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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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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周宅正堂之内,赵俊臣再次见到这名男性灾民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至始至终都不知道此人的名字。

    此时,这名男性灾民跪在赵俊臣的面前,脸上满是激愤之色,用焦切的眼神看着赵俊臣,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十分焦急,但赵俊臣没有开口讲话的时候,这个人虽然是心情焦急但也没有抢先开口,只是等着赵俊臣先行讲话。

    “此人身体强健,气质威猛,但又很懂得规矩尊卑,并且还会骑术……”

    想到这里,赵俊臣再次打量了这名男性灾民几眼,突然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何出身?可曾入伍?”

    男子灾民知道赵俊臣的身份尊贵,又指望赵俊臣帮助自己,所以也不敢隐瞒,连忙答道:“回大人的话,小民名叫赵大力,原本乃是大同军镇下属安边卫靖远堡的夜不收……但因为今年五月曾有一个蒙古部落突然来袭,靖远堡被蒙古鞑子攻破,堡内所有军户皆是被屠戮一空,而小民当时正好在外面刺探消息,所以就逃过了一劫,眼看着军堡被毁,小民就索性回到了忻州老家,谁知又遇到了天灾,于是就与家乡百姓们一同逃荒了。”

    赵俊臣点了点头,并没有纠缠此人的逃兵身份,只是问道:“我让你骑马寻找同伴,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你的同伴呢?”

    赵大力面现悲戚,再次向赵俊臣叩首道:“大人,小民并没有寻到同伴,反倒是打探到了消息,与小民一同逃荒的同伴已经被潞安府官差抓走了!大人,小民的村落总计有三百一十余人逃荒,一路上病死饿死三十七人,剩下的同伴全部都被各地的官差抓走了,至今也不知道他们的下落,也不知道他们的下场如何,究竟是生是死,更不知道各位官府为何要抓走他们……大人,您身份尊贵,还是一位青天,一定要查明百姓下落,为百姓们主持公道啊!”

    见到赵大力的模样实在是悲惨可怜,不等赵俊臣发话,鲍文杰就已经是忍不住插口说道:“你放心好了,那潞安知府刚刚离开不久,并且很快就要回到这里,到时候赵大人自然会让他放掉你的同伴。”

    赵俊臣转头看了鲍文杰一眼,有些不满鲍文杰代自己做出决定,但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向赵大力说道:“你起身谈话吧……放心,你那些同伴的事情,我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听到赵俊臣的表示之后,赵大力的表情终于是稍稍轻松了一些,然后就站起身来,恭敬的垂手而立。

    在任何时代,军人都是阶级意识最强的群体,眼前的这个赵大力看似粗野,但他的一举一动依然是让人挑不出毛病。

    对于赵俊臣而言,搭救赵大力的同伴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得知了赵大力的身份之后,从赵大力这里收集一些边疆局势的情报,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从这方面而言,赵俊臣的运气也算不错,竟是在潞安府遇到了大同军镇的逃兵,可以提前打探到一些边防局势。

    此外,刚才赵大力无意间所透漏出的某些内容,也引起了赵俊臣的兴趣。

    于是,赵俊臣马上就结束了赵大力同伴的话题,只是问道:“你刚才说,今年五月份的时候,曾有蒙古部落侵犯大同军镇?据本官所知,今年三月份的时候,就有几个蒙古部落联合起来进犯陕甘三边……往年的火筛入寇总是秋收前后,怎么今年蒙古各部落不仅是提前侵犯,并且是这般频繁?规模又是这样的零散?你可知道什么消息?”

    赵大力茫然摇头,答道:“小民身份低微,也不清楚详细,但正如大人您所说的那样,蒙古鞑子今年的举动确实是有些异常,时不时就会有一些部落南下劫掠,而且他们的表现颇是疯狂,就好似被逼得走投无路似得。”

    一旁,鲍文杰再次插话说道:“如今陕甘、山西各地都是灾情严重,恐怕蒙古那边也是日子不好过啊,想来他们也是没了粮食,实在是被老天爷逼急了……嘿,他们屡屡侵犯我朝疆土、劫掠我朝百姓,也是他们活该。”

    因为南关村的种种事情,鲍文杰对赵俊臣的看法发生了转变,如今的屡屡插话,却也是他从心里接受了赵俊臣的表现。

    但不得不说,鲍文杰的这种表现实在是有些烦人。

    赵俊臣依然是没有理会鲍文杰,只是再次问道:“据你所说,乃是蒙古部落进犯了大同军镇,而不是蒙古骑兵……也就是说,蒙古鞑子侵犯大同军镇的时候,不仅是出现了蒙古骑兵,并且这些蒙古骑兵还拖家带口、携带着部落里的老幼妇孺?”

    赵大力再次点头道:“大人英明,一眼就看穿了蹊跷之处,小民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蒙古鞑子往年进犯,仅仅只是出动骑兵罢了,各部落里的老幼妇孺依然会留在草原深处,但今年来犯的蒙古鞑子不仅是蒙古骑兵,而且是整个部落的所有人尽数南下,就好似草原已经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另一边,鲍文杰再次发表了自己的观点,点头道:“看来,蒙古草原的灾情还要比想象中更加恶劣啊!”

    赵俊臣沉吟片刻后,突然开口问道:“你乃是边疆军镇里的夜不收,负责刺探情报之事,可曾有亲眼见过那些南下的蒙古部落?”

    赵大人依然是点头答道:“小民曾经骑马远远的见过一眼,还险些被蒙古鞑子捉住。”

    赵俊臣表情严肃的缓缓问道:“那些南下的蒙古部落的精神面貌如何?”

    赵大力有些不明白赵俊臣口中“精神面貌”四个字的意思,不由是面露疑惑。

    赵俊臣也只好进一步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他们的状态看上去如何?更像是饿极了的难民?又或者更像是走投无路的败军?”

    鲍文杰有些不明白赵俊臣的意思,但赵大力则是若有所思,道:“听大人您的提醒之后,小民也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些南下进犯的蒙古部落显得非常狼狈,不仅是牛羊马匹数量不多,连帐篷之类的日常用具也不齐全,还有很多人带着伤势,不像是仅仅因为躲避天灾而南下迁移,反倒更像是战败后被驱逐了一般。”

    赵俊臣同样是若有所思,又询问了一些边防情况之后,就让赵大力离开了。

    等到赵大力离开了房间之后,赵俊臣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事实上,自从来到了山西境内之后,赵俊臣的表情就一直很严肃,越是了解详细、就越是心情凝重,发现事态远远不似自己预估中的那么简单,刚出京时的放松心态早已经是荡然无存。

    然后,赵俊臣轻轻一叹,说道:“自从进入西北之后,就没遇到任何好消息……如今看来,不仅仅是咱们的西北诸省有些诡异,就连蒙古草原上也发生了一些变故,这两件事说不定还有一些关联……今年的边防形势,或许还要比想象中更加严峻得多。”

    鲍文杰好奇问道:“赵大人何出此言?”

    赵俊臣看了鲍文杰一眼,又看了洪高功一眼,却是摇头道:“如今只是一些推测罢了,还说不准,也没有实证……一切还是等到咱们见到山西巡抚张勋之后再说吧。”

    赵俊臣乃是钦差大臣,他不打算明说,鲍文杰与洪高功二人也不好逼问,只是心中愈加疑惑了。

    实际上,很多猜测赵俊臣不告诉鲍文杰与洪高功,也是害怕自己的猜测会吓到他们。

    并且,鲍文杰与洪高功一旦被吓到了,就一定会坏事,以鲍文杰的性格,他一旦被吓到之后就必然会向德庆皇帝呈奏详情,请求德庆皇帝另派朝廷重臣前来西北主持大局,这不利于赵俊臣掌控局势,而洪高功一旦被吓到,则是一定会退缩不前,再也不敢往北走了,同样会拖累赵俊臣的计划。

    所以,许多事情,赵俊臣目前也只能独自承受。

    而就在三人若有所思之际,毛家栋再次进去房间禀报,这一次则是南关村的王老丈想要求见赵俊臣。

    *

    这天的下午申时,潞安知府孙淼再次赶到了南关村,不仅是送来了赵俊臣所需的路引,并且还带来了一大堆东西,皆是赵俊臣一行人路上能用到的东西。

    比如逃荒灾民与地方官差的衣装,又比如地方官差押送犯人之际所用的锁链刑具,再比如一些身份证明的腰牌,甚至还找来了一位真正的潞安府官场作为向导,倒也算是考虑周详、准备齐整。

    当孙淼被毛家栋领入房间之后,却发现赵俊臣正是表情和善的与南关村的耆老谈话,所以孙淼也就知趣的闭口不言,只是退到一旁等待谈话结束,同时又竖起耳朵倾听赵俊臣的讲话内容,心中暗暗留意。

    这位南关村的耆老,自然就是王老丈了,他求见赵俊臣乃是受到南关村的百姓们嘱托,向赵俊臣打探朝廷农务整改计划的事情。

    朝廷的农改计划由赵俊臣一手操办,而潞安府也是计划中的试点州府之一,按照朝廷的政令,潞安府的百姓们今后将要有一半的土地种植一种叫做玉米的植物,这个时期的玉米还只有南方少数地区种植,潞安府的百姓们大都没有见过此物,自然是心有疑虑,所以就拜托王老丈来向赵俊臣打探消息。

    此时,赵俊臣正是耐心的向王老丈讲到:“玉米这种作物,不仅耐寒耐旱,容易耕种,并且产粮也极高,潞安府的土地一向是比较贫乏,又时常会发生天灾,种植玉米乃是最好的选择!不瞒王老丈,朝廷的农务整改计划就是由我亲自主持的,这件事对于潞安府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王老丈你难道还信不过我赵俊臣吗?实际上,这个政策还是第一年实行,朝廷所储备的玉米种子不多,还不足以大规模推广,我把潞安府放入计划之中,并且免费向百姓们赠送玉米种子,也是对潞安府百姓的特殊照顾。”

    听到赵俊臣的解释之后,王老丈的表情稍稍轻松了一些,又问道:“朝廷送来玉米种子的时候,村民们稍稍煮了一些,想要看看这东西能不能吃,但发现这东西的口感不好,嚼起来比较费劲……虽然要比糠米要好,但就怕商人们不收这东西,若是商人不收的话,又或者是收价太低的话,村民们就没银子纳税,就要白忙活了……”

    赵俊臣却是摇头道:“放心吧,我这次前来山西,也正是为了解决商人收购玉米的事情,我很快就会召集晋商们说明此事,想来那些商人们也会给本官一个面子的。我也在这里保证,这潞安府距离京城不算远,不过是六七天的脚程,将来若是商人们不收玉米、又或者是刻意压价的话,潞安府的百姓就可以来京城找我赵俊臣,我也会亲自为你们解决此事……”

    顿了顿后,赵俊臣为了让王老丈安心,又讲了许多种植玉米的好处:“这玉米看起来口感不好,但亩产却是寻常庄稼的好几倍,受天气土地的影响也小,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百姓们吃亏……实际上,我还建议百姓们明年这个时候不要卖给商人太过玉米,要自己多留下一些,玉米可是一个好东西,不论是喂鸡鸭还是喂猪兔,都是最好的饲料,百姓们还可以趁机多养殖一些家畜,那可要比单纯的种粮食赚银子多了。”

    赵俊臣的这一番话,自然也是有依据的,玉米在后世的主要用途就是饲料,无数的例子证明了玉米饲料可以让一个国家的肉类产量大幅增涨,以明朝的基础条件,今后几年的肉类产量就算是连续成倍增涨也不奇怪。

    当然,以明朝百姓们的生活状况,玉米依然要以食用为主,发展养殖业只是少数地方的致富手段,如今的明朝百姓大都是以粗粮为主,玉米完全可以替代,但产量却要高出数倍之多,所以朝廷推广玉米种植绝对是可以造福百姓的。

    听到赵俊臣的连连保证之后,王老丈终于是安了心,点头道:“既然是赵大人开口保证了,我们南关村的百姓自然是相信!赵大人您是青天大老爷,不可能祸害我们!”

