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湾,海龙湾。
教会的信徒登上围墙,向女巫们射出弩箭,但面对纱薇的无形屏障和莫丽尔的魔力仆役抵御下收效甚微。箭矢要么凭空跌落,要么被仆役吞入肚中。只有在对方射出嵌有神罚之石的破魔箭时,才会具有威胁。
神罚之石的数量终究是有限的,不幸被射中的女巫会立刻被拖到后方加以治疗,只要及时止住血,就不会危及性命。两三轮射击后,二十多位女巫已推进到了围墙边。灰烬直接跃上墙顶,清理那些敢于露头的信徒。
经过几天的战前侦查,她们对这面墙体的薄弱之处了如指掌。天空中传来鸽子长短不一的鸣叫那是麦茜在提示众人已抵达正确位置。
有过前几次作战经验的莲毫不犹豫施展出能力,地面陡然震动起来,教会信徒想要冲过来阻止,都被灰烬一一斩杀。没有神罚之石庇护的围墙很快坍塌,女巫们一拥而入,纷纷使出能力攻向信徒,没有佩戴着神罚之石的瞬间倒下去大半,而仍然站着的则由灰烬干净利落地收割。
这是教堂建成以来次遭到正面袭击,而且对方还是教会的死敌,驻扎于此的祭司也知道到了最后时刻,他号召剩下的信徒服下药丸,为神明献身。十多位狂化的信徒用血肉之躯缠住灰烬,其余全部朝莲她们扑来。
早有预备的莲从地面升起一面土墙,将敌人暂时阻隔在外,神罚之石并不能消除已经完成的魔力效果,当他们绕过土墙时,却现墙后空空如也。
狂躁的信徒们只好返回去围攻灰烬,然而那群女巫又会突然出现在背后,将猝不及防的敌人击倒,每次反复都会让对手遭受损失,就这样经过半个时辰的激战,教堂里躺满了信徒的尸体,最终只剩下祭司一人。
他颤抖着将药丸放到嘴边,还未来得及吞下,便被走上前来的灰烬一剑斩断了手臂。
“你这该死的邪恶者!被魔鬼诅咒的怪物!”他抱着断手,歇斯底里地咆哮着,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害怕吗?当你折磨屠杀那些无辜者时,是否想过她们的感受?”灰烬冷冰冰地说道,“比起女巫,你们才更像是魔鬼的爪牙,无恶不作的人渣。所以,安心滚去地狱报道吧。”说罢,巨剑斩落,将他的咒骂中断在喉咙里。
“我们赢了?”莫丽尔走到她身边,语气中仍有些不敢置信。
“没错,”灰烬长出一口气,“这是峡湾的最后一座教堂,从此以后,诸岛上再也没有教会的据点,是我们赢了!”
虽然教会在峡湾的力量十分薄弱,每个教堂的信徒不过百余人,也没有驻守审判军,但这是女巫们第一次正面迎战教会取得的胜利。从被对方赶得东奔西跑,听到一点风声便心惊胆战,到如今攻占教堂,将往日的庞然大物击倒在地,哪怕是教会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也足以让女巫们振奋不已了。
就如同她预料的那样,大家确认了这份期待已久的胜利后,忍不住高声欢呼起来。教会就像一座大山压在所有人心头,现在,她们终于撬动了山脚,让一丝曙光照了进来。从此以后,峡湾将变成她们真正的家园。
“我们赢了!”
“提莉大人万岁!”
“咕咕!”
乘船回到沉睡岛,灰烬迫不及待赶回提莉的住所,将女巫彻底获胜的消息告诉她。而后者将灰色的丝捋至耳后,露出灿烂的笑容:“麦茜已经告诉我了,听说你们全部平安无事,这真是太好了。”
的确,比起帆船,她变成海鸟飞行的度要快上许多。灰烬四处张望了圈,没有看到那只熟悉的身影,“麦茜呢?”
“她离开了,就在汇报完胜利的消息后,”提莉无奈地摇了摇头。
灰烬怔了怔,“她返回西境了?”
“嗯,”提莉浅笑道,“大概在那边她也认识了十分要好的朋友吧,才这么几天,就已经等不及要回去了。如果不是为了协助我们击败教会,恐怕她将信送到的当天就会折返回边陲镇我真是对那边越来越好奇了。”
灰烬犹豫了下才开口道:“我是不是不该把她留在那边?”
“不,这很好,”五王女用笃定的语气回应道,“正因为你让麦茜留在边陲镇,我们才能轻松的和对面取得联系,给罗兰.温布顿的回信我也让她一齐捎带过去了。”她做了个鬼脸,“你猜我怎么回复他的?”
“当然是拒绝,跨海航行本来就充满风险,我们怎么可能再派出女巫前往西境。”
“不,我答应了他的要求,”提莉翘起嘴角道,“还把非战斗型女巫的能力向他简单介绍了下,并在信中说,只要他能保护女巫的安危,我可以考虑让一些女巫前往边陲镇嗯,他怎么说的来着?对了考察和学习,增进友谊,携手进步。”她顿了顿,“有必要的话,我甚至可以亲赴小镇一趟。”
“殿下!”灰烬忍不住喊出了之前担任宫廷护卫时的敬语。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目前女巫最大的敌人是教会,为此多一个盟友就多一份力量。和峡湾诸岛打交道是利益关系,而边陲镇的共助会却是天然的朋友,既然是朋友,为何不能多释放一些善意呢?”提莉笑道,“而且听麦茜说,女巫可以通过学习知识使自己的能力再次进化,你难道不感到好奇吗?如果派去的女巫也能学到这个技巧,沉睡岛必将受益匪浅。”
“可是你亲自前往的话,万一对方”
提莉伸手打断了灰烬的话,“放心,我不是说要立刻动身,在情况尚未明朗前,我是不会亲赴险地的。别忘了,希尔维可以看穿一切伪装,无论是精致的化妆术还是魔力幻象,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只要随第一批人员前往小镇,她就可以帮我一探四王子的真相。再说,即使遇到危险,不是还有你在我身边吗?”
灰烬与她对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当然,具体情况可以等到麦茜下个月回来时再谈,”提莉笑了笑,“我们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灰烬有些诧异地问。如今峡湾的教会势力已经覆灭,接下来似乎只要安心建设沉睡岛就好但对方的神情看上去并非如此。
五王女指了指白丝手套上的红色宝石,“不止在王国大6,峡湾的幽影群岛上也有一座古代遗迹,而从岛民那里收购来的魔石多半出自于该座遗迹。趁着教会覆灭的空档,我想要亲自去看一看。”
“是民间传说的鬼影红河吗?”灰烬在峡湾待上一段时间后,对这些传说也略有耳闻,“这座遗迹在大海中时隐时现,而且周围遍布危险的暗流和海兽,一般人根本没法前往。而且自从它次被现以后,许多探险家为了一睹这不可思议的奇景,都不幸葬身在幽影群岛里。你又不知道它的具体方位,怎么进入遗迹?”
“我的确不知道它的位置,不过我知道谁能带我们去那里事实上,这位杰出的探险家就在沉睡岛上,正是他最先现了这座遗迹。”提莉微笑道。未完待续。8
塔萨这些天一直待在内城区旅馆里,焦急地等待边陲镇的回信。
高耸的内城墙将王都分割成两个不同的世界,进出实行严格的管制,无论是贵族还是富商,都需要在入口处的小房间里进行全面检查,一旦有发病的迹象,如发热、潮红、黑斑,都不会被允许入内。从内城区离开后,必须在当天傍晚时分赶回,否则太阳一落山,城门闭锁后,就只能在外面过夜了。
但这样依然无法阻止邪疫蔓延,昨天他已经听到内城区有贵族被感染的传言,如果不是教会终于放出第一批圣药,恐怕贵族们就要集体撤离王都了。
就在信件送出去后的第六天,玛格丽商会终于传来了消息。他急匆匆赶到约定好的地点一间裁缝店里,接着被店员领入地下室,而商会主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只见玛格丽端坐在一张矮桌边,桌上还摆着一盆冰芒水,正不断散发出阵阵寒气。满头是汗的塔萨走到她对面盘腿坐下,顿时感到一股凉风迎面扑来,不由得精神一振。
“殿下托我交给你的信,”她递过一张叠好的羊皮信封,封口处的火漆看上去完整无缺。
塔萨迫不及待地拆开,取出信纸上面简要交代了行动计划、第一军出发的消息,以及他需要完成的任务。仔细阅读一遍后,他不露声色地将信纸收入怀中,望向玛格丽,“殿下有向你提什么要求吗?”
