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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部尚书王寿的宴会结束之后,领兵支援陕甘三边的人选也正式确定了下来,正是自告奋勇的关武元!

    在此期间,关武元自然是受到了王寿与禁军众将领的大加称赞,什么“武勇过人”、“忠义无双”、“军人楷模”、“国之柱石”之类的称号纷纷套到了关武元头上。

    众位禁军将领皆是钦佩关武元的勇气,这件事让关武元在禁军内部的声望愈加高涨了;兵部尚书王寿认为关武元的主动请缨乃是为自己分忧,更是心中感动,拍着胸口保证自己一定会向朝廷大力举荐关武元。

    在众人的交口称赞之下,关武元则是有苦难言,只是依照赵俊臣的建议,趁机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希望禁军二十六卫将各自帐下的善战精锐尽数支援给他,越多越好。

    对于关武元所提出的条件,王寿与禁军众将领自然是无不答应。

    对他们而言,只要有人愿意当这个冤大头,王寿就能给朝廷一个交代,禁军众将领就不需要前往边疆冒险,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自然是不会反对,京城禁军早已是武备松弛,又常年没有经历战事,留一些悍勇的兵将也没什么大用处,自然是做了顺水人情。

    就这样,京军支援陕甘三边的五万大军,也就不再是滥竽充数,反倒是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京军精锐。

    这样一来,陕甘三边的抵御力量,也算是稍稍增加了一些。

    *

    这一天,赵俊臣一直是暗中留意着此事,收到消息之后,心中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赵俊臣很清楚,今年的火筛入寇,局势远远要比往年更加危急!

    往年,蒙古部落只会选在秋收前后入寇劫掠,而暮春三月正是草原上羊欢草长之际,乃是游牧民族每年最重要的畜牧时节,此时的边疆局势往往是非常平稳,但今年的情况则是截然不同,早在三月之初,蒙古部落就已是急不可待的入侵了陕甘三边,可谓是极为反常!

    很显然,因为连年的灾情,蒙古各部落同样是无以为继,已经被彻底逼急了,若是不能从明朝劫掠到大批钱粮,他们就要活不下去,所以今年的秋收之际,蒙古骑兵必然是要大举进犯,规模、决心、凶残皆是要远远胜于往年。

    与此同时,因为今年春季的战事,陕甘三边已是元气耗尽、后继乏力,三边总督又是刚刚换成了王铮,尚没有熟悉三边军政情况,本身能力也远远比不上梁辅臣,正是陕甘边防最脆弱的时候。

    在这般情况之下,朝廷若是不能提供足够的钱粮与兵力,边疆必然会出现大变故!

    若是陕甘边疆边防迎来一场惨败,甚至是让蒙古骑兵长驱直入,那么近年来还算是老实的后金恐怕也会蠢蠢欲动,西北的百姓们早已经是民不聊生,到时候也将会发生民变,这般连锁反应之下,以大明朝如今的情况恐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因为梁辅臣的反复督促,朝廷总算是重视了边疆局势,但在赵俊臣看来,朝廷的重视依然是远远不足,但这种边防大计,赵俊臣还没有资格插嘴,只能暗中进行一些影响。

    所以,赵俊臣才会安排关武元领兵前去陕甘三边。

    关武元绝对不是一名优秀的将领,甚至也不是一名合格的将领,“色厉内荏”四个字就是这个人最确切的评价!

    然而,如今的禁军之中,将领们大都是一般货色,早已经失去了血性,不论是由谁领兵都没有任何不同,由关武元领兵前往陕甘三边或许不会是最好的选择,但也绝不是最坏的选择!

    让关武元领兵前去陕甘三边,却还有三个额外的好处。

    首先,因为赵俊臣的暗中支持,关武元在禁军之中人脉极广、声望极高,任谁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只要是关武元领兵前往陕甘三边,就可以趁机抽调京军真正的精锐力量,也可以极大的增强陕甘三边的战力。

    其次,则是关武元很好控制,让关武元领兵前往陕甘三边之后,赵俊臣就可以借助关武元之手操控陕甘三边的局势,在陕甘三边建立自己的势力,甚至还可以渗透戚斌所训练的那支新军!

    最后,关武元在名义上毕竟是武圣关羽的后人,关羽在武人中的影响力极大,只要宣传得当,关武元的身份必然可以振奋陕甘将士的士气,为今年秋收之际的战事增加一分士气。

    简而言之,赵俊臣安排关武元前往陕甘三边,乃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不论于公于私,皆是利大于弊。

    *

    当赵俊臣收到消息之后,他正与幕僚牛辅德谈话。

    作为赵俊臣幕僚团队里的几位核心人物之一,牛辅德的经历格外不同,他先后担任过山西总兵与大同总兵的幕僚,与陕甘三边不同,山西军镇与大同军镇的实力要更强许多,而牛辅德的经历也让他颇是擅长军略之事,平日里办事的时候也有几分军人的果断决绝。

    得到消息之后,赵俊臣轻轻点头,但表情依旧严肃,只是向牛辅德说道:“关武元在京城里养尊处优多年,早已经失去了血性,让他领兵前往陕甘三边,我并不放心,所以我就安排先生作为军中幕僚一同前往,到时候还要先生多操心一二。”

    听到赵俊臣的吩咐之后,牛辅德心中有些为难,他也不想前往边疆冒险。

    不过,这是赵俊臣的命令,牛辅德也不敢违背,只是点头道:“大人放心,学生一定尽力!”

    见到牛辅德表情间的为难,赵俊臣猜到了牛辅德的心思,不由是心中叹息一声。

    如今的大明朝,还拥有血性与担当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在赵俊臣的手下里面,牛辅德的胆魄已经是首屈一指了,但依然是畏惧边疆战事,不敢轻易犯险。

    为了让牛辅德安心,赵俊臣犹豫了一下,终于是向牛辅德透漏了一些底细,缓缓说道:“先生放心,你与关武元抵达了陕甘三边之后,我很快也会前去,绝不会让先生一人承担风险。”

    听到赵俊臣的解释之后,牛辅德却是面色大变,惊道:“大人您也要前去陕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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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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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也要前往陕甘三边?”

    听到牛辅德的吃惊反问,赵俊臣的表情坦然,点头道:“正是如此!等到秋收时节左右,朝廷就要赈济陕甘与山西的灾情了,到时候我会亲自负责此事,也就会趁机抵达陕甘,若是那时候陕甘三边发生了战事,我也会趁机留在陕甘组织后勤之事……此外,晋商方面有些事情也需要我来处理!”

    牛辅德却是连连摇头,说道:“不可、绝对不可!赵大人您乃是千金之躯,又岂能轻易犯险?”

    赵俊臣叹息一声,说道:“若是陕甘边疆局势平稳,我自然也不愿意犯险,任谁也希望自己可以平平安安、无惊无险的活下去,但陕甘局势隐患极多,我实在是不放心,不仅是蒙古鞑子随时都会大举入侵,民间百姓也是怨气滋生,随时都会出现民变,若是局势一旦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整个大明江山就要乱了,我哪怕是留在京城之中,又能苟存多久?若是不能亲自前往陕甘坐镇,我实在是心中难安。”

    在此之前,赵俊臣已经向牛辅德详细解释了自己的想法,不论是陕甘三边局势一旦糜烂后的连锁反应,还是他安排关武元领兵前往陕甘三边的真实用意,皆是没有任何隐瞒。

    所以,牛辅德也非常清楚赵俊臣究竟有多么重视陕甘三边的局势。

    不过,牛辅德此时才发现他依旧是低估了赵俊臣的决心,完全没想到赵俊臣竟是打算亲自前往陕甘三边坐镇!哪怕是会遭遇许多风险,却也是在所不惜!

    而赵俊臣所做的一切,固然是有个人利益的考量,但更多的依然是一片公心!

    与赵俊臣的这般担当与胆气相比,禁军将领们为了躲避战事或是摔断腿、或是拉肚子、或是随便找人认父,就算是牛辅德本人也是不情不愿,却是逊色太多。

    想到这里,牛辅德看向赵俊臣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在此之前,牛辅德固然是用心为赵俊臣办事,但原因也只是为了俸银罢了,但如今见到赵俊臣的表现之后,牛辅德的心态也发生了转变,钦佩之余,也有了一些忠心,开始真心真意的为赵俊臣考虑了。

    也正因为如此,牛辅德更加不同意赵俊臣前往陕甘了,摇头说道:“赵大人你不善武艺、不通军略,就算是去了陕甘又有何用处?恐怕还要添乱帮倒忙!不妥,实在是不妥!”

    心态转变之后,牛辅德的话语却是愈加不客气了。

    赵俊臣见到牛辅德的神态变化后,却是不由一笑,隐隐有些欣慰,说道:“放心,我也有自知之明,虽然是不善武艺、不通军略,但也不会插手战事指挥,哪里会添乱?我到时候只会负责陕甘三边的后勤,这方面总没有人比我更擅长了吧?更何况,我就算是抵达了陕甘,也是远离战场,不会有任何危险,所以牛先生也不必有任何担心!”

    牛辅德稍稍犹豫了片刻,终于是没有再反驳,只是说道:“但大人还请答应,到时候一旦是战事不利,就要马上离开陕甘返回京城,否则学生也无法安心为赵大人办事。”

    赵俊臣又是一笑,说道:“放心吧,我这人惜命的很,虽然也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力,但应该逃跑的时候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听到赵俊臣的这般说法之后,牛辅德终于是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而赵俊臣则是吩咐道:“牛先生随同关武元抵达陕甘之后,主要是做好四件事,首先是帮助关武元巩固边防,预防蒙古骑兵的入侵;其次则是为关武元造势,宣传关武元武圣后人的身份,以此来增加边军士气;然后则是结交陕甘三边的诸位将领,建立人脉与影响力;最后则是全力支援戚斌训练新军,并且还要设法控制这支新军,这支新军战力不俗,一旦是陕甘局势糜烂,这支新军恐怕就是最后的依仗了!”

    听到赵俊臣的吩咐后,牛辅德面色肃穆的点头答应了。

    然后,赵俊臣又与牛辅德商议了许多事情,直到夜色深沉之后,牛辅德才离开了赵俊臣的书房。

    离开之际,牛辅德的心中满是使命感,只觉得赵俊臣为了朝廷的边防大计,实在是煞费苦心、殚思竭虑,而他也绝不能辜负了赵俊臣的信任,一定要竭尽全力才行!

