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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傍晚,新任内阁首辅沈常茂与新任阁老左兰山见面密谈的消息不胫而走,引来了朝野各方的暗中关注。

    等时间到了晚上,周府,客堂之内。

    主座上,阁老周尚景端着茶盏缓缓品着香茗,依然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似乎对于京城内的风云变幻没有任何关心。

    下首两侧的客座上,“周党”众位核心官员们静坐两旁,正在等待周尚景的吩咐,但不论是新任阁老李和,还是吏部尚书宋启文,神色间皆是隐隐有些焦切。

    一杯香茗饮了大半之后,周尚景缓缓将茶盏放到手边,抬头一看,似乎是终于发现了“周党”众人的情绪变化。

    周尚景轻轻摇头,看似昏花的老眼闪过了一丝无奈,缓缓开口道:“你们急冲冲的来府里找我,可是为了沈常茂与左兰山秘密相见的事情?”

    见周尚景终于开口谈及正事,宋启文连忙起身道:“阁老,正是此事!据学生所知,那沈常茂下朝之后就给左兰山下了帖子,两人今天傍晚在观云阁秘密相见,据眼线传来的消息,两人相谈甚欢,似乎是达成了某种交易……依学生看来,这件事不可轻视,对于‘赵’、‘沈’二党的动态,也需要有所防备。”

    周尚景轻轻点头,然后反问道:“那么在你们看来,沈常茂与左兰山的这次见面,究竟达成了怎样的交易?”

    这次,却是李和起身回答道:“依学生看来,陛下这次利用沈常茂的失误,将帝党干将梁辅臣安插进入内阁,引起了百官哗然,再加上沈常茂这些日子以来的进退失据、屡屡失算,此人的内阁首辅位置已然不稳,他这次与左兰山见面,不外乎是想要争取这位新任阁老的支持,想要稳住自己的首辅位置。与此同时,左兰山入阁之后,工部尚书的位置也出现了空缺,那赵俊臣向来将户、工两部视为禁脔,不可能将工部尚书的位置交出去,但想要让自己人接手工部,却也需要外援的鼎力支持……”

    说到这里,李和的神色肃穆,缓缓道:“所以,左兰山与沈常茂的见面,恐怕就是各取所需、相互勾结,左兰山以及‘赵党’帮助沈常茂稳住首辅之位,而沈常茂则是帮助‘赵党’保住工部尚书的位置!”

    听到李和的解释,周尚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能够想到这些,倒是难能可贵,足以说明你们的眼光还算不错,但你们又为何要这般焦切?”

    宋启文见周尚景依然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不由焦急道:“阁老,满朝上下,唯有您才有资格担任内阁首辅的位置!那沈常茂色厉内荏、眼光短浅,又有何资格担此高位?眼看他声望尽损、马上就要垮台了,若是让他得到了‘赵党’的支持,恐怕原本已是摇摇欲坠的位置就会重新稳固了!又不知要窃据高位多久,我等又如何服气?自然是有些焦切!”

    另一边,李和也同样说道:“此外,工部乃是公认的油水衙门,如何可以一直掌控在‘赵党’之手?如今工部尚书的位置空缺,正是咱们的大好机会!若是咱们能够将这个位置争取到手,再加上工部右侍郎叶尚宏原本就是咱们的人,说不定就能将工部收入手中!如今‘赵党’妄想要继续控制工部,咱们又怎能任由他们得逞?如此局面,我等必须要有所动作,不能任由他们发挥!还请首辅大人示意!”

    随着李和话声落下,,宋启文以及一众“周党”官员纷纷起身,齐齐向周尚景躬身请命,道:“还请首辅大人示意!”

    见到“周党”众人皆是一副想要大干一场的模样,周尚景缓缓摇头,道:“你们啊,还是太心急了!这一次,咱们依然是静观其变,不用管赵俊臣、沈常茂他们有何动作,咱们看戏就是了。”

    听到周尚景的回答之后,宋启文抬头诧异道:“还是静观其变?就这么任由‘赵’、‘沈’二党得逞?”

    宋启文的反问,看似无意,但周尚景依然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宋启文语气中隐含的不满之意。

    确实,近年来,“周党”在周尚景的控制下,绝大多数时候都在扮演一个旁观者的角色,极少会主动参与庙堂争锋,也很少会主动的扩张势力、争取利益,这样的决定,偶尔一次二次还好,但屡屡如此,“周党”官员们自觉损失了好处,自然会心生不满。

    尤其是这一次,“周党”与“赵党”刚刚因为内阁席位的事情产生了矛盾,工部又是一个油水十足的衙门,不论是于公于私,“周党”都应该尽力争取才是!而内阁首辅的位置,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周党”众人自然是急切想要夺回手中。

    周尚景固然是“周党”的绝对领袖,但他更是“周党”众官员的利益代言人,为自己的党羽们争取利益乃是周尚景的天然义务,若是周尚景无法长期履行这样的义务,那么“周党”就会自主的寻找一位新的领袖,哪怕是周尚景,也会被他们毫不犹豫的抛弃!

    利益驱使之下,所有人都身不由己,即使是周尚景也不能例外!

    如今,宋启文的心中不满还仅仅只是一个苗头,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但周尚景却是敏锐的察觉到了。

    这样的苗头,必须制止!

    所以,周尚景叹息一声之后,终于向“周党”众人讲诉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你们啊,就是太心急了,只是看到了眼前的一点小利,却忽视了咱们的长远发展……沈常茂此人,就像你们刚才所讲的那样,色厉内荏、目光短浅,如今又是声望尽毁,像这样的人,如何可以坐稳内阁首辅的位置?就算有‘赵党’相助,也不过是苟延馋喘一段时间,迟早会摔下来,内阁首辅的位置,迟早会回到老夫手中,既然如此,又何必心急?”

    顿了顿后,周尚景苍老的面孔上闪过了一丝冷笑,继续说道:“更何况,陛下刚刚罢免了老夫的首辅位置,至今还不到半个月时间,若是老夫急不可耐的将沈常茂赶下台去,重新夺回首辅位置,那陛下的颜面何在?如今咱们与陛下的关系总算是稍稍有了缓和,又何必当这个出头鸟?……最重要的是,接下来的庙堂,依然是风起云涌、变幻莫测,内阁首辅看似风光,却也是一个火山口,并不是那么好坐,还是等到庙堂局势稳定之后,再夺回手中比较好!”

    听到周尚景的分析之后,“周党”众人皆是沉吟不语、暗暗思索。

    最终,他们不得不承认,周尚景的考虑更有道理!

    见“周党”众人态度软化,周尚景再次端起茶盏,轻轻饮了一口香茗之后,继续讲道:“至于工部,固然是一个油水十足的衙门,但现在还不是咱们争取的最佳时机,即使极力争夺,也未必能赢过‘赵党’,何必大动干戈?……事实上,再过不久,才是咱们争夺工部的最佳时机!”

    见周尚景这么说,“周党”众人皆是心中不解。

    然后,李和代表众人问道:“不知阁老此言何意?我等有些不明白。”

    周尚景轻轻一笑,反问道:“你们觉得,陛下眼中的赵俊臣是何种形象?”

    “目光短浅的奸臣!”

    “狐假虎威的弄臣!”

    “不学无术的贪官!”

    “周党”众人纷纷答道。

    周尚景点头道:“是啊,在陛下心中,实际上是看不上赵俊臣的,也正因为这种错误的轻视,他才会允许赵俊臣兴风作浪、不断的扩张权势,而赵俊臣也正是依仗着陛下的支持,才能够发展到如今这一步!可惜,赵俊臣和你们一样,实在是太心急了,只是一味的扩充权势,忘了缓急之道,只要是稍稍留心,终究能够发现破绽!”

    说到这里,周尚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陛下他并不蠢,他迟早会看明白,这段时间以来庙堂里的风起云涌,温观良与黄有容先后倒台了,沈常茂已是岌岌可危,太子党受到了削弱,就算是咱们的声势也略有损失……唯有赵俊臣,不断利用一次又一次的庙堂风云,一次又一次的扩张势力、营造声望,到了如今,已是成为了仅次于咱们的朝廷第二大党派!然后,陛下就会反思、就会会想这段时间以来所发生的一切,最终陛下会发现,赵俊臣的弄臣形象只是一种伪装而已,他一直以来都被赵俊臣愚弄了!”

    周尚景的声音愈冷,继续说道:“到了那个时候,以陛下的性格,必然是恼羞成怒,会出全力打压赵俊臣……在陛下南巡的时候,我与赵俊臣做了一桩交易,他会在倭寇的事情上暗中相助,而我则是在京察的事情上给予回报……再过不久就是京察了,到了那个时候,只要咱们顺水推舟、稍稍造势,陛下他很容易就会醒悟了!到了那个时候,才是咱们的最好机会!若是一切顺利的话,不仅仅只是工部,说不定就连户部咱们也能插手!”

