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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不必?”

    听到赵俊臣的决定之后,众人皆是觉得不可理解。

    陕甘边军的实际战力究竟如何,他们大都是心中有数。

    简而言之,寻常的边军大都老弱,本质上只是边军武官们的佃农,他们的战力就连蒙古的寻常牧民都有不如,但这部分边军占了陕甘军队的绝大部分,并且数目上还有很大的水分。

    与此同时,各地边军将领所精心培养的私兵则是战力不俗,并不逊于蒙古精锐,但私兵的数量太少,也太过分散,一名寻常的边军千户最多也只能养得起三四十名私兵,很难形成战力。

    至于赵俊臣这段时间所组建的战兵新军,却无疑是陕甘三边数一数二的强军,战士全都是性格悍勇、身强体壮的私兵出身,规模却要比任何一支私兵都要庞大的多,领兵武将全都是陕甘境内数一数二的勇将,兵甲也算得上是齐备精良,并且这支队伍的将士们在赵俊臣的思想动员之下,全都是士气高涨、战意强烈。

    依照在场众人的想法,别说是寻常的蒙古骑兵了,就算是传说中灭国无数的准噶尔大军,也未必就会比战兵新军更强多少。

    所以,眼看着准噶尔大军即将要大举进攻陕甘陇南,但陕甘陇南的边军仅依靠少数的私兵必然是难以抵抗,当务之急自然是紧急召回战兵新军,让他们前去陇南支援,准噶尔大军在传说中更强于普通的蒙古精锐,也唯有出动战兵新军才可以相抗衡!

    然而,他们却没想到,赵俊臣竟然是心中毫无迫切之意,依然打算让战兵新军前去攻讨那些不服从军令的边军武官。

    这样一来,若是耽搁了战局,又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不论是李如安、关武元、牛辅德这些赵俊臣的心腹,还是郑家栋、吴启凡、周勃这些陕甘本地官员,皆是心中急切,打算劝赵俊臣改变主意。

    然而,不等他们开口,赵俊臣已是先一步开口解释道:“我自然也知道战局紧迫,但我的这般决定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种种,吴启凡已是不敢小觑赵俊臣的心机智慧,听到赵俊臣的说法之后,连忙说道:“还请钦差大人赐教!“

    赵俊臣缓缓解释道:“首先,战兵新军若是用以守城,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他们应该与蒙古人野外对阵,唯有如此才可以最大程度的杀伤蒙古人的有生力量,把蒙古人彻底打疼!所以,战兵新军在这次战事之中的作用是包围、堵后路、上阵冲杀,所以也不需要他们太早前往陇南支援,否则战兵新军只会被堵到城池之内无法施展,又或者会暴露我们的作战意图。”

    顿了顿后,赵俊臣继续说道:“其次,战兵新军确实是战力不俗,丝毫不逊于蒙古精锐,若是让他们太早与蒙古人交手的话,说不定就会让蒙古人心生怯意、知难而退,这样一来,咱们就很难造成蒙古人太大的伤亡!”

    见众人皆是若有所思,赵俊臣又说道:“最后,战兵新军如今攻讨那些不服从总督府军令的边军武官,也是很有必要的行动!唯有如此我们才可以杀一儆百、彻底统一陕甘的军政力量,与此同时,这次行动也可以促使战兵新军加快磨合、加强战力,到了真正的决战之际,也可以发挥更大的力量!

    除此之外,我的计策看似是成功了,但也要考虑到蒙古人会不会留有后手,比如他们会不会在进攻陇南的同时又分兵进攻西安府、以此来分散咱们的兵力与精力?所以,战兵新军暂且不可轻动,咱们必须要保留一定的应急力量!”

    说到这里,赵俊臣表情严肃的总结道:“依照我的想法,战兵新军最好是在战事中期加入战场,趁着准噶尔的大军专心攻城之际,断掉他们的后路,将他们重重包围,然后再里应外合,把准噶尔军队彻底击溃!”

    听完了赵俊臣的解释,众人皆是沉思不语。

    良久之后,众人终于是纷纷点头赞成了赵俊臣的观点。

    但吴启凡沉吟了片刻之后,依然提出了异议,说道:“不过,若是蒙古人下定决定强攻的话,仅凭陇南的边军实力,恐怕是很难抵抗。若是咱们毫无支援的话,说不定还不等战兵新军包抄后路,陇南的几处卫城就已然被蒙古人攻破了……还有,依照钦差大人的计划,战兵新军加入战场的时机至关紧要,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必须要找准最恰当的时机才行。”

    赵俊臣点头表示同意,说道:“吴知府的顾虑很有道理,若是咱们没有及时支援陇南的话,就是明摆着以陇南为诱饵,也同样会让蒙古人看出破绽……事实上,在此之前,我已经陆续向陇南调去了三千援兵,也趁机调去了一批守城器械,但仅凭这么一点兵力显然不足以支撑太长时间,所以……”

    说到这里,赵俊臣的目光转向了关武元。

    见到赵俊臣的目光,关武元的表情顿时一变,隐隐有些慌乱,再也见不到平日里的威严孤傲之态,看向赵俊臣的眼神甚至还带着一丝哀求。

    很显然,赵俊臣打算让关武元领兵前去陇南支援。

    除了战兵新军之外,关武元麾下的禁军精锐也是总督府唯一可以调动的可战兵力了。

    关武元显然不希望自己接手这样的危险差事。

    但赵俊臣并没有放过关武元,依然是说道:“关将军,在这般情况下,是你们禁军精锐出动的时候了!我命你亲自领兵两万人,前往陇南支援!我的要求是,在四十天以内,你要坚守陇南的各城与各卫所,不论你用任何办法,都绝不能让蒙古人破城!”

    见到关武元的面色苍白,良久没有领命,赵俊臣的眉头不由一皱。

    说实话,若非是手中实在没有人才,赵俊臣也不愿意用关武元这个色厉内荏之辈。

    不过,关武元虽然是无能怯弱,但他的麾下也确实集中了禁军绝大部分精锐,其中也有几位将领有真本事,否则赵俊臣还真不敢把这个任务交给关武元。

    注视了关武元片刻之后,赵俊臣的心中轻轻一叹,又说道:“放心吧,我已是提前在陇南准备了足够多的守城器械,陕甘督抚们前段时间所抓捕的逃荒灾民也大都留在那里,我也没有白养活他们,他们这些日子以来颇是修建了许多防备工事,如今的陇南虽然还算不上是固若金汤,但也绝对是易守难攻了……再加上蒙古人向来不善于攻城,只要是你下定决心坚守,就一定可以拖到足够长的时间,等到蒙古人稍现疲态之际,我也会亲自领兵前去支援!”

    说到这里,赵俊臣略略加重了语气,问道:“怎么,关将军难道也要违抗军令不成?”

    听到赵俊臣的质问,关武元身体不由一颤。

    相较于远在千里之外的蒙古大军,他还是更加害怕近在眼前的赵俊臣。

    于是,关武元最终还是出列领命道:“卑职……遵令!”

    关武元的声音充满了苦涩,但赵俊臣好似完全没有听出来,只是再次安抚道:“事成之后,我必然会向朝廷为关将军请功!”

    然后,赵俊臣不再看向关武元,继续说道:“宁夏中路距离甘肃陇南不远,为了节省时间、避免将士们来回奔波消耗体力,前去攻讨宁夏中路的战兵新军就不必赶回花马池营了,派出信使向他们传令,让他们事成之后前往甘肃与宁夏的交界处附近驻扎,整军备战、随时听候军令……

    还有,派人向甘肃军镇传令,甘肃军镇加入战兵新军的私兵队伍也不必赶来花马池营,如今也没时间操练他们了,甘肃即将要成为战场,他们也未必能够赶到,就让他们前往兰州府集合,暂且由兰州守备官负责操练,同样是整军备战、随时听候军令……

    再向甘肃陇南地区的所有州县传令,让他们坚壁清野、收拢百姓进城,防止蒙古人的劫掠……甘肃的河西七卫也要密切关注陇南战事,随时准备出击支援……”

    *

    就这样,赵俊臣发布了一项又一项的命令。

    确定了大致的布局之后,赵俊臣又与众人商议了许多事情。

    应急备案、细节安排、行军路线……

    整整商议了一天时间,集思广益之下,大致的战略计划总算是有了着落。

    然后,整个花马池营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当天下午,近百位的信使离开了花马池营,带着赵俊臣的命令快马加鞭向着陕甘各地奔去!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与此同时,在巴根的大帐内,蒙古联军的众位首领则是陷入了无尽的扯皮与争吵之中!

    一切争吵,皆是源于利益!

    ……

    PS:虫子刚刚检查了一下,发现这本书又有许多章节被屏蔽了,很无语……只好是慢慢修改、再申请解禁吧!

    ……



    ……

    ……

    此时,鄂托克前旗草原上,巴根的帅帐之内。

    确认了甘肃陇南地区囤积着大量粮草的消息之后,众位首领对于巴根主攻陇南的决定已是再无异议。

    正如赵俊臣的推断,蒙古联军如今看似是大军压境、气势汹汹,但实际上已是落入绝境、再无退路,若是他们今年没能在大明境内劫掠到足够多的粮草的话,那么也无需明朝反攻,他们自己就会在今年寒冬期间步向衰败。

    所以,他们已是别无选择,只能攻城夺粮,哪怕是明知道陕甘陇南地区如今必然是戒备森严,甚至有可能会是一处陷阱,他们也必须要跳进去!

    事实上,相较于城高墙厚的西安府或者花马池营,陇南地区的几处卫城已经算是相对容易对付的了。

    但大帐内的众位首领统一了主攻陇南的看法之后,很快就再次产生了争执。

    争执的核心,乃是事成之后的利益分配问题。

    *

    大帐内,巴根表现出一副信任备至的态度,表情诚恳的向齐格木说道:“齐格木兄弟,事情就是这样,为了劫掠到足够多的粮草财物,准噶尔大军即将要移兵向西、进攻汉人的陇南地区,但那里囤积着大量粮草,必然是重兵驻守、戒备森严,我希望蒙古右翼部落联军能够为准噶尔汗国的勇士们分担一些压力,主动进攻汉人的榆林军镇,并且是分兵骚扰汉人的花马池营与各地州府!

    这样一来,汉人必然是应接不暇,就不能为陇南提供太多支援,准噶尔的勇士们攻城之际也会轻松许多……当然,准噶尔汗国与蒙古右翼各大部落如今已是形同一体,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这样吧,等到事成之后,准噶尔汗国所劫掠到的粮食、财物、奴隶就全部分给你们三成,如何?”

    对于巴根的提议,齐格木自然是不会答应。

    先别说巴根会不会事后赖账,又或者是在劫掠收获的数目上做手脚,仅只是三成的劫掠收获也实在是太少了!

    于是,齐格木冷笑道:“仅只是三成?巴根首领也太慷慨了吧?你可知道我们蒙古右翼究竟有多少部落、多少儿郎?”

    巴根这一次倒是好脾气,态度温和的商议道:“齐格木兄弟,你要知道我们准噶尔汗国如今已是占领了西域与青海全境,需要粮草的地方只会比你们蒙古右翼部落更多!更何况,在这次行动当中,你们蒙古右翼部落联军仅只是出兵骚扰而已,但我们准噶尔军队却是要攻破汉人城池,必然是一场苦战,说不定还会伤亡惨重,所以我们理应分到更多……当然了,我也知道蒙古右翼部落的难处,这样吧……事成之后就分给你们四成,如何?”

    然而,对于巴根的好言相商,齐格木则是笑容愈冷:“巴根首领,你真以为我是傻子不成?在此之前,我们蒙古右翼部落联军负责拖住汉人的边军主力,而你们则是肆无忌惮的四处派兵劫掠,我们就已经吃亏很多了,只是考虑到双方的关系,才一直是隐忍着,但巴根首领若是贪得无厌的话,我们蒙古右翼也不会一忍再忍!”

    说到这里,不等巴根开口解释,齐格木已是继续说道:“巴根首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攻破了汉人的城池之后,你们准噶尔汗国究竟是劫掠到了多少粮草、多少财物、多少奴隶,还不是你说了算?到时候明面上是分给了我们蒙古右翼部落四成收获,但实际上究竟分了多少,又有谁人知道?巴根首领认为我们蒙古右翼部落联军出力太少,不能分到更多,那我们蒙古右翼部落联军就再出一份力气好了!除了派兵骚扰汉人的各地州府之外,我们蒙古右翼部落还会再派出一万五千名勇士与你们准噶尔大军一同进攻汉人的甘肃陇南地区,但最终的劫掠收获,我们蒙古右翼部落要分五成!”

    听到齐格木的说法,巴根眼中闪过了一丝怒火与杀意,满是横肉的脸上表情愈加狰狞,心中更是有些恼羞成怒!

    当然,齐格木也确实是拆穿了巴根的如意算盘!

    按照巴根的想法,劫掠了汉人的粮草财物之后,最终能分给蒙古右翼部落两成就已经是非常慷慨了!

    不过,考虑到准噶尔汗国依然是需要蒙古右翼联军分担压力,所以巴根依然是强自忍耐着,只是向着帐内的另外几位首领打了一个眼色示意。

    大帐之内,除了准噶尔汗国的首领巴根与蒙古右翼部落联军的使者齐格木之外,还另有七八人在座,这些人大都是准噶尔汗国的仆从军首领。

    其中,有一名壮男汉子形象迥异,鼻高目深、毛发发黄、双眼隐含碧色,乃是哈萨克骑兵的首领阿拜.海达尔。

    准噶尔汗国征服了哈萨克汗国之后,哈萨克族固然是有一部分人不断反抗,但也有一部分人成为了准噶尔汗国的鹰犬爪牙,而阿拜.海达尔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这一次准噶尔汗国来到大明疆域劫掠,除了嫡系军队两万五千人之外,另还有三万仆从军,其中就以哈萨克骑兵、叶尔羌骑兵、诸察合台骑兵的数量最多,各有六七千人。

    见到巴根的眼神示意之后,阿拜.海达尔就迫不及待的表态说道:“齐格木,你可不要忘了,巴根首领此次领兵来到蒙古草原,是全权代表着葛尔丹大汗!他的态度就是葛尔丹大汗的态度,你们蒙古右翼部落已经向葛尔丹大汗表示了臣服,自然是要听从巴根首领的命令!难道,你们蒙古右翼想要反抗强大的准噶尔汗国不成?”

