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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羽两人驭马西行,两日后的清晨,便到达了濮阳。
濮阳城的一天,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热闹非凡。
常羽两人在城门处做了登记,交过城门税,便在城中牵马而行。
城门税是古人进入城门时缴纳的税金,类似后代在高速路口设立站点,所收的过路费。
虽说只是区区几文钱,但以濮阳城的人流量,一天下来,流水也是相当可观。
常羽饶有兴趣地看着街道两侧。
濮阳城井字形的道路规划,使得路上的车水马龙井然有序,两侧林立的酒肆店铺,虽然不及南市繁华,但也是人声鼎沸。
每次执行刺令之后,回到濮阳城中,都有会这种跨入另外一个世界的隔阂感。
但也正是这种入俗的新鲜感,红男绿女,陌生的服饰和脸庞,才能将刺杀之中紧绷的心弦拉扯回来。
常羽与展跖闲聊着,往刺金门的方向而行。
就在常羽闲然漫步时,左侧跌跌撞撞地闯进来一道熟悉的人道,急切地叫道,“常大哥,展大哥,不好了!”
常羽和展跖闻声望去,来人正是毛三。
“毛三,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展跖冲上去,前毛三扶住,一脸疑惑地问道。
“彭高阳跟人打起来啦!”毛三脱口道。
“跟什么人打起来?”展跖急道。
毛三望了一眼常羽,焦急地说道,“唉!蒋新那帮人,又到下章街那边去放债了,这次还跑到何厨子的店里,强行要放债给何厨子,还放话说,要是何厨子不接债,就要把门店给砸了!”
“真是岂有此理!”展跖怒道。
“当时彭高阳跟我们兄弟三人,正在何厨子的店里喝酒吃饭,彭兄弟看不过去,就帮何老出头。”毛三喘了两口的气,继续道,“没想到,蒋新竟然叫来了十几个打手,都是修为两三之人!我们几人便打了起来,对方实在人多势众,彭兄弟几人冲出一条路,让我逃回去搬救兵,幸好遇到你们!”
一想到彭高阳等人还身处险境,常羽一声喝令道,“走!”
毛三立即冲在前方,为常羽两人带路。
由于守城严令城中骑马,常羽和展跖干脆直接弃了马,狂奔而去。
下章街在濮阳城的东面,是一条小型的商业街坊。
由于下章街店铺林立,常有资金放贷的需求,但自从蒋新那帮人闯入下章街后,就将以往的放贷者都驱赶了出去,放起了高利贷。
蒋新等人的介入,打破了正常的贷款平衡,关不少店铺老板因为还不起高利,家破人亡,将子女出售为奴隶。在战国时期,奴隶还是十分常见的。
但谁都知道,蒋新这些放贷者,背后是曹风在撑腰,曹风其人,又是小卫国二公子——子南彦家中的管家。
一摸到这层关系,都像捋了老虎胡子,被强行放高利贷者,都敢怒不敢言。
何厨子是一名乡下来的厨子,在下章街开了一家小菜馆,颇有几分手艺,常羽等人偶然间发现,此后便常去光顾,成了熟客。
彭高阳性情耿直,向来看不惯心恶欺善的行为,更别说是看到有点交情的何厨子受欺压了。
……
下章街的腹地内,一家不大不小的门店中,摆放着七八张木桌子,因为生意红火,桌子已经延伸到临街上。
但此时街面的餐桌,都被掀翻开,盘子摔了一地,五颜六色的菜羹洒落在地上,还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却都不见半个客人的影子。
街道上,行人都逃得光光的,只剩下十来个恶狠狠的汉子,手持利剑,围堵着中间五人。
中间五人中,除了身上挂彩的彭高阳与毛氏两名兄弟,还有一位身形胖矮的中年男子,正是何厨子。
何厨子穿着一身油光的粗麻衣,腰间系着一条汉巾,脸上红光油亮,不知是被因长期在火灶前被烤红的,还是被眼前的这些恶汉吓红了。
何厨子小眼睁得老大,躲在彭高阳身后,额上虚汗直流,两眼都不眨一下地盯着外面众人,不时拿抓起腰上的汗巾抹着。
何厨子身后,还有一名面容秀气的女孩,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淡绿色的素裙,比何矮个的厨子略高一些,长得有几分俊俏,脸色虽然紧张,但却尽量表现得从容镇静,秀目怒视众人。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这笔买卖你接还是不接!”一名粗眉细眼的壮实汉子,握着宝剑,利锋直指彭高阳等人,寒光闪闪,目光凌厉地问道。
“彭兄弟,还是算了吧,我何厨子是个老实人,斗不过他们呀,大不了白干一年就是了……”何厨子身高不到彭高阳的胸口,两手抓着彭高阳的手臂,抬头颤颤问道。
“不接!”彭高阳怒喝道,“蒋新,你欺压其它人,我彭高阳管不着,但这位厨子,起早贪黑,无非是赚点糊口钱,生意好不容易有些起色,你们连这种人都不放过吗!”
“放过他也行!”蒋新目光一转,贪婪地瞧着何厨子身后的女孩,嘿嘿笑道,“那就拿这个小妮子来换!”
“不行呀!”何厨子一听,吓得红脸转白,双手伸开,拦在女孩的身前,紧张道,“我接,我接,我接就是了!你们不能碰她!”
“爹!”那名女孩也吃了一惊,脸上镇静的神色早就不见,躲在何厨子身后。
“蒋新,你不要欺人太甚了!”身形较高的毛大挥剑挡在何厨子两人身前,毛二也绕到女孩身后,防住后方。
“男子汉大丈夫,有种与我彭高阳大战一场,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彭高阳诈道。
“嘿嘿,我蒋新就是个卑鄙小人,你能拿我怎么……”
“那就打你这种卑鄙小人!”
一声大喝传来,声音熟悉无比,彭高阳心中一动,不由望去。
只见一道高大俊朗的素影,从二十步开外,俯贴着地面飞身奔向蒋新,速度令人惊舌!
蒋新还未反应过来,那道人影已经冲到跟前!
他大吃一惊,也不管来人是谁,手腕一转,挥剑就往下劈!
“翻云手!”
那道人影的右手并作刀掌,向上推去,出手之势远快于蒋新落刀的速度。
手掌一打中蒋新的肘子,登时将其手臂反弹回去,砸在下巴上,打得蒋新一嘴荤腥,牙血横飞,身形不稳。
那道人影的左手反掌打在蒋新小腹,将其整个身子打得腾空翻转半圈。
“登云腿!”
那道人影一喝,一个旋身,飞腿横扫,朝空中的蒋新踢去!
一声闷响,蒋新直接被踹飞出去,接连撞了好几个人,惨叫连连,滚了好几圈。
“常大哥!”
“常兄!”
彭高阳和毛氏两兄弟喜道。
不远处,展跖与毛三也赶了过来,见到倒了一边的惨状,大叫痛快。
方才常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袭蒋新,将其打得措手不及,正得益于“苍云八式”中的一招“行云步”。
行云步,常羽取自行云流水。
此招式,是一套步法,是常羽将轻功的改造后参悟出的,能够在短时间内将步法提到极速。经过与荆鸿“飞鸿印雪”一式的交手,常羽从中感悟武意,又行云步法进行了一些改良,更具爆发性。
常羽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蒋新,后者一脸惊恐,眼神怨毒地盯着常羽,已经痛不能言。
一名三段修为之人,被即将到达五段的常羽,实打实地揍上几拳,还能有什么好的下场。
“还不快滚!”彭高阳喝道。
围观的其它恶汉,一看蒋新等人惨倒在地上,立马哄散逃开,其中几人拖着蒋新,连滚带爬地跑了。
“呵呵,多谢常兄弟!”何厨子大大地松了口气,赶紧走上前来,谢过眼前这位熟客。
“咦?”一声清铃般的声音传来。
常羽闻声望去,那名身着淡绿素裙的少女正盯着展跖,一脸犹豫不定的神色。
常羽又看了一眼展跖,见展跖也正吃惊地看着此女,说道,“怎么是……”
“莺儿?怎么了?”何厨子向女孩问道。
“爹,没,没什么,我认错人啦。嘿嘿。”那名叫莺儿的女孩花枝一摆,笑道。
“哦……”何厨子冲展跖等人不好意思地一笑,将莺儿拉到身前,“还不赶紧谢过几位壮士!”
“多谢几位大哥出手相助,莺儿在此谢过了!”莺儿赶紧躬身说道,眼中不时又偷瞟了展跖两眼。
展跖边挨到常羽身边,边向何厨子问道,“何大厨,几时见过你有这么一个水灵女儿啦,按常大哥的话说,叫,叫什么,基因?哦,基因不是你的吧?”
