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闪电扑了上来。
“我也要,”娜娜瓦嚷嚷道。
“咕!”麦茜紧随其后。
罗兰干脆站在原地,让所有女巫联盟成员都挨个抱了一遍,看得提莉忍俊不禁,“你和她们的关系还真是融洽啊。”
“你也需要哥哥的拥抱吗?”
“不,谢了,”她笑着摇头道,“我可还清楚地记得,你把我抱起来再摔在地上的情景。”
罗兰只得耸耸肩表示无辜,接着将目光移到了灰烬怀里的那名女子身上——对方有着一头海蓝色头发,年纪看上去不大,身形与安娜相仿。她的双眼紧闭,细长的眉毛微微上翘,皮肤白皙,眼角的那颗泪痣显得格外醒目。
光从外表来看,对方完全不像是一个被困在石塔地下室里囚徒,反而有几分睡美人的感觉。
不过相对于外貌,更令罗兰在意的是她的衣袍——在这个时代,他很少见过花纹如此精美繁杂的服饰,由于染料种类匮乏,紫罗兰的底色本身就极为罕见,搭配上那些相互交错的白色条纹和符印,简直就像是一件电影里才能见到的华丽法袍。
这一定是个橙色装备。
“她还活着吗?”
“嗯,”夜莺说道,“不过体内的魔力已经耗空了,有点像安娜成年时遭遇的状况。不过和安娜不同的是,她的魔力恢复速度非常缓慢,照这样下去,可能需要三四天才能达到正常水平。”
“既然如此,就先叫她沉睡者好了,”罗兰点点头,“我会在城堡三楼清理出一间屋子给她恢复,其他人先回大厅吧,”他顿了顿,“我想听听你们此行的故事。”
……
听完提莉与夜莺的讲述后,罗兰不禁为她们捏了把冷汗。
虽然有希尔维开全图,但深入地底追击一只从未见过的巨大邪兽依然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如果是自己的话,恐怕还会犹豫不决。没想到提莉居然如此果断,在短时间内就选出了合适的人选,并亲自率队前往……只能说她成为众多女巫的领袖不单单是因为王女的身份。
“你当时认为,这只钻地蠕虫跟魔鬼有关?”
“我不知道,但并非没有可能,”提莉缓缓说道,“共助会女巫曾在蛮荒地遇见过骑着混合种邪兽的魔鬼,它们被砍掉肉翼,听从魔鬼指挥,有点像是驯服了的牲畜。而在雪山背后,你们也看见了能够飞行的兽类——跟魔鬼的形态完全不同,或许是另一种邪兽。”
“所以是否可以这样推测,魔鬼和邪兽属于从属关系,就像人类与猎犬那般。他们可以通过某种手段来使这些怪物服从自己的命令,驱使它们完成一些较为棘手的任务?”
“感觉……的确像是这么回事,”罗兰点头道,可他心里始终有着一团难以理解的迷惑。邪兽只有在邪魔之月时才会主动向人类居住地发起攻击,但并不代表它们只能活在邪魔之月——攻城兽甲壳上的青苔和杂草就能证明,这些怪物足以生存上数十年之久。如果说魔鬼限于红雾原因无法迅速占领整片蛮荒地,将人类彻底赶出大陆,那么它们完全可以不断派遣邪兽来骚扰四大王国,而不是等到冬天再行动。
另外一点便是……他难以忘记在第一年邪魔之月时,那只曾袭击过铁斧的狼狮混合种所表现出来的智力——跟条件反射的“聪明”动物不同,它会学习、分析、选择行动路线和目标,这已是绝大多数生物无法企及的高度。如果说活得久的混合种邪兽都能拥有智力的话,就不可能被另一个种族驯服。
“不过我觉得比起地底的邪兽,夜莺小姐在石塔外遇见的敌人更值得担忧,”提莉叹了口气,“能在白天隐藏身形,悄然行动,几乎防不胜防。可惜我们对邪兽知之甚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可怕的对手。”
“如果不是夜莺亲眼所见,我都不愿相信这种邪兽居然真的存在,”罗兰摊手道,“但它们似乎从未在西境出现过……不然的话,每年冬天来上这么几只,长歌要塞早应该变成一座废墟了。”
“但是邪魔之月越漫长,邪兽就越强大,这是史书上的结论。这一次在秋天就开始下雪,我们面对的敌人可能会非常强大。”
这句「我们」让罗兰心头一热,不管她有没有把自己当做哥哥,至少作为盟友来说,她已经将小镇与自己视为一体——当然,这是看在女巫们的份上。
“那只能由夜莺来监视防线了。”
“不,这个冬天就交给希尔维警戒吧,”提莉说道,“城墙分为东西两段,就算绕一圈也要花上半刻钟,夜莺小姐的工作量太大了。希尔维只要待在城堡里,就能观察到整个城墙区域,发现邪兽时,也可以立刻通知其他女巫。”
“这样也好,”罗兰点点头。
“那名女巫……”书卷犹豫了下,“我还是保留之前的看法,在没有确认身份前,她有可能是我们的敌人。”
“我知道,所以我会暂时为她戴上神罚之锁的,”他吐出口气,“希望这不会让她对我们产生误解。”
……
罗兰走进沉睡者的卧室,房间里只剩下安娜一个人在照顾她。
“怎么样?”
安娜摇摇头,“仍没有反应。”
“是么,”罗兰走到床边,女子静静地躺在被窝里,尽管眼睛依然紧闭,眉间的蹙痕却仿佛淡却了不少。娜娜瓦和莉莉都对她使用了一遍能力,接下来可以做的,也只有静静等待了。
“被冰封了这么久,身上却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真是不可思议。”他感叹道。
“就像我也不怕火焰一样,”安娜轻笑,“她的能力肯定更这个有关。”
“听说是你切开的冰棺,”罗兰拍了拍她的头,“厉害了,安娜。”
“并不全是我的原因,”她认真道,“这名女巫能力运用得十分巧妙,先用温度极低的寒冰把自己的身体循环全部冻结,再用接近常温的冰晶将寒冰完全封在内部,使其不至于逸散融化。对于能力的控制,她一定达到了一个非常高的水平。”
接近常温的冰……这话听起来十分不合常理,但罗兰明白,召唤型女巫的能力皆是魔力具体的表现形式,就跟随意变换形态和温度的黑火一样。
安娜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刚切入外层的冰晶,整个冰棺立刻四分五裂,就好像是她故意留下的破绽一般。所以我想,她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你的意思是……”
“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未完待续。)
「主人,城墙已经被攻破,联军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快走吧!」
她已经能听到外面的厮杀声,走出高塔,只见天空中的阴云透露出暗淡的红光,如同包裹着粘稠的鲜血。
「可是我的妹妹还没有回来。」
「她是戍卫军战士,不可能擅自脱离防线,」卡夫的声音越来越焦急,「您要是死在这里,不就辜负了她的心意吗!」
犹豫半响,她终于点头同意,「我知道了。」
街道上到处都是逃亡者,卫兵维持着岌岌可危的秩序,汇入人流中,她身不由己的跟着大家向南门前进,卡夫一直紧紧跟在身边,并用结实魁梧的身躯保护她不被慌乱的人群挤倒。
完全是一败涂地。
这就是我们的结局?她望了眼身后的通天塔,那是城市的最高点,也是联合会的中枢地带。飞行魔鬼已经搭载着狂魔攻入塔顶,偶尔会有一道闪电亮起,将魔鬼击落下来。但一切都无济于事——敌人实在太多了。
经过数百年的建设和发展,这座城市变成了沃土平原最繁华的圣城。然而在今天,它似乎就要毁于一旦,几代人的努力也无法挽救塔——就像孩童们花费一下午时光垒成的沙堡,只需要眨眼间,就会再次归于混乱和无序。
……
穿过南门,绕行堵截的魔鬼已经赶到,还能战斗的人自发上前,与卫兵协同作战。
但对方不仅有狂魔,还有心惧魔和地狱领主,两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一波投矛过后,数十人躺在了血泊中,有的被铁矛洞穿了腹部,冒着热气的肠子滑落进冰冷的雪地里,有的只是被削断了手脚,抱着伤口痛苦哀嚎。
「主人,您要干什么?」卡夫拉住她。
「我也能战斗,」她深吸口气,「放开我。」
「不行,您的重要性远比她们大得多,您不可以——」
「松手!」她的魔力涌出,寒气四溢,将对方的手掌震开,接着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看到敌人不过百步之遥的狰狞面甲和滴着鲜血的武器,她感到自己心脏在渐渐缩紧。但即使如此,她也不愿意继续躲藏于众人身后——身为圣城女巫中的一员,就算最后要死,也应该死在战场上!