    阿拜.海达尔的蒙古语并不熟练,说话之间总有一种阴阳怪气的味道。

    随着阿拜.海达尔的话声落下,诸察合台骑兵的首领苏合也随声附和,语气之间满是威胁之意,道:“齐格木兄弟,你的态度太过强硬了,希望你能够考虑到准噶尔汗国与蒙古右翼部落的和睦关系!准噶尔汗国的勇士是无敌的,巴根首领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若是再得寸进尺的话,恐怕你们蒙古右翼部落讨不到好处!”

    叶尔羌骑兵的首领阿木尔是一位表情阴沉的中年人,此时则是阴恻恻的说道:“是啊,齐格木,注意你的态度!就算是你的父亲乞颜思勤也不敢这么与巴根首领说话!你们蒙古右翼的部落多、勇士多,难道我们哈萨克、叶尔羌、诸察合台的勇士就少了?我们难道就不需要分些粮食?巴根首领分给你们四成,就已经是非常慷慨了!”

    相较于巴根的一再隐忍,这三位仆从军的首领态度却是要强硬得多。

    事实上,这三人也确实是更加看不惯齐格木面对巴根时的强硬表现。

    在他们三人看来,蒙古右翼各大部落与哈萨克、叶尔羌、诸察合台一样,都已经向准噶尔汗国俯首陈臣,也都是准噶尔汗国的二等人,面对巴根首领的时候就应该奴颜婢膝,但又要比那些小部落、小汗国更加尊贵一些。

    然而,齐格木却是表现出一副与巴根平起平坐的样子,就好似蒙古右翼部落同样是高人一等,这无形中刺伤了哈萨克、叶尔羌、诸察合台的“自尊”。

    所以,他们三人心中颇是愤愤不平。

    见到几位仆从军首领的陆续发言,齐格木的表情满是不屑,轻哼道:“蒙古右翼部落固然是把葛尔丹大汗奉为共主,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蒙古右翼部落就活该饿死冻死!……这样吧,我们蒙古右翼部落联军出兵一万五千人与你们共同进攻汉人的甘肃陇南地区,但最终我们要分到四成半的粮草与财物,奴隶只要三成,这是我们蒙古右翼部落的底线了,若是巴根首领再不答应,那么我们蒙古右翼部落联军也就不再配合你们、只好是单独行动了!”

    说到这里,齐格木瞥了三位仆从军首领一眼之后,又说道:“和那些丧家之犬不一样,我们蒙古右翼部落联军有能力单独行动!”

    听到齐格木赤裸裸的讥讽,三位仆从军首领顿时是勃然大怒,眼看着就要翻脸。

    但就在这时,巴根却抬手阻止了他们。

    只见巴根紧紧盯了齐格木片刻之后,突然笑道:“好,就按照齐格木兄弟的办法,你们出兵一万五千人与我们一同行动,最终的劫掠收获分给你们蒙古右翼部落四成半!”

    听到巴根的决定,齐格木还以为自己在这场交锋之中取得了胜利,不由是面现得意。

    不过,巴根的一双小眼睛之中,此时却是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冷冽杀意!

    *

    然后,蒙古联军的众位首领商议了一些细节之后,齐格木很快就离开了巴根大帐,想要抓紧时间向蒙古右翼部落联军送信。

    等到齐格木离开之后,大帐内都是准噶尔汗国的亲信,哈萨克骑兵首领阿拜.海达尔满是愤愤不平,向巴根问道:“巴根首领,当真是要分给蒙古右翼部落四成半的收获?哪怕是汉人的陇南地区当真是囤积了百万石粮草,被蒙古右翼部落分走了近半,咱们又能剩下多少?咱们的儿郎们又要如何过冬?”

    巴根冷哼一声,说道:“暂且答应他就是了!蒙古右翼部落联军派来的一万五千人,正好是可以成为咱们的炮灰!到了攻城之际,咱们可以让他们首先进攻,替咱们的勇士送死!咱们也可以保存实力、减少伤亡!等他们死伤惨重之后,就无力与咱们抗衡,到了那个时候,究竟要分给蒙古右翼部落多少粮草、财物、奴隶,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听到巴根的解释之后,众人终于是明白了巴根的心意。

    顿时间,大帐内响起了一片阴冷笑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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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暂且不谈蒙古联军与陕甘三边的各自布置。

    却说,战兵新军离开了花马池营之后,很快就兵分两路、奔赴宁夏中路与榆林南路。

    相较于张诚、李丕的那一路分兵,何漳的麾下集中了火器营、骑兵营、以及步兵第一营,全都是战兵新军之中最精锐的兵力。

    这样的兵力对付区区几名拥兵自重、不服军令的边军武官,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

    但何漳依然是不敢有任何懈怠,他很清楚赵俊臣的真实意图,也很清楚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那几名拥兵自重的边军武官只不过是小虾米,绝不是战兵新军的对手,战兵新军的真实目的乃是树立威信,所以就必须要展现出压倒性的实力、干净利落的完成任务,一旦是稍有拖延与波折,这次行动就算是失败了,甚至还会影响陕甘边军与蒙古联军的战情。

    与此同时,这次行动也是为了进一步强化战兵新军的磨合与默契,甚至是赵俊臣对战兵新军的一次考核,战兵新军今后究竟会在战场上扮演怎样的角色,很大程度上就要看这一次的行动效果。

    除此之外,战兵新军还有一个隐藏任务,那就是在行军路上与戚斌新军“切磋”、“交流”一番,并且是以实力压服戚斌新军,让戚斌新军彻底服从于赵俊臣!

    为了这些目标,何漳一路上可以说是操碎了心。

    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任务,战兵新军就必须要加快速度行军;想要向沿途的边军卫所展现实力,战兵新军在急行军的同时还必须要展现出强大的军威气势;这样的要求,对于这个时代的军队而言实在是有些苛刻了。

    但战兵新军毕竟是刚刚成型不久,问题依然留有不少,遇到这样的苛刻要求,将士们难免是心生怨气,所以就需要何漳想方设法的进行安抚;与此同时,因为急行军的缘故,时不时就会有士兵掉队走散,这些麻烦同样是需要何漳分心处理。

    可以说,离开了花马池营之后,何漳简直比练兵的时候还要更加幸苦,若不是毛家栋、刘蛮牛等人能够为他分担一二,哪怕是何漳老当益壮,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也幸好战兵新军待遇优厚,受到了赵俊臣的思想动员之后又是士气高昂,所以才能够勉强达到要求,若是寻常的边军部队,这个时候就算是没有哗变,也必然会有大量士兵偷逃。

    *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何漳领兵奔向榆林南路。

    行军路上,可谓是情况频出,战兵新军每行十里路程就会停下休整一次,整顿队伍之余,也顺便是等待那些掉队的士兵。

    到了晚上扎营休息之际,战兵新军只前进了不足七十里路程。

    秦朝名将白起在华阳之战时,曾在八天时间内领兵行军八百里;汉朝霍去病曾在六日时间内转战千余里,同时还杀敌上万;唐时李道宗的麾下军队更是惊人,曾在十天之内行军两千余里,期间还与吐谷浑大军苦战数场;哪怕是前朝时期,秦良玉率领近万步兵从重庆赶到北京,也只用了两个半月时间,并且减员不到二百人……

    也就是说,古时精锐军队的行军速度至少也应该达到日行六十里的标准,若是急行军速度的话,更是应该达到日行百里的标准。

    但战兵新军第一天的急行军,却只前进了不足七十里路程,何漳对于这个成绩自然是不大满意。

    但何漳也知道,战兵新军还处于磨合时期,一切都急不来,将士们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之后,行军速度也会逐渐加快,所以何漳也没有太过于急切。

    然而,大军扎营休息之后没过多久,突然有一位信使快马追上了战兵新军,交给了何漳一封总督府的密函。

    帅帐之内,何漳拆开密函查看,顿时是面色大变。

    在这封密函之中,赵俊臣向何漳详细交代了蒙古联军的动向与意图。

    得知蒙古大军即将要进攻陇南、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何漳再也无法镇定,连忙向信使询问道:“对于蒙古人的异动,钦差大人可是有什么安排布置?是否需要我领兵赶去陇南支援?”

    信使名叫李涵,同样是赵俊臣从京城带来的幕僚。

    听到何漳的询问之后,李涵摇头道:“钦差大人自有安排,何将军的任务并没有变化,依然是攻讨那些拥兵自重的边军武官,依照钦差大人的计划,战兵新军将会在战事中期加入战场,负责包围截抄之事,所以何将军并不需要急着赶去陇南支援……钦差大人把蒙古人的动向告知将军,只是因为将军您乃是陕甘边军的栋梁支柱,希望将军可以心中有数、明白局势之紧迫,眼下的任务绝不可耽搁太长时间!”

    何漳的表情愈加严肃,点头道:“我明白了,还望你回去转告钦差大人,我何漳一定会在时限之内完成任务,绝不会耽搁战事!”

    李涵点了点头,然后起身道:“既然何将军已是明白了钦差大人的意思,我也就不再这里停留了,因为蒙古人的异动,花马池营眼下已是忙成一团,我还要尽快赶回总督府为钦差大人分忧,这就告辞了!”

    李涵乃是赵俊臣的亲信幕僚,按理说他离开的时候何漳就算是没有亲身相送,也应该客套恭维几句才对。

    但何漳此时心中只想着今后的战事安排,只是轻轻抬手示意之后,就任由李涵离开了。

    等到李涵离开之后,何漳的目光转向了大帐内的另外二人。

    这两人皆是何漳在战兵新军之中最看重的武官之一,分别是骑兵营主将毛家栋与与步兵第一营主将刘蛮牛

    让何漳较为满意的是,这两人皆是表现不错,毛家栋依然是一副冷肃模样,只是眼中闪烁着思索之色,而刘蛮牛则是隐隐有些激动,似乎是有些迫不及待。

    何漳缓缓说道:“蒙古大军终于有了异动,想要集中兵力攻打陕甘陇南,这正是我等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但在此之前,我们首先还要去攻讨那些不服军令的边军武官,所以你们暂且不要向人透露这个消息,以免扰乱了军心……还有,我原本是想要在路上慢慢磨合将士,让他们逐渐加快赶路速度,但如今看来,这般做法已是不合适了。为了避免耽误战机,明天的行军速度必须要进一步加快……武官们也要加紧督促,不能再让太多士兵掉队了,今天已是因为这种事情耽搁了太多时间……若是再有将士掉队,也不必刻意等待他们,以战兵新军的士气与待遇,士兵们就算掉队也不会逃跑,可以让他们自行前往榆林南路归队……”

    说话之际,何漳的目光盯在刘蛮牛身上,问道:“蛮牛,没问题吧?”

    刘蛮牛猛地站起身来,大声答道:“何将军放心,从明天开始,我步兵第一营绝不会再拖后腿!”

    何漳麾下集中了骑兵营、火器营、以及步兵第一营,其中骑兵营全是乘马而行,赶路之际最是轻松,火器营的士兵大都只是背负火統而行,行军路上也没有太大负担,但刘蛮牛的步兵第一营就有些拖后腿了,因为装备精良的缘故,步兵第一营的将士大多是背负着沉重的甲胄与武器赶路,不仅是速度更慢,体力也消耗更多,今天战兵新军所掉队的将士,绝大部分人都是出自于步兵第一营。

    这是客观情况,所以何漳也没有怪罪刘蛮牛,只是见刘蛮牛的情绪有些激动,与他一贯的沉稳表现大不相同,不由眉头一皱,问道:“怎么?马上就要与蒙古人决战了,蛮牛的心情有些激动?”

    刘蛮牛微微一愣,才发现了自己的异常,然后他的表情再次变得沉稳,声音含着一丝冰冷肃杀之意,点头道:“卑职只是觉得,自己总算是可以杀敌为家人报仇了!”

    这一次,何漳却是面现责备,道:“你如今乃是步兵第一营的主将,麾下近四千名将士的性命都要由你负责,将来到了战场,咱们战兵新军必然会是主力,而你的任何决定都有可能会影响战局之胜败!本将虽然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绝不能被心中情绪影响了判断,否则我今后可不敢重用于你!”

    刘蛮牛沉默了片刻,然后垂首答道:“卑职明白了!”

    其实,何漳虽然是警告了刘蛮牛,但他此时的心情同样是隐隐激动!

    蒙古大军终于有了大动作,很快就要与蒙古人决战了!

    在此之前,何漳虽然是勇名远播、战功卓著,但说到底只是小打小闹而已,毕竟他从前麾下只有两三百名私兵可用,只能对付蒙古人的小股骑兵,所谓的战功也不过是杀敌十余、退敌数百罢了,根本不能够伤到蒙古人的根本,也无法影响战局。

    但如今,何漳已是成为了战兵新军的统帅,麾下拥有近两万名精兵,还得到了钦差赵俊臣的鼎力支持,拥有了与蒙古主力直面交锋的力量,也终于有机会大干一场、留名千古了!

    多年以来的夙愿终于是即将要实现,何漳又如何还能平静?他的心情甚至要比刘蛮牛还要更加激动!

    只不过,何漳毕竟是沙场老将,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务必要保持冷静,他对刘蛮牛的一番警告,其实也是在警告自己!

    见到刘蛮牛听从了自己的警告,何漳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道:“陕甘三边与蒙古联军的大战虽然是一触即发,但我等也不能忽视眼前的任务,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钦差大人的交代……对了,戚斌新军如今位于何处?”

    说到后面,何漳突然想起了赵俊臣交代给战兵新军的隐藏任务。

    毛家栋起身答道:“按照情报,戚斌新军如今正在咱们东南方向的八十里处,这支军队虽然是向着花马池营方向行军,但速度很慢,每日不过是三四十里的路程……若是咱们加快行军的话,应该会在明天晌午之后与戚斌新军碰面!”

    何漳面现冷意,说道:“吩咐下去,明日的卯时一刻,大军准时拔营出发!……再吩咐下去,探马发现了戚斌新军之后,不必与他们接触,而是要隐藏行迹、尽快向本将呈报……戚斌多次违背钦差大人的军令,但钦差大人则是屡屡容忍,认为此人的能力不可多得……哼,我这一次倒是要试一试此人的斤两!”