众人大笑。
何厨子脸上更红了,说道,“展兄弟又说笑了,我这小女以前在齐国某个大官府里做丫环,齐国到处在打仗,这位大官带着下人逃命时,走散了,所以小女前两日才投奔到我这呢。”
说罢,众人又调侃起这厨子来。
展跖趁机束音向常羽说道,“常大哥,这莺儿是当时我在马陵坡上放走的一个女孩,虽然当时我蒙着脸,但这小姑娘有可能认出我了。”
原来如此,常羽心道,难怪此女一直在“辨认”展跖。
要是以往,倒是无碍,但马陵之事已经惹大了,容易引火上身,但此女又是何厨子的女儿,常羽心中一想,便束音向展跖叮嘱道,“你私下找个机会接近她,试探她一下,如果她当真认出你了,让她千万不可向任何人谈起此事。”
“要不要把她做掉?”展跖束音问道。
做……做你妹……
鉴于展跖脑中电路图有问题,常羽先行忍住,向店外杂乱的场景扫了一眼,对何厨子说道,“何厨,我们兄弟几人给你凑点份子钱吧,你好再置办些店中的物品。另外,我买两斤你店中特制的猪耳朵,再取一坛好酒。”
说罢便从怀中拿了些碎银子递给何厨子。
何厨子胖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但自知眼下刚立脚,囊中羞涩,千恩万谢了几句,这才收到怀中,与莺儿回店中准备去了。
“常大哥,听闻群芳院今日来了一名乐舞大家,名叫白月……白月……”展跖支吾道。
“白月瑶。”彭高阳说道,“白月瑶是一名周游列国的艺姬,受到各国君臣墨客的追捧。白月瑶名满天下,连我这样一个粗人也都听过她的大名。”
“对,就是白月瑶。”展跖想了起来,说道,“都说这白月瑶美如天仙,舞艺高超唯美,这次来卫国,据说是专门为三月之后卫君的大寿而来的。今夜在群芳院中,会为有一次献艺,这两日已经有无数的人涌到濮阳城里了,就是专为白月瑶为而来,许多人把门槛都踩烂了,今夜的群芳院,还是一座难求。”
展跖将毛氏三兄弟招呼过来,又说道,“我得赶紧去求求柳如茵姑娘,为我们安排出一桌来,要是去晚了,说不定连厕所都坐满了!”
众人不由莞尔。
展跖等人去后,彭高阳取了两斤耳朵肉与一坛烧酒,便跟着常羽往门内而去。
“彭兄,自从马陵一战这后,我看几位兄弟的修为都精进不少,你也马上突破四段了吧,我们队中又多了一名刺铜弟子,真是可喜可贺!”常羽赞道。
“只要再调炼些时日,确实就可以达到四段,全赖常兄相助。”彭高阳说道。
彭高阳几人仅是刺木弟子,却在常羽的帮助下,执行了几次刺铜弟子的任务,虽然几番出生入死,但修为增长的速度却远胜过门中其它弟子,自然对常羽心存感激。
“你我兄弟相称,不必客气。”常羽说道。
“常兄,前几****已将刺符交还到刺铜殿中,理事的弟子今早通知我,赏主已经确认,我跟常兄一道去把赏金拿了吧。”彭高阳说道,因为刺令毕竟是挂在常羽名下,只有本人亲自出面才拿领取。
“好,正好看下还有什么任务。”常羽说道。
两人便往刺金门的方向而去。
一柱香之后。
常羽与彭高阳穿过热闹非凡的比武场,进入西面的刺铜殿中。
刺铜殿内高耸着十八根石柱,直达空旷的屋顶,每一根石柱之上,镌刻着一个斗大的铜字编号,石柱之后,有一张两丈长的红木桌,桌内坐着三名理事的弟子。
红桌背后的墙上,挂满了青铜刺符,密密麻麻占满殿内三面墙壁,有如游行于墙上的龙鳞一般。
红木桌连在一起,组成方形,将十八根石柱合围在中间,形成宽阔的殿内广场。
殿内铺满光滑铛亮的大理石,倒映出上百名刺铜弟子的影子,二十个分堂的刺铜弟子,熙熙攘攘,各自站在桌前、殿中,谈论着任务细节,亦或寻找同行的伙伴。
也许是这些弟子做惯了刺客和杀手的缘故,常羽行走在期间,总觉得气氛压抑,充满暴戾之气。
或许是错觉吧,虽然有些弟子目光凌厉,冷不可近,但也有一些面容可掬之人。
“方师兄?”常羽突然叫道。
一名眉目清秀的弟子转身望来,脸上先是一疑,然后看了一眼常羽腰间的腰牌,随即露出吃惊的表情,“你是……你是外门弟子?噢,不是,你竟然是刺铜弟子了?!”
眼前之人,正是一年之前,负责常羽等人的方师兄,当时为常羽等人热心讲解了许多门内规矩与练气之道,常羽自然印象深刻。
当时的方师兄,已经是一名刺木的青衣弟子的,如今换了一身铜色服饰,俨然已经是一名刺铜弟子。
“恭喜方师兄!”常羽与彭高阳同声说道。
“呵呵。”方师兄脸上一红,讪讪笑道,“恭喜常师弟才是,没想到区区一年时间,你就成为了刺铜弟子了,师兄我可是用了整整三年,才刚刚达到四段,真是惭愧啊。”
“师兄过谦了,以师兄资质,定然不可限量的。”常羽怕这位师兄面子上挂不住,打打圆场,哪还敢说自己快到五段修为了。
“这位彭师弟也是速度惊人,我早说过,外门弟子尽是奇才,果然如此呀,呵呵。”方师兄又感叹道。
“哪里,哪里。”彭高阳是个直率人,双手作揖,简单说了两句。
“师兄可是来承接刺令的?”常羽见方师兄还是心境能平,便转移话题问道。
“唉,说到此事,真是气人。”方师兄懊恼道,“三月之前,我看柒号那边有一个刺铜令,是关于濮阳城中新出现的一名采花贼的,这采花贼专在夜中出没,**辱少女人妇,为人所深恶痛绝,但城中守军搜了几个月,还是抓寻不到他,于是,守军就很不情愿地将这个任务转成刺铜令,发到刺金门中。”
“区区一名采花贼竟然能被编入刺铜令中,刚开始,谁都以为是个肥差啊。经过一番争取,又私下花了不少钱,我好不容易才拿到这枚刺令。”
“但是这采花贼神出鬼没,我在城中潜伏了整整三个月,连个影子都没摸到。本来已经心灰意冷了,前天突然有线人来报,说是看到了采花贼的踪迹,我便追了过去,将其拦截在暗巷中。没想到,对方竟然身手过人,还没交手几招,我就险些丧命,施了点暗招才逃出来……”
方师兄说到此处,仍是心有余悸,叹道,“如今,我正要去柒号台将这刺令交还了,白白忙活了三个月,一分钱都没赚到,还差点丢了小命,唉!”
“这采花贼武艺高强,又行踪神秘,确实不是短期能够抓住的。”常羽安慰了两句,说道,“师兄如果要去柒号台的话,我们可以同行,小弟也正好要去柒号交割刺令。”
“也好……”方师兄喃喃回道,一听常羽有收获,更沮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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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羽等人来到第“柒”号石柱的长桌前。
长桌内的三名弟子,自左到右,分别负责领取任务、提供信息、交割任务三项。
常羽找到右边的理事弟子,出示了腰牌,自报分堂与姓名。
那名弟子拿出几捆竹简,摇头晃脑地搜了一阵,“有了!飞云堂,马灞分队,刺铜令下阶,编号柒陆肆捌号,常羽,赏金三十金!”
眼前的这名理事弟子低头念着,发间夹杂的白丝袒露在常羽眼中,显是年纪不小了。
刺金门的理事弟子,多半是这些练武多年,修为又没有太多增长的弟子,执行刺令对他们来说又是危险之极,很多人干脆就转去做后勤服务了。
因此,执行刺令的各级弟子们,才是整个刺金门的中坚力量。
这名理事弟子将竹简推了过来,在桌上放了一袋沉甸甸的金子,抬首说道,“请在这片简下画押确认!”
