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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礼山关北出,一行四人几乎没作任何停留,沿着山地北麓疾行,直奔?12??始。

    随着袁氏对光州一打一拉手段奏效,袁氏对光州的掌控力度也在逐渐增强,好在光州主要人口和城镇都集中在北部,南部更多的还是山地丘陵,地广人稀,地势也比较复杂,所以一行人沿着山地北麓而行,纵然是被光州斥候发现,但一掠而过,他们也来不及作出反应。

    事实上作出反应也不惧,江烽和杨堪二人在,除非是袁氏三驹来上两位以上,否则这种地势复杂的地区,根本没用。

    过殷城时江烽一行远远就看见了杜氏大旗,这让江烽也颇为惊讶,从这副阵势来看,杜家不但真的在殷城驻军了,而且还是大规模的驻军,看旗帜多寡也能大概估算出一个地方的驻军,当然除非对方有意掩盖或者虚张声势,这阵仗起码是五千人以上的兵力驻扎,也不知道这小小的殷城怎么能驻扎下。

    江烽没指望杜家能在兵力上给固始多大支持,在他看来能够有一千人在殷城摇旗呐喊就算很不错了,他更在乎的是从杜家那边捞取到一笔钱粮。

    未来固始要顶住蔡州袁氏的持续进攻乃至后续的战争压力,就必须要有充裕的钱粮支撑。

    在人口上固始可以通过招募东面寿州因为蚁贼肆虐而外逃的流民,但是在经济上,光靠固始城里的大户和光州逃亡来的士绅不是长久之计,杀鸡取卵之事江烽不会做。

    现在他已经从大梁和南阳取得了援助,他心里已经颇为满足了,有这几万贯钱银,再加上南阳方面的粮食支持,他可以相当宽裕的从黄州购粮购物作为后盾,不虞被人卡主喉咙。

    现在看来张越的出访鄂州似乎给了他更多意外惊喜。

    原本江烽是打算过门而不入的,但是现在杜家表现出了如此诚意,江烽觉得自己不去拜访一下反而有些不合适了。

    这会儿张越肯定早已经回了固始去整军备战了,只是不知道这殷城里驻军会是谁执掌,是杜立这个老熟人,还是杜氏其他子弟?

    和杨堪三人打了招呼,一行四人就径直奔殷城而来。

    “什么?!”杜珅手中的茶盏都险些落地,站起身来,一脸不敢置信,“江烽就在门外?他们多少人?”

    许子清同样也是悚然一惊,下意识的想要去按腰间长铗,但随即又冷静下来,脑中急速思考起来。

    “一行四人,说是刚从汴梁返回,特来拜访,还问了三公子在不在。”亲卫回答道。

    “那你怎么回答的?”杜珅也有些紧张。

    “属下说三公子昨日在,今日不知道走没走。”

    亲卫的回答让杜珅心中稍定,这样模糊的回答很好,不给出明确答案,可以随意解释。

    挥手示意下属先行下去,杜珅来回急速踱步,“二弟,子清,现在怎么办?”

    许子清脸上闪过一抹杀气,“大郎,不如就趁着现在直接解决了他,他们不过四个人,正好!”

    “不,大兄,子清兄,这样太唐突了,计划不是这样的。”杜温摇头,“现在杀了他,固始那边怎么办?群龙无首之下,固始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蔡州军的进攻,如果你杀了他之后出面也会带来一阵混乱,短期内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张越、秦再道和谷明海这些人不会马上就范,更何况大梁这边计划怎样我们也不知道,那只能白白便宜了袁家。”

    对许子清的头脑杜温向来不太看好,这个时候杀了江烽就是纯粹把固始拱手让给袁家了,固始一落入蔡州军手中,殷城也势必不保,杜家好不容易踏入中原的这一步就白搭了,还白白给固始军如此多的援助,连带着也恶了袁家。

    杜珅也有些犹豫,要杀江烽这个时候无疑是最合适的,一入小院,就地掩杀,三个天境初阶养息期的高手,杀一个未入天境的角色,易如反掌,哪怕他身上随身带有术法道具,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从杜立那里知道江烽虽然在武道造诣上差了一些,但是却随身携带有不少术法道具,而且这家伙极为警惕,反应敏捷,稍不留意就会开溜,袁无畏就是着了他的道,拂晓刺杀不但未能得手,还险些被江烽用术法强弩给伤了,不过估计也是袁无畏过于托大,否则也不可能如此。

    许子清也知道现在不是杀江烽的最佳时机,在固始那边的布置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秦再道虽然有些警觉,但是毕竟还是在许家麾下成长起来的,相信只要三叔和自己出面,秦再道恐怕很难拒绝。

    而张越和罗真也一样,尤其是张越本身就出身斥候队,三叔和其叔父关系也很好,有这层关系在,只要刻意拉拢,问题也不大。

    关键就是那谷明海和黃安锦。

    谷明海是固始老兵头出身,虽然武技一般,但是执掌的中营却是眼下固始军最强的,而且固始军素来对许氏没有太多好感,但如果要解决他势必对中营战斗力造成很大影响。

    而黃安锦虽然在牙军的时候许子清也认识此人,但是此人当时因为受贬到了殷城,自己后来又离开牙军到书院闭关,所以没有交道,而且此人受了江烽的恩惠甚大,所以恐怕只能一杀了事,只是正在组建的前营战斗力估计也会受到很大削弱。

    兼之还有大梁这边的援助尚未到手,所以当初设定的计划就是要在固始军在击退了蔡州军之后再来择机实施这个计划,毕竟江烽的武道实力摆在那里,要寻找一个合适机会斩杀他不是什么难题。

    无论是许子清还是杜氏兄弟都明白,即便是江烽获得了大梁的援助和杜家的策应,就凭固始军现有这点儿实力要想顶住蔡州军的进犯难度都相当大,如果在此之前要去动江烽,那固始失陷的几率就更大了,所以这种情况下杀江烽是绝不合适的。

    而且他们也刚得到了江烽从汴梁传递过来的消息,申州残军有一千余人将会从申州南部山区来固始投奔固始军,要求杜家在白沙关到殷城这一线给予补给,以许氏和申州的恩怨,只怕许望亭和许子清一露面,申州军就要铁定要反水走人,所以许子清和杜氏兄弟也是商定了要用申州残军在蔡州军来攻时充当主力消耗品,这种情况下就更不能动江烽了。

    这个道理并不复杂,许子清也只是一时兴起,在杜温的反对下,杜珅和许子清也马上就意识到了,杜珅沉吟了一下,“二郎,那不如我和你就一道先去见见江烽,子清你就在这后院先歇着,……”

    “大兄,不行!”从后堂猛然钻出一人来,正是满脸纠结的杜立。

    “三郎,怎么鬼鬼祟祟的?成何体统?”杜珅脸一热,许子清的存在他一直瞒着杜立,而因为许子清和自己多年密友,杜立也认识,这个时候自然就有些尴尬了。

    不过杜立却没有太多心思来考虑杜珅的尴尬,“没想到子清兄也在这里,我在县城城门处看到了江烽一行人,所以绕道从后墙翻进来的,刚好听到了子清兄和我二兄的对话,现在是解决江烽的最佳时机,不能再拖了,再拖可能就会让其羽翼丰满,日后再要解决他就难了。”

    杜温一脸愠色,看了一眼杜立,“三郎,何出此言?那江烽的实力怎么样你不是很清楚么?”

    “二兄,方才我一直尾随他们四人,发现江烽实力已入天境,而跟随在他身后的那人至少已经是天境初阶养息期的层面了,另外两人也都是通脉期的高手,看来大梁这一次对固始军是下了重注的。”杜立也以为是杨堪是大梁为了帮助固始军专门给江烽提供的高手支持。

    “啊?!”杜珅三人同时吃了一惊,“三郎,怎么可能?你没看错?”

    “绝对不会错!气机感应不会欺骗我,江烽在汴梁绝对是有什么奇遇,所以才会有大的跨越突破,我在固始见他时他就是洗髓期,后来何乾章回来时说江烽叠遭磨难,估计有所突破,但也最多不过结体期,没想到这汴梁一行竟然让其大成飞跃了!”

    杜立也是唏嘘感慨,但是现在却不是唏嘘感慨的时候。

    一种执念在杜立脑海中盘旋,从固始回来之后就一直纠结着他,而今日看见江烽的进境就更增添了杜立内心的惶恐和担心。

    这个家伙武道进境若斯,而且心思深沉诡谲,待到羽翼丰满,如何能制?

    必须要尽早解决江烽这个家伙,否则此人必定会成为杜家的大患!

    虽然不知道许子清这个家伙和两位兄长是什么时候搅在一起的,但是多半也是想要对江烽不利,现在这边就有四个天境初阶养息期的高手,只要集中力量,要斩杀江烽四人还是有把握的,至于固始那边战事,那就顾不得许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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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宁虽然是女子,但是许子清却知道自己这个堂妹的心思精细,颇有算计,从她自己选择婚姻对象就能看得出一斑,只是许氏命运多舛,才让许宁落得这个境地。

    “大兄二兄稍安勿躁,三郎,为何你这般忌惮江烽?”许子清觉得还是需要慎重一点,他想听听杜立的解释。

    杜立一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来解释,狠狠的以拳击掌,“具体你要我说理由,我也不太好解释,但是你多接触他几回,就能感受到此子的手腕厉害,单枪匹马从大梁邀约到援手,就这一点还不够么?”

    许子清微微摇头,这显然难以说服人,果然杜珅和杜温都大摇其头,不以为然。

    “三郎,若真是如你所说,有那个大梁高手护驾,若是我等出手让其脱身,日后怕是不好交代,可要杀了这几人,日后大梁追究其责任来,恐怕我们也一样会给杜家带来麻烦,不如这样我和二郎先去会一会江烽,先听听情况再做道理。”杜珅略作犹豫就做了决定,“纵然江烽已入天境,也还有那大梁高手护驾,但日后若是有变,想必要寻他二人不在一起的时候也有机会,届时你我出手解决江烽也不是难事。”

    杜立叹息不已,他也知道看今日情形,要说服两位兄长对江烽下手不太可能,事实上连他自己内心也觉得自己这种没来由的忌惮畏惧有些好笑,但他就有这种直觉,觉得错过了这个机会,也许就真的后患无穷了。

    一直到两位兄长离开前往前院,杜立仍然在扼腕叹息,许子清也有些无语,实在忍不住问道:“三郎,你就觉得这江烽真的这么可怖?难道还能对你们杜家造成多大的威胁不成?要说也应该是我们许家最担心才对吧?”