    事到如今,何漳大约也看出来了,赵俊臣在陕甘三边最看重的武将共有两人,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就是戚斌,甚至赵俊臣对戚斌的重视程度还要隐隐更高于何漳。

    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仅是文人相轻,武将之间也同样是互不服气,戚斌近两年固然是战功不俗,但毕竟只是小辈,又有何资格与何漳这样的沙场老将相提并论?

    所以,何漳的这一番决定,除了赵俊臣的吩咐之外,也是有些心中不服气的因素!

    听到何漳的吩咐之后,刘蛮牛与毛家栋二人再次遵命。

    他们皆是赵俊臣的亲信,对于戚斌同样是看不顺眼很久了!

    只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戚斌新军的表现竟是远远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然后,他们也终于明白了赵俊臣看重戚斌的原因!

    *

    与何漳领军的一路急行不同,戚斌自从收到了赵俊臣的征召军令之后,就一直是磨磨蹭蹭、异常敷衍,不仅是拖延了好几日时间才开始领军出发,一路上的行军速度更是慢得令人发指。

    当然,戚斌也并不是一味的拖延,他同样是趁着赶路的机会进一步的操练新军。

    行军路上,戚斌对于麾下新军的要求极高,新军将士们不仅是要身穿甲胄、手持兵刃,并且还必须要保持队形齐整、步调一致!

    这样的要求,远要比何漳对战兵新军的要求更加苛刻!

    战兵新军每行走十里路程就需要重新整顿一次,对于这样的成绩何漳就已是很不满意了,但戚斌新军的情况就更加夸张了——每当新军士兵们的队形略显散乱之后,戚斌就会下令停军整队,这样一来,戚斌新军几乎是每行军半里路程就需要重新整队,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他们的龟速前进了。

    到了第二天的未时左右,眼看着日头已上三竿,将士们也全都是饥肠辘辘,戚斌就下令停军,让将士们歇息吃饭。

    然而,就在戚斌新军的将士们休息吃饭的时候,战兵新军的探马已是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然后,依照何漳的要求,探马们并没有惊动战兵新军,而是悄然原路返回、将戚斌新军的事情禀报于何漳。

    ……

    ……10



    ……

    ……

    “咚!咚!咚!”

    这一天,固原军镇南路的镇安县附近,有一支军队正沿着道路缓缓而行。

    与寻常边军相比,这一支军队的气势显得格外不同。

    虽然是野外行军,但依然是秩序井然,无论横竖队列全都是整齐划一,军士们皆是清一色的青壮男子,全副武装、兵甲齐备,所有人都是腰板挺直、面色肃然!

    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支军队在行走之际竟是可以保持步伐一致,远远就能听到他们行走间的齐声轰响!

    道路两旁的田野上,有一些百姓正在秋种,见到这支军队之后皆是不由自主的面现敬畏,百姓们虽然不懂兵法军略,但也能感受到这支军队身上所散发的强大军威与英武之气!

    这支与众不同的军队,自然就是戚斌新军了!

    在赵俊臣与梁辅臣的鼎力支持之下,戚斌新军如今已是扩充到了三千人的规模,其中骑兵数量较少,只有五百人左右,但火枪兵的数量较多,约有八九百人,皆是装备了明朝最精良的燧发枪,剩下的军士全都是身披重甲、手持长枪的长枪兵。

    可以说,戚斌新军不仅是军容严整、训练有素,他们的装备也要远远强于寻常的边军!

    大军之中,戚斌骑在马上不断扫视着周围军士,眼中偶尔会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经过了这段时间以来的行军操练,戚斌新军确实是成长极快!

    刚开始的时候,新军士兵们每行走数十步就会阵型混乱,必须要重新整顿队伍,但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操练,新军士兵们行走千步之后依然是可以保持队列严整。

    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这样的成绩极为惊人,也让戚斌深感满意。

    “这一个多月以来的幸苦操练,虽然是拖慢了行军速度极慢,但一切都是值得的!将士们如今已是可以长时间的保持队列齐整,这说明他们已是把队列训练融入了骨子里……只要是他们将来上了战场之后依然是队列整齐、攻防有序,将士们相互间就可以提供最大的支持,不同兵种也可以发挥各自的最大作用……到了那个时候,这支军队虽然只有三千人,但足以抵挡上万蒙古鞑子的进攻!”

    想到这里,戚斌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傲气。

    毕竟,这样一支强军,全是他亲手操练出来的!

    *

    而就在戚斌若有所思之际,一名身穿总旗服饰的武官策马来到戚斌的身边,态度恭敬的请示道:“戚将军,已是日上三竿了,如今又是秋老虎的天气,实在是闷热不堪,军士们皆已是身穿甲胄行走了整整一上午时间,全都是饥肠辘辘、疲惫不堪……您看咱们是不是停军休整半个时辰?也好让将士们趁机吃些干粮?”

    这名武官不过是双十出头的年纪,皮肤白皙、相貌英俊,他此时的态度看似谦卑,但表情间依然带有一丝傲气隐隐浮现,举手抬足之间既有军人的干练之气,也有世家子弟的富贵之气,显然是出身不凡。

    见到这名武官之后,戚斌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既有欣赏与满意,也有厌恶与戒备!

    这名武官自称名叫王贺,乃是浙江义乌人士、小地主家族出身,自幼就喜爱武艺,善用长枪棍棒,也读过一些兵书,戚斌前些日子在义乌境内招收了千余新兵,而王贺就是其中之一。

    王贺参军之际,戚斌认为王贺这样的地主子弟往往是娇生惯养、难以管教,心中有些排斥,所以就提出了一项苛刻要求——王贺必须要穿上重甲奔跑三里路程,否则就不能加入新军之中。

    但出乎戚斌意料之外的是,王贺竟是通过了考验!

    这样一来,戚斌也就转变了看法,把王贺收入了新军之中,又因为王贺的武艺娴熟、识字明理,基础远远好于寻常士兵,所以戚斌也就对他重点培养,希望王贺将来能够独当一面!

    王贺也确实没有让戚斌失望,他丝毫没有纨绔子弟的骄慢与娇气,训练之际要比寻常士兵更加努力,对于兵法韬略也有自己的见解,并且很快就学会了底层军官所需要的一切知识,他渐渐展现的领导才能也受到了寻常军士的支持与拥护……

    这样一来,戚斌对于王贺愈加看重,很快就提拔他成为了副旗官、小旗官、然后又成为了总旗官。

    只要是再升一阶,王贺就会成为军中的副百户,正式迈入中层武官之列。

    原本,戚斌认为这一天并不会太远!

    但就在戚斌准备向榆林总兵举荐王贺成为副百户的时候,却无意间发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王贺的姓名、出身、来历皆是假的!

    此人的真实姓名乃是赵贺,也并非是义乌人士,而是扬州大族赵家的嫡系子弟!而扬州赵家最出名的族人,就是现如今的朝中权臣之一、户部尚书赵俊臣!

    然后,有心探查之下,戚斌又陆续发现了许多事情!

    比如,赵贺一直都在新军之中想方设法的收买人心、拉帮结派!

    又比如,除了赵贺之外,戚斌的新军内部还有好几人与扬州赵家有关系,或者是赵贺的亲族兄弟,又或者是扬州赵家的世代长工。

    再比如,赵贺等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一笔数量不菲的银子,并且这笔银子全都被他们用于收买人心的方面。

    这些事情加在一起,戚斌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赵俊臣一直都在暗中渗透他的新军,意图掌控兵权,野心极大!

    戚斌原本对赵俊臣印象很好,认为赵俊臣虽然是声名狼藉,但也同样是一名能臣,并且很是理解边军的幸苦,但因为这些事情,戚斌很快就对赵俊臣产生了防范与疏远之意。

    这一次,赵俊臣来到陕甘之后,突然间出手架空了三边总督王铮,成为了陕甘军政的实际掌控者,这件事更是引起了戚斌的心中警惕,愈加认为赵俊臣的野心不小。

    所以,收到了赵俊臣的征召军令之后,戚斌就担心自己领军抵达花马池营之后,会被赵俊臣夺去兵权,自己苦心操练的新军也会为赵俊臣做了嫁衣,所以就一直是敷衍怠慢、拖拖拉拉!

    按照戚斌的计划,他会在陕甘边军与蒙古联军正式开战之后抵达花马池营,到了那个时候,碍于军情之紧迫,赵俊臣也就不敢轻易夺走戚斌的兵权,再等到戚斌凭借这支新军屡建奇功、名声大振之后,也就有了一些抵抗之力,赵俊臣再想要夺走戚斌的兵权,也会心存顾忌!

    *

    回想着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心态转变,戚斌的心情有些凝重,并且是深深打量了赵贺一眼。

    对于赵贺此人,戚斌的态度有些复杂,既是欣赏他的才干与能力,也是厌恶他的不良居心。

    不过,戚斌还没有抓到切实证据,新军的钱粮也离不开赵俊臣的支持,所以戚斌也就暂且隐忍着,并没有摊牌,依然是把赵贺留在身边。

    此时,见戚斌没有回答自己的询问,只是深深打量着自己,赵贺的心情有些忐忑,试探着再次问道:“戚将军?您看咱们是不是停军休整一下?”

    这一次,戚斌终于是点头答道:“就按你说的,让将士们原地休整!半个时辰之后再次出发!”

    赵贺点了点头,马上就转身去安排了,行动颇是干练!

    看着赵贺的背影,戚斌暗暗一叹,觉得赵贺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可塑之才,偏偏与自己不是一条心,实在是可惜。

    从某方面而言,戚斌这一刻体会到了赵俊臣的无奈!

    然后,随着戚斌的一声令下,原本是整齐划一的新军队伍顿时是混乱了起来,绝大部分士兵都是迫不及待的丢盔卸甲,就连兵刃都扔到了一旁。

    见到这一幕,戚斌再次皱起了眉头。

    依照戚斌的想法,新军将士应该是随时随刻都要保持军人的精干之态。

    但戚斌也知道,这种事情还急不来,新军将士们这一路上虽然是行军速度很慢,但他们不仅是身穿重甲,还必须要保证步伐一致、队列齐整,这远远要比寻常的急行军更加幸苦。

    要知道,寻常军队赶路的时候,将士们并不会真正持刃穿甲,大都是把兵甲背负在身上,远要比戚斌新军的将士们轻松得多。

    穿着高达五十余斤的重甲,再加上秋后的闷热天气,这种情况下的赶路绝对是一件幸苦差事!

    所以,也就不难理解新军将士们的失态了。

    *

    新军的士兵们稍稍休息了一番之后,就各自拿出干粮与饮水填腹。

    戚斌虽然是新军主将,却也没有任何特权,同样是坐在地上啃着干粮,他的干粮同样是难以下咽的粗面饼,与士兵们的干粮并没有任何区别。

    戚斌从不会排斥自己与士兵们同甘共苦,所以他在新军之中深受拥护、威望极高。

    然而,就在戚斌与军士们一同填腹的时候,异变突起!

    道路的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轰鸣声!

    戚斌面色一变,很快就通过马蹄声判断出对方至少有三千人马,并且全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在西北边军之中,很少见到这样大规模的骑兵!

    如今,火筛入寇已是愈演愈烈,镇安县虽然是位于陕甘腹地,但也难保不会有蒙古大军出没!

    难道,这是蒙古骑兵来袭?

    想到这里,戚斌急忙是站起身来,大声下令道:“所有将士听令,马上整军列队!备战迎敌!”

    随着戚斌的一声令下,原本还是懒懒散散的新军将士们顿时是态度一变,只是极短的时间就重新变成了精干强悍的样子。

    戚斌的苦心操练也没有白废,若是寻常军队遇到突袭,必然会乱成一团,军官找不到士兵、士兵也找不到军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够重新整队,哪怕是对方骑兵袭到眼前,都无法有效组织起来!

    但戚斌新军的士兵早已经把各自的队形位置融入本能之中,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重新穿戴好了甲胄、整顿好了队列!

    然后,枪盾兵位列于前、火枪兵位列于后、骑兵们纷纷上马蓄势待发,所有人都是严阵以待。

    接着,戚斌终于见到了远方奔来的大股骑兵!

    见到这些骑兵全都是身穿明军所特有的鸳鸯战袍之后,戚斌的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认为自己只是虚惊一场,这支骑兵并非是蒙古鞑子,而是友军!

    但很快,戚斌又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对方的骑兵显然也同样发现了戚斌新军,但他们不仅没有减慢马速,反倒是进一步的快马加鞭,当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近之后,战马上的骑士们更是纷纷举起了马刀!

    这支看似是友军的骑兵,竟是想要攻击戚斌新军!

    “难道,这支骑兵是蒙古人假扮的?!”

    震惊之余,戚斌却是处惊不乱,只是表情间满是严肃,再次大声下令道:“变阵!准备杀敌!对方不是友军!”

    随着戚斌的一声令下,前排的枪兵们纷纷竖起盾牌、平举长枪,后列的火枪兵纷纷是准备好了火药、蓄势待发,骑兵们向着军阵两翼移动,随时准备包抄迎敌!

    一时间,长枪如林、巨盾如山!

    若是寻常的边军,想要准备好这些事情至少是需要半柱香的时间,但对于戚斌新军而言,这些事情却只需要半盏茶时间就可以准备完毕!

    不过,戚斌新军固然是动作极快,但对方的骑兵也全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不过是片刻的时间,这支骑兵队伍就已是奔袭到了戚斌新军的三百米外!

    依照这样的趋势,到了下一瞬间,两军就会撞在一起!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

    PS:虫子发现自己确实是不善于描写军事!这一章写了删、删了写,但一直不大满意。

    但无论如何,虫子一定会保证质量!争取在十月内把陕甘的情节写完!

    另,若是有什么好看的古代战争类题材,希望大家推荐一下,让虫子可以借鉴一二,

    ……



    ……

    ……

    突然袭来的骑兵部队,正是战兵新军的骑兵营!

    戚斌新军一路上专注于操练,又是在陕甘腹地行军,难免是疏于警戒,也没有隐藏行迹。

    相较之下,战兵新军则是处心积虑,纯心想要给戚斌新军一个下马威,不仅是侦骑四出,并且还刻意隐藏了行军踪迹!

    战兵新军的探马发现了戚斌新军之后,也没有进行接触,反倒是悄然间返回本军禀报,何漳收到消息之后,马上就下令毛家栋的骑兵营出击、突袭戚斌新军!

