”
天穹之中,出现一个巨大的凹洞,虽然不久之后便被潮涌上来的天使填平,但总算争取了些许的时间。
到得此时,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要死啊……”沙哑的声音发出来之后,他又补充一句:“你……你还欠我的,不要死啊……”
“对不起……”女子努力地露出一个笑容,“我还欠你的吗?”
“我没说你还完了,你就还欠我的……不要死啊!我不准你死啊——”
“那也……没办法了啊,星哲,对不起啊……”或许是意识到死亡的来临,女子摇了摇头,缓缓地举起手,试图触摸他的脸庞,她已经没有力量,但男子还是将她的手拉了起来,附在脸上,“我下辈子……再还给你,好吗……”
“我不要什么……”一向霸道的男子咬着牙拒绝,但在女子那边,或许已经听不见他的话,她只是看着他,目光迷离涣散,低声说话。
“我本来想……给你生个孩子,可惜……孩子也没有,啊,星哲……”
话音到此,终于停下来。十余年前他们曾经有可能生下一个孩子,她怀孕了,但后来因为各种的原因,孩子也没能保住。由于身体受过伤,此后她一直没能怀上,对于这件事,女子一直耿耿于怀,直到生命流逝的此刻。
但这一切终于走到尽头了,怀中身体失去生命的这一刻,眼睛也一直睁着,望着他,就好像要将他的身影一直镌刻在灵魂深处。时间在这里沉默了许久,他伸手将她的眼睛抚上,抬头望去,城市已经化为废墟,正在震动中不断地分解剥离,朝着云层之下跌落。
啊,这座他最后想要当做是家的城市,也终于走向了毁灭……
光芒如怒涛般轰来,眼泪自脸颊掉落的一刻,他也抬起了头,哭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夜空已经黑暗,无数的天使围绕着那一片跌落的大地,但在某一刻,汹涌的光芒从其中爆发出来了,带着淡淡血色气息的光柱,一道接一道的冲向天空,像是齐射的巨炮,与那些天使做着抗争,试图撕开一道又一道的缺口,但无数的天使又不停地填补上来,终于,那片地域跌落到原本应该有大地的地方,再继续朝着下方概念层无限地跌落下去。
一直到它们在视野里消失之前,光芒都没有停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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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二零三三年,人类基因学研究到达一个新的高度,跨种族遗传的技术第一次得到实现,人类生命因此得以延长,一些神奇的“超能力”开始在人们的身上出现。
跨种族遗传的技术扩散之后,许多古老的、激发人类身体潜力的功法再度盛行。人类社会的发展由物理研究的一面开始倾向于激发生物自身的强大。
公元二零八零年,人类首次接触到异空间,异空间的能量溢出令得人类本身的“超能力”得到增强,诸多新的、锻炼身体的方法开始出现,在人类不断完善自我的同时,也加深了对于异空间的研究和探索。
与此同时,社会结构开始逐渐倾向精英化,“超人类”与普通人之间的冲突开始增加,但因为文明发展的层次已经不低,这一现象只是逐步发展,并未出现影响整个社会根基的变动出现。
公元二一零二年,异空间与人类空间的桥接逐步实质化,部分物理规则出现变化,小规模的超自然现象开始在人类社会出现。同年,可与人类共鸣的生化机甲技术初步实现。
公元二一零五年,加拿大西北努纳武特地区超过五万平方公里的地区陆沉,在这一片土地朝着概念层跌落之后,大地的缺口之下,首次出现地狱九渊第一层的景象,但是它只在视界中存在,人类无法到达。
公元二一零六年,天堂山出现,大地之上,人口密度较少的一些地区先后陆沉,足有三四层楼高的妖魔开始出现时间,天堂山同时出现天使镇压,每一次战斗必定波及人类城市,造成巨大损伤。人类一方,一些强者开始对抗地狱妖魔,同时对抗天使,而足有三四层高,用以增强人类力量的血肉机甲技术趋于成熟。这期间,有人称之为血肉机甲,有人称之为EVA,有人则称之为殖装。各个城市中配备殖装的战队开始出现,用以对抗肆虐的各种力量。
在这期间,九渊与天堂山的力量出现得还算缓和,大地陆沉的现象虽然出现,但并不激烈。人类不断研究着因为这些异空间而来的各种现象,使用其中的力量,而最初的物理规则,在这期间出现了许多的变动,电力规则脱离了控制,诸多武器、导弹的技术需要大幅度的修改,核武器技术完全瘫痪。但由于科学研究的传承仍在,诸多维持社会运作的事物还是找到了替代的方法。
在这段社会变革的过程里,有一个小小的插曲,正在其中发生。那是一个巫姓的家族,传承的力量出现了一定的变化。因为忽然有人发现,在这一家族基因力量成熟以前,其身体可以成为其它功法成熟的催化剂,这一家族的一些人,因此遭到了抓捕。
在社会精英化的过程里,许多大家族的力量已经得到显现,其操纵律法、混淆公平并非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家中亲族被抓捕、杀害的过程里,名叫巫星哲的少年随着父母逃亡了近两个年头,这期间,与一位名叫陈学仪的大他四岁的少女相识。
巫、陈两家乃是在逃亡途中结识的难友,同样的经历令得两家的关系变得颇为密切。然而敌人的势力太过强大,一路逃亡到最终,巫、陈两家的大人相继遇害,时年十六岁的陈学仪与十二岁的巫星哲逃亡之路变得更为艰难,不久之后,在死亡的威胁下,陈学仪夺取了少年的力量。
巫家基因内蕴含的力量在成熟之前,有着催化他人力量成熟的效果。而达成这一目的的途径,却是类似于采补的身体交流。十二岁的少年性发育才刚刚成熟,一天晚上被少女灌下药物,第二天醒来,两人已经发生关系,而他体内苦苦锻炼而来的力量一扫而空。
修炼的基础被毁,意味着他以后再也无法踏上获得力量的道路,身体甚至变得比普通人都不如。而原本就天资高绝的陈学仪因此将身体素质推上更高的层次,籍着这力量,她悉数打败、杀死了追来的敌人,随后带着少年逃亡其它城市,定居下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那样被追杀的过程里,少女的选择或许是绝望之中唯一的希望所在。然而年仅十二岁,身体变得几如废人,又失去前行希望的少年是无法认同这一事实的。对于此事,原本善良的少女心中,也有着同样如深渊般的内疚。此后几年间,她在加入殖装战队,成为最为出色的骑士的同时,也在尽量照顾着性格变得暴躁的少年,甚至于在此后维持着某些**而畸形的性关系。
此后的数年间,天堂山与九渊的入侵变得愈发激烈,随着一些次元之门开始在世界上出现,少量因为故乡世界被毁灭的智慧生命也与人类出现了接触,人类的技术、对于天堂山、九渊的探索进一步深入起来。
这个时候,名叫巫星哲的男子已经成年,在童年经历的影响下,他的性格恶劣,身体素质却是孱弱至极。或许是由于陈学仪细心照顾与始终温柔的哀求与规劝,又或者是他本身对于力量的追求还未熄灭,他仍旧学习了不少有关基因、能力方面的技术。他自小开始便颇为聪明,此时继续研究,到得二十五岁时,配合一些外来种族的能力,终于让他找到了强化自身的方法与道路,性格偏激的他在逐步的探索中变得强大起来。
一直到二十九岁,他的力量甚至变得超越了与殖装融合的骑士。三十三岁,也就是公元二一三二年的夏天,他杀回当初追捕巫家的几个家族当中,此时那几个家族在人类社会当中已经有了颇高的地位,一部分人试图出来阻挡、说情,然而在绝对的力量下,巫星哲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的情面,包括劝说者在内,这些人家中男女老少被悉数杀光,甚至于一些殖装骑士出来阻挡,令得战斗的范围波及半座城市,死伤无数。
此时人类社会已经开始研究如何让人类个体力量变得比殖装更强的方法,以对抗攻势日益强大的九渊与天堂山,但是纵然通过陈学仪的方面留下了一些研究成果,巫星哲本人对于人类社会的仇视与痛恨还更甚于那些超自然的敌人。
复仇之后,在陈学仪的劝说下,巫星哲离开了原本居住的大城市。这期间,不光发生着人类与天堂山、九渊之间的战斗,生存资源的收紧导致人类本身的争权夺利、人类与异空间“遗族”之间因为利益的勾心斗角也在继续,一年之后,一部分外星“遗族”与人类建立天空都市“蓬莱”,巫星哲与陈学仪加入其中。
虽然打着自由之旗,但此时的蓬莱与人类社会的联系其实相当紧密,双方结成统一战线的同时,蓬莱也在尽量抵挡着天堂山的入侵。
此时的巫星哲力量强大至极,他足够接触到最高层次的许多事物,但本身对于政治、阴谋已经厌恶至极的男子不愿意理会这些。渐渐试图将蓬莱作为家乡的他也在将本身力量的知识传向整个世界,这样的过程里,与他类似的武者更多的出现。此后到二一三九年的春天,人类社会与天堂山的意志达成妥协,试图以蓬莱为代价,保有还未沦陷的最后十分之一的土地,同时也试图以空间换时间,争取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的时间。
天堂山开始围攻蓬莱,整个过程达到两天三夜,约定的支援始终未至。战争的最后,蓬莱毁灭,跌落概念层。巫星哲在其中一直战至最终,结束了他霸道、无敌而又扭曲的一生。
二一四二年,地球的最后一块土壤落下,人类全数灭亡。
这,是我们故事的开端……
1、
风拂过夜晚凄凉的街头,吹起了地上的塑料袋与废报纸,街道上两旁没有灯,警报忽如其来时,在夜晚显得寂静的城市里,传来了阵阵骚动。