    赵俊臣则是笑道:“仅仅是你们相信了还不够,你们还要把我今天的这些话告诉其余村庄的百姓,就和他们讲,这一切乃是我造福潞安府百姓的举措,让大家安心跟着朝廷走,将来若是遇到了麻烦,我赵俊臣会亲自出面解决,绝不会让百姓们有后顾之忧!”

    王老丈自然是连连保证,表示潞安府的百姓们是深信赵俊臣的,南关村的百姓们也一定会到处传播赵俊臣的言论,让潞安府的百姓们安心。

    最后,见到孙淼的出现,王老丈不敢再打扰赵俊臣,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此时,孙淼正是暗暗思考着赵俊臣的这一番话,认为自己应该更加重视朝廷的农改计划,并且是大力督促潞安府的百姓们种植玉米,将来或许就是一项耀眼政绩。

    不过,等到王老丈离开之后,孙淼也就不再多想,只是急忙向赵俊臣禀报道:“赵大人,您前往太原府路上所需的一切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下官还私自做主召来了一名潞安府的衙役,此人名叫马佳,一直是负责潞安府与太原府的公文往来,与沿路的官府都非常熟悉,由他来负责领路,也可以减少许多麻烦……此外,下官见赵大人的二百余名手下皆是骑马,这么多的马匹同样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所以下官就多准备了一份路引,表明这些马匹乃是潞安府支援给大同军镇的,这样也可以减少许多麻烦……”

    听到孙淼的禀报之后,赵俊臣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赏道:“你做得很好,比我周详多了!”

    孙淼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说道:“大人您乃是操办朝廷大事,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自然是不需要多想,否则我等下官也就没有用处了。”

    赵俊臣笑了笑后,突然想起了赵大力的事情,就向孙淼问道:“对了,你们潞安府是不是前两天抓捕了一批逃荒的灾民?”

    孙淼答道:“确有此事,近十天以来总计拦截了灾民二百一十三人,昨天上午的时候已经把这批灾民全部送往太原府了。”

    赵俊臣一愣,问道:“已经送到太原府了?”

    孙淼点头应是,又有些奇怪赵俊臣为何会突然问及此事。

    赵俊臣轻轻摇头,却是站起身来,向鲍文杰与洪高功吩咐道:“既然如此,这里也就没有事情了,咱们准备一下,让手下人等换上官差与灾民的衣装,这就出发前往太原府……此外,派人把灾民的事情告诉赵大力,让他不必担心,本官抵达了太原府之后,自然会搭救他的那些同伴!”

    洪高功不由一惊,问道:“赵大人,已经是下午申时了,再过不久就要天黑,咱们这个时候启程?要不咱们还是休息一晚,等到明天早上再启程吧。”

    赵俊臣看了洪高功一眼,却是摇头道:“如今事情紧急,就算是一个时辰也耽搁不得,我总觉得北疆局势有变数,所以咱们要尽早启程……并且咱们这几天还要日夜兼程,一路上绝不会轻松,你也提前说明一下,让所有人都提前准备一下,省得到时候抱怨叫苦。”

    事实上,洪高功如今就已经想要叫苦了,但赵俊臣的吩咐他不敢不听,所以最终还是苦着脸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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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第一更!五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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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俊臣即将要离开南关村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南关村的百姓们纷纷聚集在村子里的道路两旁相送。

    甚至还有许多百姓拿出了他们在家中所供奉的赵俊臣的长生牌位,摆在各自的院子里为赵俊臣烧香祈福。

    当赵俊臣等人离开南关村的时候,一路上所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

    见到这一幕,鲍文杰对于赵俊臣在这里的声望之深也有了更加深刻的体悟,让百姓们主动供奉官员的长生牌位这种事情自古以来都没有几例,虽然这种情况仅限于潞安府,但也足以说明赵俊臣确实是为这里的百姓办了好事。

    于是,鲍文杰回想起这两天的经历,又想起赵俊臣一贯以来的表现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堪,就愈加觉得赵俊臣还是属于“可以拯救”的范围,心中暗暗决定自己这段时间要向赵俊臣多讲诉一些为国为民的大道理,期望赵俊臣可以“幡然悔悟”。

    不谈鲍文杰的心中想法,却说赵俊臣带领着手下众人出了南关村之后,却发现赵大力正跪在南关村外。

    赵俊臣停马在赵大力的旁边,皱眉问道:“赵大力,你这是何意?”

    赵大力沉声说道:“钦差大人,小民想要追随大人一同前往太原府解救同伴,还望钦差大人恩准!”

    顿了顿后,赵大力为了加大自己的说服力,又说道:“钦差大人,小民绝不会为大人添乱,小民非常熟悉山西北部的情况,一定可以帮到您的。”

    赵俊臣又问道:“你不是还有三名同伴留在南关村吗?其中还有一人是你的姐姐,你不是一直想要把她们从南关村解救出去吗?如今就不管了?”

    赵大力答道:“她们三人已经……与南关村的村民行了夫妻之实,已经算是南关村的妇人了,再说南关村不愁生活,让她们留在南关村也不是一件坏事,小民当初想要带着她们闯离这里,乃是因为她们的家人被南关村赶走了,不忍心她们遭受亲人分离之苦,但如今她们三人的亲人已经被官府抓走,小民也只好让她们继续留在南关村了。”

    赵俊臣沉吟片刻后,点头道:“希望你当真能够有些用处。”

    说完,赵俊臣向身后的毛家栋吩咐道:“给他一匹马,让他一同随行,这个人路上的一切事情由你来负责,别让他闯出什么乱子。”

    听到赵俊臣的决定之后,一向是性子沉稳、不见喜怒的毛家栋,脸上竟是闪过了一些欢喜,马上就为赵大力安排了一匹快马,并且还私作主张的交给了赵大力一柄马刀以及一壶弓箭。

    赵大力这两天的不辞辛劳的表现,皆是表明了此人的重情重义以及坚韧性格,看上去又是本领高强之辈,毛家栋难免是有些欣赏之意。

    事实上,赵俊臣同样是欣赏赵大力的秉性作风,虽然有过逃兵的污点,但也是情有可原、瑕不掩瑜,只是赵俊臣并没有表现出来,反倒是刻意有些冷淡。

    赵俊臣可以表现出自己对毛家栋的重视,因为毛家栋乃是绝大部分锦衣卫的上司,赵俊臣也可以表现出自己对南关村百姓的亲切,因为南关村的百姓们只是过客罢了,但赵俊臣若是表现出了自己对赵大力的欣赏,甚至还表现出了提拔重用之意,就必然会有许多心胸狭隘的锦衣卫心生嫉妒,并且是刻意的进行刁难,让赵大力在这支队伍里寸步难行。

    所以,赵俊臣虽然也欣赏赵大力,心中也有收为己用的想法,但考虑到锦衣卫的立场,这种事情还要慢慢来。

    身为上位者,赵俊臣必须要顾及到方方面面的想法,尤其是自己尚不能随意控制手下这批锦衣卫的时候,许多事情就更加需要考虑周全了。

    解决了赵大力的事情之后,赵俊臣告辞了南关村的百姓,然后就带领队伍往北而去。

    潞安知府孙淼则是与赵俊臣一同离开了南关村,他亲自把赵俊臣一行人送到了潞安府城以北之后,才返回了潞安府城。

    当然,身为周尚景的得意门生,孙淼还是非常忠心的,回到潞安府之后就向周尚景送去了一封密信,解释了西北局势的诡异之后,又表示赵俊臣的出现必然会引起西北数省的官场震动,希望周尚景早做准备。

    给周尚景送去了密信之后,又想起了赵俊臣与王老丈之间的谈话,却又关心起了潞安府种植玉米的事情,马上是召集幕僚商议此事,督促潞安府的各县各村一定要坚定执行朝廷的命令,并且把赵俊臣的那番言论到处宣扬了一番。

    最终,到了第二年,潞安府也就成为了明朝农改计划的成功典范,孙淼也因为升了官职。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必多提。

    *

    却说,离开了南关村之后,在赵俊臣的催促之下,一行人马没有任何耽搁,一路上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仅仅是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就离开了潞安府境内,并且是进入了太原府境内。

    进入太原府之后,赵俊臣就让手下众人换上了潞安府官差与逃荒灾民的装扮。

    至于赵俊臣则是换上了一身书生长衫,伪装成了潞安知府孙淼的师爷幕僚。

    此时的太原府的范围极大,包含了后世的太原、晋中、阳泉三地,乃是明朝地域最广阔的州府之一,足足有潞安府的两倍有余。

    所以,赵俊臣虽然是进入了太原府境内,但想要抵达太原府城、见到山西巡抚李勋,却还需要一到两天时间,一路上更是要经过许多村县。

    进入太原府之后,因为更加靠近北方战区的缘故,戒备明显是森严了起来,每经一县都会遇到关卡,途经的各个村镇也明显要比潞安府的村镇戒备心更强,所以赵俊臣一行人在路上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所有人都在强撑着,锦衣卫们更是叫苦连天。

    一路上,若是没有遇到官府关卡的话,众人就会骑马奔行,若是远远的见到了地方官府的关卡,众人能绕过就绕过,若是绕不过就伪装成潞安府官差押送逃荒灾民的队伍,众人的马匹则是潞安府支援给大同军镇的马匹。

    其实,锦衣卫们伪装成官差也就罢了,但让他们伪装成逃荒灾民的主意却不是十分妥当,别看锦衣卫们大都是娇贵的少爷兵,但也是禁军里精挑细选的健壮之士,哪怕是穿上了破破烂烂的灾民衣服,身上还刻意抹上了灰土,也完全没有任何灾民的气质。

    所以,赵俊臣等人一路上自然是遭到了不少怀疑。

    幸好是潞安知府孙淼思虑周详,安排了一位名叫马佳的潞安府差役,此人经常负责潞安府与太原府的公文往来,与途径各县的官差皆是熟悉,再加上些许银钱的收买,所以一路上也没有暴露行踪。

    最终,日夜兼程了三天时间之后,赵俊臣一行人终于是远远见到了太原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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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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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的看到了太原城之后,赵俊臣的队伍就躲到了路人稀少的地方,除了鲍文杰以及少数锦衣卫依旧是保持着灾民伪装之外,剩下的人则是纷纷换上了寻常百姓的衣装。

    然后,在赵俊臣的命令之下,装扮成了寻常百姓的锦衣卫们就分批进入了太原城内,负责打探太原城内的情况,为赵俊臣寻找合适的住所据点。

    赵俊臣并没有直接进城,而是在潞安府官差马佳的带领下,与鲍文杰等人一同向着太原城的西边走去。

    山西巡抚李勋虽然是到处抓捕灾民,但他自然不会把灾民关押在太原城里。

    在太原城以西的十里之外,建有一处粗陋的营地,专门用来羁押山西各州府送来的逃荒灾民。

    按照赵俊臣的计划,鲍文杰等人要伪装成灾民潜入这处营地之中,趁机打探消息、收集证据,再等到赵俊臣质问山西巡抚李勋的时候,李勋也就没有任何的辩解余地了。

    靠近营地之后,见到营地里的详尽环境,赵俊臣不由的眉头一皱。

    这个营地实在是太过简陋了,仅仅是用木栏圈了一片土地罢了,面积不足百亩,但里面则是乌泱泱一大群灾民,粗略估算一下至少有二千余人,显得非常拥挤,营地里并没有房屋,只是零星搭建了些许简陋破烂的帐篷,有许多灾民只能露天而居,营地外面有许多兵丁把守,灾民们只能进不能出,吃喝拉撒皆是在狭小的营地里解决,让这处营地不仅是显得极为脏乱,并且还弥漫着一股恶臭刺鼻。

    与此同时,鲍文杰则是面现怒色,说道:“山西巡抚就让灾民们住在这里?就算是猪圈马厢也要比这里干净宽敞吧?一旦是有人生了疫症,岂不是几千灾民全部都要遭殃?”