“并没有,他只是托信使送来了这封信当然,特快消息传递是需要收费的,我已经记在账上了。”
“咳咳,是这样,”塔萨清了清喉咙,“殿下需要在很短的时间内把所有逃民运回西境,因此,他希望你能提供大量船只来进行不间断的运输,而非一两支船队。”
“哪怕他们是感染者?”玛格丽饶有兴致地猜测道,“我想他肯定不愿将整个西境变成一片死地,所以……殿下找到了邪疫的治愈方法?”
“的确如此,”他点点头,“事实上第一支船队上就已经存在病患,只是当时没有爆发出来,直到抵达小镇时才发现。现在他们正在返回王都的路上,所有船员都平安无事。”
“罗兰殿下果然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就连教会都没这么快拿出解药,”玛格丽赞叹道,“那么他打算用多少天的时间来运送难民?一周?”
塔萨伸出三根指头。
“这……不可能!”女商人怔了片刻,很快连连摇头道,“就算这些人死上一半,也仍有五千人以上,三天内运完就意味着我需要准备近百条帆船,即使商会其他船运都停下来挪作运输,也只是刚好满足这个数目但如此一来,我遭受的损失或许在数千枚金龙以上,而因此丢失的顾客更是无法统计,即使蒸汽机免费都无法抵消这部分数额。所以……请恕我拒绝。”
“如果所有人都坐在甲板上,而不是躺在带床板的舱室里,一条船能运载的人数可以翻上一番,”塔萨坚持道,“不讲究舒适的话,运矿石的两桅帆船也能拿来运人,只要掀开舱盖,一次可以装载两百人左右。这样的船,你的老朋友霍格应该有不少吧?”
“在银光城,他的确有好几艘这样的大船……”玛格丽看起来有些犹豫,“而且按你的算法,大概能将船只数量降低到五十艘左右。可是……这并非一桩好买卖。”
塔萨同样这么认为,要让好几十艘船只汇聚于运河之上,光是调度和协调就需要花费大量精力,而且租船的费用还不是全部落在自己口袋,又费神又费力,收获还不多的活,怎么样都不能算笔好交易。至此,他只能使出最后一招了。
殿下在信的末尾写下一行小字:如果玛格丽不愿提供帮助的话,就告诉她,闪电也来了。
这句话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女商人与那名活泼可爱的金发小姑娘有什么特殊关系?从外貌上来说完全不像啊……不过殿下这么说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想到这儿,塔萨缓缓开口道,“赶在三天内运走也是迫不得已的做法,殿下所做的事相当于虎口夺食,如果拖得太久,教会很可能会找上门来而闪电也在这次的队伍中,被他们发现有女巫存在就危险了。”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陡然高了一截,“闪电也来了?”
“殿下信里的确是这么说的,”塔萨装出一副老实人的模样,“大概是为了给队伍引路和提供预警吧。毕竟这里是新王提费科的地盘。”
“我知道了,”玛格丽站起身子,“你什么时候需要船只?”
“应该是在四天后,如果他们不在路上耽搁的话。”
“我会尽量去安排的,”她走到书桌边,开始提笔疾书,“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告诉我殿下队伍驻扎的位置,如果他们想要进城,我也能安排充足的房间。”
好吧,看来这一招确实有效,“这点我想没问题,”塔萨窃喜道,“另外,我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助。”
“说罢,”玛格丽叹了口气。
“我需要一支拖运酒桶的马车队伍,酒桶数量越多越好,但里面不要装入麦酒或葡萄酒,而是填充河水或井水。”按照殿下信里的说法,解决恶疫的关键人物还是女巫莉莉,她能将普通的水转化成治愈疾病的良药。不过这个计划里有个严重的漏洞,那就是绝不能让老鼠们接近第一军营地如果他们知道营地里有人能源源不断制造“圣药”的话,塔萨敢打赌,第二天这个消息就会满城皆知。
“河水和井水?”她扬了扬眉毛,“你确定?”
“放心,殿下会为此付钱的。”塔萨笑道。
为了保密和安全考虑,从队伍驻扎地到王都这段路程只能由他亲自运送。如果像治疗东境逃民那样,提着一个个水袋去消除邪疫,麻烦不说,效率也十分低下。他必须想办法一次性带入尽可能多的净化水。
安装在四轮马车上的硕大酒桶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
得知殿下那边有了治愈邪疫的方法,塔萨焦躁不安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而且一旦有事情要忙,接下来的几天仿佛过得快了很多。
他除了参观郊外的酿酒庄园,制定车队行进路线外,还将运河码头至城门一线的地形记在心里。
如今想要进入王城麻烦了许多,因为城外流民的原因,王都各大城门都已经封闭,禁止外人进入特别是知道教会正在发放圣药后,每天都有绝望的人群冲击城门,希望能前往教会寻求治疗,而城墙上的卫兵则毫不犹豫地用弓弩回应,如今城门口已经堆积了不少尸体,在烈日暴晒下发出难闻的气味。
而唯一开放的侧门仅限贵族和运送粮食的商人通过好在塔萨在巡逻队任职过相当长一段时间,又是王城本地人,值守卫兵大多都认识他,进出时只用打个招呼就好。
也正因为这一点,城内外几乎中断了联系,就算在码头大张旗鼓的运送逃民,消息也很难传到城里,更何况对于上层贵族来说,他们巴不得有人将这帮随时可能引爆的东境难民全部带走,省的到时候还要集中巡逻队来压制暴动。
塔萨大概明白了殿下收到信件当天就决定出发的心情,这些人已经被王都抛弃,如果教会此时派出祭司出城发放圣药,恐怕大多数逃民都将成为虔诚的信徒。
若是殿下能抢在教会之前,将这批人拉入麾下,带给他们新生和安居之地,毫无疑问他们将会成为殿下的狂热拥护者。
第四天上午,返航船队按时抵达运河码头,塔萨惊讶的发现,殿下派来的第一军士兵足有三百人之多,而且基本换装了转轮步枪。有了这支实力强大的队伍作保障,即便教会知道了消息,估计也无力阻止逃民离开。
“闪电!”同样在码头等候的玛格丽一看到小姑娘的身影,便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抱住了她。
“这位是?”铁斧问。
“王都大商会的主人,玛格丽女士。”塔萨介绍道,“此次运送所需要的船只全部是由她联系和提供的,为了计划能够实施,她出力甚多。”
“原来如此,”铁斧向她点头致意道,“多谢你的帮助。”
“这笔费用我会从殿下那里扣除的,”她耸耸肩,“而且与其感谢我,不如谢谢闪电。”
闪电歪了歪脑袋,“为啥?”
“咳咳,没什么,”塔萨咳嗽两声,“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在码头南方搭设营地,同时控制码头区域,下午展开营救。”铁斧说道,“船的话,就拜托你们了。”
布莱恩领着手下进入难民区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到处都是奄奄一息的病患,身上绽裂的皮肤流出黑血和脓液,引得苍蝇蜂拥而至,但他们连驱赶的力气都没有,任凭这些飞虫在身上爬来爬去,舔食血液。
他不禁想起了邪魔之月时,边陲镇人民困在要塞贫民窟里,面对饥饿和寒冷的侵蚀,同样也是这般无能为力。如果这真是教会所为,简直是无可饶恕的罪行。
“先把还能动的召集起来,”布莱恩说道,“看你的了,回音小姐。”
贸然在人群中宣传他们拥有可以治疗疫病的药物,保不住会引发轰动,到时候人潮全部涌现码头区,光靠自己那几十人根本压制不住。因此通知时必须分批进行,殿下安排回音随行考虑的正是这点她的能力可以指定声音在某片区域,或者某个人耳边响起。
布莱恩只看到她张了张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逃民中已有人望了过来。
很快,一群人便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大人,您说的都是真的吗?只要能治好这病,我愿意跟您前往西境!”
