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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关于戚斌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赵俊臣的表情冷肃,缓声问道。

    见到赵俊臣的脸色、听到赵俊臣的询问,在场众人皆是沉默不语、不敢主动回答,只是小心翼翼的窥探着赵俊臣的表情变化、暗暗揣摩赵俊臣的真实态度。

    赵俊臣主持陕甘军政距今已是半月有余,这段时间以来,赵俊臣不仅是表现出了深谋远虑的政治智慧,也同样展现出了杀伐果断的决然手段。

    于是,陕甘局势日渐稳定之余,赵俊臣在花马池营的威势也是愈加深重,所有人都对赵俊臣又敬又畏!

    还在京城的时候,赵俊臣总是抓住一切机会对德庆皇帝溜须拍马,面对周尚景、太子朱和堉的时候也是处处陪着小心,却又有谁能想到,当他来到陕甘之后,不再受到各方各面的打压掣肘,竟是完全变成了另一幅样子?

    此时,在赵俊臣明确表态之前,所有人都不敢随意发话,生怕会与赵俊臣意见相反、引来赵俊臣的不快。

    此外,在场众人皆是陕甘官场的老资格,也都很清楚戚斌的靠山乃是前任三边总督、现任阁老梁辅臣!若是他们支持赵俊臣严惩戚斌,就无疑会损及梁辅臣的颜面……总而言之,这件事情说不定会引起赵俊臣与梁辅臣的神仙打架,他们自然是不敢随意参合。

    见到众人沉默无言,只是纷纷垂头躲着自己的眼睛,赵俊臣面色一沉,说道:“各位都是花马池营的核心官员,陕甘三边的所有事情都要指望你们,若是遇到了事情,就一个个皆是胆小怕事、闭口不言,又何须各位坐在这里,我在这里摆上几尊泥塑菩萨岂不是更好?还能为朝廷省去一些俸禄开销!”

    在赵俊臣的逼迫之下,众人心中无奈,只好是陆续开口发表意见。

    监军太监李如安与赵俊臣关系最为紧密,也大约了解一些赵俊臣与戚斌的事情,知道赵俊臣还在京城的时候就与戚斌见过面,戚斌所组建的新军很大程度上也是凭借赵俊臣在各方面的鼎力支持,赵俊臣抵达陕甘之后甚至还把戚斌的新军视为底牌之一,但如今戚斌不仅没有回报赵俊臣,反倒是明目张胆的敷衍怠慢,这让赵俊臣认为自己受到了背叛,必然是恼羞成怒!

    想到这里,李如安首先起身建议道:“咱家认为,戚斌此人傲慢无礼,对钦差大人的命令也是屡屡敷衍,实在是罪无可恕!如今又正值火筛入寇的关键时期,为了杀一儆百、以儆效尤,更应该严惩此人!咱家建议直接罢去戚斌的军职与兵权,将戚斌羁押入狱!”

    关武元并不知道赵俊臣与戚斌的过往关系,但他一向是自视甚高,既不清楚戚斌的能力,也不把戚斌放在眼里,认为戚斌如今不过是刚刚升任守备官,只是一个小人物罢了,用来杀鸡儆猴自然是最合适不过。

    于是,关武元也点头赞同道:“确实应该严惩!如今戚斌的军队就在花马池营以东二百里,只要钦差大人一声令下,卑职马上就可以统领禁军精锐前去抓捕,不出三天时间,定然是把他抓来花马池营听候钦差大人处置!”

    随着李如安与关武元陆续表达了强硬态度,几位陕甘的本地官员纷纷是面色一变。

    他们作为本地官员,大都是看重戚斌才华的,又有梁辅臣这层关系,却是不希望赵俊臣的反应太过激烈。

    西安知府吴启凡自从抵达了花马池营之后,就作为副手辅佐赵俊臣处理陕甘军政,这段时间以来也算是相处愉快。

    所以,吴启凡犹豫了片刻后,却是壮着胆子建议道:“还望钦差大人息怒,还是再给戚斌一次机会吧!如今正值用人之际,戚斌也确实是练兵的大才,需要格外宽容一些!据下官所知,戚斌麾下的三千新军可都是难得的精锐,咱们如今正要集中力量应付蒙古人,最好是不要大动干戈……还是再发一份公文催促一下较好!”

    随后,学政郑家栋也为戚斌求情道:“老夫与戚斌见过几面,倒不曾觉得戚斌的性子傲慢,如今他行军之际确实是有些拖延敷衍,但这应该不是他的本心,或许是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若是钦差大人信得过老夫,老夫愿意作为信使亲自跑一趟,探一探戚斌的真实想法,若是戚斌他当真是有什么误会,老夫也愿意出力化解,必然会让戚斌扭转心意,从此谨遵命令!”

    相较于吴启凡与郑家栋,按察使周勃在花马池营负责军纪之责,态度更为强硬一些,但也不像是李如安、关武元那样强硬,同样是赞同再给戚斌一次机会。

    于是,周勃沉吟片刻后,说道:“钦差大人,下官认为可以再给戚斌一次机会,给他发去一份言辞严厉的公文,督促他尽快赶到花马池营效命,若是他依旧敷衍怠慢,咱们也算是给足了他机会,到时候再治罪也不迟!”

    随后,另外几人也纷纷发表了观点,有些人认为应该严惩,有些人认为应该再给一次机会,还有些人只是表示一切以赵俊臣马首是瞻!

    事实上,对于戚斌的事情,赵俊臣的心中早就有了决定,他逼迫众人表明态度,其实只是在试探众人的立场。

    听完了众人的表态之后,赵俊臣的表情依旧冷肃,缓缓说道:“你们的说法都有道理,戚斌的敷衍怠慢,必须要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但戚斌也确实是难得的人才,也不能一竿子打死……既然如此……”

    说到这里,赵俊臣突然沉吟不语,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见到赵俊臣的这般态度,所有人皆是紧张等待。

    最终,赵俊臣缓缓开口道:“说起来,战兵新军已经操练了近十天时间,也确实应该考察一下何漳的练兵成果了!来人,把何漳将军请到总督府,就说本钦差有事吩咐他!”

    听到赵俊臣的吩咐,许多人纷纷是面色大变。

    赵俊臣难道是要让何漳领兵攻讨戚斌不成?战兵新军与戚斌新军组建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自相残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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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何漳正在新军大营练兵,得到赵俊臣的召唤之后,就急忙赶来总督府大堂觐见。

    别看赵俊臣对何漳心存芥蒂、暗中防范,但何漳却已是把自己视为赵俊臣的心腹干将了!

    赵俊臣把战兵新军交给何漳之后,何漳本来就认为赵俊臣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而这段时间以来,在何漳练兵之际,赵俊臣更是在各方面鼎力支持,并且还向何漳提出了许多切实有效的建议,极大的加快了何漳的练兵进度。

    这样一来,何漳对赵俊臣也就更加归心了。

    对于何漳的心态转变,赵俊臣自然是看在眼里,但赵俊臣心中依然存着隔阂,从不敢将何漳视为真正的心腹,因为何漳首先效忠的是朝廷,然后才是赵俊臣,若是有一天赵俊臣与朝廷发生了矛盾,恐怕何漳会毫不犹豫的抛弃赵俊臣,甚至是倒戈一击、将赵俊臣彻底推入万丈深渊!

    不过,当何漳进入总督府大堂的时候,赵俊臣却是一副对何漳信任至极的样子,就连原本冷肃的表情也稍稍温和了一些。

    何漳见到总督府大堂内的凝重气氛,就知道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于是,何漳连忙是单膝跪在赵俊臣的面前,沉声问道:“卑职拜见钦差大人!不知钦差大人召见卑职有何事?可是蒙古人终于有了大动作?”

    赵俊臣缓缓说道:“蒙古人那边依然是老样子,时不时派出几支百人规模的骑兵入境侵扰劫掠、试探咱们的边防虚实布置,至今已经有一个月时间了,我估摸着蒙古人已经是大致摸清了陕甘边防的兵力布置,也许很快就会有大动作,还望何将军早做准备!”

    何漳连忙是面色严肃的大声答道:“卑职明白,绝不敢让钦差大人失望!”

    赵俊臣点了点头,并且是轻轻抬手,何漳也随之站起身来,静候赵俊臣的吩咐。

    赵俊臣又说道:“正因为大敌当先,我等陕甘文武官员更应该团结一致、一心对外!我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努力,也全都是致力于此!但偏偏有些人眼中只有私欲、心中没有大局,屡屡的拖延怠慢总督府的军令,以为我这个时候不敢出手惩戒他们……”

    说到这里,赵俊臣面现冷笑,继续说道:“但越是如此,我就越是不能轻饶了他们!必须要以重罚严惩,才可以杀一儆百、威慑各地有异心的官员,也才可以让总督府的政令通畅,将陕甘真正拧成一股绳,唯有如此,咱们面对蒙古人的时候,才能有最大的胜算!否则,若是任由他们敷衍怠慢,总督府却是毫无反应,只会让所有人心生轻视、有样学样,到了那个时候,又如何可以抵御蒙古大敌!?所以,在迎战蒙古人之前,咱们要先清理一下内部的顽疾!”

    对于陕甘三边的不良风气,何漳同样是心中不满久矣,如今固然是大敌在侧,但何漳却是非常赞同赵俊臣的“攘外必先安内”的想法。

    于是,何漳再次单膝跪地,向赵俊臣大声请命道:“还请钦差大人吩咐!”

    另一边,听到赵俊臣与何漳的对话,吴启凡、郑家栋等人还以为赵俊臣真要让战兵新军与戚斌新军自相残杀,纷纷是面色大变,就要开口劝阻!

    但不等他们开口,赵俊臣已是面色严肃的向何漳问道:“何将军,就在九天之前,我命你限期十日之内将战兵新军操练成型,如今时限将至,你的练兵可有成果?”

    何漳面现得意之色,昂首道:“回禀钦差大人,战兵新军目前共有步兵三营,每营三千五百人,分别由刘蛮牛、张诚、李丕三人领军,另有骑兵一营三千人,由锦衣卫百户毛家栋领兵,除此之外,又有督战队五百人、火枪队一千人,皆是由卑职亲自领兵,总计一万五千人,已是大致操练成型,虽然还不敢说是如臂驱使,但已是可以随时派上战场了!”

    也难怪何漳会面现得色,能够在短短不足十天的时间操练出一支强军——期间还不断有新兵加入,并且所有将士皆是难以管教的骄兵悍将——整个大明朝,拥有这般能力的将领绝对不超过五人!

    赵俊臣再次轻轻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这就交给战兵新军第一项任务,既是考核战兵新军的战力,也是以一场战事进一步磨合新军!……何漳听令!”

    “末将在!”

    “宁夏军镇中路参将周恳、守备官马来福、榆林军镇南路守备官林平汝、张大成、霍成等人,狂傲自大、拥兵自重、拒不服从总督府之军令,可谓是罪大恶极、绝不可恕!战兵新军兵分两路,分别赶去宁夏镇中路与榆林镇南路,限期七日之内,将周恳、林平汝等人尽数抓捕,并且将他们的麾下边军全部收编!若是他们胆敢抵抗,则杀无赦!”

    何漳的眼神明亮、大声回应道:“末将遵令!”

    赵俊臣依然是给了很短的限期,仅只是七天时间而已,宁夏中路与榆林南路虽然与花马池营距离不算太远,但何漳若是想要在限期内完成任务,就必须要急行军才行!并且就算是一路上紧赶慢赶,抛开往返路上的时间,真正留给何漳办事的时间也只有一二日罢了。

    不过,何漳并不认为周恳、林平汝这些只懂得喝兵血的无能将领会拥有抵抗战兵新军的勇气,就算是他们胆敢反抗,也绝不会是战兵新军的对手,必将是一触即溃!