    听到鲍文杰的怒斥之后,那潞安府的官差马佳倒是陪笑着说了公道话:“这位大人,您别看这里的环境不好,但灾民们大都是不愿意离开的,因为他们在这里至少还能每天喝到两碗稀饭,却要比逃荒的日子轻松多了。”

    鲍文杰冷哼一声,却没有答话。

    此时,鲍文杰穿着一身破旧的粗布衣裤,身上也刻意抹了一些灰土,仅看装扮的话,倒是与寻常灾民没有太大区别。

    原本,鲍文杰对于自己的任务还是信心满满,但他见到营地的脏乱环境之后,却是有了一些临阵退缩之意。

    赵俊臣看了一眼鲍文杰的表情变化之后,则是缓缓开口道:“鲍大人,咱们这一次究竟能不能抓到西北诸省的罪名、查明他们四处抓捕灾民的真相,一切就要看你了!否则的话,一旦是山西巡抚李勋矢口否认,而咱们手中也没有切实证据的话,就拿他没办法了……只是这营地的环境实在是太差了,虽然是为了百姓,但也实在是委屈鲍大人了。”

    赵俊臣的这一番话很及时,激发了鲍文杰心中的清流风骨,也打消了鲍文杰的退缩心思。

    只见鲍文杰表情严肃的点头道:“赵大人放心吧,下官进入营地之后,一定会收集详尽消息,尽快找到切实证据,绝对会让李勋无可争辩。”

    赵俊臣轻轻点头,又说道:“此外,若是在灾民那里询问不到消息的话,再过一个时辰之后,你可以让锦衣卫们直接亮明身份,控制住看守营地的官差,向他们逼问消息,或许可以收集到更多的情报,我也会在营地外留下一批人手接应你……但不要提前打草惊蛇,我不希望李勋提前有了防备。”

    鲍文杰的觉悟很高,但他身后那些同样是扮作灾民的锦衣卫们则是纷纷面现苦色。

    就像是鲍文杰所说的那样,这处营地的环境还不如猪圈马房,一向是养尊处优的锦衣卫们实在是不愿意踏入里面,但这是赵俊臣的命令,他们并没有违抗的勇气。

    说话之间,一行队伍已经是来到了灾民营地的大门外。

    看守营地的一名太原府官差迎了上来,见到马佳之后,却是表情一愣,问道:“怎么是你马佳?又是潞安府送来的灾民?我记得你们潞安府昨天不是刚刚才送过来一批?”

    马佳连忙上前,陪笑道:“原来是张班头啊,这不是又抓到一批嘛,人数虽然不多,但我正好是要去巡抚衙门呈送公文,就顺便把他们一同送来了。”

    那位张班头转头向着马佳身后的一众“灾民”看去。

    此时,依旧是假扮成灾民模样的锦衣卫仅剩下十余人,这些人的身材相对瘦小、演技也最是出众,再加上他们愁眉苦脸的模样,在日夜兼程的赶路之下也纷纷是精神萎靡、形象狼藉,倒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不过,张班头依然是心中有些疑惑,问道:“怎么回事?往常所见的逃荒灾民大都是老弱妇孺,怎么这一批灾民全都是成年男子?”

    因为赵俊臣的提前叮嘱,马佳也是早有准备,摆出了一幅漫不经心的模样,答道:“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没细问,好似是他们逃荒到潞安府之前,家里的老弱妇孺就已经被各地官府陆续抓走了,也只剩下这些成年男子逃过了抓捕……但他们的事情与我何干,我只是负责把他们押送到这里就完事了,操那份闲心干嘛……王班头,我明天才会返回潞安府,今天晚上有时间,咱们哥儿俩去喝一杯?我请客!”

    听到马佳的说法,王班头心中一琢磨,发现马佳说得有道理,他只是负责看管营地、防止灾民逃走罢了,又何必去理会这些灾民的身份来历?

    此外,马佳请客喝酒的提议也转移了王班头的注意力。

    于是,王班头冲着手下官差挥手道:“把这些灾民送进营地里面,抽空找人清点一下营地里的人数,若是达到三千人的话就向我说一声,我还要禀报巡抚大人!”

    等到鲍文杰等人陆续进入营地之后,王班头转头向马佳笑道:“我今天酉时就会回城,你暂且在城里稍等一会儿,我到时候去寻你!”

    “好嘞!那我就去城里等你!”

    说完,马佳就转身向着太原城走去了。

    赵俊臣深深看了一眼充斥着灾民的营地之后,也同样是举步跟在了马佳身后。

    *

    等到赵俊臣进入太原城之后,先行进入太原城的锦衣卫们已经是定下了一家客栈,并且是四处打探消息了。

    在赵俊臣迈步进入客栈里最宽敞的房间之后,随着房门关闭,毛家栋带领着一批锦衣卫军官齐齐向赵俊臣行礼,等候赵俊臣的进一步吩咐。

    赵俊臣随便寻了一张椅子坐下,然后向毛家栋问道:“兄弟们潜入太原城的时候没有暴露行踪吧?”

    毛家栋沉声答道:“回赵大人的话,兄弟们并没有暴露行踪。”

    赵俊臣轻轻点头,然后又转头向马佳问道:“你经常前来太原府城呈送公文,可知道山西巡抚李勋最信任的幕僚是何人?”

    马佳连忙答道:“据小人所知,李巡抚最信任的幕僚乃是他的同族兄弟李谦。”

    赵俊臣又问道:“李谦可是住在李勋的府里?”

    马佳摇头道:“并不是,李谦另有自己的一处宅子。”

    赵俊臣再次问道:“很好,你可知道李谦的宅子在何处?”

    马佳又是点头,说道:“孙大人曾派我给李师爷送过礼物,所以我去过他的宅子。”

    赵俊臣再次点头,表情也渐渐变得肃穆,目光转向了毛家栋,开口命令道:“等到傍晚之后,就派一些办事牢靠的锦衣卫前去李谦的宅子,把李谦以及李谦的亲族全部控制起来,向李谦逼问消息,一定要从他嘴里撬出山西巡抚李勋到处抓捕逃荒灾民的真实原因!……但动静不要闹得太大,切要隐秘一些,不要打草惊蛇!”

    锦衣卫对于这种事情倒是轻车熟路,所以毛家栋马上是沉声应道:“卑职遵命!”

    赵俊臣又把目光转向了另外几位锦衣卫军官,并且是接连不断的颁布了命令。

    “派人前往晋王府附近打探,收集晋王最近这段时间的动态……”

    “收集最近一段时间太原城的物价变化、军队调动、民间传闻……”

    “派一队锦衣卫离开太原城,前往太原军镇大营附近等待,等到太原城门关闭之后就向军营的众位将领表明身份,并且以钦差使者的身份向他们宣布命令,让他们明天早上亲自前来太原城见我,但所有人都不准带兵,太原军镇大营里的兵马没有我的命令也不准随意调动……毛家栋,这件事由你亲自来办……”

    “监视太原知府王安以及太原城内所有晋商的动态,若有异常马上就向我禀报……”

    “安排一队人马潜伏在巡抚衙门附近,等到明天早晨我亲自进入巡抚衙门之后,就马上控制巡抚衙门附近的局势……”

    随着赵俊臣一道又一道的命令发布,锦衣卫的军官们纷纷领命、陆续离开了房间。

    这一晚,太原府的局势注定不会平静。

    但因为赵俊臣的行动隐蔽,所以太原府的各方势力依旧是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

    *

    再等到第二天的清晨,赵俊臣的各项命令已经是纷纷有了成果。

    客栈房间之中,当赵俊臣细细审阅了锦衣卫们连夜收集的种种情报之后,却是面无表情,但眼中隐隐冒着怒火。

    尤其是锦衣卫们从李谦口中所逼问到的情报,却是彻底印证了赵俊臣心中的某些猜想。

    在此之前,赵俊臣一直是希望自己的猜想出错了。

    然后,赵俊臣再次是缓缓颁布了新的命令:“所有人都换上锦衣卫的服饰,随我一同前往山西巡抚衙门去见李勋!”

    ……

    恩,第一更,第二更会比较晚,大家明天早晨再看吧。

    另,关于玉米口感的问题,原生玉米确实是口感很硬,皮厚肉干,淀粉很多,虫子在小时候吃过几次,绝不是什么享受,现在所流行的甜玉米、糯玉米、嫩玉米之类,全是基因改良后的产物,皮薄多汁,自然是口感极佳,但明朝不可能有这些种类呀。

    ……</div>

    

    ……

    ……

    在此之前,赵俊臣的队伍马不停蹄的连续三天赶路,昨晚又是忙碌了整整一夜,到了这一天的早上,所有人都是疲惫不堪、近乎已是到了极限。

    赵俊臣身体一向不错,性子也算是坚韧了,但当他换上官服、迈步走出客栈的时候,同样是感觉腿脚无力、胸口紧绷,就好似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紧紧握住,随时都会破裂。

    这是心身疲惫到了极致的表现。

    但考虑到事情的紧迫性之后,赵俊臣依旧是咬牙坚持着。

    边防形式比想象中更加严峻,所以山西的事情必须要尽快解决,因为赵俊臣并不打算在山西停留太久,他的计划全部是着眼于陕甘三边,朝廷的边防大计也是陕甘三边更加重要,而山西只是起到了辅助作用罢了,但也唯有解决了山西的事情,并且通过山西巡抚李勋抓到陕甘那几位封疆大吏的把柄罪证,赵俊臣才可以顺利的控制陕甘局势。

    奇怪的是,赵俊臣明明已经是到了极限,但赵俊臣手下的锦衣卫们却不似寻常时候一般总是叫苦叫累不停,反倒是一个个皆是兴奋莫名,似乎是已经完全忘记了身心的疲乏。

    但细想之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赵俊臣显然是即将要出手对付山西巡抚李勋了,这就代表着锦衣卫们即将要有机会捞取油水,在油水的刺激之下,他们自然是不会在意些许的疲惫。

    想明白了锦衣卫的心思之后,赵俊臣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但很快,赵俊臣就已经收拢了心中杂念,只是面色肃穆的骑在马上,带领着锦衣卫们向着巡抚衙门而去。

    此时,锦衣卫们已经是全部换上了代表他们身份的双鱼袍,也全部恢复了平日里的跋扈模样,在他们的拥簇之下,路上的百姓们纷纷是避退两旁,一路上可谓是畅通无阻,很快就抵达了巡抚衙门。

    而太原城内出现了锦衣卫的消息,也很快就传扬了开来,所有人都是猜测纷纷,不知道为何会有锦衣卫突然出现,而太原城内某些地位尊贵的大人物,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是马上就联想到了他们的某项隐秘计划,不由是纷纷面色大变、心情惶惶。