    然而,赵俊臣的真实心思究竟是什么,牛辅德最多也只是猜到一半罢了。

    牛辅德离开书房之后,赵俊臣依旧是坐在书房里沉思着什么。

    没过多久,方茹突然是推门而入,来到赵俊臣的面前,说道:“老爷,密信已经安排快马送过去了,再过两三日就会赶上张玉儿的车马。”

    赵俊臣轻轻点头,说道:“那就好!这件事如今也只能依靠张玉儿了,希望她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听到赵俊臣的说法,方茹轻轻撇了撇嘴角,说道:“

    早在五天之前,张玉儿就已经离开了京城,前去江南为赵俊臣办事!

    但今天,赵俊臣又让人快马给张玉儿送去了一封密信,临时给张玉儿增加了一项任务。

    这项任务与戚斌前往义乌招募新兵有关,赵俊臣希望张玉儿可以暗中辅助戚斌招兵,让戚斌招募新兵的计划更加顺利、成果也更加显著!

    很快就是秋收了,时间太仓促,若是让戚斌按部就班的招募新兵,恐怕戚斌根本赶不上陕甘三边的战事。

    与此同时,赵俊臣还打算安排一些赵家子弟进入戚斌所训练的新军之中,增加自己对这支新兵的渗透与掌控。

    “马上就要八月份了……再过一个月就要秋收了……”

    暗思之际,赵俊臣悠悠说道。

    说话之时,赵俊臣眼神隐隐波动着,似乎有些忧虑重重、似乎有些疲惫不堪、似乎还有些野心勃勃!

    而就在赵俊臣操心着陕甘三边局势的同时,赵俊臣另外几项计划,却是进展异常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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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

    凌晨之后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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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安知府刘振民最近实在是烦透了。

    自从三个月前“联合船行”成立之后,他与手下官吏们的收入就大幅锐减了!

    在明朝,地方官员的日子还是比较滋润的,除了平日里的贪污受贿之外,还有三项额外的稳定收入,分别是“火耗”、“斜粮”、以及“私税”!

    所谓“火耗”,就是指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之后,赋税一律征银上交国库,地方官府把百姓的碎银熔化重铸为银锭之际,也就有了“火耗”,而征税时所加征的“火耗”大于实际“火耗”之后,这里面的差额就归于地方官员了。

    所谓“斜粮”,则是指地方官员征收秋税的时候,会在秤上暗动手脚,百姓们明明是上交了一百斤粮食,但秤上只显示九十斤,于是百姓们只好多上交十斤粮食,而这部分额外的粮食,同样是归于地方官员。

    至于“私税”也就更简单了,就是地方官员私设税站,向过往的百姓与商贾们征收过路税,这项收入自然也同样是归于地方官员。

    这三项收入,再加上平日里的贪污受贿,当真是财源广进,在一些富裕的州府,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绝对没有任何夸张!

    淮安府乃是京杭大运河的必经之地,紧扼漕运、盐运、河工、榷关、邮驿之机杼,自然是属于富裕之地,也正是因为京杭运河的存在,淮安府在“火耗”、“斜粮”、“私税”这三项收入之中,一向是以“私税”最为重要。

    然而,自从“联合船行”成立之后,仗着户部作为后台,却是再也不需要向淮安府缴纳过路税了。而商贾们见到“联合船行”的便利,也是纷纷选择“联合船行”运载货物,就算是寻常百姓也会选择搭乘“联合船行”的船只赶路,这样一来,淮安府的税站就再也收不到过路银子,近三个月以来,淮安府所征收的私税足足少了近七成!仅只是这一项损失,就让淮安府损失了近半的收入!

    在此之前,刘振民为了疏通门路成为淮安知府,前后足足送出去近十万两银子,如此才搭上了首辅沈常茂的门路,终于是如愿以偿的得到了淮安府的肥缺,但刚刚坐在这个位置上不到半年,还没来得及捞银子挽回损失,财源就突然断了一半,并且还在继续降低,如此一来,刘振民又如何不头疼?

    也不仅仅是刘振民一个人头疼,刘振民手下的官吏们也同样是愤恨“联合船行”断了他们的财路,若是没有“联合船行”的出现,他们这些小官小吏平日里也能够分润到一些好处,自然是生活惬意,但如今没了“私税”的财路,所有人都是收入减半,自然也就不痛快了。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收入减半之后,淮安府官吏们若是再想要维持往日的生活水准,恐怕很快就会坐吃山空,若是想要降低生活水准,却又心中不甘,于是淮安官府的所有人都在成天抱怨,刘振民不过是担任了半年知府,渐渐已是压不住局面了。

    *

    “唉!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这天晚上,官府后衙的卧室之中,刘振民冲着自己的原配夫人张氏再次抱怨道。

    这已经是刘振民今天晚上第八次抱怨了。

    听到刘振民的抱怨之后,张氏也有些无奈,说道:“老爷,既然‘联合船行’这般讨厌,您身为淮安知府,紧扼航运之机要,就想办法给‘联合船行’下几处绊子就是了,‘联合船行’吃亏之后,自然也就不敢向老爷为难了,说不定就会乖乖的交出银子!”

    听到张氏的建议,刘振民怒道:“妇道人家,你懂什么?‘联合船行’的后台可是户部尚书赵俊臣!那个人一向阴狠得很,连续扳倒了两位内阁阁老,若是我私下刁难了‘联合船行’让他盯上了我,别说是淮安知府的位置保不住,恐怕就连身家性命都有危险!”

    张氏确实是一位妇道人家,并不懂得朝廷大事,只是愣愣的问道:“老爷您的靠山乃是首辅沈大人,除了皇上数他最大,有沈大人为您撑腰,又何必要惧怕赵俊臣?”

    刘振民苦笑摇头:“沈首辅?我现在都后悔投入他门下了!若是我当初能够投入周阁老门下,如今还能有一点底气,但沈首辅就未必是赵俊臣的对手了!”

    “内阁首辅不是户部尚书的对手?还有这种事情?”张氏吃惊问道。

    刘振民一脸无奈,不愿意再多解释,只是摇头道:“妇道人家,与你解释不清!”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下人扣门禀报道:“老爷,衙外有一老一少两名书生求见,分别叫做李传文与肖文轩,他们自称是户部尚书赵大人的府中幕僚。”

    听到只是两名书生求见之后,眼见着天色已晚,刘振民就打算直接拒绝!

    然而,听到这两名书生乃是赵俊臣的幕僚之后,刘振民却是面色一变!

    别看刘振民一直在抱怨赵俊臣的“联合船行”断了自己的财路,但他却完全不敢怠慢赵俊臣的幕僚!

    于是,刘振民连忙说道:“快请他们进来,我马上就去见他们!”

    *

    当刘振民来到了府衙客堂之后,却见到一老一少两名儒生正在静静品茶,皆是气度不凡、举止从容。

    于是,刘振民连忙是快步迎到了两名儒生身前,拱手道:“两位是赵大人的府中幕僚?却不知这么晚来找本官有何事?”

    见到刘振民出现之后,李传文与肖文轩相互对视了一眼,表情却是截然不同,李传文笑容和煦,而肖文轩则是面容冷肃。

    然后,两人也是起身向刘振民拱手问安,并且自我介绍了身份。

    接着,李传文笑眯眯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账册,递给了刘振民,说道:“刘大人,你看看这本账册!”

    刘振民心中疑惑,连忙是伸手拿过账册查看,却发现账册里面的内容极为难懂,似乎是某种计算方式。

    见到刘振民的表情变化之后,李传文笑容可掬的说道:“我家赵大人组建了‘联合船行’之后,也知道自己断了地方官府的财路,心中有些不安,所以就打算从‘联合船行’每年的盈利之中,拿出一部分补贴给各地的衙门,以‘联合船行’如今的盈利,以及淮安府的地位,每年都可以补贴十万两银子左右!当然,这种补贴是私下的事情,朝廷并不知情。而这本账册,就是这笔补贴的具体方案!”

    听到李传文的解释之后,刘振民顿时是大喜过望!

    没想到赵俊臣垄断了航运生意之后,还打算补贴地方衙门一笔银子!这十万两银子与淮安府每年的私税收入相比,固然是少了许多,但总要比一无所获要好!

    有了这笔银子之后,刘振民就可以弥补自己疏通门路的损失,也就可以手下官吏的人心,自然是大好事!

    然而,还不等刘振民说话,面容冷肃的肖文轩同样是拿出一本账目递给了刘振民,冷声说道:“刘大人,你再看看这本账目!”

    刘振民又是一愣,再次伸手拿过账目翻阅,这一次他很快就看懂了账目里的内容,却是面色大变。

    这本账目里面,清楚记载了他近半年以来所有贪污受贿的记录,竟是没有一笔差错!

    然后,李传文则是笑着问道:“刘知府,一边是粉身碎骨、再无翻身之地,一边是荣华富贵、从此步步高升,你觉得哪一边比较好?”

    刘振民的面色不断变幻着,很快就猜到了李传文与肖文轩的来意。

    然后,刘振民稍稍犹豫了片刻,却是狠狠一咬牙,说道:“本官向来是敬佩赵大人,今后就以赵大人马首是瞻了,赵大人让我选哪一边,我就选哪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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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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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手大棒、一手甜枣,向来是收服手下的最佳手段之一。

    徽浙商人们向来是消息灵通,李传文与肖文轩就是通过“联合船行”的加盟商人们收集到了刘振民的所有确凿罪证,此为大棒!

    与此同时,趁着淮安府出现财政危机的机会,又将“联合船行”的利润拿出一部分交给刘振民,弥补淮安府的一部分损失,此为甜枣!

    于是,刘振民很轻易就屈服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从一位“沈党”官员改头换面的成为了赵俊臣的朋党爪牙!

    可以预见的是,利用这种手段,赵俊臣不仅可以控制刘振民,还可以渐渐控制整个淮安府!

    事实上,在赵俊臣的计划之中,刘振民只是自己控制淮安府的切入口罢了,通过刘振民收买淮安府的吏役,才是赵俊臣的真正目标!