    听到周尚景的谋划与分析之后,“周党”众人终于是心悦诚服,再次纷纷起身,表示唯周尚景马首是瞻之意。

    对于“周党”众人的表示,周尚景态度温和的给予了回应。

    然而,周尚景的老眼之中精光闪烁着,显然,之前的种种解释,并不是周尚景的全部谋划,周尚景依然隐瞒了某些至关重要的部分。

    周尚景的真实心意,依然是无人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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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赵山才辅佐太子朱和之前,太子朱和收集情报的能力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就算是某些绝对不能忽视的重要情报,也往往都是后知后觉、甚至是毫无察觉。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反过来讲,若是连对手的基本动态都不能察觉,那也就怪不得太子朱和从前总是会被朝中那些大小狐狸们屡屡算计了。

    其实,太子朱和的反应迟钝,很大程度上也不能责怪太子朱和本身,毕竟想要组建一个有效率的情报机构是需要花费大笔银子的,而朱和虽然是贵为储君,但他从不敛财,每年都只有固定的太子俸禄,还要维持东宫运转、养活手底下一大批人,颇是捉襟见肘,又哪里有闲钱用来收买眼线收集消息?

    然而,赵山才正式入驻东宫辅太子朱和之后,通过串联、整合的手段,将“太子党”的所有资源集中到了一起,竟是硬生生为太子朱和组建了一个小有规模的情报机构,虽然效率不见得有多么高效、行动不见得有多么隐蔽,但太子朱和至少不再是后知后觉了。

    所以,这一天稍稍晚些时候,太子朱和也收到了沈常茂与左兰山见面密谈的消息。

    收到消息的时候,太子朱和正在书房写奏疏。

    自从太子朱和帮助德庆皇帝成功插手了内阁之后,父子二人的关系缓和了许多,所以太子朱和想要趁热打铁,趁机向德庆皇帝表诉一些政见。

    “哦,沈常茂与左兰山私下见面密谈?”听到禀报之后,太子朱和停下手中笔,抬头皱眉问道:“可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

    朱和的手下人,可不似“周党”一般人才济济,当然不可能通过蛛丝马迹就猜到沈常茂与左兰山的谈话内容,所以听到太子朱和的询问之后,只是摇头表示不知。

    幸好,太子朱和这段时间进步很大,稍稍考虑片刻之后,也察觉到了一些端倪,冷笑道:“恐怕是‘沈’、‘赵’二党暗中串联了,不外乎就是沈常茂想要稳住自己权势,而赵俊臣则是觊觎工部尚书的空缺!……哼!这些奸臣贪官,当真是毫无底线,眼中只剩下了好处,前几天还是你死我活,如今就要勾结到一起了!”

    向朱和汇报情报的人,名叫李诚,原本只是东宫里的一名寻常书案,但他勤恳踏实、心思缜密、办事用心,极少会出现疏漏。虽然才智只是一般,但也勉强算是人才。赵山才入驻东宫之后,有鉴于太子朱和门下人才匮乏的窘状,就挖掘出了李诚,并让他负担了一部分情报整理汇总的工作。

    此时,李诚对于朱和的话语并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询问道:“殿下,这个情报不可轻视,要不要通报赵先生知晓?”

    李诚口中的“赵先生”,自然就是指赵山才了。

    朱和自然明白这个情报的重要性,“赵”、“沈”二党的串联很可能会造成朝廷局势的变动,若是让赵山才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能够制定出切实可行的计划安排,就算不能为“太子党”争取利益,至少也能让赵俊臣、沈常茂等人吃一个暗亏。

    然而,朱和偏偏犹豫了。

    无他,这段时间以来,赵山才的身体状况实在是太差了,胃部时不时就会出现剧痛,即使是赵山才意志坚定,也是难以忍耐、冷汗直流。到了现在,这种剧痛已是愈演愈烈、也越加频繁,甚至是不分昼夜,所以赵山才已是有很多天没有安稳睡觉了。

    这两天,太子朱和请来了神医章德承为赵山才诊治,但哪怕是医术高明如章德承,也查不出赵山才发病的原因,只能施针为赵山才减缓一些痛苦罢了。

    就在不久前,章德承刚刚来到太子东宫为赵山才施针镇痛,饱受痛苦折磨的赵山才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些舒缓,然后就被太子朱和逼着睡觉休息了。

    也正因为如此,朱和实在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打扰赵山才。

    最终,朱和犹豫片刻后,摇头道:“算了,赵先生这段时间一直是耗费心力,又饱受病痛折磨,如今好不容易休息了,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好!这个情报,等明日他醒来了再告诉他吧,想来也不会耽搁什么。”

    依太子朱和想来,就算是“赵”、“沈”二党相互串联了,也不会马上就有行动,就算是“赵”、“沈”二党马上行动了,但只要自己与“太子党”众人同心协力,也能稍稍延阻一两日,不会让“赵”、“沈”二党顺利的实现目标,所以这个消息就算是稍迟些告诉赵山才也是一样。

    另一边,陈诚虽然是办事勤恳,但一向没什么主见,听到太子朱和的决定之后,虽然是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终究不敢反对,只是点头答应了。

    毫无疑问,太子朱和仁慈怜悯,是一位体恤下属的好上司。

    可惜,仁慈怜悯与勇敢奋进一样,虽然是好品质,但若是用错了时机,却往往会办坏事。

    与此同时,七皇子朱和坚也收到了相关消息。

    不过,对于沈常茂与左兰山见面密谈的事情,朱和坚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毕竟,在这个时间段,“赵”、“沈”二党进行有限度合作,对双方都有好处,只要赵俊臣、沈常茂二人不是笨蛋,就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朱和坚乃是一个坚定的利益至上者,所以他早就预测到了这些,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看着手上林林总总的情报,相比较左兰山与沈常茂见面密谈的消息,朱和坚则是更加关注另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消息。

    “赵俊臣打算正式将方茹纳入府中、收为侧室?还让左兰山亲自帮他邀请宾客观礼见证?”

    喃喃自语之间,朱和坚的眼神微微波动着。

    “赵俊臣对方茹的重视,还要更甚于传闻……但他突然间做出这般决定,还是如此的大张旗鼓,是不是意味着他终于决定了自己的正妻人选?究竟是泾国公陈佑的女儿陈芷容?还是南直隶巡抚苏长畛的女儿苏秀宁?若是苏秀宁的话,我的计划恐怕就要出现一些波折了……为了以防万一……”

    也正因为朱和坚乃是一位坚定的利益至上者,所以他以己度人之下,直接忽视了赵俊臣迎娶崔倩雪的可能,在朱和坚看来,赵俊臣与自己是一类人,迎娶崔倩雪的话收获的利益太小,赵俊臣根本不会这样选择。

    暗思片刻之后,朱和坚突然抬头吩咐道:“来人,请泾国公来府里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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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皇子朱和坚办事一向谨慎,身为唯一一位留在京城内的成年皇子,他从来都不会亲自接触外臣。??? ?

    与此同时,因为泾国公陈佑乃是朱和坚的准岳父,表面上又是一位有势无权的勋贵,所以两人之间的接触并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

    所以,许多事情比如接触朝臣、比如经营势力、比如参与党争,朱和坚都是通过泾国公陈佑之手来处理的。

    这一次,自然也是一样。

    尤其是赵俊臣的婚事,涉及到了陈芷容,与泾国公陈佑大有关联,朱和坚想要达成自己的目标,自然是先想到了泾国公陈佑。

    收到七皇子朱和坚的召唤之后,泾国公陈佑很快就来到了七皇子府中。

    当然,他名义上的来意只是单纯探望,毕竟七皇子朱和坚的身体一向不大爽利,泾国公陈佑身为朱和坚的准岳父,时不时前来探望一番也是应有之意。

    但陈佑来到朱和坚的书房之后,却完全没有准岳父应有的样子,反倒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敬畏模样没有朱和坚的明确表示,陈佑竟是不敢主动坐下。

    虽然,朱和坚如今还没有形成气候,但陈佑与他接触久了,心中的敬畏却是越来越深。

    不过,朱和坚对待陈佑还是很客气的。

    事实上,别看朱和坚的性格阴冷决绝,但他对于有利用价值的人,表面上的态度一向不错。

    “岳丈大人您来了,快请坐。”

    得到朱和坚的明确示意之后,陈佑才小心翼翼的坐在客位上。

    在养女陈芷容面前,陈佑一向是不容置疑的专断模样,但在朱和坚面前,却是完全换了一张面孔事实上,这也是陈芷容一向看不上陈佑的原因之一。

    待下人奉上了茶点之后,七皇子朱和坚挥了挥手,书房内伺候朱和坚的太监下人们纷纷离开,并且关上了书房的房门,一时间书房内只剩下了朱和坚与陈佑二人。

    陈佑开口问道:“七皇子殿下突然寻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朱和坚轻轻点头,然后将赵俊臣即将要大张旗鼓将方茹纳为侧室的情报递给了陈佑。

    陈佑细细读过情报之后,又皱眉思索了片刻,得出了与朱和坚相同的结论,说道:“赵俊臣一向看重方茹,这个时候突然给方茹确定了名份,恐怕是为了迎娶正妻做准备啊……难不成,赵俊臣终于拿定了主意,要决定自己的正妻人选了?”