    依照常理,骑兵的战斗力要远远强于步兵,尤其是训练有素、善于骑射的精锐骑兵,即使是步兵的枪盾阵也无法克制,只能被动挨打!若是双方规模相近的话,骑兵往往只需要付出极小代价就可以完胜步军,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场赶羊式的屠杀!

    戚斌新军只有三千人的规模,绝大多数军士都是步兵,也没有事先防备,毛家栋的骑兵营同样有三千人的规模,并且全都是边军精锐,所以何漳认为毛家栋的骑兵营可以轻易击溃戚斌新军。

    按照何漳的想法,戚斌新军遭到骑兵营的突袭之后,猝不及防之下必然是乱成一团、无法组织有效防御,所以骑兵营也不必当真杀伤戚斌新军的将士,戚斌新军毕竟是友军,稍稍吓唬他们一下、占尽优势之后就可以收手了,这一次的行动只是为了展现战兵新军的实力、给戚斌一个下马威!

    等到戚斌见识了战兵新军的实力之后,心中傲气必然受挫,然后何漳再带领步兵第一营与火器营现身,彻底压服戚斌新军,让戚斌不敢再违背赵俊臣的命令!

    作为骑兵营的主将,毛家栋的想法与何漳一致,同样是认为戚斌新军绝不是自己骑兵营的对手,这一次的行动并不是多么困难,甚至不需要何漳率领步兵出现,仅是凭着骑兵营的实力就可以完全压服戚斌!

    战兵新军是西北边军最精锐的部队,而骑兵营则是战兵新军最精锐的部队——毛家栋对此一直是深信不疑!

    然而,当毛家栋真正见到戚斌新军之后,才发现事情与他们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毛家栋完全没有想到,戚斌新军遭遇了突然袭击之后,只用了极短时间就组织好了防御!骑兵营的奔袭速度不可谓不快,从戚斌新军发现骑兵营的踪迹,再到骑兵营奔袭到戚斌新军的面前,前后不过是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但戚斌新军竟是赶在骑兵营奔来之前就摆好了军阵!

    *

    “轰隆隆~!”

    三千人规模的精锐骑兵一同冲锋,声势不可谓不大。

    尤其是毛家栋麾下的三千骑兵皆是边军精锐,冲锋之际依然能够保持阵型,骑兵们汇聚于一处形成箭头形状,数千柄明晃晃的马刀高举如林,气势更加惊人,马蹄奔踏之下,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若是寻常军队见到这一幕,哪怕是已经布置好了防御阵型,也必然会心生怯意、士气动摇,军阵也会产生混乱,甚至还会有大量士兵临阵窜逃!

    然而,戚斌新军的军士们却是训练有素,皆是坚守原位、各司其责,哪怕是心中出现了退怯之意,但军阵依然是没有丝毫混乱!

    并且,他们的军阵极为严整,长枪兵站在前列负责防御、火枪兵位于后方负责攻击,骑兵们位于左右两翼负责策应,就好似刺猬一般让人无处下手!

    毛家栋也知道戚斌新军装备了明朝最精良的燧发枪,射程高达百步,相较之下,骑兵营的骑射距离只有五十步左右!在这方面,却是骑兵营落入下风,若是用骑射之术对付戚斌新军的话,反倒是骑兵营的损失更大!

    当然,火器的缺点是操作不便、射击间隔太长,若是毛家栋愿意承受一定损失的话,领兵直接冲杀过去,倒也可以弥补劣势,但戚斌新军的火枪兵前面还有长枪兵负责防御、又有两翼骑兵负责牵制,胜负依然难料!

    最重要的是,毛家栋这一次的行动只是为了展现战兵新军的实力、给戚斌新军一个下马威而已,并不打算造成双方太大的损失,所以这种方法也就不可使用了!

    但毛家栋毕竟是骑兵能手,很快就想到了对策!

    眼看着骑兵营就要进入对方的射程之内,战兵新军的火枪兵们已是随时准备开枪,毛家栋突然扬起马刀,向着左右方向一晃,高声喊道:“分兵左右,包抄他们!”

    随着毛家栋的一声令下,原本就好似箭头一般聚集在一起的骑兵营将士顿时就分散左右,向着戚斌新军的两翼包抄!

    毛家栋的想法很简单,戚斌新军的防御与火力主要是集中在军阵前方,两翼只有几百名骑兵负责策应,兵力远不如前阵,乃是相对而言的弱点,两军如今已是拉近了距离,戚斌新军完全没有变阵的时间,所以骑兵营就可以从两翼突破戚斌新军的防御,一举建立胜势!

    毛家栋的想法很好,骑兵营的将士们也忠实执行了毛家栋的军令。

    然而,毛家栋却发现,自己依然是小瞧了戚斌新军的实力!

    *

    另一边,见到骑兵营奔袭而来的浩大声势之后,戚斌的表情极为严肃。

    只看眼前这支骑兵在奔袭之际依然可以保持队形,所有骑兵的速度皆是近乎相等,就知道这支骑兵即使是在蒙古联军之中也绝对是属于精锐中的精锐。

    不过,这支骑兵虽然是精锐,但戚斌对于自己的麾下新军更有信心,这支骑兵只要进入了火枪兵的射程之内,就必然会遇到迎头痛击!等到他们在火枪连射之下人仰马翻之际,就是戚斌新军的反攻之时!

    但出乎戚斌意料的是,这支骑兵就好似知道戚斌新军的射程一般,眼看着他们即将要进入射程之内,竟是又突然间分兵包抄戚斌新军的两翼!

    见到骑兵营分兵包抄之际,依然是毫无乱象,戚斌终于是面色微变,发现这支骑兵要比想象中更加精锐!

    与此同时,对于骑兵营的战术,戚斌又有些心中疑惑。

    眼前的情况,骑兵营明明应该一鼓作气的继续冲锋才对,这样才能够发挥大队骑兵的最大优势!

    但戚斌很快就猜到了毛家栋的战术意图,知道毛家栋想要从两翼突破,但他依然是没有丝毫惊乱,只是高声下令道:“步兵变阵,两翼布防!骑兵出击,负责牵制!”

    随着戚斌的一声令下,两翼的骑兵们纷纷策马向着毛家栋的骑兵营迎去,为步兵变阵争取时间!

    原本是不动如山的步兵军士们则是纷纷向着两翼移动,他们经过长期的幸苦训练之后,对于军阵变化已是深入本能,所有人都清楚自己的站位,骑兵们只需要为他们争取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就可以重新布置防御!

    甚至,趁着双方骑兵纠缠的机会,步兵军阵还能够发起一次反攻!

    *

    另一边,见到戚斌新军的骑兵向着自己冲锋而来,毛家栋又是心中一惊!

    对方的骑兵只有五百人左右,兵力方面处于绝对的劣势,但他们依然是义无反顾的进行反击,这样的勇气与执行力在边军之中可是很难见到!

    再看到到对方步兵的变阵速度极快,只是极短时间内就增加了两翼的兵力防御,哪怕是自己击败了对方的骑兵,也依然是难以击破对方的军阵防御,甚至还会因为双方骑兵的相互纠缠而显出破绽!

    想到这里,毛家栋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双方毕竟是友军,这次行动也只是进行威吓罢了,并不能真刀真枪的实干一场,也不能造成太大的损伤,这让毛家栋觉得有些束手束脚!明明是拥有五牛二虎之力,却偏偏是用不上一丝一毫!

    毛家栋依然相信,若是双方真刀实枪的大战一场,胜者绝对是自己,但碍于各种情况,骑兵营并不能真正发挥实力!

    事实上,戚斌也是同样的想法!不仅是毛家栋不愿意制造伤亡,戚斌见到骑兵营的明军战袍之后同样是有所保留,双方到目前为止只是相互间不断的变阵试探,局势看似紧迫,但实际上也没有任何战场的惨烈气氛。

    毛家栋原本只是想要打戚斌新军一个猝不及防,但眼前的情景显然是无法达成目标了。

    眼看着双方骑兵就要撞在一起,毛家栋心中暗暗叹息一声,然后扬手高声喝道:“退兵!”

    下令之后,毛家栋首先调转马头向着另一个方面奔去,骑兵营的将士们也纷纷跟在后面,趁着两军碰撞之前脱离了战场!

    脱离战场之际,毛家栋再次转头看了一眼戚斌新军,眼中闪过了一丝惺惺相惜的钦佩之意。

    毛家栋原本看不惯戚斌,乃是因为戚斌太受赵俊臣的重视,但如今见到戚斌新军的训练有素之后,也终于明白了赵俊臣重视戚斌的原因,毛家栋也并不是小肚鸡肠之辈,心中的排挤之意自然是消散了大半!

    与此同时,就在双方相互试探之际,何漳也领着步军第一营与火器营出现在了远方,渐渐向着戚斌新军压来!

    而戚斌见到这一幕之后,则是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

    ……



    ……

    ……

    何漳带领步兵主力抵达现场之后,发现戚斌新军并没有预想中一般被骑兵营轻易击溃,反倒是严阵以待、守势森严,却是骑兵营主动脱离了战场。

    见到这一幕,何漳的老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毛家栋也见到了战兵新军的步兵主力,很快就领兵汇合!

    毛家栋策马来到何漳身边之后,何漳连忙问道:“毛百户,究竟是怎么回事?骑兵营的突袭为何没能建功?我看戚斌新军已经布置好了军阵防御,难道是他们提前发现了骑兵营的踪迹?”

    毛家栋面色严肃的缓缓摇头,说道:“并不是骑兵营暴露了踪迹,而是戚斌新军实在是训练有素,远远见到骑兵营的突袭之后,就即刻组织列阵进行防御,他们列阵的速度很快,竟是赶在骑兵营进攻之前摆好了军阵,前后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实在是不可思议……此外,他们的军阵极为严密,不留任何破绽,就好似刺猬一般难以下手,卑职若是强行破阵的话,必然会造成双方大量伤亡,却是不合初衷,所以卑职就领兵退回来了……”

    说到这里,毛家栋皱着眉头轻轻摇了摇头。

    听到毛家栋的解释之后,何漳愈加觉得不可思议。

    仅是半柱香的时间,三千人的军队就可以列好防御军阵,这样的效率远远超乎了何漳的想象。

    要知道,战兵新军也算是精锐之师了,并且全都是由经验丰富的老兵构成,但若是抽出一营三千人紧急列阵防御,也至少需要半刻钟的时间,并且这样的速度在西北边军之中已经算是首屈一指了!

    但戚斌新军的效率竟是要比战兵新军快了一倍有余!

    想到这里,何漳的面色有些森沉。

    战兵新军乃是何漳的心血所系,战兵新军与戚斌新军又是陕甘境内仅有的两支新军,皆是受到了赵俊臣的重视与支持,相互间难免会有些攀比之意,如今发现战兵新军在某一方面不如戚斌新军之后,何漳自然是心情不佳。

    沉默片刻后,何漳再次问道:“早就听说戚斌最是善于练兵,继承了当年戚少保的手段,如今只看戚斌新军的列阵速度,就知道戚斌此人确实是名不虚传,怪不得钦差大人会看重于他……不过,仅只是列阵速度比较快罢了,哪怕是守势森严,难道骑兵营就束手无策了?”

    听到何漳的质问,毛家栋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傲然之色,轻哼道:“束手无策?怎么可能!戚斌新军全都是新兵蛋子组成,如何会是骑兵营的对手?!这一次行动只是想要吓唬他们一下,卑职也不愿意让双方伤亡过多,所以才处处留手,远没有发挥全力!若是真刀实枪的大战一场,哪怕是对方火器精良、守势严密,以骑兵营的冲击力也绝对可以破阵败敌……

    当然,最开始的时候,骑兵营的损失会比较严重,但双方一旦是拉近距离,戚斌新军的那些新兵蛋子又如何会是骑兵营的对手?别看他们列阵防御的时候像模像样,真正到了短兵相接之际,那些新兵蛋子必然是慌乱无策,相较之下,骑兵营的将士们全都是悍勇善斗的百战老兵,定然是可以轻易击溃他们!”

    毛家栋平时也算是寡言少语之辈,但这一次受了激将,却是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语。

    不过,毛家栋的说法也确实有道理,真正的强军皆是通过血战磨练出来的,戚斌新军确实是训练有素,在这方面更强于战兵新军,但毕竟是没有经过战事考验,如今只是拥有了一支强军的基础罢了!

    听到毛家栋的说法之后,何漳点了点头,同样是认为毛家栋的说法有道理。

    即使是不谈双方将士在作战经验方面的差距,两支新军的规模也是天差地远,战兵新军的兵力近十倍于戚斌新军,仅只是这一点就可以让战兵新军完胜于戚斌新军了!

    更何况,戚斌的优势仅只是练兵罢了,若论指挥作战、战场决断等等方面,必然是不如何漳、毛家栋等人,这同样是战兵新军的优势!

    所以,戚斌新军虽有优点,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是战兵新军的对手!

    对此,何漳同样是深信不疑!

    当然,戚斌新军缺乏战争经验只是暂时的,若是戚斌新军的战争经验渐渐丰富、兵力规模也越来越大之后,两支军队的强弱对比就是另一回事了。

    想到战兵新军的种种优势,何漳的心理平衡了一些,又见到毛家栋的神情中带着一丝不满,就点头安抚道:“当然,战兵新军乃是西北边军之中最精锐的军队,骑兵营则是战兵新军之中最精锐的兵力,戚斌新军哪怕是训练有素,也绝不会是对手!”

    听到何漳的安抚,毛家栋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安抚了毛家栋之后,何漳却是再次皱起了眉头,说道:“不过,钦差大人很重视这支新军,咱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替钦差大人收服此人,我原本是打算利用骑兵营的突袭给戚斌新军一个下马威,趁机彻底压服于他,但戚斌新军却是出乎意料的训练有素,为了避免双方伤亡,骑兵营也没有使出全力,却是让计划落空了……如今又该如何处理是好?”

    听到何漳的询问,毛家栋与刘蛮牛皆是皱眉不语。

    战兵新军的任务若是彻底击溃戚斌新军,他们倒是有无数的办法,但想要在避免伤亡的前提下压服戚斌新军,并且戚斌新军显然也不是弱者,最开始的突袭并没有建功,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就在这时,戚斌新军突然有了动静,向着战兵新军的方向缓缓移动而来。

    见到戚斌新军的三千将士行动之际,依然是可以保持列阵不乱,何漳、毛家栋、刘蛮牛等人又是心中一惊,发现他们还是低估了戚斌新军的训练有素!

