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瘸子并不瘸,只不过他身体太胖,平时走起路来活像螃蟹横行,一摇一拐,所以得名庄瘸子。
他一家三兄弟,也都是屠户出身,年少时的好勇斗狠,青年时代得遇异人,指点了三兄弟一些武技修行法则,三兄弟也颇有悟性,苦心修炼,迅速成为伊洛一霸。
后来三兄弟与韩氏兄弟交好,随着流民的兴起,三兄弟成为韩氏兄弟在流民群体中的重要臂助。
此时的庄瘸子却半点没有平素的蹒跚迹象,满身肥肉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动作,手中一把斩马刀血迹淋漓,土黄的汗衫敞着,血迹和汗渍交织在一起,还有土尘,已经有些分不清楚颜。
肥胖的身体此刻显得异常矫健敏捷,连续几个横滚躲开了从背后挺刺过来的凶狠一枪,庄瘸子却没有理睬背后连环进逼的长枪,而是心无旁骛的面对正前方的对手。
一口气连续三刀猛劈,凛冽的刀风如寒霜扑面,庄瘸子最终将一名官军都头模样的角的白蜡大枪斩断,最后一刀更是干脆利落的连杆到颈,颈项上喷溅起来的血浪更是冲了他一脸。
庄瘸子满不在乎的抹了一把脸,让横肉四溢的脸颊显得更为狰狞可怖,吓得三名围攻的官军军士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而在一旁,他的两个弟弟庄跛子、庄矬子面对从背后突袭其兄的一名官军队正。
一个精妙的交叉绝杀配合,庄矬子的圆盾封挡住了对方凌厉的一刺,在被震得后退半步的同时,一把连枷则狠狠的抽打在了对方的大腿上,狼牙锤击打在对方大腿根部。
别说没有裆甲,就算是有,也根本抵挡不住这种连枷狼牙锤头的重击。
锤头一抽而起,狼牙上带起一大块血糊糊的肉团,凄厉的惨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而庄跛子则连续不断的贴地翻滚,双刀狠狠的捅入另外一个飞扑而来准备对庄矬子发动致命一击的官军小校****,一阵猛搅,从小腹中涌出花花绿绿的肠子顿时洒落一地。
一时间断不了气的小校在残垣断壁的泥墙下打着滚儿哀嚎,而庄跛子更是呲牙咧嘴的环目四顾,甚至还舔了舔嘴对方喷溅在自己嘴角的血迹,那股子狠劲儿看得人周围人都全身发寒。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让整个战场犹如一个修罗场,此时此刻,早已经没有了之前远距离对抗时的那种疏离感觉,完全是面对面之间的生死搏杀,一念升天,一年入地,再无第二个选择。
汹涌而来的蚁贼军士兵在短短几息时间里就塞满了缺口,如同蛆虫一般蠕动着从外向内攀爬涌入。
庄氏三兄弟更是悍不畏死的竭力扩大战果,将堵在缺口处的数十名官兵杀得狼奔豕突,缺口大有演变成为溃溃堤的局势。
这个时候,庄氏三兄弟的骁勇剽悍就显现出威力来了。
压上来的本来是秦再道麾下最勇猛最有战斗经验的一个都牙兵,而那个牙兵都头在武技格斗和战斗意志上都是秦再道麾下数一数二的,但是当庄瘸子将牙兵都头强势斩杀,而庄氏三兄弟中另外两兄弟借势突破时,士气严重受挫的牙兵们还是抵挡不住败退了下来。
秦再道也没有想到这一帮蚁贼中居然也有如此高手,庄氏三兄弟的凶悍出乎他的预料,而一着失误,却有可能满盘皆输。
牙营已经是固始军中最强悍的所在,而牙营中最强的一个都牙兵竟然就被对手三人一口气连斩十余人,这种超乎想象的凶残顿时让固始军的士气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如果说之前双方的激战纵然伤亡巨大,但还是互有胜负,尤其是固始军还是依托城防之利占据一定优势的话,那么这个关键时候似乎就一下子扭转了双方的气势,很有点儿成了此消彼长的节点了。
对固始军来说,这很危险了!
对蚁军来说,曙光乍现了!
庄氏三兄弟显然也明白这一突破意味着什么,但突破只是掌握了破城的钥匙,并不代表就打开了城门,固始军当然不会轻易让出这一步,接下来的肯定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反扑,但是庄瘸子却信心十足。
既然已经拿到了钥匙,庄氏三兄弟就绝不会交出去,而且他也相信韩拔陵应该看得到这里的情形,定然会派精锐来扩大缺口,只要从这里突破扩展开来,那么固始城破城就在此一举了。
强压住内心的喜悦,庄瘸子灵活的纵身一跃,从旁边的残墙旁弹射而起,手中刀锋迅如惊雷般的掠过一名站在残墙上端持弩瞄准庄跛子欲射的弩兵喉咙,身形甚至都没有停留,就在空中一个变换,顺势又斩落了一名挥枪突刺他的士兵头颅。
局势正在逆转。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秦再道看到了缺口另一边已经飞跃而去的江烽,握了握手中的邯刀,扭头道:“老谷,这边交给你了!兄弟们,跟我走!”
此时其他几处城墙下的蚁贼们也似乎意识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发狂似的蚁附而上,城墙上的鏖战也更加激烈。
谷明海也看了一眼那一处已经处于全面混战的缺口,而城墙上也有多处垛口出现了爬墙而上的蚁贼身影,显然双方的士气都被这一缺口突破影响到了,蚁贼变得更疯狂,而固始军这边则出现了一些慌乱。
他知道此事不是推诿废话的时候,狠狠的一点头,便昂首挺胸不再回头,直奔那已经站在了城墙垛口上力图突破的几名蚁贼而去。
丢开了城墙上不利局面的心思,秦再道从侧道纵身而下,而江烽已经从另一侧猛扑而来。
跟随在他身后的十余名牙营中最精锐的甲士,其中有两人甚至还穿了江烽专门交给他由他自行安排的两具黑沙鳗鳞甲,其他十余人也是人人穿上了第二批送来的草木甲。
在这一点上连秦再道都不得不承认虽然他对江烽有些方面还是有看法,但是江烽的确比他和谷明海都更有资格担任这个主帅,起码在这些方面就不是他秦再道能搞得出来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江烽比秦再道更先意识到危机。
从这一仗蚁贼体现出来的战斗力,江烽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河边一战之后还是有些大意轻敌了。
蚁贼战斗力的孱弱体现在他们的纪律和应变能力上,所以骑兵队在夜晚突袭让猝不及防的他们阵脚大乱,损失惨重,溃不成军,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就一无可取之处了。
尤其是像今日这种正面冲击,凭借着人数上的巨大优势,一旦打疯了,起了势,这帮为求食而生的家伙,一样可以亡命拼命,而一旦不要命了,其战斗力就真的不好评估了。
更让江烽心里发沉的是蚁贼中不断闪现出来的高手身影。
不要以为蚁贼中就都是只能凭借一身蛮力拼命的角,那些只是最底层的小喽啰,而像他们的都头、指挥这一级的角一样也具备了相当的武技战斗力。
这些人也许比固始军这边的同级别军官逊一些,但是一个蚁贼战斗力最不堪的左军,旗下都是十个军,光是指挥这一级别的角都多达数十人,而都头这一级别的更是多达百人以上,在数量上根本不是固始军能相比的。
而更为危险的是他们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乃至指挥水准,在经历了与hn梁军的多番缠战之后,已经上升到了一个略具雏形的境地了。