    “恐怕就是这样。”朱和坚轻轻点头,然后问道:“陈芷容那边可有什么消息?我让她接近赵俊臣,就是为了让她成为赵俊臣的正妻,并借此得到赵俊臣的全力支持,如此一来,我成为储君的希望也就能够增加不少……但据我所知,赵俊臣面对陈芷容的主动接触,似乎并没有任何的表态?”

    “确实如此。”陈佑的眉头皱的越紧,说道:“没想到那个赵俊臣竟是完全没有动心的样子,陈芷容这段时间以来屡屡主动,赵俊臣虽然并没有刻意的疏远,但也并没有明确表示过什么。”

    “这么说,赵俊臣心中的正妻人选,不一定就是陈芷容了?”朱和坚确认问道。

    陈佑无奈点头,表情中闪过了一丝厌恶,说道:“哼,这个陈芷容,仗着自己有几分相貌与聪慧,一向是自以为是、目中无人,连我这个养父也不放在眼里,但她如今却是连赵俊臣这么一个毛头小子也搞不定……亏我还以为她能有些用处!若是赵俊臣最终没有娶她,坏了七皇子的计划,我非要让她好看不可!”

    听到陈佑对陈芷容的指责,朱和坚倒是摇头说了一句公道话:“赵俊臣可不是寻常的毛头小子,并不会因为区区美色与一些小聪明就迷失判断,陈芷容的失败,倒也不算意外……事实上,若是陈芷容能够凭借一点才貌就蛊惑了赵俊臣,那才是当真让我意外。”

    顿了顿后,朱和坚又说道:“不过,如今还不是放弃的时候,事情还大有可为,至少赵俊臣并没有明确的拒绝陈芷容,这意味着陈芷容依然有可能成为赵俊臣的正妻,只是赵俊臣还没有明确表态罢了……当然,南直隶巡抚苏长畛的女儿苏秀宁依然是一个威胁,赵俊臣也有可能会选择她作为正妻,毕竟苏长畛在官场经营多年,对他颇有助益,并且苏长畛也是极力想要与赵俊臣搭上关系,颇是主动,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也是时候让苏家退场了!”

    说到这里,朱和坚原本还算温和淡定的面容上闪过了一丝冷意,缓缓说道:“陛下南巡之后,苏长畛留在了南直隶,如今正是鞭长莫及的时候,也正是咱们行动的大好时机……这些东西,你看一下。”

    说话之间,朱和坚从书桌旁拿起厚厚一摞书册递给陈佑。

    陈佑接过书册之后,连忙展开读阅,很快就面露惊讶之色,说道:“这些是……”

    朱和坚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全都是苏长畛为官多年以来的诸般罪证,有结党的、有贪污的、有受贿的、还有欺压百姓的,诸般罪行,皆是罪证确凿,容不得苏长畛狡辩!”

    说到这里,朱和坚突然又笑了一下,补充道:“自从父皇为赵俊臣圈定了婚配人选范围之后,我就开始准备这些东西了,但这些情报与罪证,也并不全都是我收集到的,还有很大一部分是陈芷容前些日子送过来的。”

    “陈芷容?”陈佑惊讶道。

    朱和坚脸上少有的闪过了一丝欣赏,道:“你的这位养女,可不仅仅只是一点小聪明而已,她加入南巡队伍之后,也并不仅仅只是在纠缠赵俊臣而已。据我所知,当南巡队伍进入南直隶之后,她就开始着手收集苏长畛的罪证罪行了,显然是为了今天做准备……呵呵,眼光倒也算是长远。”

    听到朱和坚的解释,陈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阴沉。

    陈佑没想到,陈芷容竟然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事,并且还绕过自己直接与朱和坚进行联络,丝毫没有将自己这个养父放在眼里。

    与此同时,陈芷容的这般作为,从某方面也表示她的眼光手段要比陈佑更加高明,这一点更让陈佑心生妒恨。

    不过,陈芷容的所作所为,毕竟有利于他们实现目标,朱和坚也明确表示了赞赏态度,所以陈佑一时间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说道:“七皇子,这个陈芷容虽然是我的养女,但她向来是目中无人、自以为是,将来说不定就会脱离控制……”

    朱和坚点了点头,道:“这一点我心中有数,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扳倒苏长畛!只要苏长畛垮台了,那么他在赵俊臣的眼中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赵俊臣迎娶苏秀宁的可能性就会大幅降低,哪怕是赵俊臣如今已是决定要迎娶苏秀宁了,苏长畛的垮台也足以让他改变主意,陈芷容的机会也就增加了……具体应该怎么做,你明白的!”

    陈佑连忙点头,说道:“我明白,回去之后我就把这些罪证罪行交给咱们在都察院的人,并通过他们将事情出去、扩大影响,到了明天早朝,朝中百官自然会有所行动,在百官弹劾之下,苏长畛的垮台也就可以预期了。”

    朱和坚笑着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就麻烦岳丈了。”

    和朱和坚一样,陈佑至始至终都没有将崔倩雪视为威胁,认为赵俊臣绝不可能选择崔倩雪为正妻,原因很简单,崔倩雪如今已是被赶出了崔家,赵俊臣娶她没有任何好处。

    他们都是利益至上者,认为利益决定着一切。

    绝大部分时候,他们的看法并没有错。

    就算这一次,他们也没有想错,因为赵俊臣同样是一位利益至上者,只是赵俊臣巧妙的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意图,让他们无法察觉罢了。

    所以,他们难免会失算了。

    只是,因为他们的失算,苏长畛以及苏秀宁却是即将要遭遇无妄之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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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朝中各大势力因为左兰山与沈常茂的见面密谈而议论纷纷的时候,赵俊臣也收到了左兰山送来的密信。??

    密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他与沈常茂的交易一切顺利,沈常茂同意支持陈东祥接任工部尚书的空缺,但作为交换,“赵党”要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帮助沈常茂稳住内阁辅的位置。

    看完了左兰山的密信,赵俊臣轻轻点头,面露满意之色,自语道:“看来,一切还算顺利,不出意外的话,工部依然会留在手中。只要工、户二部不出意外,那些朝中政敌就无法轻易抓住我的把柄……恩,算是暂时无忧了。”

    不过,赵俊臣虽然很满意左兰山与沈常茂进行交易时的表现,但接到密信之前。赵俊臣却是收到情报左兰山的这封密信并没有交代所有的事情,沈常茂与左兰山的接触目的也并不单纯。

    据赵俊臣的眼线所传来的消息,沈常茂这次与左兰山见面密谈,除了串联“赵党”以保证自身地位之外,同时也有蛊惑左兰山脱离赵俊臣的控制、分裂赵党的目的。

    这次密谈之间,沈常茂的话语之中多有这方面的暗示,只是左兰山完全不敢接茬罢了。

    但这些内容,左兰山并没有向赵俊臣通报,似乎是打算隐瞒到底。

    不过,赵俊臣并不是十分在意左兰山的隐瞒,毕竟这些事情若是挑明了,会让大家都感到尴尬,左兰山的隐瞒也未必就是有了异心。

    更何况,就算是左兰山当真产生了异心,赵俊臣也有把握能够控制。

    赵俊臣并不是神,不可能操控人心,更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成为自己的提线木偶,所以赵俊臣也就接受了“人心思异”的常态。

    不过,赵俊臣虽然不能够操控人心,但能否将手下众人的诸般想法引导向自己有利的方向,就要看赵俊臣的手段是否高明了。

    到目前来看,赵俊臣做得还算不错。

    没有深想左兰山的隐瞒,赵俊臣只是继续喃喃自语道:“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反过来讲也是一样。工部的事情固然是解决了,但剩下的事情依然很多……自己的婚事、即将到来的京察、还有联合船行的展、四川盐税的整顿,再有就是为章德承创办医学院的事情,皆是不可忽视……”

    喃喃自语之间,赵俊臣有些无奈的轻轻摇头。

    越是身居高位、越是怀有野心,手上的事情就越是繁多,或是公务、或是私事、或是朝廷党争、或是自身抱负,一桩桩、一件件,连绵不绝纷沓而来,根本得不到空闲,那红袖添香、灯下闲读的自在生活,也只能想想而已。

    微微一叹之后,赵俊臣很快就压下了心中的无奈与疲惫。

    又处理了一阵子公务之后,赵俊臣突然想起了什么,仰头道:“来人。”

    赵俊臣的话声刚落,许庆彦就推门而入,问道:“少爷,有事?”