成了,布莱恩心中一喜,“当然,我们的船已经停在码头区,带上你们的家人,跟我来吧!”
其他士兵也上前帮忙背起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病人,队伍瞬间扩充到几百人,朝运河码头走去。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一景象,也跟着赶了过来。回到码头,第一军士兵已将装着净化水的袋子摆在一条长桌上,而上船的栈桥入口则由铁斧率队把手,一次只准通过两人,确保所有上船者都喝下了净化水。
“大家听好了,这些水袋里装着治病的药物,只要喝下它,你们立刻就能痊愈。”长桌边还搭设了一个台子,上面站着名士兵,不断宣讲着殿下的手稿,“教会所谓的邪疫是因女巫而起,只有圣药才能祛除根本是无稽之谈,他们不过是想要赚取更多的钱币,还要让你们跪地感谢救命之恩。而罗兰殿下不仅带来了药水,还不收取任何费用!没错,一枚铜鹰都不需要!”
这番话让人群中产生了一阵骚动,而第一个喝下净化水的人很快便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他不敢置信地扯开衣服,看着黑斑迅速消退,“这药真的有效!我好了,我好了!”
“我也是,神明在上,伤口不流血了!”
“神明?它在哪里?我只看到了一群骗子!”
“说得没错,这药跟教会没有任何关系!”
“罗兰殿下万岁!”
随着更多人康复,众人的反应越来越激动,如果不是第一军士兵在控制秩序,只怕摆放水袋的长桌立刻会被逃民冲垮。
“如今罗兰殿下正在开拓西境,需要大量的人手来耕种田地、搭设房屋、修建道路他不收取药水的费用,也不强迫你们前往西境,”负责宣传的士兵继续高声道,“但殿下许诺,只要愿意前往西境,为他效力者,都会得到食物、住所和薪酬!无论你们有何特长,皆能得到一份匹配的工作!愿意的人,向前一步,跟着佣兵上船,前往新家园!不愿意的也没有关系,在此协助我们三天后即可离开,这三天的食物同样有由商队免费提供!”
“真的有住所、有薪酬吗?”有人大声问。
“当然,这是罗兰殿下亲口说的条件!”士兵点头回应道。
“请让我上船吧,我愿意为殿下效力!”
“我也是!”
“还有我,大人!”
“我是一名铁匠!”
“”
布莱恩欣喜的看到,这一批数百人,没有一个人选择留在王都,而是全部登上了前往西境的帆船。一艘船只载满后立刻出发,后续空船陆续跟上,在玛格丽的指挥下没有丝毫停顿。
接下来布莱恩不断往返于难民营地和码头,依靠回音的传声术拉拢来一批又一批东境逃民,每次都将人数控制在三四百人内。就在他带着一队新招来的病患返回码头时,忽然看到驻扎在南边麦田里的第一军行动起来。一支小队向运河北岸飞速奔去,背后的枪支已经握在了手上。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铁斧的部下。
“侦查的闪电小姐说有人偷偷跳船逃走,”对方敬礼后说道,“大概是藏在难民中的老鼠吧?”未完待续。
事实上这样的老鼠还不止一只,铁斧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抓住的人,“你已经是第三个跳船逃走的人了,逃民们也说你并非从西境而来,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吗?”
之前被逮住的两个人,用短剑切下两根手指后,立刻就把自己的来历和目的一股脑全部坦白出来了。当然,他们的尸体已被丢进了运河里——铁斧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在铁砂城的斗争经历告诉他,对付这种藏头露尾的试探,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将伸过界的手一一斩断。不过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双手被反绑,压跪在地上的家伙外表看上去十分健康,并不像已经患病了的样子。
难不成是哪个势力派出的死士?
“我不是你们的敌人,”他开口的第一话让铁斧微微一怔,“我叫希尔福克斯,塔萨知道我的名字!”
……
塔萨此时还没有离开码头区,被铁斧的部下叫过来后,他朝希尔望了一眼,撇嘴道:“这个人是黑锤的手下。”
“不是你的人?”铁斧问。
“和我完全没有关系,一只刚入行的老鼠罢了。”
“你欺骗了黑锤,也欺骗了骷髅手指,”希尔忽然开口道,“你不是在为提费科办事,而是效力于西境的罗兰温布顿殿下!”
“他知道得太多了。”塔萨对铁斧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个人最好的去处是运河河底。”
他仍在自顾自地往下说道:“那名雇佣兵宣传的内容我都听到了,我们可以合作!我愿意为罗兰殿下效力!”
“殿下不需要老鼠的效忠,”铁斧拔出佩剑。
“我不是老鼠,我是……王城的自由民,我是提费科的敌人!”希尔大声说道。
“等等,”塔萨叫住铁斧,走到对方面前,后者抬起头毫无畏惧地和亲卫对视,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原来如此……这就是自己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始终没弄明白的答案,塔萨想。他的眼睛里充满着仇恨,这股恨意是如此强烈,即使当时他刻意隐瞒,也无法完全遮蔽怒火。
“说说看,你想要为殿下效力的理由。”
“我的确住在北城区,也偶尔会去地下号手喝酒,但我不是因为赌博输光了家产,妻子更不是跟别人跑了……”希尔咬牙切齿道,“她是被提费科害死的!”
这个故事并不复杂,塔萨很快弄明白了来龙去脉。
他和妻子原本都是「鸽子与礼帽」杂技团的一员,时常会在王都内城区表演节目。杂技团不大,只有七人,气氛却十分融洽。而妻子作为团里唯一的女子,受到了大家一致的追求。最终希尔获得胜利,赢取了她的芳心。结婚后的日子过得十分甜蜜,要不了多久,两人就能积攒下在内城购买房子的积蓄。但这一切都被提费科的女巫搜捕行动摧毁了,在兰利的率领下,巡逻队如同一群疯狗般肆意抓捕嫌疑者,而她的妻子也是被误抓的不幸者之一。
希尔福克斯原以为只要缴纳赎金,就能让妻子获得释放,再不济也能去监牢里见她一面。监狱长接受了赎金,却没有放出她,甚至不答应他去牢里探望的请求,而是安抚说等过一阵子确定妻子不是女巫后自然会放她出来。结果没想到情况急转而下,当他被通知去监牢领人时,见到的却是一具伤痕累累的尸体。
希尔愤怒的向兰利讨要说法,可最终狱长、牢头和看守都只被判处十记鞭刑、以及罚款二十五枚银狼,自己则得到了三枚金龙的补偿。这样的判罚希尔完全无法接受,他甚至找到了巡逻队的最高负责人,「钢心骑士」魏马斯爵士,但此举依然无济于事。爵士告诉他,兰利是提费科温布顿的亲信,那些新加入的巡逻队员也都是他的爪牙。同时搜捕女巫是陛下的旨意,就算是法务大臣派劳,也不会为他说半句话。
于是希尔决意向新王复仇,而他没料到,这一决定获得了杂技团全体伙伴的认同。不过一群没有战斗特长,没有财富和部下的演员想要寻仇,几乎是无法实现的目标。希尔能想到的,也只有搜集提费科的情报,提供给他的敌人,例如碧水女王嘉西亚。他们纷纷加入不同的黑街组织潜伏下来,收集与新王有关的任何线索。
他暗地里监视塔萨的动向也是出于这个理由——如果是提费科想要驱逐这批难民,他应该尽可能想办法阻止。不过还来不及采取行动,邪疫便爆发开来,塔萨也中止了逃民运输。直到今天,希尔发现这些人再次行动起来。为了一探究竟,他干脆扮演成难民,混入人群中,结果最后才发现,塔萨真正效力的人是罗兰温布顿,灰堡四王子。
毫无疑问,作为有资格竞争灰堡王位的一员,他也是提费科的大敌。
大概在希尔眼里,只要能扳倒新王,哪怕为魔鬼效力也在所不惜。
“最后一个问题,你混入人群中打探消息,就没想过自己被感染的可能吗?”塔萨饶有兴趣地问道,“我不觉得一个有复仇目标的人,会这样轻视自己的性命。”
“我有解药,”希尔努嘴示意道,“就在我的内衣口袋里,杂技团的伙伴花费大半家产从黑市里买给我的。”
塔萨伸手摸了摸,掏出一个食指粗细的透明小瓶,里面似乎填充着一截蓝色液体。他把瓶子交给铁斧,“教会的圣灵药……我想殿下应该会对这东西感兴趣。”
“这个人……”铁斧接过瓶子问,“你怎么看?”