同样让江烽感到危险的是蚁贼军中一样涌现出了不少武技战力惊人的好手。
就像企图利用城墙垮塌一举实施突破的这几个家伙,几乎每一个都有着不亚于黄安锦实力的水准,比起自己和张越、秦再道来,恐怕也就是一线之间的距离。
这意味着蚁贼军正在日趋正规化,一大批具有相当武技水准的军官正在跃然而出,成为蚁贼军中首领性人物,尤其是像韩拔陵部这样一个从流民武装群体刚演变过来的流寇,进化得如此之快,不得不让人心惊。
几息时间,江烽已经率领一队人赶到了缺口处。
此时的缺口处尸横遍野,蚁贼军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就像一处溃烂的伤口,把战线不断向两边蔓延,确保越来越多的蚁贼从缺口处涌入,尤其是几张硕大的橹盾也开始缓慢的出现在缺口处,昭示着局面已经危险到刻不容缓的地步了。
一旦这些橹盾兵在缺口四处站稳脚跟,那么也就意味着大量蚁贼可以不用担心投石机和强弩居高临下的打击,而顺利通过这个鬼门关冲入城中。
看着几个用上前来的橹盾兵,江烽心里叹了一口气之余,也只能忍痛发动。
这种橹盾兵手持的橹盾几乎是一人高,用多层牛皮和木制嵌合夹好,再用铁条固定,重量基本上在五十斤作用,一般都需要选择臂力奇佳者来担当,一旦遭遇投石机和强弩袭击时,这些橹盾兵会在第一时间顶上去。
在缺口这样狭窄的地域内,这种橹盾兵对于想要将蚁贼撵出城内的固始军来说威胁就太大了,尤其是还有那几个武技不俗的高手护佑,只需要拖上一段时间,等到更多的蚁贼跟上来,这场战斗也就只有宣布结束了。
贴地猛窜,身体微躬的江烽抡刀拨开几支流失,左手中的土龙灵符配合着足下连环扫动搅起的泥土再度出手,强劲的玄气催动,瞬间就把飘荡在空中的黄土变成了翻滚的混沌之物,土龙灵符的土系威力催发到了极致。
汹涌而出的土龙威能在空中幻化出一条巨大的暗黄龙形巨物,翻滚咆哮着,张牙舞爪的向前扑击,带动的罡风威能更是压迫得周围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飞舞扑击,龙形巨物带来巨大的土腥气,连带着周遭的残垣断壁似乎都要震动起来,挟带着无匹的威压气势席卷而来。
“地龙翻身!”
这一式土龙符术不知道要比江烽两个月前在南阳白水畔和南阳斥候交锋时所用的土龙符术强几倍。
这是罗真挖空心思用光州材官署硕果仅存的一块土精炼制打造的术符,其释放出来的土性威能堪比天境高手之威。
如果不是事态凶险,急于在第一时间打破橹盾阵,江烽根本不会浪费这样一个术符。
单论术法,这一式“地龙翻身”并不算何等精妙,但是那一块土精的质量却非同凡响。
偌大光州材官署恐怕能拿得出手的资材,大概也就这一块压箱底的东西,如果不是许静私藏交给罗真,也没有这具压箱底的保命玩意儿。
连罗真都一直在惋惜自己用这块土精有些暴殄天物了,但形势使然,却不得不为。
固始要真被攻破,啥都没有了。
庄瘸子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不妙。
一下子毫无征兆翻腾而起幻化在空中的龙形巨物也把他吓了一大跳。
飞腾膨胀,呼啸登空,转眼就变成一具要择人而噬的龙形怪物,狰狞咆哮,猛扑而来。
虽然头角面目模糊,但是却盘云带雾,越发显现出这具怪物的不同凡响。
对于这一类道藏术法,他也是第一次见识,以往更多的还是停留于传说中。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在山上跑,术法这一道对于山匪流寇们来说实在是一个太过陌生的东西了,有很多人甚至一辈子都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更不用说见识了,但是对已经在蚁贼军中高层里边打滚了这么久的庄瘸子来说,他还是有几分见识的。
他知道这玩意儿不可抗,至少对自己这帮人来说,还不具备直接对抗这种超越了寻常人认知的力量。
庄瘸子来不及喊出声,几个吓得魂飞魄散的橹盾兵早已经丢下了手中的橹盾怪叫一声扭头就跑。
对他们来说,这种近乎于怪力乱神的东西实在太恐怖了,完全颠覆了他们的思维认知,此时此刻对他们来说远离逃生就成了唯一想法。
剩下五六个反应慢一点的橹盾兵就倒霉了,呼啸而来的土龙直接将几个橹盾兵连同他们扛握的橹盾撞击倒地,甚至连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吭一声,就被那无可匹敌的巨大威能直接挤压得七窍流血,当场毙命,还真有点儿被鬼魅缠身而死的狰狞模样。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橹盾兵阵瞬间就被冲垮,江烽心中在痛惜罗真给他预备的这具堪称唯一保命符的同时,也是兴奋不已,体内玄气提至极致,手中邯刀刀刃处一抹白的光亮流莹冉冉浮动。
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和觉察到这一点。
这一段时间里,从袁无畏的拂晓袭杀到与曹万川决裂时与袁无畏的再度交锋再到连夜的伏击对方,从前几天的夜战到今天的轮番恶战,这一场场恶战下来,可以说每一场恶战都是在千难万险里边打拼出来的。
尤其是那一场拂晓之战和今日的轮番恶战,几乎要把江烽的所有潜能都激发出来了。
生死须臾间,每一击每一杀都得要竭尽全力,否则躺下去的你就会变成一具尸体,这种激发了最大潜能的磨砺,也对江烽的元力内气的锤炼和对更高境界的触摸起到了极为有效的升华。
可以说如果在此之前的江烽,还只是在元力内气的修炼上浑厚扎实这一优点,但是在真正要实现跨越这一门槛还有相当距离时,现在的江烽就已经具备了跨越这一道门槛的基本底蕴了,起码他不至于在实现跨越突破时无所适从了,明白大略的时机把握了。
肥胖的身躯一跃而起,庄瘸子是真急了。
他觉察到了危机。
橹盾阵形的溃散,让原本相对完整的防御阵型立即出现了一个大洞,原本他是有信心拖到后援大部队跟上来的,但是现在,尤其是看到那个施法者手中邯刀刃尖刀锋处居然还流淌着晶莹光带!
这特么是个啥情况?
这已然是接近于天境武者的水准了!
这个家伙一介入,只怕立即就要把现在最好的势头给打下去,自己麾下那些兄弟们庄瘸子很清楚底细,疯起来皇帝来了也敢拉下马,但是一旦被高手把锐气给折了,在要想鼓起来,那就难了。
这个时候恐怕是要自家三兄弟拼命的时候了。
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三兄弟败退了,哪怕韩拔陵和自己兄弟关系再好,恐怕也是要找一两个人的人头来祭旗的。
那个时候他是不会听你说有什么方术士施法这类解释的,自己或许能逃脱,但两个弟弟却未必有这么好运气。
该死的韩老大,难道就真以为就凭自己三兄弟就可以打破固始城不成?增援力量在哪里?
气恨交加,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庄瘸子清楚韩拔陵的性格,平素大大咧咧,关键时刻绝不含糊,这个时候容不得自己半点退缩。
和自己两个兄弟打了一个眼,庄瘸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肥胖的身体陡然间慢了下来,双手持握的狭锋斩马刀缓慢的扬起,当刀锋举过肩部时,身体骤然加速前冲,然后一个凌厉的飞纵,扑起在空中。
“呀呀嘿!”沉雷般的怒吼声在空中炸响,伴随着这一刀扑面劈出。
大天殛!