城市中,这条街道的一旁,是一栋看来陈旧废置的大楼,二楼原该是商场,有着巨大的落地窗。此时有着窗玻璃上涂了各种的颜料,有的在里面的房间封上了夹板。在其中一扇落地窗后夹板的缝隙间,隐隐透出淡蓝色的光。我们的视野朝着缝隙靠过去。
窗户的里侧,是在商场中隔出来的一个大房间。房间虽然大,家具倒是颇为简陋,床铺桌椅锅碗瓢盆分散各处,水槽里有未曾洗过的碗,发霉的饭菜,房间一侧有用于洗澡的小小隔间。++巨.乳美女李雪婷性感透视装私房写真,极力推荐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 美女家 搜索 meinvjia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乌云、漠雪、城郭。
汴梁。
百万人聚集的城池,在这个冬日里,不复往日的喧嚣。一墙之隔,北面的城墙下,护城河里静静的结出厚冰,鲜血、尸体、城墙上扔下来的物件一半沉入河底,一半突出冰面,在一一次凉了又化、化了又凉的过程里,逐渐混成狰狞的冰雕,此时,连同远处的女真人营地,它们也安静下来了。
厚实高耸的城墙里,灰白相间的颜色渲染了一切,偶有火焰的红,也并不显得鲜艳。城市沉浸在死亡的悲切中还不能复苏,绝大多数死者的尸体在城市一端已被烧毁,牺牲者的家人们领一捧骨灰回去,放进棺木,做起灵位。由于城门紧闭,更多的小门小户,连棺材都无法准备。唢呐声响、唢呐声停,家家户户,多是哭声,而悲伤到了深处,是连哭声都发不出来的。一些老人,妇女,在家中孩子、丈夫的死讯传来后,或冻或饿,或是悲凄太过,也静悄悄的死去了。
这样的悲痛和凄凉,是整个城市中,从未有过的景象。而尽管攻防的大战业已停下,笼罩在城池内外的紧张感犹未褪去,自西军种师中与宗望对阵全军覆没后,城外一日一日的和谈仍在进行。和谈未歇,谁也不知道女真人还会不会来攻打城池。
当初大伙儿与城偕亡的心气劲已经过去,稍稍缓解之后,痛楚已经涌上来,没有多少人再有那般的锐气了。城中的人们内心忐忑,注意着城北的消息,有时候就连脚步声都忍不住要放缓一些,生怕惊动了那边的女真野兽。在这围城已久的冬季,整个城市,也渐渐的要结成巨冰了。
暗流悄然涌动。
腊梅花开,在院子的角落里衬出一抹娇艳的红色,仆人尽量小心地走过了门廊,院落里的正厅里,老爷们正在说话。为首的是唐恪唐钦叟,旁边做客的,是燕正燕道章。
兽纹铜炉中炭火燃烧,两人低声说话,倒并无太多波澜。
“……汴梁一战至此,死伤之人,不计其数。这些死了的,不能毫无价值……唐某先前虽一力主和,与李相、秦相的许多想法,却是一致的。金人性烈如虎狼,既已开战,又能逼和,和谈便不该再退。否则,金人必卷土重来……我与希道贤弟这几日时常议论……”
“……唐大人耿大人此念,燕某自然明白,和谈不可草率,只是……李棁李大人,性子过于谨慎,怕的是他只想办差,应对失据。而此事又不可太慢,若是拖延下去,女真人没了粮草,只好狂飙数百里外劫掠,到时候,和谈必定失败……不易拿捏呀……”
“……蔡太师明鉴,不过,依唐某所想……城外有武瑞军在,女真人未必敢妄动,如今我等又在收拢西军溃部,相信完颜宗望也不欲在此久留。和谈之事核心,他者尚在其次,一为精兵,二为太原……我有精兵,方能应付女真人下次南来,有太原,此次大战,才不致有切骨之失,至于钱物岁币,反倒不妨沿用武辽前例……”
“只可惜,此事并非我等说了算哪……”
“……是啊。此次大战,出力甚重者,为左右二相,为西军、种相公……我等主和一系,确是没什么事可做的。不过,到得此等时候,朝堂上下,力气是要往一块使了。唐某昨日曾找秦相议论,此次大战,右相府出力最多,他家中二子,绍和于太原据宗翰,绍谦于夏村退怨军,本是不世之功。可右相为求避嫌,似已有隐退之念……”
“……秦相一世豪杰,此时若能全身而退,不失为一场佳话啊……”
“……为国为民,虽千万人而吾往,国难当头,岂容其为一身谤誉而轻退。右相心中所想,唐某明白,当初为战和之念,我与他也曾多次起争执,但争执只为家国,绝非私怨。秦嗣源此次避嫌,却非家国幸事。道章贤弟,武瑞营不可轻易换将,太原不可失,这些事情,皆落在右相身上啊……”
“……唐兄既然如此说,燕某自与唐兄,同进同退……”
炭火燃烧中,低声的说话逐渐至于尾声,燕正起身告辞,唐恪便送他出来,外面的院落里,腊梅衬着白雪,景色清丽怡人。又互相话别后,燕正笑道:“今年雪大,事情也多,惟愿来年太平,也算瑞雪兆丰年了。”
“瑞雪兆丰年,希望如此。”唐恪也拱手笑笑。
他送了燕正出门,再折回来,厅堂外的屋檐下,已有另一位老人端着茶杯在看雪了,这是他府中幕僚,大儒许向玄。
“同进同退,说来慷慨,燕道章这个人,是个没骨头的啊。”
“愿他将这些话,带给蔡太师吧……”
朝堂之中,燕正风评甚好,一方面性格耿直,另一方面素来也与唐恪这些才德兼备的大家来往,但实际上他却是蔡京的棋子。平日里倾向于主和派,关键时刻,无非就是个传话人罢了。
“方才,耿大人他们派人传话过来,国公爷那边,也有些支支吾吾,这次的事情,看来他是不愿出头了……”
“收复燕云,功成身退,楚国公已有身前身后名,不出头也是正理。”
两人聊了几句,又是一阵沉默,房内炭火爆起一个火星来,屋外雪凉得渗人。唐恪将这雪景看了片刻,叹了口气。
“冬天还未过呢……”他闭上眼睛,呼出一口白气。
“惊蛰就到了……”
****************
薛长功身上缠着绷带,坐在椅子上,上首过来的,是军中来看望他的两名上司,一名胡堂,一名沈傕的,皆是捧日军中高层。已经说了一会儿话。
“……如今,女真人战线已退,城内戍防之事,已可稍作休憩。薛兄弟所在位置虽然紧要,但此时可放心修养,不至于误事。”
“……只需和谈结束,大伙儿总算可以松一口气,薛兄弟此次必居首功,可是场泼天的富贵啊。到时候,薛兄弟家中这些,可就都得换换喽。”
“寒家小户,都仗着诸位上官和兄弟抬爱,送来的东西,此时还未点算清楚呢。一场大战,兄弟们尸骨未寒,想起此事,薛某心中过意不去。”薛长功有些虚弱地笑了笑。
胡堂摆了摆手:“哎,话不是这样说,我辈武人,功名自刀上取,裤腰带上系着人头。地下的兄弟没有福分,侥幸活着的,该吃吃该喝喝,该享受的乐子,都得将它享受了。这话那帮读书人听了得骂我了,可军中就是这样,薛兄弟惦记手下弟兄,是好事,可是该享受的,你一分都别落。这样啊,兄弟们也才好跟着你玩命。”
沈傕笑道:“此次若能活着,升官发财,不在话下,到时候,薛兄弟,矾楼你得请,兄弟也一定到,哈哈……”
他们说的自是正理,薛长功笑了笑,点头称是:“……只是,城外情况,如今究竟怎样了?我卧床几日,听人说的些零零碎碎……和谈终究不可全信,若我等士气弱了,女真人再来,可是滔天大祸了……另外,听说小种相公出了事,也不知道具体怎样……”
“西军是爷们,跟咱们城外的那些人不同。”胡堂摇了摇头,“五丈岭最后一战,小种相公身受重伤,亲率将士冲击宗望,最后枭首被杀,他手下不少骑兵亲卫,本可逃离,然而为了救回小种相公尸身,连续五次冲阵,最后一次,仅余三十余人,全都身负重伤,人马皆红,终至全军覆没……老种相公也是硬气,军中据闻,小种相公挥军而来,曾派人请京城出兵袭扰,后来大败,也曾让亲兵求援,亲兵进得城来,老种相公便将他们扣下了……如今女真大营那边,小种相公连同数百冲阵之人的头颅,皆被悬于帐外,城外和谈,此事为其中一项……”
“听有人说,小种相公奋战直至战死,犹然相信老种相公会领兵来救,战阵之上,数次以此言鼓舞士气。可直到最后,京内五军未动。”沈傕低声道,“也有说法,小种相公对阵宗望后不及逃走,便已知晓此事结果,只是说些假话,骗骗众人而已……”
沈傕顿了顿:“小种相公死后,武瑞营挥军而来,再之后,武胜武威等几支军队都已过来,陈彦殊、方炼、林鹤棠等人麾下十余万人推进……其实,若无西军一击,这和谈,怕也不会如此之快的……”
守城近一月,悲壮的事情,也早已见过许多,但此时说起这事,房间里依旧有些沉默。过得片刻,薛长功因为伤势咳嗽了几声。胡堂笑了笑。
“说起军功来,夏村那帮人打退了郭药师,如今又在城外与女真对峙,若是论功行赏,说不定是他们功劳最大。”
沈傕压低了声音:“国朝治军素来以文臣为首,我等在军中,所受掣肘数不胜数,到头来,大伙儿打不过了,说是将士无能,我等武将,有口莫辩。秦绍谦……他是右相之子,行事自然不受束缚,故能大败怨军。这是好事,但……唉,总之,能胜总是好事……”
“他们在城外也不好过。”胡堂笑道,“夏村军队,说是以武瑞营为首,实际上城外军队早被打散,如今一面与女真人对峙,一面在扯皮。那几个指挥使,陈彦殊、方炼、林鹤棠,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听说,他们陈兵城外,每天跑去武瑞营要人,上面要、下面也要,把原本他们的弟兄派出去游说。夏村的这帮人,多少是打出点骨头来了,有他们做骨头,打起来就不至于难看,大家手上没人,都想借鸡下蛋啊……”
“我等眼下还未与城外接触,待到女真人离开,怕是也会有些摩擦来往。薛兄弟带的人是咱们捧日军里的尖子,咱们对的是女真人正面,他们在城外周旋,打的是郭药师,谁更难,还真是难说。到时候,咱们京里的队伍,不仗势欺人,军功倒还罢了,但也不能堕了威风啊……”
“倒也不必太过担心,他们在城外的麻烦,还没完呢。有些时候,木秀于林不是好事,得利的啊,反倒是闷声发大财的人……”
几人说着城外的事情,倒也算不得什么幸灾乐祸,只是军中为争功,摩擦都是常事,彼此心中都有个准备而已。