常羽摊开竹简,左右一看,心中顿时一惊。
一卷竹简大概有四十多叶竹片,每一叶竹片记录着一项刺铜令。
在这四十多项刺铜令中,其中有一半任务,写的都同一个人的名字。
“项九天。”常羽脱口说道。
“项师兄?!”方师兄凑过来,吃惊地看着竹简。
这位项九天,正是常羽等人当日如雷贯耳的“项师兄”。
“项师兄如今已经是刺银弟子了,这些应该是他以前执行过的刺令。”方师兄指着竹简说道,“项师兄每次承接任务时,都是同时接三个以上的任务,组队而行。许多看似不可完成的任务,只要是被项师兄的队伍承接下来,没有一个失败而归。因此,越来越多的同门弟子,也都愿意加入到他的团队中,借此受益。”
方师兄眉头略蹙,又说道,“不过,听说这一年来,跟随项师兄出令的队友们,伤亡也跟着上来了。甚至是项师兄率队下行的刺铜令,每次也都会死一两个人。”
刺金门的弟子执行刺令时,可以向下选择,但不可向上选择。比如刺银级别的弟子,可以向下选择承接刺铜令,但刺木级别的弟子,不可越级选择刺铜令。
这种情况,就是方师兄所说的“下行”。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多半是因为同级刺令中,没有对该名弟子合适的。尤其是对于部门刚晋级到某个级别的弟子,执行该级别的刺令风险太大,十分不划算,门内弟子就会考虑下行。
除了这个原因,也有另外一个因素,那就是刺令的级别划分,本来就是比较主观的,以赏金的多寡和理事长们的判断为据,难免会有一些甄别不准的时候,这就会导致个别刺令太难或太易的情况出现。这也各级弟子下行去“捞刺令”的原因。
“这位兄弟,如果你不是来交割刺令的,请不要查阅令单!这是违背门内规定的!”那名理事弟子皱起眉头,冲方师兄说道。
“呵呵,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方师兄挤出笑脸,将怀中半张刺符交给对方,“碧霞堂,方奕,刺令编号柒壹叁贰号……嘿嘿……我来交空令,这枚刺符还给你,我再看下还有没合适些的刺铜令,嘿嘿。”
方师兄口中的“合适些”,自然是“简单点”的意思。
“承接刺令在那边!”理事弟子一看是空令,向左侧一指,没好气道。
“好,好。”方师兄向常羽两人道别后,就扎到旁边的人堆中,去翻阅刺令了。
“这位兄弟有兴趣接下这枚刺令吗?”理事弟子拿着方师兄归还回去的半片刺符,向常羽询问道,“近期那名采花贼又在城中横行,民怨载道,这枚刺令的金已经提高到一百金,不知你可有兴趣?”
中间那名弟子闻言,也停下了手头工作,凑了过来,向常羽说道,“如果兄弟肯接下此令,我会禀报理事长们,消息费用全免,调拨两倍线人,关注此贼的行踪,一有消息,就马上通知你。”
刺令执行成功与否,与这些线人的消息可脱不开关系,好的线人,甚至连对方几点吃饭,几点蹲坑,都能摸得一清二楚,掌握越多的信息,也就意味着成功的机率越大。
“不仅如此,这枚刺令还不占你的额度,你尽可再接一枚刺令,我会向上申请,减免这枚刺令的税金,百金可以全额进入你的囊中。”右侧的理事弟子又补充道。
门内数百支队伍中,像项九天这种经过特批,一次可接多枚刺令的弟子,也不过是十来人。
其它人最多只能承接一枚刺令,以免抢占优质刺令,影响刺金门的效率。
但一枚刺令挂了太久,这些理事弟子们,也会被上头指责工作失职的,才会将平时久未结掉的刺令,通过这种额外配置的手段,推荐给有潜力的团队去完成。
通过查看常羽近来的记录,这名理事弟子当机立断,又加了一些优厚条件。
平白多了一枚刺令,这可是天上掉馅饼,常羽不由有些心动,说道,“好,这枚刺令暂且就挂在我名下吧,不过这花贼行踪飘忽,我可不敢保证完成任务,就以三月为期吧,以免耽搁太多时间。”
“好,没问题!我这就去为你办理手续!”理事弟子大喜道,“这枚刺符请你先收着。”
常羽看了一眼刺符,收到怀中。
能不能找到这个采花贼,常羽可打不准,不过,因为后面要办理的一件要如,常羽反正也要在城中待上一段时间,如果真有消息,再顺势而为吧。
常羽与彭高阳又到左侧的台上,领了几卷刺铜下阶的令单翻看起来,均没有找到特别合适的刺令,刺铜中阶与上阶对他们目前的团队而言,风险又太高。
常羽奉行的策略,向来是以战养战,两枚刺令执行中间,会间隔上一段时日,便于大家参悟武道,增进修为。
既然没有合适的刺令,常羽两人便决定打道回府,往马灞所在院落而去。
刺金门二十个分堂,每个分堂规模大小不一。
大的分堂,像风雷堂和龙牙堂,人数可达五六百人,分堂中有数近二十名刺银弟子,一名刺银弟子可管理三十名左右的刺铜与刺木弟子,再分成数个分队。
小的分堂,例如烽火堂、鱼翔堂之类,人数不足一百人,堂中也只有四五名刺银弟子坐镇。
常羽等人所属于飞云堂,总计四百多人,属于中等规模的分堂,位于刺金门的西北边。
飞云堂堂主昌流之下,又设两名副堂主。除了正副堂主,整个飞云堂中,还有九名刺银级别的弟子,各自带领着三到五支队伍。
堂中会给每一名刺银弟子一处分院,便于管理所属弟子。
不过,这些刺银级别的弟子,平日只负责指教所管分队弟子的修为,真正到执行刺令时,自然是与同级弟子组成一队。
飞云堂中,除了常羽的领队马灞外,还有另外一人,与马灞同属修为八段,也是常羽十分熟悉的,正是燕菁。
不过,这名娇小玲珑的冷艳女子,似乎从未见过常羽一般,向来冷目相对,常羽自然也不愿自讨无趣,两人竟然从未搭过话。
这女子确实如展跖所形容的,跟冰块一样,教人触碰不得,也不知道她是否记得风烟亭那一夜发生的事,常羽心中暗想道。
常羽所在分队,归属于马灞所管,马灞虽是个修为八段的高手,却十分懒惰,只带三个队伍,总计二十多人。
像常羽这种五人小分队,算是规模最小的队伍了。
另外两队,均是十人左右。
韩旭等八人自组了一个小队,执行刺木令。
另外一队,由修为六段的魏丹带领,队中还有两名刺铜弟子,实力最强。
常羽将飞云堂的情况回想了一番,不知不觉间,已经到达到马灞所在的分院门外。
还未开口,院中突然传来一声大怒喝,汹涌的内气狂卷而出!
砰!
一声巨响,常羽左侧的石墙突然炸开,碎石中冲出一轮银锋,飞速旋转着!
“常兄小心!”彭高阳惊叫道。
但常羽已经避之不及了,这轮银锋势如破竹,朝常羽左肋斩斩来!
说时迟,那是快!
常羽大惊之下,神念一扫,发现这道旋转的银锋,有一处短柄。
避无中避的情况下,常羽丹田运气,左手作云掌,先朝短柄击了一掌,让其速度缓了半分,再变掌为爪,闪电一抓,握住短柄!
短斧力道之大,带得常羽的左臂险些折断,将其身形往后疾推,一股强劲的内气从手臂灌入体内,常羽顺势将吸收的内气,从脚心涌泉**中释放出去,短斧上的力道这才骤减了几分。
彭高阳睁眼看着常羽手中接住一把熟悉的武器,身形倒飞六七步,脚尖在石面上划出两道浅痕,心中不由大骇。
常羽停下身形,望着手中武器,竟然是一把月形双刃短斧!
(作者语:截止周日晚6点,推荐达到了473票!距加更原则的500票,只差27张,按我们的约定,很可惜,这周没有加更章。希望大家多多投票,笔者很愿意加更呐,下周加油。)
常羽与彭高阳相视一眼,心叫不妙,立即冲进院中。
一进院门,两道人影映入眼中。
其中一道健壮的身影,站在院门附近,背对着常羽。
这道人影内里穿着一件束身银衣,全身上下的几处关键处,均用黑色的镶边皮铠护住。
而这道人影的对面,正是马灞。
此时的马灞,如同一只丧子的恶熊一般,双眼暴怒,油光的头上青筋暴起,身上一件黄绿锦袍无风自鼓,内气不断向外撕扯着,水桶般的双脚下,黄尘飞扬。
马灞的双手中,仅有左手握着双刃月斧,右手空空如也,手指屈成虎爪,粗筋盘踞。
从未前马灞如此发怒过,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常羽面前的人影,向后转过脸来,双目威严,左侧脸颊上印着一道浅浅的剑痕,正是飞云堂的堂主,昌流。
昌流抬起左手手背,向下看了一眼,皮铠上的铁甲陷了进去,现出一片龟纹。
昌流望了一眼马灞,淡淡说道,“马兄不愿意,昌某知道了,何必如此动怒。”
说罢,昌流又向常羽看了一眼,眼神冰冷如剑,嘴角露出一丝蔑笑,轻哼一声,身形一晃,如同一阵轻风,从常羽两人身边吹过,离开了庭院。
常羽和彭高阳如梦初醒,赶紧上前问道“马教头!你没事吧?”
马灞身上的劲风已经消散,锦袍摊了下来,眼神有些黯淡,脸上潮红退却之后,失神道,“没事。”
常羽和彭高阳面面相觑,都觉得不对劲,常羽问道,“马教头,为何你会跟堂主大打出手?”