「都让开!」
就在这时,战场一侧传来声清澈的呵斥,一人从天空落下,宛如天神降临。
她背对着所有人,高举起手中的长剑。红褐色的长发如同火焰,瞬间就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希望。
「联合会的圣佑武士!」
「她是……超凡之上!」
在人们的惊讶声中,光辉开始流转于剑刃之间,很快将剑身化为了一抹耀眼的金色——像是新生的太阳般,一道道光辉洒满大地,就连天空中的暗红阴云也不敢遮蔽其锋芒,云层下方映照出了无数条金色流苏。当光芒上升至顶点时,来者向前跃起,对着袭来的魔鬼挥下长剑。
万籁寂静。
那一刹那,时间都仿佛停滞下来,在吞没一切的白炽降临前,对方的身影犹如黎明时分最后一抹黑暗。
狂魔也好,地狱领主也罢,都在这道光明中轰然崩塌。
当她重新睁开眼睛,眼前的雪地已经化作一片焦土,逼近的敌人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其他魔鬼见到这一幕,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更多的圣佑武士也在这时赶到,加入战场追击逃窜的敌人,包围被打破了。
「你们快走。」持剑女巫仿佛耗尽了全部体力,她单膝跪在地上,**道,「趁着现在,赶紧离开这里。」
「可是……大人,我们又能去哪里?」人群中有人问道。
是啊,我们又能去哪?她苦涩地想,就连最后一座圣城也在魔鬼的进攻下沦陷,数万人丧命,所有手段用尽,她们亦没能挽回败局。
「不要放弃,我们还有希望!」红发女巫坚定地说道,「翻过大山,跨过河流,去那片蛮荒之地。」
「可是……那里只有一些落后的乡野村夫。」
「我们可以重铸秩序,去吧,只要能活下来,就必定会看到胜利的这一天!」
……
「主人,您为何不跟她们一起走?」
她带着一行人脱离人群,匆匆向西行进。除了卡夫和家族侍卫外,其余人基本没有战斗力,都是塔里的仆从和佣人。
「我在迷藏森林的试验楼中留下了一些关键魔石和文件,既然要重铸秩序,这些东西对女巫来说至关重要,我想把它们带到山那边去。」
「魔鬼追上来了!」
「锤石,你去挡住它们,」卡夫下令道。
「是!」
她咬紧牙关,低头前进。这些凡人仅能阻遏魔鬼的步伐,根本无法战胜对手,这一去,恐怕不会再有任何生机。但她必须丢下他们,尽快前往目的地。
不知为何,天空中出现了黑白交错的斑点……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
卡夫气喘吁吁地跟在身后,即使是强健如他,经过三天雪地跋涉后也已经非常疲劳了。
她望了眼身后,三十多人的队伍,到现在只剩下六个人。有一些人中途逃走了,还有些人伤重主动脱离了队伍,如果魔鬼再追上来的话……
「放心,主人,还有我呢。」卡夫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安慰道,「我会尽全力拖住它们的。」
「为什么?」
他微微一愣。
「为什么你要坚持到最后?现在逃走的话,说不定还能活下去,」她不解道,「我们是女巫,从来都高高在上,而你只是一名普通人,正常情况下,都不会想着陪我一起去死吧。」
「可您从来没有苛待过我们,我虽然没有魔力,但也明白许多道理——守护您便是我的职责。」
后面响起了骚动,所有人都明白,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
「主人,快走,不要回头。」
黑白斑点越来越多了。
……
她跌跌撞撞地走入地下室,收拾桌上的资料和魔石。
卡夫的话让她产生了一丝迷惑。
长久以来,圣城中都普遍流传着一种看法,女巫是被神明选中的人,没有办法凝聚魔力的人既无知又无能,不过是培养她们的土壤。但在这名家族侍卫队长身上,她看到了勇气和坚韧,并非众人口中说的那般无能。事实上,他们也有女巫不能及的一面,两者协作起来完全比单方面驱使要更好——至少在她的石塔里是这样。
既然如此,为什么四百多年前的人们会一败涂地?
门外忽然响起了魔鬼的怒吼声。
该死,它们居然来得这么快。
视线已经浑浊不清,无数斑点在她眼前飞舞,几乎快要填满她的整个视野……而她不能死在这里,必须把自己的研究成果都带出去——翻过大山,跨过河流,去那片蛮荒地重铸秩序!
她摸出一块回音魔石,注入魔力,让它不断发出求救声。
木门随着一声巨响四分五裂,魔鬼已经破门而入。
希望有人能听到自己的求救,她驱动全身的魔力,化作寒霜喷涌而出,狂魔举起长矛,手臂快速膨胀起来。下一刻,发出冷光的毛尖直朝她飞来。
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黑白斑点猛得遮蔽了一切,视线化作一片漆黑,声音也消失了。身体不再感到寒冷,就像是包裹在一团柔软的天鹅绒之中,仿佛她不是身处幽暗的地下室,而是躺在温暖的草地上一般,身体即将被刺穿的疼痛也久久没有传来。
自己死了吗?
过了许久,黑暗中出现了一条细缝,接着越来越亮,她尝试着缓缓睁开双眼,朦胧的灰色屋顶一点点映入眼中。
她听到有人说道:“殿下,她醒了。”
(未完待续。)
殿下?