    何漳认为,赵俊臣这次任务的真正考验,恐怕还是往返路上的急行军,战兵新军毕竟是刚刚成型,这一路上若是稍有疏忽,说不定就会有大量将士走散。

    但何漳对此依然有信心,所以他领命的时候也是掷地有声!

    另一边,听到赵俊臣的吩咐之后,郑家栋、吴启凡等人不由一愣,才发现他们原来是想错了,赵俊臣并不是让战兵新军去对付戚斌新军,而是去对付那些不服从总督府军令的边军将领!

    然后,他们又想到了前几日的情报,说是宁夏中路与榆林南路的某些将领明确表示他们不会把麾下私兵交给赵俊臣,态度颇是骄横,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也不把赵俊臣放在眼里,当时他们还奇怪赵俊臣为何没有任何反应,但如今才知道赵俊臣只是暂时隐忍罢了,当战兵新军形成战力之后,这些拥兵自重的将领就将要迎来灭顶之灾!

    赵俊臣确实是想要杀鸡儆猴,但戚斌并不是那只用来立威的鸡,而是那只被吓唬的猴子,赵俊臣要通过这般动作来告诉戚斌——自己并不是没有对付戚斌新军的力量,也不是离不开戚斌新军的支持!

    事实上,相较于戚斌的缓慢行军、敷衍怠慢,宁夏中路与榆林南路的几位将领则是明确表示不服从赵俊臣的命令,性质更加恶劣,赵俊臣确实应该先出手对付他们,也借此再次给了戚斌一次机会。

    想到这里,郑家栋与吴启凡自以为明白了赵俊臣的心意,皆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

    事实上,出于各种考虑,赵俊臣确实是再次给了戚斌一次机会,并没有急不可待的严惩。

    虽然,赵俊臣的心中恨极了戚斌的不识抬举!戚斌固然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但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甚至是敌视自己的人才,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但赵俊臣依然是再次给了戚斌一次机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戚斌与那几位不服命令的将领不同,他背后有梁辅臣撑腰,考虑到长远计划,赵俊臣还不打算与梁辅臣闹僵。

    并且,戚斌的新军确实有很强的实力,在同等兵力的情况下,甚至还要明显强于战兵新军,若是赵俊臣派兵向戚斌问罪、而戚斌则是选择强硬到底,战兵新军与戚斌新军必然会发生激烈冲突,战兵新军的兵力更多、戚斌新军则是更加训练有素,到时候必然是两败俱伤,而这两支军队乃是陕甘仅有的可战之兵,到时候只会白白便宜蒙古人、耽误大局!——与戚斌新军相比,反抗军令的几位将领的麾下私兵连软柿子都算不上,正好用来立威。

    更重要的是,赵俊臣在戚斌新军之中也投入了许多资源——甚至还安排了好几位赵家子弟隐姓埋名的加入其中——就是为了时机合适的时候将这支军队收为己用!戚斌固然是不服管教,但赵俊臣不能因为一个戚斌就毁掉自己的心血。

    除此之外,也不得不承认,就像是当初面对赵山才的时候一样,赵俊臣心中确实是有些惜才之念,这个时代不同与后世,真正的人才实在是太少了,赵俊臣固然是有很多办法对付戚斌,但他却找不到可以代替戚斌的人才,若是还有选择,赵俊臣依然希望戚斌能够投靠自己!

    事实上,对于戚斌的态度,赵俊臣心中也有些疑惑,至今也没有找到原因,他自问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与戚斌还算是相处不错,戚斌那时候对赵俊臣也是印象良好,在赵俊臣离京之前,双方一直都有信件联系,但为何戚斌突然间态度大变?不仅再也见不到从前的亲近,反倒是充满了敌视与戒备?在搞清楚这一点之前,赵俊臣也不想轻易处置戚斌。

    *

    而就在赵俊臣暗思之际,何漳则是问道:“钦差大人可还有别的吩咐?如今时间紧迫,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卑职就去点兵了!”

    赵俊臣看了何漳一眼,缓缓说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在花马池营以东两百里之外,有一支军队正在赶往花马池营!这支军队的领兵将领名叫戚斌!前往榆林南路的战兵新军就由你亲自统帅,路上应该会见到这支军队,到时候两军可以相互接触交流一下,若是戚斌愿意的话,也可以让他领军与你一同行事!”

    听到赵俊臣的吩咐,何漳先是微微一愣,又想到了一些传言,眼中闪过了一丝沉思。

    最终,何漳点头道:“卑职明白了,到时候必然会与戚斌好好交流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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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谈何漳离开之后前往战兵新军大营调兵遣将,却说赵俊臣与众人议事结束之后,刚刚回到书房之中正准备继续处理公务,就见到牛辅德推门而入,称是固原军镇千户王靖求见。

    自从许庆彦离开花马池营前往绥德县“办事”之后,就由牛辅德负责赵俊臣的身边杂事。

    听到牛辅德的禀报之后,赵俊臣若有所思,似乎是猜想到了什么,然后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王靖乃是固原军镇总兵方振山的身边亲信,他在两天之前率领四千五百余名固原精兵赶到花马池营、加入了赵俊臣的战兵新军之中。

    固原军镇一口气献出了四千五百余名私兵,这是赵俊臣组建战兵新军以来所得到的最大一股援兵,并且固原军镇表示随后还会有两千余精兵陆续赶到,可以说固原军镇对赵俊臣绝对称得上是鼎力支持了。

    与此同时,这个王靖领兵来到花马池营之后,也没有返回固原军镇,反倒是留在了战兵新军之中——在此之前,各大军镇支援战兵新军之际,大都只是献出几位百户武官,而王铮也就成为了战兵新军之中仅有的一位千户。

    也正因为如此,王靖来到花马池营之后,不仅是官阶仅次于何漳,麾下兵力也最多,就成为了战兵新军的二把手,地位仅次于主帅何漳。

    当然,固原军镇这般鼎力支持赵俊臣,用意也不单纯,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打压何漳!

    固原军镇这些来年一直是死死压制着何漳,还屡屡窃取何漳的军功,双方可谓是势同水火,没有任何的和解余地,眼看着赵俊臣开始重用何漳、甚至把战兵新军交到了何漳手中,明眼人皆是看得出何漳今后必然会成为陕甘三边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固原军镇担心他们今后会遭来何漳的报复,所以他们才会大力支持赵俊臣的战兵新军,交好赵俊臣之余,也顺便扩大固原军镇对战兵新军的影响力,这样等到何漳今后报复固原军镇之际,固原军镇也有抵抗之力,到了必要的时候,他们甚至可以在战兵新军内部扯何漳的后腿,让何漳无法顺利的收获军功,那样的话何漳今后也就无法威胁他们了!

    对于方振山的小心思,赵俊臣自然是洞若观火。

    对于何漳,赵俊臣也有些想法,但如今的当务之急依然是蒙古外患,赵俊臣还需要何漳的领兵能力,并不是出手对付他的时候,

    所以,王靖领兵来到花马池营之后,赵俊臣固然是摆出一副礼遇态度,甚至把王靖任命为战兵新军的副将,但就是不给王靖任何实权,也不让王靖插手战兵新军的实际事务,只是把王靖留在总督府内,防止王靖会搞小动作影响大局。

    而何漳的动作也是极快,不过是短短两天时间,就彻底拆散了固原军镇的援军,将四千五百余名固原精兵拆分到了各营之中,这样一来,王靖也就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了。

    王靖今天求见赵俊臣,想必是听说了何漳即将要领兵离开花马池营的消息,这样一来他就成为了花马池营内战兵新军的最高将领,所以就想要探探赵俊臣的口风,看看他有没有改变处境的机会。

    *

    就在赵俊臣暗暗推断王靖的来意之际,一名中年武官迈步进入书房之中。

    此人相貌俊朗,举手抬足之间颇有气度,神情温雅有礼,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或许是因为固原镇守总兵方振山乃是文人从军的缘故,固原军镇的将领们大都带着一些文雅气质,从这方面而言,何漳这位沙场老将从来都没有读书人的弯弯肠子,受到排挤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可惜,固原军镇的众位将领平日里固然是熟读百书,谈论兵法军略的时候也是滔滔不绝,但真正到了战场之上,却依然只能依靠何漳的“粗莽之法”了。

    王靖来到赵俊臣的面前之后,先是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好,然后则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钦差大人,卑职刚刚得到消息,说是何将军即将要领兵前往榆林军镇办事……这样一来,花马池营里的战兵新军就没有人主持大局了!就不谈留守花马池营的战兵新军,接下来这段时间依然会有各地援兵源源不断的赶来花马池营加入新军之中,这些事情总需要人来负责……而卑职毕竟是战兵新军的副将,总不能一直闲着,钦差大人您看……”

    赵俊臣深深打量了王靖一眼,眼中满是洞若观火的锐利。

    见到赵俊臣的目光,王靖下意识的垂首低目,不敢与赵俊臣对视,表情间闪过了一丝失望,还以为赵俊臣依旧要晾着自己。

    但就在这个时候,赵俊臣突然开口道:“你的说法也有道理,花马池营内所留守的战兵新军,还有各地源源不断加入的援兵,总需要人来负责安排,总不能离开了何漳之后,就让战兵新军的事情全部搁置……既然这样,等到何将军领兵离开花马池营之后,战兵新军的事情就由你来暂时接手吧。”

    王靖原本已是失望,听到赵俊臣的决定之后,顿时是大喜过望,连忙向赵俊臣保证道:“还请钦差大人放心,卑职同样是擅长练兵,在固原军镇的众位将领之中也算是数一数二,接下来这段时间一定会代替何将军为钦差大人操练出一支强军!”

    赵俊臣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如今,战兵新军的框架与主力已定,后续加入的援兵只需要逐步融入即可,要比前些日子轻松许多,而你的任务就是按部就班、萧规曹随,这样就不会出现太多的波折……总而言之,就是专心练兵,别总是动歪心思,这是你证明自己的机会,切不要让我失望。”

    王靖连忙点头答应,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卑职敢向钦差大人保证,卑职的练兵成效绝不会差于何老将军!”

    然后,见赵俊臣这一次还算是好说话,王靖稍稍犹豫片刻后,再一次小心翼翼的问道:“不过,卑职还是要多嘴问一句,钦差大人您对于方总兵的提议,究竟是何态度?卑职并不是有什么想法,如今也只想专心为钦差大人练兵,只不过卑职了解了钦差大人您的真实心思之后,今后办事之际也可以心中有底!”

    原来,两天前王靖领兵赶到花马池营之后,就马上单独求见了赵俊臣,并且是交给了赵俊臣一封密信,这封密信乃是固原总兵方振山所写,里面详细罗列了许多何漳不可重用的理由,称是何漳傲慢自大、桀骜固执、不服管束等等,并且方振山还想赵俊臣承诺,只要是赵俊臣不再重用何漳,那么固原军镇今后也会无条件的鼎力支持赵俊臣,帮助赵俊臣彻底掌控陕甘大局。

    此时,王靖的询问,自然就是此事了。

    赵俊臣依旧是不置可否,缓缓说道:“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击退蒙古人的威胁!若是今年的火筛入寇变得不可收拾,那么不论是我还是方总兵,皆是要被朝廷问罪,反之,若是收获了辉煌战果,则是所有人都有好处!而这一切的关键所在就是战兵新军!何漳确实是一个有真本事的将领,在今年的战事结束之前,我不仅是决不允许任何人掣肘于他,反倒是要给予他鼎力支持……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听到赵俊臣的回答之后,王靖先是一愣,然后则是面现喜色。

    赵俊臣说了一大堆,但真正关键的只有半句话,那就是“在今年的战事结束之前”!