对于普通百姓,打完了打胜了,就到此为止,对于他们,打完了,此后的许多事情也都是可以预见的。对那支打败了郭药师的队伍,他们心中好奇,但毕竟还未曾见过,也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如今想来,他们与女真人对峙,终究还是占了西军搏命一击的便宜,若真打起来,他们也必然是溃败。只是面对着城外十几万人,郭药师又走了,女真人就算能胜,见识过汴梁的抵抗后,意义也已经不大,他们议论起这些事情,心中也就轻松一些。
毕竟,真正的扯皮、内幕,还是操之于那些大人物之手,他们要关心的,也只是能到手上的几分利益而已。
如此议论半晌,薛长功毕竟有伤,两人告辞而去,也推拒了薛长功的相送。门外院落里望出去,是乌云笼罩的寒冬,仿佛印证着尘埃尚未落定的事实。
回到后院,丫鬟倒是告诉他,师师姑娘过来了。
卧室的房间里,师师拿了些名贵的药材,过来看还躺在床上不能动的贺蕾儿,两人低声地说着话。这是休战几天之后,她的第二次过来。
战事停歇,和谈开始。师师在伤兵营中的帮忙,也已经告一段落,作为京城之中稍稍开始过气的花魁,在军中忙碌一段时间后,她的身形愈显消瘦,但那一段的经历也给她积累起了更多的名气,这几天的时间,想必过得并不悠闲,以至于她的脸上,仍旧带着些许的疲惫。
纵然过气,师师在矾楼中的地位与贺蕾儿之间仍旧是天地之隔,对于她过来看贺蕾儿的原因,薛长功并不清楚。眼下这一段还是武人吃香的时候,但即便如此,他薛长功也配不上这样的花魁,因此他倒也不至于多想。待到师师出来,两人互打了招呼,寒暄几句。
薛长功记起矾楼的名声,忍不住向师师询问了几句和谈的事情——几个偏将、副将级别的人私下里的议论,还不可能看得透时局,但矾楼之中,接待各种大员,她们是会知道得更多的。
“……听朝中几位大人的口吻,议和之事,当无大的枝节了,薛将军放心。”沉默片刻之后,师师如此说道,“倒是捧日军此次战功居首,还望将军飞黄腾达后,不要负了我这妹妹才是。”
李师师的时间并不宽裕,说完话,便也从这里离开。马车驶过积雪的长街时,周围城市的杂音时不时的传进来,掀开帘子,这些杂音多是哭泣,道左相逢的人们说得几句,忍不住的叹气,隐约的哀声,有人过世的家门悬了小块的白布,孩子惘然地奔跑过街头,铁匠铺半掩的门里,一个孩子挥舞着铁锤,单调的打击声。都显不出什么生气来。
这几天里,时间像是在粘稠的浆糊里流。
与薛长功说的那些消息,单调而乐观,但事实自然并不这么简单。一场战斗,死了十几万几十万人,有些时候,单纯的胜败几乎都不重要了,真正让人纠结的是,在这些胜败当中,人们厘不清一些单纯的悲壮或是喜悦来,所有的感情,几乎都无法单纯地找到寄托。
战事还未完,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已经开始了。
朝堂之中,一位位大员在暗地里的运作,私下的串联、心机。矾楼自然无法看清楚这些,但私下里的端倪,却很容易的可以找到。蔡太师的意志、陛下的意志、楚国公的意志、左右二相的意志、主和派们的意志……流淌的暗河里,这些东西,隐约的成为主体,至于那些死去的人,他们的意志,并不重要,也似乎,从来就不曾重要过。
师师也是了解各种内幕的人,但唯有这一次,她希望在眼前,多少能有一点点简单的东西,可是当所有事情深入想过去,那些东西,就全都不复存在了。
西军的慷慨激昂,种师中的头颅如今还挂在女真大营,朝中的和谈,如今却还无法将他迎回来。李棁李大人与宗望的谈判,更是复杂,什么样的情况,都可以出现,但在背后,各种意志的混杂,让人看不出什么激动的东西。在守城战中,右相府负责后勤调配,集中大量人力守城,如今却已经开始沉寂下来,因为空气中,隐约有些不祥的端倪。
夏村军队的大捷,在最初传来时,令人心中振奋激动,然而到得此时,各种力量都在向这支队伍伸手。城外十几万人还在与女真部队对峙,夏村军的营地当中,每天就已经开始了大量的扯皮,昨日传来消息,甚至还出现了一次小规模的火拼,根据来矾楼的大人们说,这些事情,分明是有心人在背后挑起,不让武瑞营的兵将们那么痛快。
而其中的有心人,也并不仅仅是城外十余万人中的高层。矾楼的消息网可以隐约感觉到,城内包括蔡太师、童贯这些人的意志,也早已往城外伸出去了。
相对于这些背后的触手和暗流,正与女真人对峙的那万余军队,并没有激烈的反击——他们也无法激烈。相隔着一座高高的城墙,矾楼从中也无法获得太多的消息,对于师师来说,一切复杂的暗涌都像是在身边流过去。对于谈判,对于休战,对于一切死者的价值和意义,她忽然都无法简单的找到寄托和归依的地方了。
她小心地盯着这些东西。午夜梦回时,她也有着一个小小的期待,此时的武瑞营中,毕竟还有她所认识的那个人的存在,以他的性格,当不会坐以待毙吧。在重逢以后,他屡屡的做出了许多不可思议的成绩,这一次她也希望,当所有消息都连上以后,他或许已经展开了反击,给了所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一个凌厉的耳光——纵然这希望渺茫,至少在现在,她还可以期待一番。
她坐着马车回到矾楼之后,听到了一个特别的消息。
“竹记那边,苏公子方才过来,转交给我们一些东西。”
妈妈李蕴将她叫过去,给她一个小本子,师师稍稍翻看,发现里面记录的,是一些人在战场上的事情,除了夏村的战斗,还有包括西军在内的,其它军队里的一些人,大都是朴实而壮烈的,适合宣传的故事。
“竹记里早几天其实就开始安排说书了,不过妈妈可跟你说一句啊,风声不太对,这一宝压不压,我也不清楚。你可以帮忙他们说说,我不管你。”
李蕴给她倒了杯茶暖手,见师师抬起头来看她,目光平静又复杂,便也叹了口气,扭头看窗户。
“这些大人物的事情,你我都不好说。”她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抬头叹了口气,“这次金人南下,天都要变了,往后谁说了算,谁都看不懂啊……这些年在京里,有人起有人落,也有人几十年风光,从来不倒,但是每次一有大事,肯定有人上有人下,女儿,你认识的,我认识的,都在这个局里。这次啊,妈妈我不知道谁上谁下,不过事情是要来了,这是肯定的……”
师师拿着那本子,微微沉默着。
“不说这些了。”李蕴摆了摆手,随后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啊,宁公子偷偷回京了,暗地里正在见人,这些肯定就是他的手笔。我知道你坐不住,放你一天闲,去找找他吧。他到底要怎样,右相府秦大人要怎样,他要是能给你个准话,我心里也好踏实一些……”
师师的眼中亮起来,过得片刻,起身福了一礼,道谢之后,又问了地方,出门去了。
马车驶过汴梁街头,小雪渐渐落下,师师吩咐车夫带着她找了几处地方,包括竹记的分店、苏家,帮忙时分,马车转过文汇楼侧面的小桥时,停了下来。
师师穿着白色的大髦下了马车,二楼之上,一个正亮着暖黄灯光的窗户边,宁毅正坐在那儿,静静地往窗外的一个地方看着什么。他留了胡子,神情安静淡然,似乎是感受到下方的目光,他转过头来,看到了下方马车边正放下头罩的女子。雪花正缓缓落下。
楼上似乎有人进了房间,宁毅看看那边站起来,又扭头看了看师师,他关上窗户,窗户里模糊的剪影朝客人迎过去,随后便只剩淡淡的灯光了。
傍晚,师师穿过马路,走进酒楼里……(未完待续。){重庆大学巨.乳校花自拍,真正的童颜巨.乳照片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美女岛 搜索 meinvdao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天渐渐的就黑了,雪花在门外落,行人在路边过去。
围城数月,京城中的物资已经变得极为紧张,文汇楼背景颇深,不至于歇业,但到得此时,也已经没有太多的生意。由于大雪,楼中门窗大都闭了起来,这等天气里,过来吃饭的无论是黑白两道,均非富即贵,师师自也认识文汇楼的老板,上得楼来,要了个小间,点了简单的菜饭,静静地等着。
城外两军还在对峙,作为夏村军中的高层,宁毅就已经偷偷回城,所为何事,师师大都可以猜上一二。不过,她眼下倒是无所谓具体事情,粗略想来,宁毅是在针对旁人的动作,做些反击。他并非夏村军队的台面,私下里做些串联,也不需要太过保密,知道轻重的自然知道,不知道的,往往也就不是局内人。
她倒也并不想变成什么局内人。这个层面上的男人的事情,女人是掺合不进去的。
风雪在屋外下得安静,虽是寒冬了,风却不大,城市仿佛在很远的地方低声呜咽。连日以来的焦虑到得此时反变得有些平静下来,她吃了些东西,不多时,听到外面有人窃窃私语、说话、下楼,她也没出去看,又过了一阵,脚步声又上来了,师师过去开门。
“立恒。”她笑了笑。
“怎么到这里来了,吓我一跳。”
门外的自然便是宁毅。两人的上次见面已经是数月以前,再往上回溯,每次的见面交谈,大多算得上轻松随意。但这一次,宁毅风尘仆仆地回城,暗地里见人,交谈些正事,眼神、气质中,都有着复杂的重量,这或许是他在应付陌生人时的面貌,师师只在一些大人物身上看见过,说是蕴着杀气也不为过,但在此时,她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反倒因此感到安心。
随即撒了个小谎:“我也吓了一跳,真是巧,立恒这是在……应付那些麻烦事吧?”