古怪的称谓……就像是在古老故事里才会听到的词语。
她努力转动眼睛,将视线投向身侧,只见一名灰发男子进入了自己的视野,他身边还站着几位女子。
“你感觉怎么样?”他低声问道。
“……”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这里是哪里?”
“灰堡王国西境,边陲镇。”
很好,事情正在往她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未知的地点、未知的时间、未知的人物,她想要翻身下床,却发现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
“我是灰堡王国的四王子,边陲镇领主,罗兰温布顿,”他又开口道,“这几位都是女巫联盟的成员,你……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女巫联盟?她皱起眉头,她们竟然是女巫?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新兴的组织,但至少是自己的同类,可……为什么她们看起来像是这名男子的下属一般?
等等,王子?
她回忆了小会儿,不由得目瞪口呆,这不是四百多年,第一次神意之战时世俗政权的名号么?难道……自己回到了大战未开始之前?难道神明给予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让她提前做好准备,去挽救圣城与人民?
不,冷静,她告诉自己,这种毫无道理的事情只会发生在虚构的酒馆故事里。对了,自己最后遇到了什么?在实验楼的地下室里,一群狂魔冲了进来,她将全身魔力统统释放出去,构筑成最牢固的冰障。回音魔石不停释放出求救信号,等待她们重返沃土平原的那一天,能够再次发现自己。
“是你们救了我?”没错,如今自己已从冰障中脱身,只可能是女巫大军又回来了!“魔鬼已经撤退了么?我们赢了吗!圣城……塔其拉圣城怎么样了?”
这一连串问题脱口而出后,她看到对方数人脸色一变,相互对望着,露出欣喜与激动的神情。一名容貌较成熟,有着一头红褐色长发的女巫忍不住问道,“我们的确是在一座石塔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你,你真是四百五十年前的人?”
问话者让她想起了那名力挽狂澜的圣佑武士,那人的头发也是这般,如火焰一样照亮人心。比起灰发男子,她更乐意回答女巫的问题,尽管平时不太计较身份尊卑,但被下等人盯着提问总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换成计较的主人,这名男子十有**会遭到严厉惩罚。
“我叫爱葛莎,是塔其拉探秘学会的女巫,”她顿了顿,“你说四百五十年前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一直和魔鬼战斗了四百多年?这不可能。”
“你睡得太久了,事情可能跟你想得有点不太一样。”自称罗兰的男子说道,“如果你觉得身体无碍的话,我们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说吧。”
爱葛莎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虽然这名王子表现得十分无礼,可她现在也没工夫去计较这些。
随着对方开始阐述关于灰堡的历史,以及大陆四大王国的演变,她感到背上渐渐冒出了冷汗。在他的述说里,爱葛莎很快找到了几个对应的标志——例如迷藏森林,例如绝境山脉……不过把这些标志套入到自己的记忆中,得出的结论让她震撼无比。
如果地名相符合的话,所谓的四大王国,不过是以前的蛮荒地——夹在山脉与大海之间的狭长地带,是她们眼中毫无开发价值的贫瘠之地。而他口中的蛮荒禁区,竟然是自己熟悉的沃土平原。至于塔其拉圣城早已经成为了无人知晓的地域,随着漫长的岁月,掩埋在沃土平原深处。
这是何等可笑?
然而更可笑的还在后面。
和塔其拉一起埋葬的,还有女巫的地位——在他口中,女巫竟然成了人人驱赶欺辱的对象,在四大王国,政权被普通人牢牢把持着,他们自称为国王和贵族,完全是第一次神意之战前的那套老掉牙的玩意。
可是就是这么一帮老古董,却成为了踩在女巫头上的统治者。
这怎么可能?
“放肆!”她忍不住出言打断道,“女巫居然会被普通人猎杀?谁有胆量敢这么做?”
恼怒之下,爱葛莎强撑着伸手想要给这名胡说八道的男子一点教训,却没想到魔力无法像往常那样化成寒霜涌出。
这时她才感受到,自己脚踝上居然扣着一个金属环,掀开被子,只见上面嵌着的石头正是神罚之石。
“你们疯了吗!?”她不敢置信地望向那群女巫,“居然帮一个普通人对付高阶觉醒者,而且还违反了联合会的禁令,擅自使用神罚之石!”
只有联合会的执法队才被允许使用神石,除此之外,任何携带、售卖、改造、破坏神石者,都将受到最严厉的制裁,甚至可能是死刑。
王子叹了口气,“我就担心这个。”
“放心,我来跟她说吧,”红发女巫坐到床边,重新将被子盖在她身上,“我叫温蒂,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而且他说的都是事实……我不知道四百五十年前你所生活的圣城是什么模样,但如今,塔其拉已经不复存在,你说的联合会也从未听闻,我们一直过着东躲**的日子,直到遇上了罗兰殿下。”
“他给了我们安稳的住所,并鼓励我们使用能力,同时研究如何才能更好的利用能力改造世界。在这里,我们完全可以像常人那样自由生活,无需躲躲藏藏,也无需担心遭到教会或民众的追捕和猎杀。要知道,如今神罚之石到处都是,女巫失去能力后,并不比一个普通人强上多少。”
听完温蒂的讲述后,爱葛莎完全沉默了。
联合会是数个女巫王国牵头建立起来的庞大组织,拥有众多高阶女巫和超凡者。为了赢得神意之战,将力量凝聚起来,联合会组建了极为庞大的军队,还将各个圣城都纳入掌握中,负责培养、调遣女巫,处置纠纷、维持城市稳定与秩序。只有她们才有权力抓捕、审判一名女巫……然而这么强大的组织,现在却没人听过她们的名声……
那些想要重铸秩序的逃亡者呢,她们现在在哪里?
(未完待续。)
殿下?
古怪的称谓就像是在古老故事里才会听到的词语。
她努力转动眼睛,将视线投向身侧,只见一名灰发男子进入了自己的视野,他身边还站着几位女子。
“你感觉怎么样?”他低声问道。
“”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这里是哪里?”
“灰堡王国西境,边陲镇。”
很好,事情正在往她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未知的地点、未知的时间、未知的人物,她想要翻身下床,却发现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
“我是灰堡王国的四王子,边陲镇领主,罗兰温布顿,”他又开口道,“这几位都是女巫联盟的成员,你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女巫联盟?她皱起眉头,她们竟然是女巫?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新兴的组织,但至少是自己的同类,可为什么她们看起来像是这名男子的下属一般?
等等,王子?
她回忆了小会儿,不由得目瞪口呆,这不是四百多年,第一次神意之战时世俗政权的名号么?难道自己回到了大战未开始之前?难道神明给予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让她提前做好准备,去挽救圣城与人民?
不,冷静,她告诉自己,这种毫无道理的事情只会发生在虚构的酒馆故事里。对了,自己最后遇到了什么?在实验楼的地下室里,一群狂魔冲了进来,她将全身魔力统统释放出去,构筑成最牢固的冰障。回音魔石不停释放出求救信号,等待她们重返沃土平原的那一天,能够再次发现自己。
“是你们救了我?”没错,如今自己已从冰障中脱身,只可能是女巫大军又回来了!“魔鬼已经撤退了么?我们赢了吗!圣城塔其拉圣城怎么样了?”