“唔,”塔萨摸了摸下巴,如果是平时,他根本无验证这番话真伪时,只会选择最保险的做法——直接送他上路。不过营地里恰好有人能准确判断他是否说谎,“我想请夜莺小姐来验证一下。”
……
傍晚时分,塔萨回到了地下号手。
黑锤的精神显然有些不太好,最近邪疫的蔓延让酒馆生意降到了冰点,而银戒指和陶罐被感染更是加剧了他的不安。
希尔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像平日里那般略带拘谨地坐在塔萨对面。
亲卫微微一笑,将一小袋金龙丢到黑锤跟前,“不用这么压抑,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又有生意来了。”
黑锤将钱币数了一遍,收入怀中,有气无力道,“什么生意都不接啦。现在邪疫横行,谁还敢在外面闲逛?赚的这些钱还不够大家买圣灵药用的。你知道现在黑市里一瓶药能卖上多贵吗?至少二十五枚金龙!”
“这么巧,”塔萨笑道,“我想说的这门生意,刚好也是买药,”他顿了顿,“……对付邪疫的特效药。”(未完待续。)
“您弄到了圣灵药?”黑锤顿时来了精神。
“圣灵药?”塔萨收起笑容,冷笑一声,“根本不需要教会的药物,也能治愈感染邪疫的病人。”他从腰间取下两个小皮囊放到桌上,“归咎给女巫不过是他们一贯的把戏,反正死掉的人不会反驳。”
黑锤疑惑地拿起其中一个皮囊,在耳边摇晃了几下,又解开绳子闻了闻,“没有味道?”
“你拿去给银戒指和陶罐喝下,就知道它是不是真正的药了,”塔萨说道,“这两人应该还在酒馆里吧。”
“自从发现被感染后,我就让他们躲在地下室里别出来,现在黑斑病患者在外面很容易被城民攻击,骷髅手指的老巢也不会开门放他们进去。”黑锤拿起布袋,“大人,我这就去试试。”
他起身离开后,希尔仍盯着桌面,一语不发,这让塔萨暗自摇了摇头。
一个活在邪疫肆虐下的普通人,听到有药物能治疗疫病,怎么都不该表现得如此平静。就算不会激动得想要抢过来看一看,至少也会多问几句。作为情报人员,这番表现实在不算合格。
“这药真能治疗邪疫?”小指头嚷嚷道,“大人,您是从哪里弄来的?”
连小姑娘都比他更上道,塔萨喝了杯酒,“当然是王宫那位大人交给我的,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敢跟教会对着干?”
不一会儿,黑锤就带着银戒指和陶罐回来了,“天哪,这药简直不可思议!刚喝下没多久,他们身上的黑斑眼看着就消失了。”
“大人,多谢您的药水,”两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其中陶罐开裂的皮肤仍在留着血水,“您救了我们的命!”
“先把伤口包扎下吧,”塔萨摆摆手,净化水虽然能祛除疫病,却无法愈合伤口,重伤者想要康复如初,至少还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与其谢我,不如谢谢我的雇主。这次任务办好的话,你们甚至有机会摆脱老鼠的身份。”
“陛不,我是说,您的雇主真打算让我们来卖药?”黑锤激动地问。显然他也能意识到,这种时候出售特效药水可以带来多大收入。
“没错,教会用这种方法哄骗城民让他感到极为愤怒,若再让这帮神棍肆无忌惮地做下去,只怕整个王城都会变为一座大教堂,而不是温布顿家的领地。”塔萨沉声道,“另外,他也不愿看到偌大的城市里没有几个活人,所以药水绝对不能卖贵了,要让大多数平民都付得起。”他又取出两袋皮囊丢在桌上,“像这样一袋,最多只能卖十枚银狼。”
“十十枚银狼!?”黑锤瞪大了眼睛。
“没错,六枚归于我的雇主,剩下的属于你们,”他张开手掌道,“而药水总共够五六千人使用,所以你们至少能获得几百枚金龙,就算平分,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足够你们花一辈子了。”
对方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眼睛盯着桌上的皮囊,似乎在考虑如何从中获取更大的利益。
塔萨心里很清楚这帮老鼠的想法。
药水本身没有成本,就算是白送也没什么问题,但如此多的份额,靠他一个人发放效率低下不说,而且太过引人注目。交给老鼠来售卖则可以降低风险,十枚银龙也是大部分城民能够承受的价格。当然,这些人不可能老老实实按低价售卖,无论是偷藏一部分卖到内城区,还是转手给黑市,都能获得巨大的收益。
最终这些药水能以低价卖给平民的,或许不到一半,但这不是塔萨关心的重点。罗兰殿下交给他的任务是尽可能挫败教会的阴谋,只要使大家都明白,圣灵药并不是对抗邪疫的唯一解药,同时也不算什么稀罕昂贵的玩意儿,祭司所宣传的内容就会遭到民众质疑,特别是那些花费巨大代价领来圣药的信徒,更会从心底产生怀疑,神明的代言人是否在欺骗他们。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塔萨开口道,“藏起来一些自己偷卖,或者优先卖给出价更高的买家,我可以当做没看到不过别忘了,”他语气转冷,“我的雇主并非和善之人,如果你们不想被沉进护城河底,就最好收敛一点,毕竟活着才有机会享受。”
“可是别人拿去转卖怎么办?”银戒指问。
“很简单,一人只能够买一袋,并且当场使用。”他说完后望向黑锤,“怎么样,这笔生意你有兴趣接下吗?”
“单靠地下号手可能吃不下这么多药水,我想”
塔萨径直打断了他的话,“具体安排给哪些人去卖,在哪里卖,那是你的事,我只替大人盯着你就好。”
黑锤咬咬牙,环顾四人一圈,见没人提出异议,随后一拳砸在桌上,“这生意,我干了!”
“很好,”他点点头,“后天太阳落山时,载着药水的马车就会到达酒馆门口,你安排好人手,同时把新药的消息放出去。好好干,我的雇主不想看到失败。”
后天也是第一军逗留的最后一天,之后城里无论变成什么模样,都不会给殿下造成威胁了,塔萨心想。
走出酒馆没多久,希尔从背后追了上来。
“您不去见见我的伙伴吗?他们都渴望向提费科复仇。”
“我暂时相信你是因为你通过了考验,可不代表我也相信他们。”塔萨摇摇头,“假如你今天没有被抓住,会打算怎么做?”
“我本想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大家,听听他们的看法,到底是再继续观察一段时间,还是直接投向罗兰殿下一边。”他回答道。
“喔?”塔萨颇有兴致地问,“那你个人的看法呢?”