    在今年的战事结束之前,赵俊臣会重用何漳、庇护何漳、支持何漳,但今年的战事结束之后呢?

    想到这里,王靖连连点头,保证道:“还望钦差大人放心,在今年战事结束之前,卑职也一定会鼎力支持何漳将军,绝不会生有异心,一切以今年的战事为重!”

    说话之际,王靖同样在“今年战事结束之前”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赵俊臣轻轻一笑,道:“你明白就好!去办事吧,别让我失望!在何漳离开花马池营期间,战兵新军的一切事宜就交由你了!”

    *

    何漳并不知道,就在他忠心耿耿的为赵俊臣办事的时候,赵俊臣心中已经想好了什么时候抛弃他了!

    这无关于善恶正邪,谁让何漳更加忠心于朝廷呢?

    而就在赵俊臣与固原军镇达成默契之际,在近千里之外的绥德县,许庆彦也开始了行动!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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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此时,绥德县境内的道路上,正有两支队伍策马狂奔,一追一逃!

    而阁老梁辅臣则是混在逃跑的队伍之中,形象满是狼狈、表情满是惊怒,完全看不到平日里的威严与气度!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堂堂一位内阁辅臣、全权钦差大臣,大明朝的核心重臣之一,如今竟然会被一群明显是乌合之众的流寇马贼追杀!这群流寇马贼仅有两百余人,但梁辅臣却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够仓皇而逃!

    这对于梁辅臣而言,绝对是一个奇耻大辱!

    偏偏,梁辅臣还毫无办法!

    梁辅臣担任三边总督多年,经历了无数战事,自然是有真本事,不论兵法还是军略皆是不俗,并且是眼光敏锐、心性果敢,寻常的流寇马贼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但如今,梁辅臣的一身本领却是完全不能发挥!因为他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离开京城之后,梁辅臣为了尽快赶往花马池营主持大局,自然是轻车简从,只带着数十名护卫上路,但这些护卫皆已是追随他多年,每个人都是武艺高强、忠心耿耿!

    一路上,梁辅臣并没有惊扰地方官府,生怕会耽误时间,进入了陕西绥德县境内之后,梁辅臣也没有进城接受县令招待,仅只是在驿站吃了午饭、稍稍休息之后,就继续向西赶路了。

    可惜,坏就坏在这顿午饭上面了,也不知是饭菜不干净、还是有人刻意投了泻药,梁辅臣的队伍上路之后没多久,就纷纷是腹泻不已,包括梁辅臣在内,所有人都是腿脚发软、浑身无力。

    民间有俗语——“好汉经不起三泡稀”,梁辅臣固然是性格坚韧,他的护卫们也大都称得上是好汉,但连续腹泻多次之后,却是任谁也受不了。

    原本梁辅臣还想要坚持一下,但他发现自己与护卫们连骑马的力气都没有之后,也只好是带领队伍前往绥德县城,准备寻找大夫开药医治。

    但就在这个时候,却是突然冒出了一股流寇马贼向着他们冲杀而来!

    这股流寇马贼大都是身体瘦弱、衣衫脏乱,有许多人甚至是拿着粪叉作为武器,冲杀之际也是毫无章法,一看就是乌合之众,人数也只有两百左右,若是寻常时候,仅只是梁辅臣的麾下护卫就可以轻易击溃他们!

    但这个时候,梁辅臣的护卫们连提刀骑马的力气都没有,却又如何能够抵抗?

    无奈之下,梁辅臣与护卫们也只好是强忍着腹部绞痛,奋起最后一丝力气策马奔逃了!

    也幸好这股流寇马贼只有一半人骑马,并且还大都是最次的劣马,追杀之际毫无章法,速度并不算快,否则梁辅臣就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

    但即使这样,梁辅臣在奔逃之际也非常狼狈,事实上梁辅臣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这股流寇马贼更是越追越近,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很快就要被流寇马贼追上了!

    *

    正在追杀梁辅臣队伍的流寇马贼自称是“黑虎军”,原本只有三五十人,一直活跃于陕甘与山西交界处,因为两地官府的配合不足,再加上他们只是小打小闹,并没有引起官府重视,所以也就逍遥了几年,只是一直都不能壮大队伍。

    然而,因为西北数省的连年灾情,黑虎军近年来颇是收纳了许多逃荒灾民,人数竟是在短时间内翻了数倍,也就渐渐成了气候,今年三四月份的时候甚至攻打过绥德县城,吓得绥德知县紧闭城门十余日,顿时是声势大涨。

    按理说,黑虎军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官军早就应该出手剿匪了,但偏偏这个时候发生了火筛入寇,陕甘边防面临着数十年未有的威胁,所以也就没人顾得上他们了。

    这样一来,黑虎军更加是肆无忌惮起来,声势也是越来越大,到了现在已是发展到了两百余人,时不时就会劫掠陕甘与山西交界处的州府百姓。

    如今,黑虎军之所以会盯上梁辅臣,倒不是他们想要劫掠梁辅臣队伍的财物——梁辅臣的队伍一看就不好惹,并且还有官府背景,黑虎军平日里是绝不会向这种队伍动手的——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黑虎军今天之所以盯上了梁辅臣的队伍,乃是有人出价三万两银子,要他们活捉梁辅臣!

    黑虎军的成员大都是贫困百姓出身,又哪里见过这么大一笔银子?没有太多的犹豫,也没有顾及这件事究竟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至于这件事幕后主使之人,自然就是赵俊臣了!

    而具体办事的人,则是许庆彦!

    事实上,梁辅臣的队伍在驿站里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腹泻不止的事情,也全都是许庆彦的手笔!

    也唯有许庆彦这种纯粹的小人,才能够施展出这种阴损的手段!

    此时,许庆彦同样是一身马贼装扮,策马跟在黑虎军的首领王老虎的身边,对着梁辅臣的队伍紧追不舍!

    眼看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多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追上,黑虎军的首领王老虎突然是面色大变,道:“遭了,前面是大槐村!那里有围墙吊门,可不能让他们逃到那里!”

    听到王老虎的说法,许庆彦眉头一皱,抬头向远方看去,就见到一处高墙环绕的村堡正在不远处。

    此时,梁辅臣的队伍显然也同样是发现了这处村堡,也加快速度向着村堡方向赶去!

    双方的距离虽然已是越来越近,但依照这样的趋势,黑虎军恐怕是很难阻止梁辅臣等人逃入村堡!

    见到这一幕,许庆彦的神情间闪过了一丝阴鸷,暗暗想道:“这群马贼果然是乌合之众,最开始的时候打草惊蛇不说,梁辅臣的人都已经拉肚子到腿软了,竟是追了好久也没有追上,白白浪费了我的苦心布置……若是真让梁辅臣逃入村堡,恐怕我就只能动用少爷的暗棋了!……”

    心中暗思之际,许庆彦却是一副深信王老虎的样子,大声说道:“难道区区一处村堡,还能阻挡黑虎军不成?王首领,别忘了事成之后你们会收到三万两银子的报酬,若是眼下还不放手一搏,更待何时?”

    听到许庆彦的鼓动,王老虎顿时不再有任何犹豫,高声呼喝道:“孩儿们,冲杀上去!别让他们跑了!事成之后,所有人都可以分到一百两银子!”

    呼喊之间,王老虎已是一马当先的向前冲去。

    然而,就在马贼们快马加鞭的前冲之际,许庆彦却是向着身边一人暗暗打了眼神示意。

    得到许庆彦的暗示之后,这人则是悄然间降了马速、脱离了队伍,并且向着另一个方向奔行而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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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永远不要指望一群乌合之众的流寇马匪会有任何用处,将事情托付给他们,绝对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关于这一点,许庆彦如今深有体会!

    梁辅臣的队伍经过一下午的腹泻之后早已是全部变成了软脚虾,而这群流寇马匪在银子的刺激下虽然是使出了十二分力气狂追不已,却只知道乱跑一气,没有任何章法,经常是相互堵路冲撞,许庆彦眼睁睁的看着梁辅臣的队伍逃入了村堡之中!

    然后,这处名叫“大槐村”的村堡又赶在马匪们冲进村堡之前关上了吊门,将他们挡在了堡外!

    前文已是说过,西北各省屡屡遭到外寇与马匪的侵扰劫掠,所以这些地方的村庄皆是高筑垒墙、防御森严,而眼前的大槐村也不例外!

    如今,梁辅臣的队伍逃入了村堡之中,再想要活捉他可就难了!这与野外突袭绝不是一个概念!

    但野外突袭的大好机会,许庆彦暗中营造的大好局面,却是被这群无能的马匪彻底毁掉了!

    想到这里,许庆彦看向王老虎的眼神满是鄙夷与不满。

    此时,马匪首领王老虎已是返回到了许庆彦的身边。

    这个时代的乡野百姓可不是什么软弱良善之辈,尤其是西北乡民,还经常会遇到蒙古人的劫掠,当他们据村而守、一致对外之际,悍勇之气绝不输于寻常的马匪流寇,平日里这群马匪劫掠百姓,也只是劫掠那些村庄外面的百姓,又或者是绑架勒索,直接进攻村堡的事情却是少之又少。

    看着大槐村的高垒厚墙,王老虎很清楚仅凭他们这伙马贼的实力很难攻破,心中不由有了退意。

    于是,王老虎向许庆彦建议道:“贾公子,他们逃的太快,竟是躲入了大槐村,大槐村的村民向来是性子悍勇,他们的村堡垒墙高达丈余,曾有一次还击退了蒙古鞑子的攻村,绝对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咱们若是想要硬攻,恐怕只是徒增伤亡罢了!实在不行咱们就先行撤退吧!”

    在王老虎的面前,许庆彦自然是隐藏了真实身份,他自称姓“贾”,初次见面时又是一副公子哥的装扮,举手抬足间也满是纨绔之气,所以王老虎就一直是以“贾公子”称呼许庆彦。

    许庆彦用眼角瞥了王老虎一眼,却是问道:“怎么?想退?那三万两银子不想要了?我可告诉你,若是抓不到人,你们一两银子也别想拿到!”

    见到许庆彦的态度,王老虎眼中闪过了一丝怒意,但想到许庆彦的银子与背景,还是忍着怒气劝说道:“贾公子,那笔银子我当然想要,但咱们若是直接进攻村堡,必然是要耗费好几日时间,一旦是引来了官军,恐怕是咱们都讨不了好……更何况,我好不容易才凑到了两百多人,他们全都是我的兄弟,我可不能让他们白白送命!……”

    说话之际,王老虎一副义气为重的模样,仿佛他的决定完全是为了自己手下马匪的性命安危。

    听到王老虎的说法,许庆彦突然间面现冷笑,靠近王老虎低声说道:“若是损伤惨重的话,岂不是更好?三万两银子看着多,但两百人一起瓜分,你最多也就分到一万两……若是你的这些兄弟死掉一半人的话,你说不定就能分到两万两银子、甚至更多!”

    随着许庆彦的话声落下,王老虎顿时是面色一变。

    然后,刚才还是义气当先的王老虎并没有急着反驳斥责,反倒是满脸警惕的转头看了一眼周围,见到没有人听到他与许庆彦之间的谈话后,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后,王老虎同样是低声说道:“但迟则生变啊!一旦是引来了官兵,又该如何是好?我的弟兄们可不是官兵的对手!”

    许庆彦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淡然道:“关于官兵,王首领完全不必担心!我向你保证,就算是附近的官兵发现了这里的事情,也绝不会干涉!至少,在三天之内,他们会假装没看见这里的事情……这些事情,我早已经暗中安排妥当了!”

    听到许庆彦的保证,王老虎不由是精神一震!

    与此同时,王老虎对许庆彦也更加忌惮了,愈加不敢得罪!