这一连串问题脱口而出后,她看到对方数人脸色一变,相互对望着,露出欣喜与激动的神情。一名容貌较成熟,有着一头红褐色长发的女巫忍不住问道,“我们的确是在一座石塔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你,你真是四百五十年前的人?”
问话者让她想起了那名力挽狂澜的圣佑武士,那人的头发也是这般,如火焰一样照亮人心。比起灰发男子,她更乐意回答女巫的问题,尽管平时不太计较身份尊卑,但被下等人盯着提问总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换成计较的主人,这名男子十有会遭到严厉惩罚。
“我叫爱葛莎,是塔其拉探秘学会的女巫,”她顿了顿,“你说四百五十年前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一直和魔鬼战斗了四百多年?这不可能。”
“你睡得太久了,事情可能跟你想得有点不太一样。”自称罗兰的男子说道,“如果你觉得身体无碍的话,我们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说吧。”
爱葛莎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虽然这名王子表现得十分无礼,可她现在也没工夫去计较这些。
随着对方开始阐述关于灰堡的历史,以及大陆四大王国的演变,她感到背上渐渐冒出了冷汗。在他的述说里,爱葛莎很快找到了几个对应的标志例如迷藏森林,例如绝境山脉不过把这些标志套入到自己的记忆中,得出的结论让她震撼无比。
如果地名相符合的话,所谓的四大王国,不过是以前的蛮荒地夹在山脉与大海之间的狭长地带,是她们眼中毫无开发价值的贫瘠之地。而他口中的蛮荒禁区,竟然是自己熟悉的沃土平原。至于塔其拉圣城早已经成为了无人知晓的地域,随着漫长的岁月,掩埋在沃土平原深处。
这是何等可笑?
然而更可笑的还在后面。
和塔其拉一起埋葬的,还有女巫的地位在他口中,女巫竟然成了人人驱赶欺辱的对象,在四大王国,政权被普通人牢牢把持着,他们自称为国王和贵族,完全是第一次神意之战前的那套老掉牙的玩意。
可是就是这么一帮老古董,却成为了踩在女巫头上的统治者。
这怎么可能?
“放肆!”她忍不住出言打断道,“女巫居然会被普通人猎杀?谁有胆量敢这么做?”
恼怒之下,爱葛莎强撑着伸手想要给这名胡说八道的男子一点教训,却没想到魔力无法像往常那样化成寒霜涌出。
这时她才感受到,自己脚踝上居然扣着一个金属环,掀开被子,只见上面嵌着的石头正是神罚之石。
“你们疯了吗!?”她不敢置信地望向那群女巫,“居然帮一个普通人对付高阶觉醒者,而且还违反了联合会的禁令,擅自使用神罚之石!”
只有联合会的执法队才被允许使用神石,除此之外,任何携带、售卖、改造、破坏神石者,都将受到最严厉的制裁,甚至可能是死刑。
王子叹了口气,“我就担心这个。”
“放心,我来跟她说吧,”红发女巫坐到床边,重新将被子盖在她身上,“我叫温蒂,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而且他说的都是事实我不知道四百五十年前你所生活的圣城是什么模样,但如今,塔其拉已经不复存在,你说的联合会也从未听闻,我们一直过着东躲的日子,直到遇上了罗兰殿下。”
“他给了我们安稳的住所,并鼓励我们使用能力,同时研究如何才能更好的利用能力改造世界。在这里,我们完全可以像常人那样自由生活,无需躲躲藏藏,也无需担心遭到教会或民众的追捕和猎杀。要知道,如今神罚之石到处都是,女巫失去能力后,并不比一个普通人强上多少。”
听完温蒂的讲述后,爱葛莎完全沉默了。
联合会是数个女巫王国牵头建立起来的庞大组织,拥有众多高阶女巫和超凡者。为了赢得神意之战,将力量凝聚起来,联合会组建了极为庞大的军队,还将各个圣城都纳入掌握中,负责培养、调遣女巫,处置纠纷、维持城市稳定与秩序。只有她们才有权力抓捕、审判一名女巫然而这么强大的组织,现在却没人听过她们的名声
那些想要重铸秩序的逃亡者呢,她们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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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变化让爱葛莎感到一片茫然,她不想相信对方说的这些,可偏偏那些故事听起来又十分真实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哪位女巫能够想出如此凄惨的遭遇?
换做是她自己,绝不可能想象自己被奴役,被猎杀的情景。
就算是圣城里地位低下的普通人,那也是人,而不是动物。
她感到极度疲倦起来,温蒂似乎看出了她的不适,端来了一杯热牛奶,“喝下这个,你会感觉好一些。”
这名红发女子虽然不像神佑者那般,拥有压倒众生的力量和威势,却依然如同火焰一样感染了她,并非炽热而耀眼,而是温暖如水……她喝下牛奶,仿佛许久都没有xiazaim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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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是因为对抗邪兽时魔力耗尽的缘故,第二次我想应该是学习知识引起的。”
“知识……”她怔了怔,“什么样的知识?”
“咳咳,这个可以放到以后再谈,”王子清清喉咙,“现在还是回到我们刚才谈论的话题上来吧,阿卡丽斯的神罚军试验到底是指什么?”
也是,如果他没有骗自己,这些知识一定蕴含了十分了不得的道理,所以安娜才能通过顿悟的方式觉醒新能力。在没有取得信任之前,他不愿意细说也十分正常。爱葛莎不禁感到激动起来,提高晋升几率对于女巫来说具有非凡的意义,如果能摸清楚原理,重新复兴联合会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知识?这里可是落后的蛮荒地,一些村夫怎么可能明白魔力的奥妙?她对此充满了迷惑,四百多年的时间里,世界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爱葛莎将这些难解的问题暂时挪到一边,“阿卡丽斯极为强大,佩戴神罚之石后,哪怕面对数名地狱领主也不落下风。可是,超凡之上实在太少了。或者说……我们输在了能力的多样性上面。”
“多样性?”
“没错,一位女巫在觉醒前谁也不知道她能拥有什么样的能力,但根据联合会统计,十成女巫里,仅有一成适合战斗——该比例同样适用于超凡者。而这一成战斗女巫里,有多少人可以成为晋升者则完全没有定数。联合会曾遇上过五十年时间没有出现一名晋升者的窘迫情况,所以女巫的战斗能力非常不稳定。”
“凡人不一定能觉醒,觉醒不一定能战斗,战斗不一定能变强,是这个意思吧?”王子摸索着下巴道。
“差不多就是如此,”爱葛莎叹了口气,“所以我们组建了由凡人组成的卫队,来弥补女巫的不足,但是……凡人无法战胜魔鬼。就算给他们携带神罚之石,也远不足以和力大无穷的狂魔抗衡。阿卡丽斯在这种不利局面下,命令探秘学会着手研究可以突破人体极限的武士,从这条潦草的笔记来看,她似乎是成功了……”
“似乎?”王子好奇道,“你不说自己就是探秘会的一员吗?”