希尔犹豫了下说道,“我觉得殿下和大多数贵族不一样,很少有人会像他那样尽力救治逃民,而且他还对女巫一视同仁,假若提费科也是如此,我的妻子就不会”他稍稍沉默了会儿,“因此,我更倾向于直接为殿下效力。”
“那么你现在回去就什么都不要说,就当从未去过码头。”
“为什么”他惊讶地抬起头。
“一个优秀的情报者,应该习惯于将秘密藏在自己心里,而不是与他人分享,特别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塔萨一字一句说道,“你想要为殿下效力的话,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未完待续。
在恢弘的教堂大殿中,费礼祭司正俯视着一位跪在他脚边的农夫。
对方原本魁梧的身材,如今已佝偻成一团,双手微微抖,皮肤浮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要不了半天,这些色块就会凝聚成黑斑,最终蔓延至全身直到今天才被感染,已算得上足够强健了。
“我认识你,住在东城区的石山,经常会为教会带来一些新鲜的麦粒。”祭司开口道。
“您记得我!太好了,祭司大人,”他连连磕头道,“我一家人都感染了邪疾,我、我需要圣灵药剂,求求您”
“不过这次你为教会带来了什么呢?圣药并不是可以随意给予之物,”费礼不缓不慢地说道,“它需要你用虔诚的心来交换。”
“我、我为了买药,钱都被老鼠们骗走了,”石山颤抖着说道,“请您原谅我的心不诚,不应该向黑市寻求捷径。我现在只剩、剩下最后一个鸡蛋,请您收下它。”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圆滚滚的鸡蛋,双手举过头顶。
“将希望寄托于充满欺诈和不公的黑市,自然会受到惩罚,不过神明总是会对迷途知返的羔羊伸出援手,唯有意识到自己过错的人,才会在朝圣的路上越走越远,”费礼接过鸡蛋,微笑道,“起来吧,神原谅你了。”
“真、真的?”石山不敢置信道。
“神的使者从不骗人。”费礼招了招手,另一名信徒立刻捧着一盒药水走上前来。他从中挑出四瓶,交到对方手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家一共四口人吧?”
“是!大人,”他咽了口口水,将圣灵药剂捧在手中,俯下身亲吻祭司的鞋子,“谢谢您,谢谢您!我以后一定会将一生都奉献给教会,奉献给真神!”
旁观的信徒也被这一幕所感动,纷纷欢呼起来,为教会大家庭新增一名虔诚者而感到高兴。
等到欢呼声稍歇,费礼向下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朗声道:“下一位。”
这样的药仪式一直持续到黄昏。
随着王城整点的钟鸣,费礼祭司宣告完今日仪式结束、明早继续后,在众人的挽留和乞求声中离开大殿。
虽然身体有些疲惫,但他精神依然抖擞,站在大殿中倾听众人的恳求和祈愿,看着他们迫不及待讨好自己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升起股自己才是神明的感觉。
不,如神明一般的是教会本身,费礼想,开出邪疫和药物后,便能轻易掌控他人的生死,这种力量和真神又有什么区别。他不禁感慨,自己这一生做得最正确的选择,就是放弃继承家业,转而投身于教会。
在这样的力量面前,根本没有人可以阻挡。家财万贯的商人?位高权重的贵族?在死亡面前,他们都会愿意抛弃一切来换取活下去的机会。
回到后堂休息区,一位神官匆匆迎上前来,在他耳边低声道:“大人,有老鼠报告说现了情况。”
“关于什么的?”
“东境逃民,具体的消息他要见到您之后才肯说。”神官回道。
按照教会之前的指示,费礼应充分利用邪疫和解药,尽可能为赫尔梅斯转化更多的信徒,因此拉拢逃民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不过相比王都的城民,重要性不是那么高而已。他本打算再过上两三天,等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病死一半时再出城进行救治,同时让他们填补王都的空缺。这样一来,偌大一座王城,将有九成的人口成为教会的信徒,这样的功绩,加先前的争王令,恐怕足以让他再进一步,踏上主教之位了。
至少在论功行赏方面,教会做得十分公正,从不考虑有功者的血统和身份,只要表现出色,就能获得晋升。
难不成逃民中出了什么问题?
他压下心底的疑惑,不动声色道,“你把他带去密谈室吧,我待会就到。”
“是,大人。”
费礼脱下祭司袍,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软甲换上,再罩上宽松的外套,对着银镜稍作整理后,他向密谈室走去。
位于地下室的小房间里,祭司看到了那名“告密者”头凌乱、脸色焦黄、干瘦的手臂能一眼看出骨头的形状。不过奇怪的是,在他身上没有看到黑斑的症状。
“大人,我叫针眼,”对方一见到祭司立刻跪下道,“我有重要的情报要告诉您。”
“你说吧。”
“可是”他抬起头,打量了下密探室里的另两人,欲言又止。
“无妨,这位是沙塔斯神官,我的得力手下,”费礼说道,“另一位是褐牙婆婆,负责看管打理这间密室,几乎从不离开此地。”
“那我就说了,不过您曾许诺的”
“药水在这儿,”他不耐烦地掏出蓝色小瓶晃了下,“只要你的情报有价值,我自然会治好你的邪疫。”
“大人,我保证这个情报绝对惊人,”针眼扬起头道,“有人正在源源不断地运送逃民,运河上到处都有空置的船只,这是我亲眼所见。只怕要不了几天,他们就能将逃民全部带走了。”
“带走那些黑斑病人?”费礼眉头皱了起来,“你没看错吧?”
之前他也曾收到了有船队接收东境难民的消息,不过这实属正常情况各地贵族都喜欢趁着别家领地出现天灾或时,用极低的代价搜刮走一批劳动力。反正等到邪疫作,那些蠢货自然会遭到神明的惩罚。不过现在怎么会有人明知邪疫横行,还去收容难民?
“不,他们拥有治愈邪疾的方法!那些佣兵给病人喝了一袋奇怪的水后,黑斑很快就消退了。有人还宣称,他们来自于西境,只要逃民们跟着船队走,都会获得食物、住所和酬金。”针眼顿了顿,“最不可思议的是,这群人里面有女巫!”
“你说什么?”
“千真万确,大人!”他嚷嚷道,“我混在逃民队伍里上了船,一开始并未现,直到有人跳船逃离,岸上的佣兵不一会儿便追了上去,我才注意到天空那个盘旋的黑影不是鸟,而是一名飞行的女巫。我吓得不敢动弹,直到帆船驶出好几里路,再也看不到女巫的踪影了,我才找到机会跳水逃脱,回来差不多花了一天时间。”针眼搓了搓手,“大人,您看这个情报是否值得换取一瓶圣药啊?”
“等等,你说他们有办法治疗邪疾,而你也喝下了药水,也就是说你现在并未患病?”费礼问道。
“呃话是这样没错,可您不是说了,只要打听到有价值的消息,都能”针眼尴尬地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嘴参差不齐的黄牙。
原来如此,他想拿着这瓶已经用不上的圣灵药剂拿去黑市贩卖,费礼沉思了片刻,“对方有多少人?你确定他们都是商队的雇佣兵?”
“确实如此,他们没有盔甲,也没有马匹,武器都是木杆长枪,人数”针眼挠了挠脑袋,“最多不过一百人!”
“船呢?都是哪家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部分船都没有挂旗帜,就算挂了我也认不出来。反正佣兵亲口说,船队将开往西境。啊对了,他还提到这是边陲镇领主的招募。”他绞尽脑汁回想道,“似乎是为了开垦土地,领主需要收容大量人力。我能记住的就这么多了。”
“好吧,的确是十分重要的情报祭,”祭司听完后深深吸了口气,从怀里掏出那瓶蓝色药水,朝针眼抛去,“拿去吧,它是你的了。”
“谢、谢谢大人!”后者手忙脚乱地接住瓶子,突然浑身一颤,瞪大了双眼。只见一根细长的短剑从他颈脖处穿出,剑尖出幽幽寒光,而站在他身后的,正是那名年迈衰老的密室管理者.
未完待续。8
老婆婆收回短剑,将针眼放倒在地,拿起药瓶在身上擦了擦,递还给祭司。
“干得不错,”费礼点点头,“把他拖出去处理掉吧。”
“是,”她发出沙哑的应答声,拖起尸体时却丝毫不显费力,完全不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大人,您相信他说的话吗?”等管理者离开后,沙塔斯神官问道,“商队和女巫混在了一起,还是出于边陲镇领主的指派——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领主不是四王子罗兰温布顿么?”