    赵俊臣点头,道:“听说今天章神医应太子的邀请,前往东宫为赵山才诊断病情?现在可回来了?”

    许庆彦答道:“刚回来不久。”

    赵俊臣再次点头,说道:“请他来书房谈话。”

    得到赵俊臣的吩咐之后,许庆彦没有任何耽搁,马上就离开书房前去寻找章德承了。

    没过多久,章德承就来到了书房之内。

    “赵大人,可是有事吩咐?”

    赵俊臣放下了手,抬头直接道:“你今日为赵山才诊断身体,可有诊断出什么?我前不久才见过赵山才,那时候他的身体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急转直下了?”

    听赵俊臣是询问赵山才的身体状况,章德承的表情也严肃了许多,沉吟片刻后,缓缓答道:“说来忏愧,老夫已经为赵山才连续诊断两日了,但依然诊断不出赵山才的病情缘由。只看表象的话,赵山才的脉象丝滑、堂口青,具体表现为肠胃的屡屡绞痛,应该是肠胃受了损伤,但他的肠胃究竟是因何受损,老夫却是想不明白,无缘无故、突然而然,并不似普通胃病。并且老夫不论是开药还是下针,都无法减轻病情,只能稍稍为他镇痛而已。”

    说到这里,章德承面带愧色,身为一名万人敬仰的神医,竟是连病人的病情缘由都查不出来,病人的病情愈加严重却又束手无策,这对章德承而言可谓是一个严重的打击与刺激。

    另一边,听到章德承的答复之后,赵俊臣眼光微微闪烁着,似乎正在考虑着什么。

    然后,赵俊臣表情严肃的问道:“赵山才的情况,很严重吗?若是一直得不到治愈,会是什么结果?”

    章德承的表情比赵俊臣还要更加严肃,隐隐还有些怜悯的意思,道:“若是一直不得治愈的话,后果恐怕是十分严重,事实上,赵山才虽然是刻意隐瞒了许多事情,但依照老夫的判断,他这段时间的排便恐怕已经有黑血出现了,再这样下去……唉,听说赵山才颇有才华,老夫观他为人秉性也是十分难得,当真是天妒英才,太可惜了。”

    章德承虽然没有明说,但赵俊臣还是听明白了。

    按照章德承的推测,赵山才的病情若是得不到控制,那么他恐怕就要因为胃病而丧命了。

    就在赵俊臣沉吟思考之际,章德承却是错估了赵俊臣的心意,叹息道:“听说赵山才乃是赵大人您的远房族亲,如今老夫既然已是成为了大人的门客供奉,那么自然会尽心尽力为赵山才诊治……只是,赵山才的病情实在是怪异,老夫这两天以来遍查医书,也找不到病例可寻,说是孤例也不为过,让老夫有些无从下手……所以,大人您最好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说话之际,章德承的面色愈加羞愧。

    见章德承错估了自己的心意,赵俊臣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缓道:“章神医不必自责,人时有力穷,即使是您恐怕也不能遍治天下之病,尽力就好。”

    事实上,章德承虽然费尽心思也猜不到赵山才病的缘由,但赵俊臣反倒是猜到了一些端倪。

    倒不是赵俊臣的医术要比章德承更加高明,而是从某方面来讲,赵山才的病情与赵俊臣大有关联,甚至是赵俊臣一手造成的!

    ……

    ps:恩,今天第二更。明天会继续更新,尽量保持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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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前几日,听说赵山才突严重胃病之后,赵俊臣心中就有所怀疑,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在收集相关的情报。??

    如今,再加上章德承的佐证之后,赵俊臣心中已然确定赵山才的胃病,十有**是因为他服下了金刚石粉末的缘故。

    并且,赵俊臣还能够猜到,赵山才会服入金刚石粉末,绝对是七皇子朱和坚在暗下黑手。

    当初,赵俊臣伴驾南巡路过徐州之际,曾外出微服游玩,期间与徐州当地的“荣船行”产生了冲突,那“荣船行”的老板吴有珍知晓赵俊臣的身份之后,自然是大吃一惊、诚惶诚恐,连忙找赵俊臣赔罪,并送了一份重礼作为赔礼。

    这份重礼,就是两颗金刚原石。

    吴有珍拿金刚石作为赔罪礼物,是因为明朝并不生产此物,再加上金刚石的绚丽辉耀,算得上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珍品,然而赵俊臣见到这两颗金刚石之后,却是马上就联想到了金刚石的另一种用法,那就是下毒害人!

    因为金刚石具有疏水亲油的特性,所以人类服入金刚石粉末之后,金刚石粉末就会粘在胃壁上,经过长期的摩擦之后,就会让人肠胃溃烂,若是不及时治疗的话,就会死于胃出血,是一种难以提防的慢性毒剂,以明朝医生们的水平与见识,就算是事后验尸也无法察觉出下毒的痕迹!

    当然,金刚石虽然算得上是一种奇毒,但赵俊臣并不准备亲手用它有许多事情,虽然见效很快,但赵俊臣并打算亲手去做,即没有那种不折手段的狠绝,也不愿意承担后果与风险所以赵俊臣反倒是绕了一个圈子,借着东厂之手将金刚石交给了七皇子朱和坚。

    朱和坚性格阴冷决绝、做事不折手段,某些事情若是借朱和坚之手去办,却是最适合不过了。

    最重要的是,若是朱和坚当真用金刚石粉末害人了,那么他的把柄也就落在了赵俊臣手中,到时候就只能任由赵俊臣宰割了!

    然而,赵俊臣暗中将金刚石送给朱和坚之后,原本以为朱和坚会用它谋害太子朱和堉,又或者是“太子党”的某些干将,却没想到朱和坚先找到的目标竟是赵山才!赵山才如今的病症情况,可不是服入金刚石粉末的表现吗?

    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给太子朱和坚下毒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即使是朱和坚一向是无所顾忌,在这件事情上也会三思而后行。

    别说是太子朱和坚了,就算是“太子党”官员们突然间蹊跷死亡,也会引来朝廷关注。

    反倒是赵山才,如今已是太子朱和堉的席智囊与左膀右臂,“太子党”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反弹几乎可以说是赵山才的一人之功!偏偏赵山才本身只是一个被剥夺了功名的书生,就算是死了也没人在意,但赵山才一旦丧命,太子朱和堉就会再次回到从前那种处处被人算计的境地,垮台也是迟早的事情,从这方面而言,朱和坚下手谋害赵山才才是最佳选择。

    事实上,早在大半个月之前,赵俊臣就已经收到情报,知道有人要打算谋害赵山才了。

    偏偏,太子朱和堉深信自己的七弟朱和坚,完全不知道朱和坚一直在觊觎他的储君之位,所以太子东宫对于朱和坚而言,基本上是不设防的。这般情况之下,朱和坚想要暗中动些手脚、在赵山才的食物中掺入金刚石粉末,实在是太简单了。

    *

    不过,赵俊臣虽然是猜到了事情的始末,但稍稍考虑片刻之后,赵俊臣还是决定不做干涉。

    虽然,赵俊臣一向都很欣赏赵山才,但赵山才与他的立场不同,救了赵山才不仅没有好处,今后还要面对赵山才带来的种种麻烦,更还会破坏赵俊臣针对七皇子朱和坚的计划,实在是得不偿失。

    这大概就是政治的冷酷了,政客们的决定往往会与个人感情相反,一切只与利益有关。

    “当初,我已经极力劝阻赵山才了,奈何他认了死理,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抛弃太子朱和堉,更不愿意投靠于我……人的道路都是自己选择的,既然已经选择好了前路,那就只能自己来承担后果了……赵山才,实在是可惜了……”

    暗思之际,赵俊臣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神色,似乎是怜惜,又似乎是冷酷。

    事实上,此时的赵俊臣,不仅不打算拯救赵山才,反倒是打算再推赵山才一把,让赵山才彻底跌入死亡深渊。

    既然赵山才的死亡已经注定了,那么还是早点死掉吧,这样赵山才不仅能减少一些痛苦,赵俊臣也能减少一些麻烦。

    做出决定之后,赵俊臣轻轻一叹,却是抬头向章德承问道:“章神医明天可是还要去东宫为赵山才诊治?”