马灞抓过常羽手中的月斧,熊躯一转,边走回屋内边骂道,“没什么,不要多管闲事,奶奶的熊……”
这一年来,常羽与马灞接触多了,渐渐了解了这个胖教头的秉性和脾气。
马灞虽然粗口连篇,事事毫不关已的模样,但实际上,马灞这人,最是护短,又有担当。
刺金门内,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一些派不出去的任务,会强行下放给各分堂。
这些任务,往往极其危险,或涉及政治斗争,或与百家门派作对,一有不慎,就是身死异乡,甚至连累亲族。
就算事后被查出是刺金门弟子所为,刺金门也会借口这些弟子已经脱离门内,推脱责任,绝不为此出头,以免引发门派相斗。
既然是下派的任务,飞云堂也会接到不少,但凡要分到马灞队中的,只要过度危险,马灞都会站出来第一个说不,无论昌流等人如何说道,都撼不动他的决定。
这样一来,马灞队中所分配到的刺令,相对来说还是可以安全完成的。
此外,门内正常的比武较技上,谁输谁赢,马灞向来不管。但是,一旦他队中弟子在比武中,被以多欺少的,马灞都会带着那名弟子冲到对方分院去,也不跟对方废话,一见面就开打。
要是对方刺银级别弟子不在院中坐镇的,一帮刺铜、刺木弟子就被收拾得惨不忍睹。
久而久之,门中之人都知道飞云堂马灞的恶名,哪还有人敢耍阴使诈。
正因为马灞其人如此,常羽更觉得方才之事大不简单。
“你脚上长痔疮了吗?愣着干嘛!还不把耳朵肉送进来!”屋内传来一声大吼。
彭高阳这才想起自己双手还拎着东西,被吼得大气不敢喘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与常羽进到屋内。
阳光半照到屋内,并不敞亮。
常羽两人坐在马灞对面,彭高阳将酒肉轻轻放在桌上。
“什么都别问,该让你知道的,会告诉你的,不该知道的,听了烦心!”马灞冷冷说道,显是心情大为不好。
常羽两人面面相觑,一脸苦笑。
安安静静的大堂中,只有吧唧吧唧、和咕噜咕噜的声音回响着。
半晌之后,肉光酒空。
马灞吮了两下手指,心满意足,身子往后一倒,椅子发出吱呀一声惨叫。
“不错!不错!”马灞酒足饭饱,开怀一些,看着常羽,眼中精光一闪,流露出赞赏的目光,点头道,“你这趟回来,修为又为精进不少。幸好没被我的飞斧切成两半,不然就少了一个买肉的跑腿子。”
常羽自然知道马灞的飞斧是冲昌流而去的,但后面却正巧破墙飞向常羽,不知是不是昌流有意将飞斧改道?
这事已经说不清了。
以马灞的性格,他与昌流之事,既然不愿意说,就是打碎了他的钢牙,他也不会开口的。
常羽便转个话题说道,“今天我去交割刺令时,没有看到适合马三队的任务,想让兄弟们先休整一段时间,有合适机会了再出令。”
马三队是常羽所领队伍的别称,马灞将旗下三支小分队编了号码,常羽编号为三,队伍又称为马三队。
马灞打了个饱嗝,仰首望着房梁,神情有些异样,呆看了半刻,才说道,“好,近段时间就不要出令了。”
常羽正欲发问,马灞一提手上双斧,双眼精光闪闪,如同换了一人,起身走向屋外,边走边说道,“臭小子,老规矩!”
常羽会意一笑,也起身走到院中。
常羽每次出令回来之后,就会为马灞带些何厨子店内的猪耳朵,起初只是顺道而为。但马灞吃完之后,就在院中指点常羽的武功,一来二去,已经形成了这一年来两人之间的默契。
几人在庭院站定,由常羽先与马灞交手。
马灞身上劲风鼓鼓,立足之下,沙石横飞。
“小子,我一直看不惯一个算命的,但他说过一句话,我如今却要转赠给你,参悟多少,自是你的本事!”马灞目光冷凛,手中月斧双刃上,闪起两道寒芒,缓缓说道,“刺客为利,剑客为道,善恶无论,只唯方心!”
善恶无论,只唯方心。
常羽心中大讶,马灞向来不好这些酸腐的道理,为何今日却赠此言,将此句默念在心后,常羽答道,“常羽记下了!”
“好!”马灞大笑一声,如一颗巨大的飞石般,朝常羽奔来,“这几年来,不少王八羔子自创了狗屁拳法剑法,就你的苍什么云八式还算入眼,但**剑法本是一位刺金门长老所创,曾经威扫四方,但在你手上就变成了软蛋,如今我要好好调教你一番!”
常羽身形一倾,合剑式应势而出,如狂龙乱舞,朝马灞攻去。
……
当常羽与彭高阳离开分院之时,已经将近黄昏,两人均大为受益。
常羽邀请马灞一同去群芳院,不料马灞却一脸索然,也不搭理常羽,离开分院回他的厢房中去了。
看来马灞心中有事,想要独处一会,常羽与彭高阳两人无奈,便与一同找展跖去了。
……
濮水立桥叹春晚,却揽红粉入深闺。
散尽千金红裙梦,谁言春色未伴君。
……
濮水之南,是整个城中最繁华的烟柳之地。
红粉扑香,连青石板上,都蘸染了一些香酥的脂粉。
群芳院位于整片烟柳地的中心,坐落在其它红楼这中,有如一颗明珠放于沙盘之中,无比耀眼。
群芳院有四院,分立四个方位,名为春院、秋院、夏院、冬院。
四季之时,四院景色各不相同。
群芳院又凿引了濮水的一支,水流穿行于假山庭榭之间,夏有荷莲,冬有雪梅。亭台之中,铺满了红绸,摆满了珍果,处处是嬉笑欢愉之声,别有一番世外桃源的意境。
四院之中,又有一座阁楼建筑,内设一处观戏台,又名离梦台。
离梦台是一处由月白石面砌成的大理石舞台,呈圆形,修有一层楼高。
石台四周,八股活泉,汩汩涌出,顺着石台边沿,潺潺而流,离梦台下形成一道清流,鲜嫩的花瓣漂浮其上,别出心裁。
十八支青铜烛台,遍布在离梦台四周,鸾凤作首,鸾凤口中点着红烛,映得月白石台一片迷离。
离梦台四周,修建了三层阁楼,将石台围住,可供客人们赏舞作乐,饮酒谈笑。阁楼上可放一百五十桌,足足可坐四五百人。
阁楼顶上,聚拢成塔尖,塔尖处用金线悬挂着一百零八颗夜明珠,中间十颗,有如婴儿的小拳般大小,熠熠生辉。
一百零八颗夜明珠的四面,用铜镜围成一个竖形圆圈,将夜明珠的光泽集中折射到月白石台上,银白色清辉有如天降般,依稀可见,洒在石台上,使得石面更加晶透如玉。
今夜,整个群芳院中,有一个人最是开心,也最是苦恼。
那就是站在门外左右逢源的婉娘——群芳院当家的老板娘。
有道而来皆是客,对这位年过三十,仍然风姿不减的婉娘而言,只有迎的道理,没有拒的理由。
婉娘在群芳院中调教出的各色女儿,无不是色艺双馨,活色生香,远年闻名。
但今夜来的这么多人,她可比谁都清楚,都是奔着今天晚上的这个角儿的。
白月瑶,这位名闻天下的艺姬,真正的乐舞大家,更被称为“才情西子”,容颜可比西施,望之可醉,自然不是群芳院这些女儿们可比的。
白月瑶之所以会挑选群芳院,无非是看上离梦台这么一个绝佳的位置。
这位大家的到来,立即引发了全城的轰动效应。
按理说,自己应该高兴才是,有大把的银子要收,大把的人情可卖。
但偏偏这白月瑶的号召力太强烈了,群芳院的门外,从早到晚已经堵了一千多号人。
婉娘将一百五十桌分作三六九等,各配了一支红签,以便对号入座。
上等的位置,自然早就留给了王公贵侯们,但剩下的位置,也不好分配,平日不见面打招呼的,突然间一下冒出这个世袭王孙,那个名将后人,更别说那些个富商熟客了。
左右不是得罪人?
“唉,我的红签丢啦,但我真的是卫君亲赐的男爵呀!”一名身着锦服玉冠,身形微胖的灰胡子老爷嚷道,“哎哟,愁死我啦,我本来就是瞒着夫人偷偷跑出来的,你还让我回去拿爵印?你这不是要我老命吗?”
众人一阵大笑,这种伎俩,相比前一个嚷着要上吊的人,显然在效果上并没有好上许多。
“你要相信我呀,不信你让我进去找康伯爵来作证!”灰胡子老爷又叫道。
婉娘哪有闲功夫搭理此人,叫了两名壮汉将其打发出去,又招呼来七八个娇媚的姑娘们,帮忙梳理名单,分发红签。
不到半个时辰,只剩下十来支红签。但一眼望去,外面还站着六七百人,队伍已经排到濮水桥上去,分抢这么一点红签,甚至又出现有人“百金求购”的疯狂现象。
常羽几人,倒是没有这些烦恼,如今已经递交了红签,悠闲地坐在三楼品茶吃点。
三楼是赏舞的最佳位置,仅有二十桌,以屏风帘布格挡起来,每桌均是一处小包厢,包厢内装饰华丽,颇有私密性。
这个位置好得常羽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这可不是因为常羽位比公侯。
“展大哥真是利害,就跟那个胖老爷走路撞了一下,就把红签偷来啦。”毛三对展跖赞叹道。
“咳咳。”展跖挺起胸脯,故作正经道,“你是怎么说话的,明明是他掉地上的嘛,怎么能叫偷呢!”