“有些人要见,有些事情要谈。”宁毅点点头。
“立恒……吃过了吗?”她微微侧了侧身。
“马上还有人来。”
“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作陪的,师师可抚琴助兴……”
“不太好。”
“嗯。”
说话间,有随人过来,在宁毅耳边说了些什么,宁毅点点头。
“天色不早,今日恐怕很忙,这两日我会去矾楼拜访,师师若要早些回去……我恐怕就没办法出来打招呼了。”
“不回去,我在这等等你。”
“怕是要到深夜了。”
“我这些天在战场上,看到很多人死,后来也见到不少事情……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宁毅见眼前的女子看着他,目光清澈,又抿嘴笑了笑,倒也微微一愣,随后点头:“那我先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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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等便近两个时辰,文汇楼中,偶有人来来去去,师师倒是没有出去看。
她年纪还小的时候便到了教坊司,后来渐渐长大,在京中名声鹊起,也曾见证过不少的大事。京中权力争斗,大臣退位,景翰四年宰相何朝光与蔡京打擂台,一度传出皇帝要杀蔡京的传言,景翰五年,两浙盐案,京城首富王仁连同诸多富商举家被诛,景翰七年,京中战和两派互相争斗攀扯,众多官员下马。活在京中,又接近权力圈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她见得也是多了。
这样的气息,就如同房间外的脚步走动,纵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也知道对方身份必然举足轻重。以往她对这些黑幕也感到好奇,但这一次,她忽然想到的,是许多年前父亲被抓的那些夜晚。她与母亲在内堂学习琴棋书画,父亲与幕僚在外堂,灯光映照,来去的人影里透着焦虑。
年深日久,这样的印象其实也并不准确,细细想来,该是她在这些年里积累下来的阅历,补完了曾渐渐变得稀薄的记忆。过了这么些年,处于那个位置里的,又是她真正熟识的人了。
风月场上的来往逢迎,谈不上什么真情实意,总有些风流才子,才情高绝,心思敏锐的——如同周邦彦——她也未曾将对方视作私下的好友。对方要的是什么,自己有的是什么,她一向分得清清楚楚。纵然是私下里觉得是朋友的于和中、陈思丰等人,她也能够清楚这些。
对于宁毅,重逢之后算不得亲近,也谈不上疏远,这与对方始终保持分寸的态度有关。师师知道,他成亲之时被人打了一下,失去了过往的记忆——这反倒令她可以很好地摆正自己的态度——失忆了,那不是他的错,自己却不能不将他视为朋友。
从前许许多多的事情,包括父母,皆已沦入记忆的尘埃,能与当初的那个自己有所联系的,也就是这寥寥的几人了,哪怕认识他们时,自己已经进了教坊司,但仍旧年幼的自己,至少在当时,还保有着曾经的气息与后续的可能……
假若李师师要成为李师师——她始终觉得——曾经的自己,是不可丢弃的。这些东西,她自己保留不下来,唯独从他们的身上,可以回溯往前。
如今,宁毅也进入到这风暴的中心去了。
而她能做的,想来也没有什么。宁毅毕竟与于、陈等人不同,自重逢开始,对方所做的,皆是难以想象的大事,灭梁山匪寇,与江湖人士相争,再到这次出去,坚壁清野,于夏村迎击怨军,及至此次的复杂状况。她也因此,想起了曾经父亲仍在时的那些夜晚。
这中间打开窗户,风雪从窗外灌进来,吹得灯烛半灭,渗人的凉意。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她在房间里几已睡去,外面才又传来敲门声。师师过去开了门,门外是宁毅微微蹙眉的身影,想来事情才刚刚告一段落。
“还没走?”
“想等立恒你说说话。”师师抚了抚头发,随后笑了笑,侧身邀他进来。宁毅点了点头,进到房里,师师过去打开了窗户,让冷风吹进来,她在窗边抱着身子让风雪吹了一阵,又呲着牙关上了,过来提宁毅搬凳子,倒热茶。
“围城这么久,肯定不容易,我虽在城外,这几日听人说起了你的事情,好在没出事。”宁毅喝了一口茶,微微的笑着,他不知道对方留下来是要说些什么,便首先开口了。
“我觉得……立恒那边才是不容易。”师师在对面坐下来,“在外面要打仗,回来又有这些事情,打胜了以后,也闲不下来……”
“女真人还没走,谈不上打胜。”宁毅摇摇头。
“师师在城内听闻,谈判已是十拿九稳了?”
“有别人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的十拿九稳,也有我们要什么就能拿到什么的十拿九稳,师师觉得,会是哪项?”
宁毅笑着看她,师师听得这句,端着茶杯,目光微微黯淡下来。她毕竟在城内,有些事情,打听不到,但宁毅说出来,分量就不一样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骤然听得此事,仍然开心不得。
宁毅便安慰两句:“我们也在使力了,不过……事情很复杂,这次谈判,能保下什么东西,拿到什么利益,是眼前的还是长远的,都很难说。”
“我也不太懂这些……”师师回答了一句,随即嫣然笑笑,“有时候在矾楼,装作很懂,其实不懂。这终究是男人的事情。对了,立恒今晚还有事情吗?”
“事情是有的,不过接下来一个时辰恐怕都很闲,师师特意等着,是有什么事吗?”
“就是想跟你说说话。”师师坐在那儿笑了笑,“立恒离京之时,与我说的那些话,我当时还不太懂,直到女真人南来,开始围城、攻城,我想要做些什么,后来去了酸枣门那边,看到……很多事情……”
她如此说着,随后,说起在酸枣门的经历来。她虽是女子,但精神上一直清醒而自强,这清醒自强与男人的性情又有不同,和尚们说她是有佛性,是看透了许多事情。但说是这样说,一个十多岁二十岁出头的女子,终究是在成长中的,这些时日以来,她所见所历,心中所想,无法与人言说,精神世界中,倒是将宁毅视作了映照物。此后大战停歇,更多更复杂的东西又在身边环绕,使她身心俱疲,此时宁毅回来,方才找到他,一一吐露。
宁毅也未曾想过她会说起这些时日来的经历,但随后倒也听了下去。眼前稍有些消瘦但仍旧漂亮的女子说起战场上的事情,那些残肢断体,死状惨烈的战士,酸枣门的一次次战斗……师师话语不高,也没有显得太过悲伤或是激动,偶尔还微微的笑笑,说得许久,说她照顾后又死了的战士,说她被追杀而后被保护下来的过程,说那些人死前微薄的愿望,到后来又说起薛长功、贺蕾儿等人……
时间便在这说话中逐渐过去,其中,她也说起在城内收到夏村消息后的欣喜,外面的风雪里,打更的锣声已经响起来。
“……这几日在矾楼,听人说起的事情,又都是争权夺利了。我以前也见得多了,习惯了,可这次参加守城后,听那些公子哥儿说起谈判,说起城外胜败时轻佻的样子,我就接不下话去。女真人还未走呢,他们家中的大人,已经在为这些脏事勾心斗角了。立恒这些日子在城外,想必也已经看到了,听说,他们又在私下里想要拆散武瑞营,我听了以后心里着急。这些人,怎么就能这样呢。但是……终究也没有办法……”
师师的话语之中,宁毅笑起来:“是来了几拨人,打了几架……”
师师也笑:“不过,立恒今日回来了,对他们自然是有办法了。这样一来,我也就放心了。我倒不想问立恒做了些什么,但想来过段时间,便能听到那些人灰头土脸的事情,接下来,可以睡几个好觉……”
“呃……”宁毅微微愣了愣,却知道她猜错了事情,“今晚回来,倒不是为了这个……”
“啊……”师师迟疑了一下,“我知道立恒有更多的事情,但是……这京中的麻烦事,立恒会有办法吧?”
宁毅沉默了片刻:“麻烦是很麻烦,但要说办法……我还没想到能做什么……”
“……”师师看着他。
“他们想对武瑞营动手,只是小事。”宁毅站起来,“房间太闷,师师如果还有精神,我们出去走走吧,有个地方我看一下午了,想过去瞧瞧。”
师师便点了点头,时间已经到深夜,外间道路上也已无行人。两人自楼上下来,护卫在周围悄悄地跟着,风雪弥漫,师师能看出来,身边宁毅的目光里,也没有太多的喜悦。
但在这风雪里一路前行,宁毅还是笑了笑:“下午的时候,在楼上,就看见这边的事情,找人打听了一下,哦……就是这家。”他们走得不远,便在路旁一个小院子前停了下来。这边距离文汇楼不过十余丈距离,隔着一条街,小门小户的破院落,门已经关上了。师师回忆起来,她傍晚到文汇楼下时,宁毅坐在窗边,似乎就在朝这边看。但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却不记得了。
“这家人都死了。”
宁毅挥了挥手,旁边的护卫过来,挥刀将门闩劈开。宁毅推门而入,师师也跟着进去,里面是一个有三间房的破落小院,黑暗里像是泛着死气,一如宁毅所说,人都死了。
“下午保长叫的人,在这里面抬尸体,我在楼上看,叫人打听了一下。这里有三口人,原本过得还行。”宁毅朝里面房间走过去,说着话,“奶奶、父亲,一个四岁的女儿,女真人攻城的时候,家里没什么吃的,钱也不多,男人去守城了,托保长照顾留在这里的两个人,然后男人在城墙上死了,保长顾不过来。老人家呢,患了风寒,她也怕城里乱,有人进屋抢东西,栓了门。然后……老人家又病又冷又饿,慢慢的死了,四岁的小姑娘,也在这里面活活的饿死了……”
房间里弥漫着尸臭,宁毅站在门口,拿火把伸进去,冰冷而凌乱的普通人家。师师虽然在战场上也适应了臭气,但还是掩了掩鼻孔,却并不明白宁毅说这些有什么用意,这样的事情,最近每天都在城里发生。城头上死的人,则更惨更多。
“我在楼上听到这个事情,就在想,很多年以后,别人说起这次女真南下,说起汴梁的事情。说死了几万、几十万人,女真人多么多么的残暴。他们开始骂女真人,但他们的心里,其实一点概念都不会有,他们骂,更多的时候这样做很畅快,他们觉得,自己偿还了一份做汉人的责任,哪怕他们其实什么都没做。当他们说起几十万人,所有的重量,都不会比过在这间房子里发生的事情的万分之一,一个老人家又病又冷又饿,一边挨一边死了,那个小姑娘……没有人管,肚子越来越饿,先是哭,然后哭也哭不出,慢慢的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嘴巴里塞,然后她也饿死了……”
宁毅平静地说着这些,火把垂下来,沉默了片刻。
“进城倒不是为了跟那些人扯皮,他们要拆,我们就打,管他的……秦相为谈判的事情奔走,白天不在府中,我来见些人,安排一些琐事。几个月以前,我起身北上,想要出点力,组织女真人南下,如今事情算是做到了,更麻烦的事情又来了。跟上次不同,这次我还没想好自己该做些什么,可以做的事很多,但不管怎么做,开弓没有回头箭,都是很难做的事情。如果有可能,我倒是想功成身退,走人最好……”
师师微微有些迷惘,她此时站在宁毅的身侧,便轻轻的、小心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宁毅蹙了蹙眉,戾气毕露,随后却也微微偏头笑了笑。
“你在城墙上,我在城外,都看到过人这个样子死,被刀划开肚子的,砍手砍脚的。就跟城里这些慢慢饿死的人一样,他们死了,是有重量的,这东西扔不下,扔不下也很难拿起来。要怎么拿,毕竟也是个大问题。”
他说起这几句,眼神里有难掩的戾气,随后却转过身,朝门外摆了摆手,走了过去。师师有些犹豫地问:“立恒莫非……也心灰意冷,想要走了?”