    章德承点头道:“不能确定病情,赵山才的情况又是十分严重,老夫自然还要再去。”

    赵俊臣用一种轻柔的声音,缓缓说道:“前些日子,府里收了一些沁源金粒粟米,这种粟米十分难得,每年只能收获几百斤而已,大部分都会作为贡品被宫中买去……听说粟米最是养胃,既然赵山才得了胃病,明日章神医去东宫的时候,也顺便将这些粟米送过去,让赵山才每日吃一些,或许有些益处,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赵俊臣的这一番话,可谓是十分好听,但居心则是险恶至极。

    粟米,也就是后世所称的小米,本身固然有养胃的作用不假,但也要分时候。粟米颗粒小、难消化,食用之后会刺激肠胃、加肠胃的蠕动……而赵山才如今胃壁之上已经粘着大量的金刚石粉末,若是再让赵山才的肠胃蠕动加,那么赵山才的死期也就要大幅提前了。

    然而,章德承虽然是这个时代最为杰出的神医,但他受限于时代眼光,却不能现赵俊臣的险恶用心,还以为赵俊臣是真心为赵山才考虑,所以他很痛快的答应了赵俊臣的要求。

    然后,赵俊臣又假意关心的提醒了章德承几句,比如让章德承提醒赵山才这段时间不要吃油大的饭菜服入金刚石粉末之后,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大量的服油,借助油的滑润将金刚石的粉末冲出肠胃赵俊臣的这番提醒,依然是不安好心。

    当章德承离开书房之际,赵俊臣看着章德承的背影,再次轻轻叹息,喃喃自语道:“既然是不可挽留,那就送君一程,作为永别……大家都能轻松不少!赵山才,不要怪我,我早就告诉过你,你选择的道路前方是万丈深渊,但你偏偏不听,既然如此,后果只能由你自己承担!”

    ……

    ps:明天继续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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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朝廷之中,庙堂之上,皇帝与大臣们管理着广阔江山、千万百姓,每时每刻都会生无数的事情。?? ?

    其中,有些事情很大,会影响到百姓的生死、国家的存亡,但这种时候往往只需要例行公事、遵循章程就好,百官们都会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面孔,似乎是禅精竭虑、公心赤忱,但实际上绝大部分人的心情都是毫无波动,并不会多么在意,也不会坚持自己身为朝廷官员的本职立场,只要不出大乱子,很容易就会妥协退让。

    有些事情很小,只会影响到某些官员的财路、或者某些党派的兴衰,这种时百官们大都会迸出极大的热情与专注,竭尽全力、耗费苦心,开动自己所有的智慧与能量,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退让,立场之坚定,绝不逊色于那些古今传颂的英雄侠士。当然,在表面上,他们依然会是一副大义凌然、秉公办事的模样,表面上的道德文章同样不缺。

    然而,不论前一天生了怎样的大小事情,第二天依然是旭日东升,百官们依然要赶在太阳升起前参加早朝议事。

    在第二天的早朝上,依然会有许多大小事情需要他们是处理。

    在此期间,经过所有人的齐心协力,朝廷体制会出现一个又一个的顽疾,民间状况会浮现一个又一个的烂摊子,边疆局势会越来越糜烂,但百官们都不会在意,只要不影响自己的生活,这些顽疾与烂摊子丢给下一任就好,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这是官场上的轮回,一天又一天,一日复一日,从不间断。直到会有一天,顽疾越来越重、烂摊子越来越大,所有事情全都被这些忠君体国、公心赤忱的大臣们搞砸了,然后民心丢了、国土丧了,最终国破了家也亡了,这种轮回才会短暂结束。

    当然,换了国号之后,很快就会有一拨新人兴高采烈的代替旧人,这种轮回依然会继续下去。

    眼光长远的智者终究只是少数,赶在轮回被打破之前,大家都在及时行乐。

    如今,赵俊臣身为局中人,虽然看得明白,偶尔也会感叹几句,但已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完全没有脱离轮回的能力与勇气。

    *

    到了第二天,皇极殿内。

    在百官们的山呼万岁声中,早朝开始了。

    于是德庆皇帝与百官们开始商议朝廷的大小事情。

    先,是通政司递交了两广的折子,称两广遇到百年难遇的飓风暴雨,沿岸的百姓受损严重,有几千户百姓流离失所,请求朝廷赈济。

    赈灾是一个好差事,容易捞油水,但两广距离京城太远了,仅仅往返就需要数月时间,这又让这件差事变得鸡肋了。所以百官们并没有太过在意,各派系也没有争抢,很快就达成了一致,按照章程处理了这件事情。

    前后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这一件事关数万百姓生死的大事就尘埃落定了。

    然后,又是四川布政使的折子,称是四川凉山州出现地震,虽然并不强烈,但当地的彝族百姓情绪不稳,许多土司趁机要挟朝廷索要物资,因为物资数量很大,四川布政使不敢做主,请求朝廷派大臣前去主持。

    凉州在百官眼中乃是穷山恶水的地方,这件差事又没有油水可捞,虽然办好了是一件功劳,但办砸的可能性更大,所以朝廷各大派系依然没有争抢,商议氛围颇是和睦融洽,最终经过商议之后,一位无党无派的倒霉都御史被委以重任,成为了朝廷的特使,被几位权臣们一脚踢到了四川凉州。

    这件关系到四川局势安危的事情,在百官们同心协力之下,依然是只用了一盏茶时间就结束了。

    然而,各地方的上呈奏疏商议结束之后,百官们开始商议左兰山、梁辅臣二人入阁之后,工部尚书与三边总督的接替人选。

    于是,大戏拉开了帷幕。

    这两个位置,关系到各方各面的利益,百官们自然是极为关切。

    许多原本已是昏昏欲睡的大臣,也顿时间打起了精神!

    其中,三边总督的空缺,只是稍稍出现了一些争议,但很快就确定了人选,乃是兵部左侍郎王铮。

    王铮此人不论是军务能力还是战略眼光,都与上一任的梁辅臣相差甚远,但他是铁杆的“帝党”成员,对德庆皇帝足够忠心,所以就得到了德庆皇帝与“帝党”官员们的全力支持。

    赵俊臣想到三边军镇的糜烂现状,心中却是有些隐忧从前的三边军镇,全凭借着梁辅臣的高妙手段在勉力维持,如今换了一个远不如梁辅臣的王铮接任,三边军镇的形势恐怕就要脱离控制了,说不定就会出什么乱子。

    然而,因为三边总督掌控着军权,极为敏感,为了避免引起德庆皇帝的怀疑,赵俊臣也不敢提出异议,与此同时,朝中各位权臣们也大都是同样的心思,所以这个任命并没有出现太多争议,很快就得到了通过。

    接着,百官们开始商议工部尚书的接替人选。

    这是一个肥差,各大派系自然是不会退让,刚刚还是和气一堂的早朝,也再次变成了争吵不休的菜市场。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最先出手争抢的,竟是“太子党”众人。

    “陛下,老臣举荐礼部侍郎鲍文杰接任工部尚书之位!鲍文杰这些年来在礼部任职,一向是兢兢业业、从无疏漏,其为人秉性也是极为难得,对朝廷对陛下更是忠心耿耿,由他来接任工部尚书的位置,最是适合不过!”

    随着阁老程远道的表态,一众“太子党”官员也是纷纷出列表示支持。

    在“太子党”众人看来,工部与户部关系紧密,一个负责花银子、一个负责进银子,若是能够将工部抢到手中,就卡住了赵俊臣的脖子。

    所以,“太子党”的表现颇是积极。

    然而,朝中其他党派同样是觊觎工部,自然不会同意“太子党”的人选。

    虽然“周党”的核心成员们皆是被周尚景说服,决定不参与工部的争夺,但想法是一回事,做法是另一回事。为了稳定“周党”下层官员们的人心,维持“周党”的士气,姿态还是要摆出来的。

    所以,新任阁老李和马上就出列反驳了“太子党”的举荐,说道:“陛下,鲍侍郎的能力秉性固然是不错,但他资历毕竟浅了一些,经验难免有所缺陷,年纪声望也不足以服众,臣以为鲍侍郎还需要再历练几年,然后才能够承担重任。工部尚书的人选,臣认为陕西布政使周传业更加合适,此人不论资历、声望、能力,皆是上佳,还曾经担任过工部侍郎的职务,熟悉工部事务,乃是最合适的人选,还望陛下圣鉴!”

    随着李和的话声落下,一众“周党”官员皆是精神大震,纷纷出列表示支持。

    眼看着“太子党”与“周党”即将要陷入争辩之中,赵俊臣决定“赵党”也不再旁观看戏,向着左兰山打了一个眼色。

    于是,左兰山缓步出列,向百官们表达了“赵党”的支持人选,以及“赵党”对工部势在必得的决心!

    ……

    ps:今天遇到一些烦心事,码字的时候总想要批判一些什么,这种情绪加入了文章之中,让这一章的内容有些头重脚轻,大家见谅,明天会恢复正常的情节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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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陛下,依臣看来,不论是礼部侍郎鲍文杰鲍大人,还是陕西布政使周传业周大人,固然皆是朝廷的贤良之臣,但他们都不是接任工部尚书的最佳人选。 鲍文杰鲍大人的不足之处,刚才李阁老也说过了,就是资历稍有欠缺,不能服众。但李阁老所推荐的周传业周大人,固然是有资历有能力,但他担任陕西布政使不过半年余时间,不过是刚刚熟悉了陕西官场,正准备建立一番功业,若是冒然调动,不谈周大人的劳累奔波,陕西官场连续变换长官,说不定也会产生混乱。”

    出列之后,左兰山扬声说道。

    如今,左兰山已经成为了内阁阁老,又刚刚卸任了工部尚书的职位,说话的份量自然是与往日不同。

    随着左兰山的表态,百官们皆是露出沉思之色,就算有些官员心中不服,也不敢冒然反对,所以鲍文杰与周传业接任工部尚书的希望也顿时降低了许多。

    另一边,德庆皇帝昨日找左兰山谈话之后,在这件事情上与左兰山已是有了默契,所以德庆皇帝问道:“哦?左阁老在工部耕耘多年,一向是功勋卓著,又最是熟悉工部事务,如今入了内阁,恐怕眼光也更加长远了。却不知在左阁老心中,谁人是接任工部的最佳人选?”