    抵达了巡抚衙门之后,赵俊臣没有任何客气,马上就命令锦衣卫们包围了整个巡抚衙门,收缴了官差手里的武器,彻底控制了巡抚衙门的局势。

    然后,赵俊臣冷着脸迈步进入了山西巡抚衙门。

    *

    此时,山西巡抚李勋正在办公房间里处理公务。

    李勋如今已经是耳顺之年,结束了山西巡抚的任期之后,他就要告老还乡了。他的身材枯瘦,发须皆是雪白,一双花白的寿眉让他显得格外的人畜无害。

    事实上,李勋如今的想法也同样是“人畜无害”,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平安顺利结束仕途、告老还乡罢了。

    可惜,万事不如人愿,李勋眼看着就要告老还乡了,没曾想山西却是连续遇到了大麻烦,不仅是连年的灾情,更还遇到了局势极为严峻的火筛入寇,让李勋只觉得老天不公、存心想要刁难自己。

    这段时间以来,李勋每天都要向自己的族弟兼幕僚李谦抱怨几句,而李谦每一次也会想办法宽慰李勋一二。

    这一天的早上,李勋又想要抱怨了,却发现李谦迟迟没有前来巡抚衙门办公,不由是心中有些奇怪,正准备让人去寻李谦的时候,却突然见到一位衙役跌跌撞撞的跑进了房间之中。

    见到这般情况,李勋的花白寿眉一皱,就打算开口训斥,却听到这名衙役急切说道:“巡抚大人,事情不好了!有人自称是朝廷的钦差大臣、户部尚书赵俊臣,带领了一大群锦衣卫包围了巡抚衙门,封锁了巡抚衙门周围的道理,还缴走了衙役官差的刀枪,态度极为恶劣……”

    听到衙役的禀报之后,李勋顿时是表情大变,问道:“赵俊臣?钦差大臣?锦衣卫?他们为何会突然来到巡抚衙门?老夫为何一直没有收到消息?他们前来巡抚衙门究竟是为何什么事?……”

    说到这里,李勋突然是面色一白,却是想起了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瞒着朝廷暗中进行的某项计划。

    难道,那项计划暴露了?

    想到此处,李勋又是身体一颤!

    在李勋想来,自己的那项计划虽然有些残酷,但也是为了朝廷的边防大计,出自于一片公心,但这个计划一旦是暴露出去,却一定会引起天下哗然,遭到所有人的唾弃,到了那个时候,李勋不仅是无法顺利的告老还乡,并且还一定会遗臭万年!

    所以,那个计划绝不能暴露出去!

    一时间,李勋愈加的慌乱起来,连忙吩咐道:“快!快去把这件事告诉布政使吴大人!对了,再让人把这件事情告诉郭麟祥,让他马上赶来这里,他与赵俊臣有些交情,或许……还有,马上派人调兵过来!”

    说到调兵之事的时候,李勋的表情有些决绝。

    然而,听到李勋的吩咐之后,这名衙役则是苦着脸说道:“巡抚大人,衙门的前后门都被锦衣卫控制了,周围的街道也被锦衣卫封锁了,根本传不出去消息啊!”

    随着衙役的解释,李勋顿时是瘫软在椅子上,表情愈加的惶恐,喃喃说道:“也许、也许是老夫想太多了,那项计划十分隐蔽,钦差未必就会知晓消息……”

    就在这时,办公房间外突然有人冷声说道:“李巡抚,钦差大人正在正堂内等你,请你随我们去一趟吧!”

    话声一落,就见几名锦衣卫鱼贯进入房间之中。

    为首的锦衣卫更是面带冷笑,打量了李勋两眼之后,又开口补充道:“此外,像是山西布政使吴长安、晋商郭麟祥他们,钦差大人已经专门派人去请了,就不必李巡抚再派人去了,他们很快就会前来这里与李巡抚相聚的!还有,李巡抚刚才为何要让人领兵前来这里?意欲何为?李巡抚所说的‘那个计划’究竟是什么?这些问题还望李巡抚亲自向钦差大人解释!”

    然后,见到李勋的表情愈加惨败,这名锦衣卫不由是面带不屑,挥手向身后的锦衣卫吩咐道:“把他带走!”

    ……

    第二更。

    ……

    ……

    ……

    李勋被锦衣卫们押送到巡抚衙门正堂的时候,赵俊臣正坐在李勋平日里的位置上翻阅着山西巡抚衙门的公文。

    但很显然,公文里面查不出任何的蹊跷。

    然后,赵俊臣抬头向着山西巡抚李勋看去,面无表情、眼神冷肃。

    见到赵俊臣之后,李勋虽然是心中慌乱,但表面上则是强行装作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并且是率先发难,冲着赵俊臣大声指责道:“阁下就是钦差赵俊臣?!你为何要如此跋扈?老夫乃是朝廷正二品山西巡抚!这里是山西巡抚衙门!你就算是朝廷钦差,也没有资格为所欲为!”

    听到李勋的指责之后,赵俊臣并没有如何生气,只是声音平静的问道:“李巡抚为何不问一问本钦差封锁巡抚衙门的理由?反倒是质疑本钦差的权限,是不是张巡抚心中有亏、已经知道了本钦差来此的理由??”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顿时是压住了李勋的气焰。

    李勋的表情一滞,眼中闪过了一丝惊慌,但还是很配合的问道:“赵大人,你突然封锁了老夫的巡抚衙门,又让锦衣卫把老夫带到这里,究竟是意欲何为?”

    赵俊臣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对了,如今局势紧迫,还是按照流程谈话比较节省时间……朝廷收到消息,称是山西、陕甘各地的赈灾事宜出现了纰漏,似乎是有地方官员私下里贪墨截留,各地官府所收到赈灾钱粮只有账目上的三成左右,所以朝廷就任命本官为钦差大臣,前来调查真相,负责西北诸省的赈灾事宜……”

    说到这里,赵俊臣的目光紧紧逼视着张勋,问道:“本钦差来到山西之后,发现消息属实,比如太原府的赈灾钱粮就只有朝廷账目上的四成左右,而潞安府的赈灾钱粮更是让你尽数挪用了……对此,李巡抚可有什么解释的?”

    听到赵俊臣的询问之后,李勋的面色闪过了一丝轻松。

    赵俊臣调查赈灾钱粮的亏空固然也是一个麻烦,但只要赵俊臣没有发现那个计划,就一切好说。

    以为赵俊臣并没有发现事情的真相,李勋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态度也稍稍软了一些,向赵俊臣解释道:“原来钦差大人是因为这件事!还望钦差大人了解,朝廷虽然拨给了山西一笔赈灾钱粮,但考虑到实际情况,巡抚衙门与三司衙门并不会直接把赈灾钱粮全部交给各地州府,不仅是容易出现纰漏,并且山西境内有很多事情都需要钱粮周转,所以赈灾钱粮只是分批分时的发放,如今发放的赈灾钱粮足以保证各地灾民两个月的用度,剩下的钱粮大可以两个月之后再拨给各地州府,巡抚衙门与三司衙门暂时截留一批钱粮则是可以解决许多迫在眉睫的问题……赵大人您乃是户部尚书,自然是明白这种手段的好处,虽然是有些不合规矩,但朝廷的所有衙门都是如此,山西并非孤例。”

    顿了顿后,李勋又说道:“至于潞安府……并不是他们没有收到赈灾钱粮的事情,乃是因为潞安府尚有余力维持境内灾民生计,所以潞安知府孙淼就把潞安府的赈灾钱粮支援给了其余地方,还望钦差大人明察。”

    赵俊臣点了点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只是追问道:“既然如此,却不知山西巡抚衙门与三司衙门私下截留的赈灾钱粮如今都在哪里?又或者是用到了什么地方?可有详细的账册数字?又有何人可以证明?”

    听到赵俊臣的追问,李勋的表情又是一滞。

    这世上的任何谎言,皆是最怕追根问底、溯本追源。

    因为想要弥补一个谎言,往往是需要更多的新谎言,但谎言越多、漏洞也就越多。

    如今,李勋自然是可以继续编制谎言,但巡抚衙门已经被锦衣卫们封锁了,他失去了与同党们串联口供的机会,就算是继续编制谎言,很容易就会被赵俊臣拆穿。

    然后,赵俊臣接下来的问题,却是让李勋心中一紧。

    只听赵俊臣冷声问道:“山西官府截留下来的钱粮,全部都给了陕甘三边总督王铮,对不对?”

    李勋犹豫了片刻之后,咬牙答道:“正是如此,陕甘那边的情况更加恶劣,本官与三边总督王铮交情深厚,就把朝廷调拨给山西的赈灾钱粮支援给了陕甘一部分,但这些钱粮很快就会还回来,绝不会耽搁山西各地的赈济事宜。”

    赵俊臣依旧是不置可否,只是话锋一转,又问道:“据本钦差所知,你们山西的各地衙门一直在到处拦截抓捕逃荒的灾民,至今已经陆续抓捕了超过三万逃荒灾民,但如今除了太原城外那处营地里的两千灾民之外,绝大部分的逃荒灾民都是消失了,这些灾民都去了哪里?可也是去了陕甘三边?既然陕甘的情况如此恶劣,甚至还需要山西支援钱粮,那么山西又为何要把境内的逃荒灾民全部送到陕甘三边?这样岂不是进一步加重了陕甘三边的压力?”

    听到这个问题,李勋又是心中一紧,心中的侥幸更是荡然无存。

    他发现赵俊臣真的有可能已经发现了那个计划!

    不过,对于那个计划,李勋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所以李勋连忙是摇头否认道:“山西各地衙门确实是在到处拦截灾民,但也是为了防止灾民逃荒后会造成地方空虚,更不希望山西的逃荒灾民会影响到周围州府的安稳,但山西官府拦截了逃荒灾民之后,就已是根据灾民们的籍贯把他们遣返回乡了,太原城外那处营地里的灾民只是还没有来得及遣返而已!当然,确实是有一部分灾民被送到了陕甘,但那些灾民本身就是出自于陕甘,将他们送返陕甘也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这里面的事情绝对是正大光明,还望钦差大人明察!”

    赵俊臣冷笑道:“是吗?”

    然后,赵俊臣转头向身边一位锦衣卫问道:“鲍大人可来了?”

    那位锦衣卫点头道:“已经来了,如今正在更换衣装,他还带来了两位人证。”

    赵俊臣吩咐道:“让鲍大人带着证人进来,与李巡抚对峙!”

    随着赵俊臣的吩咐,换上官服的鲍文杰很快就领着两名人证进入了巡抚衙门大堂。

    这两名人证一个是灾民模样的年轻人,显然是出自于城外的灾民营地,另一个则是看守灾民营地的官差。

    进入大堂之后,鲍文杰先是向赵俊臣行礼致意,然后又狠狠瞪了李勋一眼,接着则是向两名人证说道:“如今钦差大人在此,就如同陛下亲临,把你们向我说过的事情尽数向钦差大人禀报一遍!”

    听到鲍文杰的命令之后,两名人证皆是态度恭顺的跪在赵俊臣面前。

    那名官差不敢看旁边的山西巡抚李勋,只是垂首说道:“钦差大人,据小人所知,各地州府拦截抓捕了逃荒的灾民之后,并没有遣返原籍,甚至巡抚大人他根本不关心灾民们的籍贯,只是当营地里的灾民人数达到三千之后,就会派人全部送到陕甘,那里有专门的军队接收,如今已经是陆续送过十次,送到陕甘的灾民已经超过了三万人之多,而小人就负责过两次!”

