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亚伸出右臂的一刻，从皮肤撕裂伤口散发出来的绿色荧光立即内敛，再也不溢出一丝一毫。同时，却是其身体其他地方看上去完好的皮肤开始撕裂，如同冻结的湖面被抨击，遍布密密麻麻的裂纹。
右臂眨眼间便去到身前被绿色荧光扭曲的空气当中，仿佛实质化的绿色荧光暴涨，变得更加明亮。它们如同实物化的光点，伴随空气的扭曲程度，朝向这里汇聚一起。很快，当卡西亚整支右臂都被荧光包裹住时，全身裂纹便开始缓慢扩张开，尚存的皮肤也同时一点点消失着。
直到内敛的荧光再度从全身裂纹下散发而出时，卡西亚以艰难之姿从汇聚在扭曲空气中的荧光里拉出右臂。
手臂上的皮肤完全消失了，但剩下的却不是新鲜的血肉，而是一片复杂的光路线条。这些线条相互交织在一起，以立体素描图的形式，组成了一支可见血管、肌肉与骨头的手臂。线条原本的颜色应是太阳光般的微微带着黄色的亮白，而此刻，密集的绿色荧光变成了萤火般的光点进入其中，以极快的速度在组成全身的线路网络中循环开了。
卡西亚这时呼出一口气，似乎感觉到疲惫。他狠狠眨了眨眼睛，当前时间节点，唯一没有被绿色荧光所侵蚀的地方，只有这一双被套上黑色圆环的血红色十字瞳孔了。
卡西亚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在大量消耗着他本身的精神力量一样。他真地感觉到了沉重感，这里虽是他的精神世界，可脚下焦土在此刻对他具有极大的吸扯力量。
各处皮肤一直在缓慢地分解成灰烬，一点点从他身上脱落开。直到站在破碎小部分的分析机前，透过脱落大半皮肤的脸面，已能直接看见一颗仿佛小型太阳般的由线条组成的大脑。几乎无尽的光路在这里汇集一起，但即便如同小型的太阳，可却并未有太多光芒散发出来。
在分析机旁坐下，卡西亚再度长长舒缓一口气。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感受，好或者是坏，卡西亚当前并不能分辨出来。
模拟战结束后，卡西亚一面辅助西西亚的训练，一面便思考关于自身的种种疑问。他认为目前最重要的事项有两点。第一点是有关西西亚手术等阶的提升，以及对应的手术能力开发。机体解放只能算是他接受控制权后强制性让这具身体发挥出百分之百、或是百分之两百的实力。但过后每提升一点百分比，面临的副作用都不是他希望看见的。所以一些对应的能力就成为重点。
第二点，不仅是为了自身，也有去帮助西西亚的原因在其中。无论是手术等阶，还是手术能力，都需要自身意志的干预，以及大量的能量去提供机体改变的可能性。
卡西亚有想过以自身去代替西西亚的精神意志，以旁观者的角度影响西西亚的躯体。这一想法具有先例存在，因为卡西亚知道几年前的自己便是由于苏卡琉斯帮助，从而在一开始就改变了些什么来。
剩下的便是大量的能量了。
对此思考了很多很久。正是因为启用铀金才造成精神世界当前的状况，所以卡西亚自然清楚，目前留在这片世界里的绿色荧光们，都是潜在的能量源，并且是巨大的。
另外，卡西亚知道他自己留在精神世界当中的精神体也需要物质的补充。目前去看，能给精神世界提供补充的东西，除了西西亚本身的精神外，就是完美进化物质了。可对于当前的西西亚，卡西亚自然知道不能将之当做以前的自己去看待。这两种物质都太过于稀少，为了不让西西亚再度陷入嗜睡症的循环当中，他只能另想办法。
最后还是将思考投向了代表辐射的绿色荧光之上。它们是铀金的产物，而卡西亚的想法也异常简单。既然当初在南方森林之中，铀金的能量能进入到精神世界内，那么在肉体与精神世界间，就绝对存在某种未知的路径，使得这些铀金能量可以传输并作用过来。
此外，铀金能量能对精神世界造成破坏，也就意味着它是可以被利用的。火山无人区，卡西亚记得自己能吸收这种游离在外的辐射“病菌”。
“关键点还是在于转换器官。”卡西亚自语一句。他闭上眼睛开始回忆在南方森林时的场景，特别是最后肌肉挤压碎装有铀金的小玻璃瓶时，那段时间内的身体变化。
卡西亚已经明白精神或许才是本质的东西，当他知道精神体的表现就是这些光路线条时，便更加确信了这一点来。
可是记忆相对模糊，因为当时的重心并不在身体的变化上。有小段时间过去，没有得到结果的卡西亚起身，在分析机旁走过几步后，他走出战舰残骸所投射下来的阴影，面向一片广阔的布满大小沟壑的焦土。
“呼、、、”卡西亚深呼吸，想到开心的事情般，脸上突然露出笑意来。随即是笑容立即消失，他整个人有那么几秒钟的凝滞状态，下一刻，却是全身可见的光路仿若参天古树的根茎重获生命，一瞬间在全身各处疯狂分化生长起来。
同时，这些带淡黄的亮白色光路一面生长，其中也一面出现大量鲜红色的光点。只慢了一点可忽略不计的时间，整片光路网络便复杂了数倍。绿色的荧光光点与红色光点也顿时在光路中并存。
下一刻，卡西亚已经感觉到分化生长的光路在胸口汇集一起，它们相互交织和缠绕，如同公式化般，形成了某种结构。
红色光点开始朝向胸口汇聚，聚集在那里的鲜艳红色迅速升温，即刻变为炽白。而红色光点汇聚的同时，小部分绿色荧光的光点也被带到胸口——如同被投进熔炉内的高能燃料，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却凶猛无比！
没有任何声音，胸口被染上一些绿色的炽白光团如同流水般去到卡西亚的喉咙处，在那里，绿色再度被稀释转换和吸收，彻底变成淡蓝色。随着卡西亚张开嘴巴，释放来自胸口与喉咙中膨胀的能量，一道变为刺眼淡蓝色的吐息瞬间去到十数千米外。
空气直接爆炸开，焦土之上多了一道逐渐扩散开的扇形图像，离得卡西亚较近的地方烧蚀成琉璃状物质，远处，便是散发红光的熔岩！
“似乎成功了。”深呼吸一口气后，卡西亚就地坐下，自言自语，“幸而自己晋升手术三阶段是一点点剖析了全身的变化得来的。吐息就刻印在自己的精神体当中，而其能量转化结构虽然不如转换铀金般直接具体，但它的确可以利用铀金的能量。”
看向前方散发焦烟的吐息后的痕迹，卡西亚得以感到些轻松：“只需再多试验几次，自己就能剖析出吐息时的转化机构了，到那时、、、”
“剩下的事情，除了验证转化后的能量能否被精神世界所利用外，就是与西西亚进行对应的实验，寻找精神世界与身体间的联系路径了。”自言自语时，卡西亚看向身后战舰残骸，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分析机上。
对于路径，他早已有了些线索，否则也不会告知西西亚在棘鸟训练场给出的适应期中进行实验了。
“好像自己沉睡下去的这两年，也并未落下太多脚步。一切似乎都是使用铀金后应有的副作用一样。”
卡西亚躺下，看向撕裂开的天空：“趁这段时间，仔细研究关于精神体的一切，或许就能剖析出关于去到四阶段的一些路径了。但期间，还是有很多事情同时等待着我去做、、、”
身体中的绿色荧光光点还在循环，经过刚才的吐息，占比和浓度减少了一些。变成灰烬的皮肤停止了消散，可没有重新生长出来的趋势，只是保持现状而已。
休息小会儿，卡西亚起身，依旧是深呼吸，过后还是闭眼回忆吐息前转换器官构造时的各种细节，努力加深对它的理解。过后就是不久前场景的一次重现——爆炸的空气，以及能压下雪花般绿色荧光的刺眼蓝光。
凌晨四时，西西亚看完了所有资料，将它们规整一起放在书桌一旁。这一叠资料当中详细说明了棘鸟训练场的方方面面，从架构组织到资源分配规则，建筑区域和对应的作用，任务的申请和训练课程等等，都有介绍。
还是棘鸟训练场管理人员口中的“候选队列”成员，资源换算过后的价值对比以前的训练场，就已经超过二十倍了。西西亚记得在不久前，所谓高级学员们的资源价值也不过是自己的十倍左右。
另外，棘鸟训练场提供的资源里，有一些东西的价值其实并不能进行简单的换算。可以看做是管制物品，只会在有实力的部落与训练场间进行内部流动。这些物品在以往的训练场中根本没有去想象的可能性。现在，却已经是每个月都能去使用的基础物品了。
“很多所谓的管制品，在黑市当中都能找到。只是黑市的运转规则与训练场在本质上没有区别。除了手中有足够的金钱外，就是需要具有对应标准的实力。否则根本不能接触到去购买管制品的路径。”合适的时间，卡西亚依旧抓住机会为西西亚扩展手术者世界的细节和架构。关于这处世界的重要组成部分——黑暗世界，过后少不了与其内人员的各种情报、武器和货物上的交易。
资料中，卡西亚感兴趣的是棘鸟训练场有列举出各类资源的具体名称，并且在其后都有对应的价值点数。最后，棘鸟明确说明，对于每位学员每月都固定的资源，是可以自行去定义资源类型的。