    德庆皇帝的一番话,看似只是随意的夸赞了左兰山几句,但在这个时候,无疑是加重了左兰山在这件事情上的话语权。

    左兰山自然不会辜负德庆皇帝的好意。

    只见左兰山扬声道:“陛下,臣以为工部左侍郎陈东祥,乃是接任工部的最好人选。陈大人这些年来一直在工部任职,资历声望皆是足够,又最是熟悉工部的诸般事务,他的功劳苦劳,臣这些年一直都看在眼中,他的能力眼光,臣许多时候也是自愧不如,臣得蒙陛下看重,认为臣这些年来还算是有些功绩,所以让臣入阁辅政,但陛下有所不知,工部近年来的许多功绩,其实都是源自于陈大人的能力与尽心,若是由陈大人接手工部,臣深信工部今后的功绩一定会更胜于往日!”

    为了给陈东祥造势,左兰山不惜自贬,甚至还将自己过往功绩分给了陈东祥一些,就是为了堵住百官们反对的理由。

    另一边,听到左兰山的举荐之后,德庆皇帝也很是配合,赶在百官提出反对意见之前,抢先开口表态道:“恩,陈东祥……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随着德庆皇帝的表态,陈东祥接手工部的希望顿时又有增加。

    接着,内阁首辅沈常茂想到了自己昨晚与左兰山达成的交易之后,也随之出列,同样表明了支持陈东祥的态度,道:“陛下,陈东祥陈大人确实是朝廷的干将重臣,一向是精明强干、办事勤勉,并且年纪也不算大,应该得到朝廷的重点提拔,老臣认为,也应该给陈大人加点担子、让他独当一面了。老臣的态度和左阁老一样,认为陈东祥乃是接手工部的最适合人选。”

    于是,陈东祥就这样得到了皇帝、内阁首辅、以及一位内阁阁老的鼎力支持,再加上周尚景没有明确表态,他接任工部尚书已是近乎板上钉钉了。

    许多官员即使是心中持着反对意见,见到这般形势之后也明智的闭上了嘴巴既然事情已是不可挽回,又何必当那个出头鸟,强行反对皇帝、首辅、阁老们的态度?

    再随着“赵党”众官员纷纷出列,表达了支持陈东祥接任工部尚书的态度,眼看着这件事情就要确定下来了。

    德庆皇帝见到局势明朗之后,就要按照惯例召唤陈东祥出列表态,并且勉励陈东祥几句,然后再发表正式任命,让陈东祥接任工部尚书的职务。

    然而,不懂得辨明局势的人终究还是存在的。

    比如太子朱和。

    抢在德庆皇帝开口之前,太子朱和突然出列,说道:“父皇,儿臣反对陈东祥接任工部尚书的职位!”

    然后,也不待德庆皇帝反应,太子朱和已是继续开口道:“父皇,陈东祥或许有能力不假,但品行秉性实在是不堪入目,这些年来一直是极尽争权夺势之能事,排挤异己、拉帮结派、打压贤良、妒恨贤臣,在他担任工部侍郎期间,更是多有他贪污受贿的传闻,如今的工部已经被他搞得乌烟瘴气,正需要有贤臣前去整顿,又如何还能让陈东祥接手工部?这样的话,岂不是要任由工部糜烂下去?”

    太子朱和的这一番话,可谓是大义凌然,他的初心也全都是为了大明江山。

    然而,就在太子朱和义正言辞之际,德庆皇帝的脸色却是渐渐阴沉了下来。

    在此之前,因为太子朱和帮助德庆皇帝成功插手内阁,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已是渐渐缓和了一些,德庆皇帝对太子朱和也再次产生了一些期望。

    但随着太子朱和的表态发言,德庆皇帝对他刚刚燃起的些许期望也再次破灭了。

    朕刚刚才表明了态度,称陈东祥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但话声刚落你就站出来反驳,还说陈东祥结党营私、争权夺利、贪污受贿,你这不是在打朕的脸吗?让朕如何下台?你这不是向百官们表明,朕乃是一个有眼无珠的昏君,分不清贤良与奸邪吗?

    就算是你当真是坚决反对陈东祥接任工部尚书,但有些话是你能直接开口说的吗?开口前你不能看看场合与时机吗?你为何不能暗示某位“太子党”官员代你表态?你表态之前为何不能与朕事先通气?你发表意见的时候能不能留一点余地?

    一时间,德庆皇帝对太子朱和的信心再次动摇了,也再次开始怀疑自己殡天之后,像是朱和这样刚烈直白的性子、浅薄至极的城府、一点就着的脾气,当真能稳定住大明江山吗?

    必须要说的是,太子朱和昨晚的一时仁慈,自以为能够应付今日早朝的局势、可以暂时拖延陈东祥接任工部尚书的时间,所以没有唤醒赵山才商议今天早朝上的安排,实在是一件失策至极的决定。

    再加上他发觉自己的失误之后,又一时冲动,有些口不择言,更是犯了德庆皇帝的忌讳。

    于是,赵山才经过苦心竭虑之后,好不容易为太子朱和挽回的局势,也好不容易才让德庆皇帝重新对太子树立了信心,就这样被太子朱和轻易的一朝丧尽了。

    然而,太子朱和并没有发现德庆皇帝的面色变化,还犹不知觉的继续说道:“更何况,这陈东祥与左兰山向来是共同进退,两人又一向是以赵俊臣马首是瞻,若是左兰山卸任之后,又由陈东祥接手,那朝廷的工部衙门岂不是要成为‘赵党’的后花园吗……”

    “住口!”

    眼看着太子朱和愈加的口不择言,就要撕毁官场的潜规则与君臣们的默契,当众揭露朝廷的党派争斗,德庆皇帝愈加愤怒,终于是忍不住大声喝止了朱和坚。

    这一刻,德庆皇帝的表情神态,更是阴沉到了极点。

    ……

    ps:明天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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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听到德庆皇帝的怒喝之后,太子朱和堉身体轻轻一颤,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莽撞。

    然后,太子朱和堉垂下了头,并没有继续争辩。

    赵俊臣站在后方,远远看着太子朱和堉的背影,却是不引人注意的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

    “也算是稍有成长,至少不像从前那样顽固到底了,没有与陛下继续争辩,这一点还算不错……可惜,还是醒悟的太晚了,表态的方式与时机更是错误至极,只是些许成长依然是不足为惧……按照这些的成长速度,德庆皇帝又能忍耐多久?恐怕等到赵山才病死之后,这位太子殿下也就距离退场不远了。”

    “太子啊,你自诩站在正义的一方,将所有与你立场不同的人都视为邪恶,这并不是大问题,但问题是,想要维持正义,你首先也要学会审时度势、明哲保身啊……最重要的是,正义的反义词只是邪恶,而不是卑鄙与不折手段……事实上,正义想要战胜邪恶,就必须要比邪恶更加卑鄙与不折手段才行,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一点呢?”

    赵俊臣暗暗想道,心中竟是有些怒其不争。

    然后,赵俊臣再次垂下了目光,不再打量太子,恢复了近段时间以来的低调。

    这段时间以来,赵俊臣为人处事的方式与周尚景越来越相似了,越是权势庞大,就越是行事低调,将自己的真实意图深深隐藏在无数假象之中,让人无法看清根底。想要有什么行动,也往往是指示党羽出面,若不是万不得已,就绝不会亲自出手,总会留下一丝余地与应变。

    *

    另一边,德庆皇帝喝止了太子朱和堉之后,目光冰冷,神色间满是怒意,但只是沉默的注视着太子朱和堉,并没有继续说些什么。

    百官们见到德庆皇帝的这般态度,更是胆战心惊,自然是不敢随意开口发言。

    再加上垂首不言的太子朱和堉,一时间皇极殿内安静到了极点。

    事实上,此时的德庆皇帝并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心中有些迟疑,不知道应该如何发言。

    又一次,太子朱和堉当着百官的面站在了德庆皇帝相反的立场,并且让事情没有一丁点的回旋余地,如此一来,德庆皇帝只剩下了两个选择:或者是维护自己的威信,严厉的责罚太子朱和堉,但这样的话太子朱和堉的威望就会受损;再或者是维护太子朱和堉的声望,顺着太子朱和堉的意思承认自己的错误,但这样一来德庆皇帝的帝王威严就会受损,还会顺带得罪了沈常茂与左兰山等人。

    这两种选择,都不是德庆皇帝愿意看到的,因为它们都不符合德庆皇帝的利益。

    但因为太子朱和堉的莽撞,德庆皇帝如今必须进行选择——这就是德庆皇帝最为愤怒与失望的地方。

    最终,理所当然的,德庆皇帝选择了维护自己的帝王威严,决定严厉斥责太子朱和堉,哪怕这样会让朱和堉的储君威望受损。

    只见德庆沉默片刻之后,终于缓缓开口道:“太子,你可知道你究竟在说些什么?若是你不同意朕与众位大臣的意见,认为陈东祥贪污受贿、结党营私,当然可以!早朝就是君臣们表达各自意见的地方!但你这般严厉的指责朝廷大臣,绝不是一件小事,你可有什么证据来证明你的观点?若是有,朕当场就会拿下陈东祥问罪!若是没有,那么就算你是太子储君,这般无凭无证的当众诽谤朝廷重臣,朕也不能轻饶!”