“这个……”毛三伸手抓脸,疑惑道,“展大哥,不是你把那个胖老爷身上的红签撞出来的吗?”
“耶,你这人,真是个死性子!”展跖假怒道,卷起袖子,正欲对毛三大骂。
毛二看了一眼常羽,插嘴道,“展大哥,常大哥常说,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
众人闻言大笑。
常羽也忍俊不禁,毛二这小子,倒是活学活用。
常羽也没想到今夜的群芳院会这么火爆,看来这位柳如茵姑娘,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展跖这小子才会出此下策吧。
偷的倒是个好地方,常羽暗笑。
既偷之,则安之。
“毛三,你去叫些姑娘来,为咱们的常大爷喝酒解闷,还有这位彭大爷,天天一脸严肃样,表情都快要僵掉了,老这么绷着可累了,你去叫两水灵姑娘帮他润一润!”展跖冲毛三嚷道,一副使唤小弟的口气。
鼓高阳闻言,气得眉毛都吹起来,但又知道展跖向来满嘴胡言乱嘴,拿他没办法。
常羽等人倒来过群芳院几次,展跖熟稔得很。
毛三一声应诺,二话不说,就要起身出去,门口传来一声甜美的声音:
“哟,这位展大爷要的是什么样的姑娘呀,看看我带的这几位姐妹们可还入眼?”
先闻其声,酥酥入骨。
一阵红裙绿袍的魅影,涌进包厢内,登时满室生香。
为首的女子,一身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步态盈盈,柔美娇艳,三千青丝用发红色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双目之中,尽是红尘粉魅,又有几分坚毅的风骨,让人觉得甚是喜欢。
毛氏三兄弟见到此女前来,眼中惊艳,心神不由一恍,唯有彭高阳淡淡地看了一眼。
“柳如茵姑娘,你可没为你的展大爷安排上好座呀!”展跖见了柳如茵,便取笑道。
“展大爷不知,如茵可是尽力了,可惜今夜是婉娘作主,谁说都不得算,何况小女子又非花魁头牌,说话份量自然又轻了几分。”柳如茵幽幽道。
她莲步走到常羽身边坐下。
众位姑娘们也纷纷坐下,各自招呼起客人来。
“柳姑娘,别来无恙。”常羽微笑道。
“如茵自是无恙。”柳如茵一双能说话的眼神看着常羽,眼波中带着笑意,又有一种说不尽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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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大哥,可有兴趣尝尝如茵的手艺?”柳如茵浅浅笑着,从身侧带来的篮子中仔细地端出一盒雕花的精致食盒,轻轻推到常羽身前。【頂【点【小【说,
常羽鼻翼轻嗅,一股丝滑甜蜜的气息进入鼻中,精神为之一振。
“难道这是?”常羽打开食盒,不由有些吃惊。
红色的食盒内分为左右两个方格,左边的一个方格内,放着一个两寸高的碧绿色小玉瓶子,以及一个精致的银制小酒杯。右边的方格里,是秀色诱人的糕点。
常羽一下就被碧玉小瓶吸引住,伸手抓起,拿到鼻尖前,又轻嗅了一番,脸上不由露出满足和惊讶的神色。
“常大哥为何不打开呢?”柳如茵见常羽的动作颇为好笑,说道。
“哈哈,柳姑娘提醒的是!”常羽开怀道,伸手将瓶塞拔出,登时一股浓郁的果香从瓶中溢出,布满整个房间。
“哇,好香呀!”展跖第一个反应道,满足地在空中大嗅起来,顺着香气望来。
众人这时也都被香气吸引住了,停下喝酒交谈的动作,心怡神往地注视着常羽手中之物。
“大哥,这玉瓶子里装得是什么?”展跖双眼盯着碧玉小瓶,咽了口口水,眼巴巴地说道,“难道是你上次跟柳姑娘提到的果酒子?”
“哈哈,多半是此物了!”常羽望了一眼柳如茵,见其笑而不语,就将食盒中的银杯端起,倾起手中玉瓶,将里面的液体倒入银杯中。
澄清透亮的琥珀色液体,从细小的瓶口中滑出,注入银杯中,在杯底轻荡流淌着,滴滴嗒嗒的声音细腻悦耳,幽雅浓郁的香气随着银杯的轻曳而出。
常羽一仰首,将银杯之物一饮而尽!
细腻滑爽的液体,入口甘醇,沁入心脾,丝毫没有并点涩味,反倒多了几分香甜。
银杯中的液体正是葡萄酒,没想到柳如茵手巧至此,只是听自己讲解过葡萄酒的酿造工艺,便能如法炮制地研制出来,味道丝毫不比后代的工业量产酒差!
“好!”常羽嘴角扬起满足的笑容,心中大为舒畅,“柳姑娘当真令常某大开眼界!”
“葡萄美酒月光杯。”柳如茵喃喃自语着,冲常羽笑道,“如茵不过是盗法炮制罢了,真多亏常大哥才是,否则,如茵怎么也想不到,世上竟有此等琼浆玉液。”
“哎呀,官爷,您的口水快流到桌上了呢!”展跖身边的一名女子笑道,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如茵姐姐,我们也想要呢!”女子们先起哄起来了。
常羽不由莞尔,将玉瓶子与银杯交给展跖,说道,“你与众人各分上一小杯吧。”
众人大喜称谢,早就迫不及待,纷纷围拢到展跖身边,生怕被展跖一口闷掉。
常羽知是时机来了,坐后坐远了一些,柳如茵盈盈一笑,也坐了过来。
常羽转头向柳如茵说道,“柳姑娘既然酿出此酒,那就意味着我们之间的协议,已经达成了?”
“协议是否达成,可要看常大哥的诚意了。”柳如茵说道,眼神中竟有些狡黠,原先妩媚温婉的神色一扫而光。
这一丝变化,却被常羽看在眼中,心中一笑。
柳如茵终究不是一名心志普通的女子,否则也不会无端端去酿这葡萄酒了。酿酒过程,工序繁杂,又艰难无比,光是不断地试错,就要花上常人许多时间与精力,更别说是娇养惯了的青楼女子了。
常羽教柳如茵酿酒之法,确实是有私心,但也无非是愿者上钩罢了。
常羽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硕大的锦袋,轻轻放在身前的台几上,淡淡说道,“这是姑娘赎身的五十金,请姑娘拿着。”
柳如茵闻言,娇躯一颤,张大了一对秀目,盯着常羽。
常羽轻轻一笑,又从怀中拿出一把精致的青铜钥匙,放在钱袋旁边,说道,“这是文兴路上那家盛和酒楼的钥匙,盛和酒楼虽不算大,位置也不属最佳,但已经耗费了常某所有的积蓄,希望姑娘不会太嫌弃。”
柳如茵秀目中一阵泪光轻漾,随即又消失不见,眼波一转,说道,“常大哥果然守信,如茵感激不尽。”
“柳姑娘不必谢我,正如常某所言,大家各取所需。常某去年便已开始筹划酒楼之事,却苦于没有合适的老板娘,柳姑娘正是我心中所选。”常羽说道,脸上却没有一点喜色,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两人的对话,不会像刚才那般愉快。
“常羽之志,柳姑娘心知肚明,虽然常羽有利用姑娘之嫌,但常某也知,姑娘也并非愿在这笼中久待。”常羽直言道。
柳如茵眼神一黯淡,幽幽道,“如茵也不瞒常大哥,如茵本生于大魏国的富商之家,七岁之时,家父受经商对手猗奇奸贼所害,满门被杀尽凌辱,如茵后又被仇家送入红楼之中。猗奇乃是魏国富商猗顿之后,经营羊马河盐,富可敌国,身边剑客如云,又深受魏国倚重。而如茵不过是一名女流之辈罢了,在这青楼中卖笑饮酒,苟活度日,自道是此生报仇无望。”
“却不料遇到常大哥,若真如常大哥所说,如茵可通过经营酒楼,积攒巨富,为日后报仇创造机会,如茵自中无怨无悔。如茵从小出跟着家父学过一些经商的皮毛,兴许能派上用场。”柳如茵盯着桌上的钥匙,眼神中燃出一丝微渺的光亮,却是迟疑不定。
“常某与姑娘有一处地方相同,又有一处地方不同。”常羽见柳如茵态度有些犹豫,便说道。
柳如茵眨了眨眼睛,望着常羽,眼带疑惑。
常羽说道,“常某与姑娘相同的地方,便是你我皆各怀心志,但却都有心无力。常某出身白身,除了这几位志趣相投,愿意与常羽为友的朋友,两手空空如也。姑娘虽生于商贾之家,如今处境似乎并没有比常某好多少。”
“但常某与姑娘不同的地方,便是常某认定之事,不论过程如何艰难,都会不遗余力,甚至不择手段地去做到。”
柳如茵眼中一亮,抬起秀目,吃惊地看着常羽,随即蛾眉一蹙,决然道,“谢谢常大哥,如茵知道了,如茵此生也只有一件认定之事。”
“还有一事,我需要向你说明清楚。”常羽看着柳如茵,肃然道,“我之前所言的,让你通过酒楼积攒巨富,再寻机报仇的意思,一来,是指猗奇在卫国境内经营的酒楼,二来,是指今后若有机会将酒楼开遍诸国,眼线遍布天下,可为你寻找对猗奇下手的最佳时机。到那时,只要我常某人实力足够,便会如约出手。”
“当然。”常羽又补充道,“酒楼由我和展跖等人出资,酒楼经营之策,我亦会出一些点子,酒楼经营所得,需要分我四层。日后若酒楼做大了,眼线之事,除了为你报仇之用,其余时间,还是为我所用的。这些约定我们说在前头,以免以后产生不必要的矛盾,伤了和气。”
柳如茵听到常羽有心为其报仇,大为开心,扑哧一笑,说道,“常大哥一本正经的,说的是哪里话呀,如茵能够有机会赎身,全仰仗常大哥,日后能走上父辈们经商的路子,也不失为如茵下半生的一条好路子,如茵感激才是,哪会与常大哥有什么矛盾呢!”