    那名灾民人证则是哀声哭诉着说道:“钦差大人,您要为小民做主啊!小民乃是太原府的襄乡人士,距离太原府城不过是二十里地,逃荒之后就被官府抓捕到了城外营地,官府说要把小民遣返原籍,但小人的家乡明明就在不远处,然而官府的差爷就是不让小民离开营地,也不让村中耆老前来领人,甚至还打伤了小民的老母亲……”

    听到两名人证的说法之后,李勋不由是身体微微一晃,面色无比苍白。

    他发现自己已是辨无可辩。

    而赵俊臣盯着李勋的目光则是愈加阴冷,缓缓说道:“李巡抚,再告诉你一件事情,本官昨天已经是连夜审讯了你的幕僚兼族弟李谦,他已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了!到了现在,你难道还想要狡辩吗?”

    李勋又是身体一晃,表情隐隐有些绝望,但嘴唇紧紧抿着,似乎是打定主意不说真话了。

    赵俊臣又是冷笑,说道:“李巡抚,本钦差顾念你是朝廷老臣、封疆大吏,所以就一直是以礼相待,审讯之际也仅仅是找证据、讲事实,但本钦差的耐心有限,你若是依旧想要狡辩,又或者是闭口不言,本钦差说不得就要用刑拷问了!”

    李勋面色大变,急声说道:“老夫乃是朝廷二品大员、封疆大吏,刑不上大夫,你就算是钦差也没有资格对老夫用刑!”

    赵俊臣则是声音平缓,说道:“本钦差确实是没有资格对你用刑,所以李巡抚放心好了,对你用了刑具之后,本钦差一定会亲自上折子向陛下请罪的。”

    李勋惊骇的看着赵俊臣,没想到赵俊臣的态度是这般的决绝。

    赵俊臣见李勋依旧是没有说话,却是向身边一名锦衣卫轻轻点头,吩咐道:“既然李巡抚依旧是不打算说实话,那就用刑吧。”

    那名锦衣卫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竹签,向赵俊臣躬身解释道:“钦差大人,事前没有准备,卑职只找到了一些竹签,所以只能用插针之刑了。”

    赵俊臣问道:“何为插针之刑?”

    锦衣卫表情平静的介绍道:“就是把这些竹签一根一根的插进李巡抚的指甲里,然后让他扒地上的硬土,正所谓十指连心,这种刑罚绝对会让人疼得死去活来。”

    赵俊臣点头叹道:“这个刑法倒是不错,并不会伤及李巡抚的性命。”

    锦衣卫却是摇头道:“并非如此,也有很多人用刑之后活活痛死的。”

    赵俊臣与锦衣卫的这番对话,却是轻易的摧毁了李勋的心理防线。

    李勋愣愣的看着锦衣卫手里的竹签,脸上的恐慌之意越来越重。

    然后,李勋跌坐在地方,面带绝望的说道:“别用刑……我、我说!”

    *

    闲杂人等尽数离开之后,李勋终于是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西北诸省局势诡异的真相、以及西北官场几位督抚们的真实计划。

    “今年以来,山西与陕甘的边防局势日益严峻,时不时就会有蒙古部落南下侵犯,这些蒙古鞑子一个个皆是壮若疯狂、不惧伤亡,就好似穷途末路的虎狼,山西与陕甘各大军镇虽然是尽数击退了这些蒙古部落的侵犯,前后杀敌千余,但将士们反倒是渐渐地心生恐慌,压力也越来越大……”

    “又到了一个多月之前,新任的三边总督王铮大人巡视边防、路经固原之际,却是突然遇到了一支蒙古游骑的攻击,虽然固原卫的将领击退了这支蒙古游骑,并且还抓到了这支蒙古游骑的首领,但王铮大人见到蒙古骑兵壮若疯狂、舍生忘死的气势之后,却是受到了惊吓,并且是病倒了……”

    “接下来,王铮大人也觉得今天火筛入寇的情况有些怪异,就派人拷问了那支蒙古骑兵的首领,得到的消息却是让王铮大人愈加恐慌,病情也就愈加重了……”

    “原来,因为连年的天灾,草原内部各个蒙古部落为了争夺草场,已经是发生了无数次的大规模冲突,死伤无数,并且就在去年年末的时候,西域那边有一个无比强大的蒙古汗国开始向东扩张,这个蒙古汗国名为准噶尔汗国,号称是自成吉思汗以来最为强盛的蒙古部落,在西域那边已是灭国屠城无数,但同样是因为天灾的缘故而东迁……”

    “东迁之后,这个准噶尔汗国仅仅是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就击败击溃了草原上所有反抗他的部落,前后已经有二十多个部落被准噶尔汗国吞并了,据说准噶尔汗国如今已是有精兵劲骑七万余人,而且是火器极为精良……而今年以来陆续南下侵犯的蒙古部落,大都是被准噶尔汗国所驱逐的丧家犬罢了……并且,准噶尔汗国下一个目标,就是大明朝的西北数省,如今已经是收拢兵力、整装待发,即将要大举进犯……”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王铮大人竟是一病不起了,蒙古部落在今年的数次侵犯,仅仅只是准噶尔汗国的手下败将、草原上的丧家之犬罢了,兵力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二千余,就已经把陕甘局势搅得天翻地覆,一旦是更加凶悍的准噶尔汗国派出数万骑兵来犯,陕甘与山西又要如何抵挡?若是抵挡不住的话,不仅是城破人亡,西北数省的督抚们也会遭到朝廷的问罪……”

    “而就在这个时候,王铮大人手下的一位幕僚突然出了一个主意,而王铮大人听到这个主意之后,也就召集了陕甘几位督抚、以及老夫前去商议……”

    *

    大堂之上,听到李勋的解释之后,赵俊臣的面色凝重。

    准噶尔汗国、葛尔丹……

    在这个历史时空之中,因为崇祯皇帝的手段稍稍高明一些,明朝依旧是延续着,比赵俊臣上一世的历史多了四五十年的国运。

    上一世历史之中的康熙皇帝玄烨,如今还只是后金大汗,依然是安分守己的呆在辽东,这些年一直是专注于开发东北、发展生产,并且是暗中与辽东军镇以及某些见利忘义的商人进行走私生意,缓慢且又坚定的充实实力,暂且没有太多的异动。

    但玄烨的一生之敌葛尔丹,看样子依旧是崛起了,并且像是上一世的历史时空中那样开始向着南疆扩张。

    在上一世的历史时空之中,玄烨足足耗费了数十年才平息了准噶尔之乱!

    但如今,满清并未出现,玄烨依旧是困在辽东,却是要让大明朝来直接面对准噶尔汗国了!

    想到这里,赵俊臣心情有些凝重。

    不过,如今更重要的事情,却还是西北督抚们的真实目标究竟是什么!

    所以,稍稍整理了思绪之后,赵俊臣追问道:“那么,王铮的那位幕僚究竟是提出了什么计划?”

    

    ……

    ……

    原本,失去了辩解的余地之后,李勋就表现出了一幅认命的模样,解释西北边防现状的时候也是极为详细,甚至还有些嗦。

    但实际上,这只是他下意识的想要拖延时间、不希望太快讲出“那个计划”罢了。

    如今,在赵俊臣的逼问之下,李勋终于是无法躲避,脸色愈加苍白起来。

    见到李勋的嘴唇不断哆嗦着,目光之中满是慌乱,但就是迟迟不愿意开口,赵俊臣表情一沉,再次警告道:“张巡抚,如今你可还有隐瞒的余地?再警告一次,本官的耐心有限!”

    在赵俊臣的催促之下,李勋终于是说出了西北督抚们所一同执行的隐蔽计划。

    “按照王铮大人身边那位幕僚的说法……既然、既然那个准噶尔汗国武力强大,陕甘与山西各大军镇皆是难以抵御,那就不妨、不妨是向蒙古求和……”

    听到李勋的这般解释之后,一旁的鲍文杰不由大怒道:“尔等身为边疆督抚,深受朝廷的信任,肩负边防之重担,又岂能因为敌人势大,就瞒着朝廷向对方求和!?这般贪生怕死,你们可对得起朝廷的栽培?可对得起陛下的信任?”

    赵俊臣目光一凝,伸手阻止了鲍文杰的训斥,继续向李勋问道:“求和?怎么一个求和之法?”

    李勋的嘴唇哆嗦得更加离开了,目光游移着,语气也愈加的虚弱,说道:“按照那位幕僚的说法,等到蒙古大军来犯之后,西北诸省可以合力筹集一批钱粮物资交给他们,作为蒙古退兵的代价……”

    赵俊臣冷笑道:“所以,你们就把主意打到了朝廷的赈灾钱粮上面?不过,仅仅是这批赈灾粮草,恐怕未必能够让那个准噶尔汗国满足吧?……还有,西北各省聚拢那么多的逃荒灾民,又是为何目的?”

    李勋哆嗦着说道:“蒙古人少,把朝廷的赈灾粮草拿出七成交给他们,就足以让他们过冬了……此外,我们还让晋商们准备了许多草原紧缺之物,比如茶盐、布匹、草药等等,也可以进一步的说服对方退兵……”

    赵俊臣却是喝问道:“本钦差正在问你,你们为何要聚拢那么多的灾民!”

    李勋又是身体一颤,终于是语带哭音的说道:“若是拿出了大笔粮草与物资之后,蒙古依然是不愿意退兵,按照那位幕僚的建议,就、就可以把西北各省境内的逃荒灾民也送给蒙古人,同样是作为蒙古人退兵的条件,逃荒百姓要多少就有多少,得到了这么多粮草物资、以及奴隶之后,蒙古人无论如何也该满足了……”

    听到李勋的这一番话,鲍文杰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意,指着李勋大声喝骂道:“牺牲百姓以保平安!畜生!畜生不如!”

    另一边,赵俊臣则是怒极而笑。

    赵俊臣自问也是不折手段的小人,但这种事情还真办不出来!

    “好手段啊!当真是好手段!”赵俊臣笑容很冷,声音也很冷:“把灾民的赈济粮草交给蒙古人过冬,但这样朝廷的赈灾粮草就有了亏空,所以就把逃荒的灾民交给了蒙古人当奴隶,减少了灾民的数量之后,赈灾粮草的亏空也就消失了,更不用担心灾民们没有粮食就会生变!反正逃荒的百姓压根没人理会他们的去向与生死,所以你们就可以随意祸害……在等到蒙古人退兵之后,你们还可以向朝廷谎报战功,宣称自己奋勇击退了蒙古人,是不是?呵呵,当真是一箭三雕的好计策!”

    说到这里,赵俊臣突然是面容一肃,声音愈加冰冷,说道:“但有一个问题你们这些封疆大吏们可有考虑过?你们交给蒙古人的粮食,仅仅只够蒙古人自己过冬,你们再把灾民送给蒙古人,那么灾民们去了草原之后又要吃什么!?你们把灾民们送给蒙古人,哪里是让他们当奴隶?当奴隶至少还有一条活路!你们分明是让灾民们去当蒙古人的双脚羊!双脚羊!”

    说到后面,赵俊臣已经是大声咆哮了起来。

    听到赵俊臣的咆哮,李勋明显是受到了惊吓,但更多的还是绝望。

    李勋很清楚,这个计划一旦是曝光之后,他就会遗臭万年,就会被盯在历史耻辱柱上遭到万人唾骂,他的名声就要彻底毁了,他想要平安无事的告老还乡的计划,更是再无可能!