自打加入焰军以来,这还是庄瘸子第一次用上自己这毕生精血凝聚的这一击!上一次用这一招,还是两年前他在熊耳山中遭遇一头即将化蛟的玄蛇,虽然未能斩蛇,但是却也安然而退。
犹如一道绿虹划空,青绿的刀叶在空中因为速度过快,变得有些模糊,颤动的刀锋由于玄气的贯注嗡嗡作响。
这一刀,无人可挡!
江烽也没想到自己这一记土龙符术法就让人盯上了,而且是一上来就要以搏命之势解决问题。
对手这一刀可以说是将全副力量贯注其上,甚至不惜催动了元力。
这一刀的水准,如果换了两个月前,江烽哪怕是能够接得下,也要当场受伤,但是现在,他并不惧。
让他有些迟疑地是来自两翼的突袭。
庄跛子身体低沉,短粗腿疾如星火的一路狂奔,手中双刀盘旋挥舞,形成一个绚烂的光球,疯狂的向着江烽滚袭而去。
兄长的眼神里让他看出了兄长的决绝,这是要搏命!毫无保留的搏命!
血肉同根,庄跛子虽然还有点儿不明白兄长为何一下子就要上来搏命,但是既然是兄长下了决心,他当然不会人后。
同样还要搏命的还有庄矬子。
和二兄的亡命硬撼不一样,他也同样看到了江烽同样霸气的土龙术符一击,这同样让他震撼莫名,他也同样明白为什么自己大兄突然就要拼命了。
因为不马上解决这个家伙,如果这个家伙连续不断的祭起术法,这场仗就真的没法打了,直接跑路了事。
手底下这些兄弟们你让他们玩命可以,和高手混战也不惧,但是多来这种超越他们想象的怪力乱神之术,他们就真的只有跪下叩头了,对神怪之说的敬畏早已深入他们骨髓了。
只是方术士也有这般高强的武技,而且还敢和武人一样率先冲锋陷阵还是让庄矬子有些疑惑,不是说方术士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么?
不是说他们除了依靠术法来保命,根本就不敢参与面对面的肉搏么?
怎么这个家伙竟然敢舞枪弄棒的第一个发起冲锋,而且大兄还摆出一副你死我活的拼命模样?
只是此时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来供庄矬子多想了,现在的他一样要投入搏命之战中去。
圆盾在被轻轻一按卡鐄,咔嚓一声,十余枚白森森的尖利锋刃从圆盾边缘凸伸了出来,庄矬子脸上闪过一抹紫红的暗潮,将圆盾交到了右手,然后一吸气,元力提至极致,猛然向空中抛掷而出。
凄厉的尖啸伴随着旋转的圆盾以及圆盾周沿幻化成刃影的光轮在长空中一掠而过,两名紧随江烽而来的士卒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这旋转而来的盾刀轮撞了个正着。
一名士卒头颅被一掠而过飞扬而起,而另外一名士卒也刚来得及横枪格挡,就被那沉重的盾刀轮撞断了枪杆,盾刀轮没有半点停滞,飞旋切削着刮过对方的胸腹。
草木纷纷,碎裂开来,面对着这凶悍无匹的凌厉一击,再好的草木甲也根本无法抵挡,士卒五脏六腑连同胸骨都被切开,鲜血淋漓间,惨嚎着萎顿倒地,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瞬间丧失。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江烽也没想到危机来得如此之快,三人的合击之术是如此天衣无缝。
从三人的形貌来看也看得出来这多半是三兄弟,多年的战场拼杀让他们早已经心意相通,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就发动了致命一击。
此时的江烽瞬间就让自己晋入了古井不波的境界,须臾的疏忽都会让自己身死当场,现在也没有人能够帮得了自己,唯有靠自己来扛过这一关。
呼吸变得平静无比,动作也变得轻灵如羽,江烽目光澄澈,余光四放。
上有如雷霆万钧的凌厉一刀,无论自己如何躲闪,对手都会紧随而来,不会给自己**之机,同样,来自两翼的袭击也难以摆脱。
三人的袭击形成了一个巧妙而慎密的攻击圈,只有心意相通长年配合,才能达到如此境地。
脚下一个细微的八字步向左一撤步,凌厉之极的一刀已经君临头顶,江烽目不斜视,凝视着对方绿沉斩马刀那势如破竹的凶悍一击,一直到刀气已经逼近额际,一直侧举的邯刀才迅如奔雷的向右斜劈!
斩马刀对邯刀,两刀的撞击角度极小,几乎是一个三十度的锐角斜撞在一起,而江烽正是借助这一记斜劈把斩马刀的劲力卸掉不少,并将两刀合力向右侧狠劈而下。
呼啸而来的盾刀轮旋转着飞撞而至,眼见得就要在撞入半步不动的江烽腰肋处时,被这奔雷般的双刀合击狠狠劈砍上。
“噹!!!”
刺耳之极的这一记金属撞击声让周围三丈之内的士兵和蚁贼们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合并了江烽和庄瘸子两人的力量这一击,饶是庄矬子的盾刀轮力量奇大,同样也经受不住这一击,险险的擦过江烽腰际,直撞入身旁的泥土中,直入土两尺,兀自颤栗不止。
而江烽的手中邯刀更是在这凶猛的撞击中断成了两截。
已经来不及多想,此时庄跛子的双刀已然贴地席卷到了左侧,江烽左手持握的灵符也悄然发动。
无边落木萧萧下!