“跟这个又不太一样,我还在想。”宁毅摇头,“我又不是什么杀人狂,这么多人死在面前了,其实我想的事情,跟你也差不多的。只是里面更复杂的东西,又不好说。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待会还要去相府一趟,会派人送你回去。不管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你应该会知道的。至于找武瑞营麻烦的那帮人,其实你倒不用担心,跳梁小丑,就算有十几万人跟着,孬种就是孬种。”
师师便也点了点头。相隔几个月的重逢,对于这个晚上的宁毅,她仍然看不清楚,这又是与以前不同的不清楚。
院落的门在背后关上了。
风雪依旧落下,马车上亮着灯笼,朝城市中不同的方向过去。一条条的街道上,更夫提着灯笼,巡逻的士兵穿过雪花。师师的马车进入矾楼之中时,宁毅等人的几辆马车已经进入右相府,他穿过了一条条的阆苑,朝仍旧亮着灯火的秦府书房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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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吕梁山冬寒稍解,山野林间,已逐渐显出葱绿的景象来。
青木寨,年关过后的景象稍显冷清。
早两年间,这处据说得了高人指点的寨子,籍着走私做生意的便利迅速发展至巅峰。自青木寨外一战,败尽“黑骷王”、“乱山王”、“小响马”、方义阳兄弟等人的联手后,整个吕梁范围的人们慕名而来,在人数最多时,令得这青木寨中人数甚至超过三万,称之为“青木城”都不为过。
只是,因走私生意而来的暴利惊人,当金国与武朝白刃见血,雁门关陷落之后,地理优势逐渐失去的青木寨走私生意也就逐渐低落。再之后,青木寨的人们参与弑君,宁毅等人反叛天下,山中的反应虽然不大,但与周边的生意却落至冰点,一些本为牟取暴利而来的亡命徒在寻不到太多好处之后陆续离开。
到去年上半年,吕梁山与金国那边的局势也变得紧张,甚至传出金国的辞不失将军欲取青木寨的消息,整个吕梁山中风声鹤唳。此时寨中面临的问题众多,由走私生意往其他方向上的转型乃是重中之重,但平心而论,算不得顺利。哪怕宁毅规划着在谷中建起各种作坊,尝惯了暴利甜头的人们也未必肯去做。外部的压力袭来,在内部,三心二意者也逐渐出现。
两年的平静时光之后,一些人开始渐渐忘却先前吕梁山的残酷,自从宁毅与红提的事情被公布,人们对于这位寨主的印象,也开始从闻之色变的血菩萨逐渐转为某个外来者的傀儡或是禁脔。而在内部高层,自己寨子里的女大王嫁给了另一个寨子的大王,获得了一些好处,但如今,对方惹来了巨大的麻烦,就要降临到自己头上——这样的印象,也并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
一部分的人开始离开,另一部分的人在这中间蠢蠢欲动,尤其是一些在这一两年展露头角的少壮派,尝着走私获利无法无天的好处在暗中活动,欲趁此机会,勾连金国辞不失大将军占了寨子的也不在少数。好在韩敬等人站在红提的一边,跟随韩敬在夏村对战过女真人的一千余人也都服于宁毅等人的威严,这些人先是按兵不动,待到反叛者锋芒渐露,五月间,依宁毅早先做出的《十项法》原则,一场大规模的搏杀便在寨中发动。整个山上山下,杀得人头滚滚。也算是给青木寨又做了一次清理。
到得眼下,整个青木寨的人数加起来,大概是在两万一千人左右,这些人,多数在寨子里已经有了根基和牵挂,已算得上是青木寨的真正基础。当然,也多亏了去年六七月间黑旗军悍然杀出打的那一场大胜仗,使得寨中众人的心思真正踏实了下来。
一个势力与另一个势力的联姻,女方一边,确实是吃点亏,显得弱势。但若是对方一万人可以打败西夏十余万大军,这场买卖,显然就相当做得了,自家寨主武艺高强,丈夫确实也是找了个厉害的人。对抗女真大军,杀武朝皇帝,正面抗西夏入侵,当第三项的硬实力展现之后,将来席卷天下,都不是没有可能,自己这些人,当然也能跟随其后,过几年好日子。
素来纷乱不定的吕梁山,过惯了苦日子,也见多了不择手段的盗匪、强人,对于这等人物的认同感,反倒更大一些。青木寨的清洗完成,西北的战果传来,人们对于金国大将辞不失的恐惧,便也一扫而空。而当回忆起这样的混乱,寨中留下来的人们被分配到山中新建的各种作坊里做事,也没有了太多的牢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算得上是“你凶我就怕了”的真实例证。
一日一日的,谷中众人对于血菩萨的印象依旧清晰,对于名叫陆红提的女子的印象,却逐渐淡化了。这或许是因为几次的变乱和革新后,青木寨的权力结构已逐步走上更为复杂的正轨,竹记的力量渗入其中,新的局势在出现,新的运作方式也都在成型,如今的青木寨军队,与先前充斥吕梁山的山匪,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们的一部分经历过大的战阵,经历过与怨军、女真人的交锋,其余的也大都在军纪与规矩下变得方正起来。
曾经单人只剑,为山中百十人奔走厮杀,在只身苦旅的孤独中期盼未来的女子,对于这样的局面已经不再熟悉,也无法真正做到得心应手,于是在大部分的时间里,她也只是隐身于青木寨的山间,过着深居简出的平静日子,不再插手具体的事务。
“这样子下去,再过一段时间,恐怕这吕梁山里都不会有人认识你了。”
二月春风似剪刀,子夜清冷,宁毅与红提走在青木寨的山间,打趣地说了一句。相对于青木寨人逐渐的只识血菩萨,最近一年多的时间里,两人虽然聚少离多,但宁毅这边,始终见到的,却都是单纯的红提本人。
从小苍河到青木寨的路程,在这个年月里其实算不得远,赶一点的话,朝发可夕至。两地之间讯息和人员的来往也极为频繁,但由于各种事务的缠身,宁毅还是极少出门走动。
与西夏大战前的一年,为了将河谷中的气氛压至极点,最大限度的激发出主观能动性而又不至于出现消极现象,宁毅对于河谷中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事必躬亲的态度,哪怕是几个人的吵架、私斗,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生怕谷中众人的情绪被压断,反而出现自我崩溃。
待到大战打完,在旁人眼中是挣扎出了一线生机,但在实际上,更多细务才真正的接踵而来,与西夏的讨价还价,与种、折两家的交涉,如何让黑旗军放弃两座城的举动在西北产生最大的影响力,如何借着黑旗军打败西夏人的余威,与附近的一些大商户、大势力谈妥合作,桩桩件件,多头并进,宁毅哪里都不敢放手。
而黑旗军的数量降到五千以下的情况里,做什么都要绷起精神来,待宁毅回到小苍河,整个人都瘦了十几斤。
在此之外,对于宁毅、秦绍谦等清醒者来说,整个武朝天下,还有更大的危局在酝酿,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往头上掉下来,对于小苍河的经营,外人看来不急不缓,内里实际上是争分夺秒。
这么长的时间里,他无法过去,便只能是红提赶来小苍河。偶尔的见面,也总是匆匆的来去,白日里花上一天的时间骑马过来。可能凌晨便已出门,她总是傍晚未至就到了,风尘仆仆的,在这边过上一晚,便又离去。
旁人眼中的血菩萨,仗剑江湖、威震一地,而她确实也是有着这样的威慑的。尽管不再接触青木寨中俗务,但对于谷中高层来说,只要她在,就如同一柄高悬头顶的宝剑,镇压一地,令人不敢妄动。也唯有她坐镇青木寨,诸多的改变才能够顺利地进行下去。
然而每次过去小苍河,她或者都只是像个想在丈夫这边争取些许温暖的妾室,若非害怕过来时宁毅已经与谁谁谁睡下,她又何必每次来都尽量赶在傍晚之前。这些事情,宁毅每每察觉,都有内疚。
彼此之间的相见不易,睡在一起时,身体上的关系反倒在其次了,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纵然已经习了武艺,宁毅在那段时间里依然压力巨大。红提偶尔晚上不睡,为他按压疏导,有时候是宁毅听着她在旁边说话,说在青木寨那边发生的琐碎事情,往往红提非常开心地跟他说着说着,他已经沉沉睡去。醒过来时,宁毅觉得分外内疚,红提却从来都未曾为此生气或沮丧过。
如此这般,直到此刻。宁毅牵着她的手在路上走时,青木寨里的许多人都已睡去了,他们从苏家人的居所那边出来,已有一段时间。宁毅提着灯笼,看着昏暗的道路蜿蜒往上,红提身形高挑,步伐轻盈自然,有着理所当然的健康气息。她穿着一身最近吕梁山女子间颇为流行的淡蓝色长裙,发丝在脑后束起来,身上没有剑,简单素净,若在当初的汴梁城里,便像是个大户人家里安安分分的媳妇。
“若是真像相公说的,有一天他们不再认识我,或许也是件好事。其实我近来也觉得,在这寨中,认识的人越来越少了。”
“跟以前想的不一样吧?”
“嗯?”
“救天下、救世界,一开始想的是,大家都和和美美地在一起,不愁吃不愁穿,幸福开心。做得越多,想得越多,越发现啊,不是那么回事。人越多,事越多,要头痛的就更多,再往前啊,没边际了。”
“立恒是这么觉得的吗?”