“的确如此,不过自从这道命令下发后,我便离开了塔其拉探秘会,并在迷藏森林中建造了自己的实验楼。”她咬咬嘴唇,犹豫了片刻才接着说道,“她们很快找到了方向,利用神罚之石的力量将女巫和凡人强行结合在一起,可是……这个过程需要消耗女巫的性命。我无法接受这种实验方式,探秘会应该专注探索神石的用途,而不是将女巫视作消耗品。娜塔亚说得没错,这种行为只会给女巫带来毁灭。”
王子看上去显得有些震惊,“把人当作消耗品?”
“阿卡丽斯也是无奈之举,当时塔其拉危在旦夕,”爱葛莎看到对方不忍的表情,不知为何心里忽然觉得顺眼了一点,“不过如今联合会已经烟消云散,可见这种东西也没有留存下来,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出现了。”
她说完后低下头,摩挲着书页,翻过大山,跨过河流……多么熟悉的口号。然而你们现在都在哪里?我一个人要如何才能重铸秩序?
“然而神罚军依然存在。”
这句话让爱葛莎的手指陡然僵住,她难以置信地望向王子,“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一种巧合,”对方说得很缓慢,似乎在考虑措辞,“教会……就是你从未听闻过的组织,在绝境群山的中部大豁口处,建立了两座城市,并且都称为「圣城」。猎捕女巫的行动正是由他们发起,不仅如此,他们还在四处搜寻孤儿和流浪儿童,带回圣城修道院收养,温蒂正是从中逃出来的一位。”
“教会拥有自己的军队和领地,其中最为强大的武士就是神罚军,这些失去神志的怪物力大无穷,堪比超凡女巫,而且数量绝对不在少数。除此之外,他们甚至可能拥有一批强大的女巫,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用神罚之锁暂时封闭你能力的原因。”王子摊手道,“在你告诉我们这些之前……我们一直以为,于蛮荒地建立起塔其拉圣城,对抗魔鬼的人是教会,而那些遗迹也都是教会留下的。”
爱葛莎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个由凡人构成的组织,竟然夺走了联合会最重要的机密,并且反过来猎捕女巫,制造神罚军用于稳固自己的统治?她忽然感到头痛欲裂,神罚军没有消亡,而是落在了一个仇视女巫的组织中!联合会那些人到底都干了什么?
似乎看出的她的疲惫和不适,温蒂轻轻将她按倒在床上,低声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好好睡上一觉。放心,我们会找出原因的。”
随后,她感到脚踝一松,神罚之锁已经被安娜取了下来。众人一个个离开房间,灰发王子走在了最后一个。
就在他关上房门之际,爱葛莎听到了一句平静而沉稳的话语。
“有一点你错了,凡人可以战胜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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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罗兰放下手中的笔,抬头望向悄然出现在办公室里的夜莺。
“她睡着了,刚吃了碗麦粥,胃口还算不错,”她走到桌边,坐回自己的老位置,“现在换成希尔维在监视她。”
“嗯,这样就好。”
“你相信她说的话吗?”夜莺问。
“反正神罚之石被取下了,明天再询问时,你可以辨别她是否在说谎,不过……”罗兰停顿了片刻,“我觉得她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
“为何?”她好奇道。
“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四百年前的人和我们用着同一种文字,同一种语言?”王子撑着下巴说道,“按理说,两块地域,相隔一道绝境山脉,想要出现这种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两地本身就属于同源,而且来往非常密切。”
“可她称四大王国为蛮荒地。”
“这就是关键……我不清楚四百多年前这里是一副什么景象,或许只是临散几个村落,还有些被女巫世界放逐至此的罪犯。王国史书也记载到,各大城市建立年龄普遍在两百到三百年之间,而且占星家就是从那个时代出现的。”他充满兴致道,“我一直很好奇,普遍没有建树、亦无研究成果的占星家们为何能与炼金师并称为「贤者」,现在我大概明白了——联合会带领幸存的人们逃亡这片边缘地带,同时带来了他们的语言和文明。这些人融入当地人之间,协助他们建立起了政权、堡垒与城市。”
“说得你好像亲眼所见一样。”夜莺笑着摇摇头。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我们为何与她使用同一种语言,”罗兰认真道,“因为我们本属同源。而且在这四百年里,文明一直在重建中,没有丝毫发展。”
“好吧,”她摊手道,“反正明天就能知道答案。如果你猜错了的话……就得多给我一份「豪华午餐」。”
所谓豪华午餐,其实是玉米浓汤、烤鸡腿和冰激凌面包的组合,每周厨房只做一次。
“你猜错了呢?”
“你要什么都可以啊,”夜莺歪着头,半眯眼睛道。她的脸颊与光洁的颈脖连成了一段完美的曲线,显得分外动人。容貌满分的话,不管摆什么动作都是在诱惑他人,罗兰如今终于验证了这句话的正确性。
“我记下了,”他咳嗽两声,将注意力重新移回纸张上来。
由于爱葛莎刚刚苏醒的缘故,罗兰也不好强迫对方准确细致地回答所有问题,基本是顺着她的思路,想到哪里问到哪里,因此得到的信息十分混乱。他现在所做的工作,就是将爱葛莎话里的消息重新排布,并找出接下来要弄明白的关键点。
毫无疑问,最迫在眉睫的问题在于魔鬼。
与魔鬼的战争到底是因何而起,它们现在为什么又偃旗息鼓,这些情报对边陲镇至关重要。从来没有一场战争是无缘无故的,而魔鬼的所作所为并不像是为了资源和扩张发动的侵略:它们没有占领蛮荒地,也没有掳掠人类,看上去就像是一场单纯为了杀戮的行为。
罗兰还注意到对方提及到「神意之战」一词,难道双方是在神明授意之下展开你死我活的战争?可那时候教会连影子都没有,自然也存在他们宣称的唯一神明,这一点不得到解释,他始终没法安心下来。
与此同时,他还需要尽快弄清楚圣城文明的吃穿住行——或者说他们的经济基础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这些细节能帮助他衡量该文明的发展水平,并间接判断出魔鬼的实力。
至于联合会,罗兰并不是太在意,女巫数量的稀少和能力的不稳定性就已经注定了这个组织战斗能力不会高到哪里去。历史的经验反复强调过,在没有形成代差前,全面战争拼的是消耗,稀少的高精尖武器并不能挽回总体上的劣势。
第二点便是魔石。
结合提莉的说法,这种石头的神奇特性可以极大弥补能力不稳定性的弱点,使得女巫发挥出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让辅助女巫也能走上战场——尽管在罗兰眼里,这完全是本末倒置,他巴不得将战斗女巫统统变为辅助形,投入到无止境的生产工作中去。
然而奇怪的是,拥有众多女巫的联合会并没有采用这种方式与魔鬼战斗,而是选择了制造神罚军,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难道魔石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缺点,或是生产起来极为困难?