漫卷而来的滚木从空中翻滚落下,已经无法让开的庄矬子有些绝望而狰狞的看着眼前突兀袭来的滚滚圆木,唯有咬着牙关催发元力硬撼猛劈。
连续不断的撞击却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凶猛,劈出的刀式竟然将看似坚不可摧的滚木阵斩成了一堆纷纷落下的木屑,这让庄跛子大为吃惊。
江烽也有些无奈。
实际上罗真为其提供的这枚木系术法灵符在被尉迟无病斩杀一次之后就丧失了大部分灵力,只不过罗真再也找不到千年龙柏根这样的木精,所以这玩意儿也就只能再凑合用一次。
没想到还是救了自己一命,但是想要对对方造成伤害却成了妄想,对方轻而易举的就把这一枚灵符彻底斩灭。
借助这一时间的延缓,江烽终于摆脱了危机,而身后的士卒也把一杆白蜡大枪送到了他手上。
江烽死里逃生的这一幕也被已经赶到的秦再道看在眼里。
他几乎是眼睁睁的看到江烽陷入危局却又无能为力,十多丈的距离让他无法为江烽提供一份助力,所以他是亲眼目睹了江烽在这样残酷的攻击圈内如何转危为安的。
连秦再道都有些佩服江烽胆子够大,运气够好,当然也得承认江烽的确有些底气。
不仅仅是武技上的提升,而且这个家伙身上总有一些层出不穷的古怪招法,尤其是青睐于术法的使用,这在武技强者中并不多见,因为这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到武者在这方面的修炼进境。
当秦再道的邯刀加入战团时,江烽也总算是稳住了阵脚。
白蜡大枪迅速把庄瘸子的斩马刀接了过去,而失去了圆盾的庄矬子只凭着手中一把连枷也难以发挥出正常水准,被江烽的白蜡大枪死死的压迫在战圈外,根本发挥不出效果。
而秦再道一把邯刀则把庄跛子的双刀压得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庄矬子时不时救济在自己二兄一把,秦再道的邯刀就要畅饮庄跛子的血了。
随着江烽和秦再道带来的牙军精锐扑上来,原本已经占据优势的蚁贼军就又被一点一点的从缺口被挤压了出去。
虽然咬死不退,但是无奈实力不济,尤其是破损城墙两侧聚集起来的固始军强驽手更是把强弩功效发挥到了淋漓尽致,蚁贼们上有强弩袭射,下边有牙军精锐的拼死袭杀,饶是他们很不愿意退缩,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被是难以扭转这个局面。
这个时候韩拔乐终于赶到了,他带的斑斓卫也赶到了。
韩拔乐和斑斓卫的到来立马就给固始军一方打了一个迎头痛击。
悍如猛虎的斑斓卫丝毫不负他们斑斓这个名头,以虎皮为胸背甲是他们作为韩拔陵贴身亲卫的明显标识。
这帮从几万流民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军士都基本上是熊耳山和伏牛山中猎户出身的狠角色,刀剑熟练不说,且多多少少精通一些作为猎户小把戏。
飞叉、标枪、甩手箭、梅花镖、响石、铁蒺藜这些暗器对于这些猎户出身又在流民群体中打滚了多年的家伙来说,都是拿手好戏,。
这或许在大规模正面冲锋中上不得台面,但是在这种小规模突击作战,尤其是在突破、围剿、伏击这一类的小型战斗中却是屡建奇功。
毫无疑问从一开始,完全没有预料到场面的固始牙军就遭遇了一场暗器洗礼,十多名牙军士兵都伤在了如暴风雨般袭来的梅花镖、甩手箭、飞叉和标枪上,险些就把这些从未经历过这种遭遇战的牙军们打蒙了。
这种小玩意儿对于武者高手来说并无多大威胁,但是对于这种小规模战斗来说却是颇有奇效。
起码从未固始牙军就被狠狠的上了一课,连秦再道都有些分心,原本内心深处是很看不上蚁贼军的他对这帮蚁贼军的看法有了不小改观。
无论怎么样,能在遭遇战中出奇制胜,也算是不简单了。
对于江烽来说,斑斓卫的到来也许只是增添了压力,毕竟斑斓卫数量有限,而且就在这么一个逼仄的缺口上,再怎么双方战局也难以展开。
固始牙军的战斗力也不弱,依托长期训练形成的纪律性,虽然遭遇了当头一棍,但是他们迅速就通过自身的密切配合稳住了阵脚,死死的把斑斓卫以及庄瘸子的人马压在了缺口上,让他们无法突破。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双方陷入了僵持,但是韩拔乐的到来却真正让整个局面有迅速恶化的趋势。( 就爱网)
当韩拔乐的百炼九环刀挥动荡起了三名牙军的人头时,江烽和秦再道就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分明已经将庄氏三兄弟压迫到了死角,尤其是在庄矬子在丢失了圆盾之后,战斗力下降一大截,但是就是这种情况下,两人仍然难以给予庄氏三兄弟以致命一击,彻底解决对方。
这个时候无论是江烽还是秦再道都深刻感受到了武技上欠缺那点儿火候的痛苦,占尽优势,就是无法把优势变成胜势。
眼睁睁的看到蚁贼的高手拍马赶到,立即局面就发生了巨大改观,无人能敌新来的蚁贼高手情况下,对方却一点一点要把夺回去的优势变成胜势,这份痛苦煎熬简直让人怒发如狂。
韩拔乐的百炼九环刀已经变成了收割人命的阎王索,每一次挥出都会有两三名牙军勇士当场丧命,而这个屠夫出身的家伙却是很享受这份屠戮人命的感觉,乐不思蜀的不断扩大战果。
饶是牙军勇士骁悍,也清楚固始城一旦沦陷自己的后果,但是但也经不起这种毫无胜算的战斗,尤其是眼睁睁看到自己一个个同伴的身体在对方凌厉的刀锋挥洒之下变成残肢败体,变得支离破碎,这份血腥中残暴简直要让人发疯。
江烽和秦再道都明白,如果再无人扛住这个家伙,恐怕己方阵势恐怕就真的要崩陷了。
韩拔乐何尝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他看来一支小小的gs县军能够支撑到现在这个模样已经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了。
两千多人的县军,竟然能力扛十倍于他们的焰军,而且还打得如此惨烈,即便是面对梁军,韩拔乐有没有觉得这么难缠。
对方表现出来的战力简直比起梁军不遑多让,而和庄瘸子三兄弟恶战的两人分明也都是官军中有数的高手,如果不是自己率领大哥的斑斓卫适时加入战团,只怕庄瘸子他们早就被撵出缺口了。
现在他就是要利用对方无法压制自己的有利机会,彻底击破眼前的僵持局面,乘势突破,让后续的焰军跟上来,彻底打破固始城,而这个目标正在缓慢但不可逆转的实现。
熟铜棍卷起一阵赤红的棍影从天而降,一道人影从缺口上端的城墙上高高跃下,气势如虹的力劈华山,显然想要一招解决对手。
只可惜韩拔乐早已经注意到了这个沿着城墙飞扑而来的勇猛角,虽然内心万般无奈,但是却也不得不迎上去。
百炼九环刀荡起千重罡风迎击而上,或尖锐或沉闷的撞击声,迅速把周围两丈之内变成了无人之境。
韩拔乐牛眼珠子都红了起来,面前这个家伙死死的拖住了自己,对方原本已经溃散的局面又重新稳定了下来,越来越多的敌人加入进来,一步一步的把原本倾斜的天平重新扳了回去。
眼前这个家伙不是自己对手,但是一手罗汉棍却是招招一命换命的打法,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穷尽元力,硬生生把自己给逼得缩手缩脚,难以施展。
他也意识到了对方可能会在庄氏三兄弟那边下手,一旦获得成功,那么结果可能就会逆转。
当黄安锦雄壮的身影从城墙缺口处一跃而下时,江烽和秦再道心里都踏实下来。
黄安锦无疑不是那个手持百炼九环刀屠戮成性的狂暴大汉的对手,但是他一手罗汉棍法江烽和秦再道都是见识过的,起码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挡得住对手,而在这段时间就是江烽和秦再道唯一的机会。
两方都意识到了问题关键节点和严峻性,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双方都发动了准备要终结这一站的胜负手。
江烽的身体骤然一横,原本猛攻庄瘸子的大枪突兀的一横,猛然将正与秦再道酣战的庄跛子也卷了进去,一下子将庄瘸子和庄跛子两兄弟的攻势全部接了过去。
他甚至毫不犹豫的侧身硬挺让过庄矬子慌乱中猛力抽过来的连枷一击,只不过这样近距离的接触,难以完全让过,连枷头上的狼牙锤还是带过了他大腿边沿,饶是有黑沙鳗鳞甲护身,仍然被刮削走了一大团血肉。
秦再道也知道这是江烽在拼命为自己创造机会了,不抢在黄安锦落败之前解决这边战斗,这一战恐怕就要结束了。
邯刀掀起千堆雪,迎风怒放绽红梅!