“你男人呢,比这个厉害得多了。”宁毅偏过头去笑了笑,在红提面前,其实他多少有点孩子气,常常是想到面前女子武道大宗师的身份,便忍不住想要强调自己是他相公的事实。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主要也是因为红提虽然仗剑纵横天下,杀人无算,骨子里却是个极其贤惠好欺负的女人。
被他牵着手的红提轻轻一笑,过得片刻,却低声道:“其实我总是想起梁爷爷、端云姐他们。”
“嗯。”
“他们没能过上好日子,死了的很多人,也没能过上。我有时候在山上看,想起这些事情,心里也会难受。不过,相公你不用担心这些。我在山中,不怎么管事了,新来的人当然不认识我,他们有好有坏,但于我无涉,我住的那旁边,赵奶奶、于伯伯他们,却都还很记得我的。我小时候饿了,他们给我东西吃,现在也总是这样,家里煮什么,总能有我的一份。我只是偶尔想,不知道这日子,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红提让他不必担心自己,宁毅便也点点头,两人沿着昏暗的山路前行,不一会儿,有巡逻的卫兵经过,与他们行了礼。宁毅说,我们今晚别睡了,出去玩吧,红提眼中一亮,便也欣然点头。吕梁山中夜路不好走,但两人皆是有武艺之人,并不害怕。
如此一路下山,叫卫兵开了青木寨侧门,红提拿了一把剑,宁毅扛了支长枪,便从门口出去。红提笑着道:“若是锦儿知道了……”
“一定会缠着跟过来。”宁毅接了一句,随后道,“下次再带她。”
从青木寨的寨门出去,两侧已成一条小小的街道,这是在吕梁山走私兴盛时增建的房舍,原本都是商户,此时则多已空置。宁毅将灯笼挂在枪尖上,倒背长枪,大摇大摆地往前走,红提跟在后头,偶尔说一句:“我记得那边还有人的。”
宁毅大摇大摆地走:“反正又不认识我们。”
他们一路前行,不一会儿,已经出了青木寨的人烟范围,后方的城墙渐小,一盏孤灯穿过树林、低岭,夜风呜咽而走,远处也有狼嚎声响起来。
吕梁山地势崎岖,对于出行者并不友好,尤其是夜里,更有风险。然而宁毅已在强身的武艺中浸淫多年,红提的身手在这天下更是数一数二,在这家门口的一亩三分地上,两人疾走奔行犹如郊游。待到气血运行,身体舒展开,夜风中的穿行更是变为了享受,再加上这昏暗夜里整片天地都只有两人的奇异气氛,每每行至高山岭间时,远远看去林地起伏如波涛,野旷天低树,风清月近人。
两人早已过了少年,但偶尔的幼稚和犯二,本身便是不分年纪的。宁毅偶尔跟红提说些琐碎的闲话,灯笼灭了时,他在地上匆匆扎起个火把,点火之后很快散了,弄得手忙脚乱,红提笑着过来帮他,两人合作了一阵,才做了两支火把继续前行,宁毅挥舞手中的火光:“亲爱的观众朋友们,这里是在吕梁山……呃,穷凶极恶的原始丛林,我是你们的好朋友,宁毅宁立恒贝尔,旁边这位是我的师父和娘子陆红提,在今天的节目里,我们将会教会你们,应该如何在这样的丛林里维持生存,以及找到出路……”
看他口中说着乱七八糟的听不懂的话,红提微微蹙眉,眼中却只是深蕴的笑意,走得一阵,她拔出剑来,已经将火把与长枪绑在一起的宁毅回头看她:“怎么了?”
“狼来了。”红提行走如常,持剑微笑。
“狼?多吗?”
“不用担心,看来不多。”
“不多。好,亲爱的观众朋友们,现在我们的身边出现了这片森林里最危险的……爬行动物,叫做狼,它们非常凶残,一旦出现,往往成群结队,极难对付。我将会教你们如何在狼的围捕下求得生存,首先的一招呢……红提快来——”宁毅拔腿就跑,“……你们只需要跑得比狼更快,就行了。”
眼看着宁毅朝着前方奔跑而去,红提微微偏了偏头,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随后身形一矮,手中持着火光呼啸而出,野狼猛地扑过她方才的位置,然后拼命朝两人追赶过去。
穿过树林的两道火光却是越跑越快,不一会儿,穿过小树林,冲入低地,窜上山岭。再过了一阵,这一小拨野狼之间的距离也互相拉开,一处山地上,宁毅拿着仍旧绑缚火把的长枪将扑过来的野狼打出去。
野狼是铜头铁骨豆腐腰,被宁毅长枪一扫,嗷呜一声摔飞出去,宁毅长枪挥了两下:“大家看到了,这是第二招,你只要打得过它,就不会被它吃掉了!”
他虚晃一枪,野狼往旁边躲去,火光扫过又飞快地砸下来,砰的砸在野狼的头上,那狼又是嗷呜一声,急忙退后,宁毅挥着长枪追上去,然后又是一棒打在它头上,野狼嗷呜嗷呜地惨叫,随后陆续被宁毅一棒棒地砸了四五下:“大家看到了,就是这么打的。再来一下……”
红提在旁边笑着看他耍宝。
待到那野狼从宁毅的虐待下脱身,嗷嗷呜咽着跑走,身上已经是遍体鳞伤,头上的毛也不知道被烧掉了多少。宁毅笑着继续找来火把,两人一路往前,偶尔缓行,偶尔奔跑。
红提早些年多有在外游历的经历,但那些时日里,她心中焦虑,从小又都是在吕梁长大,对于这些荒山野岭,恐怕不会有丝毫的感触。但在这一刻却是全心全意地与交托一生的男人走在这山野间,心中亦没有了太多的忧虑,她平素是安分的性子,也因为经受的磨练,伤心时不多哭泣,开怀时也极少大笑,这个夜里,与宁毅奔行许久,宁毅又逗她时,她却“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笑若晨风,喜悦幸福,再这周围再无外人的夜里远远地传开,宁毅回头看她,长久以来,他也没有如此无拘无束地放松过了。
两人一路来到端云姐曾经住过的村子,他们灭掉了火把,远远的,村落已经陷入沉睡的宁静当中,只有路口一盏守夜的孤灯还在亮。他们没有惊动守卫,手牵着手,无声地穿过了夜里的村落,看已经住上了人,修葺重新修葺起来的房子,一只狗想要叫,被红提拿着石子打晕了。
他们在梁秉夫、福端云、红提、红提师父等人曾经住过的地方都停了停,随后从另一边路口出去。手牵着手,往所能见到的地方继续前行,再走得一程,在一片草坡上坐下来歇息,夜风中带着寒意,两人依偎着说了一些话。
“还记得我们认识的经过吧?”宁毅轻声说道。
“嗯。”红提点头,“江宁可比这里好多啦。”
“让竹记的说书先生写了一些东西,说吕梁山里的一个女侠,为了村中人的血仇,追到江宁的故事,刺杀宋宪,九死一生,但终于在别人的帮忙下报了血仇,回到吕梁山来……”
红提看了他一眼,微有些沉默,但没有什么反对的表示。她信任宁毅,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理由的。而且,就算没有,她毕竟是他的妻子了,不会随意反对自己相公的决定。
“没什么,只是想让他们记得你。忆苦思甜嘛。想让他们多记记以前的难处,如果还有当初的老人,多记记你,反正基本上,也没有什么不实的记录,这几天就会在青木寨里看到,跟你说一声。”
“嗯。”红提点头。
“将来是什么样子呢,十几年二十年以后,我不知道。”宁毅看着前方的黑暗,开口说道,“但太平的日子不见得能就这样过下去,我们现在,只能做好准备。我的人收到消息,金国已经在准备第三次伐武了,我们也可能受到波及。”
红提与他交握的手掌微微用了用力:“我以前是你的师父,现在是你的女人,你要做什么,我都跟着你的。”她语气平静,理所当然,说完之后,另一手也抱住了他的胳膊,倚靠过来。宁毅也将头偏了过去。
沉默片刻,他笑了笑:“西瓜回去蓝寰侗以后,出了个大糗。”
“嗯?”红提眨了眨眼睛。很是好奇。
“她偷偷暗示身边的人……说自己已经怀上孩子了,结果……她写信过来给我,说是我故意的,要让我……哈哈……让我好看……”
红提微微愣了愣,随后也扑哧笑出声来。
“我是对不住你的。”宁毅说道。
“又要说你身边女人多的事情啊?”
“不是,也该习惯了。”宁毅笑着摇摇头,随后顿了顿,“青木寨的事情要你在这边守着,我知道你害怕自己怀了孩子误事,所以一直没让自己怀孕,去年一整年,我的情绪都非常紧张,没能缓过神来,最近细想,这是我的疏忽。”
红提没有说话。
“可能我的身体其实不好,成亲这么些年,孩子也只有三个。檀儿她们一直想要第二个,锦儿也想要,还锻炼来锻炼去,吃东西进补来着,我知道这可能是我的事,我们……成亲这么些时间,都不年轻了,我想要你帮我生个孩子,不要再刻意避免了。”
“嗯。”红提点了点头。
“嗯。”宁毅也点头,望望四周,“所以,我们生孩子去吧。”
“这里……冷的吧?”彼此之间也不算是什么新婚夫妻,对于在外面这件事,红提倒是没什么心理芥蒂,只是春日的夜晚,风寒潮湿哪一样都会让脱光的人不舒服。
“找个山洞。”宁毅想了想,打个响指,“这边你熟,找山洞。”
红提一脸无奈地笑,但随后还是在前方领路,这天晚上两人找了个久无人居的破房子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回去,便被檀儿等人嘲笑了……(未完待续。)}性感私房照露酥胸翘臀 95后校花秒杀宅男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美女岛 搜索 meinvdao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傍晚,九木岭上晚霞变幻,远处的山间,林木郁郁葱葱的,正被黑暗吞噬下去。鸟儿从林木间惊飞出来的时候,林冲站在山路上,转身回去。
九木岭还是那样,小小的山岭,附近显得贫瘠而又险恶。几所宅子,一家客栈,也都是后来逃难过来的人新住下的,林冲与妻子徐金花已在这里住了一年多的时间了,平素倒也无甚大事,只有在最近这几天,逃难时无意间经过的人,渐渐的多了些。
“有人来了。”
回到客栈当中,林冲低声说了一句。客栈大厅里已有两家人在了,都不是多么宽裕的人家,衣衫陈旧,也有补丁,但因为拖家带口的,才来到这客栈买了吃食热水,好在开店的夫妇也并不收太多的钱粮。林冲说完这句后,两家人都已经噤声起来,显出了警惕的神色。
“不要点灯。”林冲低声再说一句,朝旁边的小房间走去,侧面的房间里,妻子徐金花正在收拾行李包袱,床上摆了不少东西,林冲说了对面来人的消息后,女人有着稍许的慌张:“就、就走吗?”