例如一些药剂，或许短时间内暂且不需要使用，便能主动申请将之置换为其他类型的药剂。只是这一种置换当中存在类似“中间手续费用”的损耗，以普通世界的说法，就是通通七折起步。而在一些较为热门和珍贵的药剂上，这种损耗会变得更加巨大。
卡西亚看见过一种用于促进肌肉绞结化的药剂，用固定的每月配给资源去兑换它的话，已经是一折起步了。
对此感到惊讶，但他惊讶的地方是在于居然还有这种药剂存在。因为他以前虽然知道在手术项目开发上，的确需要各类信息与药剂去进行辅助。可没有想过这些药剂会这样珍贵。并且，卡西亚也是的确不知道有这些效果已经具体到对应某种手术能力的药剂，毕竟他的记忆当中，是没有怎么使用过这些东西的。
使用最多的，除了镇定剂，就是战斗前的一些兴奋类药剂了。另外，卡西亚从中仿佛看见只有西西亚存在的巨大优势。
其前提是他在精神世界中进行吐息试验，剖析其能量转接结构的具体模样，这一过程很顺利。断断续续的几个小时，他记下和分析出非常多的东西。卡西亚预计对这种结构的剖析已经去到百分之八九十左右。虽然最后剩下的百分之一二十往往是最困难的核心部位，不过进入三阶段时对身体各处结构的剖析，那时的经验的确让卡西亚再度进行类似的工作时非常从容，丝毫未感觉到迷茫。
有半个月时间，卡西亚确定这完全足够他完成预定的实验了。
一旦实验完成，无论是西西亚进阶三阶段的能量积累，还是手术项目的开发，卡西亚便都能进行强力的干涉。这一过程完全不需要所谓的药剂去支持，因为卡西亚清楚在手术项目的开发上，自身的精神意志才是关键。至于手术能力的各类信息、、、更加不是需要考虑的事情——能进入军部学校图书馆的第二层，是卡西亚第一次认识到背景势力究竟意味着什么的时候。
具体化接下来实验计划的过程中，卡西亚想起南方森林事件之前，他关于声波理论的研究，以及延伸出去的一些构想都尚未进行实践操作；还有看见零号暗红色的几乎融合一起、如同皮质紧身衣般的鳞甲时，对自身鳞化状态的改进猜想；以及过后与几位四阶段手术者战斗的短暂时间里，所感知到的种种东西，都给了他非常多的想法。
已经在精神世界当中对吐息进行了模拟与实验，当具有这一个起始点后，卡西亚当即有了更多的想法。仿佛以往的记忆在瞬间复苏，认识到精神世界或许能成为一个绝佳的实验场地后，卡西亚过后的计划一下子堆叠起来。且这些东西，他认为在过后都能在西西亚的身体上具体化！
再则，卡西亚甚至有过一种错觉存在。能长时间呆在精神世界当中，倒底是好是坏，他突然间有了不能去直接判断的理由了。因为以往能进入精神世界当中，都需要外界的条件去激发才行。他认为若是能抓到这次机会，寻找并利用这次机会，不仅可以追赶失去的两年时间，一并超越过去也并不是没有可能性。
“若是自己才进入军部学校那会儿，进行手术时没有和苏卡琉斯交谈，而是发现精神世界当中有现在这般的一个自己在，那以往的经历、以及很多事情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卡西亚有陷入过这样一个有趣的问题当中。
但没有在此问题上多想，卡西亚很快专注在了自己的实验中，尽可能压缩时间，使得半个月的适应期结束，西西亚能迎来一个巨大的改变。
适应期开始后的第三天，西西亚依旧按照以往的日程进行训练与生活。而这时，期间让西西亚独自一人锻炼的卡西亚也终于在数天的实验后，完全剖析出吐息的能量转换结构。而作为代价，却是精神世界当中的他完全失去了皮肤，一声残破的衣服下，就是无数缠绕交错的线条。
卡西亚不清楚这种状态倒底意味着什么，或是会将自己导向何处。不过，至少没有坏事情发生，并且精神世界的整体崩坏进度也都在他计算后的范围当中。
“实验在明天开始，你需要提前准备一些东西。”第三天晚上，卡西亚对走出食堂的西西亚说。
棘鸟训练场就是一座由奇异者组成的城市，它不同于卡西亚记忆中的军部学校，更像是普通世界当中的超大型机场或车站，很多生活上的基础设施不再是后勤部全权接手管理，限定额度内需要就去申请。而是以商店形式，依靠金钱与各类资源的置换点数在运作着。
在这里有很多专业性极强的药剂商店，也有非常正规化的武器商店和冷兵器工作坊，全部提供定制与改装服务。不过定制与改装的武器都不能带到自己的宿舍，它们需在训练场内留下记录，除了在对应的训练场内使用外，就只能再花些钱寄存到帮助暂存物品的机构或商店中了。
卡西亚让西西亚购买的全是常见物品，是医用棉布与止血剂等物品，纸与笔也在购买清单当中。而书籍，早在第一天两者就去过棘鸟的图书馆，借阅了非常多的专业书籍回去。
途中路过很多家武器商店，生意迎来了冬季下的第一个旺季。适应期结束后的任务是每位新成员最看重的事项，棘鸟虽然会提供很多种类的标准武器，可与定制、改装的武器相比较，质量与稳定性，已经很多人看中的手感等，都落下一定差距。
等待区排起了长队，临时制作的各类宣传海报挂满建筑周围。甚至还有很多店员站在商铺边，见到路过的成员就上前宣传一番，说明这几天的定制、改装有哪些优惠等等。
这类商店也会贩卖成品武器和高质量的弹药，其质量肯定不容置疑，毕竟它们肯定受到棘鸟训练场的监管，不会也不敢做出质量伪劣的商品。
经过这些商店，卡西亚让西西亚向每一家都要了一份介绍资料，简单了解情况。
介绍资料上，每一种商品后都有一些亮眼的测试数据。通过数据，可以判断它们的质量的确超过了卡西亚一贯的判定标准——帝国制式武器的规格。
各类手枪、火铳、速射机枪、轻重型狙击枪械、加强型钢壳炸弹等，甚至包括重机枪与单兵作战式火炮，全都在商品目录当中。卡西亚还看见了三联管机枪，以至于有几家商店的介绍资料最后，竟然还罗列出了口径二十毫米以上的对应机炮的武器，以及套着一层普通礼车外皮的装甲车辆！
不论购买它们的金钱与资源兑换点数，直接卖给训练场成员这些东西，卡西亚有一种不知如何形容的感觉。不知这是训练场真地想为学员们提供最好和质量最高的装备保障，还是他们将学员当做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消费者。
另外，各种功能的作战服和辅助物品，例如带自动拟态功能的衣服，或者兴奋类药剂，也是常见类商品。冷兵器上除了标准的成品，极具亮眼外表的战术刀等物品，是商家着重介绍的对象。
不过卡西亚都将之看做恶趣味。战术刀除了黑或者灰色，另外的颜色在卡西亚眼中，都是害怕敌人视力不好，不能很好捕捉到其轨迹的体现。也有值得称赞的地方，除了样式丰富外，开刃角度与材料等，也都能触碰黑暗世界里一批机械师的最低水平线了。
这些商店中都有自己的、或是雇佣的机械师，不过需要他们制作对应物品的话，金钱是一件事，时间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我们需不需要？”回宿舍的途中，西西亚一面翻阅，眼睛当中一直闪亮光芒，一面询问。
卡西亚能感觉到西西亚带着激动的心情。毕竟作为看不懂艺术画作的他，见到介绍资料上各种定制改装武器时，也不由得认为它们除了用于作战外，当做富人的收藏品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的确具有高质量的美感！
“需要，但不是现在考虑。”介绍资料上有转轮手枪，口径十毫米至十六毫米不等，规格样式不一，且提供对应的配件与弹药。卡西亚不是心动，而是见到熟悉的武器，能感觉到精神世界中的自己顿时找回了属于现实中的实感。
只要做工与弹药质量满足要求，卡西亚完全可以将转轮手枪当做狙击枪械使用，既有精度又兼具巨大威力，肯定是他的首要选择。武器装备对于作战的帮助和影响，他的理解肯定在西西亚之上很多。
为实验的准备并不止这些物品，信息上的准备其实很久前就开始进行了。最近数天卡西亚又反复确定。当中有卡西亚想要剖析火焰联盟祭祀仪式的想法。
南方森林事件到此刻时间点，两年多的时间跨度对于卡西亚已不是需要去惋惜的事情了。但中间过程的详细情况，却是他一直想要剖析清楚的。
卡西亚相信祭祀仪式就是火焰联盟为六颗红星将至的一项重要准备。除此之外，他也害怕着他此刻的状态会不会又是一个自己尚不了解的漩涡。当中是否会牵扯上其他事情，特别是关于新生世界树。
根据西西亚的对祭祀仪式进行过程前后的叙述，卡西亚得到不少信息。但其中能整理出来成为可用线索的却没有多少。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大型国家的准备，其保密手段不说是完美得没有漏洞可循，但坚守数年时间，等到这些信息在时间中逐渐失去价值，这一点却没有多大问题。
“仪式开始前，所有人乘坐飞空艇前往。此刻回忆，当时在空气循环系统中，绝对有大量麻醉剂，使得所有参与的人都昏迷过去了。过后我询问过其他参与者，情况都基本一致。”西西亚说了她认为是重点的事情。