    于是,李勋也终于是彻底的心理崩溃,堂堂的朝廷封疆大吏,竟是就这样向赵俊臣哭诉起了苦衷:“老夫如今已经是六十有二了,在山西巡抚的任上只要再干一年,就可以平平稳稳的告老还乡了!老夫也只想要平安无事的渡过这一年时间罢了!从来都没有更多的要求!但谁知道老天爷非要捉弄老夫,这一年又是天灾、又是战乱,老夫又能怎么办?蒙古人那般势大,西北诸省又是内忧外患,如何才能抵御?一旦是让蒙古人攻破了城池,甚至是攻破了太原城,老夫又哪里还能平平稳稳的退休致仕?哪怕是保住了性命,也会因为战败的事情丧尽一生幸苦……只要是能够让蒙古退兵,就什么威胁都没有了……老夫只想要平平稳稳的渡过最后一年而已……老夫只想要平安无事的高老还乡而已……”

    哭诉之下,李勋的一双寿眉不断颤抖着,却是愈加显得人畜无害了。

    听到李勋的解释,赵俊臣反倒是对他愈加鄙夷了。

    仅仅是为了自己能够平稳顺利的告老还乡,却是做出了牺牲十万灾民的事情,这般心态何止是“卑劣小人”、“自私自利”可以描绘?

    赵俊臣突然发现,在官场之上,贪赃枉法、结党营私并不是最可恶的事情!最可恶的做法是官员心中根深蒂固的明哲保身心态!

    潞安知府孙淼明知道山西巡抚李勋的命令并不正常,但为了明哲保身,却依旧是坚决执行!

    山西巡抚李勋见到蒙古敌军势大之后,为了明哲保身、平稳结束宦海生涯,竟是不惜牺牲十万百姓!

    这种心态,让人鄙夷、让人愤怒,也让人无力。

    不过,最终,赵俊臣依然是平静了思绪,并且是伸手止住了鲍文杰的连声斥骂,只是询问了下一个问题:“这个计划,除了山西、陕西、甘肃三地巡抚之外,还有哪些人参与?又有哪些人知情?”

    赵俊臣并不打算恶骂李勋,因为这种恶骂没有任何意义,赵俊臣甚至是不想再见到李勋的恶心嘴脸,他只想要尽快结束这件事情!

    ……

    恩,第二更。

    这段时间,状态一直不是很好,总是逼着自己码字,等到码字结束之后,就往往是凌晨三点以后了……

    唉,希望虫子的状态早日调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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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听到赵俊臣的询问之后,鲍文杰也顿时是停下了喝骂与斥责,双眼紧紧盯着李勋,表情略有些紧张。

    鲍文杰还记得赵俊臣离京之际所讲的那一番话——如今正是西北局势内忧外患之际,一动不如一静,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官员们的替代人选,所以西北诸省的案件若是牵连太广的话,那么赵俊臣就只能是法不责众、仅惩首恶了。

    当然,那时候赵俊臣与鲍文杰都以为西北数省只是发生了贪污案而已,却是直到现在才发现事情远远要比想象中更加可怕、也更加复杂。

    所以,鲍文杰非常希望这件事情只涉及到少部分高层官员,否则以赵俊臣的思路,绝大部分的犯案官员都会成为漏网之鱼,这是鲍文杰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此外,若是西北诸省绝大部分官员都涉及了这件事情,那么这件事情一旦暴露出去,就必然会极大的损害朝廷的声望信誉,百姓们将会彻底失去对朝廷官员的信任,这种打击是大明朝绝对不能接受的。

    在鲍文杰的注视下,李勋则是有些犹豫。

    李勋的心中正在快速的考虑利弊,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实话实说。

    身为官场的老人,李勋自然也明白法不责众的道理,所以他若是把参与此事的同党们纷纷供认出来,那么赵俊臣很可能就会投鼠忌器,不敢随意的出手严惩。但这样一来,赵俊臣很可能就会选择“杀鸡儆猴”的手段,而李勋本人就会是最合适的那只“鸡”。

    另一方面,李勋若是把这件事情全部由自己一个人承担下来,那么李勋本人就再无侥幸逃罪的可能,但李勋的同党们脱罪之后,就会感念李勋为他们顶罪的恩义,今后很可能就会出手照拂李勋的族人后代。

    两种选择,各有利弊,李勋自然是要认真考虑一二。

    于是,不论是开口为自己辩解的李勋,还是义愤填膺大声怒骂的鲍文杰,一时间全部安静了下来,大堂之内也就陷入了沉静之中。

    见到李勋与鲍文杰的表现,赵俊臣自然是猜到了他们的心思变化。

    所以,赵俊臣缓缓开口说道:“李巡抚,你要搞明白两件事情……第一,如今我已经封锁了巡抚衙门,你根本没有与同党们串供的机会,若是你这个时候依然是想要隐瞒实情,就很快会被揭穿,只会让你罪加一等,甚至是祸及子孙后代!第二,如今你们的计划尚未开始,还没有向蒙古人求和,也还没有把朝廷的赈灾粮草与逃荒灾民送给蒙古人,所以你的罪行究竟有多大,应该如何惩处,有没有机会戴罪立功……甚至是这件事究竟要不要向朝廷禀报,全是由本钦差一人决定,所以你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考虑自己究竟要不要庇护同党,而是应该考虑自己如何取得本钦差的宽恕!”

    听到赵俊臣的这番说法,鲍文杰与李勋皆是愣住了。

    难不成,李勋犯了这样的大罪,还依然还有脱罪的机会?

    鲍文杰当场就想要质问赵俊臣,却是被赵俊臣用眼神制止了。

    另一边,李勋见赵俊臣的语气松动,又想到赵俊臣本身也是一个不折手段的贪官奸臣,觉得事情似乎还有转机,不由是心中大喜,原本已经是绝望的心情顿时是活泛了起来。

    然后,李勋也就不再考虑同党了,马上将自己所知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看向赵俊臣的眼神也多了许多讨好之意:“老夫不敢隐瞒钦差大人,这个计划乃是三边总督王铮、陕西巡抚章晟德、甘肃巡抚吴敏、以及老夫四个人共同主持,在山西境内,左右布政使严成、许松鹤,提刑按察使吴尊祖、都指挥使张大成、以及太原知府王安、以及本地实力最雄厚的几位晋商皆有参与,山西镇总兵牛禄虽然没有参与此事,但也知情……这是山西境内的情况,但陕甘那边的具体情况如何,老夫就不知道了,只是依照老夫的猜想,陕甘的三司长官必然也是同样知情的,否则这个计划绝不能顺利展开,但也不可能有太多人知晓消息,否则就会有泄露的危险,绝大部分州府官员应该只是听命行事。”

    因为心中有了指望的缘故,李勋却是没有任何隐瞒,将自己的同党们全部出卖了。

    赵俊臣轻轻点头,表情若有所思,然后又问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陕甘总督王振身边那位提出了这个计划的幕僚究竟是姓甚名谁?什么来历?”

    李勋依然是知无不答,说道:“那个人名叫汪恭,乃是陕甘境内大商人汪明的亲弟,似乎是王铮大人就任了陕甘总督之后才投入了王铮大人的门下,但很快就得到了王铮大人的信任,如今王铮大人对他可谓是言听计从,尤其是王铮大人重病之后,这个汪恭就一直代替王铮大人处理陕甘公务,甚至还有人说这个汪恭才是真正的陕甘总督……”

    说完,李勋眼巴巴的看着赵俊臣,隐含的态度非常明显——自己这般配合赵俊臣、认罪态度又是这样的良好,所以希望赵俊臣依照承诺,给自己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赵俊臣沉思片刻之后,转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鲍文杰。

    接着,赵俊臣向旁边的锦衣卫说道:“将李巡抚带到侧室等待一会,本钦差与鲍大人有话要说。”

    听到赵俊臣的吩咐之后,锦衣卫马上就将李勋带走了。

    而李勋离开大堂的时候,眼中则是闪过了一丝喜色,赵俊臣依旧称呼他为“李巡抚”,这就意味着事情当真是有了转机!

    *

    等到李勋离开之后,鲍文杰再也按耐不住,急声问道:“赵大人,你刚才那一番话究竟是真是假?你该不会真要放过李勋、让他戴罪立功吧?李勋仅仅是为了自己可以平安无事的告老还乡,就意欲牺牲十万灾民的性命,这般恶行,哪怕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怎么可以轻易放过?……还有,赵大人你当初说过,西北数省的案子若是牵连不广的话,就要严惩所有犯案的官员,如今这件案子仅仅是涉及了西北数省的高层督抚与三司长官,正是应该严惩不贷,赵大人你该不会想要食言吧?”

    听到鲍文杰连珠炮一般的逼问,赵俊臣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说道:“鲍大人,稍安勿躁,听我慢慢讲来。”

    见鲍文杰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赵俊臣轻轻一叹,说道:“首先,我与你一样厌恶西北诸省的这些督抚,他们不仅是自私恶毒,并且还目光短浅,就算是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也不过分!事实上,我现在就想要让人把张勋拖出去斩了!此外,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他们的这个计划,我将会如数禀报于陛下与朝廷,让陛下与朝廷来决定他们的惩处!……但是,在现在这般情况下,我依然要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听到赵俊臣前面的那一番话,鲍文杰还是连连点头,认为赵俊臣与自己的想法完全相同,但听到赵俊臣最后一句话之后,鲍文杰却是面色一变。

    赵俊臣依然是伸手止住了鲍文杰的质问,只是继续说道:“鲍大人,此一时彼一时也,我当初认为西北诸省的案子乃是寻常的贪污案,所以才会说案子牵连不广的话就要严惩所有得犯案贪官,百姓们习惯了官员贪污,见到朝廷惩戒贪官之后只会拍手称快,但如今的事情并不是简单的贪污案,而是地方的督抚们畏惧蒙古人的强大,就联合起来打算牺牲十万灾民求和,鲍大人你应该知道这件事究竟有多么严重,一旦是传扬了出去,就必然是军心动摇、民心涣散!如今正是内忧外患之际,这种情况绝不能出现,所以这件事情就必须要隐瞒下去,但隐瞒了这件事情之后,我也就失去了惩处这些地方督抚的理由了!”

    顿了顿后,赵俊臣继续说道:“此外,鲍大人你认为这件事情牵连不广,但在我看来已经是牵连甚广了!山西与陕甘的巡抚、总督、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以及一部分军镇总兵与州府官员、还有许多势力盘根错节的晋商,纷纷是参与了此事!我若是尽数惩处了他们,整个西北官场的高层就会一扫而空,到时候必然又是一番混乱,但如今的西北局势已经是经不起任何混乱了……

    当然,我也可以只惩处少数的领头之人,并且放过了大部分的涉案官员,但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严重了,漏网之鱼们就算是暂时逃脱了罪责,但依旧会担心朝廷秋后算账,如此一来他们还如何能够用心的维持西北局势?就拿山西举例,我若是只惩处了山西巡抚李勋一人,却放过了左右布政使严成、许松鹤,提刑按察使吴尊祖、都指挥使张大成他们,那么等咱们离开了山西前往陕甘之后,这几个人说不定就要畏罪潜逃了,到了那个时候,山西官场更是要混乱不堪,又要如何抵御蒙古人?如何赈济灾民?”

    说到这里,赵俊臣再次叹息一声,说道:“与这些方法相比,还不如暂时稳定住他们,给他们一个指望,让他们戴罪立功,如此一来他们就必然会积极主动的办事,不论是边防还是赈灾,都会更加顺利一些……自古以来,上位者都喜欢用那些有把柄的官员,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了,有把柄的官员为了消除自己的把柄、证明自己的价值,往往会比那些清白官员更加主动、更加努力、也更加听话!这是最坏的办法,但也是最好的办法!”