“不用,我去看看。”他转身,提了墙角那明显许久未用、样子也有点歪曲的木棍,随后又提了一把刀给妻子,“你要小心……”他的目光,往外头示意了一下。
“我晓得,我晓得……他们看起来也不像坏人,还有孩子呢。”
徐金花接过刀,又顺手放在一边。林冲其实也能看出外面两家该不是坏人,点了点头,提着棍子出去了。临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妻子的肚子——徐金花此时,已经有孕在身了。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他到九木岭上的其余几户去拍了门,让还在这里的人也不要亮起灯火,然后便穿过了道路,往前方走去。到得一处转角的山岩上往前方往,那边几乎看不出好路的山间,一群人陆陆续续地走出来,大约是二十余名逃兵,提着火把、挎着刀枪,无精打采地往前走。
说话的声音偶尔传来。无非是到哪里去、走不太动了、找地方歇息,等等等等。
林冲并不知道前方的战事如何,但从这两天路过的难民口中,也知道前方已经打起来了,十几万逃散的士兵不是少数目,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新的朝廷军队迎上去——但就算迎上去,反正也必定是打不过的。
女真的二度南侵之后,黄河以北流寇并起,各领数万乃至十数万人,占地为王。比起山东梁山时期,声势浩大得难以置信,并且在朝廷的统治削弱之后,对于他们,只能招抚而无法讨伐,许多山头的存在,就这样变得名正言顺起来。林冲居于这小小山岭间,只偶尔与妻子去一趟附近村镇,也知道了好些人的名字:
号称人马七十万之众的大盗王善,“没角牛”杨进,“晋王”田虎,八字军“王彦”,王再兴,李贵,王大郎,五马山群雄这些,至于小的山头,更是无数,哪怕是曾经的兄弟史进,如今也以赤峰山“八臂龙王”的名号,再次聚众起义,扶武抗金。
而这在战场上侥幸逃得性命的二十余人,便是打算一路南下,去投靠晋王田虎的——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是逃兵想要避开罪责,而是因为田虎的地盘多在崇山峻岭之中,地形凶险,女真人就算南下,首先当也只会以怀柔手法对待,只要这虎王不一时脑热要螳臂当车,他们也就能多过一段时间的好日子。
回想当初在汴梁时的景状,还都是些歌舞升平的好日子,只是最近这些年来,时局愈发混乱,已经让人看也看不清楚了。只是林冲的心也早已麻木,无论是对于乱局的感叹还是对于这天下的幸灾乐祸,都已兴不起来。
听着这些人的话,又看着他们直接走过前方,确定他们不至于上去九木岭后,林冲才悄悄地折转而回。
妻子收拾着东西,客栈中一些无法带走的物品,此时已经被林冲拖到山中树林里,随后掩埋起来。这个夜晚有惊无险地过去,第二天清晨,徐金花起身蒸好窝头,备好了干粮,两人便随着客栈中的另外两家人启程——他们都要去长江以南避难,据说,那边不至于有仗打。
再度回望九木岭上那破旧的小客栈,夫妻俩都有不舍,这当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只是他们几乎要过习惯了而已。
途中说起南去的生活,这天中午,又遇上一家逃难的人,到得下午的时候,上了官道,人便更多了,拖家带口、牛马车辆,熙熙攘攘,也有军人混杂期间,凶横地往前。
有身孕的徐金花走得不快,中午时候便跟那两家人分开,下午时分,她想起在岭上时喜欢的一样首饰未曾带走,找了一阵,神情恍惚,林冲帮她翻找片刻,才从包裹里搜出来,那首饰的装饰品不过块漂亮点的石头打磨而成,徐金花既已找到,也没有太多高兴的。
偶尔也会有官差从人群里走过,每至此时,徐金花便搂林冲的手臂搂得愈发紧些,也将他的身体拉得几乎俯下来——林冲面上的刺字虽已被刀痕破去,但若真有心怀疑,还是看得出一些端倪来。
这天傍晚,夫妻俩在一处山坡上歇息,他们蹲在土坡上,嚼着已然冷了的窝头,看那满山满路的难民,目光都有些茫然。某一刻,徐金花开口道:“其实,我们去南边,也没有人可以投奔。”
林冲没有说话。
“这么多人往南边去,没有地,没有粮,怎么养得活他们,过去行乞……”
女人的目光中愈发惶然起来,林冲啃了一口窝窝头:“对孩子好……”
“北面也留了这么多人的,就算女真人杀来,也不至于满山里的人,都要杀光了。”
林冲沉默了片刻:“要躲……当然也可以,但是……”
“我怀着孩子,走这么远,孩子保不保得住,也不知道。我……我舍不得九木岭,舍不得小店子。”
徐金花摸了摸林冲脸上的疤痕,林冲将窝头塞进最近,过得好久,伸手抱住身边的女人。
“那我们就回去。”他说道,“那我们不走了……”
两人身影融在这一片的难民中,互相传递着微不足道的温暖。终于还是决定不走了。
女真人南下,有人选择留下,有人选择离开。也有更多的人,早在先前的时日里,就已经被改变了生活。河东,大盗王善麾下兵将,已经号称有七十万人之众,战车号称上万,“没角牛”杨进麾下,拥兵三十万,“晋王”田虎,对外称五十万大军,“八字军”十八万,五马山群雄聚义二十余万——只是这些人加起来,便已是浩浩荡荡的近两百万人。此外,朝廷的众多军队,在疯狂的扩张和对抗中,黄河以北也已经发展至上百万人。然而黄河以北,原本就是这些军队的地盘,只看他们不断膨胀之后,却连飙升的“义军”数字都无法抑制,便能说明一个浅显的道理。
——然而那并没有什么卵用。
人们只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求得生存而已。
而少数的人们,也在以各自的方式,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在汴梁,一位被临危启用,名字叫做宗泽的老大人,正在全力进行着他的工作。接下任务半年的时间,他平定了汴梁周边的秩序,在汴梁附近重构起防御的阵线,同时,对于黄河以北各个义军,都尽力地奔走招降,给予了他们名分。
不过,当女真真的南压而来,在这些“义军”之中传来的压力,也已经在不断的增加。王善、杨进、田虎、王再兴、李贵等一支支军队的首领都朝这边聚集过来,向朝廷索要大量的粮草、军械,乃至于真正被认可的属地、封号、名分。正如郭京主动打开汴梁城门的原因,骗子本身才是最为清醒的,作为首领,他们比谁都明白自己麾下的几十万上百万大军到底有多少力量——他们之中,也多有想要与女真一战的,但这样过去,本身也没有任何意义。
面对着这种无奈又无力的现状,宗泽每日里安抚这些势力,同时,不断向应天府上书,希望周雍能够回到汴梁坐镇,以振义军军心,坚定抵抗之意。
这一年,六十八岁的宗泽已须发皆白,在大名练兵的岳飞自女真南下的第一刻起便被招来了这里,跟随着这位老大人做事。对于平定汴梁秩序,岳飞知道这位老人做得极有效率,但对于北面的义军,老人也是无能为力的——他可以给出名分,但粮草辎重要调拨够百万人,那是痴人说梦,老人为官顶多是有些名气,底蕴跟当年的秦嗣源等人想比是天渊之别,别说百万人,一万人老人也难撑起来。
然而,尽管在岳飞眼中看起来是无用功,老人还是果决——甚至有些暴戾地在做着——他向王善等人承诺必有转机,又不断往应天发文。到得某一次宗泽私下召他发命令,岳飞才问了出来。
“北面百万人,即便粮草辎重齐全,遇上女真人,恐怕也是打都不能打的,飞不能解,老大人似乎真将希望寄望于他们……即便陛下真的还都汴梁,又有何益?”
老人看了他一眼,最近的性情有些火爆,直接说道:“那你说遇上女真人,如何才能打!?”
岳飞愣了愣,想要说话,白发白须的老人摆了摆手:“这百万人不能打,老夫何尝不知?然而这天下,有多少人遇上女真人,是敢言能打的!如何打败女真,我没有把握,但老夫知道,若真要有打败女真人的可能,武朝上下,必得有豁出一切的决死之意!陛下还都汴梁,便是这决死之意,陛下有此意念,这数百万人才敢真的与女真人一战,他们敢与女真人一战,数百万人中,才有可能杀出一批豪杰志士来,找到打败女真之法!若不能如此,那便真是百死而无生了!”
“老夫只是看到这些,做当做之事而已。”
岳飞沉默许久,方才拱手出去了。这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某位曾经见到过的老人,在那汹涌而来的天下激流中,做着或者仅有渺茫希望的事情。而他的师父周侗,其实也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做就能成,只是想成事,便只得这样做而已。
应天府。
激烈的讨论每日都在金銮殿上发生,只是宗泽的奏折,早已被压在众多的折子里了。即便是作为强硬主战派的李纲,也并不赞同宗泽不断要皇帝回汴梁的这种提议。
那座被女真人踏过一遍的残城,实在是不该回去了。
“……真正可做文章的,乃是金人内部!”
“……虽然自阿骨打起事后,金人军队几近无敌,但到得如今,金国内部也已非铁板一块。据北地商旅所言,自早几年起,金人朝堂,便有东西两处枢密院,完颜宗望掌东面军政,完颜宗翰掌西面朝堂,据闻,金国内部,只有东面朝廷,处于吴乞买的掌握中。而完颜宗翰,素有不臣之心,早在宗翰第一次南下时,便有宗望催促宗翰,而宗翰按兵太原不动的传闻……”
“……及至去年,东枢密院枢密使刘彦宗病逝,完颜宗望也因多年征战而病重,女真东枢密院便已有名无实,完颜宗翰此时乃是与吴乞买并列的声势。这一次女真南来,其中便有争权夺利的缘故,东面,完颜宗辅、宗弼等皇子希望树立威仪,而宗翰不得不配合,只是他以完颜娄室征西、据闻还要平定黄河以北,恰好证明了他的企图,他是想要扩大自己的私地……”
“……以我观之,这中间,便有大把挑拨之策,可以想!”