    王老虎很清楚,他的“黑虎军”之所以能够逍遥至今,完全是因为官府没有顾得上理会他们,也一直都没有派出大军围剿!但许庆彦如今既然是可以让附近官兵假装看不到他们围攻大槐村,今后也必然是可以让官兵们回想起自己身上的剿匪职责!

    而就在王老虎暗思之际,许庆彦又冷笑着说道:“还有,你搞错了一件事!我要你活捉的那个人,在官场上很有势力,你若是活捉到他,我也会帮你遮掩此事、消除证据、降低影响,但你若是把他放跑了……你觉得他今后会不会全力报复?所以,如今的情况是,唯有尽快捉住他,你才可以逃过官兵的围捕,反之若是你就此罢手,今后反而会引来官兵追杀!还有,咱们今天能够占据优势,完全是因为队伍里的护卫们全都拉肚子成了软脚虾,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但实际上他们可都不是易于之辈,若是让他们舒缓了身体,被追杀的可就是咱们了!所以,如今唯有速战速决这一条路可走,既不能拖、也不能退!……关于这一点,你可一定要考虑清楚!”

    许庆彦又是利诱、又是威逼、又是讲道理,终于是让王老虎彻底下定了决心!

    于是,王老虎狠狠点头,咬牙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带领兄弟们攻村!”

    说完,王老虎驱马上前,大声喊道:“兄弟们!随我攻破此村!若是在今晚之前攻破村堡,不仅是任由你们劫掠,这次的银子也全部上浮一成!”

    原本,马匪们紧追一路之后,如今正值疲惫不堪之际,大都有了退意,但听到王老虎所许诺的好处,却纷纷是精神大振,所有人都是举着武器大声怪叫。

    然后,在王老虎的指挥下,马匪们开始进攻村堡,乌泱泱的一拥而上。

    再然后,村堡里的村民也开始反击,或射箭、或掷石。

    最终,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马匪们就败退了下来!

    大槐村的村民并非是职业军人,反击并无章法,但马匪们的意志更加薄弱,不过是几支箭矢射到了他们之中,造成了一人受伤,马匪们就仓皇转身逃回来了!

    整个过程,简直就是儿戏!

    许庆彦完全不通兵法军略,但见到这一幕之后,依然是目瞪口呆、不忍直视!

    然后,许庆彦愈加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想要活捉梁辅臣,就绝不能依仗这群乌合之众的马匪,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想办法!

    于是,许庆彦大脑急转,暗暗思考着对策。

    在绝大多数人看来,许庆彦乃是一个不学无术之辈,没有任何的本事,他能够被赵俊臣引为心腹,完全是因为他父亲许老夫子对赵俊臣有恩!

    但实际上,绝大多数人都忽略了许庆彦身上的优点——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卑劣小人!

    许多时候,小人总是比君子们活的滋润,这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小人们总是不折手段、没有底线,并且从不忌惮以最卑劣的想法思考问题!

    而这些,就是许庆彦身上最大的优点!

    许多时候,就连赵俊臣也会听取许庆彦的意见,因为官场上小人太多了,许庆彦的某些想法往往会具有代表性!

    更别说许庆彦一直跟在赵俊臣身边,在赵俊臣的言传身教之下,也确实是学到了一些本事!

    此时,王老虎正在冲着马匪们大发雷霆,斥责他们胆小无能。

    不过,训斥归训斥,王老虎并没有亲自领人进攻的意思。

    而就在这时,许庆彦策马来到王老虎的身边,说道:“王首领,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事情绝不能再耽搁下去!我想过了,大槐村的村民想必也不愿意得罪你们!你派人到村庄周围的田地里搜寻一下,如今正值秋种,大槐村见到咱们出现之后就紧急关上了吊门,必然还有许多村民留在外面,可以抓住他们威胁大槐村!”

    说到这里,许庆彦面现冷意,说道:“然后,你再派人去交涉一下,让他们把人交出来!若是他们不愿意,就杀掉那些没来得及进村的村民!若是他们还不愿意,就往田地里撒盐,让他们今后彻底没了收成!若是他们再不愿意,就收集木材,放火烧村!”

    听到许庆彦的注意之后,王老虎顿时是目瞪口呆。

    王老虎没想到,眼前这位纨绔子弟一般的“贾公子”,做事之际竟是比他这个马贼还要不折手段!

    不过,王老虎转念一想,认为许庆彦的想法确实有效,就连忙派人去安排了!

    *

    而就在马匪们开始行动的同时,此时的大槐村内,阁老梁辅臣并不是束手待毙之辈,也同样有了动作!

    ……

    ……



    ……

    ……

    梁辅臣如今已是年过五旬,身体情况远远比不上年轻的时候。

    他这段时间一直是日夜兼程的赶路,原本就已是身体疲惫、心情焦虑,而他今天先是连续腹泻多次,又被马匪们追赶了一路,心中充满了羞愤与惊怒,这对于他的身体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梁辅臣逃入大槐村之后,就再也坚持不住,直接从马上摔了下去,险些昏死过去。

    至于梁辅臣的麾下护卫,情况也并不比梁辅臣更好,绝大多数人都已是虚脱失禁,连站立行走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梁辅臣毕竟是意志坚定,却是强忍着诸般不适坚持了下来,一方面指挥村中青壮抵御马匪,一方面又安排村中妇孺们救治自己的随从与护卫。

    直到马匪的第一波进攻被打退之后,梁辅臣才终于是稍稍歇息,寻了一处房间卧躺休养。

    此时,梁辅臣的腹部依然绞痛,但经过一下午的腹泻之后,肚子里早已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排泄了,也只好是强自隐忍着。

    大槐村有一位老者名叫许良,此人稍通医术,乃是村内仅有的一位大夫。

    梁辅臣进入房间歇息之后,许良就急忙赶来医治。

    经过诊断之后,许良的结论是梁辅臣等人之所以会腹泻不止,乃是因为他们误服了大量巴豆的缘故!

    “你确定,我等的腹泻全是因为吃了巴豆的缘故?”

    此时,梁辅臣无力的躺在床上,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但一双眼睛却是目光锐利,紧紧盯着眼前的老者。

    逃入大槐村之际,梁辅臣已经向村民们表明了自己钦差大臣的身份——事实上,若是梁辅臣没有抢先表明身份,大槐村的村民们必然会抢先关上吊门、把他们关在村外,绝不会为了梁辅臣与马匪们产生冲突。

    所以,许良很清楚梁辅臣的身份尊贵,完全不敢得罪,在梁辅臣的目光逼视之下只觉得压力山大。

    最终,许良犹豫了片刻,还是答道:“回禀钦差大老爷,您和您的护卫门确实是因为吃了巴豆的缘故才会腹泻不已,草民虽然是医术不精,但这一点应该不会看错!”

    梁辅臣点了点头,面现冷肃,寒声说道:“这么说,就是绥德县驿站的那顿午饭有问题了……待我脱困之后,必然要查清楚这件事的背后主使,绝不会放过他!”

    食物里的巴豆、突然袭来的马匪,这一切都让梁辅臣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梁辅臣绝不相信绥德县驿站是无意间往食物里参杂了大量巴豆,也绝不相信绥德县驿站暗算自己的事情背后无人指使!

    事实上,梁辅臣心中已经罗列出了一份有嫌疑的人员名单,而在这份名单之中,赵俊臣的名字赫然是列在前三位。

    沉吟片刻后,梁辅臣又问道:“那么,我与护卫们需要多久时间才可以恢复身体?”

    许良面现难色,说道:“依照草民的诊断,大人与护卫们误服了太多的巴豆,大都已是身体虚脱,至少也需要调养两三天时间可以恢复……若是想要彻底养好身体,所需时间也就更长了,毕竟村里的常备草药太少,大人与护卫们只能是慢慢调养……”

    “还需要两三天……”

    梁辅臣略有不满,正打算说些什么,却突然感到一阵身心疲惫猛然袭来。

    梁辅臣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若是再坚持下去,恐怕今后就要大病一场。

    于是,梁辅臣转头向着房间里的另外几人看去。

    这几人皆是大槐村的魁首人物,分别是村中耆老张善常、村中大户李珏、以及村里的青壮领袖庞大山。

    打量了三人一圈之后,梁辅臣缓缓说道:“各位,我与麾下护卫们受人暗算,误食了大量巴豆,近几天已是无力再战,需要留在这里休养,村庄的防备事宜就交由你们了!我刚才已经看过了,这批马匪全都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各位不必慌张,只要紧守村墙、不要松懈留出破绽,就足以抵御他们!你们也不需要坚守太长时间,最迟等到后日晌午左右,我的护卫们就会身体好转,到时候必然要将这批马匪全部剿灭!事后我也会为各位向朝廷请功!防备马匪之际各位若有损伤,朝廷也必然会加以抚恤!”

    听到梁辅臣的吩咐与许诺,村庄里的几位魁首人物连忙是点头答应。

    “若是事情一旦出了变故,就派人唤我前去主持大局……”

    说到这里,梁辅臣的语气已是变得无力,向着几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得到梁辅臣的示意之后,大槐村的几位魁首人物不敢打扰梁辅臣的休息,连忙是离开了房间。

    *

    却说,大槐村的几位魁首人物刚刚离开了梁辅臣的房间,就见到一名村民匆匆向他们奔来。

    这名村民原本正在村庄垒墙上戒备马匪,如今匆匆跑来见他们,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于是,耆老张善常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马匪们又攻过来了?”

    那名村民带着哭声说道:“不好了,正在村外秋种的乡亲们没能逃入村里,如今全都被马匪们给抓走了!马匪还威胁说,若是咱们不把逃入村里的队伍交出来,他们就要把这些乡亲全部杀死!并且还要往田地里撒盐,让咱们从今往后再也没有收成!甚至还要放火烧村!而且他们还威胁,说是咱们若是不配合他们,一旦攻破村堡,就要把咱们村屠杀一空!张老,我爹爹如今就被马匪抓去了,你可一定要想办法救他!”

    听到这名村民的哭诉,几位大槐村的魁首人物皆是面色大变。

    村中大户李珏的表现还稍微好些,他并没有亲族落入马匪手中,但耆老张善常与村里的青壮领袖庞大山却已是变得慌张了起来!

    要知道,马匪袭来之际,张善常的独子与庞大山的妻子正在村外耕种,如今恐怕已是被马匪们抓住了!他们又如何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妻儿被杀?更别说是马匪的其余几项威胁了。

    原本,他们已是下定了决心,要力保朝廷钦差的安全,借此为大槐村的所有村民谋求富贵,但他们听到这些消息之后,他们的立场却是纷纷动摇了起来。

    而就在他们不知所措之际,报信的村民又说道:“守村的乡亲们听到马匪的威胁之后,已是乱成一团,许多村民都有亲人被马匪抓走了,他们皆是希望咱们把朝廷钦差交给马匪,换取亲人的性命,不愿意为了朝廷得罪马匪……”

    听到这里,几位大槐村的魁首人物又是面色一变。

    他们毕竟还要依靠村民抵御马匪,若是村民们大都是想要与马匪妥协,他们又该如何是好?

    耆老张善常这一刻尤其是心里矛盾,他想到自己的家族已是三代单传,唯一的儿子却是落入了马匪手中,却是心情慌乱、犹豫不定。

    他愿意带领村民们抵御马匪,完全是为了讨好朝廷的钦差,给自己的儿子谋取富贵!但如今他的独子落入马匪手中,随时都会被马匪杀死,这场富贵又有何用?

    突然间,张善常面现决然之态,向许良问道:“我记得,你会配置迷药,有没有这回事?”

    听到张善常的询问,其余几人哪里还猜不到他的想法?他分明是想要迷翻梁辅臣与他的护卫,然后再把他们交给村外的马匪,以此来换取他独子的性命!