而仪式结束后的回归，情况和仪式开始前相差不大。醒来后就在飞空艇上，并且也是自己的房间中，仿佛根本没有离开过，或是本就没有离开过。
卡西亚从中得到的信息，只能是祭祀仪式的开展需要一些前置条件。而一块巨大的场地便是其中之一。并且这处场应该是固定的，需要自己前往，而不能移动。同样，非常巨大，可容纳数艘飞空艇直接进入也是条件中的一个。
卡西亚认为会是山体内部，或是地面下的一个巨大空腔结构。而其具体的位置，南方森林那一片广袤的古老森林一直是他首要考虑的。
另外，关于仪式进行时的详细过程，卡西亚也强制性地让西西亚不断回忆。可从西西亚数次的回答中所提取出来的信息都大致相同，没有可称为线索的东西，只能知道是怎样的一个过程。
卡西亚从一开始就认为所谓的祭祀仪式，其实是利用某种方式方法激发如同手术时的梦境再现。这一点类似他知道的在火焰联盟内成为奇异者的方式——依靠第二类生物，或是强大的类第二类生物，进行不知觉的精神上的促进与改造，而不是帝国那般的人为手术。
从这一想法出发，本就经历过数次梦境与幻象的卡西亚，在仔细思考后，发现了点东西出来。
祭祀仪式的本质，很有可能就是与某种事物的精神世界产生了接触。西西亚说过仪式开始前的一两年时间，他们就开始了对应的训练，也有被强制性吃一些不知名的果实等。据说能增加亲和力，还是其他什么。
最开始，卡西亚的怀疑对象是新生世界树。但随思考继续，他认识到新生世界树的意志可能存在诸多限制，并不能进行这种消息会流传开的仪式。
而就着分析西西亚口述的情况，卡西亚最终将目标落在古历史当中的那颗世界树上。
因为所谓分析，除了从西西亚那里得到信息外，卡西亚成为现在的精神体，也是必要的情报之一。
“自己的精神体能活下来，肯定与世界树有关系。但是目前这颗新生世界树，还是古历史当中已经倒下的那一颗，现在却不能做出决定性的判断结果了。”
“此外，西西亚说仪式进行的过程中，她醒了过来。但周身是一片没有任何光线的黑暗空间。尝试过探索，似乎没有尽头，周围一直未出现过改变。直到仪式结束，此情况也随之结束。”将之作为重点去看待，与西西亚仔细交谈，并反复确定后，一个想法在卡西亚的精神体当中有了基本的雏形。
卡西亚认为此想法不无依据，且可能性非常高。
“西西亚口中那片没有光线的黑暗空间，会不会就是她的精神世界了？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才会黑暗。与此同时，因为某种关系，我自己的精神体来到了这片空间，随后、、、就像是套娃，不能说成是侵占，而应该是正好有这样一片空间存在，于是我的精神世界感应到了，就进来这里，暂时保存且存活了下来——进一步，我的精神体因为精神世界的未完全崩坏，也得以存活下来。”
想法一旦成形，各种信息似乎都在指向这一结果，要将之确定。分析到这里也走到尽头，纵使有其他想法，依据和信息的不完整、不匹配也让卡西亚很快放弃了它们。
很想得出一个确定答案，但卡西亚认为已经没有继续向前走的必要性。到这里便已经满足他当前的需要，接下来继续分析也不过是添加诸多前提下的空想而已。
秉承一贯的小心谨慎，卡西亚中止成形的想法后，思绪自然而然转移到祭祀仪式的本质之上。大概是由于好奇，探寻仪式本身的秘密让卡西亚感觉到极大的兴趣。另外也是防止自身再度不知不觉间就被卷入巨大漩涡中的可能性。
“祭祀仪式本身，应该就是与某种强大生物、或是强大精神意志接触的仪式。进行过程目前得不到任何细节，但从它结束后，火焰联盟自身表现的态度与后续动作来看，这种仪式并未受到人为控制。”
“可认为祭祀仪式就是一种存在于自然世界中很长久的东西了，偶然被发现，在探索后被火焰联盟进行了封存。以往是否有开启过祭祀仪式，还需要过后收集资料。但从火焰联盟各个大部落的准备去剖析、、、”
“各大部落花费不少代价，在整个联盟当中进行大范围的合适人员筛选。从这一点出发，不仅能证实这一过程不是人为可控外，还能说明仪式本身的目的也是一种单向选择，不存在必定成功的选项，而是概率性事件。并且选择的权利在‘祭祀仪式’这个事物那边。火焰联盟不能决定结果，于是只能尽可能的去扩充基数，增加单向选择下，仪式的成功率。”
思绪的高速运转让卡西亚那颗线条交织出来的大脑的光芒变得强烈了些。
“但在这里，却出现了另外一个需要寻找到答案的问题。”精神世界中自言自语的卡西亚去到高耸战舰残骸的顶端，环顾焦烟散逸的崩坏大地，“科尔克瓦这类部落中的顶尖人物，以及大量的精英也是仪式参与者。他们的情况必不可能与西西亚一样，有着所谓的亲和力，适合‘祭祀仪式’这个事物去进行单向选择。”
“可是他们是真真实实地参与了祭祀仪式，且每个有实力的部落都有名额，也全部挑选了人，一并送了过去。科尔克瓦这类成员在整个仪式参与者中的占比，绝对也不会很小。火焰联盟的这一步动作，又是为了什么？”
卡西亚认为思考可以继续下去，目前还未到没有信息可用的地步。他认为自己某种程度上也能算得上是一名“意外”的祭祀仪式参与者，所以弄清楚仪式的作用，会起到很大的帮助。
思绪慢下来，立于战舰残骸之上的卡西亚依照以往最常用、也是最可能获得答案的方式——回忆、整理所有见过的、知道的信息，只要能保证确定性，便将它们从记忆深处全部翻上来，以便一一检索，也是一一匹配和剖析。
不久后，卡西亚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几点信息上。是一种横向的前后比较，同时也是从西西亚口中直接、或间接得到的信息中，所延伸出去的东西。
第一点是死亡率。卡西亚重新将之拾起，认为从中可以看出一点东西。因为以三阶段作为一道线条，越过后就几乎不受到仪式后遗症的困扰。而没有超过的现实事实，是以西西亚他们作为代表，到目前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二十的人员还活着。其他成员都因各种后遗症而死亡。
卡西亚对此现象有一个较为大胆的猜测——这些人员的死亡，是否就是仪式提前打开了他们身上的某些东西。说成激发未尝不可，“祭祀仪式”这个事物不受控制，全凭心情做事情，不会理会参与者的死活。而这种激发可能说不上好坏，但可看做是在不匹配的阶段下，提前让这些参与者拥有了不匹配的某种东西。
“比如开启了精神空间，或让他们提前拥有了类似精神体的雏形。而身体上，也有可能在影响下，出现了很多改变。这些变化理应让他们感到高兴，因为这的确能极大增加手术阶段上的进阶速度。但是，若是后续补给不足够支撑，自身先天基础不足的话——精神体需要精神力量的补充，而一些身体机构的活跃，需要大量的物质与能量去满足——这会不会使得他们陷入一种恶性循环？”
“军部学校手术的本质是对龙类组织的同化融合，以镇定剂与抑制管作为辅助，就是为了防止上述情况的发生。龙类组织若是过于活跃，就会吞噬自身，造成枯化形象的产生。火焰联盟这里，我并未了解到有关镇定剂与抑制管的相关信息。那这里，能否将这批人的死亡，看做是火焰联盟奇异者身上独有的‘枯化’现象？”
“这样思考下，三阶段过后的参与者之所以没有出现问题，是因为他们已经具有精神体，并且在此阶段，就是需要一些机构组织的活跃化，加快自身龙类化的进度。”
卡西亚认为这种猜测具有很大的可信度。让自己的精英、顶尖人员接受仪式的影响，获得助力，变得更强大，是很多人希望看见的事。
而第二点，便是仪式结束后，很多新生代强大者在火焰联盟各部落中涌现出来了。如同科尔克瓦这类人员，他们并未退场，但的确与新生代强大者存在了那半步的差距。
当大家都是精英，在自觉性的引导下，两年时间中能改变的东西非常有限。
尤其是在顶部这片并不大的地方里，每个人都不会松懈，都有明确的道路存在。而新一代强大者们，实际上是在仪式结束后一年内就陆陆续续出现了，并很快被确定下来。卡西亚现在才知道，完全是因为二年多后他才醒来而已。
这种提升绝对不会正常，除非是零号那般的实验体。可零号的前提，也是他在培养罐子中呆了十几年时间才造就的。
第二点与第一点相结合，更能证明卡西亚想法的方向并未出错。让这些精英参与，的确创造了新一批的强大者出来。
第三点，既是火焰联盟对仪式参与者的看重。有非常规的重视程度，或许能侧面证明联盟在等待着他们期望的东西，一一出现在这些人身上。
卡西亚将仪式的作用定性为一种副作用不大的促进。只是“不大的副作用”仅是对三阶段过后的手术者而言。同时，他也认为火焰联盟开展祭祀仪式的目的不仅限于此。这是一个大型国家的动作，这点作用有些对不起它。
“骑士王般的力量？不是立即造就，而是给予一个希望，有达到顶峰的希望。”