    关武元麾下的禁军精锐因为是天子近卫的缘故,偶尔会受到皇帝巡阅,所以也同样善于列阵,若论列阵之严整,同样是首屈一指,但他们只能在静止状态之下列阵齐整,一旦是让他们列阵移动,队列很快就会混乱不堪。

    在行军之际保持列阵状态,这种事情只有当年的戚家军可以办到,却没想到如今竟是在戚斌新军的身上重现了!

    见到这一幕之后,何漳又是轻哼一声。

    没过多久,两军已是渐渐逼近。

    然后,就见到一名相貌俊朗的年轻军官领着几名骑士策马出阵,来到了两军中间,高声喝道:“你们可是花马池营的战兵新军?是哪位将军领兵?我是榆林守备官戚斌,可否现身相谈?”

    听到戚斌的高声呼喝,何漳微微一愣。

    “此人就是戚斌?之前一直是无缘相见,没想到他要比想象中更加年轻,倒是年少有为!”何漳略略沉吟之后,转头吩咐道:“蛮牛你坐镇军中,毛百户随我去见一见他,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要说的!”

    说完,何漳同样是策马出阵,向着戚斌迎去。

    毛家栋深深打量着戚斌一眼之后,也策马跟在何漳身后。

    然后,赵俊臣在西北边军之中最看重的两位将领,终于是见面了!

    ……

    ……



    ……

    ……

    在西北边军之中,何漳已是成名多年的老将,戚斌则是后进之辈,不过是近两年才渐渐有了一些名气。

    在此之前,何漳从来都没有刻意关注过戚斌,但戚斌却已是对何漳敬仰已久,也远远见过何漳几次。

    所以,何漳现身之后,戚斌一眼就认出了何漳的身份,不由是面色微变。

    赵俊臣组建战兵新军的事情,在陕甘境内闹出了极大的风波,戚斌自然也有耳闻。

    骑兵营刚才突袭戚斌新军之际所展现的战斗素养、身上的鸳鸯战袍、以及处处留手的战斗风格,也让戚斌隐约猜到了眼前这支军队的来历与来意,但戚斌万万没想到竟是战兵新军的主将何漳亲自出马了!

    军队之中,不仅是以强者为尊,排资论辈的风气也永远都会存在,何漳不仅是军中强者,更还是军中前辈,他这些年来的战绩军功,就算是戚斌也深感钦佩。

    所以,何漳现身之后,戚斌心中不由一惊,气势顿时就矮了一头,连忙是下马行礼道:“晚辈何漳,见过何老将军!”

    这段时间以来,戚斌屡次无视赵俊臣的命令,何漳原本还以为戚斌会是一个恃才傲物、无礼自大之辈,却没想到戚斌在自己面前竟是这样的谦逊有礼,不由是微微一愣。

    但转瞬间,何漳已是沉下脸来,问道:“你就是榆林军镇的守备官戚斌?”

    戚斌垂首答道:“晚辈正是戚斌!”

    何漳轻哼一声,缓缓说道:“榆林南路有几名武官拥兵自重、不服从总督府的军令,本将奉钦差大人之命前去攻讨他们,今日正好路过于此……”

    说到这里,何漳稍稍加重了语气,并且是意味深长的打量了戚斌一眼,暗示戚斌这段时间的表现也属于“拥兵自重、不服军令”之列。

    然后,何漳又说道:“……见到你的这支军队之后,想到这支军队与本将的战兵新军乃是西北边军之中目前仅有的两支新军,就想要趁机切磋一下,便让骑兵营进行了一场突袭……具体的经过,骑兵营的毛百户已经向本将详细讲述过了,骑兵营虽然是未尽全力,但你的这支新军能够守得滴水不漏,也足以证明你的练兵能力,也怪不得钦差大人会如此的看重于你,并且是屡屡容忍你的诸般作为……!”

    听到何漳的语气看似夸赞,但实际上已是有了训斥之意,戚斌心中有些无奈。

    其实,戚斌乃是真才实学之辈,心中自有一股傲气,这一次邀请战兵新军的主将谈话原本也是为了质问对方为何要偷袭自己,但何漳的资历、军功、声望等等皆是要远远高于戚斌,还是戚斌所钦佩的边军老将,所以戚斌也只好收敛心中傲气、熄了问罪的念头,老老实实的垂首听训。

    果然,不出戚斌的意料,何漳的话到一半,突然间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道:“不过,你就算是有些真才实学,却也绝不能持才傲物、违背军令,如今的陕甘三边正值多事之秋、用人之际,像你这样屡屡违背军令,朝廷又如何能指望你保卫边疆、上阵杀敌?我且问你,你可有收到总督府的征召公文?”

    戚斌面现苦笑,答道:“收到了。”

    “公文是何时收到的?”何漳追问道。

    戚斌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晚辈总计收到了三份公文,第一份公文是征召晚辈领兵前去花马池营听令,后两份公文是催促晚辈加快行军速度、尽早抵达花马池营……其中,第一份征召公文早在二十天前就收到了。”

    何漳冷笑道:“好嘛!二十天前就收到了总督府的征召,但你至今也没有领兵前去听命,难道你的驻地距离花马池营有十万八千里不成?还是说你的麾下将士全都是病夫瘸子,只能用龟速赶路?

    如今花马池营内,有许多官员都对你心生不满,多次建议钦差大人重惩于你,但钦差大人爱惜你的才华能力,一直都没有同意。据本将所知,你的这支新军也全是因为钦差大人的鼎力支持才有了如今的成绩,但你没有舍身相报也就罢了,反倒是屡屡的敷衍怠慢,你可知道因为你的这些事情,钦差大人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又为钦差大人的边防布局带来了多少麻烦?钦差大人因为陕甘军政的事情,已是非常幸苦了,你深受钦差大人的恩惠,不分忧也就罢了,又如何可以再让钦差大人寒心?”

    听到何漳的连连质问,戚斌沉默许久,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解释。

    从表面上看,戚斌屡次的敷衍总督府的军令,这件事情确实是理亏。

    赵俊臣的野心隐藏极深,又最是善于收买人心,如今只看何漳全心全意站在赵俊臣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一副以赵俊臣心腹自居的模样,就知道何漳已是被赵俊臣的伪装迷惑了。

    所以,就算是戚斌说出了赵俊臣意欲插手兵权、暗中渗透自己麾下新军的事情,恐怕何漳也不会相信,更何况这件事情是戚斌在无意间发现的,手中并没有切实证据,就更加难以取信于人了。

    最终,戚斌勉强解释道:“还望何老将军明鉴,晚辈并非是有意敷衍军令,而是晚辈麾下的新军成军不久,还有很多不足之处,所以晚辈就想要利用这次行军的机会进行一次强化操练,让军士们在行走之际也可以保持军阵队列,这样一来,行军速度确实是拖慢了,但也是成果斐然,刚才战兵新军的骑兵营突袭之际,晚辈的新军可以迅速的列阵布防,也全凭这段时间的操练……更何况,依照目前的边防局势,蒙古大军依然只是试探,晚辈的行军速度虽然是略慢了一些,但一定可以赶在正式开战之前抵达花马池营、听候钦差大人的调遣。”

    戚斌的理由极为牵强,自然是无法说服何漳。

    何漳冷笑道:“全都是狡辩之词!你若是想要操练新军,难道抵达花马池营之后就不能操练了?非要在路上耽搁?还有,你认为自己的做法不会耽误大事,但你又如何可以保证这一点?就凭你的想当然尔?……你可知道,就在两天之前,蒙古联军已是有了新的动向,陕甘边军与蒙古联军的战事已是一触即发?”

    说到后面,何漳压低了声音,但表情愈加严肃。

    听到何漳的说法,戚斌的表情也是大变。

    戚斌并不知道赵俊臣的诱敌之计,他原本认为目前的僵持还会持续一段时间,却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超乎了意料之外。

    不过,戚斌在行军之际的屡屡拖延,原本就不是因为怯战怕死,而是因为他担心自己领兵抵达花马池营之后会被赵俊臣夺去兵权。如今边防战事即将展开,除了戚斌之外也无人可以有效控制戚斌新军,所以赵俊臣也不会轻易夺走戚斌的兵权,戚斌自然也就不会再抗拒军令了。

    事实上,杀敌报国一直都是戚斌心中最大的志向!

    于是,戚斌心中一惊之后,连忙表态道:“既然是战事将至,晚辈自然不敢再耽搁时间,还望何老将军放心,从即日起晚辈一定会以最快的行军速度赶往花马池营,必然会在两日之内抵达、并且是听候钦差大人的差遣!”

    何漳深深看了戚斌一眼,却是说道:“不必了,关于这场战事,钦差大人他已经有了详尽妥当的计划,如今还不是你我两军奔赴战场的最佳时机!战兵新军目前的主要任务依旧是攻讨那些拥兵自重的边军武官,以此来杀一儆百、统一军政,依照钦差大人的命令,从即日起你的新军将要与本将一同行动,并且是听从本将的命令,你可听令?”

    听到何漳的说法,戚斌不由是稍稍犹豫。

    戚斌并不知道赵俊臣的计划安排,得知了蒙古联军的异动之后,戚斌心中急切想要奔赴战场杀敌建功,但如今的形势之下,他也没有理由再次违背赵俊臣的军令。

    所以,戚斌犹豫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咬牙说道:“既然如此,晚辈就随同何老将军行动,只希望这次的行动并不会耽搁边防战事。”

    何漳轻哼一声,说道:“关于这一点,本将只会比你更加心急,还不用你来操心!”

    *

    随着戚斌表明了态度,何漳终于是完成了赵俊臣的任务,至少是表面上收服了戚斌新军。

    然后,两支新军也就合兵于一处、向着榆林南路赶去。

    行军赶路之际,何漳、刘蛮牛、毛家栋等人则是再一次的见到了戚斌新军的训练有素。

    战兵新军也算是精锐之师了,但急行军之际依然是显得混乱不堪,不过是行军二三十里路程,军中建制就会彻底打乱,不仅是武官找不到自己的士兵、士兵找不到自己的武官,并且还会有大量士兵掉丢走失。

    但戚斌新军的表现则是截然不同,加快了行军速度之后,戚斌新军的军阵固然是变得松散了,但军中建制依旧可以保持,武官们随时都可以有效控制他们的麾下军士,军士们行军之际也能够大致保持队列,并且还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整军列阵。

    见到两军截然不同的表现之后,何漳的表情不由有些难堪,只觉得战兵新军在这方面被戚斌新军比了下去。

    但与此同时,亲眼见证了戚斌的练兵成果之后,再加上戚斌面对何漳的时候总是保持着尊敬之态,何漳对戚斌的印象也就渐渐有了转变,对戚斌的练兵能力颇是欣赏。

    不过,戚斌一直都没有明确解释他违背军令的真实理由,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让何漳心中颇是疑惑。

    行军赶路之际,两军将士们相互间难免会有较量比试之意,行军速度要比预计中更快一些。

    于是,不过是一天余的时间之后,两军就已是抵达了榆林军镇南路。

    与此同时,榆林军镇南路那几名拥兵自重的武官,却还不知道自己已是大难临头了!

    *

    赵俊臣组建战兵新军之际,榆林军镇总兵王彦刚刚上任不久,也不敢得罪赵俊臣,总体而言还算是非常配合,率先交出了一部分精兵,起到了带头作用。

    不过,朝廷对陕甘三边的控制力已是渐渐薄弱,边军武官们大都有拥兵自重的心思,不仅是花马池营无法有效的控制各大军镇,各大军镇也不能有效的控制各路武官。

    所以,榆林总兵王彦虽然是十分配合赵俊臣,但榆林军镇南路的几位武官却是勾结在了一起,联手对抗赵俊臣组建战兵新军的计划,拒不交出他们的麾下私兵。

    对此,榆林总兵王彦一时间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这一日,榆林军镇南路的几位武官在靖边卫城相聚于一处,商议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这几位武官如今已是成为了出头鸟,眼见到各路边军纷纷服从了赵俊臣的命令,唯有他们与宁夏中路的几位武官拒不遵从军令,心中难免是有些发虚,再加上他们的辖地相距不远,所以就经常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这几位武官,以榆林参将林平汝、靖边卫守备张大成、定边卫守备霍诚三人为主。

    这一日,几名武官相聚之后,张大成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几位大人,花马池营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在几人之中,张大成的胆量最小,自从他与其余几位武官明确表示不服从赵俊臣的军令之后,就一直是提心吊胆,时刻关注着花马池营的动态。

    听到张大成的询问,霍诚面现鄙夷之色,大咧咧的说道:“你担心什么?咱们违背军令又不是第一次了,只要咱们手中有兵,难道还担心花马池营会报复咱们不成?咱们控制着大半个榆林南路,若是花马池营赶报复咱们,整个榆林南路都会乱成一团,花马池营难道就不担心后果?”

    林平汝也是点头道:“正是如此,张守备放心就是,如今正值火筛入寇之际,花马池营绝不会轻举妄动、内部生乱的。等到今年的火筛入寇结束,这件事情的风头也就过去了。”

    张大成却依旧有些不放心,说道:“但我听说,那位钦差赵俊臣可不是好糊弄的……”

    霍诚嗤笑道:“在陕甘三边,他就是一条龙也要盘着!再厉害又能怎样?如今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显然是不敢对咱们动手……”

    然而,霍诚的话语刚到一半,就见到一名边军跌跌撞撞的跑进房间,向三人禀报道:“三位大人,大事不好了!有一支大军突然出现,如今已是攻入城内,他们自称是花马池营的战兵新军,如今已是包围了靖边卫城!”