    顿时间,所有人皆是身体一颤。

    村中大户李珏连忙阻止道:“你、你疯了!那可是朝廷的钦差!若是把他们交给马匪,事后一旦是朝廷追究起来,咱们村岂不是灭顶之灾?”

    张善常下定决心之后,态度却是极为坚决,咬着牙说道:“钦差逃入村里的事情,只有村民与马匪知道!马匪们绝不会泄露此事!只要是咱们自己人守口如瓶,朝廷就不会知晓此事,咱们村也就不会遭来朝廷报复!”

    说到这里,张善常看着村中大户李珏,问道:“还是说,你为了讨好钦差,就要牺牲村民与土地,让咱们大槐村陷入危机?这些话,我可不敢向村民说,要不你去试试自己能不能说服他们?”

    张善常的话声落下之后,庞大山迈步走到张善常的身边,表达了自己对张善常的支持之意。

    见到张善常与庞大山的表态,李珏面色苍白,喃喃道:“疯了、你们全都疯了、那可是钦差……”

    *

    梁辅臣与他的护卫们完全没有想到,刚刚还誓死保卫他们的大槐村村民,竟是转眼间就出卖了他们!

    梁辅臣下意识的认为,自己乃是朝廷钦差,大槐村的村民们则是朝廷的子民,他们全力保护自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更何况梁辅臣事后也会回报他们。

    可惜,在这个时代,村民们没有国家观念,甚至没有民族观点,在他们眼中这世上只分为两种人,一种是“本乡人”、一种是“外乡人”,为了保证亲族与本乡人的性命,他们不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最终,梁辅臣还是失了防范!

    大约一刻钟时间之后,村民们为梁辅臣与他的护卫们送上了面糊糊食用。

    不论梁辅臣,还是他的麾下护卫,经过一下午的腹泻之后,肚子里早已是空荡荡的,这种情况下的腹部绞痛尤其难熬,所以他们也没有多想,就直接服用了下去。

    再然后,他们就纷纷昏睡了过去。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之后,大槐村放下了吊门,村民们把昏睡过去的梁辅臣等人全部交给了马匪,换走了被马匪抓去的村民。

    许庆彦此时则是表现低调,生怕会引起村民们的瞩目,只是混在一众马匪之中看着昏睡过去的梁辅臣,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是出现了一些波折,但他总算是完成了赵俊臣所交代的任务,梁辅臣也终于是落入了手中。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刚开始罢了。

    考虑到长远计划,赵俊臣并不会谋害梁辅臣,只是要暂且囚禁梁辅臣一段时间,再等到赵俊臣的计划进入下一阶段之后,他就会把梁辅臣放走!

    与此同时,也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赵俊臣与这件事情有关系。

    所以,所有的知情者都必须要消失。

    想到这里,许庆彦看向周围马匪之际,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气。

    而就在这时,王老虎则是满脸喜气的来到许庆彦的身旁。

    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抓住了“肥羊”,三万两银子也即将要落入口袋,王老虎自然是心情大好。

    “贾公子,你要的人我都已经为你抓到了!接下来应该如何处置他们?还有,那三万两银子,你什么时候拿出来?”

    听到王老虎迫不及待的询问,许庆彦突然一笑,说道:“暂且还要麻烦王首领,先把这些人关押到贵山寨的牢房里,我随后就会派人接走他们!当然,关押期间所耗用的伙食与人手,我也会另外补偿一笔银子……至于那三万两银子的报酬,我已是命人送到了你们山寨附近,王首领很快就会见到了……我还派人送去了五十坛美酒与两只烤羊,算是我对你们的额外答谢……对了,麻烦王首领再给他们灌一些迷药,切不要让他们在今天之内醒来,省的麻烦!”

    听到许庆彦的回答,王老虎又是大喜,连忙是指挥马匪们办事,然后就浩浩荡荡的返回了黑虎军的山寨。

    黑虎军的山寨其实就是一处破旧的道观,前几年被王老虎令人强占了过去,近两年又陆续添建了寨墙岗哨,但一眼看去依然寒酸。

    却说,赶在夜幕降临之前,马匪们终于是返回山寨,果然是见到许庆彦所许诺的三万两银子报酬,足足装满了五个大箱子,并且还有五十坛美酒与两只烤羊。

    除此之外,许庆彦又暗中塞给了王老虎一张银票,面额足足高达三千两,这笔银子乃是许庆彦对王老虎的特别答谢,全由王老虎一人独占,并不需要分给他手下的马匪,这更让王老虎大为惊喜。

    于是,山寨内的马匪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银,开始了一场狂欢,颇有些梁山好汉的意思。

    在此期间,许庆彦为了表达谢意,也频频向几位马匪头目敬酒,不断说着赞扬钦佩的话语,更是让这场酒宴宾主尽欢。

    很快,大部分马匪都已是酩酊大醉!

    像是这样的乌合之众,你也不要指望他们会在举办酒宴的时候还记得守备山寨,虽然是有几名马匪负责戒备,但也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于是,马匪们也就没有发现,一支军队已是偷偷包围了山寨!

    这一夜,等到子时过半的时候,事先吞下了大量醒酒药的许庆彦离开了黑虎军的山寨,沿着山路而下。

    当许庆彦走到山腰处的时候,突然有几人闪身出现。

    这几人同样是马匪装扮,但他们身材健壮、训练有素,与那群乌合之众的马匪完全不同,举手抬足之间更像是官军出身。

    事实上,这些人全都是关武元在禁军里的亲信,赵俊臣安排锦衣卫与禁军进驻各地的时候,就把这支禁军派遣到了绥德县附近,也没有人发现蹊跷。

    见到许庆彦之后,为首的禁军武官拱手道:“许公子,我等奉命赶到,这处山寨已是被兄弟团团包围!只要你一声令下,随时都可以进攻!”

    许庆彦当初把这支禁军招来,原本是想让他们伪装成马匪强攻大槐村,却没想到大槐村主动放弃了抵抗,直接把梁辅臣等人交了出来。

    不过,这支禁军依然有用处,那就是杀人灭口!

    于是,许庆彦冷声吩咐道:“山寨里的马匪全都喝醉了,即刻就可以进攻!吩咐下去,杀死山寨里的所有马匪,不能留有一个活口!还有,控制了山寨之后,就让人严守山寨的地牢,但不许任何人窥视地牢里的情景,更不允许任何人与地牢中人接触!等到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另外派人接手地牢里的事情!”

    这支禁军队伍虽然是关武元的亲信,尚且还算可信,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许庆彦同样不会让他们知晓梁辅臣的事情。

    禁军武官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知道了!”

    说完,禁军武官向着身后的禁军吩咐道:“就按照许公子的吩咐传令吧!”

    这名禁军行了一个军礼之后,就快步离开了。

    随着军令传达,埋伏许久的禁军将士们猛然间开始进攻山寨,因为山寨的防备薄弱,禁军将士们几乎没有遭到抵抗,很快就被攻破了。

    然后,一场杀戮就此展开!

    *

    而就在许庆彦指使马匪绑走了梁辅臣的第二天,何漳也安排好了战兵新军的所有事宜,依照赵俊臣的命令,战兵新军即将要兵分两路,分别奔往宁夏中路与榆林南路,前去攻讨那些不服从总督府军令的边军将领。

    这一天的清晨,在战兵新军离开花马池营之前,何漳还邀请赵俊臣前往军营阅兵,希望趁机向赵俊臣展示一下战兵新军的崭新面貌。

    对此,赵俊臣自然是欣然答应。

    只是,虽然已是有了心理准备,但赵俊臣依然是大失所望!

    ……

    五千字大章节,第一更。

    另,关于梁辅臣被抓的情节,虫子原本是打算多写一些情节变化,但这样就会影响到了主线发展,于是就砍掉了万余字。所以,这处情节略显简单,大家见谅。

    ……



    ……

    ……

    “将士们,你们全都是边军精锐、是陕甘边防的脊梁与支柱!钦差大人赐予你们最丰厚的饷银、给予你们最优良的兵甲,对你们的寄望甚重!如今,宁夏与榆林两镇的一些将领,拒不服从钦差大人的军令,完全不把钦差大人放在眼里!钦差大人震怒之下,已是命令咱们战兵新军前去攻讨他们!

    将士们,这是咱们回报钦差大人的机会!也是咱们证明自己的机会!还是咱们收获军功的机会!咱们加入战兵新军之后,许多人都眼红咱们的待遇,但这一次咱们就要让他们看看,咱们战兵新军完全配得上丰厚的饷银!咱们也要让钦差大人知道,他投入的心血与银子没有白废!那些拒不服从军令的边军,与咱们战兵新军相比,完全是不足为惧!咱们就是陕甘最强最精锐的军队!”

    练兵场内,何漳高声呼喝着。

    何漳确实是擅长鼓动士气,在他的鼓动之下,战兵新军的将士们纷纷是战意强烈,许多人都是举着兵器高声回应着。

    然后,又在何漳的带领下,战兵新军的上万战士纷纷是单膝跪地,向赵俊臣行了军礼,并且是齐声呼喊道:“战无不胜!战无不胜!战无不胜!”

    声势惊人,直冲云霄!

    说实话,上万将士一同行礼、高声呼喝,所有人都是目光灼热的看着赵俊臣,这一切都在时刻提醒着赵俊臣——眼前这支强军,乃是自己手中的力量,遵循着自己的意志,任何人敢与自己为敌,都会被这支军队碾碎!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权力乃是男人的春药,这种大权在握、掌控一切的感觉,确实是让人迷醉。

    赵俊臣尤其是不例外。

    毕竟,这样的兵权,一直都是赵俊臣所追求的!

    不过,赵俊臣暗暗沉醉之余,心中也同样是闪过了一丝失望。

    说实话,见惯了后世现代军队的整齐军容,在看到眼前这些古代军队,心中难免是有些落差。

    战兵新军经过了十天磨合之后,在何漳眼中就已经是一支合格的强军了。

    事实上,何漳受限于眼光见识,他心目中的强军标准也是低的可怜,只要是兵知将、将知兵、将士们全都是悍勇敢战、可以坚决执行军令、并且还拥有精良兵甲与一定数量的马匹火器,就足以称得上是一支强军!

    至于将士们的队列步伐、军种配合、军纪严整、军容气质、以及战场上的攻防阵型变化等等,在这个时代并不受到重视!

    这个时代,在绝大部分将领眼中,所谓打仗就是领兵一窝蜂的冲锋,凭着一股血性冲破敌人的防线,仅此而已!

    而何漳也正是按照他心目中的标准练兵的!

    如今,何漳自认为战兵新军已经达到了强军的标准,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战兵新军也确实是勉强达到了强军的标准,但对于见惯了后世现代军队的赵俊臣而言,眼前的战兵新军却依然是一支乌合之众!

    各方面的缺陷实在是太多了,只看他们混乱的列队、杂乱的呼喊、以及迟缓的反应速度就知道了。

    不过,失望之余,赵俊臣并没有强求更多!

    赵俊臣早就知道,仅只是十天时间,压根不可能让这支军队达到后世现代军队的要求!而且战兵新军的这些老兵油子也不是练就一支现代军队所需要的优秀兵源。

    但只要这支军队能够达到何漳的要求,也就足够了!

    毕竟,赵俊臣也亲眼见过了蒙古精锐的战力与表现,同样是不堪入目!

    蒙古的军力没落了,明朝边军的军力也同样没落了,从某方面而言,陕甘边军与蒙古军队的战争,就是一场相互比烂的战争,所以赵俊臣对战兵新军的要求就是“不要太烂”,最好能比蒙古人稍强一些,仅此而已!