“你如此想便好了。”常羽见如茵已经完全答应了下来,心中大喜。
有经商基因,同时又有将酒楼生意做好的动力,除开柳如茵,能够心细有谋,又兼心灵手巧的,常羽可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人选了。
“如茵久待在红楼,早倦了这日子。”柳如茵笑道,伸出玉手,将常羽身前的酒杯倒满,“日后经营这酒楼,可得靠这葡萄酒打响名气才行,何不为其取个响亮的名字?”
“老板娘,这个你说了算。”常羽笑道,他知柳如茵心中肯定早就想好了名字。
果不其然,柳如茵眼波一转,风情四射,说道,“琼浆呈紫红之色,如玉如珍。如茵想了两个名字,与常大哥参详一下。一个名为‘紫玉琼浆’,多了些文雅之气,另一外,另为‘女儿红’,多些世俗之风。”
“女儿红?”常羽吃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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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茵一坐下,就招呼众女子分别陪到常羽几人身边,她则端坐着身子,亲自为几人把酒满上。
也不知柳如茵是否故意所为,她倒酒时偏不走动,只坐在原位上,向桌前倾出身子,露出柔软纤细的腰支,一抹酥-胸隐隐可见细滑的深沟,在众人面前更显得低深了,展跖和毛氏三兄弟的眼珠子也跟着柳如茵倒酒的身影左右转着,只差鼻子再挂两条鼻血了。
柳如茵身子探到彭高阳身前,媚眼向上一挑,眼波生情,看得彭高阳冷脸一红,不知所措,干脆扭过脸去,望着别处。
柳如茵见得逞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音,说道,“这位官爷脸皮真是薄呢,如茵可是第一次见,常兄还没给如茵介绍一下呐。”
见柳如茵回常羽身边,展跖也把眼珠子收了回来,丝毫不掩饰刚才直勾勾地看柳如茵的事实,说道,“这冷脸的叫彭高阳,脸皮厚着呢,脸之所以这么冷,就是因为血色透不出来!”
众人一阵大笑,姑娘们更是花枝乱颤。
“展跖你……”彭高阳怒视展,正欲说话。
“原来是彭公子呀!”柳如茵怒目假意瞪了展跖一眼,高声道,“这位彭公子的脸皮哪有咱的展大爷厚哟,展大爷盯着小女子的芳心看了这么久,可是脸都不红一下的!这三位小兄弟跟着展大爷,也不学好!”
柳如茵这一挑破,众姑娘们就嬉闹起来,怪展跖等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展跖等人身上立即被一阵娇打香骂起来,好不开心。
彭高阳脸色也好看了一些。
常羽哑然一笑,要是论耍嘴皮子,柳如茵就不知收拾过展跖多少次了。
戏耍之后,柳如茵端起身前的三足酒鼎,半坐起身来,看了一眼常羽,又冲众人说道,“小女子与常兄相识甚久,诸位都是常兄的兄弟,自然也是如茵的朋友,如茵应当尽些地主之谊,敬过各位一杯!”
展跖和毛氏兄弟三人还在地上滚着呢,闻言一惊,都要抢着爬起来喝酒。
“哈哈,柳姑娘倒先招呼起来了。”常羽笑道,也举起身前的酒杯,说道,“开怀第一杯,每次都是被柳姑娘抢到,这次常某可不让了!”
说罢,常羽一仰首,在柳如茵把酒喝完之前,抢先将酒饮了。
这倒不是常羽贪杯,而是每次跟柳如茵喝酒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毛二最是机灵,伸手一抓酒鼎,两大口就闷了,呛得一阵大咳。
毛大也连滚带爬,一嘴先叼住酒鼎,能吸多少是多少。
彭高阳第一次跟常羽来群芳院,心中正纳闷,为何这柳如茵一喝酒,众人都争先恐后地喝?
彭高阳突然看到对面的常羽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把酒喝了,彭高阳虽然心中疑惑,也没多想,抓着酒鼎两口就喝尽。
咕噜一声,毛三也将酒喝尽,将鼎放在桌上。
众人眼神顿时向展跖望去。
展跖正伸手抓住酒杯,杯未离桌,目光刷刷扫来,展跖脸上青筋一抽,心中升起不祥的感觉。
果不其然!
一个青铜酒鼎飞速而来,直朝展跖面门砸去。
一声闷响,展跖哎呦一声倒在地上,惨叫不已。
出手之人正是柳如茵。
柳如茵将伸在半空中的秀手抽了回来,笑道,“展大爷,上次你在如茵这喝酒,可是说过的,下次谁最后一个喝完酒,可要任如茵惩罚呢!”
“你……你……”展跖一手捂着额上一块红肿的小包,另一手指着正幸灾乐祸的柳如茵说道,“你刚刚是故意让她们拖住我的!你太卑鄙啦!”
柳如茵盈盈一笑,又从桌下拿出一个小酒鼎,提起小酒壶,淅淅沥沥倒在酒杯中,说道,“小女子哪卑鄙啦?我记得上次咱可没约定,这个喝酒的比试只能比一次呢!”
眼看着柳如茵酒杯已经快要倒满了,展跖上一杯还没喝呢,哪里比得过她?
展跖赶紧坐起身子来,脸上苦笑,赶紧给这个泼辣难缠的女人赔笑道,“好姐姐说的是,姐姐赢了呢,咱们就不比了吧,再喝咱就谈不了正事啦!”
“正事?”柳如茵**了一声,显然收拾展跖也收拾够了,看了一眼在一旁偷笑的常羽,缓缓说道,“那好吧,常兄也不要看热闹了,咱们赶紧聊正事呢!”
这柳如茵话风一紧一松间,就将展跖等人治了一番,如今又收回正题,正合她的心意。
柳如茵看了一眼众位女子,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姐妹们,如茵要与这位常公子说点悄悄话呢,姐妹们回去休息吧,今夜的酒钱可少不了大家的呢。”
“如茵姐姐,每次这位常公子一来,你就打发妹妹们,是不是你要与常公子商量私奔之事呢?”一位瓜子脸,粉黛服饰的女子笑道。
“静儿妹妹说的是,这位常公子正欲拿钱来赎如茵的身呢,如茵要只身留下来,数数常公子身上的金子,够不够填婉娘的胃口。”柳如茵掩面笑道。
常羽无奈一笑,配合道,“如茵姑娘说的是,希望常某身上的金子够赎姑娘吧!”
这话当中只有三分真。
当然,众姐妹只道是这两人一唱一和地调笑,均是一阵嬉笑,那名叫静儿的女子笑道,“那妹妹们就不打扰姐姐的终身大计呢,这位常公子可要好好照顾如茵姐姐!”说罢冲常羽纤指一点,与众人掩笑退出。
展跖揉揉头上的红包,向常羽说道,“常大哥,我听说楚国南面有个地方叫彭泽,是个私奔隐居的好去处,我看你……”
“哎哟!”展跖话未说完,头上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包,常羽身前的铜酒鼎已经不见一踪影。
“看来常兄看不上如茵呢!”柳茵秀眉一蹙,故作哀怨的样子,惹人生怜。
常羽可不吃这一套,自知这柳如茵可不是好对付的主儿,正欲开口说话,柳如茵却先插上话茬。
“既然常兄不愿与如茵私奔,不可有兴趣尝尝如茵的手艺呢?”柳如茵浅浅笑着,从身侧带来的篮子中仔细地端出一盒雕花的精致食盒,轻轻推到常羽身前。
常羽鼻翼轻嗅,一股丝滑甜蜜的气息进入鼻中,精神为之一振。
“难道这是?”常羽打开食盒,不由有些吃惊。
红色的食盒内分为左右两个方格,左边的一个方格内,放着一个两寸高的碧绿色小玉瓶子。右边的方格里,是一个精致的银制小酒杯。
常羽一下就被碧玉小瓶吸引住,伸手抓起,拿到鼻尖前,又轻嗅了一番,脸上不由露出满足和惊讶的神色。
别看这女子交际手段过人,更是心灵手巧,常羽不由心中暗赞。
“常大哥为何不打开呢?”柳如茵见常羽的动作颇为好笑,说道。
“哈哈,柳姑娘提醒的是!”常羽开怀道,伸手将瓶塞拔出,登时一股浓郁的果香从瓶中溢出,布满整个房间。
“哇,好香呀!”展跖第一个反应道,满足地在空中大嗅起来,顺着香气望来。
彭高阳与毛氏三兄弟也被香气吸引住了,心怡神往地注视着常羽手中之物。
“大哥,这玉瓶子里装得是什么?”展跖双眼盯着碧玉小瓶,咽了口口水,眼巴巴地说道,“难道是你上次跟柳姑娘提到的果酒子?”