没有再往后想了，不过卡西亚心中已经基本确定了西西亚当前的情况——他自己就是因为某种关系，进入到西西亚被提前激发的精神世界里了。至于为何会是一片漆黑空间，卡西亚只能归结于，对于一个普通的奇异者而言，他们的精神世界就是这样的。
这里，卡西亚不再以自己作参考了。
完全没有成为参考的可能性。而精神世界内的战舰残骸、焦土等景象，他基本上确定，那就是苏卡琉斯带去的东西。且这些景象，或许就是苏卡琉斯当初对他产生了影响，进而这些影响投射到了精神世界里，产生了一系列的景象出来。
思考至此，卡西亚花了些时间去规整，并将很多细节做了加强记忆的处理，以便过后有了新信息后，随时能再度让思绪时刻运转。
第四日晚上，确定好所有的准备都按照要求，卡西亚反复推演并确定实验的流程与稳定性。没有错误后，他带着稍许激动与期待的心情，正式开始了实验。
实验场地就在西西亚的宿舍中。宿舍没有窗户，晚上前半段时间，大多数成员都呆在各处训练场，倒不用担心周围成员的探查等。并且是用不着做剧烈动作的实验，是卡西亚主导绝大部分事情。
一块块合金板做地板的宿舍地面上已铺上一层很厚实的防雨布料，配合着书籍，做出了一块浅坑的模样。所有医用物品都摆放在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而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卡西亚让西西亚准备了便携式喇叭，供意外发生而他又不能进行帮助时寻求棘鸟训练场的救治。
让西西亚平静心情，等到卡西亚感觉她已经彻底平静下去，这才与模拟吐息时一样，去到最近的一道沟壑边，以没有皮肤的右手接触被绿色荧光扭曲的空气，捕捉了一部分铀金的能量到精神体当中。
明亮的线条身体中，经过卡西亚这些时间反复的模拟和试验，不仅是解析完能量转换机构的组成，简单地对铀金能量光点进行压制、控制，已经可以做到。虽不能很顺利地去利用这些能量，但使得它们安静却不是难题。
因为卡西亚越发明白一件事情——这里是精神世界，并且还是他自己的精神世界。在里面，几乎所有事情都能靠精神意志去解决，若是不能，就只能说明是精神意志不够强大，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答案。
再则，不能称为是没有了紧张感和危急感，但卡西亚越来越认为处于精神世界当中的自己，或许会是很多人所羡慕的一种状态，尤其是高阶手术者们。此状态有什么好处，卡西亚目前不怎么清楚。但他当前能明确的事情里，仅是数天时间就解析出吐息的能量转换结构，这一点就足够他嗅出不寻常的味道了。
绿色荧光光点还在身体当中循环，卡西亚抗拒大地对自己的强大吸扯力，去到残破一角的分析机前。
“努力回忆自己在祭祀仪式时的状态，想象那一片没有尽头的漆黑空间。不用那么刻意，就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愿望、憧憬一样。我会对你进行引导。”对着传声筒说话时，在卡西亚的控制下，循环当中的绿色荧光光点有序向着右手汇聚，浅色的淡绿色光晕在手臂周围生成，让其手臂像是即将消耗完化学物质的荧光棒。
西西亚“嗯”了声。这一过程在实验开始前的三天中，每当训练结束，卡西亚就会让她尝试，为今天的实验准备。
两人都不着急，时间还有很多。而实验也是不能着急的事情。
盘坐在防雨布中心的西西亚放缓了呼吸，进入浅睡眠中一般，一点一点放空脑袋中的思考。而卡西亚所谓的引导，完全是心理暗示与安慰作用。他最为明白他自己不可能做出引导，因为完全不知道方法，也没有那一份力量。
以往能在在精神世界中看见其他东西，见识诸多古历史中的幻象，都只是以自己作为基点罢了。他是一把钥匙，想要打开门或是箱子，则需要其他人的帮助。
但相同的，卡西亚也非常明白心理暗示的重要性，特别是具有强大信任基础的两者。这种暗示，绝对可以对当事人的精神意志产生不可估计的促进作用。
已经预料到实验不会异常顺利的进行下去，作为很多信息都有猜测的前提下，进展磕磕盼盼，出现很多问题。
卡西亚已经对几个即将进行的实验进行过次数极多的模拟，预料了很多实验过程中会出现的问题。而对应的解决方法，他在心中也有基本的雏形存在。
数次尝试均未获得效果，卡西亚让西西亚休息小会儿后，实验再度继续。
开头过程与前几次一样，只是重新开始的当前这一次实验，在西西亚以精神意志为主导，希望进入到祭祀仪式那片无尽的黑色空间时，卡西亚活动一直僵持的右臂，缓慢靠近分析机。
苏卡琉斯也好，西西亚也罢，能在精神世界中与他们相互交谈，分析机就是关键的中转站。卡西亚认为它会是某种通道映射在精神世界内的表现。
右手稍微与分析机靠近点距离，微弱的吸扯感顿时出现了。卡西亚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更加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手臂的移动速度和与分析间的距离。
随着距离拉近，原本汇聚在右手上的绿色荧光光点开始自动分离出来，如同趋光的昆虫，缓慢飞向分析机。光点移动缓慢，途中有改变过轨迹，但它们最后都统一向着卡槽上半插着的密码卡片靠拢。
并像是被吞噬了，光点接触那张密码卡片后瞬间消失无形。
随着这一过程的发生，卡西亚同时分出注意力，时刻关注西西亚精神和身体的变化。
见到西西亚此刻比之前几次实验更加沉浸其中，卡西亚选择不去干涉。等待小会儿后，才有声音传到卡西亚这里。
“我好像看见了一些发光的东西、、、”
卡西亚听后下意识看向持续被密码卡片吞噬的那些光点，但没有回应。
沉默很快来临，卡西亚很有耐心，西西亚同样在努力朝向黑暗空间前进。接近数分钟时间，西西亚传来带着兴奋的声音：“我好像来到你说的那片黑色空间了！”
“但这里好像有了些变化、、、多了一些发光的物质，是浅绿色的光团！离得我很有些距离，有十几千米也说不一定。我感觉前方是有一个黑色的看不见的口子，这些光团就是从那道口子里一一出现的。”
“还有什么细节？”卡西亚没有说明什么，询问到。
“那些光团看上去有些巨大，我感觉每一颗光团都有数百米的直径。它们在缓慢地消散开，这些光团的亮度明显不一样，一些已经黯淡，并越来越小了。”
西西亚环顾四周后，直直盯着光团出现的前方：“这片黑色空间好像不是没有东西，我能感觉到就是光团出现的前方巨大空间中，似乎有一个非常巨大的东西存在。只是它的外表就是一片纯黑色，与这片空间近乎一体了，所以我才不能分辨出来。”
“你能在那片黑暗空间中移动吗？行走、跑动之类的。”卡西亚接着询问。
西西亚尝试动了动，但无论如何，与光团的距离也没有改变。她完全体验不到移动的感觉，如同被束缚在了原地。
“不能。”西西亚给出答案。
而此刻，卡西亚一面与西西亚交谈，一面时刻注意着她盘坐着的身体。
卡西亚极力控制着光点的分离，以便让其消融在密码卡片上的数量能达到人为可控的地步。当这些光点的计数去到二十三颗的时候，卡西亚的视角中，一片脉络不同于血管网络、但却与其相似的光流网出现了，瞬间便蔓延至西西亚全身。
“原来是这样！”见到这张光流网的瞬间，卡西亚偏过头感叹一声。他见过这种光流网，就在自己身上，所以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有着何种意义存在！
同时，西西亚也惊呼出来。
“有东西出现了，我周围的黑暗当中出行了大片长满蘑菇的地面！在教科书上见过这些蘑菇！蘑菇地还在扩展，但蘑菇间还有很多、、、还有很多流血的尸体，和残破的武器、、、”
西西亚惊奇地看向四周，黑暗像是帷幕般一点点以她为中心，拉开一块圆形范围，直到范围的半径去到数百米，扩展的势头才逐渐减小，速度也变得极为缓慢，去到几乎看不出是在前进的程度。
地面上的蘑菇都非常大，标准线就是成年人的脑袋大小。有些鲜艳，不仅香气散逸，更有朦胧的光线产生。一些非常平常，适合食用的标准模样。
越靠近这片蘑菇地的范围边缘，各种样子的尸体便越发多起来，连同各种武器也是相同的情况。
西西亚对此感觉到奇怪。因为她竟对之有一种很久不见的熟悉感。虽不会感到害怕，可也没有一点抗拒心理，反倒认为理所当然。
简短的观察后，她立即向第二人格说明看见的一切，连同蘑菇的种类与作用，也一并介绍了。而残破的武器等，此刻的西西亚也能辨识出绝大部分种类来。
“记住这片场景就行了，不用详细地描述。”卡西亚回答。他此刻的精力大都放在西西亚身体中出现的那片光流网络上。见到这片网络的瞬间，他那颗线条交织相融的脑袋也瞬间迸发一片刺眼光芒。
信息洪流引发了这场变化，超高速的运转使得这些线条像是电流一样。