    这个时候杜立才收拾起满腹心思,看了一眼许子清,淡淡的道:“子清兄,我不知道你和我那两位兄长打的什么想法,不过看你们的意思,再怎么也要等到固始熬过了蔡州军的进犯才会动手吧?只是你觉得江烽他们再熬过了蔡州军的进犯之后,你们还有机会?”

    许子清沉默不语,杜氏兄弟和这个三郎不是一路人,自己自然也不可能就这些事情和对方多说,但此子也不会去破坏这事儿,而且看对方的态度,甚至比自己更急迫。

    “算了,子清兄,你们好自为之吧,我只提醒你们一句,如果要动江烽,务必要做到万全,一击必杀,若是失手,恐怕你们就麻烦了。”杜立有些意兴阑珊的摇摇头,抱抱拳,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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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烽一行人等了好一阵才等到杜氏兄弟出来,这让杨堪等人颇为不满。

    哪怕是见刘玄也没见对方有如此托大傲慢,倒是杜家这两个小辈如此嚣张狂傲。

    江烽倒是没有太在意,这些藩阀子弟本身就觉得高人一等,加之现在固始又有求于对方,所以矜持一些也很正常。

    一番寒暄之后,江烽也介绍了杨堪等人身份,杜氏兄弟倒是对杨堪很是另眼相看。

    毕竟杨师厚的大名在几十年前也是大名鼎鼎的,大梁三雄的名头不是靠吹出来的,而是真刀真枪从黄巢乱军和诸阀争霸中打出来的。

    杜氏兄弟也介绍了杜家的决定,除了驻军五千在殷城作为策应外,另外杜家也向固始提供了一批武器、甲胄和钱粮,数量大致和南阳提供的相仿,只是多了一批武器、甲胄。

    江烽也向杜氏兄弟表示了感谢,并且探讨了如果蔡州军进攻固始情况下,鄂州军该怎么来策应配合固始防御。

    在这个问题上杜氏兄弟就开始含糊其辞,只说一切要根据情况而定,江烽心中也是暗自冷笑。

    这是典型的墙头草,既想捞名声得实利,却又怕把自己陷得太深,损失过大。

    这等首鼠两端的心态大概也就是像杜氏这种中不溜的藩阀最典型的表现,既没有那种大藩阀的开阔大气,也没有小藩阀那种舍得果决,反而成了一种鸡肋的存在,看看杜氏在大梁和南阳这种藩阀心目中的地位就能知晓一二,南阳入侵安州就根本没把和安州关系极其密切的鄂州杜氏放在心上,也就是料定杜氏难以有所作为。

    在获知了杜家已经把第一批甲胄和武器以及银钱运往了固始之后,江烽也敦请杜氏兄弟尽早把已经从黄州起运过来的粮食从阴山关转运到殷城,固始这边也要安排运力过来转运,杜氏兄弟虽然不知道江烽为什么这么着急,但也觉得恐怕是这家伙太过贪心,深怕杜家反悔,内心对江烽又低看了几分。

    江烽当然对杜家兄弟的轻蔑了然于胸,他自然不会在意。

    顶多十来天时间南阳兵发安州的消息就要传来,届时杜家作何反应还不好说,敢不敢和南阳撕破脸,安州一丢,那沔州怎么办?这些都会考验杜氏一族的魄力和决心。

    那时候江烽估计杜家就对这殷城毫无兴趣了,甚至可能不再兑现这笔援助。

    想想也是,若是连沔州都丢失了,这南阳大军就可以隔江而望鄂州城,杜氏也不太可能再有精力来过问北边了,想要再从杜家捞一笔就难比登天了,现在他自然要抓紧时间把这笔援助捞到手。

    江烽婉言谢绝了杜氏兄弟的挽留晚饭,而是直接就离开殷城往固始去了。

    离开固始这二十多天里,让江烽竟然有一种归心似箭的感觉,固始城的点点滴滴有一种莫名的魔力吸引着自己,而这种吸引力还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烈。

    连杨堪等人都感觉到了江烽的这种心态变化,开着玩笑打趣着江烽。

    从固始出来是三人,而现在回去却是四人,而且还会陆续有一两千人到来。

    陈实和楚齐都留在了汴梁,楚齐好一些,而陈实都是在江烽临行前一天才苏醒过来,这还是在常昆助了一臂之力帮其疏通经脉的情况下,估计起码要一两个月才能恢复过来。

    江烽只能把二人托付给了常昆,这也算是一个机缘,跟着常昆这段时间可以让二人尽快熟悉汴梁的情形,尤其是陈实,江烽本来也有意要让他在汴梁作为自己在汴梁的一个代言人和眼线,把汴梁各方面的局势变化和情报汇总起来,传递回固始。

    从殷城出来沿着浍水北上,江烽一行人选择了一处水浅处渡河。

    这里已经是袁军和固始军势力的交汇处了,袁军和固始军都有斥候在这一带活动,但大家都还保持着克制,不过随着局势逐渐紧张起来,这种相对的平静很快就要打破。

    一直到夜色已深,江烽一行人才隐约看见前方远处隐隐约约的城郭,城楼上的灯火明灭可见,甚至远远也能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马蹄声,很快几骑从城郭方向奔行过来,“是虞侯大人么?”

    “开城门,迎接虞侯大人归来!”兴奋的声音响了起来。(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江烽心中也是一阵热流涌动,下意识的提高声音:“是再道和老谷么??13??

    “果然是虞侯大人!赶紧开门!”

    “虞侯大人回来了!开城门!”

    “太好了,虞侯大人真的回来了!”

    一连串的欢呼声此起彼伏,迎面而来的几骑也迅速放慢了迅速,其中一人当先下马,紧接着几个人也都下马跟随,急促的脚步声也显示出来人的心情激动。

    “虞侯大人!”

    火把举了起来,也有几具灯笼挑了起来,四周顿时明亮起来,这里距离固始城门也只有两三里地远了,显然是得到信息的探马先行向固始城那边禀报,秦再道他们才迎了出来。

    杨堪也随着江烽下马騙腿下马,不过目光已经落在了迎上来的几个人。

    这大概就是江烽在固始的班底了,从这一行人的前后顺序就能大概看出一二来。

    当先一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刀条男子,目光炯炯,身材高大,走起来极有气势,犹如一柄藏锋于鞘的长刀。

    这大概就是被唤作昔日光州第一都头的秦再道了。

    看得出来此人虽然还在天境之下的水准,甚至还没有进入结体期,但距离结体期已经只有一步之遥,可以说稍稍跨前一步就能进入结体期,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高手了。

    像这种是通过战场上生死搏杀千锤百炼出来的角色,哪怕只是洗髓后期的角色,也非同凡响,并不比许多结体期的高手逊色,他们在真正的交锋中表现出来的承受力和反应速度都要比那种纯粹靠苦修或者丹药洗伐出来的高手强得多。

    给他们一些机会,他们的成长速度也同样会快得多。

    紧随在秦再道身后的男子年龄稍大,已经接近四十岁了,黝黑深沉的面孔,粗糙厚大的手掌,左手手腕上系了一根磨得发亮的牛皮索,似乎是某种特制的武器藏于左袖中。

    这不会是江烽那个密友张越,更像是那个固始军元老——老兵头谷明海,不过据江烽说谷明海的武技水准就只有通脉期,但现在看来恐怕有些偏差,这家伙的实力也已经逼近了洗髓期了。

    后面这个年轻俊朗的男子才应该是张越张子跃,眉目间有几分灵动,但又不乏沉稳,气宇轩昂,典型的洗髓后期高手,并不比当先的秦再道逊色。

    再后面那个三十出头男子应该就是醉猫的同门师弟了,步伐厚重,身形密实,洗髓前期水准。

    这大概就是固始军能拿得出手的角色了。

    几个人一现身,江烽也是格外兴奋,这一去二十来天,仿佛分别了一年半载,无论是在固始这边的几位,还是远走汴梁的江烽,都觉得有许多话要说,同时也感应到了各自的变化很大。

    “虞侯大人,您,您突破天境了?!”秦再道虎目闪过一道精芒,连声音都有些发颤,“真的突破天境了?!”

    秦再道的话立即引起了其他几人的唏嘘惊叹,反应最大的无疑是张越,几乎要扑过来拉住江烽的身体好好打量。

    天境的门槛对于武道修行者来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多少人可以在结体期徘徊十年八年而不得其门而入,没想到江烽竟然在突破进入结体期不过短短一个月内就跨越了这道门槛,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呵呵,侥幸而已。”江烽微笑着道。

    他这话是实话,如果不是恰巧遇到了郭泰的金刚不坏体反震让其全身经脉、气血和筋骨都受到了相当大的震荡,之后又在较短时间内遭遇了杨堪通过冰王戟发动的玄霜劲浸润,使得他的潜能在短时间被彻底的激发出来,再加上他本身修行的五禽戏积蓄了极为厚实的根基,再有三皇炮锤之力的酝酿引导,诸般机缘巧合凑在了一起,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就渡过了结体期直入天境。

    秦再道等人自然不会相信江烽的话,跨越天境岂能是侥幸一言以蔽之?没听说别的其他人跨越天境也是侥幸,能够以这样一种方式跨越天境,除了武学天赋奇才外,没有别的解释。

    当然他们对江烽跨越天境这一门槛除了艳羡之外更多的还是高兴和安慰,毕竟固始军没有一个天境高手,对于其他势力来说就真有点儿予取予求的感觉了,像之前的袁无畏和杜立不就是这样么?