    所以,赵俊臣虽然是心中失望,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反倒是向着身边众人点头道:“何将军的练兵果然是卓有成效!战兵新军在他的手中,确实是变成了一支强军!”

    赵俊臣的身边,吴启凡、郑家栋、李如安、关武元等人皆是在列。

    他们并没有赵俊臣来自于后世的见识,只看到这支军队的战意高昂、将士悍勇、兵甲齐备,却纷纷是震撼不已。

    事实上,仅凭这几点,在陕甘边军之中,就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够与战兵新军相比!

    震撼之余,他们也纷纷是面现喜意。

    吴启凡首先向赵俊臣恭贺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有了这支强军,咱们必然是可以抵御今年的火筛入寇!”

    郑家栋也是连连点头,道:“将士悍勇、兵甲齐备、战意高涨,雄壮之气直冲云霄,这样的强军确实少见,未必就弱于蒙古精锐!”

    与此同时,关武元则是面色有些难看,他虽然是名不符实的“禁军名将”,但终究是有些眼光,见证了战兵新军的表现之后,认为禁军精锐恐怕是比不过他们,难免是有些心情复杂。

    而就在众人对话之际,何漳则是领着战兵新军的各营武官登上高台,从赵俊臣的手中接过了军令。

    这次战兵新军兵分两路,分别向宁夏与榆林进军攻讨,一路以何漳为主将、以毛家栋与刘蛮牛为副将,主要是火器队、骑兵营、以及步军第一营,前去攻讨榆林南路;另一路则是以张诚为主将、以李丕为副将,主要是步军第二营与第三营,前去攻讨宁夏中路。

    因为榆林南路距离更远、敌人更强的缘故,战兵新军的精锐也大都集中在何漳麾下。

    赵俊臣面容严肃的交给了他们军令,并且是敦促了几句,然后则是走到了高台最前方,向着战兵新军的上万将士高声喊道:“将士们,我已经准备好了军功与赏银,就在这里等候你们胜利归来的消息!”

    随着赵俊臣的喊声落下,战兵新军的将士们再次是高声回应道:“必胜!必胜!必胜!”

    花马池营内,声震耳膜,不断回荡。

    *

    花马池营的城墙之上,赵俊臣目视着两路新军分别向着东西方向离去,但心中并没有任何担忧的情绪。

    在赵俊臣看来,战兵新军这次将要遇到的对手也并非强敌,任务仅只是以战代练,进一步加强磨合罢了。

    胜负早已注定,真正让人担心的,是他们能否在限期内完成任务。

    赵俊臣很清楚,留给陕甘的准备时间已经是越来越少了!

    而就在赵俊臣暗思之际,就见到牛辅德匆匆跑来,表情略有焦虑,向赵俊臣轻声说道:“赵大人,边防传来消息,蒙古人似乎有大动作了!”

    顿时间,赵俊臣目光一凝,转身向着总督府方向快步走去,说道:“回去再说!”

    ……

    第二更!

    ……



    ……

    ……

    见到赵俊臣听到牛辅德的轻声禀报之后突然是面色一变,然后就表情肃穆的匆匆返回总督府,一旁的吴启凡、周勃、郑家栋等人就知道必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急忙是跟在赵俊臣的身后。

    众人回到总督府大堂之后,赵俊臣刚刚落座,吴启凡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大人,发生了何事?可是边防生变?”

    赵俊臣轻轻点头,说道:“稍安勿躁,确实是蒙古人那边有了动静,但具体的事情我同样也不清楚……牛辅德,你把情况详细说一下。”

    听到赵俊臣的吩咐之后,牛辅德起身向众人说道“钦差大人、各位大人,从昨天下午开始,总督府就开始收到各地传来的情报,称是蒙古人入侵各地的小股骑兵陆续离开大明疆域、向着草原方向返回,总督府的幕僚们原本并没有重视这些情报,毕竟蒙古人侵入各地的骑兵大都只是百十人左右,规模很小,虽然是惊扰了地方百姓,也劫掠了一些钱粮百姓,但并不会影响大局……”

    大堂内的众位官员纷纷点头,他们也同样听说了这些消息。

    牛辅德又说道:“然而,就在刚才,总督府却是再次收到消息,驻扎在鄂托克旗的准噶尔汗国的主力,以及准噶尔驻扎在杭景旗、伊金霍洛旗、与清水河的分兵,也纷纷向西移动,似乎是打算前往阿拉善左旗的方向……”

    听到这里,在场所有人都是皱起了眉头。

    在此之前,准噶尔汗国的主力布置在鄂托克地区其实是大有讲究的,这里向东可以威胁陕西,向南可以威胁宁夏,向西可以威胁甘肃,牵制了宁夏、固原、甘肃、榆林四大军镇的绝大部分兵力,又直接威胁到陕甘腹地,并且还与河套地区的蒙古右翼联军遥相呼应,这样的布置让陕甘边军处处受到掣肘,这些日子以来的屡屡侵扰劫掠也是让人防不胜防!

    然而,若是准噶尔汗国的主力向西移动的话,布局优势无疑就会丧失大半。

    若是他们驻扎在阿拉善左旗,就只能威胁到宁夏与甘肃,这些地区即使是是在陕甘境内也属于偏远之地,也有利于陕甘边军集中兵力布防,并且还与河套地区的蒙古右翼联军拉远了距离,失去了遥相呼应的作用,这样一来,陕甘所面临的压力无疑是减轻了许多。

    想到这里,大堂内的众人心中疑惑之余,却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论蒙古人为何会有这样的动作,但陕甘三边的压力减少总是一件好事。

    然而,牛辅德的下一句话,就让他们的心情再次紧张了起来。

    只见牛辅德面色凝重的缓缓说道:“刚开始的时候,幕僚们收到消息之后,也对蒙古人的兵力调动心存疑惑,但经过了详尽的商讨之后,再联系到蒙古人入境劫掠的小股骑兵陆续返回的情况,我们认为蒙古人的这些动作并不只是寻常的部署调动,而是他们想要把所有兵力汇聚于一处,并且以阿拉善左旗为起点大举进犯陕甘!”

    随着牛辅德的话声落下,所有人都是面色大变。

    蒙古人大军压境至今已有一个半月有余,虽然是小动作不断、屡屡派出小股骑兵入境侵扰劫掠,但大动作一直都没有出现。

    若是牛辅德等幕僚的推断没有错误的话,那么陕甘境内马上就要发生一场大战了!

    任谁都知道这一天总会出现,但真的出现之后,却依然是忍不住心中慌乱!

    根据总督府所收集的情报,准噶尔汗国以及附庸仆从军加起来总兵力足有五万余,并且全都是来去如风、弓马娴熟的骑兵,这样一支军队大举来犯,想要击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西安知府吴启凡精通韬略,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快就想到了蹊跷之处,质疑道:“牛先生,你确定这个推断没有错?蒙古人为何要从阿拉善左旗地区发起进攻?那里东临宁夏、西临甘肃,附近的州府皆是地处边远、经济不昌,地形也不利于蒙古人的骑兵,蒙古人从这里进攻陕甘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做法,就算是攻破了边防,也完全讨不到好处,蒙古人固然是野蛮粗鲁,但也不至于如此无智吧?”

    另一边,周勃沉吟片刻之后,也认同了吴启凡的质疑,说道:“是啊,蒙古人的这种做法完全没有道理……会不会这一切只是蒙古人的故布迷阵、疑兵之计,想要诓骗咱们调遣兵力前往甘肃、宁夏驻防,而他们到时候却是回马一枪、趁着咱们兵力空虚之际从其他方向进攻?”

    牛辅德却是摇头道:“蒙古人这一次的大举调动兵力,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他们想要聚集兵力,这显然是他们兴兵来犯的明确前兆!种种迹象表明,准噶尔的主力确实是向着阿拉善左旗地区移动,并不像是作假,若这一切只是蒙古人的疑兵之计的话,对蒙古人而言也未免是得不偿失,毕竟他们所威胁的地区并不受到陕甘重视,一旦是陕甘三边没有反应的话,他们只会是白白浪费力气……不过,蒙古人究竟为何要这么做,鄙人也不大清楚。”

    听到牛辅德的解释,所有人都是沉吟不语。

    就在这个时候,赵俊臣却是缓缓开口道:“关于蒙古人调兵前往阿拉善左旗的原因,我倒是猜到了一些!”

    听到赵俊臣的说法,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这段时间以来,赵俊臣主持陕甘军政之际,固然是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手段与心机,但主要是集中在权谋、组织、后勤等方面,在军略兵法方面的表现一向是乏善可陈,而赵俊臣也从来都没有掩饰过自己在军事方面的不足。

    所以,任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们纷纷疑惑于蒙古人的动向之际,赵俊臣竟是首先猜到了蒙古人的真实意图!

    吴启凡连忙说道:“我等愚钝,还请钦差大人赐教!”

    赵俊臣先是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有些事情,如今也应该让你们知道了!事实上,来到花马池营之后,针对今年的火筛入寇,我一直都在暗中布局,想要为蒙古人布下一处陷阱,原本只是姑且一试,并不指望蒙古人真会中计,但如今看来,我这一次的算计显然是成功了……事实上,准噶尔汗国的主力之所以会向着阿拉善左旗移动,乃是因为他们想要进攻甘肃陇南,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从这里劫掠到足以让他们过冬的粮草!”

    听到赵俊臣的解释,众人又是一愣。

    吴启凡愈加觉得不可理解,说道:“陇南?劫掠粮草?但陇南并没有足以支撑蒙古人过冬的粮草啊!”

    赵俊臣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没有,但并不妨碍蒙古人会这么认为!”

    *

    而就在赵俊臣向众人详细解释自己的布置的同时,草原上的鄂托克前旗,准噶尔的大人物们同样是在帐篷里汇聚一堂,商议着他们下一步的行军计划!

    ……

    ……



    ……

    ……

    三边总督府的情报并没有错,驻扎在鄂托克旗、清水河、杭景旗、伊金霍洛旗等地的准噶尔主力大军与仆从军,如今已是纷纷向西移动。

    与此同时,这些地方的蒙古将领们也纷纷赶到鄂托克前旗,相聚讨论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准噶尔汗国的领兵首领名叫巴根,此人身材粗矮肥硕,脸上满是横肉,茂密的须发全部扎成了小辫子,一双小眼睛闪烁着凶恶骇人的光芒。

    如今的准噶尔汗国已是一统西域,但嫡系军队也不过是三万五千余人,准噶尔汗国的大汗葛尔丹能把其中两万五千人交由巴根统帅,并且还让他全权负责入侵劫掠大明疆土的一切事宜,这足以证明巴根的能力与忠心。

    事实上,巴根也确实是葛尔丹的忠犬,为了完成葛尔丹所交代的任务,他从来都是不惜一切、不折手段。

    此人在西域的名声,已是达到了夜止小儿啼哭的地步,手上血腥无数,曾不止一次做出过屠城灭族的惨绝之事!

    近年来,准噶尔汗国在首领葛尔丹的带领下,可谓是疯狂扩张、风光无限,不仅是一统西域、灭国无数,并且还逼迫蒙古右翼的各大部落向他们俯首称臣、名义上占领了半个蒙古草原。

    可以说,如今的准噶尔汗国,已是成为了自元以后最为强盛的蒙古部落!

    但准噶尔汗国在风光无限的背后,隐患也有不少!

    准噶尔汗国的疆域固然是扩张了数倍之余,也需要养活更多的百姓,但近年来随着“小冰河”时期的来临,明朝境内固然是连年天灾,但西域的情况只会是更差,牧民们大都是损失惨重,到了如今更是连过冬的粮食都没有了,一旦是饿死了太多的百姓,很快会有人造反叛乱!