    顿时间,刚刚还是妄尊自大的霍诚身体猛地一颤,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惊声道:“什么?战兵新军?他们怎么出现的?为何没有提前收到消息?……你刚才说,他、他们已经破城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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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榆林军镇南路的防御体系经过了数百年的完善、无数次战事的经验,境内遍布着大量的烽火墩与关隘,哪怕是边军如今已经彻底糜烂,也不会轻易失效。

    若是换成了蒙古军队来袭,即使是速度再快,各地墩堡也会及时点燃狼烟发出警告,林平汝、张大成、霍诚等人作为榆林军镇南路的军事长官,也可以及时耽误消息。

    然而,这一次却是友军来袭,又拥有总督府的手令,情况自然是大不一样。

    再是如何坚固的城堡,从内部攻破总是轻而易举。

    自从进入了榆林南路境内之后,何漳就隐藏了行军踪迹,又安排了一支小股精兵作为先遣部队开路。

    这支先遣部队一路上伪装成为花马池营的信使,使沿途的烽火墩与关隘皆是降低了戒心,然后他们又寻找各种理由进入烽火墩与关隘之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去了这些地方的控制权,这样一来,不仅是各地关隘无力抵抗,各地的烽火墩也压根来不及点燃狼烟发出警示。

    所以,当战兵新军与戚斌新军抵达靖边卫城的时候,榆林南路的几位武官依然是犹不知觉。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行动皆是由战兵新军的步兵第一营负责执行,步兵第一营的军士皆是性格果敢、武艺高强的百战老兵,他们不仅是经验丰富,也更善于伪装,执行这样的任务自然要比戚斌新军的新兵蛋子更加合适。

    步兵第一营也没有让何漳失望,一路上拔掉了十一处烽火墩、三处关隘,每次都是干净利落,没有一次失手。

    见到步兵第一营的表现,何漳也是脸上有光,只觉得戚斌新军固然是更加训练有素,但战兵新军的将士们却是更加的悍勇果断,单兵素质要远高于戚斌新军,这样一来,战兵新军在两军比试之中也就扳回了一城。

    不谈何漳的较量心思,却说战兵新军与戚斌新军抵达了榆林南路的靖边卫城之后,只见靖边卫的城墙高达两丈有余,驻军有两千余人,又有护城河环绕,诸般守城器械也是一应俱全,若是强攻此城的话,一旦是靖边卫的武官下定决心抵抗到底,战兵新军与戚斌新军哪怕再是如何精锐,也必然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所以,何漳也就故技重施,让小股精兵伪装成花马池营的信使进入靖边卫城,进城之后又突然发难控制了城门,然后就是战兵新军与戚斌新军的突袭破城,这种方法已是百试不爽,这一次依然没有失败,轻易就攻破了原本是守备森严的靖边卫城。

    破城之后,见到靖边卫城内部的混乱模样,显然是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何漳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吩咐道:“毛家栋,由你率领骑兵营控制卫城内的局势,一旦是遭到反抗,就立即出手镇压!戚斌,由你的麾下将士控制城墙城门,务必不能放走一人!刘蛮牛,你从步兵第一营内调兵一千人,随我前去捉拿靖边卫的守备官!各军办事之际,要及时向这里的军民强调此次行动乃是总督府的平叛,以尽量减少卫城内的抵抗与混乱!”

    随着何漳的话声落下,几位将领齐声领命,然后就依照何漳的吩咐各自行事,何漳则是领着步兵第一营攻向卫城中央处的守备府。

    战兵新军与戚斌新军皆是陕甘境内首屈一指的精锐之师,靖边卫的边军大多是不堪重用的老弱病残,只有少部分私兵还算精锐,所以两军很轻易就控制了靖边卫的局势。

    不过,当何漳领兵进攻守备府的时候,却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原本,何漳率先攻打榆林南路的靖边卫,除了靖边卫的地理位置最为紧要之外,也是因为靖边卫的守备官张大成性子最软、胆量最小、实力最弱,可以轻易完成任务。

    然而,何漳领兵攻打守备府的时候,却发现守备府的抵抗超乎想象的激烈,与步兵第一营的将士们交手之际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守备府的护卫大都是私兵出身,拥有这样的战力也在何漳的预计之内,但守备府的兵力却是要比何漳的预计多了一倍有余,足有六七百人之多,何漳仅是带领一千兵力攻打这里,兵力并不占有优势,自然是陷入了僵持之中。

    见到守备府的抵抗,何漳心中不由是有些奇怪,据他所收集的情报,靖边卫守备官张大成不过是拥有私兵五百余人,驻守在守备府的私兵绝不会超过三百人,但如今却有六七百名私兵激烈抵抗,这显然是发生了某些情报以外的事情。

    于是,何漳一方面敦促将士们加强进攻,另一方面又从步兵第一营再次调来了一千精兵支援,与此同时则是审讯靖边卫城的俘虏,向他们询问守备府的异常情况。

    很快,何漳就得到了消息,就在战兵新军与戚斌新军破城前不久,榆林南路参将林平汝与建安堡守备官霍诚一同来访,如今林平汝与霍诚正在守备府内与张大成密谈,守备府的驻守兵力除了张大成的部分亲兵之外,还有林平汝与霍诚的私兵护卫!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何漳顿时是心中大喜!甚至还想要高喊一声“天助我也”!

    林平汝、霍诚、张大成三人皆是榆林南路这一次抵抗军令的领头者,何漳原本还以为自己攻破了靖边卫之后,还需要继续进攻林平汝与霍诚的驻地,却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竟是有机会把他们三人一锅端!这样一来,后续的任务无疑是要轻松得多!

    想到这里,何漳当机立断的吩咐道:“来人,传令火器营前来这里听命!”

    随着围攻守备府的兵力越来越多,守备府内的林平汝、张大成、霍诚三人也就越来越惶恐慌乱。

    如今,他们已经知道了破城的军队乃是花马池营的战兵新军,也明白战兵新军这次行动必然是因为他们违背赵俊臣军令的事情他们万万没想到,赵俊臣竟然是如此强硬,值此战乱之际,也会派兵前来攻讨他们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恐怕已是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战兵新军的将士们进攻守备府之余,还会高声呼喊他们这次进攻乃是奉钦差之命平叛、靖边卫守备官张大成反抗朝廷云云,这也让守备府的守军士气极大动摇,私兵们虽然是只认雇主不认朝廷,但毕竟是性命安危更加重要,说不定他们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投降。

    听着守备府外的厮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张大成已是完全没有了主见,颤声向林平汝与霍诚问道:“两位大人,战兵新军就快要攻进来了,外边的私兵阻挡不了多久,咱们、咱们如今应该怎么办?”

    别看林平汝与霍诚二人在此之前态度颇是强硬,但那只是因为他们认为赵俊臣绝不会对他们大动干戈罢了,如今战兵新军攻讨而来,并且是迅速攻破了靖边卫城,他们却要比一向胆小的张大成还要更加慌乱,同样是失去了主意。

    霍诚在慌乱之下,却是再也分不清事情的主次,只知道伸手指着张大成的鼻子指责道:“张大成,你、你究竟是怎么搞的!靖边卫也算是一处坚城,怎么这般轻易就被战兵新军破城了?若是战兵新军无法轻易破城,那咱们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但如今……如今全都完了!”

    林平汝毕竟是地位较高,还算是稍稍镇定,知道眼下并不是相互指责的时候,但同样是声音颤抖,说道:“你们说,若是咱们束手就擒的话,钦差大人会不会宽恕我们?”

    在此之前,林平汝对赵俊臣一直是以姓名相称呼,但如今却是悄然间变成了“钦差大人”。

    张大成苦笑摇头道:“我早就说过了,这位钦差大人可不是一位容易糊弄的,如今派兵攻讨咱们,必然是存着杀鸡儆猴的心思,就算是束手就擒,恐怕……”

    听到外面的厮杀声越来愈近,霍诚的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满是不耐烦的说道:“降不能降、打也打不过,那究竟要如何是好?就这么干等着?他们眼看着就要攻进来了!我就不该来这里,就这么被困住了!”

    就在三人毫无主意的时候,一名私兵匆匆跑进房间急声禀报道:“三位大人,不好了!外面又来了两千人的军队,其中还有一千人是火枪兵!”

    “什么!”

    听到禀报之后,三人再一次面色大变,齐齐惊声道。

    在这个时代,火枪固然是有很多局限,操作不方便、容易潮湿失效、发射间隔太长等等,但一旦是大量火枪兵集结在一起连射的话,却也同样是威力惊人,远远超过弓箭。

    所以,一旦是火枪兵投入进攻,他们的私兵必然是损伤严重,眼下的僵持局面也无法维持下去。

    想到这里,林平汝终于是有了决断,咬牙道:“既然如此,只能降了,若是继续硬抗下去,事情只怕是再也难以挽回了!

    听到林平汝的决定之后,霍诚与张大成的面色愈加难看,但他们犹豫了片刻之后,最终皆是没有反对。

    与此同时,守备府外。

    收到支援之后,何漳就打算进一步加强对守备府的攻势。

    但就在这个时候,却突然有一位幕僚打扮的人举着一封降书求见何漳,并且是向何漳表明了林平汝、霍诚、张大成三人愿意投降之意。

    对于林平汝等人的投降,何漳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他们如今已是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当何漳审阅了这份降书之后,却是怒极而笑。

    原来,在这封降书之中,林平汝、霍诚、张大成三人固然是表明了投降之意,但同时也提出了许多条件。

    不可追究他们抵抗军令的罪责、要保证他们身家财产的安全、不可骚扰报复他们的亲族……

    看完之后,何漳就把这份“降书”撕碎,冷笑道:“这几人,当真是妄自尊大惯了,依然是看不清形势,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要讨价还价!”

    说完,何漳冷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守备府幕僚,说道:“你去告诉林平汝、张大成、霍诚他们,他们没有提条件的资格,究竟要如何处置他们,本将说了不算、他们说了更不算,唯有钦差大人说了算,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无条件的束手就擒!也唯有如此,钦差大人才有可能从轻发落,本将也会在钦差大人面前为他们说几句好话!现在,本将给他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若是一炷香之后他们没有自缚于本将面前请罪,那本将即刻就会攻破守备府,所有人皆是要罪加一等!”

    听到何漳的说法,眼前这位守备府的幕僚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这位幕僚年纪越是三旬出头,身材瘦小、相貌不扬,但他的一双眼睛却闪烁着精明。

    事实上,此人看到降书内容之后,就知道何漳绝不会答应,奈何林平汝等人根本听不进他的劝告。

    这位幕僚犹豫了片刻之后,却是鼓起勇气说道:“何将军,还请听学生一言!如今正值火筛入寇的关键时期,战兵新军则是陕甘边军的主力精锐,所以您这次的领兵攻讨,就绝不能耽搁太长时间,否则就会耽误边防战局……若是您答应了这些条件,那么林参将、霍守备他们今后就会全力配合您的行动、帮助您彻底掌控榆林南路的局势!这样一来,您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钦差大人的任务,尽早返回花马池营听候钦差大人下一步的命令,钦差大人见您这般干脆利落的完成任务,必然是对您赞善有加,而您也能全了同袍之谊……所以,这件事对您、对钦差大人、对我家将军都有好处,还请您再认真考虑一下,于公于私都不是坏事……”

    但这位幕僚还未说完,就被何漳打断道:“笑话!本将抓捕了林平汝、霍诚等人之后,榆林南路已是群龙无首,本将麾下拥有上万精兵,想要掌控全局又有何难?林平汝、霍诚他们就算是敢不配合,又能耽搁多少时间?更何况,本将与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又何曾有同袍情谊可言?”

    这位幕僚听到何漳的决定之后,却是长长一叹,再次向何漳叩首一礼,说道:“既然如此,学生这就把何将军的决定告知于我家将军他们……”

    说完,这位幕僚就要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何漳突然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靖边守备府担任何职?”

    却是何漳见这位幕僚在这个时候还敢为自己主人说话,显然是一个忠义之辈,并且他的思路也很清晰,心中略有好感,所以就问了此人的姓名来历。

    这名幕僚微微一愣,但还是答道:“学生名叫傅平生,在靖边卫守备府负责文案笔墨之事。”

    何漳点了点头,然后就挥手让傅平生离开了。

    接下来,傅平生回到了守备府内向林平汝等人传达了何漳的态度,而何漳则是暂缓了攻势,等待林平汝等人的投降。

    只是,何漳等了一刻钟时间之后,却依然不见林平汝等人投降,也不知他们是下定决心反抗到底,还是犹豫不定迟迟没有决定。

    但何漳显然是不会再等,就要下令战兵新军发起进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守备府的大门突然打开,然后就见一队军士绑着三人出了守备府。

    被绑三人,皆是穿着参将与守备官的服饰,显然就是林平汝、张大成、霍诚三人了。

    显然,这三人是遭到了背叛,被绑之后犹自是挣扎不断,并且是怒视着他们身前的一人,只可惜他们的嘴皆已是被布团塞住,否则定然是连声痛骂。

    这人一身文士打扮,正是刚才送来降书的傅平生!

    只见傅平生走到何漳面前,躬身行礼道:“何将军,按照之前的约定,榆林南路参将林平汝、靖边卫守备官张大成、以及定边卫守备官霍诚,如今皆已是自缚于您面前请罪,还请何将军记得刚才的承诺,在钦差大人面前为他们求情几句!”

    何漳打量了林平汝等人一眼,然后又深深的打量了傅平生一眼,问道:“他们究竟是自缚请罪?还是被迫受绑请罪?”

    傅平生面色不变,说道:“当然是自缚请罪!……无论如何,他们皆是遵照了何将军的吩咐!只希望何将军不要食言,留给他们一条活路!”

    见到傅平生的表现,何漳却是有些拿捏不准这个人了。

    想到自己身边一直都没有可靠的幕僚,何漳缓缓说道:“本将自然不会食言,回到花马池营之后,也会在钦差大人面前为他们求情几句,但钦差大人的最终决定,却不是本将能够干涉的……至于你,从今日起就跟在本将身边办事吧!”

    听到何漳的说法,傅平生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并没有任何的抗拒之意,只是再次躬身答道:“学生遵命,今后定当是竭尽全力、为何将军效犬马之劳!”

    在何漳的种种安排之下,榆林南路的防御体系失去了效用,并没能够及时向林平汝等人发出警示,致使他们遭到了突袭袭击,没有太多抵抗就被落入了牢笼之中。

    但甘肃军镇的边防体系依然是有效运转着。

    就在何漳逐步控制榆林南路的同时,甘肃边境的一处烽火墩内,边军程柱正站在望台向着远方望。

    前些日子,附近的烽火墩收到了甘肃军镇的警示,称是蒙古联军很有可能会从他们的方向发起攻势,一时间所有边军皆是紧张不已,也不敢像往常一般散漫,烽火墩的望台上随时都会有一名边军负责监视。

    程柱已经在望台上呆了一个多时辰,却一直无人换岗,难免是有些无聊与不耐,自言自语的嘟囔道:“说是蒙古鞑子要从甘肃进攻,我可不信,甘肃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蒙古鞑子就算是攻来了又能劫掠到几斗粮食……”

    然而,程柱话到一半,突然是停了下来,并且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远方。

    远方的草原上,突然有蒙古骑兵出现。

    最开始只是几支小股骑兵,不过是三五百人,但越聚越多,很快就已是无边无际,黑压压的一片,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蒙古骑兵!