西西亚身体中的光流网络并不复杂，只是一片雏形体，类似树木的主要根茎，亦或血管网络中的主要动静脉。同时，作为根须、或是毛细血管般的细小光流网也在同时生长，一点点遍布全身各处。
卡西亚注意这些变化，所有信息都被记录进他的精神体之中。
同时，他继续控制右手臂上的绿色荧光光点的分离，并不忘让西西亚观察刚才的淡绿色光团，时刻汇报情况。
当消融在密码卡片上的荧光光点去到十七颗，西西亚盘坐在防雨布中央的身体发出撕裂声响。皮肤上豁然崩裂开一道道撕裂伤口，可见拥有意识般的肌肉组织正蠕动，像气球一样，缓慢的生长膨胀开去。
卡西亚当即拉开自己的右臂，与分析机有一定距离时，荧光光点失去了目标物，即便分离出去，可不是重回到右臂上，便是在空气中分解掉。
“那些光团快要消失完了，也没有新的光团从黑暗中出现。”数个呼吸后，西西亚说明着看见的情况，“扩展开的蘑菇地也在消失。”
仅是几秒钟，西西亚又再度接上话：“蘑菇地消失了，我好像又回到了仪式时的那片黑色空间里。应该说成是周围没有光线了，导致我只能看见黑色。我周围其实是有东西存在的、、、”
“好像有东西在拉着我回去、、、等一下、、、”
“我从那片黑色空间里出来了，现在是在宿舍里。”经历过纯粹的黑色，宿舍的冷色光让西西亚感觉到异常刺眼，仿佛直视正午的太阳。闭眼适应十来秒钟，她才缓慢睁开，但还能感觉到光亮对眼睛造成的刺痛和眩晕感。
“心跳很快，呼吸很急促，你现在需要掌控身体，平复机体本能感觉到的危险感。”卡西亚一直关注西西亚身体上的表象变化与反应，此刻连忙提醒。
“记住，一定不要有肢体动作，一切都需要平缓地去进行。”不断生长与膨胀的肌肉组织使得卡西亚想起“枯化”的教科书式介绍。体积增长但质量不增长便是一个主要现象，且是恶化最为严重的表现。随后，肌肉组织很快就会变成气球一样，大量气体充斥其中，去到极限后便会爆炸碎裂开，成为血肉残骸。
因为这些组织想要找回自己以往的模样，但那种模样，只存在于龙类的身体上，既是远超人类的巨大化！
西西亚听从第二人格的话，开始平缓的去降低心跳，平复呼吸。可感觉到巨大阻力，仿佛这具躯体已不是自己的一般，竟使得她产生一种陌生感。看见皮肤撕裂开的伤口下，膨胀的血肉将鲜血一点点挤出来，西西亚从本能上生出一种害怕。
连忙将当前情况告诉给第二人格。但至始至终，让西西亚感到危险的不是从身体上流下、已在防雨布上汇集一滩血泊的鲜血，而是越发明显的陌生感。有东西在驱使她离开自己，而此刻的她异常清楚，离开就意味着真正的死亡。
“我知道。”卡西亚立即回应。“枯化”理论是军部学校内的必修理论课程，这几年的经历也让卡西亚知道“枯化”的本质是什么，用不着过多担心，“深呼吸几次，我会给你信号，接受到了后，更换身体的控制权即可。你现在还不能处理失控状态下的身体组织。”
一贯冷静理智的声音让西西亚感觉到安心。当听到第二人格给予的信号，西西亚按照熟悉的流程，与卡西亚交接了控制权。陌生感立即消失，迎来的是熟悉的控制权交接后，被拉拽开的感觉。
同一时间，卡西亚将精神体中的所有信息以“冻结”般的形式停下，全部注意力用于处理当前情况。
的确是火焰联盟奇异者特有的“枯化”，既是身体组织内残留的无意识龙类精神被激活，开始按照本能意志行动的现象。对之非常熟悉，因为他以往依靠巨鲸方法刺激龙类组织增殖，大致上就是类似的情况。只不过他的身体当中，所有残留龙类精神都因为苏卡琉斯而被“净化”了一遍。
这对卡西亚来说，其实也是一项重要的信息。他现在明白，军部学校的手术不是没有理论依据可循，而火焰联盟成为奇异者的方法也不是百分百安全。两个国家成为手术者和奇异者的原理，去到根源，都是一样。
“这项原理上，是否有借鉴和利用的价值？”卡西亚思考，精神也全面散布在西西亚的身体里。相比较帝国手术植入的龙类组织中的残留精神，火焰联盟奇异者身体中残留的龙类精神无异于要微弱太多。
处理方法非常简单，平息残留精神的躁动，或是直接碾碎都可行。只是当卡西亚实际操作时，才发现自己精神散布开后，这些残留的精神立即将他当做了目标。
如同主动打开了通道，或是说卡西亚被铀金能量破坏过的精神世界，本就存在诸多可当做通道的缝隙。残留的精神直接顺着卡西亚的意志，齐齐进入到了他的精神世界里。
“好了，你先处理身体上的伤口。”这时，卡西亚丢下一句话，将控制权交接。而注意力回到精神空间内时，他不忘观察那张已经黯淡下去的光流网络，不觉一阵放松。
实验到这里已经是完美地成功了，结果要比预料中的更加令人高兴。因为不仅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精神体中冻结的信息洪流还能解答很多以往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苏卡琉斯影响自身的本质、生物电感应力场对应的那张能量循环网络、精神世界的解析，还有关于四阶段的东西，例如卡西亚以前就曾思考过的巨大能量的存储方式等等，现在都有了确定的线索。
唯一不足的地方，是卡西亚认为由自己主导，得到的结果或许比不上苏卡琉斯当初对他的影响强大。但这种实验是可持续、可重复的，卡西亚拥有反复加强与修改的权利，倒并不用过多担心。
至少在卡西亚眼中，西西亚此刻已经是所谓的怪物雏形体了，剩下的只是成长而已。
下一刻，卡西亚回到精神世界中，当即抬起脑袋。
天空上撕裂开的巨大裂缝中，一团团暗红色的火球落下，如同坠落的陨石。足有数百块的火球越发鲜艳，它们一同冲击向战舰残骸这里，离得还有两千米的距离时，所有火球汇聚一起，随后膨胀爆炸。
大片枯叶般散落的火焰碎片中，一头体长接近百米的巨龙展开了双翼。
同时，卡西亚胸口汇聚混杂淡绿色的炽白光，张开嘴巴，光流已在他喉咙处变成刺眼蓝光时，却是被硬生生“咽了下去”。
“残留的无意识龙类意志，能算是龙类的精神体吗？”巨龙扇动双翼，猛然冲击而来。卡西亚却捏了捏发干的喉咙，继续自己的思考。
对于巨龙，他一点也不担心。这里是他的精神世界，另外，作为精神体存在的他，并未感觉到任何危险信号从这具身体中激发。
“或许有研究的价值。它能否成为精神世界当中的‘食物’，对我产生补充？而失去这些残留精神意识的西西亚，同化融合能否继续进行下去？”卡西亚立即被这两个问题吸引住了。
手术者和奇异者只是同一类人的不同称呼。帝国的手术和火焰联盟成为奇异者的方法都有相同根源，即是尽可能降低第二类生物残留精神的强度，让身体得以压制，以他们作为重要引导，完成最终的同化融合。
卡西亚想到普通世界为了应对各类疾病的疫苗。在表象的表现上，手术其实与疫苗没有大区别。疫苗的后续是有了抗体，可预防疾病，结果相对单一。而手术后续的可持续性更长，具有繁多可能性，造成结果的丰富多样。
思绪运转，卡西亚没有得到明确答案。他对手术的理解，到精神层面后就已经止步。再向下深入，必须有更多的信息才行。
他突然怀念军部学校生物实验大楼里的那群老教授们，这些问题对他们应该很简单。而他们肯定也愿意为自己解答。
下一刻，接近六十米长的巨龙收拢双翼，成为梭型，带着强大的压迫感俯冲过来。
但结束刚才没有激发的吐息后，卡西亚就站在原地，捏着发干的喉咙，没有任何动作。
“是不是应该有点反应？”有想法在发光的线条大脑中出现，卡西亚认为自己应该做出点表示。虽没有感觉危险，但巨龙冲击下来破坏了战舰残骸，好像也不怎么好。
但想法才出现，卡西亚就看见一片片雪花样的火焰以他自己和整块战舰残骸为中心，在周围巨大的范围内凭空出现。这些碎裂的火焰以极快的速度汇集一起，与这头巨龙出现的方式一样，它们汇拢后膨胀爆裂，一支巨爪得以在火焰之中显现。
巨爪上满是合金板样的黑鳞，带着时间的痕迹，满是划痕，甚至一些地方已有裂纹，随时都会崩裂般。即便如此，这支巨爪还是一把抓住俯冲下来的巨龙，轻轻一握，便将之捏成最开始的模样——一团团散开的火球，如同巨爪在半空中释放了一片绚丽的烟花。
火球散落，未接触地面，便在半空中消散完。那支巨爪也越发模糊，随即消失不见。周围恢复到一分钟前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事情就从未发生过。
“苏卡琉斯留下来的防御措施？还是我自己本能化的反击？精神世界的运作基础会是何种机制？”卡西亚一面思考，一面感受自己的精神体上是否会有某些变化。不知道是太过于细微的缘故，或者全是心理上的作用使然，他认为那些消散完的代表巨龙精神碎块的火球对自己产生了一点点补充。只是就结果来说，并不怎么明显而已。
目光回到身边的战舰残骸，以及分析机上。精神世界对卡西亚来说，的确充满了很多意外的惊喜。
结合西西亚不久前对那片蘑菇地的描述，卡西亚基本确定这片坐落在焦土上的战舰残骸，就是苏卡琉斯对自身产生影响而留下的映射产物。换一种说法，精神就是一部充满无限可能性的超级分析机，会记录下经历的所有东西，并以映射方式显现在这片世界中。