    袁无畏敢出入固始军入无人之境,不就是仗恃固始军中无一天境高手,没有谁能对他构成威胁,如果不是那术法强弩吓住了他,只怕那一日就要终结一切。

    这几个人的热情兴奋几乎要把江烽淹没。

    毕竟,跨越天境对于任何一个武者来说都绝对是值得大书特书隆重纪念的大事,可以说除了性命,哪怕是结婚生子都未必有此事重要,而江烽也终于成为固始军中走出的第一个天境高手,第一个有了,那么第二个第三个还会远么?所有人心中此时大概都装着这样一个梦想吧。

    杨堪也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几个人之间的热情寒暄,他能感受到江烽和这几个人之间的深厚感情,唯有在战场上生死须臾间建立起来的感情才最值得珍视,而想到自己和自己的兄弟朋友们也将加入到这个群体中去,联想到即将到来的激烈战事,这让杨堪也感到热血澎湃。

    “好了,有什么问题咱们回去再说,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这几位未来也会成为我们固始军中的兄弟,汴梁杨堪,你们可以唤他七郎,……”江烽终于止住了大家的热情,让大家的注意力回到杨堪和其身后两人身上来,“这两位是尤金、左连山,都是汴梁来的朋友,日后将会是我们生死相依的兄弟!”

    无论是秦再道还是张越他们其实也早就觉察到了这个一直站在江烽背后不言不语的男人,渊渟岳峙,一双大戟就这样交叉横背在背上,不动如山。

    仅这份气势,秦再道和张越等人就知道对方是天境高手,而且恐怕还不是天境初阶静息期的水准,多半是养息期的强者,只不过江烽没说之前,他们自然也不会去问。

    待到江烽介绍时,杨堪也已经取下了双戟斜插在马鞍旁的牛皮戟袋中,一拱手之后,跟随着江烽和诸将一一见面。

    即便是杨堪背后的尤金和左连山二人也都是通脉前期的角色,放在固始军中担任一个都头角色是绰绰有余,而这两人在来固始的三十余人中还排不上号,这也让秦再道等人真正认识到大梁人才的鼎盛。

    寒暄之后,一行人也簇拥着江烽上马返城。

    两三里地不过眨眼就到,城楼上灯火通明,显然是得到了消息的全城士绅商贾代表早已经迎候在城门处,倒是让江烽有些汗颜,这般待遇可让他有些承受不起,而且他也不过是离了二十来天,也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虞侯大人,杜家那边的武器甲胄都已经送了过来,另外殷城杜家驻军这些士绅们也都知道了,所以现在他们心思也有些复杂,……”紧跟在江烽身旁的秦再道自然知道江烽的惊讶,压低声音道。

    “噢,这么说他们还真的和蔡州袁氏勾搭上了?”江烽神情不变,仍然是满脸笑容,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嗯,陈家那边和袁家肯定有往来,不过估计是袁家的情形陈氏也一直在关注,尤其是大人提到的大梁要对蔡州用兵,大概也对陈家有点儿冲击,而且后期陈氏大概也通过自己的消息渠道了解到一些局势变化。”秦再道不动声色的在江烽耳畔小声道。

    “唔,这些士绅大族就是这样,袁家也过于高看这些人的本事了,哼,光州的士绅还有这么多人在这边呢,还轮不到陈家作祟。”

    江烽也不再多言。

    秦再道掌握着斥候队,看样子也应该是把陈家这边的主事者盯住了,基本上的情报信息都能掌握起来,蔡州方面未能在这期间动手,那就没机会了。

    假如蔡州真有魄力敢在蚁贼一过境之后就发动对固始一战,自己就再无机会,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看了一眼在火把和灯笼灯光下包括陈蔚在内的一干士绅们明灭不定的面容,江烽心中有如明镜。

    这帮人大概对自己的归来也是心态复杂,既渴望固始能强大起来可以不再被外地欺侮,但是又对固始军信心不足,觉得固始军恐怕再强大也达不到能够和蔡州军抗衡的地步,结果是蔡州军一来和固始军交锋,最终归于失败,却把整个固始给毁了。

    江烽也能理解这些地方士绅的心情,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家园被毁,家族被灭?做出这种选择也的确很艰难,有时候也只能骑墙观风,关乎整个家族身家性命,只能把一切感情都抛在一边了。

    蚁贼围城那一战虽然提振了固始士绅的信心,但还不够,蔡州军的威名在光州和固始士绅心目中还是很有分量的,但如果在这一次蔡州军进犯中固始军能给对方以重击并战胜之,江烽相信日后固始士绅就会死心塌地的站在自己这边了。

    而他也就期待着这一战,当然,他希望这一战来得稍微晚一些,让自己能有更充裕的时间来准备好一切。(未完待续。)

    江烽已经许久没有睡得这样香甜了。

    从离开固始赴汴梁开始他就13没能睡个囫囵觉。

    一方面是每日需要修炼打熬,武道修行上的巨大差距让他不得不自我加压,另一方面进入一个陌生环境,尤其是外敌随时存在情况下,也不得不小心,而陈实和楚齐的武技水准又的确太差了,他只能靠自己。

    现在回到固始,自己的老巢,有杨堪、秦再道、张越他们在一旁,而小院的戒备一样森严,他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所以在昨晚归来之后,他甚至没有和急于汇报的几人以时间,就径直睡了。

    这一觉睡得真的是够死,阳光透进窗纸,让整个房内都弥漫着光线中飞舞的尘埃,江烽这才醒来。

    跃身而起,盘腿在空中一个灵活的侧翻,钻入座椅中,江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骨骼和经脉都一阵轻微的颤动,血液加速流淌,整个全身都洋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活力和劲道。

    天境,这就是天境之感,哪怕只是静息期,一样不同于以往。

    三皇炮锤之力在体内运行一个周天,一股子暖洋洋的玄气从丹田中沿着经脉弥漫,提而聚之,运至身体每一个部位,每一处都坚若钢铁,这一刻江烽自信可以赤手应对哪怕是养息期的高手。

    今日不得闲。

    听到了室内的响动,一个有些老沉的声音在门外道:“虞侯大人,您醒了么?”

    “嗯,进来吧,苏铁。”江烽在战后从亲卫中又筛选了四名年龄较小的贴身亲卫,除了陈实和楚齐外,还有苏铁和张万山两人。

    这两人年龄要比陈实和楚齐略大一两岁,苏铁是谷明海外甥,而张万山则是张越的远房外侄,武技上都有相当根基,比陈实和楚齐都还要略强。

    苏铁是一个身材瘦削但却充满着爆炸性力量的少年,微微凸起的额头和颧骨使得他总给人一种头角峥嵘的感觉,加上那手部硕大的骨节,干瘦的胳膊上青筋如同盘龙一般缠绕,很有点儿凄厉的美感。

    进来之后苏铁就是躬身一礼,张万山则把热水端了进来。

    自己刚回来,小婢返乡尚未回来,这等活儿就只有两个亲卫来干了。

    江烽一边洗漱,一边顺口问道:“我教授你二人的两式有没有搁下?”

    “回大人,我和铁子都是按照大人要求早晚修炼虎踞熊蹲二式,对其中四个变式还有些领悟不够,但感觉还是对养气蓄势极有帮助,……”接话的是张万山,一个白皙矮胖青年,眉目灵动,和苏铁的黑瘦形成鲜明对比。

    “大人,不知道楚齐喝陈实的伤势如何?”苏铁突然问道。

    “嗯,楚齐是外伤,估计两个星期就可以痊愈,陈实问题麻烦了一点儿,他伤了内腑经脉,不过是祸是福还不好说,虽然伤了内腑,但还是因为虎踞这一式蓄势藏劲修炼不到家,但若是以此为契机,也许能有助于他在这一式上的进。”江烽沉吟了一下,放下手中热毛巾,“估计需要一到两个月才能恢复过来,我也不打算让他回固始,他的性子,留在汴梁更合适。”

    江烽知道苏铁沉默寡言,但是性子外冷内热,对楚齐和陈实二人很关心,他也很欣慰。

    这几名亲卫虽然年龄上只比自己小那么两三岁,但是自己对他们来说在心理上的年龄差距却不小,而且自己也对他们犹如半师半兄半友,江烽也希望他们能够在日常中建立起一分友谊,这有助于他们的健康成长,同时也能在日后应对各种不测中发挥作用。

    江烽说日后陈实不会再回固始的话让张万山和苏铁都陷入了沉默,显然他们还不明白江烽话语中的意思,留在汴梁干什么?虞侯大人不说,他们也不会问。

    “你们二人若是要选兵刃的话,不一定要局限于枪槊和刀,这一次随我回固始的杨堪杨大人,便是使戟的好手,苏铁你若是有意要选戟,不妨多向他请教,他不会敝帚自珍的。”江烽舒展了一下身体,顺手把毛巾丢给了张万山,“但根本还是要虎踞熊蹲二式练好,这对你们日后发展大有好处,兵刃是末,养气蓄力才是根本。”

    张万山和苏铁也抓紧时间向江烽请教了几个在修炼中遇到的问题。

    他们都知道虞侯大人刚回来,手里事情肯定很多,尤其是这马上面临蔡州军的进攻,固始城的防御体系必须要马上打造起来,虽然前期虞侯大人在离开固始时也交代了很多城防设施的建设,但是现在进度缓慢,主要还是在许多设施设备制作上的投入跟不上,县衙里在这方面也是有点儿退缩了,但现在江烽回来了,一切都要重回正轨了。

    黃安锦是来得最早的。

    江烽也把此次到汴梁的情形和黃安锦简单介绍了一下,也专门谈到了常昆的现状以及对方留在汴梁的意图目的,黃安锦倒是没有太多关心,毕竟常昆也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智慧和判断力,怎样做他有自己的判断。

    黃安锦重点汇报了一下目前前营和左营的组建情况。

    从江烽把这项工作交给他之后,黃安锦就明白自己的工作实际上是最重的,甚至比张越和谷明海各自重建牙营和中营的任务更重。

    牙营和中营的根基架构尚存,也就是填补兵员进来,迅速纳入体系进行训练融合就行了,而前营和左营则不一样。

    这两个营基本上都被打残了,缺乏最基本的兵头和军官,从伙长到队正再到都头,都奇缺,而牙营和中营为了确保自己的战斗力,张越和谷明海当然也不会把自己的底子让给前营和左营,这一切要靠黃安锦自己来搭建塑造。

    但这种搭建塑造却非短时间内能见效的,兵头军官的基本素质和武技要求决定了一个士兵一二十天之内不可能就能达到一个兵头的标准,更不用说军官了。

    现在兵员不缺,从光州旧军招揽回来的,还有强行征用士绅们的家兵的,以及从流民中挑选出来的,尤其是近期从霍丘、盛唐那边逃亡过来大量流民,也为固始军补充兵员提供了大量后备兵员,所以在兵员上是绰绰有余的,缺的就是合乎标准的兵头和军官。

    “我知道了,兵头和军官短时间内的确不易解决,但好在我从大梁那边招募了一批人,……”江烽话未说完,却见黃安锦脸上有欲言又止的表情,“安锦,有话就说,我们俩之间难道还有什么不能坦诚相对的么?”