秦再道这一刻心无旁骛,眼中只有被江烽白蜡大枪死死压住的庄瘸子,听凭奋不顾身从江烽白蜡大枪攻势下挣扎出来的搏命的庄跛子双刀中的一把掠过自己的肩部背部,带起一抹血花,邯刀中宫突进,连续十七刀,间不容息的从庄瘸子小腹、肋部、大腿划过,犹如庖丁解牛,血肉飞舞。
惨叫声中,庄瘸子狂吼着打着旋转自战圈中连连翻出,每一旋翻,由于身体的转动,便溅洒起一轮一轮的鲜血,他的胸前、小腹、双腿、两臂,竟布满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刀痕,猩红的皮肉全都鼓挤着倒翻向外,其状凄厉可怖,惨不忍睹,与此同时,庄瘸子手中斩马刀也脱手飞出,穿过了江烽左肩胛骨。
与此同时韩拔乐的百炼九环刀也终于发威了,沉重的刀身每一次劈砍而出,都有如雷霆万钧,堂堂正正,不给对手半点躲让的机会,而对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每一棍挽起的元力罡劲都用尽。
只不过实力的差距不是光靠拼命就可以弥补,连续七击之后,黄安锦再也支撑不住,眼角、鼻孔、嘴角鲜血汩汩涌出,在架住韩拔乐第七刀之后,身体摇晃了一下,终于扑倒在地不起。
满面狰狞的韩拔乐正欲上前补上一刀,却已经听到了庄氏兄弟如丧考妣的哀嚎声。
两兄弟看见庄瘸子的惨状,哪里还能忍得住,一个丢开手中的连枷接住自己几欲倒地的兄长,一个更是奋不顾身的双刀连环直夺,遮挡住还猛扑而上的江烽。
而秦再道早已在第一时间放弃了追杀庄瘸子,飞身跃起,凌空一刀直扑韩拔乐而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战局在这一刻终于明朗化起来。
庄瘸子声嘶力竭的狂吼声让整个战场都为之一震,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被那一幕给吸引了过去,尤其是在看到庄瘸子打着横圈儿从战场上被抛出莱时,那全身肥肉几乎被凌迟的惨状让在场之人都禁不住有一种要呕吐的冲动。
实在是太惨了,谁也未曾想到秦再道和江烽会以这样一种联手方式肢解了庄瘸子,而庄瘸子居然还未死,甚至还能挣扎着从战局逃出,只不过那一身数十刀的横竖切割,也不知道是不是就能让满身肥肉的庄瘸子彻底减肥了。
庄瘸子的惨状直接影响到了整个他麾下一军人的士气,整个士气都是为之一靡。
谁也无法面对主将在遭遇如此重创之下还能无动于衷,尤其是庄瘸子在整个伊洛流贼中就素以骄横暴烈出名,没想到竟遭遇如此惨剧。
而庄矬子在接到庄瘸子的身体后,眼红如火,两颊肌肉更是抽搐难制,饶是他内心无比想要报复,但是也知道自己兄长还有一线生机,但如果耽搁下去,也许就真的没戏了。
没有多加思索,庄矬子简单查看了一下之后,跃身而起,满怀着一腔怨气和怒火看了已经有些混乱的局面,从胸腔中挤出一声,“兄弟们,撤!”,便径直后撤。
在庄矬子看来,随着自家兄长的败退,官军士气暴涨,而韩拔乐空自率领斑斓卫这一支有生力量却迟迟未能打开局面,这个责任已经不在自己这一边,而在那个该死的韩拔乐身上。
庄氏三兄弟付出了兄长生死不知全军几乎丧失大半的代价,已经足够,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保住兄长性命。
而庄跛子在三弟带走了大哥之后也已经失去了战意,和韩拔乐靠拢要求撤退。
面对着这种局面,韩拔乐咬牙切齿之余也是无可奈何。
他知道庄氏兄弟恐怕对自己的不满达到了极致,但是他也是无可奈何,难道他不想立即解决战斗,谁知道那个横不畏死的家伙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来拖延时间?
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士气重新爆发起来的固始军一步一步把己方士兵重新挤压到了缺口,而得到了庄矬子命令的士兵早已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意愿,现在的他们只想如何从墙头上的弩矢网中安全快捷的脱身。
而增援来的焰陈丕子却也投石机和强弩死死的遏制下好容易进攻到了缺口外的百米之内,却看到了从缺口处涌出撤离战场的庄瘸子军,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战机已失,庄氏三兄弟有这样的表现也很正常,毕竟这支军队尚未真正具备一支军队的严明军纪,甚至连焰军的铁律都尚未完全遵循,相互之间的联系更多的还是靠血缘亲缘和乡邻之情来维系,这个时候韩拔乐也没有办法说什么,只有等到回去之后看大兄怎么来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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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手与抛石机的遮断式持续打击遏止住了蚁贼援军的攻势,当重新登上墙头的江烽手中白蜡大枪与张子跃的长矛会师时,才发现各自身旁的士卒已经所剩无几。
还好,总算是将这一股悍勇桀骜的蚁贼全数斩杀,原本用来防护城门的塞门刀车也被推了上来,活生生的将手中只有轻武器的蚁贼一步一步挤压出缺口,头顶上不断抛下的土袋与石块慢慢的将缺口填塞起来,而城墙上密集的箭雨与滚木擂石纷纷落下,也让拥挤在缺口旁的蚁军士卒损失惨重。
当最后一拨蚁贼终于扛不住来自三面的打击一窝蜂的扭头往回跑时,其实也宣布了这一场战事的暂时告一段落。
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够逃得出占据城墙优势的弓弩手的覆盖射击,虽然弓箭手们也已经精疲力竭,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依然会毫不客气地把最后一支箭矢用尽还给对方。
江烽瘫软的靠在一旁的土袋上,如同风箱抽动般剧烈的**,身体更是有一种不属于自己的虚脱感。
这种高强度的生死对抗一旦松懈下来,体力的透支副作用一下子就会爆发出来。
强烈的干呕感让他忍不住蹲下身体一阵反胃,手中的横刀被他随手扔掉,此时他只想静静地躺在地面上好生歇息一天。
肩头和大腿根处的创伤此时反而不觉得有多疼痛,简单处置了一下,除了偶尔反射性的刺痛外,其他倒没有什么。
生与死在须臾间走了一个轮回,这让江烽无比深刻的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
黄安锦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中,元力消耗过大再加上对手凶猛的玄气冲击力,让他内腑几乎是在毫无保护之下直接承受了冲击。
没有谁能够吃得消,如果不是自己前段时间对他的玄气修行指导,估计这家伙当场就要呕血毙命了。
这个时候江烽有些后悔没让罗真多制作两套法衣了,哪怕是最低层次的法衣,起码也能抵消一些玄气冲击。
只不过谁曾想到蚁贼中也有如此多的武道修行者,而且还都实力不俗。
看样子传说中韩拔陵麾下的伊洛十大寇之名还真是名不虚传了,自己还是有些小觑了这些流民盗匪的实力。
想想也是,数万人中,而且混杂了大量在山中以终日打猎为生的猎户,岂能没有几个有武道天赋者?