    程柱愣了片刻之后,突然是转身向着烽火墩内跑去,并且是尖声叫道:“蒙古大军来袭!蒙古大军来袭!至少有上万人马!点燃红色狼烟!快点燃红色狼烟!”

    这一天,甘肃军镇的防区之内,处处烽火、狼烟四起!

    经过了近一个月时间的试探与布置之后,蒙古联军终于是发起了进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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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此次攻讨榆林南路,卑职原本是想要率先攻破靖边卫城,捉拿靖边卫的守备官张大成,却没想到榆林南路参将林平汝与建安堡守备官霍诚那一天正好聚在张大成的守备府内密谈,于是卑职就趁机将他们一锅端了……”

    五天之后,花马池营的总督府大堂内,何漳正在向赵俊臣禀报战兵新军此次攻讨榆林南路的详细经过。

    花马池营的文武官员分列两旁,皆是认真听着何漳的禀报。

    至于赵俊臣,则是静静的坐在主位上,若有所思的考虑着什么。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何漳继续禀报道:“榆林南路这一次违背军令,就是以这几人为首,捉拿了他们之后,整个榆林南路已是群龙无首,所以卑职只用了两天余的时间就彻底控制了榆林南路……不过,卑职虽然完成了任务,但终究是超出了限期,耽误了许多时间,还请钦差大人责罚!”

    说完之后,何漳微微垂首,等待着赵俊臣的决定。

    何漳这一次固然是干净利落的完成了任务,但前后耗费了九天有余的时间,远远超出了赵俊臣当初所定下的七天期限,从这方面而言,何漳也可以说是没有完成任务,说不定还耽误了边防战机以赵俊臣就算是以此为理由责罚于他,却也说得过去。

    赵俊臣沉默片刻之后,缓缓说道:“花马池营与榆林军镇相距不远,战兵新军的赶路时间确实是略长了一些……但考虑到战兵新军的成军时间尚短,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是在所难免,所以我也不会责罚于你,但仅此一次,再无下例!……此外,战兵新军的将士们这一次立功不小,这个月的军饷以双倍计,还望他们在今后的战事之中能够再接再厉、奋勇杀敌。”

    如今大战将至,赵俊臣自然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情就轻易责罚麾下大将,更何况赵俊臣当初所制定的期限确实是有些紧促,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给战兵新军施加压力、加速战兵行军的磨合罢了,倒也并非是强求。

    听到赵俊臣的决定,何漳面现感激之色,行礼道:“多谢钦差大人,将士们收到赏赐之后定然是士气更加高昂!卑职向钦差大人保证,战兵新军今后绝不会再让钦差大人失望。”

    赵俊臣轻轻点头,问道:“榆林南路如今的状况如何?林平汝他们被抓之后,该地没有武官统领,局势可有混乱失控?”

    何漳摇了摇头,答道:“榆林南路的局势依然稳定,并无任何混乱之态!卑职抓捕了林平汝等人之后,就快马通报了榆林镇守总兵王彦,让他安排官员接替林平汝等人的权职……除此之外,卑职这一次还收编了榆林南路的大半私兵,也收缴了榆林南路绝大部分的战马、甲胄、以及火器,所以林平汝他们就算是还有一些余党逃脱,也绝对掀不起任何波浪……只是榆林南路的防御也因此削弱了许多,若是遭遇蒙古大军强攻的话,恐怕是难以支撑太长时间。”

    说完,何漳从怀中掏出一份账目,通过牛辅德交给了赵俊臣。

    赵俊臣翻开账目一看,发现这本账目乃是何漳从榆林南路收缴的各类资源,总计有私兵一千一百余人,战马五百余匹、驽马三百余匹、各类甲胄五百余副、各类火枪七百余支。

    赵俊臣不由失笑,说道:“收缴了这么多的战马、火枪、甲胄,你这是把整个榆林南路都彻底搬空了啊……但这样也好,战兵新军的装备依旧是有些不足,我虽然是有心补强,但花马池营的军库存储已是耗尽,也是无计可施……恩,这些战马、火枪、甲胄、以及榆林南路的私兵,就全部补入战兵新军吧。”

    听到赵俊臣的决定,何漳又是大喜,再次向赵俊臣保证战兵新军得到这批物资之后定然会奋勇敢战、再建功勋。

    赵俊臣点了点头,又说道:“至于榆林南路的防御,倒也不必担心,蒙古人想要进攻榆林南路,就首先要穿过榆林北路与榆林中路,只要是榆林军镇总兵王彦刻意防范一二,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更何况,我已经收到情报,威胁榆林的蒙古右翼联军如今已是分兵两万余人向西移动,想要与准噶尔汗国一同进攻甘肃陇南地区,所以甘肃陇南才是蒙古人的主攻方向,榆林军镇附近只是蒙古人的佯攻罢了,并不会承受太大压力。”

    见赵俊臣提到了蒙古人的动态,何漳面现严肃之色,问道:“大人,卑职这段时间一直在榆林南路办事,对于边防战事的动态却不了解,只知道蒙古人已是集中兵力进攻甘肃陇南,却不知陇南战事进展如何?防备可有吃力?是否需要卑职领兵前往支援?”

    询问之际,何漳面现急切之色,显然是他心中迫切想要奔赴战场、杀敌立功。

    对于何漳的表态,赵俊臣眼中闪过了一丝满意与欣赏。

    陕甘边军的武官将领,大都是畏敌如虎、色厉内荏之辈,赵俊臣这段时间的调兵遣将,可谓是耗费了无数的心机手段,所有人都是百般敷衍拖延,就算是赵俊臣的心腹、禁军指挥使关武元也同样如此,在这般情况之下,何漳的主动请战实在是难能可贵。

    暗思之际,赵俊臣心中有些无奈,但他很快就收敛了思绪,向何漳解释道:“根据情报,准噶尔汗国及其仆从军总计四万余人,如今已是攻入甘肃境内、直扑陇南而去,但甘肃军镇已是提前有所准备,各处府县卫所皆是守备森严、坚壁清野,倒也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蒙古大军也没有攻打陇南以外的城池,只是沿途留下了部分骑兵作为牵制,顺便保证后路……

    此外,蒙古右翼联军也向陇南派去了两万余人,全都是蒙古右翼的精锐……所以,这一次蒙古人在陇南地区总计投入兵力高达六万余人,乃是蒙古人的绝对主力,若是咱们能够挫败他们的陇南攻势,就必然会让蒙古人伤筋动骨,需要许多年才能够恢复元气!”

    何漳的面色愈加严肃,又问道:“陇南地区的防备力量如何?能否挡住蒙古人的强攻?战兵新军何时前去支援?”

    赵俊臣显然是早有定计,答道:“我已是安排关武元带领三万禁军精锐前去陇南驻防,禁军虽然战意不强,但他们驻城而守还是能够办到的,我也提前为陇南准备了大量的守城器械、修建了许多防御工事,蒙古人虽然是来势汹汹,但他们想要攻破陇南也绝不是那么简单……至于战兵新军,暂时还不需要出动,容易把蒙古人吓跑,等到蒙古人开始力竭气衰之际,才是你们与他们决战之时!战兵新军的将士们如今还是留在花马池营休整为好,他们已是奔波多日,若是强行奔赴战场,恐怕是效果不佳!”

    听到赵俊臣的说法,何漳的表情有些不甘,但也知道赵俊臣的说法有理,所以还是躬身听令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何漳身后突然有一名年轻将领迈步而出,扬声说道:“钦差大人,攻讨榆林南路之事,大都是战兵新军负责,卑职以及卑职麾下的将士们只是打下手罢了,并未有任何疲惫,随时都可以上阵杀敌!还请钦差大人准许卑职领兵前往甘肃陇南支援,卑职定会为钦差大人退敌建功!”

    这名青年将领相貌俊朗、气质不凡,神色间满是激昂之态,对待赵俊臣的态度看似恭敬,却又隐藏着一丝戒备疏远之意。

    这名青年将领,自然就是戚斌了!

    与战兵新军一同攻讨了榆林南路之后,戚斌就随着何漳返回了花马池营,何漳向赵俊臣禀报的时候,戚斌就站在何漳的身后。

    赵俊臣也见到了戚斌,但心中恼怒戚斌的屡次违背军令,却一直没有理会于他,只是假装没有看见。

    此时,见到戚斌表态之后,在场众人皆是心中一惊,他们还以为戚斌会刻意保持低调,却没想到戚斌竟是主动站了出来。

    见到戚斌的请命,赵俊臣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冷意。

    戚斌的请命看似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上阵杀敌,但未尝没有趁机远离赵俊臣控制之意。

    眼中冷意闪烁之余,赵俊臣的表情反倒是温和了一些,就好似把戚斌视为心腹一般。

    赵俊臣说道:“戚斌新军与战兵新军皆是陕甘边军最精锐的军队,任务也是相同,关于陇南战事,我自有全盘考虑,戚斌新军并不需要太快出动……戚将军放心就好,上阵杀敌的事情并不会抛开你们,等到战兵新军奔赴战场之际,你的戚斌新军也会一同行动……我这次让戚斌新军与战兵新军一同攻讨榆林南路,也是为了加强两军的默契,为今后的战事做准备。”

    听到赵俊臣的决定之后,戚斌犹豫了一下,最终却是默默退到了何漳的身后,不再多说什么了。

    与此同时,大堂内有几位心思机敏的官员纷纷是心中一惊。

    赵俊臣的这一番话,看似只是寻常,但实际上却是包含祸心!

    当着众人的面前,赵俊臣竟是把戚斌的麾下新军称呼为“戚斌新军”!

    在此之前,因为赵俊臣的潜移默化,所有人皆是将这支军队称呼为“戚斌新军”,但也只是私下里的称呼罢了,但如今乃是公开场合,花马池营的文武官员皆是在列,赵俊臣依然是以“戚斌新军”相称,这问题可就大了!

    自古以来,不论是“岳家军”、“杨家将”、乃至于戚斌先祖戚少保所组建的“戚家军”,皆是以领兵将领的姓名为称号,并且是深深烙下了领兵将领的印记,这样的军队自然会遭到朝廷的忌惮打压,哪怕这些军队再是如何功勋卓著、威名远扬,最终的结局也大都是无法善终!

    如今,赵俊臣称呼戚斌的麾下新军为“戚斌新军”,岂不是把这支军队与从前的岳家军、杨家军、戚家军相提并论?这样的称呼一旦是传到了德庆皇帝的耳中,德庆皇帝又会是怎样的想法?

    戚斌只是善于领兵罢了,并不精通政治,也没有察觉到了赵俊臣的包含祸心,竟是默认了“戚斌新军”的称呼,直接跳入了赵俊臣的陷阱之中!

    陕西学政郑家栋却是不忍心戚斌就这样落入陷阱之中,犹豫了一下之后,就打算开口为戚斌解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位总督府的幕僚跌跌撞撞的跑入大堂之内,他的表情满是惶恐,就好似天塌了一般。

    跑进大堂内之后,这名幕僚竟是完全顾不得礼节周全,直接跪在赵俊臣面前,惊慌失措的说道:“钦差大人!大、大事不好了!”

    见到这名幕僚的表现,所有人皆是心中一惊!

    究竟是什么事情会让他如此失态?

    难道是陇南战事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故?

    ……

    最近因为十九大的召开,虫子的工作增加无数,实在是脱不开身,大家见谅!

    ……



    ……

    ……

    这名闯入大堂的幕僚名叫张肃,此人是三边总督府的老资格了,不仅是辅佐过现任三边总督王铮,还曾经辅佐过上任三边总督梁辅臣。

    赵俊臣主持陕甘军政之后,总督府的大多数幕僚都遭到了边缘化,只能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所有重要事务皆是由赵俊臣从京城带过来的几位幕僚接手,却唯有张肃依然是受到重用,不仅是没有遭到边缘化,甚至还成为了赵俊臣幕僚班子的核心成员之一,地位仅次于牛辅德与苏西卿,就算是赵俊臣也经常向他询问意见。

    张肃会受到历任陕甘主政者的重用,自然是拥有一些不可替代的过人之处。

    首先,张肃非常熟悉陕甘三边的军政事务,不论大小事情皆是了如指掌;其次,张肃一直秉持着不偏不倚的立场,只忠心于历任三边总督,从不会参与派系之争;最后,张肃的性格沉稳老练,办事之际细致用心、面面俱到,能让历任三边总督省心不少。

    对于张肃这位老资格幕僚,大堂内的众位文武官员皆是熟悉,或多或少都打过交道,也知道此人性子向来沉稳内敛,对他颇是信任。

    然而,向来是沉稳内敛的张肃如今却是这样的惊慌失措,那就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这段时间以来,随着战事来临,所有人皆是神经紧绷,如今又见到张肃的表现之后,就纷纷是表情大变,下意识的联想到了某些最坏的情况,大都是有些慌乱。

    郑家栋一时间也顾不得为戚斌开脱了,连忙问道:“张先生,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慌乱?可是边防战事生变?”

    周勃则是急声问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先生快说!”

    何漳也是连忙追问道:“难道是陇南城被蒙古人攻破了?”

    就在众人乱成一团之际,赵俊臣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莫名的神采。

    然后,赵俊臣面色稍冷,拍着桌面扬声说道:“肃静!只是稍遇一点事情就乱成一团,成何体统?”

    随着赵俊臣的呵斥,在场众人终于是稍稍镇定。

    与此同时,张肃也同样是稍稍冷静了一些,正打算开口向赵俊臣禀报些什么,但他看到大堂内的文武众位官员之后,却又是面现犹豫迟疑之色。

    然后,张肃向赵俊臣请示道:“钦差大人,学生收到一份情报,此事颇是敏感,不宜让太多人知晓,可否屏退左右,由学生单独禀报?”