“西西亚那片蘑菇地当中的尸体和残破武器，就是我在其他人眼中的‘印象’？”
回到分析机边坐下，卡西亚开启刚才自我冻结的信息洪流，继续整理近乎活性化的各种记忆与信息。
首要被思考的便是刚才未完的问题——失去龙类的残留精神意志，西西亚的同化融合是否还能进行下去？
这是卡西亚目前的难题，但他认为自己尚且是有替代方案去解决。
用自己临时代替龙类的精神意志，帮助其完成同化融合去往三阶段，卡西亚认为并不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毕竟南方森林事件前，他已能看做一头人形的龙类。精神上的变化不及身体的龙类化程度深，可现在留在西西亚精神世界中的是完完整整的他，比之龙类的残留精神，作用或许还能更加强大。
卡西亚也相信自己去往三阶段时的经验。过后若能找到获得龙类血液的途径，就不会存在意外。而作为最后的保险，南方森林中的卡西黑还一直存在着。
思绪继续运转，卡西亚这时也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想通过那些密集交织的线条，查看这具精神体上，是否也存在光流网络的对应产物。
经过刚才的实验，他已经明白当初手术时苏卡琉斯对自己产生的影响本质是什么了。如同不久前西西亚身体上的变化一样，苏卡琉斯对他的改变也是集中在两点上。
第一便是提前铸建了精神世界，以战舰残骸为中心的这片巨大焦土，其实并不是卡西亚自身的显现。其中或许有他的一些映射，但大量的东西都与苏卡琉斯有着脱离不开的关系。而第二点，卡西亚结合苏卡琉斯最后提醒自己的关于“生物电感应力场”的信息，非常确定就是它提前为自己激活、生成了身体上的光流网络。
并且光流网络与精神世界，以及精神世界当中存在的各种事物，比如战舰残骸，以及西西亚看见的尸体与枪械残骸等，两者都是相互映照和相互影响的东西。正是有了光流网络，精神世界才能得以不是一片无尽的黑暗，才能有现实之中的事物出现。
另外，卡西亚不是非常确定，但高阶手术者身具巨大能量的秘密，肯定和精神世界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那张光流网络就是一张神秘的能量网络，在小国当中试验第二代圣剑时，卡西亚就曾因为高度集中注意力而触发过，得以在自己身体中第一次见到它！那时，他只知道这与生物电感应力场有关系，是成为高阶手术者后都会具有的一项特征。
而此刻，这张光流网络不能仅是被称为能量网络，是生物电感应力场的前提条件，或许它还会是身体与精神世界之间相互联系的关键。可以将它看做是精神世界留在身体当中的通道，也能认为它就是精神世界于身体上的实际对照映射。
借助刚才的实验，以及代表辐射的荧光光点，卡西亚接下来能确定的信息，既是高阶手术者存储能量的形式。不过他依旧留了一些空间，去等待过后信息收集的补充。因为他在众小国的“灯光组织”中呆过，知晓提取铀金的原料就是第二类生物的血液，龙类与巨鲸都能适用。
“第一种方式是能量铀金化，成为细微物质，存在于血液之中，供需要时使用。第二种，或许就是精神世界了。刚才的实验，以及我被铀金能量破坏过的精神世界，都证明它能被现实影响，并且它也能反过去影响现实。”
“现在不知晓的，是精神世界如何去存储能量。以及能量铀金化和精神世界存储，这两种方式当中，各自的占比又是如何分配的。而这还仅是存储能量，过后如何利用存储的能量，似乎也是一个大问题。从刚才的实验出发，精神世界的能量传递到现实的身体中，存在一个时间差。”
“但知道这两点已经足够，过后还有时间去一一实验寻找。”认清楚当前状态后，卡西亚以往都存在的紧迫心情缓和不少。或许是苏醒后的那十来天时间，的确没有事情可做，导致时间的过去在他眼中都是浪费。
现在，对吐息能量转换结构的解析成功，让卡西亚看见了精神世界里也能去进行的事情。这里，似乎也能进行手术项目上的开发，且由于精神体的存在，无论是效率，亦或深度，都要超过现实——因为组成精神体的线条，就像一种明示物，能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去具体化大量的过程。
如此，及时的纠正与改变，都将变得非常容易。
处理信息洪流至大半，卡西亚也为自己过后制定了对应的日程。
排在第一位的既是几项还未进行的实验，这关系到西西亚。西西亚作为自己目前与外界的唯一接入口，不能出现问题。而等到实验结束，猜想被证明具有可行性后，就是急速的成长阶段了。
有太多信息需要西西亚帮助去收集，而一些人，也需要她在过后帮助自己联络。
第二项，也是与另外几项实验被证实后需要立即进行的事情——很多基础性质的手术项目开发，都需要在精神体上进行剖析，如同能量转换结构那般。西西亚目前需要这些基础手术能力去增长实力。
而主要原因在于只要西西亚具有一定的基础强度，有他自己接管身体控制权，即便是火焰联盟这两年新冒出来的所谓“怪物”们，也不是全无办法。当然，卡西亚也希望过后所有事项都一切顺利，因为如此，他预计只要几个月时间，或是说，只要西西亚能进入三阶段、、、
进入三阶段，卡西亚就可以安心让西西亚随便找一个理由脱离训练场，开始单独行动。只要有龙类血液的前提，加上他在那段时间里会进行改进和细化的鳞化手术能力、、、
卡西亚不能保证西西亚能去到自己以往的强度，但与零号持平，似乎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毕竟他知道此刻的自己还拥有尚且不知道具体数量的铀金能量。
最后一项，则完全是卡西亚自己的事情了。这需要很多前提条件，也必须小心翼翼。
现实世界里的身体——卡西亚目前未在此事上放下过多精力，但一直有诸多想法。
关于身体，他首要想到的地方有几处。其中一处是军部学校的那群老教授们，另外最优先考虑的便是诺儿所在的奇拉安第家族。那里能对接阿瓦隆机构，是他心中最稳妥，也是最有保障的地方。第三处，则是在很多情况、条件都不具备的情况下，寻找众小国“灯光组织”的帮助。至于最后，才是火焰联盟的研究机构。
不过卡西亚已看见道路出现在了脚下，虽还未扩展开去，但时间不会太长了。
思考后，卡西亚继续信息的整理，同时放了一部分注意力到西西亚那里。流了很多血，但完全在二阶段奇异者可接受的范围内。造血能力使得即使被破坏掉动脉血管，流尽全身鲜血，只要救治及时，也能有很大的几率救治回来。
观察时，卡西亚发现两个令他高兴、熟悉的点。西西亚伤口的愈合速度，似乎比以往几次要快上一些了。而后续流出的血液，其颜色已经具有失真的前兆。
淡绿色的血液虽然显得怪异，但的确有用！
“自愈能力，或许可作为首要的手术项目能力去开发。”各种能力在线条大脑中排列组合着，卡西亚独自思考着最优解。
肌肉绞结化和数个阶段的骨质硬化也是卡西亚的首选，这些能力能在短时间内大幅度增加西西亚的实力。其外，重要的几个手术者能力，除了自愈外，温度感知和声波探测同是卡西亚排在前几位中的东西。
若是西西亚具有，以后时间中，无论是否交接控制权，卡西亚认为自己的很多作战经验，就能几乎没有缝隙地与之相互重合，达到没有损耗的嫁接般的教授。
但卡西亚明白，这些能力正式在西西亚身上成型生效，都需要一些时间。当前，最大化利用好十五天的过渡期，出色完成过后的任务才是重点事项——他不在乎任务内容，而是看中任务本身就是一次自由的外出机会。现在手中有一笔资金，便能接触黑市，取得一些情报。
没有考虑过资金不足够的问题，卡西亚眼中，金钱与枪械弹药一样，太多的人都是他眼中的一种存储机构。
不久后，西西亚将流出的血液处理掉，让它们全部去到棘鸟训练场的地下水道里。将空气循环系统调节至最大，并喷了一些香水，用以消除和遮盖鲜血的味道。
看着镜子中那张发白的脸，西西亚只是用眼睛看见了表面上的虚弱，认为自己应该休息，或是应该感觉到疲倦才对。可是身体此刻的实际感受告诉她，即便是失去超过一半的血液，但精神也好，身体机能也好，都处于兴奋状态，完全没有虚弱这一种说法存在。
能感觉到新鲜的血液正在被持续的制造，进入到血液循环当中。新鲜血液带着温热感，不仅给身体各处带去温度，还带去了其他东西。西西亚不能形容，但她能意识到都是积极与好的东西。
如同自己正在经历第二次生长与全身机体组织的大更新一样。
将这一感觉告知给第二人格，西西亚一面整理实验后留下的摊子，一面仔细感受已遍布全身的暖流。身体上撕裂伤口的处理也差不多，一些地方西西亚也较为谨慎的缝了几针，可在活动时这些伤口传来的触感告诉她，那些动作是多余的。