伏牛山、熊耳山山势雄阔奇峻,沟壑溪涧纵横,多有洞天福地,其间不乏奇人异士隐居,偶有获得这些奇人异士指导一二者也很正常,只要有些天赋,自身再刻苦用心一些,一二十年修炼下来,哪怕是达到天境边缘也属正常。
如果没猜错的话,把黄安锦硬生生震成生死未卜的家伙就应该就是韩拔陵的同父异母兄弟,号称十大寇中“疯虎”的韩拔乐了,那三兄弟毫无疑问是以抱团狠毒为名的“恶豺”庄氏兄弟。
今日算是会了会十大寇之二,江烽估摸着疯虎韩拔乐的武技水准和自己不相上下,恶豺庄氏兄弟单打独斗要逊己方自己或者秦再道、张越一头,但是一旦联手,恐怕自己中的两个人合力都未必能在他们身上讨得了好去。( 就爱网)
江烽虽然也曾藏身于伊洛流寇中,但是由于时间太短,他又不敢过于暴露自己,所以只能在较为底层中混迹,对流贼中的高层所见不多。
唯一见过的十大寇中人是有“残狼”之称的谢歪脖,但也只是远远的见过一面,并无太深的印象。
这十大寇或许在原来只是一些土寇山匪,但是在经历了和梁军以及蔡州军的几番缠战之后,不但蚁军战斗力在迅速提升,而十大寇本身的战力也在迅速的展现出来。
他们原来只是屈身于流民山匪中的悍寇,也许是天赋绝佳,也许是另有机缘,甚至可能是有意隐匿出身而别有目的,但毫无疑问所有人都低看了他们的真实实力。
这些蚁贼流民平匿身豫西山地中,基本上没有太多展示的机会,一旦给了他们机会,如锥处囊中,锋锐立显,而这种和高手的对决同样也能让他们的战力得到磨砺升华。
江烽甚至可以肯定,庄氏三兄弟这一次逃脱大劫,下一次如果自己的战力没有得到提升,也许庄氏三兄弟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和自己比肩了。
想到这里,江烽要迫切提升自己战力的心思更重了几分。
只是他也知道要想达到像袁无畏、杜立那种水准,自己恐怕尚需时日。
袁、杜二人的武技战力明显都要比许氏一族溃灭之前武力最强的许德威更胜一筹,二人都已经跨越了天境初段中的第一层静息期水准,进入了第二层养息期。
而江烽也感觉袁无畏甚至要比杜立更高一筹,可能已经触摸到了第三层太息期的门槛了,而一旦跨越了初段第三层太息期,也就意味着进入了天境中段,这同样是一个令人仰视的门槛,可以说,只有达到了天境中段,你才可以真正的说,天下之大,哪里都去得了。
即便是江烽在这个时空中遇到的最顶级的高手尉迟无病大概也只堪堪踏入天境初段的太息期,这一辈子能不能触摸到天境中段也还是一个未知数。
年龄越大,也许在经验上越丰富,但是他们的悟性却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慢慢蜕化,这是一个无可改变的规律,所以往往到了知天命的年龄阶段之后,如果没有特别的境遇机缘,你的武道修行进境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这些门阀望族子弟们天生就有许多资源优势,在武道修行上比其他通过实战摸索或者全靠天赋探索的民间武者要少走许多弯路,一般说来往往都能在而立之年就能有所造诣,天赋高者弱冠之年就能扬名于世也属正常,而在不惑之年达到武技水准的巅峰阶段,
像黄安锦和秦再道他们,若论天赋资质也许比不过袁无畏,但是绝对不会逊色于杜立,而且在修炼的努力程度上甚至要比袁无畏和杜立这些人更为刻苦,但是因为缺乏门径指引和资源支持,他们只能靠更刻苦的修炼和更多的实战磨砺来弥补。
即便这样,他们仍然与像袁无畏和杜立这样的门阀子弟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如果没有特别的机缘,可以说包括江烽在内,固始军这群人里边基本上都只能在天境门槛之下徘徊,永远无法突破这个瓶颈。
这恐怕也就是包括袁无畏和杜立这些人并不是太在意固始,也并不太把固始军看在眼里的主因之一。
江烽也越来越意识到,在这个时代,一支没有真正强者作为依靠的军队,是难以支撑起大局的,这一个法则永远不会改变,自己要想真正成为这支军队的主人,那么就必须要在这上边获得突破。
想到这里,江烽这番心思也是越发急迫了,尤其是现在这种疲乏到了极点的感觉,也让江烽更觉得有些事情是真的刻不容缓了。
疲倦异常,但江烽知道现在还不是躺下的时候,他只能强撑着支起身体站立起来。
张越比江烽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肋下的一刀划过让张越受创匪浅,虽然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但是血渍仍然渗透了半身衣衫,惨白的脸色也证明他失血不少。
“二郎,这样下去恐怕我们连今天都撑不过去了。”张越一边**着一边抚着城墙道。
城墙下远处敌人正在重新集结,可以看到一些已经被打乱了的各部被调整到了后边,取而代之的是一直待命的另外几部,张越感觉到恐怕这才是敌人真正的杀手锏。
这一仗打到这个境地,已经没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了,蚁贼遭遇这样的挫败,可以说如果不拿出点儿像样的交代来,贼酋韩拔陵的位置和威信都会受到动摇和挑战,下一波攻击,也许就是真的决定胜负的时候了。
“撑不下去也得撑,现在还不是动用那支力量的时候,我们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候才能发出杀手锏。”江烽拍了拍对方的肩头,“已经快酉时了,我们难,蚁贼也比我们好不了多少!坚持就是胜利!”
张越难看的咧了咧嘴,嘴角因为干渴有些发白,“说得容易,再坚持,只怕就只有变成一具尸体了。”
“便是变成尸体,也得坚持下去,现在还不能动!”江烽知道好友的意思,但他还是断然摇头,如果这个时候就要动用何乾章他们,弄不好这帮家伙以为局面不佳,就不会按照自己的意图行事,一走了之那才是灾难。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才用这支力量?”张越深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尽可能的快一点平复下来。
这个老友还是太自信了一些,没错这前面几战的确打得相当精彩而勇敢,也把固始军各方面的优势都发挥出来了,给蚁贼造成了前所未有的损失,极大的振奋了士气,但是这也是在固始军付出了巨大代价前提下,固始军不是光州牙军,士气高昂也只能维系一时,一旦发现周围的战友在不断死去,而蚁贼攻势不减,也许他们就会有不一样的想法了。
在顽强和韧劲上,固始军也许要经历完这一仗之后才能真正成型。
“再等一等。”江烽站起身来目光深邃,活动了一下肢体,站在城墙垛口上,神色肃穆,“子跃,你要明白,他们和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只有让他们感觉到胜利机率远大于失败机率时,他们才会卖力,否则只会让他们抛弃我们逃跑。”( 就爱网)
张越深深的看了老友一眼,表情复杂。
这一段时间里,他和罗真都充分感受到了江烽如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从提前安排斥候进入蚁贼准确掌握蚁贼行踪到游说杜家留下五百精骑支持固始,从提前预判光州劫难让罗真带着材官所物资撤离以及劝说许氏姐妹先行避难,到说服陈蔚以及背后的陈氏一族乃至整个龟缩于固始城里的光州士绅富户们支持他,这每一步每一着,都让张越和罗真觉得自己这个老友越发震惊,震惊得让他们都有些无法接受,甚至有一种浓烈的陌生感。
张越以为江烽是在加入斥候队,尤其是在多次潜入蚁贼中侦察之后逐渐变得成熟起来的,但是这种成熟的速度也未免太让人瞠目结舌了,简直有点儿一步登天的感觉。
尤其是在江烽在于曹万川、袁无畏、赵千山等人对峙交锋时表现出来的沉着冷静,把杜氏一族拉进来的深谋远虑,都无一不让张越自叹弗如,所以在后来张越已经下意识的把江烽当成了固始军的主心骨,而昔日那个江二郎江竟成的印象也在渐渐得淡化模糊下去。
江烽所说的没错,鄂州骑兵不是和固始军一路人,不过是事急且相随罢了,一旦他们发现势危风险太大,弄不好这帮家伙就会夺门而逃而不是助你一臂之力了。
“我就怕如果蚁贼再来这样一拨攻势,会不会直接把我们防线冲垮了。因为保密,士卒们现在都不知道底细,所以士气军心现在都有些动摇了,如果不是我们都还在第一线,恐怕刚才那一轮就要出问题。”
摇了摇头,张越思考了一下,又看了看在城墙上和城墙下四散休息的兵士们,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江烽,固始军也许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顽强坚韧,或许在这一战之后,他们会更成熟,但是现在,他们更需要的是看到希望,是胜利的激励。
“我觉得是不是可以先让鄂州骑兵做好准备,如果真的有扛不住的迹象,可以在第一时间就发动袭击。”