好在爱葛莎就是一名探秘会成员,这个组织类似于现在的炼金坊,聚集起一批极具天赋的女巫,专门从事魔石和魔力的研究。罗兰隐隐觉得,这里面应该大有潜力可挖。
最后的疑问是教会。
他在这一栏上划了个圈,关于这个组织的成立和发展经历,显然不能从爱葛莎口中得到答案。目前能从只言片语中推断的是:教会是在女巫战败后才成立的,他们获得了联合会的秘密,并掩盖了关于女巫的一切,将她们渲染为魔鬼的化身。假若把四大王国人民看成是土著的后代,那么教会就是名副其实的外来者,加之土著本身就没有文明可言,因此被捏造出来的历史和神谕哄骗也不足为奇。
一切只是因为以前女巫阶层曾欺压普通人,所以逃出来的那些难民才将女巫视作仇敌,以至在这片大陆上大肆猎杀女巫么?罗兰皱起了眉头,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联合会里拥有不少圣佑武士和超凡者,甚至是超凡之上……就算他们拿着神罚之石,也没可能击败这样的对手吧?
想要将一个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势力彻底抹去,不是光凭憎恨就能做到的,情报里显然缺少一个关键信息。
“那名女巫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喜欢你。”夜莺忽然开口道。
“毕竟生活在一个女巫都是人上人的世界里,”罗兰哈哈一笑,“在她眼里,我恐怕就跟路边的杂草没什么区别。”
“你不厌恶她?”
“为什么要呢,她也不过是一个被时代抛弃的可怜人,”他摇摇头,“在冰棺中沉睡了四百多年,一觉醒来发现世界已完全不同,这种陌生感带来的恐惧肯定会让她筑起心墙来防御。等她接受了这一切后,应该就会慢慢改变自己的观念了。”
“果然像是你的回答方式,”夜莺微笑道,“放心,我不会让她对你有一丝冒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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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葛莎再次醒来时,房间里已空无一人,厚实的窗帘紧闭,显得分外幽静。
大概是考虑到自己不熟悉环境,床头边一直点着根蜡烛,橙色的火苗静悄悄燃烧。
她偏头望了很久,发现没有一滴蜡流淌出来,蜡烛总是那么长,就像是永远烧不完一样。
应该是魔力造成的,她想。
身上的被子十分柔软,大概是用上好的棉布织成,里面填充着轻盈又温暖的绒毛类被芯。这样的待遇一点也不比自己在塔其拉圣城时要差,很难相信蛮荒地能有如此舒适的床被和卧室。
动了动手指,体力已经恢复大半。爱葛莎翻身下床,驱动魔力,寒气顿时从手指间溢出——看来那名王子真没有再做任何手脚,而是撤下了神罚之石,给予了自己一定程度上的自由。
她走到窗边,揭开窗帘一角。外面漆黑一片,看不到星辰,也看不到月亮,整个大地仿佛被黑暗吞没,只剩下极远处有几点朦胧的火光在摇晃。隔着窗子,她能听到外面呼啸而过的风声,偶尔还能看到些许雪花飘落在玻璃上。
现在似乎正是冬天,也是女巫觉醒的好季节。在塔其拉,根本看不到这样的夜晚,冬季的每一天都是全城欢庆的日子。街道上燃起彻夜不熄的篝火,从塔中向外俯瞰时,仿佛整个城市都被点燃。一闪一闪的火光如同繁星,象征着希望与未来。人们围着篝火祈祷,渴望能聚集起魔力,跨越凡人之界。每当一名女巫出现,她的家人命运也会发生改变,从此衣食无忧。
爱葛莎拉起插销,推开窗户,寒风顿时融入室内,将窗帘吹得向后扬起。屋内的蜡烛也随之熄灭。黑暗顿时涌了进来,将房间每个角落都填得严严实实。当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她能看到城镇屋顶上的积雪所反射出的淡淡白光。从建筑物的范围来看,这块地方的确不大,和王子口中的「边陲镇」相吻合。
如此寒冷的天气,普通人在外面待上几个时辰就会冻僵,但爱葛莎并不惧怕寒冷,令她觉得稍有不适的寒意都会被身体自动略去。感到冷的时候,还是在她未觉醒之前,到现在,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闭上眼睛,爱葛莎脑海里全是之前的对话。
联合会消亡了,女巫成了魔鬼的爪牙,凡人依靠着神罚之石,正在肆意猎杀女巫……从那段笔记看出,阿卡丽斯和娜塔亚都成功逃离了沃土平原,如果连她们都没能制止这一切,联合会的覆灭就已成定局。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使得这两位超凡之上都败在了凡人之手?
她简直不愿再继续想下去。
“你不冷吗?”身后忽然有人问道。
爱葛莎心里一惊,她回过头,只见在昏黑的光线下,一名女子坐在床边,她的面容完全隐没于夜色中,犹如悄然乍现的幽灵。此时房门依然紧闭,而之前自己亦没听到任何脚步声。
“如果你能关上窗的话,我不介意重新点上蜡烛。”她又说道。
对方毫无疑问是一名女巫。
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爱葛莎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合上窗扉,悄悄让薄薄的坚冰一点点爬满自己的皮肤。来人并没有做出危险举动,而是打开床头柜第一格,从中取出火镰,点燃蜡烛——随着火光亮起,她看到了对方的模样:一头漂亮的金色卷发,双眉细长,眼神显得十分锐利,并非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位女巫。
“初次见面……不对,这是第二次见面,”她翘起嘴角,“我叫夜莺。”
意思是……她之前也隐藏在人群之中?“这是你的能力?”爱葛莎皱眉道,“你也是一名高阶觉醒者?”
就算是一名值得尊敬的高阶女巫,不打招呼擅自闯入也是件十分失礼的事。
“啊,你说进化啊……”夜莺摇摇头,“我可没安娜那么聪明,短短时间内就能翻完《自然什么基础》,看到那些公式定理,我头都要炸了。进化这辈子大概都跟我无缘了吧。”
简短的回答里有一半词语听不懂,爱葛莎愣了愣,她实在没料到“原初女巫”口中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看她的表情,并不像是在故意戏弄自己。难道这些正是王子所说的……知识?
“那本自然……基础,能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加入女巫联盟,为王子殿下效力。”她耸耸肩。
“为一个凡人效力?”爱葛莎瞪大了眼睛,过了半天才低声道,“我以为自己就够怪异了,没想到你们比我还要疯狂。”
“怪异?疯狂?”夜莺歪头道,“为什么要这样说?”
“在塔其拉圣城,大多数觉醒者只把没法凝聚魔力的普通人当成地位卑微的仆从、下等人,或者说……生育工具。”她缓缓说道,“可我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虽然愚笨,但绝非无可救药,只要教导他们学习和思考,这些人在大部分事上干得不比女巫差。正因为如此,许多人认为我生性怪异,居然将塔中的部分事务交给凡人。没想到你们比我更进一步,竟然认一名凡人为主,为其效力。”
“罗兰殿下并没有把我们视作仆从,”夜莺撇撇嘴,“我不知道你对效力一词有着什么样奇怪的理解,但事实是,他收留了被教会压迫的女巫,赋予了姐妹们新的力量,并让大家和领民共同生活在西境的土地上,所有人一起与教会、邪兽对抗,将来也会一同对抗魔鬼。”
“可这种模式被证明是失败的!”爱葛莎不由地提高了几分音量,“在四百多年前……对你们来说,很能是八九八百年前,就是由凡人与女巫共治的年代,那时候人类几乎遍布整个曙光境,然而面对魔鬼的攻击,结果却一败涂地,只剩下沃土平原这么一角。”
“噢?”她挑了挑眉头,“还有这种事?”