    这样一来,不论下一任淮安知府究竟是何人,赵俊臣都会对淮安府保持一定的影响力。

    赵俊臣的野心极大,打算利用这种手段,趁着如今的局面,将京杭运河与长江航道沿岸的地方官府尽数掌控于手中,但为了防止德庆皇帝的进一步忌惮,却还要暂时隐藏实力。

    所以,刘振民表面上依然还是沈常茂的门人。

    正式投靠了赵俊臣之后,刘振民与李传文、肖文轩也就成为了“自己人”,所以刘振民的态度也非常热情,邀请李传文与肖文轩留在淮安府衙过夜休息。

    然而,李传文与肖文轩早已经定好了客栈,却还是客气的告辞了。

    *

    当两人离开了淮安府衙之后,肖文轩的表情隐隐有些不屑,向李传文说道:“这个刘振民,当真是一个软骨头,竟是这般轻易就服软了,咱们准备的后手一个都没用上,与常州知府宋臻相比,却是容易对付多了……前几日咱们二人为了说服宋臻,可是耗费了许多口舌与手段。”

    说到这里,肖文轩沉吟片刻后,又补充道:“也正因为如此,这样的人反倒是不能信任。”

    这段时间以来,为了实现赵俊臣控制地方衙门的计划,李传文与肖文轩到处奔走,淮安已经是他们的第四站了,刘振民也是他们为赵俊臣所收服的第四位地方官员。

    听到肖文轩的说法之后,李传文点头道:“放心吧,收买刘振民只是赵大人的权宜之计,赵俊臣自然不会信任他,只是想要借他之手来收服淮安府的那些吏役而已!我朝乃是流官制度,这个刘振民在淮安府呆上几年就要走了,但淮安府的吏役则是长居此地、世代相传,咱们只要通过户部与‘联合船行’控制了这些吏役的财路,就不怕他们不听赵大人的,到了那个时候,不论这淮安府的知府是谁,赵大人都能够轻易操控淮安府的局势!再等到京杭运河与长江航道沿岸的各地官府皆是被赵大人暗中控制之后,赵大人的权势与影响力,就足以与周尚景相并肩了!”

    说到这里,李传文隐隐有些激动。

    赵俊臣如今还不到二十五岁,进入官场也不过四五年时间,权势崛起也不过是近两年的事情,而周尚景则已经是年近七十了,经营庙堂数十年,乃是两朝元老,但赵俊臣的计划一旦是顺利展开的话,权势与影响力很快就可以与周尚景相提并论了,这般发展速度,说是古往今来的庙堂奇迹也不为过!

    若是再等到赵俊臣到了四五十岁的时候,又会拥有怎样的权柄势力?

    李传文也算是见惯了大世面,但想到这一幕之后,也依然是隐隐有些心情激荡。

    肖文轩的想法并没有李传文这般深远,只是皱着眉头说道:“不过,晚辈依然是不明白,赵大人创办‘联合船行’乃是为了整顿朝廷商税,也就是为了削弱地方衙门的私税收入,如今‘联合船行’好不容易有了成绩,却又将‘联合船行’的利润重新分给了各地衙门……这样一来,‘联合船行’的成果就大幅降低了,岂不是做了无用功?……再说了,像是刘振民这种人,凭什么要分给他那么多银子?”

    见到肖文轩有些质疑,显然是没有明白赵俊臣的深层考虑,李传文不由摇头,缓缓说道:“看来你依旧是没有想明白啊……罢了,趁着这次机会,老夫就向你解释一下吧,当然,赵大人智深似海,老夫也只是揣摩到了一部分用意。”

    肖文轩连忙说道:“还请李前辈赐教。”

    李传文问道:“赵大人为何会受到陛下重视?又为何是庙堂里不可或缺的大臣?就是因为朝廷的钱粮困难,唯有赵大人可以维持周转!但你可听说过‘鸟尽弓藏’四字?赵大人的商税整顿的成效若是太过显著了,朝廷的钱粮情况必然是大为好转,到了那个时候,陛下可还会重视赵大人?赵大人可还是不可或缺?所以,赵大人索性就将‘联合船行’的一部分利润分给地方衙门,一方面是平息地方衙门的怨气,另一方面则是趁机渗透各地官府,最后则是降低商税整顿的成果,继续保证自己的地位……这是其一!”

    顿了顿后,李传文又说道:“此外,你也不必担心‘联合船行’的成果不够显著!你要明白,在赵大人出手整顿商税之前,我朝商税的状况极为糜烂,每年只能征收区区不到十万两银子!只要‘联合船行’今年能够提供给朝廷百余万两商税,就已经是成果卓著了!今后再逐步增加这个数字,因为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赵大人就每年皆有功绩,也就是每年都可以受到朝廷嘉奖!反之,若是一口气将‘联合船行’的所有盈利全数交给朝廷,今后的增涨幅度也就比较有限了,赵大人的功绩反倒是变少了……这是其二!”

    说到这里,李传文犹豫了一下,又说道:“至于其三,老夫估计赵大人他是担心地方不稳!你想啊,丢掉了私税的收入之后,地方官员们为了弥补自己的损失,必然会进一步的摊加税赋、压迫百姓,百姓们遭到压迫之后,民间就会出现动乱,这是赵大人他绝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就分给地方官员一部分好处,减少百姓们所受到的压迫……想要利民,先要利官,想要富民,先要富吏,你穷了官吏,最终吃亏的只是老百姓,这是一个恒古不变的官场道理!”

    听到了李传文的解释之后,肖文轩终于是明白了赵俊臣的一部分想法,恍然道:“原来如此,赵大人当真是用心良苦!”

    李传文点头道:“赵大人的许多决定,看似没有道理,但都有深层考虑,这是老夫最后一次提点你,今后还要靠你自己揣摩!”

    肖文轩认真点头道:“多谢前辈,晚辈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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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肖文轩向李传文讨教的时候,在明朝九大边镇之中,距离京城最近的宣府军镇,这一天晚上则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宣府镇是明初设立的九边镇之一,因镇总兵驻宣化府得名,所辖边墙东起居庸关四海治,西达山西东北的西洋河,乃是京城中枢抵御蒙古威胁的重要屏障,一向是最受朝廷重视,宣府镇总兵还会加封“镇朔将军”称号,在九大边镇之中,唯有蓟州镇能够与它相提并论。

    也正因为宣府军镇的重要性,宣府军一向都是明朝最精锐的野战部队,与糜烂到极限、并且实力虚弱的陕甘三边不同,宣府军镇很少会让朝廷操心。

    当然,虽然糜烂程度比不上陕甘三边,但宣府军镇也足够糜烂了,军镇内部吃空饷、吸兵血、压迫军户的状况同样盛行,军镇兵同样是不堪一击!而宣府军镇的实力强大,只是因为宣府军镇的将领们的私兵数量更多、实力更强罢了。

    如今的宣府总兵、镇朔将军,名叫赵子城,相貌俊朗、身材挺拔,善使一根烂银枪,人称“三国子龙、今世子城”,在军中拥有极大的名号,如今不过是三十七岁,就坐上了宣府总兵的位置,除了他精通军略、武艺娴熟之外,也是因为他背景深厚、八面玲珑的缘故。

    赵子城乃是勋贵出身,他兄长赵子山乃是京城里一位人脉通达的侯爷,而赵子城本人更是得到了晋商们的支持,他手中的两千私兵皆是装备精良,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晋商们的暗中支持!

    事实上,晋商们为了保持自己的影响力,对山西、大同、宣府这几处军镇的渗透已经持续了很多年,除了朝廷的军饷之外,晋商们所支持的钱粮就是这三处军镇的主要财源!若是没有晋商的暗中支持,宣府军镇的局面并不会比陕甘三边好上多少。

    然而,最近半年以来,晋商们却是悄然间退出了宣府军镇,并且向宣府军镇介绍了一家背景极为神秘的“聚宝商行”,这家商行不仅是背景神秘,财力也十分丰厚,对宣府军的支持力度也更大,很快就成为了宣府军的财神爷。

    “聚宝商行”的大掌柜名叫赵安,年纪比赵子城略大一些,但相貌却要老成许多,看上去反倒是四五十岁的样子,性格看似和善,实则精明,任谁也不敢小觑。

    而这天晚上,宣府军镇之所以热闹非凡,正是因为赵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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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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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子城年纪轻轻就坐上宣府总兵的位置,平日里傲气十足,任谁也不放在眼里。

    然而,赵安乃是宣府军镇的财神爷,自然是待遇不同,不仅是专门安排了一场酒宴,还让两位千户亲自领兵出境相迎。

    赵安向来是广结善缘,迎接赵安也是一件好差事,经常可以收到礼物,所以宣府军镇的几位千户皆是想去,竟是相互争抢了一番!

    宣府军镇的几位千户之中,又以高扬、张捷二人实力最强,迎接赵安的差事最终也落到了他们二人的手上。

    当赵安带领着“聚宝商行”的车队抵达宣化府境内之后,这两人早已经是在路口等待许久了。

    见到高扬、张捷二人亲自相迎之后,赵安并没有任何意外,但表面上则是一幅受宠若惊的模样,远远就站在马车上呼喊道:“哎呀呀,竟是让高千户与张千户亲自迎接,鄙人实在是诚惶诚恐!”

    高扬与张捷二人骑着宝马、领着骑兵,自然是速度极快,赵安的话声刚落,两人就已是策马奔到了赵安的面前。

    高扬如今四十余岁,身材粗壮,相貌粗豪,平日里也是一幅直爽模样,大声笑道:“这几个月以来,赵掌柜每次前来宣化府,都是我与张兄弟负责迎接,已经是连续这么多次了,赵掌柜你早就应该习惯了!更何况,赵掌柜你可是我们宣府军镇的财神爷,我和老张亲自迎你也是应该的!”

    与高扬相比,另一位千户张捷的年纪稍小一些,体型消瘦,面部表情不多,总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却要比高扬稳重许多,只是拱手道:“赵掌柜,久违了!”

    说话间,张捷转头看了一眼赵安的身后,长长一串车队、足足有十余辆大车,显然是为宣府军镇送来了不少东西,嘴角终于是闪过了一丝笑意,又说道:“每次赵掌柜来到宣化府,都是我宣府军镇的喜庆日子,总兵大人早已经是等候赵掌柜许久了,赵掌柜这就随我们前往大营吧。”

    说完,张捷与高扬就打算领着赵安前往宣府军镇大营。

    然而,赵安却是笑道:“且慢且慢,前往军营之前,我这里还为两位千户分别准备了一份礼物,咱们前往大营之前,就提前送给两位,否则其余的那几位千户就要眼红了。”

    听到赵安的说法,高扬顿时是眼睛一亮,说道:“哈哈,又要让赵掌柜破费了,却不知是何礼物?”

    赵安轻轻一笑,则是从怀中掏出两封书信,分别交给了高扬与张捷,笑道:“两位何不自己来看?”

    高扬接过书信之后,拆开一看,顿时是满脸的惊喜,大声说道:“这是顺德府南和县的田契?竟是足足有八百余亩?全都是良田!这得要多少银子?”

    赵安笑着说道:“听说高千户乃是顺德府南和县人,在南和县的东南与东北两处各置办了一些田地,只是这两处田地被分隔开了,管理不便利,所以我就索性把中间的田地也全部买下来送给高千户,这样一来,高千户的家乡田产也就连成了一片,今后也就方便许多!”