江烽考虑了一下,觉得江烽的担心不无道理,处于保密,鄂州骑兵的突袭计划除了几个主要军官知晓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要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的效果,但现在这一战打下来折损太大,士卒们的士气也受到了很大影响,如果真的如张越所说没有扛过而直接导致防线崩溃,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把杀手锏用上,那就亏大了。
“嗯,子跃,你这个意见是对的,我们不得不防。宁肯先发动一步,也不能再冒这个险,士卒们的心思和我们不一样,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后手,不过这个时候我们可以把这个后手告诉他们,给他们打打气,毋需保密了。”江烽下了决心。
黄安锦也在战前就提了这个担心,所以江烽也把这个计划提前了,但没想到这帮伊洛流贼的表现会越来越好,以至于江烽都在琢磨秦权的蚁贼主力能比这帮伊洛流贼强得了多少?他真的很怀疑。
起码在江烽看来,这帮伊洛流贼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已经不比原来的光州军逊色多少了,要说差大概也就差在了组织纪律性和打逆风仗以及紧急情况下应变的能力上,这不能不让江烽有些起疑。
韩拔陵两兄弟崛起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三五年时间而已,之前伊洛十大寇也只有这些家伙单个的名声,一直到韩拔陵逐渐成为其中翘楚角色,渐渐把这帮山匪流寇捏合在一起聚于自己麾下之后,伊洛十大寇的名声才正式传出来。
这里边也许有很多不为人知晓的东西。
就在江烽目光投向鄂州骑兵藏身所在方向时,何乾章也处于一种焦灼不安的状态下。
今日蚁军的疯狂悍勇大出他的意料。
河神滩一战蚁军留给他的是印象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堪一战,但是这两日在城头观战所见到的情形却让他对蚁军的形象大为改观。
蚁军士卒虽然武器盔甲简陋粗糙,但是那股子舍生忘死的气势和可圈可点的战法并不比各州州军差多少,尤其是那股子悍不畏死的劲头更是远远超出寻常州军。
而固始军表现出来的状态同样让他刮目相看,一支残缺不全的州军,而且在本主已亡的情形下,还能有如此战力,而精心准备的各种防御武器更是让蚁军吃足了苦头。
何乾章判断如果不是有那些抛石机、蹶张弩以及车弩的辅助防御,固始城绝不可能支撑到现在,正是这些寻常县城根本不可能出现的防御武器的出现,才会导致占据绝对优势的蚁军损失惨重。
尤其是那抛石机,竟然可以将数十斤重的石块投射到数百步之外,而且投射频率如此之快,简直令人无法想象!
如果不是两旁守卫异常严密,禁制靠近,何乾章真想去看看这种抛石机怎么会有如此威力。
不过何乾章并不认为固始军就可以逆转乾坤,他知道江烽是想把自己这支骑兵当作奇兵来使用,但是蚁军也并非毫无准备,两座城门周围架设起来的多重拒马显然就是防止骑兵突出袭击,想要重演河神滩故事显然不可能。
江烽不应该看不到这一点才对,但为什么这个家伙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呢?何乾章有些搞不明白。
难道是这个家伙有意装出来的自信?何乾章仔细的思索琢磨,不,不,不像,若是真无把握,这个家伙怕早就要动用自己手中这支骑兵了,至少光州骑营这一百多号人他不会交给自己由自己来指挥。
坚持到现在仍然没有动用自己这支骑兵的意思,何乾章还真有些佩服对方,城墙屡屡被打破,连自己都早已作好逃离准备,但是江烽那个家伙居然还是硬撑了过来。
自己派出的斥候传递回来的消息称这已经是蚁军第五次打破城墙冲进来又被顶了出去,不简单。
无论如何,能够做到这一步,何乾章虽然对那个家伙充满敌意,但是还是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人物。( 就爱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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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军阵的同时出现映证了江烽的猜测,前几拨攻势可都是两军齐发!
而三个军阵士兵表现出来的那股子狠辣中不乏沉稳的气势更证明这三军才是韩拔陵手中真正的王牌。
是时候了。
“兄弟们,敌人要狗急跳墙了,这一战将决定我们固始军和固始城的存亡!打退敌人这一次进攻,我们就胜利了!”江烽沿着城墙一边鼓励着士卒,一边急令早已整装待发的鄂州骑兵迅速向城西南部集结。
当何乾章看着这一处警备森严的所在向自己展开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突门?!这个家伙竟然在这一处城角设置了突门?难怪这个家伙胸有成竹!
何乾章清楚这一处城外可是半点端倪也看不出来,而蚁军设置的拒马也只是针对两端城门,如果骑兵从这里冲出,向北横扫,一千步距离正好可以让骑兵威力发挥到极至!
好心计!好手段!好心机!
何乾章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家伙隐藏得如此之好,竟然连自己这个在固始城内外转悠了无数遍的有心者,都未曾发现小小固始城居然在这里设置了一个突门!
何谓突门?那就是伪装起来不被人觉察,可以在关键时刻发动突袭的门洞,一般城池根本没有,而这座固始城何以会有突门?
何乾章可以想象得到正在全副身心投入攻城战的蚁军遭遇自己骑兵拦腰一击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这就是釜底抽薪,或者说灭顶之灾!
“何大人,请记住,我们只需要将这三支正在攻城军击溃即可。”江烽飞身上马叮嘱道。
“为什么?我们完全可以乘势冲击对方主营,彻底击溃蚁贼!”何乾章大惑不解。
“不,我们不能冒险,韩拔陵的蚁贼一旦彻底崩溃,那可能会为我们固始招来更大的敌人,也许另一支蚁军就会为他们复仇。”
江烽淡淡的道,城外喊杀声震耳欲聋,蚁军的攻势已经展开了,他没有时间再和对方废话,更没有必要向对方解释自己的战略意图。
“不可能,蚁贼主力既然已经东向,怎么可能再渡淮南下?绝不可能!”何乾章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担心,现在正是一举破敌的大好时机,为何对方却如此保守谨慎?这个家伙怎么有的时候胆大妄为之极,这个时候却又如此胆小?
“对不起,何大人,请记住杜三公子临行前的嘱咐,只要无损于贵方利益,一切皆须遵从我的命令!”江烽脸色一沉,没有理睬对方眼中的愤怒,断然道。
蚁贼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已经让人触目惊心,五百骑能够给对方造成一定的混乱,甚至也能大挫对方的士气,但是若是以为可以一举击溃对方就有些草率了,只要对手稍微冷静下来,就能看得出这边的底细,调整一下阵型,也就能缓过气来,江烽不愿意冒这个险。
另外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一支彻底崩溃的蚁贼也不符合固始的利益。
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绵延不绝,飞蝗般的箭雨在墙头上啸叫着掠过,而城墙上的弓弩手现在都只有操刀上阵,这个时候唯有面碰面的对决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城墙下的呐喊声彷佛要将城楼都摧跨,巨大的压力让谷明海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江烽给他的那一点保证,他真的要绝望了。
张子跃的预备队完全就是杯水车薪,刚刚来得及将这一波敌人撵下墙头,另一波敌人又已经登上墙垛。
谷明海已经将所有力量毫无保留的用了上来,但是这一波敌人显然不像前几次攻势那些家伙那么好打发,死战不退,寸土必争,他必须坚持下去,直到转机出现。
谷明海相信江烽做得到这一点,否则当初他就不会选择站在江烽一方,不愿效力蔡州袁氏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是更看好江烽这个带来无穷神秘的后来者才是主要原因,谷明海一向对自己的识人本事很有信心。
而现在就是考验他自己识人本事的最后关头。若是固始陷落,那江烽便是有神仙本事,也再难扭转局面。
谷明海的信心终于得到了回报。
伪装得极为巧妙的城墙突然洞开,早已备好的木板迅速铺设在濠沟上,呼啸而出的铁骑在固始城东南角掠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携带着雷霆万钧气势,向着固始城西席卷而去。
五百骑!