“你说这段被掩埋的历史已经过去了四百五十多年了吧,”爱葛莎接着说道,“根据联合会的记载,第三次神意之战很快就要开始,而你们对魔鬼一无所知!蛮荒地以东就是漩涡海,你们还能退到哪里去?只有重新组建联合会,将女巫们团结起来,按照那些知识提升高阶觉醒的几率,才有可能抓住最后一丝机会,挡住魔鬼进攻的脚步!”
“为何你非要这么说?”
“什么?”
“现在已经过去四百多年了吧?四百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你为何还死死抱着之前的观念不肯松手?”夜莺叹了口气,“殿下临走时的那句话你也听到了,凡人可以战胜魔鬼。他也在做团结众人的事,只不过不止是女巫,他想将大陆上每一个普通人都团结起来,他告诉过我,遍及大陆的人民才是最有力量的群体。”
“荒——”爱葛莎刚想反驳这种无稽之谈,忽然顿住了。对方说得如此肯定,就好像已经看到了结果一般。四百年的时间真的可以改变这一切?难道……那名灰发王子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能力,让凡人也能拥有媲美女巫的力量?
“你似乎已经意识到了,”夜莺浅笑道,“时间还很长,为何不放下心墙,用自己的双眼去确认呢?”
这一次,爱葛莎沉默的时间很长,“……我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我。”
对方没有反驳。
“探秘协会的女巫也经常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自从知道我在塔里任用一批凡人作为实验助手后,”她说道,“你明明不喜欢我,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只要你收敛起那份自大,对殿下正常相待,我也谈不上有多讨厌你,至于后者……”她顿了顿,“因为殿下说,他不希望看到你被时代所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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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一大群邪兽攻击过新圣城后,冰原上暂时平静下来,雪势也跟着减弱了不少,城市居民迎来了难得的闲暇。
这几天理应是个值得欢庆的日子,但梅恩心里仍然空荡荡一片。为了杀死那些可怕的巨型混合种邪兽,一队神罚军武士从侧门冲出城墙,与它们正面相抗。最终十九人负伤,两人死亡。两只巨兽被削断四肢后,还趴在地上咆哮了很久,最后由城墙上的守卫用投矛杀死了它们。然而比起神罚军的损失,令他由衷感到恐惧的是邪兽所代表的时间节点。
沉默了许久,他长长叹出口气,坐回到桌边,想要再次翻开圣典,重新细看一遍。
“你就是把它翻烂了,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泰弗伦恰好端着两杯热饮走进环形厅,他将一个杯子推到梅恩面前,“奥伯莱恩冕下还没答应见你?”
“我已经第三次向枢秘区递出请求了,可那边依然没有回应,”梅恩焦虑道,“也不知道冕下到底在忙什么,这种关键时刻——”
“不要着急,”泰弗伦打断了他的话,“你自己也说过,圣典是首任教皇撰写的,难免会出现错误,过了四百多年,谁能保证每一件事都是正确的?
“然而这不一样,”大主教摇摇头,“如果时间估错了的话,对我们将会是场灭顶之灾!如今我们投入了大批力量和精力用于统一王国,为的就是集全大陆之力去对抗魔鬼,但时间缩短一半的话,我们根本没办法在战争后积攒那么多神罚军!”
“安静,梅恩大人,”老主教笑了笑,他缓缓品了口热饮,“事实已经发生,地狱獠牙出现在我们面前,谁也无法改变。但这或许有两个原因。”
“什么原因?”
“你先喝一口我再说,”他摸着胡子道。
梅恩端起杯子,看起来像是杯羊奶,靠得近了,却有一股辛香味冲入鼻中,“里面放了什么?”
“冬花,”泰弗伦翘起嘴角,“虽然你不能直接喝梦境水,但来点这个还是不错的,它至少能帮你缓解紧张的情绪,还有安神助睡作用。”
梅恩一口将羊奶喝干,喉咙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虽然羊奶的香醇冲淡了冬花汁的刺激,但对于不常喝这种饮品的他来说仍有些无法适应。咳嗽两声,他擦了擦嘴,“就算是一杯梦境水,也不能让我在此刻入睡,现在可以说了吧?”
“一种可能是教皇写错了,对于一名老人来说,经常会有头昏脑涨、记忆犯错的时候,这点我深有体会。”泰弗伦耸耸肩。
“不大可能,”梅恩皱眉道,“这关系到教会的布局和安排,甚至决定着人类的命运,他一定是慎之又慎写下这些内容的。第二点呢?”
“第二种情况便是,因为某些未知的情况,导致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大主教等待了片刻,见对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诧异道,“就这样?”
“就这样。”他重复道。
“这……是什么玩笑,一切发生了变化?就因为这样的理由,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流水!为什么你能轻描淡写地——”
“梅恩大人!”泰弗伦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度,“你到底在强求什么,一条必定能击败魔鬼的路吗?还是觉得,只有你才想守住赫尔梅斯,将魔鬼的脚步挡在冰原之外?”
“……”梅恩怔住。
“每一次战斗,谁都希望能赢下来,可迄今为止,就连对付四大王国,我们也不是每战必胜,更何况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他大声说道,“你忘记教皇冕下的教诲了?过分的强求和畏惧结果并没有多大区别,你要做的,应该是接受事实,然后一步步走到最后——至于结果如何,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畏惧……结果。梅恩心里一震,他说的没错,自己的确在害怕,害怕成为教皇后,没能挡住魔鬼的脚步,最终让人类葬送在自己手中。
“我以前也曾像你一样,”泰弗伦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不过希瑟的死让我明白,结果很多时候都是无法预测的。邪月毫无征兆地提前,我们依然在大雪落下前攻下了狼心城,就跟计划里安排的一样……但希瑟还是死了,战争方式也发生了改变。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得继续走下去,”他起身长出口气,拍拍梅恩的肩膀,向厅外走去,“所以……不管是五年也好,十年也罢,你都得坚定不移地走到最后,不是为了那条必胜之道,而是尽到自己的职责,哪怕结果事与愿违。”
厅门关上了,梅恩望着眼前空荡荡的杯子,半响说不出话来。
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有道理,但真正要肩负起这个责任时,怎么可能不感到害怕?
忽然,一名审判长走了进来,“梅恩大人,教皇冕下想要见你。”
终于来了!