    听到德庆皇帝的话,太子朱和堉又是沉默良久。

    事实上,这些贪官污吏们一个个皆是奸猾之辈,陈东祥更是谨慎至极的性子,从来都不会落人把柄,贪污结党的罪证又如何是那么好抓?若是太子朱和堉能够找到切实罪证,早就大张旗鼓的弹劾陈东祥了,又何必等到今天?

    其实,这个时候太子朱和堉的最佳选择,就是当众向德庆皇帝认错,表明自己不应该听信谣言,这样不仅能够减少错误,还能够稍稍降低德庆皇帝的怒火。

    然而,太子朱和堉若是这么容易就会认错,那他也就不是太子朱和堉了。

    虽然明知道这个时候主动认错才是最佳选择,但心中的固执却是让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眼见太子朱和堉依旧是一副固执己见的模样,德庆皇帝愈加的失望,怒声道:“你不说话?也就是没证据了?在早朝之上,手中没有切实证据,就这般当众诽谤朝廷的三品大员!身为太子储君,却没有相匹配的城府胸襟,仅仅只是一些流言蜚语,就让你莽撞发言、动乱朝纲,深失朕之期望!像你这般样子,朕今后如何还敢将祖宗江山交到你手上?”

    德庆皇帝固然是怒火高涨,但终究还有些理智,斥责太子朱和堉的时候,并没有使用“污蔑”、“构陷”之类性质更加严重的词汇,还将太子朱和堉的言论归结为“误信谣言”,算是稍稍降低了这件事的性质。

    不过,应有的责罚还是要有的,否则就不足以服众。

    只见德庆皇帝再次瞪了太子朱和堉一眼之后,终于说出了决定:“今天早朝结束之后,你就回到东宫中闭门思过十日!接下来的十天你就不要来朝议了!好好想想你今天究竟错在了哪里!十天之后,再给朕上折子,陈述你这十天的思过成果!若是无法让朕满意的话,就再次闭门思过十日,直到你想明白为止!”

    德庆皇帝的这般惩戒,并不算多重,但听到德庆皇帝的决定之后,“太子党”众人依然是纷纷脸上变色。

    连续十天不能上早朝,那究竟要耽误多少事情?没有太子朱和堉作为主心骨,“太子党”群龙无首之下,在这十天之内岂不是要任由朝中政敌宰割?

    于是,“太子党”众位官员就要出列发言、请求德庆皇帝宽恕太子朱和堉。

    然而,德庆皇帝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想法,还没有等到他们发言,就已是环目扫视了殿内百官,冷声说道:“朕意已决!百官不可求情!”

    另一边,太子朱和堉也干脆的俯首答道:“儿臣……遵旨!”

    太子朱和堉的这般表态,也及时堵住了“太子党”众人的嘴巴。

    虽然是固执的不肯认错,但太子朱和堉心底还算明白,这一次是因为自己莽撞坏了局势,但绝不能让“太子党”众人为自己求情,如今德庆皇帝正在气头上,若是“太子党”官员坚持求情,就很有可能会受到连累,这样的话“太子党”的损失就更大了。

    所以,太子朱和堉虽然没有认错,却是干脆利落的认罚了。

    见到太子朱和堉的这般态度,德庆皇帝的表情终于稍稍缓和了一些。

    另一边,一直是垂头不语的赵俊臣也再次抬头看了太子朱和堉一眼,然后又轻轻叹息了一声。

    既然看得明白,也愿意认罚,那又为什么不认错呢?只是一些立场而已,何必那么坚持?

    夏虫不可语冰。

    对赵俊臣而言,太子朱和堉是这样。

    对太子朱和堉而言,赵俊臣同样如此。

    ……

    ps:第一更。

    ……

    ……

    ……

    随着太子朱和堉受到责罚,一时间百官们皆是胆战心惊,生怕会受到德庆皇帝的迁怒。

    再加上德庆皇帝怒意未歇,良久没有说话,于是早朝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眼见这般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说不定就会推迟陈东祥接手工部的时间,甚至还有可能会出现什么变动,于是赵俊臣就向左兰山打了一个眼色,示意左兰山打破沉默,将朝议的话题引回来。

    见到赵俊臣的眼色之后,左兰山不敢违背,硬着头皮再次出列,道:“陛下,工部尚书的人选尚未确定,究竟是否由陈东祥陈大人接任,还请陛下圣断。”

    眼见左兰山打破了沉默,百官们皆是心中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因为陈东祥接任工部尚书的事情,德庆皇帝刚刚责罚了太子朱和堉,百官们这个时候更是不敢提出反对意见。

    另一边,德庆皇帝也终于想起了今天早朝的主题,环目见百官之中再也无人反对之后,终于将目光转向了陈东祥。

    “工部侍郎陈东祥何在?出列说话。”

    随着德庆皇帝的话声落下,陈东祥缓步出列,面色镇定、脚步从容。

    见到陈东祥的这般模样,百官们不论是何种态度,皆是暗暗点头表示赞许。

    陈东祥一旦成为了工部尚书,就正式挤进了庙堂核心,如今可谓是陈东祥今后仕途的转折点,刚刚又遇到了太子朱和堉的严厉斥责与问罪,可以说是大起大落,一般人在这般情况之下,或是会诚惶诚恐、或是会幸喜激动,难免是进退失据,但陈东祥的表现却颇是平静镇定,完全看不出心绪的起伏,就凭这份城府与情绪控制,就要比皇极殿内大部分人都要强。

    而赵俊臣更是心中欣慰——今后的庙堂之上,自己总算是又多了一位可靠的帮手。

    另一边,见到陈东祥的表现之后,德庆皇帝同样是轻轻点头,然后开口问道:“陈东祥,若是朕将工部交到你手上,你可有信心能够管理好工部的一切事宜?”

    这种例行公事的询问,陈东祥自然不会答错,扬声道:“臣不敢辜负圣望,若是掌管工部,今后一定会尽心尽力,以报答陛下的栽培,绝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德庆皇帝再次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朕也就放心了。”

    然后,德庆皇帝正式宣布了任命:“从今日起,朕就将工部交给你了,望你切不要辜负朕的期待。”

    听到德庆皇帝的正式决定,陈东祥的表情之间终于闪过了一丝喜色,连忙叩首道:“臣陈东祥谢主隆恩!”

    *

    待陈东祥叩谢完毕、退回百官队列之中,德庆皇帝缓缓道:“三边总督与工部尚书的人选总算是定了下来,至于王铮与陈东祥接任之后,留下的工部与兵部的侍郎空缺,众卿认为由谁来接任为好?”