    与此同时,准噶尔汗国的大后方也不安稳,叶尔羌、哈萨克、诸察合台等等汗国被准噶尔汗国灭国之后,他们的余孽依然是反抗不断,时不时就会偷袭准噶尔各部!

    最重要的是,葛尔丹虽然是准噶尔部落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领袖,但他的上位手段并不光彩,他同父异母的兄长策妄阿拉布坦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此人逃过了葛尔丹的追杀之后,近年来一直在博尔塔拉河附近召集旧臣与兵马,随时都会领兵作乱!

    如此一来,准噶尔汗国颇是有些手忙脚乱的意思。

    不过,有一个方法可以缓解准噶尔汗国的所有隐患,那就是从富裕的大明疆土劫掠到足够多的粮草!

    只要有了充足的粮草,牧民们就不会造反、诸汗国的余孽也就不会掀起太大的波浪,还可以直接策反策妄阿拉布坦的兵马,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也正因为这些情况,葛尔丹才会留在草原深处坐镇,镇压各地连续不断的叛乱,却又让巴根率领准噶尔汗国的主力大军前往大明疆域劫掠粮草!

    巴根很清楚这些情况,也很清楚自己肩上的担子究竟有多重!

    所以,巴根也从来都不敢有任何懈怠。

    巴根的心中非常明白,如今的准噶尔汗国的内忧外患实在是太多,已是无力与大明进行一场消耗战,也承受不起太惨重的伤亡,否则准噶尔汗国的大后方就会愈加的不安稳,所以巴根领兵逼近大明疆域之后,就一直是非常谨慎,并没有急切的大军入境,反倒是不断的派出小股骑兵骚扰劫掠,这一方面是为了稍稍补充准噶尔大军的粮草消耗,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试探明朝边防的布置与虚实。

    而如今,经过一个多月的筹备与试探之后,巴根自认为准备万全,再加上葛尔丹的屡屡催促,巴根也终于是下定决心,要在明朝境内搞出一场大动作、毕其功于一役,一口气抢到足以让准噶尔汗国渡过危难的粮草与财物!

    *

    此时,巴根的帅帐之内,准噶尔汗国与仆从军的领袖们汇聚一堂。

    其中,齐格木乃是鄂尔多斯部落首领乞颜思勤的幼子,他作为蒙古右翼各大部落的使者,负责蒙古右翼联军与准噶尔汗国的联系与交流。

    鄂尔多斯部落近百年来独占了草原上最富裕的河套平原,乃是蒙古右翼各大部落之中最为强盛的部落。

    如今,鄂尔多斯部落虽然是表面上臣服于准噶尔汗国,但依然拥有很大的自主权,而齐格木作为鄂尔多斯部落首领乞颜思勤的幼子,面对巴根的时候也不似其他人一般恭敬。

    等到众位首领到齐之后,齐格木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巴根首领,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我们蒙古右翼各大部落的联军部署在河套地区,而你们准噶尔汗国的大军则是部署在鄂托克旗地区,这样两军相互间也可以彼此呼应、守望相助,但为何我看到你们准噶尔的军队开始向西移动?两军的距离拉远之后,又要如何照应?你们究竟是想退?还是瞒着我们另有计划?”

    听到齐格木毫不客气的质问,巴根凶光四溢的小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怒意。

    不过,巴根暂且还不打算与蒙古右翼各大部落翻脸,所以还是强自按耐了怒火,满是横肉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丝笑意,说道:“齐格木兄弟不必着急,我并不打算背弃我们之间的盟约,如今移兵向西,也只是因为事情有了新的变化。”

    “什么变化?我怎么不知道?”

    齐格木轻哼一声,毫不退让的反问道。

    见齐格木丝毫不给自己面子,巴根的心中愈加恼怒,暗暗想道:“等到我准噶尔汗国渡过了今年的危机之后,必然要彻底征服蒙古右翼各部落,抢走你们所有的女人,把你们的战士全部变成奴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表面臣服……到了那个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还敢不敢这么与我说话!”

    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但巴根的脸上依旧维持着僵硬的笑意,说道:“原先我们准噶尔汗国与你们蒙古右翼各大部落分军两路相互照应,是为了让汉人顾此失彼、应接不暇,无法防备周全,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随意劫掠汉人的财富与粮食,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儿郎们的劫掠成果你也看到了,汉人同样遭了天灾,边境的汉人大都逃荒了,咱们所收获的财富与粮食少之又少,仅只是稍稍弥补兵马消耗而已……所以,若是咱们想要收获足以过冬的粮食,原先的布置已是不合时宜了!”

    说到这里,巴根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但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间发现了明军边防的一些异常!那就是汉人的陕甘陇南地区的防备异常严密,一旦是准噶尔的勇士们突袭到陇南附近,就会遇到异乎寻常的激烈抵抗……这让我心中有些奇怪,毕竟陇南那片地方在汉人眼中属于边远荒芜之地,原本绝不应该这么看重!在此期间,哪怕是准噶尔的勇士们出现在汉人的西安府或者花马池营附近,所遭到的抵抗也不过如此!”

    听到巴根的解释之后,大帐内的众位首领也纷纷感到奇怪。

    西安府乃是陕甘境内人口最多、经济最繁华的地区,而花马池营则是陕甘军政的核心所在,若是陇南地区的防务与这两处地方一样严密,就代表着陇南附近有某些汉人非常看重的东西!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是急切等待着巴根的解释。

    巴根打量了齐格木一眼,脸上的笑意突然有些不怀好意,又说道:“而就在我心中疑惑的时候,准噶尔安排在汉人内部的眼线向我传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那就是,汉人将他们的赈灾粮草、以及军队的粮饷,全部囤积在陇南的河州卫!那里的粮食足足有近百万石!”

    随着巴根的话声落下,大账内的众位首领纷纷哗然,有人心中吃惊、有人惊疑不定、也有人大喜过望!

    齐格木打量巴根的眼神满是怀疑,说道:“你们准噶尔汗国在汉人内部也有眼线?”

    齐格木的怀疑并不是没有道理,准噶尔汗国在此之前一直是经略西域,不过是最近两年才把势力范围扩张到了蒙古草原、与明朝渐渐有了接触,完全没有收买眼线的时间与机会!

    事实上,蒙古各大部落在汉人内部的眼线与奸细,原本大都是由鄂尔多斯部落一手把控,毕竟鄂尔多斯部落最是富裕,又接壤与明朝的西北疆域,并且每年都会入境劫掠大明百姓,他们在这方面有天然的优势。

    比如,陕甘的大商贾汪家就与鄂尔多斯部落关系密切,每年都会暗中配合鄂尔多斯部落的火筛入寇,不仅是负责引路与提供情报,甚至汪家族人还会主动参与到劫掠之中分一杯羹,每年的火筛入寇结束之后,鄂尔多斯部落也会把他们所劫掠到的许多财物卖给汪家,让汪家收获巨利!

    简而言之,汪家乃是鄂尔多斯部落这些年来渗透陕甘的最大成果!

    前些日子,鄂尔多斯部落还因为汪家的请求,派了一支千人规模的骑兵前去截杀汉人的钦差大臣,只可惜最终功亏一篑,不仅没有成功杀死汉人钦差,这支骑兵最终也只逃回来百余人,而那名汉人钦差抵达了花马池营之后,更是查出了汪家勾结外寇的事情,将整个汪家都连锅端了!

    鄂尔多斯部落的首领乞颜思勤还因此肉痛了许久。

    见到齐格木的质疑之后,巴根脸上的不怀好意愈加明显,冷笑着说道:“我们准噶尔汗国能够得到这个眼线,也多亏了鄂尔多斯部落的帮助啊!”

    齐格木微微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巴根向着身边护卫吩咐道:“让那个人进来说话!”

    随着巴根的吩咐,护卫们很快就领着一名汉人进入了大帐之内!

    见到这名汉人之后,齐格木顿时是面现惊怒,猛地站起身来,手指着那名汉人大声问道:“汪泉!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这名汉人名叫汪泉,乃是陕甘汪家的嫡系族人。

    此人原本一直留在鄂尔多斯部落,负责鄂尔多斯部落与陕甘汪家之间的联系,一向是深受鄂尔多斯部落的礼遇,只不过随着汪家被赵俊臣铲除之后,汪泉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鄂尔多斯部落对此人也就渐渐怠慢了。

    但齐格木万万没有想到,此人竟是突然出现在了巴根的大帐内!

    听到齐格木的询问,汪泉身体微微一颤,既不敢与齐格木对视,也不敢回答齐格木的问题,只是面现谦卑之态,恭恭敬敬的向巴根叩首,并且用熟练的蒙古语说道:“小人汪泉,叩见巴根首领!”

    巴根面现得意之色,说道:“汪先生起身说话吧!关于陇南的事情,你向诸位首领解释一下!”

    见到巴根与汪泉的表现,齐格木又是一变,知道陕甘汪家恐怕已是抛弃了鄂尔多斯部落,转而投靠了准噶尔汗国了!

    汪家的势力虽然是被赵俊臣铲除了,但毕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陕甘境内依然有很多的人脉与影响!事实上,鄂尔多斯部落这些年来渗透陕甘可谓是成果卓著,除了汪家之外还有许多眼线,但这些眼线大都是由汪家负责接触!

    若是汪家抛弃了鄂尔多斯部落转而投靠准噶尔汗国,就意味着鄂尔多斯部落多年以来渗透陕甘的成果已是尽数落入了准噶尔汗国手中!

    想到这里,齐格木自然是脸色铁青!

    不过,正如准噶尔汗国暂且还不希望与鄂尔多斯部落决裂一样,鄂尔多斯部落也不希望与强大的准噶尔汗国彻底撕破脸。

    所以,齐格木虽然是愤怒于汪家的背叛、以及准噶尔汗国的撬墙角行径,但他面色变幻良久之后,最终只是怒哼一声之后坐下,并没有更多的表示。

    另一边,听到巴根的吩咐,汪泉则是连忙说道:“巴根首领、各位首领,我汪家原本是明朝陕甘的首富之家,并且一直是与蒙古各大部落关系紧密,每年都会暗中襄助蒙古大军的行动,到了今年,我汪家更是有人成为了陕甘三边总督的幕僚,在他的建议之下,汉人眼见到蒙古大军不可抵挡,已是打算向各位乞和了,为此他们私下挪用了汉人朝廷用以赈灾的粮草,并且还到处抓捕数万名汉人的逃荒灾民,准备用这些粮食与奴隶作为代价乞求各位首领退兵,这样一来,各位首领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收获到大量的粮草与奴隶,足以让蒙古各部落安然渡过这个冬天……这个计划,各位首领想必都知道了,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我汪家的暗中推动,汪家对各位首领的恭顺之心,也是日月可鉴!”

    听到汪泉的说法,大帐内的众位首领皆是轻轻点头。

    然后,汪泉却是面现愤恨之色,继续说道:“然而,汉人的朝廷突然派来了一名钦差,名叫赵俊臣!此人的出现却是坏了大事,不仅是阻止了陕甘督抚们的乞和,并且还大肆抓捕我汪家族人、查抄我汪家的产业,彻底断了我汪家在陕甘的根基!此仇不报,我汪泉誓不为人!”

    巴根一脸的同仇敌忾,说道:“汪先生放心,汪家的仇恨,准噶尔汗国绝不会坐视不理!”

    说完,巴根还看着齐格木一眼。

    齐格木终于知道汪泉为何会背弃鄂尔多斯部落投靠准噶尔汗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给汪家复仇!鄂尔多斯部落的实力不如准噶尔汗国,并没有大规模报复明朝的能力,所以汪泉才会果断的投靠巴根!

    于是,齐格木的表情愈加阴沉!