“是不是真的得派人查验过了才知道,”费礼一脸严肃地说,“但我觉得,他说谎的可能性不大,只要在城墙上观望两眼,就能注意到逃民的动向。如果他想编造一个谎言来换取圣药,至少得编一个比较难验证的。”
“我马上派人去复核,”神官躬身道。
“去吧,查到了什么消息立刻向我汇报。”
费礼缓缓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把玩着手中的圣药。这些难民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为了控制他们的动向,避免其自行逃亡,在邪疫蔓延后,他就指使梦境水派出老鼠混入难民中,散播教会即将要来拯救他们的消息。只要他们再忍耐几天,不仅能获得神明的救赎,还有可能被教会接纳,成为灰堡王都的一份子。至于那些潜伏的老鼠,大多是感染上邪疫的病患,为了换取圣灵药剂,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替自己办事。
假若老鼠的情报无误,这伙人至少从昨天开始就在运送逃民,而且按这架势,似乎不全部运走不会罢休,这相当于严重妨碍了自己的计划。更严重的是,他们还和女巫同流合污——费礼相信,能够治愈邪疫的,也必然是女巫。
“大人,尸体已经处理好了。”老妇人轻手轻脚走入密谈室,“又有堕落者出现了吗?”
“十有*,”费礼沉声道,“而且可能不止一个。”他顿了顿,“这里没有外人,不用再扮成这副丑陋模样了,看着令人生厌。”
“是。”
她弯下腰去,接着全身发出噼里啪啦地炸响,仿佛全身骨骼都在摩擦一般,身形迅速增长,花白的头发眨眼间转黑,而布满皱纹和松垮皮肤逐渐收紧,重新变得紧绷而富有弹性——时间仿佛在她身上倒流,当她重新舒展身体时,已变成了一名美貌动人的女子。
“这下好看多了,”费礼满意地一笑,“我记得这人是……被吊死在城门口的那位?”
“是的,大人,”她点头道,“四个人里,您当时在她身上花了最多的时间。”
“你还真是……懂得讨我欢心,”祭司咂了咂嘴,“不过沙塔斯估计很快就要回来了,时间并不充裕。”他压下心里的欲*火,“而且那些堕落者还需要你来应付——就像以往一样。”
“交给我吧,大人,”对方躬身道,“我不会放走任何一个堕落女巫的。”
大约一刻钟之后,沙塔斯回到了密谈室。他先是望了眼女巫,随后向费礼汇报道:“大人,西城门外的逃民营地里的确少了许多人影,我怕天黑看不清楚,还让手下举着火把去下面转了圈,不少帐篷里已经空空如也。不过码头区没有一丝火光,不清楚那支商队是否还驻扎原地,至于女巫……”
“不用查了,”费礼打断道,“对方既然敢运走患病的逃民,老鼠的情报应该就不会错到哪里去。如此一来,这伙人至少拥有两名女巫,一人在空中监视情况,一人能消除邪疫。特别是后者,对我的计划威胁巨大,必须要阻止他们。”现在对方还在城外拉人,万一他们将女巫带入城内,公然治疗那些被感染的城民,自己所宣传的「圣灵药剂」就成了一场笑话!
“那我们该怎么办?”神官问,“派遣审判军去抓捕女巫?”
他摇摇头,“这里是王都,不是赫尔梅斯圣城,教堂只有二十多位审判军,把他们派出去,明天发药时谁来维持秩序?而且人数太少的话,除了打草惊蛇外起不到什么作用,就算能击溃那些雇佣兵,女巫恐怕也逃之夭夭了。”正因为是在王都,负责守卫教堂的审判军才仅仅维持在数十人的规模上,不然常驻一支几百人的部队,恐怕国王都要睡不着觉了。
“那……写信给圣城,让主教派遣援军再行动?”
“等到审判军来时恐怕逃民都走光了。”费礼祭司冷笑一声,“而且对付一群佣兵根本用不着教会的精锐出马,把这件事交给梦境水去办吧。”
“交给老鼠?”沙塔斯怔了怔。
“至少他们人数众多,可以事先将码头包围起来,再一拥而上。你觉得没有穿着盔甲,用木杆长枪的佣兵能对付几名老鼠?”他反问道。
“大概两到三人。”
“所以他们最多只能应付两百来号人,而梦境水手下可以聚拢的暴徒足有千人以上。当然,这些好勇斗狠的渣滓或许还抵不上一支结成阵型的审判军小队,不过压死那群没有盔甲的雇佣兵绰绰有余了。”费礼站起身,“将我的话带给「凶牙」塔尼斯,给他一天时间召集人手,越多越好,明天晚上动手。不要透露有其他可以治疗邪疫的方法,也不要说是为了对付女巫,只用叮嘱他别放一个人逃出去就行。报酬是一整箱圣灵药剂,如果他想要推脱或搪塞的话,就告诉他,以后的罂粟花和长眠蕨别想再从我这儿拿到了。”
“可是女巫……怎么办?特别是那个能在空中飞行的。”
“她不会一直飞下去,而老鼠们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或者说……他们的作用更多是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费礼走到女巫身边,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庞,“只要让无面者抓到空档,潜入营地之中,结果就毫无悬念了。”
通过碰触,就能将自己或他人完全伪装成另一个人,而且不单是外貌,就连身形和声音都可完美替换,并且生效后神罚之石也无法解除,这种能力作为暗杀者来说简直无可挑剔。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成为了教会少量存留并专门培养的女巫之一。
“当对方意识到无法取胜时,营地里势必会产生混乱,这时候,无面者可以保证没有一个女巫能活下来。”祭司笑道。(未完待续。)
第三日,王都东门外。
夜莺隐藏于迷雾中,静静注视着那群衣衫褴褛的难民。他们在回音的传声术下,一波一波地被召集过来,跟着骑士布莱恩缓缓向码头移动。
如今她们已不必像前两天那样,在难民营地边缘穿行,一点点将人群拆散引走。大量逃民转移让剩下的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只要从边缘拉走一波人,后续就会不断有人跟过来。连城墙上的卫兵都注意到了墙脚下发生的事,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巴不得这些散发出臭烘烘气味的逃难者赶紧滚蛋。
整个计划目前进展得十分顺利,东城区的逃民已所剩无几,而北门的人正主动向这边靠拢,大概到太阳落山前,所有人都能顺利乘船离开。
众人都在忙碌的时候,只有她显得比较清闲——回音被负责接引的“佣兵”层层包围,莉莉更是在第一军的重兵保护下制造净化水,自己的护卫工作显得有些多余。
只有在“佣兵”散开去背负无法动弹的重病患者时,她才需要提高警惕。就在这时,夜莺看到回音仰头望着宏伟的东城门,轻声叹了口气。
“怎么了?”她走上去问。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感慨,”回音的表情显得有些悲伤,“被人卖进王都之前,我一路上吃尽了苦头,原以为灰堡人是因为异族沙民的身份,才对我如此冷酷,现在看来,他们对自己人同样无情,和铁砂城的那些人并没有太多区别。”
想到回音曾作为奴隶被买卖,夜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最后只得拍了拍她肩膀,“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还有许多心怀善意者,比如共助会的姐妹,比如……罗兰殿下。”
“你说……殿下真的能阻止纷争吗?”回音低声道,“无论是大陆王国、沙民、峡湾,还是普通人和女巫,都能够自由和平地生活在一起,而不必相互争斗么?”