朝堂之中的大人们吵吵嚷嚷,各抒己见,除了军事,士人们能提供的,也只有上千年来积累的政治和纵横智慧了。不久,由陈州出山的老儒偶鸿熙自请出使,去女真皇子宗辅军中陈说利害,以阻大军,朝中众人均赞其高义。
康王周雍原本就没什么见识,便全由得他们去,他每日在后宫与新纳的妃子厮混。过得不久,这消息传出,又被士子欧阳澈在城内贴了大字报声讨……
小苍河,这是安静的时节。随着春日的离去,夏日的到来,谷中已经停止了与外界频繁的来往,只由派出的探子,不时传回外界的消息,而在建朔二年的这个夏天,整个天下,都是苍白的。
如果说由景翰帝的死去、靖平帝的被俘象征着武朝的夕阳,到得女真人第三度南下的现在,武朝的夜晚,终于到来了……(未完待续。){重庆大学巨.乳校花自拍,真正的童颜巨.乳照片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美女岛 搜索 meinvdao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三月十一,完颜宗弼率军攻肃州,肃州缪才良率万人抵抗一日夜,肃州沦陷,城池被屠,三日后,肃州大火,将半个城池烧成白地。
三月十五,银术可率军战于辽州,原辽州守将黄开奇率勇士队星夜出袭,然而夜袭被银术可识破,军队溃败,黄开奇率亲卫向银术可发起冲锋,身中十数刀由力战不懈,遂身死。
三月二十六,宗辅、宗弼大军攻陷河间府,深州、景州、沧州等地归降。
十五至二十七,洛州、冀州、沃州、磁州等地相继归降。
三月三十,沧州老将刘定温率万余义军奔袭河间,与宗弼先锋军队鏖战半日后,军队溃败,刘定温身中流矢身亡。义军被俘三千余人,压制河间城外悉数杀死,人头筑起京观,尸首蔓延,臭气在此后据说百日未消。
四月初一,八字军王彦与宗翰部队,战于沁州,不敌败退。
四月初六,宗翰攻平阳,不克,转战往东。初十,希尹率军再击平阳,趁虚而下。
四月初八,宗辅陷淄州,兵逼济南。
四月初十,中路军大将讹里朵攻相州,五日未克,此后宗翰大军前来,二十一,相州陷落,由于城中民众抵抗激烈,女真人屠尽城中百姓。
四月二十五,济南知府刘豫以吊索出城,投降宗辅,此后为女真大军诱开城门,大军入城之后,城内决意抵抗的所有将领、官吏及其家眷、族人共八千余,在此后一个月里,被屠杀殆尽。
四月二十七,前去东路军大营游说宗辅、宗弼的大儒偶鸿熙在两名女真皇子的帐前慷慨陈词,破口大骂,此后,被恼羞成怒宗弼一剑斩杀,尸首扔出军营来。这大儒面斥宗弼的讯息此后在士林间传为美谈。
四月二十九,大光明教聚众十七万,于浚州南面郊野欲围歼银术可前锋大军,十七万人溃败,其中数万人被女真骑兵追至黄河岸边,其时人群相拥,少数被屠杀而死,多数被踩踏、挤入河中,溺死者无数。
五月初,宗辅宗弼率领的东路军逼降东京等地。
五月十五,宗辅中路大军渡过黄河。
五月中旬,将领马括率领五马山近二十万人杀至,与宗辅等人来往周旋近一月时间。
五月二十三,周雍南狩扬州。
六月,马括攻陷此时已落入宗翰等人手中的小城清平,这是中路、东路大军行进途中的要地。
六月上旬,宗翰进攻清平未果。六月初十,宗辅大军再攻清平,清平陷落,二十万人溃退,途中被追杀数万人,马括率领少数余部南撤。
六月二十二,宗翰中路军再与汴梁守军开战,未果。
六月底,宗辅兵逼应天……
七月初八……
七月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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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风会将各种各样的味道带过来,腥臭难言,天气真是太热了,死去的人很快就会发出腐臭的气息。除了腐尸的臭气,难闻的气味还有人们身上许久未有洗澡带来的体臭,便溺的气味……
林宗吾坐在那石头台子上讲经,下方坐着的,是无数衣衫破旧褴褛、眼神可怜却又狂热的信众,男的女的,都是可怜之人。
人们偶尔发出欢呼的声音。
林宗吾讲完了经,转头下去。他回到后方的房子里,目光有着稍稍的波动,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眼神才恢复平静。
偶尔他还会想起浚州战场上的事情,人们冲向女真军队,狂热而无畏,然而不久之后,军队便崩溃了,女真人从视野的每一个方向杀来,尸骨成山、血流成河。这些信众也开始掉头跑,无头苍蝇一般,他也指挥不动了。
他倒不在乎死人,林宗吾这一生,亲手杀过的人,也已经堆积如山了。他心中在乎的,更多的还是那场失败,而唯一能让人好过的是,这也并非他一个人的失败。
整个天下都在败阵。朝堂的军队也好,义军也罢,还有朝着女真人发起冲锋的山匪,在这一整个夏天里,所有人都在败,都在死,女真人杀下来的几路上尸骨累累,数以十万乃至百万计,人死了,家破了,老人孩子被饿死,房舍被烧荡成灰。而未曾败阵的,多已宣布投降女真,那些孬种。
世道正在崩塌,那些信众,他们便是最明显的体现,以往在这人群中,人们多半还穿这些体面的衣服,还有不少的大户、富户,如今敢穿着那等衣服过来的已越来越少,女真的肆虐导致了难民的增加,饥荒和疫病据说已经在黄河以北出现,即便他如今在的还是黄河南岸的未沦陷区,人们也已经愈发惶恐和窘迫。在浚州,他失去了十数万人,回来之后,很快的,又有众多的人聚集起来了。
素来稳重大气的林教主此时也有些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了。枭雄都是渴望乱世的,因为乱世才能积聚人望,然而看着那些教众的样子,林宗吾又觉得,那也未必是好事。
敌人真是……太强大了。
他在这种安静里想了片刻,随后还是吐出一口气来:也好。
本座终将找到方法,解救这天下!
过得片刻,有人朝这边走来。林宗吾闭上眼睛,那人在门外,低声地报告了讯息,应天城破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睁开眼睛,片刻,门外的人听见教主如同谶言一般地叹了口气。
“群魔乱舞,天下……要亡了……”
天下在剥落,古都应天,火焰与鲜血充斥了城池,曾经在汴梁城中发生过的屠杀和掠夺,再度在这座短暂成为都城的古老城池中出现了。树的叶子被烧得哔哔啵啵的,一块块的牌匾在摔落,人们惊恐呼喊、惨叫、求饶,女人不断奔跑,男人被刺死在枪尖上,孩子被扔落地面……
抵抗是有的,自北往南,这一路之上,大大小小的抵抗始终在不断地出现,而后不断地在碰撞中覆灭。民间豪侠组织起来,成立了专门捕杀落单金兵的队伍,家破人亡或是在家破人亡危险中的人们对于金人,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然而这是两个国家之间最激烈的对冲。
应天之后,两路大军再度南下,无数涌上来的江南军队溃败了。
扬州,这座雍容的古城亦是一片惶然无措的气氛。朝堂随着周雍迁到了这里,然而女真人的脚步并未止住。此时,周雍已经连续放低姿态,往女真军中发出了几封求饶的信函——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一次,女真人是铁了心要将他抓去北方,他对于当皇帝这件事或许都有些后悔起来——然而并没有任何效果。
曾经的武朝朝堂,聚集了这天下所有的精英,那些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大人们,还有那些在朝堂之外活跃的大人们,这一次没有任何人能够力挽狂澜了。
“我准备了一些人,有几支队伍……”远远地望着那边的宫殿,站在宫墙上的君武对身边的姐姐说道,“若女真人打过来,可以护着我们走。”
“走去哪里?”
周佩目光空洞,随口问了一句,君武愣了愣:“要不然去西北怎么样?”
周佩闭上眼睛,不愿意见他胡诌时的样子。君武便笑了笑:“开玩笑的。”
“我们往南,再往南,更往南,他几十万人,能追到什么时候,无论如何,保存下自己,才能求一线生机,师父在西北那边,也是这样做的。”他顿了顿,“我武朝这次……恐怕……”
君武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周佩闭着眼睛,让晚风从她的头发上吹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在君武说“师父”这个称谓时开口驳斥。在这之前,她已经详细地了解了靖平之耻中那些被俘虏往北方的贵女们的遭遇。
被强暴、被虐待,到了北方,被贬为奴隶、娼妓,一生不得解脱。接下来,如果她遭遇到被俘的命运,唯一的出路,恐怕就只有自杀了。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做声。
这一次,做好准备,一路杀来的女真人,正面压倒整个天下!
西北,在这片没有太多人投来目光的地方,整个局势,并不比已经沦为地狱的中原之地好上许多。
五月里,趁着女真中、东路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吸引了天下的目光,完颜娄室率领万余金兵主力度过黄河,不久,于朝邑破范致虚十六万大军,其后破同华,复破数万重兵于潼关。
六月,困京兆府,围点打援,于长乐坡等地将应援京兆的数万军队悉数击溃、歼灭,再从容攻占京兆府。活捉经制使付亮,随后,降服凤翔、陇州。已经将压力真正的推向西北。
七月,延州等地,备战正积极地进行着。不久前,种冽已拒绝了女真使者的劝降,种家世镇西北,如今,虽然祖坟都被刨了,但对于性格刚直的种冽而言,降金仍不在他的选择之中。
自收回延州等地后,给予他发展的时间并不多。不久前,他曾经修书小苍河,希望能与号称不投外邦的华夏军联手抗敌,但对方坦白地做出了拒绝。
华夏军乃是弑君造反的部队,虽然敌人相同,立场却仍有异,大家没有合作的经验,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倒戈相向——未看清形势之前,还是不要联手的比较好。
对方的拒绝有其理由,种冽也无法可想。七月二十三这天,延州城中,他在等待着南面传来的消息。
不久之前,他曾出兵三万,支援凤翔。
可能已经在凤翔爆发的这次战争,或许是整个武朝西面的力量面对着这不过万余的女真西路军发动的一次最大规模的攻击。这是不久前听到落入女真人手上的凤翔将要叛回的消息后,诸方讨论的结果。其中,武威军出兵十五万,晋宁军十万,西军三万,再有几支义军也将各自出兵,约定了时日,对凤翔同时发起进攻。
下午,消息过来了。
拿到消息看完的那一刻,种冽在座位上感到了晕眩,他放下那讯息,明知多余但还是艰难地问了一句:“消息属实吗?”
风尘仆仆身上还带伤的骑士给了他答案。
七月二十一,完颜娄室于凤翔城下围点打援,破晋宁军十万,复回头攻陷凤翔城。七月二十二,一万多的女真主力分兵数路,清晨破三万西军于武功,正午败三万义军于近地,夜晚,完颜娄室亲率数千直属队伍,破十五万武威军于渭南。
——武功与渭南,相隔近两百里地。
种冽走出门去。
这个时候,延州城里各种备战的工作应该还在进行,但城主府这边,看不到外头的工作景象,院子外秋高气爽,但他只觉得有些难以呼吸,黑暗压过来了。
“这天下啊……要完了吗……”
小苍河,阳光斜斜照进来的房子里,光尘在空气里飞舞,收到消息后的一帮军官,同样的沉默了下来。
“……你娘。”有人在轻声叹息,“……这人多有什么用啊。”
八月,完颜娄室的主力军队,推向延州……(未完待续。)--看门事件,看性感车模,看校花美女,看明星写真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美女岛 搜索 meinvdao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