铁骑突出刀枪鸣!
何乾章娴熟的控马加速,当眼前惊皇失措的蚁军士卒出现在面前时,纵马横刀带来的那份得以发泄的痛快让他一下子忘却了先前江烽给他带来的愤怒。
如一柄犀利无比的剪刀,错落有致的攻击阵型一下子就把毫无防范的靠南的仇老大部方阵撕得粉碎,乱成一团的士卒们要么扭头就跑,要么仆地不起,要么就举手投降。
面对策马举刀的骑兵,无法组织起防御阵型的步兵士卒纯粹就是一群待宰绵羊。
铁蹄雷动混杂着无助的惨叫,滚滚黄尘中夹杂着冲天而起的赤血,这完全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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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还是一脸兴奋的韩拔陵红润的脸色陡然转青,而素来以雍容尔雅风姿自傲的屠连举身体也一下子僵硬起来,奔腾而起的骑兵荡起漫天黄尘,这个时候傻瓜都知道敌人等的就是这一刻。
韩拔陵厉目中凶光乱闪,饶是他也算是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的强者了,但是突然间面对这样一种陡然逆转的局面,难以言喻的痛楚让他一时间竟然无法自控的颤抖起来。
这个时候他才深深感受到没有骑兵对于一个主帅来说是多么的痛苦,眼睁睁的看着敌军骑兵像一道利剑将正集结在城墙下发动攻击的仇老大部冲得肢离破碎,功亏一篑的那份绝望与沮丧一下子就吞噬了韩拔陵的心。
混乱一下子就延续到了居中的苟三子部,这一部号称左翼军最强悍的蚁军同样无法抵挡突如其来的拦腰一击,仇老大部的溃败并没有给他提供多少延缓时间,事实上仇老大部的溃兵还直接冲击了苟三子部原本还算完整的阵型。
苟三子绝望的看着自己的部队阵型在对方狂暴的冲击下崩裂,他只能忍痛丢下中段与进退两难的前部,率领尚算完整的后部稳步后撤。
对手的目标是整个三军,但愿对方能够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居北的韩拔乐部身上,让自己能够有更多的时间撤离战场,此时苟三子只能这样祈祷。
比起其他两部韩拔乐显然要幸运和机敏的多,当鄂州骑兵卷起的风暴呼啸而来时,他就意识到了大事不可为,果断的抛下正在卖力猛攻的前军,径直率领中军后军一边形成简单的防御体系,一边稳步后撤。
“命令各部列阵拒敌!”韩拔陵没有时间来猜测敌人从何而来,虽然斥候信誓旦旦的告诉他敌军仅有的骑兵都被包围在城中,而完整的拒马包围圈足以保证敌军骑兵无法偷袭,但是摆在面前的溃局却是不争的事实。
阵前三军韩拔陵已经不抱希望,这种相当阴毒的侧翼袭击要指望他们能够全身而退无疑是痴心妄想,他只能尽可能确保距离战场较远的其他几军不受到牵连。
这是一场耻辱,莫大的耻辱!
韩拔陵内心的怨毒难以用言语的来形容,固始城楼在他足以熔金化石的目光中显得那样深邃诡异,车弩、蹶张弩外加抛石机,现在还冒出来一群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突击骑兵。
一座小小的县城,一支不值一提的光州残兵,竟然让自己将近三万之众落得如此下场!
如果不是自己坚决要求南下渡淮,韩拔陵简直就要怀疑这就是焰军内部的一个圈套,一个削弱自己实力的圈套。
何乾章从来没有如此酣畅淋漓的一战,如砍瓜切菜,如风卷残云,如庖丁解牛,何乾章想不出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如此美妙的感觉。
五百铁骑在他的率领下半个时辰不到就活生生将蚁贼三军撕得稀巴烂,就算是韩拔乐军溜得够快,还是丢下了几百具尸体才算侥幸逃脱,而其余两军几乎就是在自己纵横驰骋中一败涂地。
对方主帅还算是反应够快,立即让所有各军列阵迎敌,只可惜自己并没有乘势猛攻的意思,何乾章不由得对那个家伙多了几分佩服,至少他判断贼军不会这样轻易被击垮的看法相当准确。
衔尾追杀的行动并没有持续多久,五百骑相较于一两万人的大阵营实在太单薄了一些,见到敌人拒阵已经构筑好,何乾章便果断的收兵绕行回城。
城墙上爆发出来的欢呼声让整个城内的民众也都是意识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噼啪的爆竹声顿时在固始城内喧嚣起来。
无论是城墙上的士卒们还是城内惶惶不可终日的士绅民众,此时才终于可以放下了心,虽然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城墙上士兵们欢呼雀跃的狂喜表情足以证明一切,这一战固始胜了。
这一战的确胜了,江烽勒马徘徊在城门边,看着缓缓关闭的城门内跃马横刀的骑兵们,心中无限感慨。
这就是骑兵的威力,五百骑发挥的作用甚至超过了五千步兵,在这个缺乏机动能力的冷兵器时代,在野战上,骑兵对步兵几乎占据着难以比拟的绝对优势,尤其是在突袭这种以时间换空间的对抗上。
蚁军经此一劫,虽然实力仍存,但怕是难以鼓起攻城的勇气了。
韩拔陵部不是秦权或者孙道部,他们的作战经验和韧性都还差一截,尤其是偏师南渡,这就更决定了他们必须要保存实力。
江烽将慢慢登上城墙,暮霭沉沉。
略显散乱的蚁军仍然还没有从方才的打击中完全恢复过来,不过中军几部显然并没有受到多大冲击,何乾章想要乘势彻底击溃对方的想法实在太过幼稚,两万多蚁军,岂无几个头脑清醒的将领?
接下来的就是意志的博弈了,进退两难的蚁军的下一步动作会是什么?会按照自己的设想绕城而过东进寿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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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内的气氛压抑得人连喘气都有些困难,一干将领们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惊魂未定。
满脸肃色,垂首不语是他们统一的表情,这个时候谁敢去触怒盛怒中的主帅,那是自寻死路。
两颗血糊糊的头颅被仍在一旁,从颈项处冒出的血渍仍然在缓缓渗入泥土中,惨白惊恐的面目上双目圆睁,显然有些死不瞑目。
屠连举目光闪动,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两个斥候首领死得实在有些冤,虽然不清楚敌人骑兵究竟从何而来,但是屠连举却怀疑这支骑兵恰恰就是从城内冲出,只是两座城门皆已被拒马封锁,骑兵何以得出?除非有第三道城门!
突门!只能是突门!只是屠连举事前也从未想到过这一座小小固始城何以有突门存在?!
不过现在来讨论这个问题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探究这一点纯粹就是打韩拔陵的脸。
屠连举虽然对韩拔陵的专横独断刚愎自用很是不以为然,但现在不是时候。
“陵帅,我以为今日一战无关大局,明日固始必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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