    准确的说黃安锦才算是江烽在固始军中第一个忠实下属。

    秦再道不算,这个人有自己的主见,而且对许氏也还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谷明海则本来是和江烽平级,他的年龄和资历也不允许他自己牺牲自尊来无下限的讨好江烽,张越则是挚友,虽然彼此绝对信任,但与黃安锦这种绝对忠诚的下属还是有不同。

    只有黃安锦才是江烽到固始之后用自己一点一滴的人格魅力来征服了对方,获得了对方的效忠,否则对方也不会把常昆这条线索毫无保留的交给江烽。

    “虞侯大人,昨晚我就在考虑这个事情,那位杨堪杨大人武道水准很高,起码是天境初阶养息期阶段的高手了,如果从汴梁来的人不说都有他这样的水准,当然这也不可能,但假如都有洗髓期到天境初阶静息期这个阶段,我觉得都可能会打破我们固始军现在的稳定状态。”

    黃安锦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但江烽却很明白他的意思,这是真的在为自己考虑,黃安锦是担心汴梁来人势力膨胀太快,喧宾夺主,甚至鹊巢鸠占。

    现在对方只有三十多人,虽然都武技不俗,但毕竟也只有三十来人,但一旦把士兵交给他们,这些家伙都是在军营中呆过的老手,很快就能上手,哪怕是拉起一营兵力来,都不可小觑。

    设若再借势寻机扩大一两营,就真的要危及到江烽的首领地位了,尤其是那个杨堪的武道水准明显要高于虞侯大人的情况下。

    江烽自然明白黃安锦的担心,他微微一笑,“安锦,如果我告诉你我还在为突破天境之前,赤手与杨堪战了个平手,你相信么?我突破天境也就是在与他全力一战被激发所有潜能之后而获得飞升晋阶的,现在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哪怕是袁无畏来,我也一样不惧对方,纵然不能击败他,自保却是有余,杨堪也一样,那你还担心么?”

    黃安锦大吃一惊,上下打量江烽,他知道江烽突破了天境,但是突破天境也不可能直接跃升养息期,静息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过程,这关系到武者在天境初阶这个阶段的根基是否牢靠,也是为下一步的积蓄和提升打基础的关键阶段。

    “放心吧,安锦,我很好。”江烽笑着摆手,“我没有竭泽而渔,更不会揠苗助长。”

    “如果是这样,情况会好一些,但是虞侯大人,我个人认为固始军还是要有我们自己的基本力量,当然,我们现在面临着蔡州军的入侵,可能需要权变处置,不过我听说申州军也有一部分要过来加入我们固始军,这恐怕会让我们固始军的构成越发混乱,影响到战斗力的形成啊。”黃安锦见江烽脸色中有些不悦,但是还是坚持说完,他要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出来。(未完待续。)

    江烽心情的确有些不悦。

    固始军还没有真正成型,但是格局里的某种情绪却在滋生,派系,又见派系,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固始军还面临着灭顶之灾的压力下呢,黃安锦还是自己最忠实的部属呢,都已经存有此份心思了,这支军队还怎么来打仗?

    但江烽又知道这是一个无可回避的事实,他无法掩耳盗铃,更不可能讳疾忌医。

    大梁不就是最好的范例么?二十万大军中不知道分成了多少个大小派系山头,这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大梁军队的真正实力,可如果没有这些派系山头,有哪里轮得到自己把杨堪、丁满和郭泰这些人拉到固始来?

    如果能够给自己时间,江烽也不愿意用这种方式来打造一支军队,他宁肯苦点儿累点儿慢点儿,也更愿意自己来塑造一支具有真正固始属性的军队,但是现在蔡州军却不会给自己这份时间,他只能用这种拔苗助长的方式来凑合起来的军队,再用战争来彻底洗伐砥砺这支军队,让其去芜存菁,成长成为一支真正的固始军。

    “安锦,你能这么坦率说出来,我心里还是很高兴,这说明你能看到问题,但是你只看到了一面,没错,大量外部军队的进入的确会给固始军带来一些混乱,但不容否认这会极大的加快我们固始军的成长,我们现在面临蔡州军的威胁,你觉得袁家还能给我们多少时间?少则十天,多则半月,袁军必来,哪怕大梁率先对蔡州军开战,袁氏主事者只要不昏头,他都该清楚断绝后顾之忧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所以我们别无选择。”

    江烽的话让黃安锦陷入了沉默。

    他当然清楚这一点,只是他同样清楚如果不及早考虑这个问题,一旦固始军击退了蔡州军,那固始军就要面临一个非常严峻的局面了,数十名基本上都是通脉期以上的军官群体,你不可能不有功不奖,那么他们一旦走上这些军官岗位,那么这支军队是姓江还是姓朱呢?

    会不会变成大梁的附属军呢?

    日后这支军队究竟听谁的,假如某一天固始的利益和大梁的利益不再一致,那又该怎么办?

    似乎是感受到了黃安锦隐隐的担心和质疑,江烽笑了笑,“安锦,我这个人的行事作风想必你也有所了解了,固始军是固始军的固始军,不是其他人的,这一点我确信无疑,无论是谁加入我们这支军队,那他都只能服从于这支军队,任何心存异念和无法融入这个群体的人,无论他是谁,有多么高的武技水准,有多么深的资历,有多么大的影响力,那都只能离开,这是我们固始军赖以存在的基础。”

    江烽的这番话让黃安锦稍稍放下心来,这位虞侯大人的手腕心机他自然清楚,也正是如此他才认定只有江烽才能驾驭和领导这支军队,其他任何人都不行,光是武技强横是难以驾驭一支军队的,而智慧和手腕才是一个合格统帅必备的条件,而这支军队只能有一个统帅,一个核心。

    “那虞侯大人是否还是打算让汴梁来人只统帅他们自己招募来的老卒呢?”黃安锦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实话实说,“前营和左营在战斗力上的确有所欠缺,而缺乏足够的军官,尤其是都头最为突出,嗯,甚至包括指挥使和副指挥使。”

    江烽笑了起来,他知道这是黃安锦接受了自己意见的一个委婉姿态,前营自然是黃安锦担任指挥使,但是副指挥使依然缺人,而左营甚至连合适的指挥使都没有,再往下的副指挥使、都头和副都头则缺额更大。

    这也是没有办法,本身固始军就是从一支驻县州军演变而来,战斗力相对孱弱,虽然历经了几番战事,军队力量也得到了很大的调整补充,但是大格局未变。

    从谷明海这个武技只有通脉后期甚至还未进入洗髓期的角色却要担任固始军最重要的中营指挥使就能看出一斑来,而在大梁军中,一个指挥使起码也是要具备洗髓后期的角色,甚至可能是结体期水准。

    “安锦,你充实一下前营,如果确实不够的,可以适当从汴梁子弟中吸纳加入,至于左营,我准备交给汴梁子弟,我现在需要尽快把这支军队打造出来,我们当前的任务仍然是生存,在蔡州军手中生存下来,就像当初我们首要任务是要从蚁贼手中生存下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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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静跪坐在许宁对面,咬着嘴唇,看着姐姐目光阴郁的注视着窗外,轻轻叹了一口气:“姐,你,不去……”

    “我去干什么?我有资格去么?”许宁目光不动,面色如恒。

    “这时候怕是他最风光最忙碌的时候吧?没想到他真的能得到了大梁的援助支持,而且还突破天境了,他就这么好的运气?”

    “各路神仙现在怕都是在忙不迭的去拜会他吧?陈家的,黄家的,还有秦再道、谷明海他们,对了,不是说申州鞠氏残军也要来投奔他么?什么时候到?”

    许静低垂下目光,嘴角浮起一抹苦涩。

    她能听出姐姐内心的不甘和怨尤,她内心甚至还有一些恐慌,她不知道自己把三皇炮锤之术的要义赠送给江烽是不是使得江烽一举突破了天境的原因,如果真是这个因素而姐姐又知道了,姐姐会不会恨死自己?

    江烽归来的消息让整个固始城上层都是一阵欢呼雀跃,当然在有些人那里只是表面的喜悦,内心如何却不好说,但是绝大多数人还是对江烽的归来感到如释重负,而且江烽还带来了大梁将要全力支持固始军抵御外敌的消息。

    另外一支申州军也将加入固始军的消息在固始城里同样传得沸沸扬扬。

    鄂黄杜家支援的武器甲胄在前几日里就已经运送到了固始城,杜家的态度也给了固始人极大的安慰,现在又有了大梁和申州军的支持,似乎固始的局面就一下子明朗起来了。

    “姐,其实二郎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他现在只是想要保卫固始不被袁家侵略,根本没有想太多其他的东西,也没有办法考虑其他事情,背盟反水,害了父亲的是袁家,不是固始军,更不是二郎,为什么你总是要对二郎心存怨念呢?”许静苦口婆心的道。

    她实在有些无法理解姐姐的想法,在她看来,江烽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任何过分逾越之处,完全是作为一小股军队首领在外敌威胁下出于自保的行为。

    无论是交好杜家,求援大梁,还是整军备战,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至于说他没有向已经失去了根基的许家效忠,想想都觉得可笑,他之前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军官,又有何资格或者义务来让他要向已经不复存在的许家效忠,甚至要求为许家复仇,现在的情形固始军都是为了求活,哪里还有精力来考虑其他太过遥远的事情。

    许宁默然。

    妹妹说的话的确也没错,江烽只是做了处于他自己位置上该做的事情,如果一定要说江烽有什么问题,大概就只能说他对许家缺乏足够的忠心吧?

    不过就像妹妹说的那样,他之前本就是一个微末之流,本身就谈不上对许家有多少忠心,加上三叔对他的苛待,只怕要说有,也只有怨望,大概许家能让江烽有点儿好感的也就只有这个妹妹了。

    他江烽有理由按照他自己的意愿去做他的事情,那许家人是不是也有理由按照许家人的意愿去做事情了?

    当两者发生冲突时,身处其中的人又该如何抉择?