“哈哈,多半是此物了!”常羽望了一眼柳如茵,见其笑而不语,就将食盒中的银杯端起,倾起手中玉瓶,将里面的液体倒入银杯中。
澄清透亮的琥珀色液体,从细小的瓶口中滑出,注入银杯中,在杯底轻荡流淌着,滴滴嗒嗒的声音细腻悦耳,幽雅浓郁的香气随着银杯的轻曳而出。
杯中之物晶莹透亮,让人看了甚是喜欢!
常羽心中大为欢喜,一仰首,将银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细腻滑爽的液体,入口甘醇,沁入心脾,丝毫没有并点涩味,反倒多了几分香甜。
银杯中的液体正是葡萄酒,古代酿的皆是白酒,常羽有一次到群芳院中时,经常与柳如茵提过大致的酿造过程,没想到此女手巧至此,竟然能如法炮制,将葡萄酒原模原样地研制出来!味道丝毫不比后代的工业量产酒差!
不对,这酒中多了一丝香滑甜腻,更胜葡萄酒了。
“葡萄美酒月光杯。”柳如茵喃喃自语着,喜道,“没想到,竟真有其物,还被如茵亲自酿造出来。”
“姑娘此酒与常某以往尝过的葡萄酒大为不同,更胜了几分。”常羽赞叹道。
“当真如此?”柳如茵喜道,“如茵只是擅自添加了一些东西,虽然如茵找了几位要好的姐妹品过,都说是人间美味,但我还怕不及常兄描述之物的五分美味呢,如今看来,倒是白担心了。”
“不知柳姑娘添加了何物,也让常某开下眼界?”常羽虚心问道。
“嘻嘻,这个是可是如茵的秘方了,不能告诉你。”柳如茵挺胸说道。
“喂,柳姑娘,这个秘方可是常大哥告诉你的呀,怎么就成你的了?”展跖在旁边为常羽助威道。
“如茵做了些改良,自然是如茵的了,此秘方已非彼秘方。”柳如茵反驳道。
展跖语塞。
毛氏三兄弟也面面相觑,这个酿酒的方子确实是常羽跟柳如茵说的,当时他们几人可是在场证明,如今这柳如茵怎么就占为私有了呢,不过,毛氏三兄弟相互看了几眼,也知道对面这女子不是讲道理的。◇↓頂◇↓点◇↓小◇↓说,
柳如茵向众人笑道,“如茵可不是空口乱言呢,如茵已经将此酒取名为‘紫玉琼浆’,并在离梦楼三层的每间包厢桌子上,都放了这样的一个锦盒。盒中除了装有一瓶‘紫玉琼浆’,一个银杯,还有几片竹简,是小女子对此酒的介绍,落款也是如茵的名字,如今呐,整个濮阳城内的大小权贵,都知道这‘紫玉琼浆’与小女子的名字。”
柳如茵看了一眼常羽,笑道,“常兄,你说说,你有何证明这秘方是你的呢?”
这,这简直……简直是无耻啊!
常羽看了一眼对面几间厢房桌上,确实都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锦盒无异。已经在厢房中坐下的几位贵族打扮的公侯,早就开始研究起玉瓶来,品味着瓶中之物,一脸陶醉。
千万只草泥马从常羽心中奔腾而过。
先前接触柳如茵时,已经知道此女不好对付,没想到竟然这么有手腕。
展跖几人相视了一眼,也朝常羽望来,都知常羽此番吃亏不小。连彭高阳也皱起眉头,心中对此女大为不满。
柳如茵见形势已成,冲常羽一笑,甜如铃声的声音说道,“常兄先前邀请如茵开酒楼之计,如茵可是心动呢,不过,如茵对这合资之事,还有一些条件呢。”
合资?你不出一分钱,明明只是聘请你做店长好吗。
常羽前后想了一番,大叫糟糕。
先前之所以会找上柳如茵,正是因为常羽看出柳如茵是一位不甘沉堕于红楼的女子,能说会道,逢源四方,以这样的美女作为掌柜,相比于那些脸大眼细的肥掌柜,无疑是一块非常好的招牌。
只要再配上常羽对酒楼独到的一些经营方法,创新一些菜系,那通过酒楼聚敛财富,还不是手到擒来。
正是因为如此,常羽才愿意与柳如茵合作。
柳如茵在酒楼的事情上,比常羽还热情,与常羽仔细规划着酒楼大业,又通过常羽口得得到葡萄酒酿造的方法,表示自愿亲身尝试。
常羽躺着赚钱的春秋大梦还没开始做,柳如茵已经将此酒酿造出来,又在宣传中,占尽了先风。
柳如茵这么做,看来心中对条件早有谋算,不怕常羽不配合。
想到此处,常羽不由一笑,冲面前这位娇艳的女子问道,“柳姑娘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
柳如茵扑哧一笑,眼波一转,一对媚眼瞧着常羽,幽幽说道,“如茵要是一个弱女子,既然决定要离开这红楼,经营酒楼的生意,想来是极其辛苦的。不过呐,如茵感激常兄赎回如茵的自由身,自是愿意为常兄尽心尽力地打理酒楼滴,献出手上的秘方,只是呐,为了让如茵尽心投入到酒楼中,如茵想分酒楼所得中的……”
柳如茵的话就此打住,伸出手掌来,用纤纤细手比出一个数字。
“六成?”展跖第一个不同意,说道,“柳姑娘,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敢问姑姑赎身的钱,还有这酒楼的钱,可是常兄出的?”彭高阳忍不住,也插了一句。
“自是常兄出的无疑。”柳如茵面不改色地说道。
展跖正欲发难,常羽伸手将其止住,对柳如茵说道,“我再分一成给你,只占三成。”
“常大哥?”展跖等人惊问道。
“常兄可真是有诚意呢!”柳如茵平白占到七成,不由喜笑道。
常羽自来相信一个道理:敢于索要之人,才是敢为之人。从柳如茵宣传的手段上,还有她干股合资的想法,此人绝对是个经商的不遇奇才,有什么比这样一个合伙人更重要的呢?
常羽又说道。“不过,常某也有两个条件。”
“常兄请说吧。”柳如茵早有预知,感兴趣地问道。
常羽看了柳如茵若有所思地样子,说道,“常某的条件很简单,其一,柳姑娘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常某参与酒楼之事。其中原因,是由于常某属于刺金门弟子,外出执行刺令,或者今后另有其它出路时,难免树敌不少,为免给姑娘和酒楼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你我之事不宜让他人知道。”
柳如茵眨了眨大眼睛,显然这个条件有些出乎其意料,笑道,“常兄这哪是条件呢,分明就是给如茵的好处,常兄且说说第二个‘好处’吧。”
这第一个条件可是为了保证常羽的财路,同时为第二个条件起到掩护作用。
常羽心中如此想,说道,“第二个条件,便是柳姑娘需要帮常羽收集酒楼客人的交谈信息,上至家国大事,下至门派斗争,帮常某点出扼要的关键信息,每月为常某提供一份。具体原因,就不告诉如茵姑娘了。”
“哈哈,看来常兄是个心怀天下之人呐。”柳如茵闻此笑道,“这点如茵也没问题,如茵也需要收集一些信息呢,具体原因,也不告诉常兄啦!”
常羽不由一愣,柳如茵要收集什么信息?不过话已至此,自然不便过问了。
“若常兄没有其它条件,你我之间的合约可是达成啦。可不知常兄身上金子够不够赎如茵呢,可别让如茵空等这些个日子。”柳如茵见目的已经达成,话锋又转了回来。
常羽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硕大的锦袋,以及一把精致的青铜钥匙,轻轻放在身前的台几上,说道,“这是姑娘赎身的五十金,请姑娘拿着。这是文兴路上那家盛和酒楼的钥匙,盛和酒楼虽不算大,位置也不属最佳,但已经耗费了常某所有的积蓄,希望姑娘不会太嫌弃。”
柳如茵花容立现,将锦袋与钥匙端在手中,仔细地看了几眼,便毫不客气地收到怀中,喜道,“常兄果然是个守信之人,如茵即刻便是自由身了,日后必当尽心尽力,多为常兄赚足那三成。”
“柳姑娘,你这是占了常大哥大便宜还卖乖啊。”展跖为常羽打抱不平道。
柳如茵笑靥如花,倒是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自今日起,这位展大爷可要改称小女子为柳老板娘了!”