    听到赵俊臣的说法,鲍文杰依旧是有些不服,但一时间也找不到理由反驳,表情满是激愤。

    见到鲍文杰这般模样,赵俊臣就知道,不能再把鲍文杰留在自己身边了,是时候把鲍文杰打发回京城了。

    ……

    恩,第一更。

    第二更依然会比较晚。

    最近状态实在不好,大家见谅。

    ……

    ……

    ……

    前往陕甘之后,赵俊臣有许多计划需要执行,若是让鲍文杰依旧跟在自己身边,就必然会遇到许多阻挠。

    鲍文杰太过耿直了,赵俊臣的许多决定都是他无法接受的!若是赵俊臣每做一个决定都要向鲍文杰详细解释、设法说服,并且鲍文杰最终还不一定能够接受,那么赵俊臣不仅是要浪费许多时间与精力,并且还会遇到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说不定什么时候鲍文杰就会跳出来拖后腿!

    所以,赵俊臣决定趁机支开鲍文杰,将鲍文杰打发回京城。

    做出决定之后,赵俊臣也就无视了鲍文杰不服气的表情,说道:“不过,我刚才也说过了,让他们戴罪立功只是权宜之计,我依然会把他们的罪行全部呈报于陛下与朝廷!不过,这件事情太过重大了,恐怕是奏疏里讲不清楚,所以我希望鲍大人亲自回京向陛下解释此事、请求陛下做出决断!而我则是继续前往陕甘,阻止陕甘官员向蒙古人私下求和的计划。”

    鲍文杰被赵俊臣的这一番话转移了注意力,也忘记了与赵俊臣继续争辩,问道:“由我亲自回京向陛下禀报此事?”

    赵俊臣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我也会写一封奏疏由你带给陛下,但这件事太过复杂了,不谈陕甘与山西几位督抚的私自决定,那个准噶尔汗国的出现也会对朝廷的边防局势产生深远影响,朝廷的边防状况远远比想象中更加严峻,还需要朝廷进一步的提供支援,所以必须要由你亲自回京禀报,这种事情仅凭一份奏疏完全说不清楚。”

    觉得赵俊臣的说法在理,鲍文杰终于是点头同意道:“这样的话,我马上就准备一下,今天就启程返回京城。”

    赵俊臣沉吟片刻后,却是突然向大堂内的锦衣卫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全部离开。

    等到锦衣卫们离开之后,赵俊臣压低声音说道:“此外,今日在巡抚衙门大堂附近的二十余名锦衣卫,你也要全部带回京城。”

    鲍文杰又是一愣,问道:“赵大人即将要前往陕甘,那里的局势远远比山西更加复杂,最是需要人手辅佐,为何要让这么多的锦衣卫护送我回京?我不需要太多人手护送,有两三名护卫也就足够了。”

    赵俊臣摇头道:“我让这些锦衣卫与你一同回京,并不仅仅是为了护送你,而是不希望这些锦衣卫与其余的锦衣卫进行接触,否则这两百名锦衣卫我就无法随意调动了。”

    鲍文杰再次一愣,问道:“赵大人为何要这么说?这些锦衣卫乃是陛下安排给赵大人的,自然是要听从赵大人的吩咐,难道他们还敢违令不成?”

    赵俊臣叹息道:“我刚才审问李勋的时候,李勋为了掩饰自己的胆怯懦弱,却是反复的强调蒙古人的强大与凶残,尤其是那个准噶尔汗国,在他嘴里就好似天兵下凡、无可战胜一般,而朝廷的西北防线也必然会被蒙古人攻破……这些话语,巡抚衙门大堂附近的锦衣卫们皆是尽数听到了……鲍大人你也知道,这些锦衣卫向来是勇于私斗、怯于公战,大都是色厉内荏之辈,听到这些描述之后就必然是心中有了怯意,陕甘三边乃是朝廷抵御蒙古大军的首要之地,今后必然是战事激烈,也就成为了这些锦衣卫们眼中的万险之地,他们又如何敢去?所以,这些知情的锦衣卫必须要尽快回京,不能让他们与另外的锦衣卫进行接触,否则我要前往陕甘的时候,他们就必然会想尽办法的阻挠与拖延,那样就会耽误大事!”

    鲍文杰也明白锦衣卫的作风秉性,所以也很认同赵俊臣的说法,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他们全部带回京城就是。”

    见鲍文杰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之后,赵俊臣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轻松。

    赵俊臣的这般说法并没有任何的虚假,但也隐瞒了自己的另一层意图。

    自从离开京城之后,赵俊臣就发现自己身旁的锦衣卫总是同一批人,这些锦衣卫们总是有意无意的靠近自己,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也不放过自己与任何人的谈话内容!

    显然,这些锦衣卫护送赵俊臣之际,也担负着监视赵俊臣的任务!

    而这些有着特殊使命的锦衣卫,今天自然是全部汇聚于巡抚衙门大堂的周围,暗中监视着赵俊臣对山西巡抚李勋的审讯经过。

    所以,赵俊臣也就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与鲍文杰一同返回京城,这样一来,赵俊臣就可以清除掉身边的所有麻烦与隐患,等他抵达陕甘之后也就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不需要再有任何顾忌!

    *

    西北数省的事态极是紧迫,鲍文杰需要尽快通知朝廷中枢,赵俊臣也要尽快前往陕甘三边,说是分秒必争也不为过。

    所以,赵俊臣与鲍文杰商议决定之后,就没有任何耽搁,赵俊臣很快就写好了奏疏交给了鲍文杰,而鲍文杰则是收拢了大堂附近的锦衣卫,并且是带着这批锦衣卫离开了太原城。

    接着,在赵俊臣的命令之下,另一批锦衣卫进入了巡抚衙门之中,也解除了他们对巡抚衙门周围道路的封锁。

    此时,太原城内的头面人物已经是纷纷聚集在巡抚衙门的大门外,心惊胆战的等待着赵俊臣的召见。

    赵俊臣并没有马上召见他们,而是再次召见了李勋。

    赵俊臣心中非常厌恶李勋,但他再次见到李勋之后,表情却是和善了许多。

    并且,见到李勋之后,赵俊臣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李勋大喜过望。

    “李巡抚,本钦差认真考虑了一下,认为你大错尚未酿成,应该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补救机会!接下来只要你办好了本钦差交给你的几项任务,那么本钦差就担保你可以平平安安的告老还乡,甚至还能得到朝廷进一步的封赏!”

    听到赵俊臣的说法之后,李勋只觉得自己从地狱返回到了人间,顾不得自己的资历年纪都要比赵俊臣更老,也顾不得自己封疆大吏的身份,竟是向赵俊臣行了大礼,颤声说道:“一切任凭钦差大人吩咐!”

    ……

    ……

    ……

    ……

    见到李勋这般干净利落的跪在自己面前,一幅对自己惟命是从的态度,完全没有顾及自己的身份与资历,赵俊臣并没有任何意外。

    蒙古大军尚未出现,李勋就被吓破了胆子,仅仅是为了自己能够平稳顺利的告老还乡,就不惜牺牲十万灾民的性命,这种表现不仅自私恶毒,并且也说明了他的懦弱胆怯。

    所以,你压根不能指望这种人有任何的骨气与血性!

    只要是能够自保,李勋任何事都能做得出来。

    于是,赵俊臣心中对李勋愈加鄙夷了,但赵俊臣的表情则是愈加和善了。

    当然,表情虽然和善,但赵俊臣并没有让李勋站起身来,依然是任由李勋跪着。

    表情和善是为了表明自己打算放过李勋一马的态度,让李勋继续跪着则是为了提醒李勋他目前依然是待罪之身。

    李勋乃是官场上的老资格,自然是明白赵俊臣的意思,于是他老脸上的表情也就愈加谦恭了。

    只听赵俊臣缓缓说道:“刚才,本钦差已经让钦差副使鲍文杰回京了,虽然我让他回京的原因只是为了向朝廷搬救兵、进一步的支援西北边防,但鲍文杰这个人的秉性作风你应该也听说过……所以,本钦差也不瞒你,你这段时间的种种作为,朝廷与陛下必然会知晓!”

    见到李勋的面色再次变得苍白,赵俊臣继续说道:“你们的绥靖计划虽然尚未实行,但罪过依然是非同小可,陛下得知消息之后也必然会大为震怒!所以你目前唯一的自救之策,就是认真办事,趁着今日之乱局收获一些功勋,唯有这样的话陛下他才不会严厉惩处于你……并且,你若是当真有了功绩,本钦差也会亲自为你请功,甚至还会让陛下把你树立为朝廷抵御蒙古鞑子的功臣典型!到了那个时候,你不仅是可以平稳顺利的告老还乡,在告老还乡之前,甚至还可以得到朝廷丰厚的嘉奖!切记,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一定要认真把握才是,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就当真要万劫不复了!”

    听到赵俊臣的这一番话,李勋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却是犹豫的问道:“若是有了功绩,陛下他就会绕过老夫?”

    赵俊臣表情平静的说道:“李巡抚你也是官场老人了,自然是明白官场上的规矩!小事遵循律法处理、中事遵循舆论处理、大事遵循政治处理,这是古今中外的官场惯例!你如今的事情,因为还没有产生恶劣影响,所以介于中事与大事之间,固然是触犯了朝廷律法,但并不要紧,最终要如何处置你,还是要重点考虑朝野舆论与政治影响,所以你只要是成为了边防功臣,一切危难自然是迎刃而解!”

    赵俊臣并未说谎,这一番话全是实情,所以李勋很快就被赵俊臣说服了。

    为了自己的未来安危,李勋坚守边防的决心可谓是坚定不移!

    于是,李勋再次说道:“钦差大人,老夫究竟应该怎么说,您尽管吩咐就是!”

    赵俊臣缓缓说道:“我要求你做的事情很简单,首先本钦差很快就会赶往陕甘,你们山西交给陕甘的那批赈灾钱粮我也会全部退回山西!而你得到了赈灾钱粮之后,一定要全力赈灾、稳定民心,绝不能让任何一名灾民饿死,这个时候的山西绝不能出现内乱!”

    李勋连连点头说道:“还望钦差大人放心,户部交给山西的赈灾钱粮足够赈济灾民半年时间,只要陕西的那批钱粮及时抵达山西,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赵俊臣点了点头,又吩咐道:“其次,因为今年的火筛入寇格外严峻,所以本钦差为了激发各地将士的士气,将会颁布一系列的赏罚条规!等到本官离开山西之后,这些赏罚条规就由你来负责监督执行,绝不能出现任何的虚假疏漏!有功必须要赏!有过必须要罚!”

    李勋依然是连连点头,说道:“老夫一定会严格按照钦差大人的条规执行!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赵俊臣继续说道:“最后,山西境内的各阶层必须要统一立场,不论是官、兵、商、民皆是要坚定决定抵御蒙古大军!山西官场上绝不能再有任何的绥靖求和的声音出现!这件事情,本官会为你建立基础、指出方向,但本官离开山西之后,就要由你来负责维持了!”

    这一次,李勋稍稍有些犹豫,似乎是感到了为难。

    但最终,李勋还是咬牙说道:“钦差大人放心,老夫一定会办成此事!”