    或许在蚁贼围城之前,许宁还坚持自己的意念,但是在江烽率领全城军民奋力一战击退蚁贼之后,许宁发现自己之前心安理得的心境就被打破了。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这些是否正确,或许站在许家这个角度好像也有道理,但是如果这会伤及到了更多的人呢?

    为了许家一己之私,而让更多的人在其中受伤害,甚至会有许多人付出生命的代价,这合适么?自己能心安么?

    现在的许家还能够重新回复到原来么?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许静。

    她真的不太看好三叔和堂兄的这些准备,他们在暗,江烽在明,或许他们能一击成功,但是解决了江烽,就能把固始纳为己有,就能让固始军死心塌地的为许家卖命?

    申州军来了,他们对许氏恨之入骨,会接受许氏成为他们的主人?还有大梁来人,这些人都是被江烽招募而来,会接受一个突然冒出来借尸还魂的许家人骑在他们头上?

    就算是像秦再道、张越、谷明海他们也一样如此,他们还会接受一个刺杀了江烽的许家?

    即便是真的勉强接受了,许家还能在这群雄环伺的境况下生存下去么?

    许宁是真的不觉得三叔和堂兄他们能比江烽做得更好,这个时候许宁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隐隐认同了江烽在固始所做的一切。(未完待续。)

        就在许氏姐妹各怀心事时,江烽也正如许宁所说的那样,迎来了最繁忙的时候。

    这二十多天的离开,堆积了太多需要决定和处理的事情,件件都耽搁不得,尤其是在蔡州军进犯在即的时候。

    首当其冲的还是军队的问题。

    与黄安锦达成了一致意见之后,剩下的就是说服秦再道、谷明海和张越三人。

    江烽提出的一切为了固始,一切为了击退蔡州军这个理由最终还是说服了秦再道三人,的确,三人也很清楚的意识到当下固始军面临的问题,面对远非蚁贼可比的蔡州军,固始军要想打赢这一仗,就必须要把一切可以提升战斗力的要素都利用起来,而大梁来的这批军官就必须要用到极致。

    三人也都清楚昔日广胜军在大梁军中的地位,虽然被裁撤,但那是大梁内部倾轧的结果,与这批军官本身素质无关,如果能迅速融入到固始军中,的确能对固始军的战斗力起到相当明显的提升作用。

    最后的决定就是左营将交由汴梁子弟来执掌,将左营与即将到来的汴梁老军进行混编,总计编成三个营,左营、右营、后营,分别由杨堪、丁满、郭泰三人出任营指挥使。

    对于杨堪来说,一个营指挥使无疑有些大材小用了,但是杨堪却很满意。

    江烽甚至很含蓄的询问过他的意见,想让他接替江烽自己出任江烽担任军指挥使后的虞侯一职,但是杨堪婉言谢绝了。

    作为一个新来者,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尚未在固始军中树立起威信,在固始军里也没有任何根基,诚然,在武技上他可以自称第一,但是在军中个人武技只是一方面,战争从来就不是一个人打,而是要依靠自己手底下一帮骨干军官和所有士兵。

    自己虽然在广胜军干过都虞候,但是那都是过去的历史了,在固始军没有谁会承认这些,要想树立起自己的威望,那就要从战场上来取得。

    相比之下江烽虽然很大度的愿意让自己担任都虞候,但是却要成为一个没有真正掌握兵力的副手。

    这对于一个在这支军队中尚未建立任何底气和威望的他来说是绝对不合适的。

    所以他也向江烽提出来,他更愿意独掌一营兵力,哪怕是一个最孱弱的营,只要给他时间,他有信心把这个营调教成为整个固始军战斗力最强悍的一部。

    江烽很大方好爽的应允了他这个要求,也提出了要将固始军左营与即将到来的大梁老兵进行混编,将三十余名各级兵头军官编入其中,甚至还要抽调部分人员进入目前已经满编正在进行整训的前营来担任军职,这让杨堪也是颇为惊讶。

    掌握基本部队是每个为帅者亘古不变的做法,江烽就对自己这帮汴梁子弟这么信任,同意自己一行人自行去大梁各地招募老兵不说,而且也主动把左营五百人与大梁老兵混编,更让杨堪觉得震惊的是江烽居然敢让自己和丁满、郭泰等人来掌握这三营兵力,这固然可能和蔡州军来犯在即有关,但是江烽这放手也放得太大了一点吧。

    他就这么自信能驾驭控制住整个固始军,不怕自己一行人喧宾夺主鹊巢鸠占?

    杨堪不由得想起了在来之前常昆和自己的一番长谈。

    “千万不要小觑了二郎,此子的胆魄、眼界、城府和心胸都绝非你我现在看到的这点儿,想一想他敢以两千多州军击退两万多蚁贼围城,何等胆魄决心?……”

    “内忧外患之下,敢以当时一个小小营指挥使身份却去引来鄂黄杜家北上,心思何等慎密,眼界何等宽阔?扪心自问,那种情况下,你我能想到么?……”

    “而残兵破城之下,更敢单枪匹马来汴梁,游说,招揽,而且就还真的从大梁手里拿到了这么多援助,你以为李鹤、李固、裴林这些人真是蠢人?还招揽到了这么多人,换了你我,这等情况下,能做到么?……”

    “至于说他在武道上的天赋和进境,某倒是觉得这都是次要的了,但也如你所说,一个月之内从洗髓期跨越结体期而直接进入天境者,你从未听说有此先例,某亦闻所未闻!……”

    “纵观此子所作所为,是否为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才,某不敢断言,但绝对称得上出类拔萃的英杰人物了,此去固始,七郎务必要谨守心境,不得有逾越之想法,否则……”

    杨堪和常昆相交数年,哪怕是常昆在广胜军中担任军指挥使时也从未以此等言语夸赞过人,纵然江烽可能和常昆有些渊源,但那等渊源略胜于无,根本不在杨堪眼中,常昆也不是那种违背本心之人,否则也不会屈居在兵甲坊里混日子了。

    “七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江烽的话讲杨堪纷乱的思绪拉了回来,“虞侯大人,某无异议,谨遵虞侯大人的决定。”

    “呵呵,七郎,都是自家兄弟,无需如此客气,再道、老谷、子跃和安锦都是性情中人,你多接触一番便能知晓,现在你我便是一家人,都属于固始军这个群体,现在我们是同舟共济,共渡难关!以后,无论是谁加入进来,一样都需要谨记一条,那便是既入此门,便都是一家人,如有异心,天诛地灭!”

    杨堪的谦恭谨慎还是赢得了秦再道等人的好感,而江烽后来的言语也一样让他们心中一凛,这其实也是在提醒他们不得在军中搞山头,拉派系,更不允许排斥新来者,起码现在决不允许。

    “既然如此,那目前的兵制就算是基本上定下来了,再道,骑营的建设要加紧,申州军过来,估计会有一两百骑军,统一编入固始骑营,你要抓紧时间整合起来,另外我也打算从南阳方面购买一些战马,质量未必有多好,但是起码我们要组建起一个完整的**骑营,这是我们固始军日后野战中不可或缺的一支精锐力量,再道,这就交给你了!”

    江烽的话声音不高,但是流露出来的态度却是异常郑重严肃。

    的确,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没有骑军的军队只能是防御型的军队,永远都是跛脚子,永远都是二流军队,这在中原和北方地区尤为突出。

    即便是在南方地区,也没有哪个藩阀敢不建立起一支骑军,顶多也就是规模大小,否则你在和敌人野战时,就少了一柄尖刀,同时也相当于拱手把主动权让给了对方。

    现在的固始限于自身实力,自然还无法大规模建立骑军,无论是马匹还是钱粮上都支撑不起。

    一支五百人的骑军消耗起码是三到五倍于步军,如果说要练成一直精锐之师,那可能就是八到十倍,所以在现在这个阶段,固始还无法大规模组建骑兵,能建一个骑营,江烽也都是下了很大决心,也幸好有申州军一两百骑兵来补充,否则以固始现有条件,要建一个完整的骑营都无法做到。

    秦再道面色泛红,站起身来拱手躬身一礼,“谨遵指挥使大人之令,定不负指挥使大人重托!”

    秦再道虽然对江烽将其排除在牙营重建之外有些意见,但是现在江烽将要把一支**骑营交给自己,顿时就让他之前的种种郁闷和不满意消失无踪。

    从来骑军都是一支军队中的精锐,而骑营指挥也是当之无愧的仅次于正副统帅的存在,秦再道也没有指望能接任虞侯这一职,在他看来以杨堪的武道实力才是最适合的,但连杨堪都选择了担任左营指挥使,这个虞侯就真的无人能坐了。

    能够指挥一支骑军一直是秦再道的梦想,但是先前固始军的条件不允许,只有一百多骑骑兵也让秦再道很是遗憾,但现在江烽既然已经当着众人表了态,那么这支骑营就算是笃定了,他这个骑营指挥也可以实至名归了。

    秦再道非常满意,这一刻所有心思都放在下一步如何来打造一支锐不可当的骑营上去了。

    “子跃,牙营就交给你了。牙营也是一个**的牙营,而牙营的重要性也无需我多言,怎么让牙营成为一支攻坚克难的精锐,我想从你这个牙营指挥到每一个牙军士兵都需要从头再来,认真思索,要让牙营每一个人,包括你这个牙营指挥,都要对自己有一个更清醒的定位,别到时候牙营拉出来战斗力还不及其他营,恐怕你这个牙营指挥就难堪了。”

    对自己的挚友,江烽同样没有客气,语气里反而多了几分严厉。

    这个时候的江烽才真正隐隐有了一军之主的气象。

    无论是秦再道几人还是杨堪,也包括敬陪末座的罗真和贺德才,都已经隐隐感觉到眼前这个端坐在上首正中央的青年是真正与往日那个江二郎不同了。

    也许下来之后私下里仍然可以称他为二郎,但是如果你在心目中把他视为二郎而忽略了他的军指挥使身份,那你就要犯下大错了。

    张越同样不敢怠慢,起身行礼,“指挥使大人放心,某绝不负使命!”