    汪泉不敢打量齐格木的脸色,只是再次向巴根行礼致谢之后,就继续说道:“不过,赵俊臣虽然抓捕了汪家的大部分族人、也查封了汪家的大部分产业,但我汪家多年以来一直都是陕甘的首富之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陕甘依然留有许多人脉,也依然是消息灵通,陕甘的所有事情,都瞒不过我汪家的耳目!

    所以,我立志向赵俊臣报仇之后,很快就收到了消息,赵俊臣接手陕甘军政之后,就把汉人朝廷支援给陕甘的赈灾粮食、以及汉人边军的一部分粮饷转移到了陇南地区的河州卫!不仅仅是粮食,陕甘督抚们所抓捕的数万名逃荒灾民,如今也大都集中在那里!

    据我所知,这些粮食与灾民原本是安置在宁夏军镇,但赵俊臣一直是无暇分心处理,又担心这些粮食与灾民被蒙古大军劫掠,所以就把他们南移到了陇南,自以为是万无一失,但他却不知道,我汪家在陇南也有经营,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只要是蒙古大军进袭到了那里,我就可以安排内线引路,甚至是里应外合的攻破河州卫城!到了那个时候,近百万石粮食与数万名奴隶,皆是唾手可得!”

    说到这里,汪泉面现泄恨之色。

    在汪泉看来,只要是帮助蒙古人劫走了陇南的粮草与灾民,赵俊臣就会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挫败,朝廷也会追究赵俊臣的罪责,到了那个时候,他也就可以为汪家报仇了!

    听到汪泉的解释之后,大帐内的众位首领愈加震惊,隐隐还有一些兴奋!

    近百万石粮草、数万名奴隶,这样丰厚的收获,足以让他们渡过今年的寒冬,也足以让他们铤而走险!

    于是,一名首领忍不住追问道:“此事可当真?”

    不等汪泉回答,巴根已是抢先说道:“应该不假!为了确认这个消息,我专门派了三千骑兵向着汉人的陇南地区突袭,结果汉人收到消息之后,就急不可待的派出数千军队支援陇南,若不是陇南那里囤积着大量的粮食与百姓,汉人又何必这么紧张?”

    听到巴根的确认,众位蒙古首领相互对视一眼。

    大帐内的气氛,突然间炽热了起来。

    *

    而就在巴根向众位蒙古首领宣布计划的时候,赵俊臣也向花马池营的众位官员解释了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布局!

    ……

    恩,二合一大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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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环视着总督府大堂内的众人,赵俊臣的面容冷肃,缓缓说道:“自从接手了陕甘军政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究竟应该如何击败蒙古人!”

    顿了顿后,赵俊臣加重了语气,说道:“不是击退,而是击败!”

    听到赵俊臣的说法,在场众人纷纷是心中一惊。

    他们没想到赵俊臣的志向竟然会这么大!

    自从土木堡之变以后,明朝已是彻底丧失了击败蒙古人的信心,还拥有赵俊臣这般想法的人,已是少之又少!

    前任的三边总督梁辅臣也算是志向高远、能力出众之辈,但他在任期间也不过是致力于尽早击退蒙古人的劫掠、保证重要城镇不失、减少每年火筛入寇所造成的损失罢了!

    见到众人的反应,赵俊臣的表情愈加严肃:“我的这般想法,并不是异想天开、贪功好胜,而是出于实际的考量!越是了解准噶尔部落,就越是发现这个部落的野心极大,侵略性也极强!近些年来,这个部落已经统一了西域、青海、以及近半个蒙古草原,今年是他们第一次入侵大明疆域……各位认为,一旦是准噶尔部落在今年的劫掠之中尝到了甜头,他们会不会食髓知味?毫无疑问,这个部落从今往后一定会把矛头对准大明疆土,到了那个时候,陕甘三边就再也难得安宁!”

    听到赵俊臣的说法,众人皆是表情凝重的点头表示认同。

    赵俊臣继续说道:“所以,为了抑制准噶尔部落的野心,我们今年不仅是要击退他们,更还要想办法击败击溃他们,把他们彻底打疼!唯有如此,他们才会知道大明的强硬,今后再想要入侵大明疆土的时候也会心存顾忌,陕甘三边也才可以多一分安宁!”

    总督府大堂内众人再次点头表示认同。

    与此同时,许多人看向赵俊臣的眼神,也带上了许多敬意。

    在他们看来,赵俊臣接手陕甘军政之事,纯属于事急从权,在这般情况之下,赵俊臣只需要保守行事、紧守门户、确保陕甘境内重要城池的安全,就已是是守土有功、大功一件了。

    然而,赵俊臣为了陕甘三边的长远未来,却偏偏是选择了更加困难的一条道路,仅凭这一点,赵俊臣的胸襟、眼光、境界就要远远超过绝大部分朝廷官员。

    当然,赵俊臣在此期间究竟能够收获什么,众人暂时还未想到。

    在众人的钦佩目光注视之下,赵俊臣并没有任何得色,只是再次说道:“然而,蒙古人的主力几乎全都是精通骑射的骑兵,一旦是发现战事不利,他们就会一击即遁,在这般情况下,除非是设法拖住他们的主力,再派遣大军重重包围、断其后路,又或者是组建一支大规模的骑兵不断追杀纠缠,否则就很难让蒙古人损失惨重!但蒙古军队向来是来去如风,我朝也难以组建大规模的骑兵,过往的历任三边总督未必就是没有雄心,但他们最终也只能保守行事、得过且过,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

    西安知府吴启凡叹息道:“是啊,上任的三边总督梁阁老何尝没有雄心?但他想尽了一切办法,最终依然是无可奈何……”

    赵俊臣轻轻点头,又说道:“不过,今年的情况却是大有不同!陕甘近年来固然是天灾不断,但蒙古与西域的情况只会是更差!若是他们不能劫掠到足够的粮草,甚至是无法撑过今年的寒冬!但也正因为天灾的原因,边境的百姓们同样没有粮食,甚至还有许多地方举村逃荒,陕甘的粮食大都是集中到了各地城池之中,这样一来,蒙古人虽然是四处派兵劫掠,却一直都不能抢到足够多的粮草……所以,蒙古人若是想要收获足够的粮草,也只能是放弃从前的游击战法,集中兵力攻破陕甘的某处城池!”

    关于“蒙古人今年会主动攻城”这一点,在场众人早已经达成了共识,也再一次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然后,赵俊臣也终于是说出了自己的秘密布局:“所以,我认为,蒙古人攻城之际,无疑就是咱们重创他们的大好机会!若是可以事先猜到蒙古人究竟是进攻哪处城池,就可以事先布置、胜算也就更大了……于是,我就想到了与蒙古人暗中勾结的汪家!”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在场众人心中一愣之后,大都是隐隐猜到了什么,许多人都是面现兴奋。

    郑家栋惊声说道:“难道,钦差大人您是通过汪家误导了蒙古人的判断?”

    “正是如此!”赵俊臣说道:“事实上,抓捕了汪恭之后,我就向他提出了一项交易!汪家通敌的罪行,必然是要株连九族的,但我承诺会对汪家网开一面,祸不及儿孙,让汪家的血脉延存下去,但条件则是汪家要全力配合我的计划,向蒙古人传递一些虚假消息!……最终,汪恭自然是同意了!

    然后,汪恭招认了汪家在陕甘境内的耳目与人脉,而我并没有出手惩处这些人,反倒是通过他们向蒙古人传递了一些消息,让蒙古人误以为我把陕甘的边军粮饷与赈灾钱粮全部囤积在了陕甘陇南的河州卫!汪家留在蒙古那边的族人并不知道自己收到的是假情报,所以也不必担心暴露……

    为了加深这个消息的可信度,我还特意加强了陇南的防备力量,逼迫陇南的边军主动应敌,每当蒙古人进扰陇南之际,也会第一时间派兵支援……如此种种,颇是耗费了一些心机!但如今看蒙古人向西调兵,恐怕他们已是中计,准备集中兵力进攻陇南了!……所以,不出意外的话,陇南就是我们与蒙古人的决战之地!”

    说到这里,赵俊臣的眼中闪过了一缕精芒!

    另一边,随着赵俊臣的解释与判断,不论是李如安、关武元、牛辅德,还是郑家栋、吴启凡、周勃,纷纷是身体一震、面色大变。

    有些惊乱,但也有些兴奋。

    周勃的幼子死在蒙古人的手上,一向是仇深似海,心中急切想要报复,对于开战的事情并不惊慌,反倒是有些迫不及待,所以他也就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只见他猛地站起身来,表情有些激动,冲着赵俊臣深深躬身行礼道:“钦差大人智深似海、此计大妙!只要是咱们事先知道了蒙古人的目标,就定然是可以给予蒙古人重创!”

    随着周勃的领头,在场众人也纷纷是大赞赵俊臣的妙计。

    但赵俊臣依旧是一副平静模样,说道:“刚才也说过了,我的这些布置只是姑且一试,原本并不指望蒙古人真会中计,所以也没有向你们明说,如今只是意外之喜罢了……事实上,蒙古人会中计,也并不是我的计策有多么高明,只不过他们也确实被粮草的事情逼急了,并没有更多选择!”

    说到这里,赵俊臣的表情再次变得严肃,又道:“不过,蒙古人固然是中计了,但咱们究竟要如何利用这次机会,也需要详细安排,不能让蒙古人看出破绽……并且,诡计不可持久,只能够让我们多一些优势,到了最后依然是要以实力取胜!否则,若是我们实力不及人、安排不周密,哪怕是趁机包围了蒙古军队,最终依然是让他们破围而逃,一切计策也是白搭!”

    听到赵俊臣的说法,所有人纷纷点头。

    与此同时,对于赵俊臣的沉稳与城府,众人也是愈加钦佩了。

    然后,李如安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钦差大人,既然咱们已经知道了蒙古人接下来会主攻陇南,我们也需要尽早安排兵力才是……寻常的边军并不可靠,能够重用的也只有钦差大人您亲自组建的战兵新军以及朝廷所支援的禁军精锐!如今战兵新军前去攻讨宁夏中路与榆林南路,但只是刚刚离开小半日,还追得上!您看咱们是不是要先把战兵新军召回来?”

    郑家栋也说道:“是啊,那些不服军令的边军将领大可以事后再攻讨,如今的当务之急乃是陇南地区的防务!战兵新军不仅是钦差大人您的心血所系,并且还是陕甘境内数一数二的强军,咱们若是想要击败蒙古大军,这个时候可离不开他们,还是赶快召回来比较妥当!”

    听到李如安与郑家栋的建议之后,赵俊臣认真思考了片刻。

    然后,赵俊臣摇头道:“不必!”

    ……

    ps:看了一下书评区,有个帖子非常混乱,两位读者相互间骂个不停。

    骂人者禁言,这是毫无疑问的。

    那位id是“彷徨的冬季”的读者威胁称我敢禁言的话,就不再看这本破书,并且要留点小礼物,去告发这本书借古讽今之类……我只想说请便,这本书就算被封,对我而言也不会有任何经济损失,说过好几次了,继续写这本书只是因为我心中还有“责任”二字,如果这本书被封了,我就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逃避责任,反倒是一身轻松!

    我希望读者与作者之间可以平等相处,作者并不是高人一等,读者也不是大爷,我们都只是起点这个平台的一份子,各取所需、仅此而已。

    另,k是老读者了,经常看到留言,谢谢你维护本书,但你确实是骂人了,也要禁言七天,见谅。

    最后,各花如各眼,每个人针对这本书都有不同的看法,我对书评区的异议与批判也一向是有选择的接受,从不会急不可待的删帖禁言,喜欢这本书的读者大可不必强迫别人喜欢,也不必与那些批评者争辩,想要改变别人想法向来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以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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