常羽不由一笑,柳如茵时时惦记着自己占有七成,才能尽心将酒楼经营好才是。
常羽望了一眼对面几间厢房桌上的锦盒,说道,“酒楼经营,还有两个关键之处,其中之一,便是主厨,我心中已有合适的人选,到时为姑娘引荐,只要加多一些创新的菜系,不愁生意不好。另一处关键,便是这‘紫玉琼浆’。柳姑娘虽然在离梦楼三层的各包厢内作了一些宣传,但毕竟效果有限,如何范围推广出去,仍是一个问题。”
“问题?”柳如茵笑着,神秘兮兮地说道,“如茵可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如茵可有一个奇招,到时便叫濮阳城中所有人,都知晓咱们‘紫玉琼浆’的大名。”
“哦,柳老板娘有什么奇招?”常羽大为感兴趣地问道。
“这个自然也是本老板娘的秘密,不能相告,到时你们便知道了!”柳如茵说道。
常羽为之气绝,正欲说话,突然感到一道冷凛的目光扫来,不由心中一惊,升起不妙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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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羽循着冷光的方向望去,楼梯处的一间厢房内,正坐着数人。
中间一张梨木椅上,坐着一名男子。
这男子一身绸滑的雕纹,轻柔细薄,十分精致。男子身形微胖,皮肤白皙,显是保养得极好。但男子一双机灵的眼睛下,有些浮肿,略显疲倦,浸**着几分声色气。
这名男子身后,恭敬地站着两名大汉。这两名大汉,身形魁梧雄壮,长相又颇为相似,倒像是两名同胞兄弟。
两人身上均佩着宝剑,散发出浓烈的煞气,眼中精光闪闪,都是内家好手。
白脸男子的旁边,还有一人,此人穿着一身深黑色的长身锦袍,锦袍绣着金线瑞云,腰间挂着饼一般大的玉坠,发冠上也镶着翠玉宝石,一身珠光玉器,服饰华丽程度仅次于坐在木椅上的那人。
这名长袍挂玉的男子,目光冰冷凌厉,向常羽瞟来。
常羽与之四目相对时,男子嘴角轻轻一抽搐,满是不善之意。
长袍挂玉的男子,跨出小半步子,向前俯下身来,凑到那名端坐着的白脸男子的耳边,态度极是恭敬,低声细语了几句。
那白脸男子不知昨夜到何处笙歌,颇为疲惫,捂手打了两个哈欠,抬起厚重的眼皮,朝常羽望了一眼,轻嗤一声,满是不屑的神色。
他伸手摆了摆,将身后两名壮汉气招呼到向前,吩咐了几句。
那两名壮汉虎躯躬了下来,极是尊重此人。两人听完白脸男子所言之后,纷纷点头应诺着,抬起吃人般的眼神望着常羽,然后就紧紧跟在那长袍挂玉的男子身后,朝常羽而来。
离梦台三层来的人本来就不多,常羽这边的几人望了对方三人几眼,立即发现这三名陌生男子是朝已方而来,不由有些吃惊。
“常大哥,不好!那人就是曹风,二公子子南彦的管家!”毛二一眼就认出来者,提醒常羽道。
“曹风身后那两个人是子南彦的贴身护卫,一左一右,分别是徐荣、徐峰两兄弟,号称‘陕中双煞’。这两人横行于赵国南境,杀人劫财,**污少女,恶贯满盈,先前已经被赵人通缉追杀,近来才投到子南彦麾下,成为其的门客。要不是因此这样的话,说不定就成为一条刺令了。不过,两人身手狠辣,要是真成为了刺令,至少也是刺银级别的”彭高阳对各地情况了解一些,便为众人介绍道。
众人不由暗暗吃惊,常羽这边就是一名刺铜加上几名刺木级别的弟子,实力大逊于对方。
常羽早将神念向对面扫去,完全看不透这黑白双煞的修为,心中也暗自捏了把汗。
“这子南彦真是什么人都收来当门客!”毛大不满道。
“看来这三个人是来找我们麻烦了。会不会是蒋新那小子通风报信给曹风了,曹风在东市放高利贷受阻,就找上门了?”展跖说完,又狠狠道,“哼,当初就不该放走蒋新这小子!”
正在众人都紧张之时,柳如茵却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在一旁掩面笑道,“看来常兄可真是有胆有识,连曹风的借贷生意都敢砸,这可不是一位好惹的主呢!如茵倒想看看常兄如何化解。”
还能如何化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对方总不至于在此处大打出手吧。
不过,当曹风带着陕中双煞走倒常羽面前时,常羽才发现自己真的想错了。
“你就是常羽?”曹风大步走到常羽身前,劈头盖脸就问道。
“不错,曹管家有何赐教?”常羽冷静地回道。
“哼,你知道我?”曹风嘴角一抽搐,露出凶容,咄咄逼人地问道,“既然你知道曹某人,还胆敢打伤我的人,你是活腻了吗?!”
陕中双煞身上散发出浓烈的杀气,左右包抄上来,逼近常羽。
“你们干嘛!想动手吗!”毛三初生牛犊不怕虎,冲两人喝道,手已经按到剑柄上。
“哼,动手?”左侧的徐荣冷冷地目光扫向毛三,徐荣耻笑道,“就你还不配跟我动手,老子一刀就能把你的心挖出来!”
徐荣恐吓时,身形又往前踏了一步,吓得毛三退了小半步,一脸惊惧。
常羽身子小侧了半步,挡在徐荣与毛三的中间。
常羽身形本就高大一些,这一挡,徐荣的气势顿时就消散了三分,毛三也从恐惧中恢复了过来,感激地望着常羽。
彭高阳虽自知不敌,但已经挺身站在常羽身后,展跖等人也站了过来。
跟随常羽的几人,虽然实力不如对方,但都共同出生入死过,紧紧团结在常羽身边。
两边顿时气势剑拔弩张。
右侧的徐峰见状,龇牙咧嘴,拔出半段明晃晃的刀来,狠狠地说道,“不想活命的小子,真是把爷惹毛了,看我不剁了你!”
“曹管家一来就喊杀喊打的,这是何意?”常羽目光一冷,扫向曹风。
常羽这一记眼神,贯了神念在其中,曹风本身修为段数就不算太早,竟然一时被扫得心中一颤,愣了片刻,才缓过神来,怒气又窜到脸上,说道,“何意?你敢管曹某人的闲事,我曹风就要叫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看来这曹风今天是咬定自己了。
“曹官爷,难道您要在离梦台里弄出人命来吗?”柳如茵终于说话,望着曹风,眼中自带三分媚,声音如银铃般,叫人听了极是舒服。
那陕中双煞本是好色之人,刚刚就已经偷偷往柳如茵身上瞟了不知多少眼,如今这女子一说话,眼睛更是像钉在柳如茵身上一样,移都移不开。
“哟,咱这柳美人什么时候跟这些没权没势的贱民混在一起了,多降姑娘的身份呢,何不去陪陪二公子,二公子可甚是思念柳美人呢!”曹风眼神贪婪地看着柳如茵说道。
展跖等人脸上露出对曹风鄙视的眼神。
“曹官爷,您真会逗如茵开心,二公子每次包了场子,也来只让菡姐姐和沐姐姐作陪呢,如茵自知比不上几位花魁姐姐,还是不招二公子的嫌呢!”柳如茵一摆秀手,又说道:
“再者说了,如茵也是初次认识这位常公子,如茵与曹官爷交情更深,这就要奉劝您一句呢,您身为二公子的管家,与这位常公子一般见识,岂不是失了二公子的风度,日后要是传出去,二公子这爱民好贤的名声,可是挂不住呐!”
常羽心中叫绝,柳如茵立马与自己撇清关系,看似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实则是迂回在帮着自己。
而且,柳如茵与自己划清关系,更有利于日后经营酒楼时,掩盖常羽在背后的身份,一举两得。
“柳美人这就有所不知了,这个姓常的,坏了曹某人的好事,曹某人可要好好教训他们一番。”曹风说罢,看向柳如茵一双柔水般的眼睛,转向常羽,马上变得跟刀子一般,恶狠狠地说道,“姓常的,看在柳美人的面上,我给你一个选择,你要么自废一手,要么就让陕中双煞两位亲自给你动手!”
徐荣、徐峰两人面色一阴,左右围堵上来,就要动手。
柳如茵秀眉一蹙,向常羽望来,眼中露出担忧的神色。
“我要是都不接受呢!”常羽自知更是在此时,更不能畏缩,冷冷说道,“曹管家,你胆敢在此处为难我,如今这么多王公贵侯在此,一但你我刀剑相争,律法难容。”
“律法?哼!”曹风脸上一抽搐,“律法只管你们这些贱民,在这里,我们二公子就是律法!”
说罢,曹风正欲喝令陕中双煞动手,彭高阳诸人,也已经将手按在剑上。
突然,一声温和而不失威严的声音传来:
“曹风,你说二公子是律法,那齐某手上的这本《卫律》是何物,你可否向公子殿下解释一下?”
今天加班晚了,刚到家,今天的更新明天为大家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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