“如果是殿下的话,我觉得他可以,”夜莺用肯定的语气回道,“不是那些奇怪的机器和威力惊人的火炮给我这样的感觉,而是他本身……我总觉得,殿下和我们不是同一类人。”
“他当然和我们不是一类人,他是灰堡的王子。”
“不,跟身份无关,”她摇摇头,“我也说不上这种差异感从何而来,仅仅是直觉而已。大概只有殿下这样的人,才能编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理论吧……就连女巫的能力,他都想要反反复复研究清楚,从思路上就跟别人不一样。反正无论他再创造出什么惊人的东西,我都不会感到奇怪了。”
“你倒真对他有信心,”回音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脸上的伤感顿时冲淡了不少,“希望那一天到来时,我也能重回极南境看看。”
信心?从某方面是,但从某方面……她完全没有把握。夜莺忍不住望向西境方向,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他在做什么?是忙碌于那些图纸和奇怪的机械,还是和安娜……她用力摆摆头,将这些杂念驱散开来。
反正今天结束后,就能启程返回边陲镇了,夜莺想,到时候直接问他好了,反正他也没办法在自己面前撒谎。
……
中午回到营地休息时,闪电也缓缓降落下来。
这些天她顶着大太阳在空中巡逻,着实是队伍里最辛苦的一个。特别是为了隐蔽身形,闪电还不得不套上一件索罗娅特制的“天空迷彩”外套,将身子裹个严实不说,连头发都遮盖起来。这件被罗兰殿下赋予奇特名字的衣服显然不是为美观设计的,它外表涂着一层浅蓝和灰白交杂的图案,在空中飞行时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不细看的话,很难发现她的存在。
落地后小姑娘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脱下外套,抓起水袋往肚子里灌水。夜莺看到,她里面的衣服都汗透了,额头和鼻尖上布满汗珠,洁白的脸颊上留有一圈防风眼镜压出的印痕。
“辛苦了,”夜莺蹲下身子,帮她擦拭汗水。
“幸好这些人不是无止境地从东境赶来,”闪电吐了吐舌头,“不然我可真要被晒晕过去了。”
“明天就能回家了吧?”莉莉无精打采地走到闪电身边,“我好几天没冲澡了,浑身都觉得不舒服。”
夜莺忍不住笑出声来,明明在共助会时,大家连着大半个月时间没空洗澡,也没见谁抱怨过,现在才一周多呢。她忽然想到,浴室和香皂说不定全是罗兰殿下的“阴谋”——自他发明那些奇怪又好用的东西之后,女巫们恐怕很难再下定决心离开边陲镇了。
不过平静没有持续到运送结束,吃完午饭后,前往王都打探情报的塔萨带来了坏消息。
“你的意思是……梦境水正在召集手下,并且打算包围码头?”铁斧皱眉道。
“是「或许」打算包围码头。”塔萨纠正道,“前部分是可以确定的事实,而后半部分因为太过离奇,所以我的线人也不敢肯定。现在王都其它黑街组织都已行动起来,以防梦境水突然袭击自己的地盘。只不过,比起「包围码头」是对方刻意放出的烟雾这种说法,我更相信是他们自己中途走漏了消息——这对老鼠而言十分常见。毕竟黑街组织大部分成员都是些混混或渣滓,根本算不上什么严密的组织。假若情报无误,那么梦境水一定应该是受到了某个势力的指使,不然想要他们离开自己的地盘是件十分困难的事。”
“一群鼠辈罢了,”铁斧满不在乎道,“倒是这些人乱窜会影响你的卖药计划吗?”
“应该不会,”塔萨说,“他们无法将手插进巡逻队,也就不大可能阻碍我进出侧门。至于入城后,骷髅手指会为运送药水的车队提供保护。我只是担心你们,因为今晚我必须留在城中,监督净化水的售卖,明日一早恐怕也无法为你们送行。”
“无妨,”铁斧拍了拍他的胳膊,“等以后殿下亲临王都了,我们再见吧。”
正如夜莺预计的那样,在黄昏到来之际,最后一批载有难民的帆船缓缓离开码头,向银光城驶去。而剩下的三百多位不愿意离开王都的人,则被铁斧下令遣散。
接着所有人都撤离到了运河对岸,等待夜幕的降临。(未完待续。)
无面者早在太阳完全落山前,便已悄悄渡过运河,向佣兵营地后方包抄过去。
她的真名并不是叫无面者,而是阿芙拉这是在赫尔梅斯圣城主教希瑟赐予她的名字,意为尘土。她很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尘土朴实无华,只要落在地上,就再也分辨不出彼此,就如同她自己一般。
也只有在希瑟面前,阿芙拉才会恢复自己本来的面貌。
作为仲裁庭的一员,她协助主教处理过许多堕落者,其中有叛出教会的女巫,也有被世俗腐化的教徒。被派遣至王都,则是为了完成一桩关键任务:将一位虔诚的审判长转化为灰堡国王。至于抓捕堕落女巫,不过是捎带的闲暇活动,她很喜欢模仿成那些遭受刑罚和折磨的女巫,然后从头到尾体验一遍,分享堕落者的痛苦才能让她更深切感受到自己所做一切之事的意义,也是对她拥有魔鬼力量的赎罪。
对方的营地搭设得很巧妙,正好位于岸边隆起的田野里,在低处很难观察到他们的行踪,而天空中飞行的女巫又让她不敢靠得太近。阿芙拉只好潜伏于一座农场仓库里,等到天黑再行动。
当夜色笼罩大地,她意外地发现情况出了变化。
佣兵们已经退出码头区域,全部撤回营地之中,而那些梦境水的蠢货,居然稀稀拉拉举着火把,在河岸边聚成一团这般阵势简直就像是在告诉对方有人要来袭击营地了。即使没有飞行女巫,只要佣兵团里不全是瞎子,随便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来。
糟糕,她心里暗道不妙,如果对方判断出老鼠人多势众,毫无胜算的话,肯定会向东边撤退。虽说夜间十分忌讳行军,不过逃起命来显然顾不上这么多,各奔东西就好,而包围圈此刻连影子都没有梦境水才刚刚占据码头,还在靠着岸边那几个筏子缓慢渡河。等到他们围上来时,恐怕对方早就跑散了。想让老鼠们在夜晚追击敌人是件不可能办到的事,到时候自己去哪里找那几个该死的女巫?
阿芙拉急匆匆地向营地方向赶去,希望能在他们撤退前混入队伍之中。
不过当她赶到佣兵聚集地附近时,眼前的情景却完全出乎意料。
营地周边依然有人在巡逻,篝火烧得十分旺盛,人影来来去去,看似井然有序,并没有乱作一团。
他们竟然没有选择撤退?
仔细观察一阵后,阿芙拉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同时心中一阵窃喜。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出于什么考量,决定留守此地,而不是尽快逃跑,不过如此一来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她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观察了下放哨人的行动,朝一处最薄弱的位置摸去。
希瑟大人除了赋予她生存的意义之外,还教会了她格斗和暗杀的技巧。对手并非身经百战的精锐佣兵,从哨点安排就能看出来。她趁着一名佣兵观望别处之际,从视线死角低伏身子快速扑到他背后,一手捂住嘴巴,一手将匕首刺入了他的颈脖间。
悄无声息的杀死佣兵之后,阿芙拉一手按住对方,一手搭在自己胸口,施展出变形能力这是一个可长可短的过程:替换国王时,为了保证长时间生效,她几乎耗尽了体内全部魔力,转化时间持续近半个时辰。而此时则无需那么费力,眨眼间她就将自己变成了佣兵的模样,尽管效果只能维持半天时间,但对于暗杀来说已经足够。
在巡逻队还未绕回来前,她飞快扒下对方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同时把尸体拖进麦田中。只不过在面对佣兵的武器时,她感到有些迷糊那是一把铁质的枪杆,带有木头握柄,但杆头没有枪尖,而是一个黑黝黝的小孔。
这玩意是什么武器?