将宿舍整理完，等到淡香水味完全掩盖掉血液味道，时间也才过去一个小时多一点。西西亚揭开一片绷带，才看见伤口已经粘结一起，有淡红色的血痂出现。这是快要愈合的迹象了。
仔细看着伤口，西西亚一时间感觉到自己在不久前像是失去了一些东西，但做为兑换的报酬，又得到更多的东西来。不清楚这项交易的具体内容，但她能确定那是一个很划算的买卖，甚至是占了巨大的便宜。
“休息一会儿后去食堂补充食物，日程不变，深夜继续理论知识的学习。”卡西亚开口。一直关注着西西亚身体的变化，那片光流网络已经隐去，可在细微的感知中能捕捉到它的痕迹。能量时刻从网络上散发到西西亚的全身，特别是近来一个小时，造血机构处更有活跃的反应。
辐射能量肯定被带到了西西亚的全身，而数量的多少与程度大小，卡西亚目前不知道具体数据。需要时间，去等待身体改变后才能确定。
“辐射对身体的改变会促进手术项目的开发进度，我记得。”卡西亚清楚西西亚身体中的能量网络还是雏形，需要过后再进行相同的实验，不断输送铀金能量维持、巩固以及增强才行。而他想也记录下整个过程，以在过后作为详细完整的数据，看其他人是否能适用这类方法。
后半夜，除非西西亚主动询问理论知识上的问题，卡西亚都没有再与之对话。
或许西西亚身体中残留的龙类精神碎块的确对他产生了补充，又或者是实验成功了，让卡西亚感觉振奋。心情舒畅下，解析手术项目能力的速度效率都有极大的提升。
最后思考下，卡西亚还是选择肌肉绞结化这项增强力量的基础能力，既是作为西西亚她个人的目标，也是下一次他进行实验的内容。精神世界中，对这项能力的解析也去到过半的程度了。
能量传输已被验证，下一步便是实验他自身对西西亚的影响能去到何种程度。这才是关系到各种手术能力开发速度的中心点。同时，在实验中确定以自己代替龙类残留精神的可行性，也是需确定的关键点。
实验被卡西亚定在两天后。期间则是让西西亚多吃东西，恢复一些失去的物质，并适应身体的改变，同时收集对应的数据信息。训练场食堂的肉食原材料，大半都来自类第二类生物的身体上，补充效率比进食普通肉类高了接近一倍。
第二天，在宿舍就近的训练场地上，西西亚正一一卸下身体上的负重。
“是锻炼有了效果，还是昨天实验带来的改变？”她单手提了提卸下的负重物，与昨天对比，已有明显不同。不再费力，变得很轻松，在此基础上又增加一半的重量，她都认为不是问题，“不仅是负重上，凌晨四时左右后开始休息的。今天一早休息完，来训练场的路上就能感觉到脚步都轻了很多。明明只是按照自己熟悉的步子去走，但速度就是快了一截，很奇妙的感觉。”
“对了，我昨天就说过了。实验中流了很多血，但后续的、、、就是新鲜的、身体才制造出来的血液，一直都保持着温热。现在都是如此，即便运动过了，还是能感觉到血液的温热，稍微集中一点注意力，这种感觉就异常明显。这应该是好事情吧？是不是变化都与它有关系？”
“你自身的原因，昨晚实验成功的原因，各自占据一半吧。我记得我也说过，无论什么改变、提升，都是建立在你自身具有对应的基础上的。”卡西亚回答时，突然间想到一件事情——进入三阶段后，西西亚会不会有观测到她自己的精神世界中骇存在另外一个精神世界的可能性？
卡西亚认为再往后一点时间，就该考虑通过外界的一些事情和讯息，去为自己的身份拖出做一些铺垫了。毕竟联系一些人，或处理一些事情，此间当繁琐的网络出现，第二人格的说辞漏洞就越发巨大。
“都是好消息，提升在预料之中，并且它会持续一段时间。”卡西亚继续回答，“现在需要尽快适应。”
“而这里，我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你离得亲自找到那位不知名女性，将她打一顿的目标，又近了一大截。并且，这个距离正在以不能想象的速度飞快缩小着。”
实验成功后的改变持续在西西亚身上发生着。
通过一系列锻炼时的表现，和棘鸟训练场内就有的测试仪器，卡西亚取得数据是在晚上。简单对比下，仅是半天的变化就让西西亚在整体数据上增长了原基础的五分之一。代价是西西亚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消瘦。
体重并未减轻，反倒有增长的趋势。卡西亚很熟悉这种改变，骨质密度与肌肉密度等等都会造成这种现象的产生。告诉西西亚这是好消息，接下来加大食物摄取量就足以应对。
同时，卡西亚增加了对西西亚身体关注的注意力。他担心失去龙类残留的精神意志，尚且存在活性的已同化的龙类组织会产生没有限制性的增殖情况。观察持续到第二天下午，一切却又很平稳的进行，不过西西亚各项数据的增长也变得缓慢了。
当天晚上，卡西亚让西西亚在手臂上切开一道伤口。灯光下，挤出的鲜血初具粘稠模样，颜色也由实验当天的失真感变成现在这般不再是鲜红的颜色。以精神去感知，并未感觉到辐射的存在。
卡西亚认为是数量太少，没有去到改变西西亚整个身体的程度。回想自己血液改变的过程，的确经历了一个相对漫长的时间，所以此结果完全在他的预料中。
没有着急再度进行相同的第二次实验，快速的改变已经让西西亚不能很好的适应过来，若力量等继续快速地增强，带来的后果不一定会使人高兴。需要一些时间去让西西亚熟悉这具近乎新生的身体，现在反而不能着急。
不能被掌控的力量既是危险，如同极易走火的枪，威力巨大是对敌人，也是对自己。军部学校的理论课程中，老师们就讲了一堆与此相关的道理和知识。而作为有亲身经历的卡西亚，对此更有深刻的体会。
变成现在这样的精神体，很大程度上就能看做是在南方森林时，他不能掌控铀金能量而造成的结果。
不希望西西亚因为对力量的不熟悉而犯下错误，手术项目开发的实验因此被卡西亚推迟一天。以往的锻炼项目也被更改，变成认知力量、速度和反应极限的运动，借此加速自我熟悉的过程。
期间，精神世界中的卡西亚继续已完成的肌肉绞结化的模拟。实验后，他用了一天时间就将这项并不复杂的能力解析完毕。为了保证在西西亚身体上的其他实验能绝对成功，他借用精神体的便利性进行大量模拟。位置不限于手臂与双腿，而是全身上下所有的肌肉组织。
这几天几乎都是静坐在战舰残骸之上，沐浴着淡绿色的辐射光，不断让精神体上已经缠绕、融合一起的线条崩解与分开，继而再度缠绕和融合。精神体上所有代表肌肉组织的线条都经历过数次类似的过程，卡西亚不希望实验出错的同时，也再对此能力进行更进一步的改进。
南方森林事件中有较长时间接管过卡西黑的身体，那时收集的讯息被卡西亚重新翻找了出来。龙类的肌肉结构和手术者有较大区别，而加上卡西亚对各种工业产品的了解，得以对龙类肌肉结构进行了再度加工，使得最后的绞结化的效果还能增加几层。
同时进行的还有骨质增强的手术能力。这项能力并不复杂，至少卡西亚在精神世界将之解析完毕，并回想自身经历，才醒悟般确定这项能力的关键点不是所谓的精神意志，而是需要大量的对应资源。当初他自己不知不觉完成，更像是消化掉大量浓缩龙类血液而得来的一项副产物。
骨质增强的原理，既是增加成为手术者后，究极金属在骨头当中的微量占比。但究极金属也好，或是由能量转变成为的血液中的铀金也罢，个人自主产生的数量都非常少，且速度近乎不能改变。
现实世界里，无论是铀金，还是究极金属，其原材料的源头，绝大部分都是龙类。
但在没有龙类血液渠道的情况下，卡西亚让西西亚在棘鸟训练场这里查询过与之相关的药剂。有数种关于骨质增强能力的，但价格和资源点数的置换比例都不是西西亚当前这种身份所能得到。
“任何时候，无论地点与处境，资源、金钱都是重要的必需品啊。”感叹时，骨质增强暂且从卡西亚的一系列组合中被剔除掉，重心紧接着转移至对力量瞬时爆发的研究上了。
一天之后的晚上，宿舍内是三天前那晚相同的布置。西西亚盘坐在防雨布中央，此刻已经完成对心情的放松。她深呼吸几口气，这才与卡西亚完成身体控制权的交接。
“首先是右手臂，集中注意力，能观察多少是多少。”提醒时，卡西亚同时将自己的精神集中到右手臂上，按照精神世界中模拟了数次的步骤，开始最基础的影响。
西西亚完全失去了龙类残留精神的缘故，其手臂当中已同化的组织没有出现丝毫抗拒，卡西亚才发出命令般的引导，这些组织便立即出现动作。肌肉的分离与崩解，以及少许时间后的纠缠和融合很快同步进行了下去。当具有一定程度的影响完成，如同是做了一次标准的示范，右手臂上大量的肌肉组织像是被某种东西逐渐侵染了一样，一点点自主地去进行相同的事情。
过后，卡西亚则像是监管人员，不断纠正右手臂内的同化组织在模仿时的错误，让这项能力向后自我进行的道路始终笔直，防止能力开发的失败。
这一过程一直持续了数个小时，去到了深夜。那时与西西亚交接控制权时，右手臂内有大概五分之一的肌肉完成了肌肉绞结化最基本的起始过程。剩下部分将由这五分之一开始，逐步向周围侵蚀扩展，直至整个能力的开发完成。