    江烽也知道黄安锦的武道突破给了秦再道、张越和谷明海三人很大的冲击。

    一个本来才是通脉期的武人,竟然在一战之后就突破进入了洗髓期,而他们这几个原来还觉得可以力压对方一筹的角色可就有些尴尬了,如果不尽快赶上,恐怕就真的睡不安枕了。

    尤其是谷明海,黄安锦原本比他甚至还逊色一些,但是却利用和蚁贼恶战迅速实现了突破,虽然这一场恶战让黄安锦险些丧命,但是换来的境界突破还是让谷明海格外羡慕。

    毕竟作为武人,武道上的进境永远是他们追求的最大动力之一。

    而虞侯大人的汴梁之行更是一跃晋入天境,带来的汴梁来人中据说洗髓期以上的高手占了大半,这种巨大的压力更是让这几人昨晚都没有睡好。

    如果还不能审时度势,不能与时俱进,恐怕等待自己的就是被淘汰的命运,这一个警钟已经在秦再道、张越和谷明海等人心中敲响。

    所以当江烽温言叮嘱谷明海时,谷明海也是格外郑重其事的表示绝对不会辜负指挥使大人的期望,定要让中营成为固始军的中坚力量。(未完待续。)

        会议从巳时初开始一直开到了午时中方才结束,江烽也早安排厨娘准备午食,并不丰盛,就如同寻常的饮食一般。

    不过这餐饭的意义也非同寻常,这是江烽自汴梁回来确立了自己在固始军中绝对领袖地位之后的第一餐,也是将杨堪为代表的大梁系武人纳入固始体系中的一个标志。

    午食之后,各自散去,虽然各人都有心思要单独向指挥使大人汇报,但是却要看指挥使大人的安排。

    而在餐前江烽就已经明确表示有事要和罗真、贺德才二人商谈,其他诸人自然不会不晓事,更何况罗真和贺德才事实上已经不属于武将体系了,这二人一个是指挥使大人的书院同学兼密友,一个是指挥使大人昔日的老上司,当然不会有人不满。

    相较于其他人的敏感,罗真这个粗线条的家伙就反而没有那么多忌讳了。

    江烽回来了,这让他很高兴,而江烽交给他的事情他却没有能很好的完成,而这却不是罗真自己的责任,所以这让罗真有很是不满意,牢骚满腹,饭前江烽更多的是讨论军务,罗真没有太多的发言权,但是现在只剩下他和贺德才两人了,他自然就可以口舌无忌了。

    “二郎,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走这二十天,固始城里人心惶惶,有些人上蹿下跳,啥言语都出来了,你再不回来,恐怕就真有人要打算去献城去了。”

    罗真黑瘦了不少,看得出来这二十来天里他也不好过,也难怪他牢骚满腹,怪话连篇。

    江烽交给他的任务很明确,草木甲要继续制作,另外更重要的还是要根据固始城现在的城墙状况,有针对性的设计一些实用性强的术法器械了。

    对于自己这个老友,江烽太了解了,有口无心,但交给他的事情绝对可以放心,但事情却要有选择,只能是适合他的事情,超出他的能力范围,则千万别给他,他也不会接受。

    “博山,至于么?自己事情没干好,就赖别人?”江烽笑着打趣。

    “我赖别人?!”如同被马蜂蛰了一下,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江烽,脸红筋涨的道:“二郎,说话可得讲良心,你安排给我的事情,我可是尽心尽力去做了的,奈何人家不肯把钱银拨给我,我买不来资材,如何去做?”

    “哦,草木甲是不是超支了还是拖时间了?还是城防上的器具设置成本太高了?”江烽似笑非笑。

    自己这个老友他还能不了解?

    虽然做事认真,但是有时候却是过于追求自己的理想化境界了,什么都想做到最好,却不曾想过成本问题,这不是单一的某件术法器具,而是成批量的东西,每一样多一文钱,算下来都是一笔不小开支,每一道工序多耗半个时辰时间,那又要耽搁多少时间?

    以草木甲为例,如果不是自己当初再三提醒他自己要急用,凑合着就行,别让士兵无甲上战场,这家伙肯定不会那么快就把草木甲制作出来,而且这还有赖于许静的鼎力相助。

    在离开之前,江烽就曾经与县令陈蔚磋商过,草木甲采买制作和城防设施的建设不能停,而且要赶时间,所以县里边也要出资来支持这两样支出,陈蔚也答应会保证这笔支出,而江烽也同意将筹集到的部分捐输款项交由县里保管,这也算是一个相互信任的举措。

    一句话就把罗真噎得说不出话来,呆站在厅堂中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让人看得有些好笑,连贺德才这种老好人都忍俊不禁,只能把脸侧向一边,装作没看见。

    罗真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心有不甘的道:“我也是为了草木甲的防御力能更好!芍陂今年降水过多,苇荻的韧性和筋度不够,所以我才会选择了安州云梦泽那边的苇荻,价格是贵了一些但是效果绝对要好得多,可陈蔚那家伙居然说钱不够,用了城防设施这边就得要有窟窿,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不是在为保卫他们卖命么?”

    “博山为谁卖命这些话就不要说了,要说这也是在为我们自己卖命。”江烽淡淡的道:“不说之前的事情了,草木甲既然已经在制作过程中了,还需要时间来晾晒鞣制,那我委托你和静娘的事情呢?”

    草木甲现在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从鄂州这边索要到一批甲胄,现在打通了南阳的关系,可以从南阳方面来紧急采购一批,但是像城墙的防御设施才是最重要的,这关系到日后和蔡州军的攻防大战。

    听到江烽问及正事,罗真也是脸色郑重起来,顿了一顿才道:“我和静小姐已经把初步的设计拿出来了,按照你的要求分别在蔡州军可能要来进攻的几处进行了规划,因为这个术法器械平台耗资相当大,最初我们预测的钱银根本不够,差距很大,所以目前我们在工坊中制作的器械只有四具,但我和老贺也专门根据目前城墙的特点进行了评估,起码需要九到十具以上的器械才能勉强够用,而要达到一个比较满意的地步,起码要十五具,且在术法资材上要求还要提高才行。”

    这是大事,关乎固始城防体系建设的大事。

    固始限于县城规模和城墙的结构,要进一步加高和加厚都有难度,而护城河虽然也进行了疏浚,但是限于原来的基础,短期内也无法在开挖加深和加宽。

    但即将来袭的蔡州军攻城能力远非蚁贼可比,他们不但有十分完善的攻城器械,士兵也在这方面有专门的训练,而且他们还有相当犀利的术法器械,这对于固始城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江烽很清楚在目前大梁即将对蔡州开战的情形下,蔡州军没有太多时间来和固始拼消耗,势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攻固始,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和蚁贼围城的情形有些相似,甚至更紧迫。

    大梁一旦对蔡州开启战端就肯定不会是轻而易举就能了断,蔡州军必须要举全军之力相抗,所以他们要拔掉固始这个钉子,势必要一举而下。

    可是固始的位置又很特殊,距离光州甚远,距离蔡州境内就更远,而且还要渡一条淮水,所以这种情况下蔡州军如果要对固始用兵,在数量上和时间上都会受到很大的限制。

    唯一可虑的就是固始军可能会出动不少高手来袭,用这种方式来斩将夺旗,以求把效果最大化。

    正因为如此江烽才考虑要将自己所能调动的资源和力量最大化。

    在询问了一些细节问题之后,江烽就断然道:“博山,不必多说了,这个问题我会全力支持你,南阳那边我已经安排人在接洽了,三五天之内就会有一批上好的术法资材运过来,包括木类、土类和金类的资材,另外现在还需要什么马上采买,按照你的要求尽可能好,这一点上我们不能吝啬,该花的一定要花!另外,可能这两天也还会有两三名来自大梁的方术士和术法师到来,届时你可以和静娘与他们一道进行切磋,优化一下你们的设计,但是我给你设定一个期限,十天之内必须完成装配上城墙!”

    江烽感觉恐怕蔡州军已经给不了固始十天时间了。

    自己从汴梁回来路上就走了这么六七天,估计这个时候驻扎在各地的梁军已经开始出发,按照梁军早已经部署好的计划开始向蔡州进军了,战争顶多在三五天之内就要全面爆发。

    而蔡州军一旦意识到这个问题,肯定也不会再拖延,也就是说,十天之内,无论是光州过来的袁军还是蔡州那边过来的袁军,这场战争就会全面爆发。

    “哦?南阳提供的术法资材?级别如何?”

    罗真精神大振,南阳的术法一道算是相当昌盛的了,由于其领地内有桐柏山、伏牛山等山岭,生产木类和土类资材,若是能提供一些高等级的资材,倒是对提升器械的威能大有帮助。

    困扰他最大的问题既不是术法器械的设计制作,也不是玄神加祝,最恼火的还是没有合适的优质的术法资材,这对于大型术法器械来说是最关键的。

    相比之下玄神加祝对于小型术法器具更重要,但是在大型术法器械来说,除非是道藏宗师级别的大家,更多的还是要靠术法资材的质量优劣发挥作用。

    普通的资材和优质资材以及极品资材制造出来的器械完全是两个概念,其威力差别更是天差地别,尤其是一些极品资材制作出来的高等级术法器械,足以让任何军队都要退避三舍。

    “肯定不会差,但是你也别指望人家能给你提供什么天材地宝的东西,关键是时间!”江烽叮嘱道:“汴梁来的几位方术士和术法师他们的实力也不俗,你们可以多切磋,不要存门户和地域之见,博山,这一仗也许比蚁贼围城更危险,而我们和上一次一样,也输不起!”(未完待续。)

    江烽又问了一些罗真和贺德才关于材官所现在的情况。

    贺德才虽然话语语气里还有些唯唯诺诺,但是江烽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询问的好几个关于材官所所备材料和半成品等问题贺德才都能够清楚的回答上来,相反罗真却是一问三不知。

    每每提及材官所进货的数量、种类、规格、价格、产地等等,贺德才都是应答如流,罗真对于种类、规格和品质这些问题很敏感,但是明显对于价格、产地和运输这些问题就有些结结巴巴说不上来了。

    江烽在心中轻叹,这个家伙看来也真的只能是一个术法匠师的命。

    让他当术法师,他修炼玄神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连罗真自己都在说他和许静已经不在一个层面上了,倒是对这些术法器具和术法器械的设计制作罗真是充满了兴趣,哪怕是废寝忘食夜以继日他都心甘情愿。