    听到赵安的解释之后,高扬连连摇头感叹,说道:“大手笔!实在是大手笔!我老高在南和县的两处田地加起来也就不到六百亩罢了……哈哈,跟着赵掌柜混,当真是油水十足!”

    然后,高扬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叹息道:“不过,赵掌柜你这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你在宣化府开办的那家赌场,我老高可是常客,只是赌运不好,不仅手里的银子输了干净,还欠下不少,原本还指望赵掌柜能够通融一二,但如今收了这份重礼,却也不好意思再占赵掌柜的便宜了!”

    听到高扬的暗示,显然是想要让赵安为他免了赌债,但赵安却是假装没有听懂,只是笑而不语。

    见到赵安这般表现,高扬先是尴尬一笑,转头向着张捷看去,想看看张捷收到的礼物是什么,却发现张捷愣愣的看着手中书信,面色隐隐有些发白。

    高扬不由是心中好奇,开口问道:“张兄弟,怎么回事?赵掌柜给你的礼物究竟是什么?难道要比我的田契还要贵重不成?”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高扬惊呆了!

    张捷看似低调,但一向是心有傲气,此时却是直接翻身下马,冲着赵安深深鞠躬行礼,说道:“没想到张某的老父竟是在家乡受到恶霸欺辱,甚至还因此大病了一场,若不是赵掌柜及时相救,并且是出手惩治了恶霸,恐怕父亲他就要丢掉性命……赵掌柜救下了张某的父亲,恩情重如泰山,张某无以为报,赵掌柜今后就是我张某人的兄长,若是有什么事情,还请尽管吩咐张某,张某一定是全力以赴、绝不敷衍!”

    说话之际,张捷的表情极为认真,显然是说了真心话。

    赵安连忙是跳下马车扶起了张捷,连连摇头道:“张兄弟这就见外了,以你我之间的交情,你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父亲,既然我撞见了此事,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出力相助也是应该的!”

    说话之间,赵安则是顺水推舟,直接称呼张捷为“张兄弟”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也顿时是更加紧密了许多。

    见到张捷与赵安的表现,高扬愈加是好奇,再次问道:“张兄弟、赵掌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赵安叹息一声之后,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在张兄弟的老家之中,有几名地痞无赖见到张兄弟的老父生活优渥、但家中并没有儿女帮衬之后,就屡屡的敲诈勒索,张老丈气不过就与他们出现了冲突,但又如何是这些泼皮的对手?很快就气病了一场……我前些日子经过张兄弟的老家,听闻了此事,就帮着张老丈治好了身体,顺便出手惩治了那几名泼皮……我今日送给张兄弟的礼物,就是张老丈给张兄弟报平安的家书。”

    听到赵安的解释之后,高扬也是一幅义气当先、气愤不已的模样,直接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向赵安问道:“这几名泼皮,竟然敢欺负张兄弟的父亲!可恨我老高当时不在场,否则非要出手宰了他们不可……赵掌柜,你是如何惩治这几名泼皮的?可不能轻易饶了他们!”

    赵安轻轻一笑,说道:“从今往后,这世上已是再没有那几个泼皮了!”

    听到赵安的说法,张捷的表情满是痛快,只觉得这几名泼皮胆敢欺辱自己的父亲,实在是该杀,赵安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与此同时,高顺的眼中则是闪过了一丝异色,没想到赵安看似和气,但手段却是狠辣,心中不由有了几分忌惮。

    *

    对于张捷与高顺的表情变化,赵安也是尽数看在眼里,心中隐隐有些得意。

    因为赵俊臣的吩咐,赵安一直在暗中渗透京城附近的几处军镇,而宣府军镇实力最强、距离京城最近,则一向是赵安的重点目标。

    在宣府军镇之中,除了总兵赵子城之外,就以张捷与高顺实力最强,自然是优先笼络。

    张捷此人看似阴冷,但实际上心中非常忠实孝义二字,所以赵安也就利用这一点进行笼络——实际上,张捷的老父会遭到几名泼皮的欺辱,完全是因为赵安的暗中推动——如今看来,这般手段颇是有效,从今往后张捷就算是被赵安彻底笼络了!

    至于高顺此人,看似粗豪,但实际上则是桀贪赌命之辈,所以赵安一方面利用钱财进行收买,一方面又利用赌场让高顺欠下高额赌债进行控制,目前来看也算是进度不错。

    事实上,不仅仅只是张捷与高顺,这段时间以来,宣府军镇的几位千户皆是被赵安投其所好的进行笼络收买,不过是短短半年的时间,宣府军镇的所有将领就已经将赵安视为自己人了。

    而相互接触之际,宣府众将领的弱点与把柄也皆是落入了赵安手中,随时都可以利用。

    当然,宣府军镇的几位千户固然是很重要,但赵安的重点笼络目标,依然是宣府总兵赵子城!

    *

    心思各异之下,赵安与高扬、张捷二人闲话几句之后,眼看着天色渐沉,已经是时间不早了,众人也就再次出发了。

    “聚宝商行”的车队就在宣府骑兵的护送下,一路上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了宣府军镇大营。

    宣府军镇大营位于宣化府城以西,此时营门大开、灯火通明,显然是一直等着赵安的到来。

    进入大营之后,在高扬、张捷二人的带领下,赵安直接来到了军营核心处的大堂,在大堂之中,宣府军镇的千户、百户们早已是济济一堂。

    赵安在宣府军镇广结善缘,当他进入大堂之后,不仅是千户、百户们纷纷起身相迎,宣府总兵赵子城同样是站起身来,迈步向着赵安迎去,一张英俊的脸上满是笑容,大声说道:“赵掌柜,你总算来了!你可不知道,我们这几天可是天天盼着你来啊!”

    赵安见到众人之后,更是笑容可掬,躬身行礼道:“见过赵总兵!见过各位千户大人!”

    赵子城快步走到赵安身前,伸手扶住了赵安,表情也稍稍严肃了一些,问道:“赵掌柜,本将要的东西,你可全部都带来了?”

    ……

    恩,第二更!

    ……

    ……

    ……

    “赵掌柜,本官要的东西,你可带来了?”

    听到赵子城的询问之后,在座的千户百户们皆是面露关注,表情急切。

    在众人注目之下,赵安笑着点头,又转头向张捷说道:“张千户,麻烦你派人把车队里的箱子抬进来。”

    张捷点头答应了一声,马上就转身离开,按照赵安的吩咐去办了。

    见到张捷这般听话,赵子城不由一愣——要知道张捷在宣府军镇里向来是以内傲著称,看似低调内敛,但实际上就连赵子城许多时候都没办法随意支使他,如今张捷对赵安的顺从表现,自然是让赵子城心中吃惊。

    不过,在赵子城看来,这只是一件小事情,重点还是赵安送来的东西,所以他并没有深思,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

    没过多久,张捷领着一队军士抬着二十几座大箱子进入了房间,看军士们的吃力表现,显然这些箱子皆是沉甸甸的。

    等到军士们退下之后,赵子城与众位千户百户纷纷围到了箱子周围,然后赵子城首先掀开了一座箱子。

    然后,耀眼的金银光芒闪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整整一箱子,全都是成色极好的大锭金银!

    见到这一幕,在场所有人都是呼吸沉重、面色贪婪!

    然后,剩余的箱子也纷纷被他们打开,同样皆是摆满了金银!

    粗粗估算起来,这些箱子里的金银加起来至少能有十万两以上!

    这么一大堆金银摆在面前,冲击力十足,任谁也要神智迷乱。

    而赵子城与在场的众位千户百户们,又皆是贪财之人,也就更是如此了!

    见到众人的神情变化之后,赵安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然后开口问道:“赵总兵,这里是尾款结银,总计是八万八千两银子、一万五千两金子,你们要不要清点一下?”

    听到赵安的询问之后,赵子城终于是回过神来,然后摇头笑道:“不必了,太麻烦!赵掌柜与我们宣府军镇也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了,今后还会继续做生意,自然是信得过你!”

    说完,赵子城向着自己的亲兵点了点头,就见到这位亲兵捧来一个盒子,而赵子城伸手拿过盒子之后,又将盒子交给了赵安,说道:“这里是宣府军镇辖区内的田契、地契,总计有四百三十张,分别是上田三百五十亩、中田一千三百亩、下田七千一百亩,植山一座、另还有房契八十余张……赵掌柜派来的账房先生,确实是很有手段,经过他们的做账之后,这些田屋与宣府军镇已经是没有干系了,账目上查不到任何问题!”

    顿了顿后,赵子城又说道:“此外,朝廷今年发给军镇的三百余头耕牛、两千余件耕具、七千余斤耕种,也全部准备完毕,赵掌柜随时都可以带走!”

    听到赵子城的说法之后,赵安也是满意点头,笑道:“赵总兵有心了!”。

    *

    如今的明朝各地军镇,早已经糜烂到了极致,即使是宣府军镇也不例外。

    明朝自太祖开国之后,考虑到唐宋两朝的‘募兵制’的财政弊端、尾大不掉,一向是以“军户世袭制”为主,以世袭军户保证兵源充足,又以军户屯田保证各地军镇的自给自足。按照规定,每名军丁皆是授田五十亩,并且由朝廷提供耕牛、农具和种子,每年收获所得,交于军仓六石,其余则归于军户本人。

    然而,规定看似美好,但实际上则是另一回事,因为耕田不足的缘故,军户们往往只能分到二三十亩田地,每年上交给军仓六石之后,剩下的粮食根本不足以温饱,自然是士气低下,再加上军镇里的千户百户们性子贪婪,不仅是屡屡侵占军户田产,并且将军户视若奴仆,军户们的生活愈加疾苦,并且还徭役极重,自然是心中不平,于是就出现了大量的世袭军户逃亡的情况。

    面对军户逃亡的情况,军镇里的千户、百户们,不仅不会出手防止,反倒是极力鼓动,更是千方百计的进行遮掩,因为军户在逃亡之时,军官们不仅可以收到一笔贿赂,在军户逃亡之后,更是可以得到军户名下的田产房产,对他们而言,这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时至今日,各大军镇里的军户都已经是不足半数,而军镇里的千户、百户们则是得到了大量的田地、耕牛、农种,一个个皆是大地主、大财主。

    只是,军户逃亡之后,这些千户、百户们虽然是手中拥有大量土地,但一直是缺乏人手耕种,所以土地也就大规模的荒废了,并不能创造出太多的价值,再加上这些千户、百户们作为朝廷军官,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一旦朝廷调动了他们的职位与辖区,他们手中的田地也就便宜了下一任,自然是心有不甘。

    而赵安如今与军镇做生意,就是窜改军镇的账册,将军镇的诸项资产变成“无主之物”,然后再花银子从军官们的手中买下这些田地、房屋、耕牛、以及种子。

    这样一来,军官们手中的“不良资产”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而“聚宝商行”则是得到了大量的田产房屋、耕牛农具,为赵俊臣下一步安置流民、积蓄粮食的计划打下了基础,倒也算是皆大欢喜。

    像是今天的生意,近半年以来赵安已是经手了数十次,仅仅是与宣府军镇之间,就先后做了十一次生意,这一次的生意还算是规模比较小的一次。

    如今,宣府军镇再次拿出了总计近九千亩田地,就代表着宣府军镇内又有三百余名军户“失踪”了。

    如今,眼看着蒙古部落即将要进行一场大规模的侵略,而宣府军镇作为京城屏障、实力最强的军镇,不仅没有考虑增强实力、抵御大敌,反倒是齐心协力、团结一心的鼓动军户逃亡,仅仅是为了一己之利,就不惜削弱边防、荒废军备,只为了侵吞军镇财产、然后卖出去赚银子!