    工部侍郎与兵部侍郎这两个位置,虽然不似三边总督与工部尚书一般位高权重,但也是朝廷的三品重臣,自然又是引来了一番激烈争夺,平静良久的皇极殿,随着两个新空缺的出现,也再次陷入了热闹。

    最终,经过大量的争吵、辩论与妥协之后,新任的兵部侍郎变成了周朗,此人自然是“帝党”成员——兵部掌管天下军队的调动与后勤,德庆皇帝绝不会允许旁人插手的。

    至于工部侍郎的位置,则是落到了一个名叫王泽的人手中,此人原本在地方上担任知府,如今正好任期到了,资历、声望、能力等等各方面都算合适,再加上“沈党”与“赵党”的全力支持,也就成为了新任的工部尚书。

    顺便一提,这个王泽乃是沈常茂的妻族,将工部侍郎的位置交给“沈党”,也是左兰山与沈常茂昨晚交易中的一部分。

    而赵俊臣之所以允许这种交易的成立,却也是看准了沈常茂在内阁首辅的位置上呆不长久,哪怕是得到了“赵党”的鼎力支持也一样。正所谓爬得越高、摔得越狠,如今沈常茂爬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今后若是摔了下去,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到了那个时候,这个王泽再无靠山,再加上工部乃是“赵党”的地盘,除了投靠赵俊臣之外,他也就没有其他选择了,所以赵俊臣也不会担心工部会因为王泽担任了工部侍郎就遭到“沈党”的渗透。

    事实上,工部侍郎叶尚宏、户部侍郎马森全都是“周党”的干将,但他们哪怕是有周尚景作为靠山,也没能在工、户二部掀起什么波浪,赵俊臣对这两个衙门的掌控力,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因为“沈党”支持“赵党”的陈东祥接任了工部尚书,“赵党”又投桃报李的支持了“沈党”的王泽担任了工部侍郎,一时间沈、赵二党竟是有了些合作愉快、配合无间的意思,再也见不到前些日子的剑拔弩张。

    当然,与“沈党”搞好关系,也同样是赵俊臣下一阶段计划的一部分。

    既然明知道沈常茂接下来会摔得很惨,赵俊臣自然要做好准备,改善双方的关系、加强双方的交流、甚至是割让一部分利益以降低“沈党”的戒心,这样等到沈常茂摔倒之后,赵俊臣才方便接手沈常茂的政治遗产。

    不得不说,赵俊臣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

    *

    又随着工部侍郎与兵部侍郎两个位置的争夺有了结果,朝议已是进行了一个时辰有余,德庆皇帝的面色也出现了疲惫。

    “工部侍郎与兵部侍郎的位置总算有了结果,这一次的变动也总算是尘埃落定了……”德庆皇帝说道:“那么,众爱卿可还有什么事情禀奏?若是没有了,今日的朝议就散了吧。”

    德庆皇帝的这些话,原本只是例行公事。

    在德庆皇帝想来,地方上的奏疏都已经处理完毕了,朝廷中枢的几处空缺也有了安排,接下来应该是暂时没有什么重要事情了,等百官们无事可奏之后,自己就可以结束朝议、稍稍休息了。

    然而,就在德庆皇帝准备宣布早朝结束的时候,突然有人快步出列,并且扬声道:“陛下,臣要弹劾南直隶巡抚苏长畛的十大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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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听到这道声音,皇极殿内的君臣众人皆是一惊。

    没想到临近结束的朝议又起了波澜。

    要知道,苏长畛虽然没有位列庙堂中枢,但他身为南直隶巡抚也是朝廷的二品大员,乃是明朝数一数二的封疆大吏,皇极殿内绝大部分官员见到他之后都要行礼拜见,甚至还有许多人乃是苏长畛的门生故旧,如今苏长畛突然收到弹劾,还是听起来十分严重的“十大罪”,似乎是抄家问斩的架势,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说是震动朝野也不为过。

    顿时间,皇极殿内的君臣众人皆是向着发言者看去。

    只见此人年纪约四十出头,身体瘦长、眼神凌厉、神态精干,乃是一位名叫做李俞的督查御史。

    见到李俞之后,赵俊臣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

    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初就是这个李俞弹劾了赵山才,当众揭露了赵山才私自脱离南巡队伍的事情,又正好撞到了德庆皇帝整顿朝廷风气的枪口上,以至于赵山才被德庆皇帝罢免了官职、夺去了功名,可以说这个人直接促使赵山才成为了太子朱和堉的东宫宾客、首席幕僚。

    根据赵俊臣的推测,当初李俞弹劾赵山才乃是受到了七皇子朱和坚的暗中指使,如今他又再次弹劾苏长畛,是不是意味着这般动作同样是出自于朱和坚的指示?

    想到这里,赵俊臣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另一边,德庆皇帝同样将目光转向了李俞,神色间闪过了一丝不耐。

    连续将近两个时辰的朝议,让德庆皇帝早已经感到疲惫,如今正想要结束早朝赶回后宫休息,没想到这个李俞竟然是毫不知趣,竟是当众弹劾南直隶巡抚苏长畛——以苏长畛的地位影响,受到弹劾之后定然会引起大量的争议,如此一来,今天的早朝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了。

    此外,苏长畛是一个贪官的事情,德庆皇帝自然是知道的,但德庆皇帝如今还留着苏长畛有用处,所以还不希望苏长畛太快的垮台——事实上,德庆皇帝最希望赵俊臣迎娶苏长畛的女儿苏秀宁为妻,这样的话赵俊臣与苏长畛的势力必定会合流于一处,两人都是大贪官,他们手下的人也都不干净,两人联合之后固然会权势高涨,但身上的污点也会多出一倍,也更容易抓到把柄,今后德庆皇帝想要整治赵俊臣,也就更加轻松了。

    如此各种理由加到一起,德庆皇帝看到李俞弹劾苏长畛之后,心中自然是有些不高兴,只觉得李俞完全不懂得体察圣意。

    于是,德庆皇帝的语气也有些冷厉,缓缓问道:“哦?十大罪?先帝惩办魏忠贤的时候,就给魏忠贤列举过十大罪,最终魏忠贤畏罪自缢,更牵扯出了近万名共犯余党!这可是很严厉的指控,你要弹劾苏长畛十大罪,难不成苏长畛的罪行已经可以与前朝的魏忠贤相比了?”

    顿了顿之后,德庆皇帝语带威胁,继续说道:“就在刚才,太子朱和堉弹劾陈东祥的时候,因为手中没有切实罪证,让朕责罚了他闭门思过十日!你毕竟不是太子,朕也不会给你留情面!若是你同样手中没有切实证据,就冒然污蔑了朝廷的封疆大吏,又亲眼见到太子的前车之鉴犹不知收敛,那朕对你的惩戒可就不是闭门思过这么简单了!”

    面对德庆皇帝这般明显至极的威胁,恐怕绝大多数官员都会两股颤颤、匆忙请罪。

    然而,李俞依然是面色平静,反倒是一副成仁取义的殉道者模样,似乎为了弹劾奸臣贪官他完全不在意德庆皇帝的责罚与威胁一般。

    仅仅这般表情,就顿时加大了李俞弹劾的可信度,也顿时让“太子党”众人对他好感大增。

    “陛下,苏长畛乃是朝中老臣,又是封疆大吏,若是臣手中没有切实证据,又如何敢当众弹劾于他?事实上,苏长畛的诸般罪行,绝不仅仅只有十处,臣之所以只列举其十,正是因为这十个罪行臣皆是收集到了切实罪证、容不得苏长畛狡辩的缘故!”

    听到李俞的这一番话,皇极殿内百官皆是面色微变,知道李俞的弹劾绝不是临时起兴,而是事先有了充足准备,这样的话苏长畛今天恐怕要有大麻烦了!

    另一边,李俞已是从袖子中抽出一封奏疏,然后也没有经过德庆皇帝的同意,就当众展开朗读了起来,声音清晰可辩。

    一时间,皇极殿内只剩下了李俞弹劾苏长畛的声音。

    “臣闻自古帝王御天下之道,举直错枉而已。窃自念职在纠弹,仰体陛下圣贤之心,辄效鹰鹯之逐。谨将南直隶巡抚苏长畛背公营私实迹具陈于此:

    其一,受贿之罪!苏长畛担任南直隶巡抚期间,私仗公器为私利,多次接受下属官员与民间商贾之贿赂,仅只是实证可查之例,就有七处之多,分别是于德庆二十一年接受苏州知府赵本琪贿赂三万两银子,受贿之后苏长畛就帮着赵本琪遮掩了苏州银库亏空之事;于德庆二十二年接受徽商王玮六万两银子,然后就掩盖了王玮贩售私盐之罪行……

    其二,连结党羽,以朝廷之利结好于南直隶各大衙门,与上下官员结为死党,寄以腹心。南直隶各府各县等,如今已是有六成有余对他惟命是听,但知戴德私门,凡会议会推,皆由苏长畛与其党羽等把持,众多地方官员为之囊槖……”

    其三,卖官贩鬻,凡南直隶各府县缺出,苏长畛无不展转贩鬻,必索及满欲而止,是以南直隶各府县等官愈事剥削,小民重困。今天下遭逢圣主,爱民如子,而民犹有未给足者,皆债官以奉私门之所致也……

    其四,打压异己,陷害忠贤,辖下有内升出差者,皆居功要索。若是不从,则罗织罪名,以打压弃用……

    ……

    其十,为官不道。其为任南直隶巡抚期间,致使境内百姓苦不堪言,若是百姓稍有反弹,就私自派人镇压,如今仅是为臣所知,六年以来已是有三十七名百姓因其私兵镇压而亡,更有数倍之百姓受伤致残……

    ……此十项罪行,皆是罪证确凿,令人瞠目结舌,还请陛下圣断,将苏长畛罢官定罪,以慰天下民心!”

    随着李俞将手中奏疏朗诵完毕,皇极殿内百官皆是震惊不已。

    虽然早知道李俞的弹劾不会简单,但谁也没想到,李俞弹劾苏长畛的诸项罪名,竟是这般严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