他顿时站起身来,急切道,“快带我去枢秘区。”
……
深藏在高原地底的枢秘区依旧寒冷而寂静。
走入枢秘圣殿厅堂,梅恩微微一怔,今天并没有安排转化仪式,但厅中的蜡烛被悉数点亮,密密麻麻的火光为大厅勾勒出了一条橙黄色的轮廓线。头顶的吊灯则像是汇聚着群星的神国。
奥伯莱恩冕下就坐在宝座上,静静地望着他。
梅恩感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氛,他压下心底的疑惑,走到座位前,双手伏地跪趴下去,额头轻触地面。
“起来吧,孩子。”教皇的声音十分轻微,不集中注意力的话很难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梅恩直起身子,看到对方面容上满是抑制不住的苍老和疲劳,仿佛很久都没有休息过了。“冕下,请注意身体。”
“不用了,”他笑了笑,深邃的皱纹顿时布满整个脸颊,“我快要死了。”
“冕下,您不会——”
“不,听我说,孩子。”奥伯莱恩吃力地打断了主教的话,“我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毫无疑问,我大限将至。”他停顿片刻,深吸了口气,“今天叫你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教皇之位传承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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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恩愣住,他注视着眼前的老人,想要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
然而里面是一片浑浊。
他的目光不再像以往那样深邃慑人,能够直刺人心。他或许拥有历任教皇传授下来的智慧,从万法圣典那儿获取的知识,但……一切都抵不过时光。
冕下不是在说笑,梅恩意识到,他的旅途已经走到了最后。
眼眶有些模糊起来。
他再一次跪下,额头触地,而这次冕下没有像往常那样叫他起来,而是等他完成了全套动作后,才开口道,“你随我来。”
服侍的卫士将教皇扶上一辆推车,随后推着他向枢秘区大门走去。梅恩紧跟其后,一行人离开枢秘圣殿,拐入了一条狭长的地道中。在光滑的石壁上,每个十步便嵌有一颗发光的晶石,放眼望去,竟一眼看不到尽头。
不知走了多久,梅恩才离开通道,视线豁然开朗起来,脚下变成了平整的石板地面,能看到有棱有角的墙壁和悬挂在天花顶上的吊灯,显然这条密道连接着一处地下室。
“我们正在旧圣城的大教堂地下,”大概是看出了他的迷惑,教皇主动说道,“这里的结构和大教堂完全一致,不过是倒着建造的,我习惯称它为倒影教堂。”
“大教堂的地底?”梅恩惊讶道,“我一直以为那儿根本没有地下室。”
“的确没有,因为两者并不相通,”奥伯莱恩笑了笑,“只有从枢秘区的地下通道才能来到这里。顶板由数丈厚的石板与黏土混合构成,一般手段根本无法凿穿。”
“为什么……要这样设计?”
“为了守住秘密,但又不至于彻底掩埋秘密,”他说道,“任何一位教皇即位前,都要来到倒影教堂,见证教会的建立、发展与壮大,同时将教会的目标牢记于心。”
“击败魔鬼。”梅恩肃声道。
但奥伯莱恩没有点头肯定,而是轻叹一声,“不,孩子,是为了赢得神的微笑。”
大主教愣了愣,“什么?”
教皇没有再回应他,而是指挥卫士继续前进。按照楼梯和坡道方向来看,他们应该是在向上攀爬。很快一行人来到了一座宏伟的厅堂前,梅恩根据周围熟悉的构造辨认出,这里应该是倒影教堂的祷告室。
厚实的木门被缓缓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尽管看上去教皇很久都没有光顾过这座大厅,但他并没有闻到灰尘的味道……显然这里一直有人负责清理打扫。
“他们只能送我到这里,接下来由你来推我进去吧。”奥伯莱恩说道。
“是,冕下。”梅恩接过把手,推着教皇进入祷告室,背后的木门再次关闭,将火把的光线完全隔绝开来。现在,只剩下室内黄色晶石所散发出来的柔和光芒——和密道布置一样,它均匀的镶嵌在墙壁两侧,不过不同之处在于,晶石上方还挂有一副巨大的画像,他隐约记得画框位置应该恰好是地上祷告室的窗户开口处。
画像内容大同小异,都是人物的半身像,他们穿着华丽的衣袍,精神抖擞,双目有神,似乎在凝视着每一位走进祷告室的来访者。而梅恩在其中赫然看到了奥伯莱恩冕下的画像——画里的他几乎和真人一般,正盯着自己露出微笑。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背上冒起了鸡皮疙瘩。
“啊,你看到我了。”教皇大概是感应道了主教的情绪变化,“这幅画在半年前就已经完成,那时候我还没有现在这么老,画出来至少要好看一点。不过它本应该等我死去之后才挂上,”他细细观看了一番,“我果然还是太性急了点,想早点看看自己挂在上面会是个什么模样。”
“冕下,难道这些是……”梅恩感到自己喉咙里发干。
“没错,他们都是伟大的先驱者,历任教皇冕下,”他轻声道,“继续向前,我会一一为你介绍。”
大主教听着奥伯莱恩冕下的简述,一边打量着那些画像——尽管知道他们曾是教会的最高领导者,但莫名的诡异依旧盘踞在心头挥之不去。画里的人物实在太过逼真,他根本想象不出画师要用何种手法和染料,才能刻画出这样的半身像。加上并不算明亮的黄光,走得远了,这些画像上半部分会渐渐隐入黑暗中,只剩下半截面孔在对他咧嘴发笑。
走过大厅一半时,梅恩赫然注意到,画像中的人物变成了女性。
她们容貌各异,衣着不尽相同,但都称得上是美丽动人——这样出众的外表很少会出现在凡人的脸上,主教对此并不陌生,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感到万分迷惑和惊讶。而奥伯莱恩冕下似乎毫无反应,依然平静地介绍着她们的名字、任期和功绩。
这些人也都是教会的教皇。
祷告室很快走到了尽头。
正对着大厅中央走道的,是一副占据了整块墙壁的全身画像。它挂在祈祷台之后,四周围满了发光晶石,因此画面也更加清晰。
梅恩咽了口口水,朝画中人望去。
当目光落在画上的瞬间,他顿时觉得心口猛得一跳——神明在上,那是怎样一名绝伦的女子,除了这个词,他很难再找到其他词语去形容对方。她兼具了女子的嫣然的和男子的刚毅,两者浑然天成,同时出现也毫不冲突。满头红发就像是燃烧的火焰,手中寒光肆意的大剑则是扑灭****的冰霜。她拄剑而立,眉毛微微扬起,双目俯视前方,薄唇紧闭,不怒自威。在那双锋锐逼人的眼眸下,梅恩仿佛感到了一股排山倒海的压力,令他几乎想要忍不住跪倒在这名女子身前。
“冕下,这是……”
他艰难地偏过头,却发现奥伯莱恩已经跪了下去。
“她就是初代教皇,超凡之上,阿卡丽斯。同时她还有一个外号——魔女之王。”
梅恩感到心中猛跳了一下,之前的猜测果然完全正确,教会早期的这一连串教皇都是女巫!
“为什么教会的缔造者也会是一位女巫?”
“向她跪下致意,孩子,之后我会让你看到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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