    显然,他们完全都没有考虑过一旦蒙古破关,自己会迎来何等的悲惨下场!

    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不过,这样的丧心病狂,却也是赵俊臣的机会,也唯有这般丧心病狂、贪婪入骨的军镇,赵俊臣才有可能收买成功!

    以宣府军镇为例,经过了半年时间的交易,他们已经把军镇的一半田产以及三分之二的耕牛农具卖给了“聚宝商行”,也彻底失去了自给自足的能力,今后想要维持地位,就只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方法是向朝廷要银子,第二种方法是向“聚宝商行”寻求支持,但不论是哪一种方法,皆是绕不开赵俊臣,所以他们今后被赵俊臣渐渐控制在手中,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事实上,因为赵安的极力推荐,借着“做账”的名义,如今宣府军镇的财政大权已经是落到了“聚宝商行”的手中,并且宣府军镇的中下层军官已经被赵安暗中控制了不小,赵子城固然是宣府军镇总兵,但若是赵俊臣今后想要架空他,也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

    *

    暗暗思索着赵俊臣的计划,赵安心情有些放松,事情到了这一步,赵俊臣交给他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大半,接下来的渗透只是水磨功夫罢了。

    而就在赵安暗暗思索的同时,房间里的军官们皆是双眼放光的盯着眼前的金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赵子城进行分配了。

    然而,赵子城犹豫片刻之后,突然说道:“这批金银,还要劳烦赵掌柜带回去一半!”

    听到赵子城的说法之后,赵安不由一愣,问道:“为何?”

    赵子城摇头道:“还能如何?我打探到消息,今年的火筛入寇非比寻常,宣府军镇也随时都有可能参战,奈何朝廷偏心,绝大部分钱粮都支援给了陕甘三边,宣府军镇竟是一点好处也没落下,但宣府军的军备同样有些不足,若是就这样参战,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知道赵掌柜一向是手眼通天、神通广大,想要向赵掌柜购买一些马匹与兵甲,这些东西朝廷也是紧缺,我向朝廷索要多次了,但一直没有结果,所以也只好指望赵掌柜了。”

    说完,赵子城转头向着众位千户百户看去,说道:“各位,咱们如今搭上了赵掌柜的路子,赚银子的机会今后有的是,但如今战事将近,咱们的家丁亲兵最好还是扩充一下,若是在战事中丢掉了性命,再多的银子也没用,反倒是咱们的实力增强之后,一旦是立下战功,好处只会更多!”

    听到赵子城的说法,众位千户百户们经过犹豫之后,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情愿,但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与此同时,赵安对于赵子城倒是刮目相看了。

    赵安与许多将领都有过接触,绝大部分人都是畏敌如虎,而赵子城反倒是想要趁机建立战功,虽然赵子城只是为了升官发财,但这般胆气已经是强于绝大部分人了。

    “看来,这个赵子城并非只是一个贪财忘命之人,还是有些雄心的……只是,你今后最好还是识趣一些,不要妄想摆脱赵大人的控制,否则……”

    想到这里,赵安看了一眼身边的张捷。

    若是赵子城今后不听话,张捷就是赵子城的替代人选!

    心思变化之际,赵安的表情则是一如既往的和煦,点头笑道:“既然这是赵总兵的意思,鄙人自然尽力!赵总兵只管放心,赶在八月中旬之前,我就会设法筹集足够的马匹与兵甲送到宣化府!”

    ……

    昨晚,孩子闹腾了一宿未睡,虫子也跟着一宿未睡,今天确实是扛不住了,脑袋一直是昏昏沉沉的,所以只有一更!见谅!

    ……(83中文网 )</div>

    


    ……

    ……

    随着七皇子即将要走向前台的迹象越来越明显,内廷的宦官们自认为有了靠山,也就渐渐的心生怠慢,虽然是一直拿着赵俊臣的银子,但不再像是从前一样敬畏赵俊臣,也不再像是从前一样殷勤积极的向赵俊臣提供消息情报了。

    对于外人,赵俊臣的心胸向来狭隘,说是有仇必报也不为过,对于内廷宦官们的敷衍怠慢,赵俊臣自然不会放过。

    更何况,内廷乃是七皇子朱和坚的潜在支持者之一,哪怕是为了削弱朱和坚未来的政治潜力,赵俊臣也必须要对内廷下手、进一步削弱内廷的实力。

    这段时间以来,前朝忙着南京六部与边防的事情,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这两方面,却是极少有人注意到,一位御书房的小宦官突然失踪了!

    这名小太监为何失踪?是生是死?没有任何人知道详情。

    内廷十二监之间的相互倾轧与勾心斗角,并不比前朝的党争逊色丝毫,尤其是司礼监与御马监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持续了数百年,经常会牵连到底层宦官,而底层宦官若是得罪了上层太监,上层太监想要害死一名底层宦官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内廷有数万名宦官,偶尔失踪一两名底层宦官,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人在意这位御书房小宦官的失踪,哪怕是御书房的大太监张秀也并不在意。

    张秀的师傅乃是德庆皇帝的随身大太监张德,又得到了司礼监的重视,他所掌管的御书房更是内廷最核心的地方之一,经常可以接触到德庆皇帝的隐秘情报,乃是内廷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考虑到张秀如今的年纪尚且不大,今后会接班吴信泉成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也极有可能。

    尤其是前些日子,张秀冒着生命风险向德庆皇帝讲诉了一则流言,表示“太子朱和堉打算登基后编撰明史、还要客观评价德庆皇帝的功过是非”,让德庆皇帝彻底坚定了废黜朱和堉的决心,太子朱和堉向来不待见内廷,内廷自然是不希望朱和堉继位,所以这件事也让张秀成为了内廷的大功臣,在内廷里的地位愈加高涨,隐隐已是不逊色于他的师傅张德了!

    所以,一位御书房小宦官的失踪,对张秀而言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张秀甚至不打算耗费力气追根究底,只要向司礼监知会一声,司礼监马上就会为御书房补上新人,并不值得在意。

    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当初张秀在御书房里利用一道无中生有的流言蛊惑德庆皇帝废黜太子朱和堉的事情,竟是被人泄露了出去,并且是越传越广,如今内廷有许多人都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皆是绘声绘色的四处传扬。

    很显然,那位失踪的小宦官,就是消息泄露的原因!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张秀终于是害怕了起来!

    因为,张秀记得非常清楚,那天他利用流言蛊惑了德庆皇帝之后,德庆皇帝极为震怒,险些将他活活杖毙,虽然最后还是饶了他的性命,但也表示过“今天御书房内发生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晓,若是稍有一点消息传了出去,今天御书房内所有人都要杖毙!”

    如今,这件事已经被泄露了出去,若是德庆皇帝也听到了消息,又会有什么反应?他又会迎来怎样的下场?

    想到这里,张秀自然是惶恐不安,连续好几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并且是马上请求司礼监掌印太监吴信泉帮助自己遮掩此事,然而这件事情已经泄露了出去,即使是吴信泉全力压制流言的传播,却也是作用不大,这件事情依然是越传越广。

    事至如此,张秀也只好指望内廷能帮着自己瞒过德庆皇帝,只要德庆皇帝不知晓此事,那么就算是这件事情传扬得世人皆知,刘秀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而司礼监一向负责奏疏传达、君臣见面之事,也确实有能力帮着张秀遮掩,所以张秀提心吊胆了三五天之后,见到这件事情一直没有传到德庆皇帝的耳中,也渐渐安心了。

    然而,张秀却是忘记了,内廷也并非是铁板一块,司礼监与御马监的冲突一直都存在着,尤其是赵俊臣将内承运库与西厂这两大机构交还给了内廷之后,这两大机构最终全部落到了司礼监的手中,另一个宦官势力御马监并没有收获太多的好处,所以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徐盛一直是心有不甘,也一直打算出手报复司礼监、收回御马监应得的利益!

    与此同时,张秀与司礼监走得太近了,自然也就成为了御马监上下的眼中钉、肉中刺!

    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徐盛向来是性格莽撞,并没有太多的心机手段,一直被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吴信泉死死压制着,原本也没有能力利用这次机会!

    然而,徐盛如今身边多了一位足智多谋、手段狠辣的亲信李如安!

    李如安原名严如安,原本是一位生活落魄的落榜书生,得罪了阉人巷的几位阉人之后,就遭到了这些阉人的报复,不仅被他们殴打了一顿,胯下之处更是伤势极重、彻底失去了机能,从此就心性大变,愈加的阴鸷狠辣,并且在赵俊臣的安排下进入了内廷成为宦官,又在赵俊臣的暗中扶持之下,很快就进入了内廷十二监,并且还成为了御马监掌印太监徐盛的亲信!

    有了李如安的出谋划策,以及赵俊臣的暗中推动,徐盛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次打击司礼监的大好机会!

    事实上,那名御书房小宦官的失踪,以及御书房消息的泄露,皆是李如安一手操办的!

    *

    这一天,五万精锐禁军已经是准备完毕,即将要开赴陕甘三边,德庆皇帝早朝上亲自召见了领兵大将关武元,见到关武元相貌堂堂、气质轩昂之后,印象也是极佳,再加上兵部尚书王寿的极力夸赞,德庆皇帝就大肆夸赞了关武元几句,并且加封关武元为昭勇将军!