    见李勋答应了自己的全部要求,赵俊臣的表情间闪过了一丝满意,说道:“既然如此,李巡抚就快快起身吧,太原府的头面人物们已经在巡抚衙门外等待多时了,恐怕是所有人都有些惶恐不安,本钦差现在就要召见他们了,李巡抚也陪着本钦差一起吧。”

    *

    正如赵俊臣所说的那样,在锦衣卫的“亲切”邀请之下,太原府的头面人物已是尽数聚集在巡抚衙门之外,皆是惶恐不安。

    得到赵俊臣的召见之后,他们连忙是来到了巡抚衙门大堂,所有人都是一副等待宣判的忐忑模样。

    这些人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以郭麟祥为首的晋商势力,一部分是以许松鹤为首的山西官员,还有一部分是以山西总兵牛禄为首的军镇将领。

    这些人平日里都是在山西境内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但他们面对赵俊臣的时候,却一个个都是低首垂目、恭顺至极。

    见到这些人的表现,赵俊臣的心中暗暗点头。

    从某方面而言,这全都是德庆皇帝与周尚景的功劳,正因为德庆皇帝一直在加强皇权,也正因为周尚景一直在稳定朝野,地方势力对于朝廷中枢的敬畏依然存在,所以赵俊臣仅仅是凭借钦差身份以及两百名锦衣卫就可以控制大局、压服地头蛇!

    也正因为如此,赵俊臣才必须要破坏西北官场私下里的绥靖计划!

    从某方面而言,西北的几位督抚联合起来瞒着朝廷向蒙古人求和的事情,乃是地方势力抬头的表现,若是他们这一次成功了,今后就会越来越大胆,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就会大幅减弱,今后再想要凭借钦差身份以及几百名锦衣卫就想要控制一座大城,恐怕是再无可能了!

    事实上,赵俊臣刚刚控制了巡抚衙门的时候,李勋就想要调来军队反抗,只不过赵俊臣的动作太过迅猛了,压根没有给李勋任何的反抗机会!若不是赵俊臣及时控制住了巡抚衙门,让太原城内群龙无首,地头蛇们也完全摸不透赵俊臣的底气,今天的事情也未必会这般顺利!

    暗思之际,赵俊臣环目打量着眼前众人,却是良久没有说话。

    赵俊臣没有说话,这些人自然是不敢首先开口讲话,大堂之中一片寂静、气氛凝重。

    等到众人的心中压力即将要到达极限的时候,赵俊臣终于是缓缓开口了。

    “各位都是太原境内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都是聪明人,本钦差为何会突然来到太原城,又为何会突然召见各位,想必各位已经是心中有数了!”

    听到赵俊臣的这一句话,所有人都是身体一颤。

    然后,赵俊臣继续说道:“不过,过往的种种事情,本官已经不打算多说了,这件事情究竟有多么严重,各位心中有数即可!本钦差今天召见各位,并不是想要追究各位的罪行,但也不是打算既往不咎,而是给你们指出两条道路,你们究竟要走哪一条道路,本钦差绝不会强迫干涉,一切仅凭各位自己选择!”

    “还请钦差大人明示!”

    听到赵俊臣的说法之后,大堂内的众人纷纷是躬身说道。

    赵俊臣的目光投向了以郭麟祥为首的一众晋商,说道:“郭老板,咱们有一年时间未见了!”

    郭麟祥见赵俊臣突然与自己叙旧,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连忙说道:“没想到钦差大人竟然还记得小民,小民荣幸之至!”

    赵俊臣却是问道:“前段时间,江南商贾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过吧?本钦差创办了一家‘联合船行’,并且是邀请所有的徽浙商人加盟,有一些徽浙商人很给面子,积极加入了‘联合船行’,另有一些徽浙商人则是不识抬举,不仅没有加入,反而还暗中抵抗……郭老板可知道他们的下场分别如何?”

    徽浙商人的财力与影响力一向是不弱于晋商,对于这件事情郭麟祥自然是很清楚,马上回答道:“那些加入了‘联合船行’的徽浙商人皆是日进斗金、发了横财,那些不愿意加入‘联合船行’的徽浙商人皆是亏欠破产、甚至是家破人亡!”

    赵俊臣叹息道:“是啊,真是可惜了,那些家破人亡的徽浙商人原本也有机会日进斗金的……那么,郭老板认为,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

    恩,第一更!

    ……

    ……

    ……

    郭麟祥沉吟片刻后,有些迟疑的回答道:“我等配合钦差大人办事有肉吃,否则就连清汤寡水也喝不到!”

    赵俊臣摇头道:“错了!本钦差并不是关键,朝廷才是关键!众位皆是朝廷之臣民,朝廷自然是可以决定众位的盛衰与生死!晋商的富可敌国,也是因为朝廷的支持,不论是票号发行、还是边境贸易、又或者是最近的川盐开发,皆是朝廷给予你们的特权,但朝廷给了你们支持,你们就应该给予朝廷回报!

    如今,就像是本钦差刚才所讲的,有两条路摆在你们晋商面前,一条是积极回报朝廷的支持,全力配合山西的边防大计,动员所有力量充实山西的边防实力,那样的话,朝廷也会赐予你们更多的方便!比如说,在‘联合船行’之后,朝廷整顿商税的下一步计划,就可以与你们晋商进行合作……

    至于另一条路,则是与朝廷渐行渐远、阳奉阴违,拿着朝廷的优惠,却暗中做着损害朝廷利益的罪行,那样的话,朝廷就会收回晋商的所有特权!票号发行、边境贸易、川盐开发等等,从今往后就要与晋商无缘!”

    说话之际,赵俊臣的表情非常平静,但晋商们纷纷是面色连变,大都是喜忧交加!

    *

    在此之前,准噶尔汗国仅仅用了一年时间就成为了草原霸主,这样的强悍实力吓坏了所有人,西北数省的官员、商贾、以及将领们,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皆是心中惊恐、未战先怯了。

    这段时间以来,晋商们之所以会暗中配合西北几位督抚的绥靖求和计划,也正是因为他们对蒙古人心生畏惧!认为朝廷的边防无法抵御蒙古大军的入侵,若是让蒙古大军攻破了太原城,所有的晋商皆是要元气大伤,所以晋商们更愿意付出一点代价让蒙古人主动退兵。

    如今,赵俊臣想要坚定在场众人的抵抗决心,就首先要消除他们对蒙古人的畏惧心理,否则山西的边防根本不可能坚持太久,等到赵俊臣离开山西前往陕甘之后,绥靖求和的想法很快就会再次出现!

    而想要消除一个人的心中畏惧,有两种方法最为有效,一种是提供丰厚利益让人铤而走险,另一种则是制造出更大的威胁进行逼迫威压!

    当然,责任感、使命感、荣誉感等等也可以抵消人们的畏敌心理,可惜在场众人皆是欠缺这些东西。

    如今,赵俊臣则是威逼利诱、双管齐下!既是给予他们利益,也要给予他们威胁!

    晋商们在山西境内的影响力最为深远,势力也是盘根错节,山西官场与附近军镇皆是被他们渗透多年,并且晋商们也最容易出现绥靖求和的想法,但他们一旦是出现了绥靖求和的想法,就会极大的影响所有人的抗敌决心!反之,若是晋商们可以坚定抗敌决心,就可以极大的激发山西的潜力、极大的增强山西的边防实力!

    所以,赵俊臣召见了众人之后,首先就要坚定晋商们的抵抗决心,只要晋商们坚定了决心,后面的事情自然是事半功倍!

    对商人而言,这世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追逐利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赚钱门路的消失!涉及到利益之际,商人们的立场之坚定、态度之坚决,也会远远超乎绝大多数人。

    而赵俊臣的表态也非常明确,若是晋商们依旧保持绥靖态度的话,就会遭受更大的利益损失,甚至是从此一蹶不振,但若是积极帮助朝廷抵御蒙古人入侵的话,就可以得到无法想象的丰厚回报!

    这样一来,晋商们的最终选择也就可以预见了。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晋商们并没有太多的犹豫,纷纷是换上了一副大公为国的坚定表情,争先恐后的表明了态度。

    “我等自然是追随钦差大人,为朝廷的边防大计贡献全力!”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还请钦差大人放心,只要我等晋商还在,山西的边防就一定会坚持到最后!”

    “钦差大人放心吧,我等马上就动员所有力量抵御蒙古鞑子!”

    见到晋商们的态度变化之后,赵俊臣满意的点了点头,知道自己在山西的布局已经成功了一半,开口夸奖了他们几句之后,就让在场的晋商们全部离开了。

    晋商们与赵俊臣还有许多事情可以交谈,但如今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等到晋商们陆续离开之后,大堂内只剩下了朝廷的地方官员与领兵将领。

    赵俊臣再次环视了众人一眼,又说道:“现在,晋商们全部离开了,在场的众位都是朝廷的官员与将领,许多事情在刚才不方便说出来,如今就不需要有任何顾忌了……你们暗中截留朝廷赈灾钱粮、到处抓捕逃荒灾民,并且还打算把这些钱粮与灾民送给蒙古人的事情,本钦差已是全部知道了,朝廷与陛下也很快就会知道!咱们陛下的性子,各位应该也听说过,最是厌恶臣子们的欺君罔上,各位触犯了陛下的忌讳,今后的下场实在是堪忧,不仅是性命难保,就连亲族都要受到牵连!”

    见到众人纷纷是面色苍白之后,赵俊臣又说道:“不过,与那些晋商一样,本钦差同样是给你们两条路选择!第一条路是背水一站、破釜沉舟,设法在今年的边防战事之中建立功勋,那么就可以功过相抵,所有人都可以平安无事,这件事情就算是彻底揭过去了!本钦差不仅会为你们遮掩罪行,还会亲自向朝廷为你们请功!至于第二条路,则就更加简单了,无所作为,束手待毙,坐等朝廷的惩罚,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也受到牵连,仅此而已!”

    说完,赵俊臣缓缓问道:“这两条路,各位打算如何选择?”

    不必有任何默契,众人纷纷是齐声说道:“钦差大人明鉴,我等选择第一条路!”

    这是理所当然的决定,赵俊臣轻轻点头之后,又说道:“既然你们选择第一条路,那我就颁布一些条令,关系到今年边防的赏罚,希望各位可以仔细聆听、严格遵守!”

    说到这里,赵俊臣表情严肃了许多,向着众人扬声宣布道:“第一,往年时候,边军对蒙古鞑子斩首一级赏银三两,从即日起赏银提为十两银子!与此同时,斩杀无辜百姓首级充数者,杀无赦!克扣将士赏赐者,杀无赦!举报者可得其赏赐!所有人皆可监督!”

    “第二,若遇蒙古大军攻城,城池每坚守两天时间,则城中官员与将领皆是记功一次,上不封顶!城内士兵凡是奋勇守城者,兵饷皆是以五倍计!与此同时,谎报战功邀赏者,杀无赦!克扣将士军饷者,杀无赦!举报者可得其赏赐!所有人皆可监督!”

    “第三,凡是在因战负伤之兵士,皆由朝廷出银负责治养,并且根据伤情之轻重由朝廷补助银子三两至三十两不等!凡是因战牺牲之兵士,家中免税粮五年,且一次性由朝廷补助五十两抚恤银子!与此同时,谎报死伤者,杀无赦!举报者可得其赏赐!所有人皆可监督!”

    “第四,蒙古大军入侵之际,凡是野外遇敌且奋勇参战之将领兵士,奖赏皆是以双倍计!凡是守城却逃战者,皆是罪加三等!”

    “第五……”

    最终,赵俊臣宣布了赏罚条令总计一十二条,山西境内的文臣、武将、以及寻常士兵皆是包含其中。

    而听到赵俊臣的宣布之后,在场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

    这般封赏,实在是太丰厚了!简直是前所未闻!

    与往年的封赏相比,至少是增加了三五倍之多!

    又因为一系列的“杀无赦”,这些赏赐很大程度上是可以保证的!

    有了这般丰厚的赏赐,又有了这般严厉的惩罚,边军将士们岂不是一个个皆是要拼命?

    一时间,大堂里的众位文武官员皆是信心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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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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