    张肃刚才的表现,已是撩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每个人都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张肃所收到的消息,但张肃如今却是建议赵俊臣屏退左右,瞒着众人单独禀报于赵俊臣,这让众人皆是有些不满。

    赵俊臣环视了众人一眼之后,将他们的神情变化尽数收入眼中,缓缓说道:“在场众位大人皆是陕甘三边的柱石之臣,我信任他们如同信任自己的手足,不论什么事情都不需要隐瞒他们……更何况,若真是天大的事情,最终也瞒不过他们,你还是当众说出来吧。”

    听到赵俊臣的决定,众人皆是面现感激,而张肃则是再次面现迟疑。

    最终,张肃咬牙说道:“钦差大人,学生刚刚收到了消息,朝廷如今已经获知了今年边防的变故,并且是任命阁老梁辅臣为全权钦差大人,前来花马池营主持陕甘边防大局,按照朝廷的意思,等到梁阁老抵达花马池营之后,钦差大人您将只是负责赈灾之事,不可再插手地方政务与边防事宜……”

    随着张肃的话声落下,大堂内的众位文武官员再一次面色生变,表情各有不同。

    李如安、牛辅德等人皆是赵俊臣的心腹,自然是有些惊乱,又有些愤愤不平,认为朝廷的做法是对赵俊臣的不信任与压制,也打乱了赵俊臣的种种计划。

    周勃、吴启凡、何漳等人的立场较为中立,大都是神情有些复杂,他们皆是非常敬佩梁辅臣的能力与品行,也认为梁辅臣的资历、经验、声望皆是要远高于赵俊臣,无疑是主持陕甘军政大局最适合的人选,但与此同时,他们也亲眼见证了赵俊臣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成绩,又隐隐觉得梁辅臣未必就会比赵俊臣表现更好,说不定还会打破目前的良好态势。

    至于郑家栋、戚斌等人,却皆是面现喜色——相较于赵俊臣,他们无疑是更加信任梁辅臣!认为梁辅臣主持边防大局是于公于私的最好选择。

    另一边,赵俊臣将所有人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用一种略带惊喜的声音说道:“陛下把梁阁老派来了?这倒是一件好事!梁阁老的经验、声望、与手段,无疑是主持边防大局的最好人选!……也不瞒你们,这段时间以来,我虽然是勉力接手了陕甘军政,但一直是如履薄冰,深感责任重大,生怕自己会有任何一个决定做错,如今有了梁阁老亲自主持大局,我也终于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然后,赵俊臣的语气愈加轻快,转头向吴启凡吩咐道:“吴知府,你马上派人通知章巡抚,让他安排迎接周阁老的种种事宜;牛辅德,你即刻着手准备交接事宜,等到梁阁老抵达花马池营之后,就尽快把陕甘军政全部交由梁阁老;另外,再派人通告各地官府,宣布梁阁老前来花马池营主持大局的消息,相信陕甘军民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定然会精神一振……”

    就在赵俊臣好似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卸下肩头重担之际,张肃则是面现尴尬之色,喏喏说道:“钦差大人,如今恐怕是没办法迎接周阁老了!”

    赵俊臣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回事?为何无法迎接周阁老?”

    张肃用苦涩的声音说道:“学生可以提前得知梁阁老前来花马池营主持大局的消息,乃、乃是因为总督府刚刚收到了一封马匪的勒索信!”

    一旁,听到张肃的说法,李如安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就用玩笑的语气反问道:“马匪的勒索信?什么意思?难不成周阁老在路上被马匪绑票了不成?而且那伙马匪还以周阁老为人质,向咱们总督府勒索银子?”

    说到后面,李如安不由失笑,显然是他自己也不相信这个推断。

    寻常马匪就算是整日以熊心豹胆为食,恐怕也不敢绑架一位内阁阁老、朝廷钦差!就算是马匪当真是得了失心疯,意图绑架梁辅臣,但梁辅臣麾下的护卫皆是百战之兵,寻常马匪哪怕是数量再多,也绝对无法得手!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真有马匪误打误撞的绑架了梁辅臣,恐怕也绝对不敢向总督府勒索银两,这种作法只会招来朝廷无止境的追杀!

    见到李如安的说法,戚斌、何漳、周勃等人皆是怒视于他,认为李如安的说法是对梁辅臣的侮辱,但他们同样没想到梁辅臣会被马匪绑架,认为张肃收到马匪勒索信只怕是另有玄机。

    但就在此时,张肃的表情却是愈加惶恐苦涩,说道:“李监军的猜测没错……周阁老他……确实是被马匪绑架了!”

    一语落下,满堂皆惊!

    戚斌乃是梁辅臣的心腹,忍不住惊声说道:“怎么可能!什么马匪敢绑架梁阁老!梁阁老的麾下护卫原本皆是边军精锐,难道还不能护得梁阁老周全?”

    张肃苦笑道:“恐怕是真的!今日有一位陕北子洲县的信使前来花马池营呈送公文,他在路上被马匪抓了,并且让他向总督府送来了一封勒索信……同时还送来了梁阁老身上的圣旨与印记……”

    说完,张肃掏出了三件东西,分别是一封书信、一封黄绸圣旨、以及一枚拳头大小的印章。

    牛辅德连忙是把这三件东西转交给了赵俊臣。

    此时,赵俊臣的表情已是变得无比严肃,先是拿过印章仔细辨别,然后又展开圣旨认真查看,接着又细细阅读了书信。

    在此期间,赵俊臣的眉头越皱越紧,表情也越来越严肃,还隐隐浮现了一丝震怒之意,大堂内的文武众官员则是紧紧盯着赵俊臣,皆是神情紧张。

    最后,赵俊臣长长吁了一口气,将这三样东西再次交到了牛辅德的手上,吩咐道:“牛辅德,把这三样东西交给众位大人辨别查看!”

    然后,大堂内的文武众人皆是顾不得礼节,纷纷起身聚在牛辅德的身边,陆续查看这三件东西。

    最终,所有人都是面色苍白!

    圣旨乃是德庆皇帝亲笔所书,内容乃是任命梁辅臣为全权钦差大人的旨意,印章则是梁辅臣身为内阁辅臣的信物,至于那封书信,就是马匪的勒索信了!

    马匪在信中向总督府索要十万两黄金,让总督府在半个月内送到陕北子洲县的一处荒山,再等到马匪们安全收到黄金之后,就会放走梁辅臣及其随从,否则他们就要“撕票”!

    众人经过认真分辨之后,发现圣旨与印章皆是没有作假,这也就意味着——梁辅臣当真是被马匪绑架了!

    顿时间,所有人都像是之前的张肃一般惊慌失措!

    朝廷的全权钦差竟是在他们治下遭到马匪绑架,这件事必然是要震惊朝野的!到了那个时候,不仅整个朝廷都要蒙羞,他们这些人的仕途也全都会受到影响!

    此事的性质,比丢城失地还要更加严重!

    一时间,所有人皆是没了主意,纷纷是下意识的向着赵俊臣看去,希望赵俊臣能够做出决定。

    吴启凡颤声说道:“钦差大人,梁阁老竟是真的被马匪绑去了……您、您看如今咱们应该怎么办?”

    戚斌的表情间满是急切与担忧,向赵俊臣急声请命道:“钦差大人,请您下令,让卑职领兵前去陕北解救梁阁老!”

    赵俊臣表情严肃的沉吟良久之后,抬头缓缓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说道:“首先,梁阁老被马匪绑架的事情,所有人都必须要守口如瓶!梁阁老被绑架的消息一旦传扬出去,不仅会让军心动摇,也会让朝廷威望受损,你我等人的仕途也会受到影响!”

    听到赵俊臣的说法,在场绝大部分人都是深表赞同的连连点头。

    然后,赵俊臣又说道:“其次,所有人都不可轻举妄动,马匪虽然是让我们送十万两黄金前往子洲县,但马匪的老巢未必就在那里,梁阁老也未必就在那里,一旦是咱们大张旗鼓的前往陕北调查,容易引起马匪的警觉,说不定还会危害到梁阁老的性命,若是派去了太多人手,也会影响到边防布局;

    再次,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以安全解救梁阁老为先!苏西卿,你即刻准备十万两黄金,依照马匪的条件送去子洲县!但要在黄金上面做一些暗记,方便咱们事后追查这伙马匪的踪迹!

    最后,咱们也不能就这样放过这伙胆大包天的马匪!洪高功,你即刻抽调经验丰富的锦衣卫前去陕北查探消息,但一定要隐藏身份,也不要有任何动作,防止打草惊蛇,只要能够打探到这伙马匪的底细就好,等到咱们确保了梁阁老的安全之后,再把他们一网打尽!”

    见赵俊臣这样果断的颁布了一系列命令,并且是面面俱到、毫无疏漏,大堂内的众人皆是稍稍安心,再加上他们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于是就纷纷起身领命!

    众人之中,唯有戚斌有些异议,认为赵俊臣的方法太过消极。

    然而,不等戚斌提出反对意见,赵俊臣就已是把目光转向他,说道:“戚斌,我知道你与梁阁老感情深厚、形同父子,但你可敢保证自己大张旗鼓的领兵前去陕北调查不会危害到梁阁老的性命?此外,陇南战事即将要展开,若是耽误了战局时机,又该如何?你若是认为我的办法不妥,你难道能找到更好的办法?”

    听到赵俊臣的质问,戚斌张了张嘴,最终却是无话可说,只好是默认了赵俊臣的方法。

    *

    等到所有人都是心思重重的离开总督府大堂后,赵俊臣目视着戚斌的背影,表情间闪过了一丝犹豫,最终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原本,赵俊臣是想要与戚斌深谈一番,设法化解双方的误会。

    但见到戚斌今天的表现之后,赵俊臣就知道戚斌对自己戒备极深,并不是一场深谈就可以解决的,并且戚斌明显是不可能背弃梁辅臣转而投靠赵俊臣,所以赵俊臣也就不想浪费精力了,只要戚斌今后愿意服从命令就好。

    更何况,因为梁辅臣的事情,如今也不是双方深谈的最好时机。

    至于戚斌突然间防备赵俊臣的具体原因,赵俊臣打算向自己安插在戚斌新军的那几位赵家子弟打探——赵俊臣隐隐觉得,或许问题就出在这几名赵家子弟身上。

    心中做了决定之后,赵俊臣缓缓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表情无喜无忧,却又隐隐带着一丝自嘲。

    梁辅臣被绑架的事情乃是赵俊臣的一手布置,如今这封马匪的勒索信自然也同样是出自于赵俊臣的安排!

    毕竟,朝廷安排梁辅臣担任全权钦差大人前来陕甘三边主持大局的消息瞒不了多久,迟早会传到花马池营,若是花马池营的文武官员收到消息之后,却迟迟不见梁辅臣现身,到时候难免多事,再等到梁辅臣被绑架的事情曝光之后,赵俊臣在此期间获利最大,也必然会遭到许多人的怀疑。

    所以,赵俊臣才安排了这封勒索信,让梁辅臣被绑架的消息提前曝光!

    这种做法,好处有四;

    首先,梁辅臣遭到马匪绑架的事情,会让梁辅臣的威望尽失!在此期间,赵俊臣若是可以妥善处理此事,并且在边防战事上做出一些突破,就可以进一步的确立地位,这样一增一减之间,梁辅臣哪怕是朝廷的全权钦差大臣,今后也无法挑战赵俊臣对陕甘三边的领导地位了!

    其次,梁辅臣遭到马匪绑架之后,不仅是梁辅臣的威望尽毁,陕甘本地的文武官员也都会受到牵连,唯有赵俊臣乃是暂时接手陕甘军政大局,需要承担的责任不大,这样一来,赵俊臣若是最终能够压下此事,不仅是卖给了梁辅臣与陕甘文武官员一个人情,并且还抓住了他们的把柄,今后自然是好处无数。

    再次,提前曝光了梁辅臣被绑架的事情,赵俊臣就可以准确安排梁辅臣的“解救”时间,让梁辅臣赶在即将要大局确定的时候抵达花马池营,这样一来,赵俊臣不仅是可以顺利完成自己的种种计划,也可以让梁辅臣与自己一同承担某些责任;

    最后,梁辅臣被绑架的事情提前曝光之后,赵俊臣也就可以趁机得到前期的查案大权,在此期间,到时候只需要是稍稍动用一些手段,就可以把这件事情栽赃给别人,趁机摘脱自己身上的嫌疑。

    计划进行到了目前这一步,一切都很顺利,赵俊臣的几项目标也都顺利实现了。

    但赵俊臣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毕竟,这样的手段实在是太过卑劣了。

    在清末,世人皆是指责李鸿章任人唯亲,李鸿章曾向丁汝昌辩解道:“都说我李鸿章重用亲信,我倒要问问,我不用亲信用谁,难道要我用一个我连认都不认识的人?对一个我不了解的人,我怎么知道他能不能担当重任?说我培植私人势力、任人唯亲,笑话!不任人唯亲,老子任人唯疏不成?非要让我的部下不听话,处处和我作对,那才不叫培植私人势力了?”

    前世,赵俊臣听到这一番话之后,也曾一度深以为然。

    但如今,赵俊臣却知道,李鸿章的这一番话全都是诡辩!

    赵俊臣如今的做法,与李鸿章颇有相似之处,同样是在大局危难之际任人唯亲、打压异己。

    梁辅臣、戚斌、何漳等人,皆是品性高洁的能臣干将,但只是因为他们与赵俊臣不是一条心,赵俊臣就不敢重用他们,反倒是屡屡的暗算排挤,甚至是为此不折手段,哪怕是暂时重用,也留下了许多过河拆桥的后招。

    说到底,全是出于一片私心。

    当然,赵俊臣的种种手段,皆是精心设计,并不影响边防大局,倒也算得上是“公私兼顾”了。

    在心底深处,赵俊臣对于梁辅臣、何漳、戚斌等人是非常敬佩的。

    对于自己的卑劣做法,赵俊臣并不后悔。

    但也开心不起来。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所有人在赵俊臣的封口令下,皆是默契的没有再提梁辅臣的事情,只是把这件事情全部交给赵俊臣处理,并且是全力配合赵俊臣的陇南布局。

    赵俊臣这段时间也顾不得其他事情,只是专注于陇南战事,不断的调兵遣将、统筹全局。

    又过了三天之后,眼看着战兵新军与戚斌新军皆是恢复了体能士气,赵俊臣终于是做出了决定,准备亲自领兵前往宁夏与甘肃交界处的海原城,并且还把花马池营的指挥班子全都移了过去!

    海原城距离陇南战局较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获知战局变化的详细消息,赵俊臣到了那里之后,也可以亲自指挥作战!

    而就在赵俊臣领兵前往海原城的同时,陇南战事也渐渐进入了最激烈艰苦的时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