她想了半天也没有得出答案,眼看巡逻队即将经过此处,阿芙拉只好先按记忆里的模样将其背在身后,装出正在认真放哨的样子。
就如此前无数次暗杀行动一样,巡逻队与她擦身而过,并非发现任何异样。
阿芙拉也不急着返回营地寻找女巫的下落,毕竟替换术只能模拟外形,却不能读取思想,万一碰上熟人时,会很容易露出马脚。等到这些人阵脚大乱时,自由有无数下手机会供她选择。
当月亮高高悬挂在夜空中时,梦境水的蠢货们终于渡过运河,向这边靠拢过来。而她身后也响起了哨声,巡逻和放哨的佣兵开始撤回营地她的机会来了。
跟着众人走入营中,阿芙拉惊讶的发现,对方远远不止百人,他们绕成长长一圈,将整个小坡顶包围起来,或是蹲伏,或是站立,手中平举那杆奇怪的武器,带洞口的一端面向敌人。
她来不及细看,趁着周围无人注意,弯腰钻进了最近的一座帐篷里。
不一会儿,外面便响起了喊杀声,接着被一阵更猛烈的炸响打断。阿芙拉被吓了一跳,响声是如此密集,几乎没有丝毫停歇。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按捺住想要探头一看究竟的冲动,静心等待。
随着时间推移,营地里变得忙碌起来,到处都是脚步声和命令声,大概是在根据对方进攻人数的多少来调整防御力量。令阿芙拉感到焦躁的是,为什么这么久了,他们还没有攻上坡顶!?
又过了一阵子,乒乒乓乓的响声逐渐稀疏下来,而她再也听不到老鼠们的厮杀声这让阿芙拉的心往下一沉,难道……梦境水的渣滓们已经败退了?就算佣兵数量翻倍,也不过两三百人,而四面八方围上来的千余名老鼠居然无法踏上坡顶一步?
机会仿佛正在离她远去。
阿芙拉当机立断钻出帐篷,朝营地中央摸去等到战斗结束,清点人员的时候,她很难瞒过所有人的目光。这并非一次准备充分的潜入,她对佣兵团的人员和口令根本不熟悉,因此必须速战速决。
绕过两个帐篷,阿芙拉慢慢探出头,望向营地中央。只见篝火旁围坐着四名女子,大概就是情报里所说的女巫。虽然数目对不上,不过从一开始这该死的情报就没有准确过,而且杀两个和杀四个没有太多区别,任何一个疑似堕落者都应受到拷问。来不及拷问时,则应当悉数杀死,即使错了,也是必要的牺牲。
她左右张望了一番,规划好撤退路线后,从帐篷后站起身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向篝火处走去。
刚踏进中间的空地,阿芙拉便感到一件冰凉的硬物抵住了自己脑后。
“别动,”一名女子的声音说道,“你到底是谁?”( 就爱网)
无面者感到全身泛起一阵寒意,这……怎么可能?
她咽了口口水,压低声音道,“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是伏尔特啊。〔<(??”
不可能这么凑巧,对方刚好认识自己,营地里这么多佣兵,难道她能记住每个人的名字不成?
没想到后面传来一声冷笑,“是吗?我从来不知道男性体内也能汇聚魔力。要么,你是混进营地别有所图的女巫,要么,就是极为罕见的男巫。但无论是哪个答案,都不可能是你说的那个伏尔特。第一军的士兵里,可没有你这样的异类。”
这人……能看到邪魔之力?阿芙拉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现了,营地里的女巫不止四人,而身后的这位女子同样是一名女巫,而且还拥有类似于真实之眼的能力。在教会的魔能圣典中,记录过这样的能力它是数百种衍生能力之一,并不与主能力冲突。
自己并没有看到周围有人接近,那么……对方的主要能力是隐藏身形?
“现在跪下,双手背到背后,我还能饶你一命,”她喝道,“按我说的做!”
佣兵们仍在外围战斗,并没有注意到中央空地生的这一幕,但是篝火旁的四位女巫已经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常情况,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怎么了夜莺,生了什么事?”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阿芙拉意识到,自己擅长的是暗杀而不是正面战斗,特别是在没有佩戴神罚之石的情况下,对付能力千奇百怪的女巫并不占优。那名可以飞行的女巫跑了也无妨,但能治愈邪疫的女巫必须死在这里,否则她将对教会的计划构成严重威胁。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杀死对方后,自己也将无法逃脱,想到这儿她心里不由得一紧,不过很快又化为了坦然教会为了一统四国,竭尽全力抵抗来自地狱的魔鬼,已经牺牲了许多优秀的战士,如果她能为这个目标填上一笔,也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她相信,希瑟不会忘记自己,将来的圣典中同样会有自己的名字。
“你们先不要过来,”身后被称为夜莺的女巫喊道,“这里有”
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难,转身抬肘击打在对方的手臂上,同时低头避免兵器刺到自己任何人在说话时注意力都不可能完全集中,因此会有屏气凝神一说,这是训练官反复教导她的内容,相反,想要脱身或攻击不备,趁着对方开口时最佳。
藏在袖子里的机关也在第一时间被触,一股白色的粉末朝后方喷去这种炼金粉遇水后能放出大量热气,如果进入眼睛或嘴里可以让对方瞬间失去战斗力。就算侥幸没有吸到粉末,也够她手忙脚乱一阵子了。
接着阿芙拉朝篝火边的四名女巫猛扑过去,一名金女子瞬间飞了起来,而那位看上去最年长的女巫奋不顾身挡在另两人身前。她抽出尖细的短剑,直接朝为的人刺去反正不能逃走的三人都要死在她手上,就无需区分先后了。
就在短剑刺入对方身体的一瞬间,阿芙拉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景象。
一袭白影出现在她的侧前方,兜帽下的双眼闪烁着愤怒的光芒,而那里之前明明空无一物。
是……身后的夜莺?
那种近距离的粉末喷,为什么完全没有影响到她?无面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她向自己举起双手,银光闪闪的武器迸射出一团火焰,身子被什么用力狠狠推了一下,顿时失去了平衡,向后仰倒在地。不行,还有……两人要解决,阿芙拉想要站起来,拔出短剑刺向下一个女巫,却现连抬起手都变得十分困难,意识很快模糊起来。
可惜……她心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
夜莺开完枪后仍呆在原地,看着被击中胸口的士兵倒下,身体开始扭曲和收缩,缓缓变回一位陌生女子的模样。
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死女巫。
直到莉莉焦急地呼喊声响起,夜莺才回过神来。
压制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她收起枪,跑回到温蒂身边。
“伤到哪里了?”
“没事,一点痛感都没有,”温蒂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慌,“应该没有刺进去。”
“防护服起作用了?”
“我想应该是,”她解开胸前的扣子,只见细长的短剑挂在衣服一侧,随着外套敞开,短剑从洞口滑出,掉落在地上,剑尖一点血迹都没有。防护服只有外层布料上破了个小洞,而柔软的内层依然完好无损。
“你……你真是吓死我了,”莉莉长长出了口气,双脚软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要冲上来帮我挡剑啊!我才不需要你为我做这种事我、我、我……”
“好啦,”温蒂摸了摸她的头,“我不是没事吗?”
莉莉耸拉着头,埋进前者的胸口,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也是被吓住了,只顾着挡在前面,都忘记使用自己的能力,”温蒂摇摇头,“如果吹起一阵强风的话,她应该刺不到我的。”
“因为你很少和人争斗,反应不过来也正常,”夜莺安慰道。
“还好有防护服,”回音一脸后怕的神色,“不然这次就危险了。”
在临行前,罗兰殿下给了每位女巫一件特制的马甲,并要求她们任何时候都不要脱下这件衣服。它穿着十分轻便,就是看起来有些厚实,似乎分为许多层殿下说每一层绸布上都绘有索罗娅的天空涂层,柔韧度极高,很难被尖锐的东西刺穿,对刀剑和弓弩防御力极佳。若没有它帮忙挡下这一刺,温蒂恐怕很难撑到娜娜瓦的救治。
闪电缓缓降落到被击毙的女巫身边,“她为什么要袭击我们?我们不是……同类吗?”
夜莺凝视着那名已无生机的女子,久久无法出声……对方双眼闭合,蓝色的长散落在地,表情宁静,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痛苦。不过她始终无法忘记,对方飞扑向温蒂时,眼睛中没有一丝犹豫,只有决绝和理所当然。就好像她不是在杀人,而是在践行自己毕生的理念。或许在她的心里,这样做才是再正确不过的行为。
“不,”夜莺轻轻叹了口气,“她不是我们的同类……只是一个可悲的人罢了。”8( 就爱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