    有了这个称号之后,关武元的地位也就拔高了许多,当他领兵抵达了陕甘三边之后,除了陕甘三边总督王铮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压他一头了。

    下了早朝之后,德庆皇帝的心情还算不错,只觉得朝廷目前的事情虽然很多,但一切都是井井有条、开展顺利,显然是因为自己英明领导的缘故。

    然而,德庆皇帝刚刚回到了御书房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批阅奏疏,就突然得到传报,称是御马监掌印太监徐盛想要面圣。

    眼见着蒙古即将要侵犯边疆,朝廷也是大军支援,按照朝廷惯例,这个时候就需要御马监派出一位太监作为监军,以监视大军的动向,德庆皇帝还以为徐盛求见自己乃是为了监军人选的时候,心中也非常重视,马上就召见了徐盛。

    然而,徐盛面圣之后,所带来的消息,却是让德庆皇帝大吃一惊!

    见到德庆皇帝之后,徐盛的表情严肃,进行叩拜之后,不待德庆皇帝开口,就说道:“陛下,据老奴所知,近些日子以来,内廷里有许多流言蜚语到处传播,造成人心混乱,影响极为恶劣,如今流言还在内廷内部传播,尚还可以控制,但若是一旦传扬到了外朝,让百官们知晓消息,恐怕会造成许多动荡,还望陛下能够尽早控制,否则就大事晚矣!”

    听到徐盛的说法,旁边的御书房太监张秀顿时是面色大变,其余的御书房宦官们也皆是表情慌乱。

    德庆皇帝不由一愣,表情严肃了起来,问道:“是什么流言蜚语?为何朕完全没有收到消息?”

    徐盛转头看了一眼张秀,见到张秀满脸皆是哀求之色后,却是冷冷一笑,继续向德庆皇帝禀报道:“陛下,从五天之前,内廷就有一道流言传播,称是陛下您受到了养心殿太监张秀的蛊惑,已经是下定决心打算废黜太子殿下了!”

    “什么!?”

    听到徐盛的禀报之后,德庆皇帝的表情隐隐有些震怒,并且是目光冰冷的转头向着张秀看去。

    事情到了这一步,德庆皇帝想要废黜太子朱和堉的事情,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这件事情就算是泄露出去,也并不会影响大局。

    然而,德庆皇帝故意让人猜到心思,与消息的被动泄露,完全不是一回事!御书房里的消息屡屡外泄,一直让德庆皇帝甚是不满,而那天御书房里的事情,德庆皇帝明明已经是严肃警告过所有人绝不能泄露消息,但消息依然泄露了出去,这就意味着有人无视了德庆皇帝的帝王威严,必须要进行严惩!

    更何况,皇帝受到身边宦官蛊惑、进而决定废黜太子这种事情,一旦传扬了出去,对德庆皇帝的声誉也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所以,德庆皇帝自然是极为震怒!

    见到德庆皇帝的神情变化,张秀的面色愈加惨败,并且是马上跪在了德庆皇帝面前,身体不住颤抖着,却是完全不敢解释,也更不敢开口否认。

    在张秀的身后,御书房的宦官们皆是跪成一片,同样是惊慌失措、身体颤抖,

    当初,御书房的一位小宦官失踪之后,张秀完全不打算追根究底,因为这名失踪的小宦官对于张秀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完全不值得操心,也完全不必要追究原因。

    如今,当初的消息泄露之后,德庆皇帝也不同样不打算追根究底,因为张秀与御书房的宦官们对德庆皇帝而言也同样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德庆皇帝并不需要追究究竟是哪个人泄露了消息,德庆皇帝只需要杀人立威而已!

    德庆皇帝当初说过,这件事情一旦泄露出去,那么御书房所有人都要杖毙!德庆皇帝乃是金口玉言,自然是要说话算话!

    所以,御书房的上下所有宦官,此时在德庆皇帝的眼里已是与死人无异了!

    德庆皇帝只是冷冷看了张秀等人一眼,就不再关注了,甚至没有开口询问。

    德庆皇帝此时更加关注另一件事情!

    只见德庆皇帝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徐盛的身上,缓缓开口问道:“原来如此,确实是事关重大,但朕如今只是奇怪,这道流言已经在内廷传播了五日之久,影响越来越大,但为何朕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朕的东厂与西厂,难道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

    ps:今天还是只有一更!但虫子会弥补大家,接下来的周一到周五,皆是至少双更!。

    恩,作为一名重度女儿控的奶爸,大家谅解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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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朕如今只是奇怪,这道流言已经在内廷里蔓延了五日之久,为何朕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朕的东厂与西厂,难道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听到德庆皇帝的询问,徐盛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狂喜。

    一切正如李如安的预料,德庆皇帝的性子向来是敏感多疑,听到徐盛的禀报之后,德庆皇帝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帝王威严遭到了冒犯,第二反应则是下面人串联起来欺瞒自己。

    如今,御书房的太监们皆是待罪之身,根本不敢插话,只有徐盛一个人可以答话,司礼监完全没有辩解的机会,正是御马监打击司礼监的大好机会。

    不过,徐盛也知道,自己的城府不深,不能自如的控制情绪表情,很容易就会被德庆皇帝看出破绽,所以徐盛也就垂下了脑袋,隐藏了自己的神情变化,缓缓答道:“陛下,据老奴所知,御书房太监张秀一向是与司礼监关系密切,而东厂与西厂这两大情报机构皆是被司礼监控制着,恐怕是司礼监存心想要庇护张秀等人,所以才向陛下隐瞒了消息!”

    顿了顿后,徐盛又说道:“陛下,依老奴看来,东、西二厂的先后成立,原本就是为了相互制衡、相互监督,避免一家独大,否则监察与情治之职权落入少数人之手,就容易失去控制,但如今司礼监同时控制着东、西二厂,让东、西二厂形同一路,却是失去了原本的相互制衡与相互监督的意义,还望陛下明鉴!”

    听到徐盛的说法之后,德庆皇帝的表情愈加严肃,觉得自己确实是疏忽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司礼监近年来在内廷中一家独大的的事情,正如徐盛所讲诉的那样,东、西二厂全部落入司礼监的控制,德庆皇帝就会很容易受到司礼监的欺瞒,今天的事情就是一个明例。

    想到这里,德庆皇帝开口问道:“朕记得,西厂最初是归由御马监节制的吧?”

    徐盛连忙点头,答道:“正是由御马监节制,只是赵俊臣将西厂归还于内廷之后,却是被司礼监夺去了。”

    见到徐盛迫不及待的态度,德庆皇帝深深看了徐盛一眼,已是看出了徐盛的小心思,但德庆皇帝也不希望司礼监在内廷里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如今见到这个苗头之后,自然是要改变,让司礼监与御马监势均力敌、相互制衡,才是德庆皇帝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所以,德庆皇帝也就没有追究徐盛的小心思,只是说道:“既然如此,从今天开始,西厂还是按照旧例,归于御马监节制吧。”

    徐盛心中愈喜,连忙是叩谢皇恩,并且说道:“老奴遵旨!还请陛下放心,御马监接手西厂之后,一定是尽心尽力,为陛下牢守监察与情治之职权!”

    不过,让徐盛更加惊喜的事情还在后面。

    只见德庆皇帝稍稍犹豫了片刻之后,又说道:“还有,近日内廷里流言四起的情况,也确实需要控制,否则迟早会生出乱子,这件事情同样是交由御马监来负责……若是内廷之中再有人乱嚼舌根、传播流言,尽数杖毙,绝不轻饶!”

    听到德庆皇帝的说法之后,徐盛的面容之间不由是再次闪过了一丝惊喜。

    这件事情一旦交给了御马监来负责,御马监就可以趁机打压司礼监了!借口传播流言的罪名,出手惩治一批司礼监的宦官,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御马监很快就可以恢复往年的地位,重新与司礼监平起平坐了!

    于是,徐盛连忙是再次叩谢皇恩、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连连保证,自是不提。

    *

    却说,当徐盛离开了御书房之后,李如安已是在御书房外边等候多时了。

    见到徐盛出现之后,李如安快步走到徐盛面前,问道:“徐督,事情可办成了?”

    离开了御书房之后,徐盛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心中得意,大笑着拍着李如安的肩膀,说道:“如安你的主意很不错,事情全部办成了!不仅是西厂回到了咱们御马监的手中,并且陛下还让咱们御马监负责处理流言的事情,按照陛下的旨意,所有传播流言的人皆是要严惩不贷!嘿嘿!到时候,咱们就可以趁机好好整治一下司礼监的那些卑鄙小人了!”

    与徐盛的喜形于色不同,李如安的表情依然是没有任何变化,眼神深处还闪过了一丝鄙夷,只是略略垂首道:“恭喜徐督,如此一来,咱们御马监就可以压制司礼监一头了,这全是徐督运筹帷幄、英明领导的缘故!”

    听到李如安的马屁,徐盛更是哈哈大笑,心中对李如安愈加满意了,但他并没有得意忘形,至少还记得李如安出谋划策的功劳,说道:“在这件事情上,如安你同样是居功至伟!放心吧,你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本督是绝不会亏待你的……”

    然而,徐盛的话还未说完,背后的御书房就传出了一阵混乱,还有许多人大声哭喊着什么。

    “陛下!奴才已经伺候您八年了,饶命啊!”

    “陛下,奴才冤枉啊!”

    “陛下、陛下……!”

    徐盛与李如安转头一看,就见到大量的宫中侍卫纷纷涌入御书房内,很快又鱼贯而出,将御书房的所有宦官尽数抓捕了出去,御书房太监张秀也是赫然在列。

    显然,德庆皇帝遵守了自己当初的金口玉言,这是要把御书房的所有宦官尽数杖毙了!

    见到这一幕,徐盛完全没有兔死狐悲的意思,反倒是不住冷笑,说道:“嘿嘿,御书房的这些人向来看不上咱们御马监,只知道抱着司礼监的大腿!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这还只是开始罢了,司礼监帮着御书房欺瞒陛下,接下来也一定会遭到清洗,就算是吴信泉也未必能够讨好!”

    与徐盛的幸灾乐祸不同,李如安反倒是深深看了张秀等人一眼,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内廷充满了机遇,但也充满了风险,哪怕是今天再是如何风光得意,稍有不慎也会马上就摔入万丈悬崖,却是一定要保持谨慎之心,绝不能有任何怠慢!

    另一边,御书房的宦官们哭喊着不停,徐盛只觉得心烦,觉得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马上就拽着李如安离开了。

    离开了御书房的范围之后,眼看着周围没人,徐盛再次说道:“如安啊,这段时间以来,你的勤谨与忠心,本督尽数看在眼里,也把你视为心腹,这次的事情由你来出谋划策,更是为咱们御马监立下了奇功!本督向来是有功必赏,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听到徐盛的说法之后,李如安的眼神隐隐有些波动,满是不可抑制的勃勃野心!