    也许这就是每个人的命,罗真从来就对官职和武道修行这些世人万般青睐的东西无动于衷,瞧瞧这个材官所,本来江烽是有意让罗真来掌管的,可就他现在的表现,根本就不胜任。

    反倒是一直觉得庸庸碌碌的贺德才表现让人惊艳,也让江烽有了一些其他想法。

    贺德才虽然在军事上表现平庸,但是却能感觉出他在后勤保障的日常管理上的作风有条不紊,谨慎细致,这尤其适合固始军的总务后勤保障工作。

    而且江烽也感觉得出来,贺德才的确对这方面也更感兴趣,而他本人性格相对温和,和各方面都能良好相处,像罗真这种头角峥嵘的牛脾气都能与贺德才相处融洽,这说明贺德才还真的很适合这一块的工作。

    只是现在还不好就这个问题深谈,好在贺德才目前的工作也属于军队后勤这一块,只是想涉及到财务和保障这些事务他还没有接触,日后倒是可以好好培养一下。

    注意到罗真并无意离开的模样,贺德才也是颇为知趣,主动告辞,不过江烽倒是没有马上让对方离开,而是和对方约了时间叙谈,这才让贺德才离去。

    “怎么了,博山,还有话和我说?我说了,道藏所恐怕要建起来,但你这半吊子水准,相当道藏所执事,有点儿难啊。”贺德才走了,只剩下二人,江烽显得更放松,戏谑道。

    罗真牛眼珠子又瞪了起来,“我有自知之明,术法玄神我天赋不够,你不是从汴梁招募了人来么?就让他们那帮人来办吧?我参加切磋,总可以了吧?要说静小姐的玄神天赋未必比汴梁那些人差,只是静小姐顿悟晚了点儿,要不,哼哼,即便是这样,那些汴梁来的家伙也未必压得住静小姐的光芒。”

    来了,又来了,江烽有些头疼,这话题一带,就直奔许静那边去了,不用说,罗真又要扭着自己说许静的事情了。

    江烽也是无奈,自己对许静印象很好,一篇三皇炮锤术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可罗真这家伙咋就非要在这里边来掺和呢?

    没等罗真开口,江烽已经主动发招:“博山,我打算下午去看看宁娘和静娘,你要去么?”

    一句话把罗真问得张口结舌,吞了一口唾沫之后,罗真才有些古怪的看着江烽,“你说的当真?”

    “当真。”江烽一字一句的道。

    “那我当然不去了,不过宁小姐也在家,你……”罗真忍不住想要抓耳挠腮,“要不这样吧,静小姐下午一般要到坊里来,你到坊里来看看,顺带……”

    江烽真的有点儿无语了,博山,你可真是体贴啊,这种事情怎么心思这么细腻来着,直勾勾的看着罗真,一直把罗真看得都有点儿恼羞成怒了,江烽才点点头:“也行,到时候你会主动离开?为我和静娘创造机会?”

    罗真脸红脖子粗,呐呐道:“二郎,静小姐真的很好,和你很般配,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好歹也是指挥使了,呃,是不是真的觉得你身份现在和静小姐不般配了?或者,你喜欢宁小姐了?”

    江烽摇摇头,很是郁闷的看了一眼对方:“博山,拜托了,我和静娘之间的事情,你插不了手,明白么?至于宁娘,这又是谁嚼的舌头?”

    罗真脸色尴尬。

    说江烽也许喜欢许宁是许静无意间说出来的,但罗真根本不相信。

    他不相信江烽会喜欢许宁那种太有心计的女孩子,他一直觉得江烽和许静才是最般配的,只不过现在许家覆灭,使得许静的身份和江烽有些倒转来了,原来是江烽配不上许静,现在却成了许静有些配不上江烽了。

    见罗真尴尬不语,江烽也不难为他,难得有这样一个不把自己当成指挥使的朋友这么直来直去的说话,他不想失去,“行了,下午未时我过来,顺带看看你们做的术法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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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我们设计制作的落木塔。”罗真有些得意的插着腰站在二人面前,指着刚刚被拉去布幔的一具木制楼台,“台架都是用最好的松木制作,浸润了防火泥,这些不重要,关键是这个台的结构设计,嗯,还有静小姐的玄神加祝,……”

    “噢,我还以为是博山一个人**完成呢,结果静娘还是出了那么一丝丝儿力气啊。”江烽笑着点点头,语气里充满了揶揄,顺带也看着脸色微红的许静。

    罗真瞪了一眼江烽,“二郎,你少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我是那种贪占成绩的人么?这个落木塔的制作,关键在两点,一是设计构思,二是玄神加祝,缺一不可,静小姐当然是除了大力,但我也贡献了巨大智慧。”

    许静也微微红着脸嘟着嘴道:“二郎,你别这样说博山,这个落木塔的构思真的很精妙,一般人根本想不出来,博山虽然在玄神修炼上比我差了一点儿,但是他主要还是在这方面的心思投入太多了,也是因为现在蔡州军入侵在即,他这段时间也很辛苦,殚精竭虑……”

    落木塔从外表上看去很粗糙,这大概也是过于赶工的缘故。

    接近一丈的高度,三角形的巨大支架,两条巨大铺木斜道呈锐角架成,中间有一个大型的平台,两个类似于漏斗的器具置于上方,大概是用来注入檑木的所在。

    一般人是绝对看不懂这玩意儿的制作工艺,单凭这外表你也根本无法想象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南方用来打米吹壳的风柜放大版。

    “二郎,瞧瞧,关键就在这一块了,这是一块客商从广州带回来的天晶石,具有很强的风性术法能力,我把它分解成了八块,再与这个用风磨铜的绞丝搭在一起,看看这里,这是静小姐用玄神加祝之后的黑云母和金機木,这几样东西巧妙的融合在一起,就成了这个落木塔的核心。”

    罗真讲得头头是道,但是江烽却是听得一头雾水。

    这其中的原理是他完全不能理解的,但他却只有接受。

    这个时空毕竟还是和原来的那个世界不是一个世界了,准确的说这应该是从某个节点开始分岔出来的平行时空。

    历史从三国时就已经走偏,没有了大隋朝,李唐盛世倒是出现了,黄巢之乱也来了,但朱氏却没有灭唐,这似是而非的一切好像还勉强可以用蝴蝶翅膀来解释,那武道呢?术法呢?

    原来时空中也有国术武功,但是却根本不是自己现在修行的武道这么玄奥神秘,而这术法道藏一脉更是完全脱离了科学的范畴,真正成为了一门可以改变世界的力量了。

    “呃,博山,静娘,能不能解释解释,这玩意儿的原理,呃,太深奥了,我不懂,简单一点儿。”江烽还是试图去理解一下。

    “很简单啊,天晶石是具有很强风性术法之力的原矿物,如果能够用冶炼术提纯的话,它的力量还可以提升,用它做原引,”罗真说得无比自然轻松,“你看,檑木顺着风斗进入,风性术法之力被激荡,加上风磨铜绞丝的金性弹力,将其抛洒出来,……”

    “这是我用玄神加祝的黑云母和金機木组合,因为属性的搭配,本身就对木性物质具有很强的排斥力,这样檑木一出来撞击在风斗里,在多种力量作用下,会被猛烈的投射出去,其效果预计可以达到十丈开外,而且这个还应该有改进的余地……”许静虽然声音很轻细,但是语气里还是有一丝自豪。

    “而且你看,这风磨铜绞丝用这个拉锁控制,可是适当调整方位,我设计的,也就是说,抛射的力度虽然无法控制,但是方向却可以调整,我算了一下,如果在城墙上摆放一具落木塔,方圆六十丈之内都在其打击范围内,……”罗真还觉得不够,忍不住继续补充:“虽然价格上贵了一点,但是绝对值得,只要蔡州军敢来,我定要让其尝尝我这落木塔的厉害!”

    被罗真和许静这么一说,江烽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明白了其中道理,但是仔细一琢磨,却又完全不明就里,他意识到自己这方面恐怕就是这个时空离自己最大的短板了,好在这无关大局,自己知道有什么效用就行。(未完待续。)

    绕着这具落木塔走了一圈,江烽抚摸着这还略显粗糙甚至表面还有木刺的器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看来历史偏离得有点儿远,或者说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但是历史的惯性却浸入了这个世界,才会孕育出武道和术法而不是科学这类东西,无法理解也得要理解,不能理解也要接受。

    什么风性、木性、金性,大概是某种相生相克的属性,和传统金木水火土本原大致相似,而这些本原会自带某种原力,而物质属性之间的相生相克大概也会产生某种引力或者斥力,这些就合称术法之力。

    而玄神则是人类通过自身的某种精神感应来激发这些力量,使之放大或缩小,又或者变异,进而利用这种力量,这就是术法之道了。

    只是这风性不属于金木水火土五行,又是怎么来的,就让江烽有些不能理解了,但他知道佛家对世界本源的理解为地火水风,有这风一说。

    江烽知道自己不是无所不知的天才,想不通或者搞不明白的东西最好就别去太深究,否则就要钻牛角尖了,自己只要明白如何来运用这种术法一道对自己的用处就行了。

    “博山,静娘,呃,我的理解,就是天晶石具有风性术法之力,它和风磨铜的金性之力结合,最后通过你用玄神加祝强化了的黑云母和金機木产生排斥力来汇合激发,使之在可控的情况下抛射出去,达到攻击敌人的目的?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

    听得江烽结结巴巴的叙述了一大通,罗真一脸鄙夷不耐,而许静又是好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觉得江烽的这种询问和解释实在是太粗陋不堪了。

    可江烽本来就对术法一道一窍不通,你也不能指望他啥都懂,而这样的江烽反而让许静有一种真实感。

    实在是江烽这几个月来表现出的无所不能无往不利,让许静都有点儿生疏和隔阂感了,让她觉得江烽完全是变了一个人,让她无法接受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许静才觉得,江烽还是那个书院里有些狡黠,喜欢任侠意气,还有些大大咧咧的江二郎,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像当初那样对自己有那份心思?想到这里许静胸腔里的心忍不住噗通猛跳,脸颊也更是发烫起来。

    “行了行了,以你的脑袋,大概也就只能这样理解了,还有什么问题?”罗真没好气的问道,这二郎这种问法简直有点儿侮辱术法一道的神秘性和玄奥性,真要这么简单,术法一道还不成了家喻户晓的东西了?