卡西亚分析过完成的时间——即便在不交接身体控制权的情况下，他也能对西西亚的身体造成影响。时刻关注并及时纠正，仅右手臂单独计算，需要五至六天，才能算是具有肌肉绞结化的雏形。但想要达到他那具身体的效果，除了锻炼外，还需要很多物质的补充，例如究极金属的补充才行。
上一次精神世界的实验过后，卡西亚已有剩下的实验计划都能顺利进行下去的准备。可没有预料到情况比他所想的还要轻松。因为龙类残留的精神已经消失，西西亚身体当中已经同化的组织只要得到一点引导，就会依照着走下去。
可这既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好的一面在于，接下来的各项手术能力开发上，都将极为顺利并效率出色。而坏消息，既是失去预留程式般的龙类残留精神，西西亚自身的同化融合将会极为缓慢，甚至停泄下去。
因为身体当中失去了可作为引导的事物，也就意味着失去了方向性。
但坏消息在卡西亚看来也仅是这样了。早有以自己作为代替的想法，唯一的不足点便是他的事情又多了数项。
“十五天的过渡期快要过半，剩下数天进行手术开发的同时，也该收集情报，并为过后的任务做些装备上的计划了。”凌晨，西西亚适应右手臂的变化，并按照卡西亚的要求不断去进行她尚且不能完全理解的引导。理论知识的学习也同时进行，而这时的卡西亚，也继续其他手术能力的剖析。
过后数天，卡西亚一面关注西西亚的身体在生成了那张能量网络后的整体改变，也一面注意同时进行的肌肉绞结化能力的进展程度。并且第二次关于手术能力的实验过后，每间隔一天时间，卡西亚就会再度重复实验。
得益于前两次实验的经验，过后数次实验中，西西亚左手臂、以及双腿，还有指关节、腹部肌肉组织等，都在接下来的实验中具有了肌肉绞结化的雏形。
并且在这段时间里，卡西亚也再度重复了第一次实验，又将十五颗铀金能量的光团送到西西亚的精神世界，供其身体上的能量网络吸收。其目的不仅是增强她整体的实力，也是为了让已在身体各处进行着的肌肉绞结化能力进展得更为迅速和顺利。
期间除了这些必要事情，卡西亚同时在精神世界中依托精神体，进行各类手术项目的开发与改进。进行过程中，他越发感觉南方森林事件结束，铀金能量的确是对精神体、精神世界造成了损坏。但同时，铀金能量好像也帮助了精神体、精神世界完成了一些进化、或是类似成长的事情。
卡西亚不确定有关铀金能量之于精神的猜测是否正确。可在精神世界里，他能切实感受到在其中近乎恐怖的益处——精神体就是一具可以无限制重复利用的实验载体，加之残留在精神世界的铀金能量，让这种无限制得以高速运转。
当初在军部学校图书馆第二层记下了非常多的手术项目资料，当具有时间，依照西西亚需求度的先后顺序，他一一开始剖析和模拟。
剖析效率惊人的同时，模拟、改进的进展也极为顺利。虽然都只是些基础类能力，并不是类似皮肤硬质化、全覆盖骨骼和鳞化这类顶级的手术项目，但它们都是这类顶级手术项目的基础构成模块，过后想要完成这些强劲的能力，就必须具有对应的前提。
并且卡西亚记得，即便是基础能力，想要开发完成它们的时间也是以月数、年数作为单位，中间还得辅以各种药剂。
可在精神世界与精神体上，即便不是卡西亚以往具有的能力，剖析和模拟的速度也只是慢了不过两倍而已。而这里作为计数的东西，如同肌肉绞结化这项能力，卡西亚将之分析完的时间不过接近一天而已。
卡西亚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何种心情去对待这种现象。高兴？还是害怕？
缺少对精神世界、精神体的必要信息，这种未知带来的益处的确让卡西亚产生了一种恐惧感。
不过卡西亚认为现在的自己也没有去辩证，以及分析情况的资格。他不认为情况还能在此基础上继续恶化，所以，担心的的确确存在，可也只是有这种心情。而且他思考过，精神世界和精神体要消耗能量的话，周围留下来的铀金能量已经足够他使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了。
距离棘鸟训练场的过渡期结束还有三天时，卡西亚不仅完成对力量瞬时爆发能力的解析与改进，此刻对于自愈能力的解析也逐渐步入到核心点。
他想过肌肉绞结化结束后让西西亚进行下一步的力量瞬时爆发能力开发，随后就进入更加重要的自愈能力。但这几天解析的结果告诉他并不能如此。
因自愈能力的解析才开始，就带来一系列必须具有的前置条件。这些前置条件都可看做一个个基础能力，它们虽然基础，但必须一一开发完成也是需去实际完成的事项。过程很繁琐，而前置条件还在不断增加。
解析过程中的卡西亚已经开始思考向后退去数步，让西西亚具有极强自愈能力的一些表象就行了。分析模拟中，想要达到他以前的那种自愈强度，代价上，即便有他本身帮助，也需要大量的时间才可行。其中，很多资源物质都尚未被他纳入进思考中。
这一天下午，不到五时，被高强度玻璃所笼罩的训练场，繁多灯具早早亮起，奉献自己的冷色光。暴雪停了数天，近段时间积蓄力量后再度来袭。玻璃上已经凝结冰层，外面的景色本就漆黑一片，更看不清楚了。
西西亚结束下午的锻炼，将负重物卸下后归还给此处训练场的后勤部。从卡西亚苏醒后，她就有意识控制胸部的体积大小和重量。已有一个月时间，效果得以体现出来。缩小了接近一半，若不是锻炼时所用的紧身衣物，便只是能用于辨识女性特征的程度了。
不过西西亚对此的感受更加倾向于卡西亚的话。对比最近几天和前段时间的情况，对现在的她来说，除了实力并不允许外，胸部的突出也的确有碍事的因素在其中。
一面填表，一面看着工作人员收回负重物，西西亚心中那一种与现实世界脱离的感觉变得更加严重——不到十天时间，无时无刻都感觉着身体的变化。来自血液的暖流成为她的日常，已被加入到习惯性事物中。而全身大部分肌肉组织的蠕动异化在近几天虽有减轻，手臂和双腿上则接近停滞了，但这种变化结束后带来的力量增长，却使得她感觉到一种不真实感，如同不是自己的力量。
才进入棘鸟训练场的前三天，那时锻炼所带的负重加起来不过半吨。现在，接近两吨的负重下，非但未能感觉到沉重，反而是随着训练，越来越轻松。
西西亚想测试力量数据，但被第二人格阻止了。为了防止自身变化的信息留下痕迹，身体的改变开始后，很多测试都是交接了控制权后由第二人格进行。除了信任外，西西亚也明白自己对力量的掌控程度远远不如第二人格。
只是得到的数据上，力量增幅超过原基础的一倍以上，其他诸如速度、反应等，这些同步有大幅度的增长，让西西亚感到一种错觉来。
“原来第二人格你说的不熟悉自身，就是这种感受。”离开训练场，在走廊上，西西亚感叹。
“这种感觉本应该是在成为奇异者的那段时间里最为强烈，但联盟的祭祀仪式改变了很多东西，不正规、不合格的训练方式，并未让你真正体会到由普通人成为奇异者的巨大变化。”卡西亚以自己成为手术者后一段时间内的反思作为回答，“随着训练，这种感受会很快消失掉。每位奇异者都会有这种过程，尤其是你这类没有巨大背景势力的成员。因为大势力都有自己的家庭教师，他们具有经验，知道在何时何地进行心理上的教育与疏导。所以这些势力的成员更能接受和适应。”
西西亚沉默着思考第二人格的话。
不久后她从食堂补充完食物出来，按照计划，去到返回宿舍途中的武器商店。
人员相对十来天前减少了超过一半。但依旧热闹，只是排起的队列没有那么长了而已。
见到商店玻璃橱柜里摆放的艺术品般的枪械和冷兵器等，西西亚心中的惆怅感受因此减轻不少。那些用作展览的商品的确可称为艺术品，仅是外观的美感度就具有了收藏的价值。
毕竟，除了卡西亚这类少数人，其他人都不会拒绝这些即实用并又好看的东西。
卡西亚此刻也难得没有开口说出“都是恶趣味”、“武器是用来击杀敌人，而不是用来欣赏的”这些话，打击西西亚的心情。
主要原因在于，从此刻开始计算，过渡期还有三天就将结束。等到过后西西亚正式接入到手术者的世界，留给她去欣赏这些东西的心情和时间都不会很多了，而太多的事情也将用不着他去教导了。
“美丽的小姐，请到这里。”队列前进着，等到西西亚走向前，一名看样子是来这里兼职的店员带着标准式笑容——说话都不带肌肉抖动的那一种——迎上来。他将西西亚引至一旁空着的歇息桌边，一面倒了杯热茶，一面温和地询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我们的商店提供武器的定制项目，并有接近千种成熟方案供你选择，能满足各类环境和作战条件。”
一本彩印并做过处理的商品目录被推了过来，已翻到第一页，“棘鸟后勤专营店”这七个字的商店名被艺术处理过，带着绚丽感，映入西西亚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