    很显然,因为这次的事情,李如安即将要在内廷中真正崛起了!

    不过,李如安表面上依旧是不动神色,只是态度恭顺的听着徐盛继续讲下去。

    见到李如安这般模样,徐盛心中满意,愈加坚定了重用李如安的决心,继续说道:“本督一直觉得,以你的才华能力,让你留在御马监办事实在是有些屈才了,应该去独当一面才是!如今正是一个大好机会!御书房太监张秀被杖毙了,御书房的其余宦官也是一个不留,按理说御书房补充新人的事情应该是司礼监负责,但如今陛下对司礼监心有不满,司礼监也是自身难保,所以这御书房管事太监的位置,咱们御马监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而你就是咱们御马监进入御书房的最佳人选!你的文墨本领不错,成为了御书房管事太监绰绰有余,你进入了御书房之后,就会时常接触陛下,咱们御马监也能落到不少好处,接下来,本督会为你全力运作此事,你也要尽早做好准备!”

    显然,徐盛确实是把李如安视为心腹,这般安排也是全心全意为李如安考虑。

    听到徐盛的说法之后,李如安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

    一旦成为了御书房的管事太监,就意味着李如安几乎每天都可以接触到德庆皇帝,若是李如安再进一步得到德庆皇帝的信任,那么李如安成为下一个冯保、郑和、魏忠贤也只是时间问题!

    到了那个时候,李如安就会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就算是外朝几位权臣也不敢轻视于他,说不定还可以摆脱赵俊臣的控制,这无疑是李如安实现野心的捷径。

    所以,对于徐盛的建议,李如安确实是心动了。

    不过,赵俊臣对于李如安却是另有安排,还不希望李如安太早接触德庆皇帝。

    如今,李如安还不能摆脱赵俊臣的控制,也就无法忽视赵俊臣的态度。

    最终,李如安犹豫许久之后,却是咬牙道:“徐督,这御书房管事太监的位置,内廷十二监必然是全力争夺,而我的资历太浅了,未必能够争上,如今的当务之急,却还是积累功绩为先……徐督,朝廷边疆即将要发生战事,兵部也调集了大量军队前往支援,按照朝廷的规矩,咱们御马监也要派遣几位监军同行,相比较未必到手的御书房太监,我更想要成为陕甘三边的监军!”

    ……

    第一更!

    ……

    


    ……

    ……

    听到李如安的说法,徐盛不由是眉头一皱,只觉得李如安有些不是好歹。

    监军固然是一个肥差,可以收到大量的贿赂,将领们打了败仗想要遮掩,就要贿赂监军,将领们打了胜仗想要请功,同样要贿赂监军,哪怕是无功无过、只是为了防止自己被监军们穿小鞋,将领们依然要贿赂监军。

    可以说,御马监每派出一位监军,都可以收获至少十万两银子的好处!

    然而,监军的好处再大,又岂能与每天伴驾的御书房太监相比?

    更何况,让李如安进入御书房伴驾,不仅仅是为了李如安的个人前途,也同样是为了御马监的前途,只要李如安能够进入御书房伴驾,御马监就可以增强自己对德庆皇帝的影响力、以及内廷里的话语权,乃是御马监的未来大计,也是徐盛好不容易才想到的一招妙棋,又岂是李如安随意拒绝的?

    见到徐盛的表情变化之后,李如安马上就猜到了徐盛的心思,连忙是心中急转,并且很快就找到了说辞。

    “徐督,您的提携之意,我自然是感激涕零,但如今并不是咱们御马监插手御书房的最佳时机啊!您想,御书房近年来屡屡发生消息外泄的事情,陛下他早就是心存不满了,如今更是因为流言的事情直接杖毙了御书房的所有宦官,这就意味着御书房的差事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看着美味,但并不容易下口,不论由谁来担任御书房的管事太监,就必然会遭到前任的牵连,让陛下心存偏见与厌恶,不仅坐不稳位置,下场也不大妙,咱们御马监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插手为好,若是真想要插手御书房,也要等到这个烫手山芋冷却之后再出手比较妥当……”

    原本,李如安只是想要编一些理由敷衍徐盛,但也是误打误撞,却是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确实有道理,所以也就更加不愿意进入御书房了。

    另一边,听到李如安的解释之后,徐盛先是一愣,显然是他并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却是沉吟不语,显然是在考虑利弊。

    李如安又说道:“更何况,正如我刚才所说,这御书房的位置,内廷十二监全都盯着,我资历太浅,未必能够争过别人,还不如前往边疆担任监军的职位,趁机历练一番,也增加一些资历与功绩,等到今后御书房这个烫手山芋冷却之后,才更有把握争取啊……”

    说到这里,李如安再次打量了徐盛的表情,态度愈加的谦卑,再次说道:“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一些浅见,一切还是要徐督来拿主意,若是徐督让我进御书房,那我就进御书房,若是徐督愿意让我当监军,那我就去当监军!”

    听到李如安的这般表态之后,徐盛的表情稍稍缓和,也终于承认了李如安的说法确实有些道理,点头道:“罢了,既然你想要去当监军,那就去当监军吧!不过,本督可是要警告你,战场上刀枪无眼,向来是危险得紧,军中的将领也向来桀骜,曾经有几位监军不明不白就死去了,你到时候可要小心一些。”

    李如安连忙赔笑点头,说道:“多谢徐督提点,如安一定是铭记在心!”

    徐盛轻轻点头,就转身离开了,而李如安则是连忙跟随在后面。

    只是,当徐盛转身之后,李如安的表情渐渐有些阴鸷。

    进入内廷之后,他一方面需要受到赵俊臣的遥控,另一方面还要向徐盛溜须拍马,夹在两边之间,时常会左右为难。

    这样的日子,一向是不甘居于人下的李如安已是渐渐有些难以忍受了。

    *

    这天下午,德庆皇帝突然杖毙了御书房所有宦官的消息、以及李如安成为了陕甘三边监军的事情,也传入了赵俊臣的耳中。

    对于这两件消息,赵俊臣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这两件事情原本就是赵俊臣亲手安排的。

    赵府书房之中,从许庆彦口中得到了消息之后,赵俊臣只是轻轻点头,说道:“这样的话,今后的计划把握,也就更大了一分……一切还算顺利。”

    说完,赵俊臣就再次埋首于书案之间,开始准备明天朝议上呈给德庆皇帝的奏疏了。

    见到赵俊臣的忙碌模样,许庆彦不敢打扰赵俊臣,马上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书房。

    赵俊臣所准备的奏疏,乃是农务整改计划的最终修订版。

    这段时间以来,赵俊臣依然是每天为了农务整改的事情与百官们争辩,在此期间,赵俊臣已是渐渐摸清了百官们的底线。

    根据百官们的底线,赵俊臣修改了自己的农务整改计划,新计划的效果固然是比不上赵俊臣的原版计划,但受到的阻力也会降低许多,实行的时候也会更加顺利。

    任何一个政策,总是要先考虑成败、再考虑效果,所以古今中外的所有国家政策往往都是大部分利益相关者都可以接受的政策,而不是效果最佳的政策,如今赵俊臣的农务整改计划也同样如此,为了保证政策的顺利实行,赵俊臣必须要进行妥协。

    当然,即使是这种妥协让步的提案,也依然会遭到百官们的反对,但梁辅臣回京担任阁老之后,对于赵俊臣的农务整改提案很有兴趣,隐隐有支持的意思,这也让赵俊臣的成功把握大了几分。

    不过,为了保证周全,今天晚上赵俊臣还是约见了梁辅臣,打算趁机得到梁辅臣的全力支持,若是梁辅臣愿意坚定支持赵俊臣的农务整改计划,那么赵俊臣就会在明天早朝上抛出自己的新提案,争取朝廷能够尽快通过。

    为了农务整改的事情,赵俊臣与百官们已经对峙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德庆皇帝看明白赵俊臣的权势影响远远还没有达到周尚景的程度,德庆皇帝对赵俊臣的警惕之心也应该渐渐消散了,所以赵俊臣打算尽快结束这场闹剧了。

    毕竟,赵俊臣今后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操心,没有那么多精力与百官们继续争辩下去。

    等到傍晚时候,窗外日头西斜,这份奏疏终于是准备完毕。

    赵俊臣检查了一遍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表情隐隐有些疲惫。

    这段时间以来,赵俊臣的幕僚们各有事情要办,这份奏疏也只能由赵俊臣**完成,却是要比往日更加操劳许多。

    而就在赵俊臣伸懒腰的时候,许庆彦再次推门而入,说道:“少爷,已经是酉时过半了,咱们与梁辅臣约定的时间是酉时三刻,轿子准备好了,应该出发了。”

    听到许庆彦的提醒之后,赵俊臣点了点头,并且迈步向着书房外走去。

    当赵俊臣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他神情间的疲惫已是尽数遮掩,再次恢复到了往常的淡定从容。

    农务整改的事情,该结束了!

    ……

    恩,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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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赶在酉时三刻之前,赵俊臣乘轿来到了天海楼,他今晚在这里摆了一场宴席招待梁辅臣。

    原本,依赵俊臣的想法,自己只要赶在约定时间之前赶到就可以了,梁辅臣乃是内阁辅臣,最是地位尊贵,这段时间又忙着边防的事情,虽然两人约定的时间乃是酉时三刻,但梁辅臣能在戌时之前来到天海楼就算是不错了。

    从前,赵俊臣与黄有容、沈常茂、周尚景等人约见的时候,总是要等待一段时间,早已经习惯了内阁辅臣们姗姗来迟的作派。

    然而,当赵俊臣下了轿子之后,天海楼的掌柜连忙跑到赵俊臣的身前,说道:“赵大人,您可算来了,梁阁老已经在二楼雅间里等您了。”

    听到这里,赵俊臣不由一愣。

    没想到梁辅臣不仅是准时赴约,并且还提前来了,这件事再次出乎了赵俊臣的意料。

    于是,赵俊臣不敢耽搁,连忙是进入了天海楼,来到了二楼雅间,当他推门而入之后,却见到梁辅臣正捧着一本奏疏细细看着,在梁辅臣的手边,还摆着厚厚一摞奏疏,这就更让赵俊臣意外了,没想到梁辅臣会在等候自己的时候审阅奏疏,当真是一点时间也不浪费!

    惊讶之后,赵俊臣快步走到梁辅臣的身前,躬身行礼道:“晚辈来晚了,竟是让梁前辈久候,实在是罪过。”

    梁辅臣看着奏疏入神,听到赵俊臣的话语之后,才发现赵俊臣的到来,抬头看了赵俊臣一眼,然后轻轻点头,说道:“你并没有迟到,只是我早到了,这些年来在三边军镇处理军政之事,不敢有任何耽搁,习惯了提前完成,与人见面的时候也是提前准备……”

    说到这里,梁辅臣将手上的奏疏放下,又说道:“赵大人坐吧。”

    赵俊臣坐下之后,看了一眼梁辅臣手边的奏疏,又笑道:“梁前辈等候晚辈的时候,还不忘处理公务、审阅奏疏,仅仅是这份勤勉用心,就堪称是人臣之楷模了,晚辈一定要向梁前辈学习才是。”

    听到赵俊臣的恭维,梁辅臣并没有任何的得意,反倒是摇头说道:“多年未回到朝廷中枢,对于诸般政务已是手生了,也不了解京城里的环境情况,自然是要抓紧时间补功课,否则就只能在内阁里吃干饭了。”

    然后,梁辅臣拍了拍手边的一摞奏疏,又说道:“不过,这些奏疏,倒是全部与赵大人有关!皆是赵大人最近呈交给内阁的关于农务整改的奏疏,赵大人今日约我见面,恐怕就是为了此事,所以也就详细了解一下赵大人的想法。”

    听到梁辅臣的说法,赵俊臣眼中闪过了一丝吃惊。

    没想到梁辅臣轻易猜到了赵俊臣约他见面的目的。

    于是,赵俊臣问道:“梁前辈如何知道晚辈是为了农务整改的事情约见前辈的?”

    梁辅臣看了赵俊臣一眼,解释道:“农务整改的事情,不是赵大人如今最关注的事情吗?朝廷目前乃是多事之秋,今后还有南京六部、边防、赈灾的事情需要进一步处理,若我是赵大人的话,就会尽早解决农务整改的事情,若是继续拖延下去,不仅是这件事无法解决,其他的事情也会遭来麻烦,毕竟赵大人的农务整改计划触犯了太多人的利益,若是这件事不能尽早解决,百官们必然会在其他的事情上与赵大人为难,这是赵大人绝不愿意看到了……最重要的是,马上就是秋种时期了,赵大人的农改计划若是再不通过,就要拖到明年才能实行了……除此之外,我应该是内阁里唯一会支持赵大人农改计划的辅臣了,赵大人这个时候约我见面,目的也就不言自明了。”

    听到梁辅臣的解释,赵俊臣心中隐隐有些警惕,告诫自己今后绝不能小觑梁辅臣,梁辅臣的眼光与判断力,绝不在周尚景之下,说是洞若观火也不为过。

    前段时间,赵俊臣借着支援陕甘三边钱粮的机会,暗中算计了梁辅臣一次,让梁辅臣得罪了百官,但并不是赵俊臣的小心思瞒过了梁辅臣,而是梁辅臣为了大局心甘情愿的跳入赵俊臣的陷阱里,若是赵俊臣因为这件事情就认为梁辅臣容易糊弄,今后必然是要吃大亏。

    暗思之际,赵俊臣的脸上满是钦佩,说道:“梁前辈洞若观火、明察秋毫,晚辈的这点小心思,自然是是瞒不过梁前辈的眼睛。”

    然后,赵俊臣语气谨慎的问道:“却不知,对于晚辈的农改计划,梁前辈是什么看法?”

    梁辅臣表情带着一些欣赏,说道:“我并非是江南人士,在江南那边也没有置办田产,自然是不会反感赵大人的农改计划,事实上,就算是赵大人今日没有约我见面,我也会支持赵大人的。粮食乃是江山稳定之根本,赵大人的农改计划可以扭转朝廷缺粮的困境,自然是一件好事……只不过,触犯了太多人的好处,恐怕是很难通过,陛下他其实也是赞成赵大人的这份计划的,只是陛下他不会明确支持赵大人,因为这会影响君臣关系,所以就算是我会全力支持赵大人,这个计划也未必能够通过。”

    赵俊臣拿出了自己今天准备好的奏疏,递给了梁辅臣,说道:“晚辈也知道之前的农改计划触犯了太多人的利益,就算是可以通过,也一定会遭到暗中阻挠,所以就根据百官们的底线,修改了自己的提议,这份奏疏乃是晚辈的新激化,还请梁前辈过目与指导一下。”

    梁辅臣接过了赵俊臣的奏疏,认真的阅览了一遍,然后眉头微皱,说道:“这份新计划,百官们倒是会勉强接受,但效果远远不如赵大人的上一份提议,恐怕不足以扭转朝廷的缺粮困境。”

    赵俊臣点头承认,说道:“确实如此,但为了赶在秋种之前通过农改计划,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这种事情,也只能一步一步来!如今百官们反对晚辈的计划,理由大约可以归为三类,首先是怀疑农改计划的成果与可行性,其次是认为这种事情没有先例,最后则是担忧晚辈的农改计划会激起民怨、引发动荡……而晚辈的新农改计划若是通过了,并且是得到了顺利执行,总会稍稍有些成绩,到了那个时候,百官们的反对理由也就不攻自破,而晚辈也就可以进一步加大力度进行农改了。”

    梁辅臣考虑了片刻,缓缓说道:“既然如此,我自然会全力支持赵大人!”

    得到了梁辅臣的承诺之后,赵俊臣不由大喜。

    虽然早就猜到了梁辅臣的立场,但这么轻松就得到了梁辅臣的承诺,依然是让赵俊臣颇有惊喜。

    然后,赵俊臣也就趁机恭维了梁辅臣几句,赞扬梁辅臣大公无私、人臣楷模云云,而梁辅臣对于赵俊臣的恭维依然是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不咸不淡的回应着。

    期间,天海楼的掌柜领着伙计们送来了酒水菜肴,这场酒席也就正式开始了。

    按理说,酒席开始之后,赵俊臣与梁辅臣之间的气氛就应该逐步的热络,但梁辅臣不喜欢场面话与客套话,平日里也不饮酒,更还奉行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所以这场酒席开始之后,气氛反倒是变得尴尬冷淡,赵俊臣好几次想要打破尴尬,但梁辅臣几乎没有回应,却是让气氛愈加尴尬了。

    最终,赵俊臣也就放弃了,只是与梁辅臣一样安静的进食,所以两人很快就饱腹了。

    等到天海楼的伙计们收拾了碗碟残肴,并且送来了茶水之后,梁辅臣终于是再次开口了。

    “其实,这次回京之后,我对赵大人的印象大为改观!”梁辅臣深深打量着赵俊臣,似乎想要彻底看透赵俊臣,缓缓说道:“从前,我以为赵大人只是一个尚存良心的贪官罢了,虽然贪财,但也会力所能及的办一些事情,却绝不会做出任何损及自身利益的事情,但这段时间以来,赵大人为了扭转朝廷的缺粮困境,竟是不惜屡屡与百官对峙,却是让我颇感意外,才发现赵大人不仅是一位能臣,同样也是一位贤臣!”

    先是评价赵俊臣是一名贪官,然后又称赞赵俊臣是一位贤臣,这般说法似乎充满了矛盾,但在梁辅臣看来,一名官员究竟是贤良还是奸邪,并不是看他有没有贪污受贿,而是看他有没有为朝廷大局做出贡献,简单地说,就是唯结果论,从这方面而言,赵俊臣确实是朝廷里排名靠前的贤臣。

    听到梁辅臣的评价之后,赵俊臣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当着赵俊臣的面前评价赵俊臣是一位贪官,除了太子朱和堉之外,恐怕也就只有眼前的梁辅臣了,但梁辅臣同时又评价赵俊臣是一位贤臣,却也让赵俊臣有些受宠若惊。

    沉吟片刻之后,赵俊臣却是避开了贪官的话题,说道:“梁前辈对待晚辈一向坦诚,所以晚辈也就说一下自己的真实想法。若说贤臣,晚辈实在是愧不敢当,晚辈认为梁前辈才是朝廷里的第一贤臣,梁前辈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大约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从不问朝廷为自己做了什么,只问自己为朝廷做了什么’——这般境界,晚辈是愧不能及的,别说是晚辈了,就是那些自诩忠良的清流们也同样是远不能及,在清流的眼中,乃是朝廷一直亏待了他们,也一直是愤愤不平。”

    顿了顿后,赵俊臣又说道:“至于晚辈的所作所为,还是有私心的。在晚辈看来,一名官员若是想要在庙堂里站稳脚跟,那么就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让绝大部分人都离不开自己,但若是如此,也只是短暂立足罢了,毕竟这世上有太多人才了,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就拿晚辈为例,晚辈若是有一天离开了朝廷,朝廷的钱粮周转必然会出现混乱,但多则三年、少则一年之后,混乱总会结束,朝廷的钱粮依然会周转下去,所以晚辈也并不是那么不可或缺……

    所以,若是想要长远立足,却唯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让自己的利益与朝廷的利益结合在一起,晚辈的利益受损,那么朝廷的利益也会受损,如此一来,自然是根深蒂固、屹立不倒,如今晚辈已是站稳了脚跟,也就开始考虑长远立足的事情了,晚辈想要扭转朝廷弊政,就是为了让自己与朝廷的利益结合在一起,看似大公无私,但实际上只是表面相似罢了,却是远远不如梁前辈的境界。”

    听了赵俊臣的解释之后,梁辅臣再次深深看了赵俊臣一眼,说道:“你可以想到这些事情,就已经是难得可贵了,不论你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朝廷,只要是朝廷有了好处,那你就算得上是贤臣了。”

    然后,梁辅臣又想到了德庆皇帝交给他的任务,让他暗中盯着赵俊臣的举动,却是做了一个决定。

    不待赵俊臣答话,梁辅臣又说道:“朝廷目前确实是存在许多弊端,我也有心想要改变,若是你今后依然是愿意出力扭转朝廷弊端,那么我就会与你共同进退!”

    听到梁辅臣的说法之后,赵俊臣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喜!

    在官场上,像是这样的说法,基本上就是双方结盟的意思了!

    赵俊臣今天约见梁辅臣,原本只是为了农改计划、希望梁辅臣可以支持自己,却没想到梁辅臣竟是更进一步,直接提出了结盟之意!

    这绝对是意外的惊喜!

    赵俊臣也知道,梁辅臣突然提出了结盟,原因必然不是那么简单,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对赵俊臣都是利大于弊!

    于是,赵俊臣马上答道:“若是如此,晚辈不敢让梁前辈失望,今后就要梁前辈多多指教了!”

    ……

    女儿这段时间一直低烧,原本以为吃点药就能好,但今天又有反复,虫子担心意外,带女儿去了医院一趟,耽误了许多时间,所以今天第二更会比较晚,大家先睡吧,明天早上再看,抱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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