    “嗯,再问一问,这一样东西的属性怎么来判断,或者属性强弱怎么来量度呢?它们之间的相生相克……”江烽话没说完,已经被罗真不耐烦的打断,“二郎,如果你真的打算要修习术法呢,我和静小姐倒是不介意和你好好探讨一番,但我看你恐怕不是这块料,就别浪费我们时间了好不好?”

    被罗真的话给噎得一窒,江烽瞪了罗真一眼,“博山,别这么目中无人好不好?等两天汴梁来的人,你能在他们面前也这么狂,让他们也服气,我才觉得你罗真罗博山是真本事,这会儿在我面前卖弄,非英雄也。”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达者为先,二郎你就这么爱颜面?”罗真一脸不以为然,“静小姐玄神修炼比我强,我也承认,如果汴梁来人真的有真材实料,我也一样愿意向他们学习,和他们切磋交流,这没什么不行啊。难道你就没有学习借鉴过别家的东西?”

    一句话似乎点到了某个要害,江烽下意识的望了许静一眼,而许静也正好把目光望过来。

    罗真这个时候似乎在恍然大悟,他今天把江烽叫来就是要给许静制造和江烽相处的机会,自己怎么还在这里滔滔不绝的卖弄不休?

    罗真走得有些突兀,这也让许静有些羞意,她能感觉到罗真的意图,不过她还是很乐意接受这番好意。

    “你到汴梁这一行很危险吧?听说你那两个护卫都受伤了,留在了汴梁?”许静努力让自己的心境平复下来,咬着嘴唇问道。

    柔顺的乌发沿着额际垂髫下来,一抹玉簪绾住发髻,沿着那垂落的发丝可以清晰的看到许静圆润玉白的粉颈,以及衣衫遮掩住的挺拔。

    不得不承认上苍对许氏双姝很眷顾,无论是许宁还是许静,绝对称得上是倾国倾城,哪怕这二女在打扮上都十分素淡,到了固始之后更是刻意朴素,但仍然难掩其天姿国色。

    只不过两姊妹在气质上有些不同,许宁是矜持深沉中略有几分孤傲,而许静则是温婉宜人,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而现在更多了几分沉静气息,比起之前少了几分少女的活泼。

    “哪里没危险?都差不多,固始要生存下来,只能求助于大梁,而偌大大梁,肯定在利益上是盘根错节的,我们固始牵扯进去,免不了就是有人得益,有人受损,所以有些事情就免不了。”江烽无意在这上边多说,岔开话题:“我听博山说,你这段时间的玄神修行进境很大?你也得注意一点儿,别太耗神,玄神修炼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免得出岔子。”

    江烽这么一说倒真让许静有些紧张,“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来很多不太懂的,似乎很容易就触类旁通了,嗯,一些原来还没有领悟到的东西,好像就这么突然明白了。”

    “这种境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江烽也有些担心,武道进境上有这种突破,玄神修炼上也讲顿悟,但是许静原来的情形很平常,怎么这几个月就突然突飞猛进起来了呢?

    “大概是在我和姐姐从州城出来,后来得到了噩耗,那一段时间我一直睡好,晚上都是噩梦,后来到了固始之后,也还是睡不好,我只能靠修行来静心,然后就逐渐……”

    许静的脸色变得有些黯淡下来,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在固始那段时间是最难熬的,我和姐姐都是这样,我靠修行来静心,姐姐更苦,她经常是整夜无法入睡,但是在外边还要强撑着,姐姐和我当时都不知道未来会是怎么样,爹爹去了,像天塌了一样,姐姐订亲那边也悔婚了,我都怕姐姐撑不下去,……姐姐太辛苦了,……”

    江烽没想到把许静的话头给勾了起来,心里也是黯然,成王败寇的故事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才能最深刻最真切的感受到,像许宁许静这种突然被打落尘埃的感觉是其他人无法体会,也无法想象的,物质上的差距还不是最主要的,最关键的还是那种心理落差。

    但这两姊妹却撑了过来,许宁现在心里怎么想的,江烽大略清楚,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女人不会这么轻言放弃,她或许在默默的等待这什么,这让江烽也很是无奈。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两难,江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也清楚自己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角色。

    许宁背后肯定有什么猫腻,他甚至能能猜测到和许望侠甚至许子清脱不了干系,只是他就有些不明白,以许望侠和许宁的智慧,难道就看不出一个时代已经过去了,许家不可能在恢复到昔日的荣光,无论是谁都不会允许,而以固始这样一隅,许家想要干什么?

    江烽也可以肯定,许静应该不清楚许宁背后的这些事情,或者说也许隐约能感觉到一些什么,但是却下意识的想要逃避。

    嗯,把三皇炮锤之术交给自己,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其实就是许静的一种赎罪心理在起作用,只不过连许静自己都未必发现这一点罢了。

    “小静,我们要学会放下一些东西,你可能还要好一些,但是你姐姐恐怕背负在身上的东西太重了,放不下,这可能会把人压趴下,你适当的时候开导她一下。”

    江烽斟酌着言辞,有些话不能说太透,但是又要让对方知晓。

    “当初许家走错一步,满盘皆输,现实就是这样残酷,现在也许他们还有一些念想,但我要说,有些事情一旦过去,便不可能再回来,你姐是明白人,她应该清楚。”

    一声小静让许静心里也是一甜。

    她对江烽对她的称谓十分敏感,最早是静小姐,和博山、张越他们一样,这是最寻常的称呼,也符合当时双方身份,后来到了固始之后,虽然也继续称静小姐,但是许静知道那已经有些不合适了。

    然后改成了静娘,重新定位了双方的身份,但却多了几分生疏和距离,这也让许静有些伤感和落寞一直到现在。

    小静这个称呼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称呼的,它包含着某种特定的亲昵味道,不能说是恋人,但是却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那种关系,比普通朋友更亲近了一层,换句话说,也许就是恋人未满的感觉吧。

    本该兴奋喜悦,但是江烽的话语里又夹杂了后边这种话,这让许静有些疑惑,又有些害怕。

    这番话,话里有话,就像自己姐姐一样,也是说话云遮雾罩,让人费解,许静隐约知晓一些,但是却下意识的想要去回避往那边想。(未完待续。)

    看见许静喜悦中又夹杂这迷惘困惑和一抹担心害怕的表情,那张宜嗔宜喜的娇靥上复杂的神色和微微噘起的樱唇,以及那一头青丝和羊脂玉般的粉颈,江烽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去,想要去抚摸那一头如同墨染的青丝,还有那细腻如玉的粉颈。

    一惊之下,满脸通红的许静“啊呀”一声,犹如受惊的小鹿,惶然萌动的眼眸和惊颤的嘴唇,让江烽更增添了几分有些想要把对方抓住蹂躏的虐恋冲动。

    轰然发动的劲道瞬间就将江烽冲撞了一个大筋斗,猝不及防之下的江烽单手撑地一按,身体在空中一个翻滚,撞倒了旁边一个工作木架。

    “啊!”许静也没想到会如此,忙不迭的要去扶江烽,但江烽早已经站稳了身体,有些好奇的上下打量许静,“小静,你身上穿了什么?”

    手指刚来得及触及到对方肩头,本来是想要抚摸一把那油黑的秀发,没想到那肩头陡然传来汹涌的劲气,毫无防备的自己险些就要出一个大丑。

    许静脸色变得煞白,“二郎,你没啥吧?我,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儿,你身上穿了什么东西,这么厉害?御法衣?不对啊,御法衣必须要有元力玄气触发才行,你这不是御法衣啊。”江烽大感兴趣。

    “嗯,和御法衣有些类似,我自己织的,在里边加了凤凰木棉纱,然后我自己又进行了加祝,能够通过意念主动启发。”许静抹了抹额际散落下来的乌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太紧张了,没注意,……”

    一句话倒是把江烽弄得有点儿尴尬,如果不是自己贸然伸手,怎么会弄成这幅德行,差点儿就要来个滚地葫芦了,不过由此知道许静居然自己制成了一件能主动发动术法力量的御法衣,这丫头的确有些不简单,日后汴梁的人来了,倒是可以把许静这张牌打出来,免得那帮家伙认为固始无人。

    见江烽若有所思,许静脸颊更红,嘤咛道:“我本来还打算做一件,只是我想自己先试试,觉得还行,所以那件还没有完全织好,到时候,若是你……”

    语声渐小,到后来几个字更是不可闻,许静更是羞得把头扭向一边,无法再说下去。

    江烽内心深处也是浮起一抹柔情,再度伸出手去,这一次许静身体虽然颤栗不止,但是却没有再发动术法之力,听凭江烽揽住自己的肩头,身体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在江烽替她解决了这个问题,拉近她的身体,但是却只是把鼻息放在她幽香的发际,并无其他出格行为。

    “小静,也许我这个人不算什么好人,但是我却是一个守信之人,我承诺过会永远保证你们一生的安全,我会尽我之力去做到,或许你姐姐对我这样那样的看法想法,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固始军,而就目前来说,固始军就是维系我们所有人生存的根基,失去了这一根基,我们就将如丧家之犬,一无所有。”

    江烽的话语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让半依偎在他怀里的许静也是惶然,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无论如何,我们都需要挺过这一关,蔡州军乃虎狼之师,此战的危险甚至比蚁贼围城时更大,所以我们必须要同心协力。”江烽搂了搂许静柔腻的香肩,然后放开,有些怅惘,但又决然的道:“小静你也要帮我一把。”

    *****************************************

    好消息几乎是和坏消息同时传来的。

    邓龟年携五名同道与丁满、郭泰他们带着招募的超过九百人老兵陆续在五天之后抵达了固始。

    这批老卒大部分是广胜军五年前裁撤时流落下来的,小部分是十几年前龙虎军裁撤残留的军士和一些在开封府和诸如郑州、许州的游侠儿,这些人和返乡的那些老卒们交好,此时得知这个消息,便也想要来固始寻个前程,丁满和郭泰自然是来者不拒,都一并拉了来。

    而在这批汴梁老卒来之前的两天,鞠蕖和其堂兄鞠慎带着一千余申州残军也抵达了固始。

    在这几天里,黄州方面的粮食也在陆续从阴山关那边运过来,这也会在江烽不断催促下杜家才勉为其难应允的事情。

    固始这边在申州也从刘玄那边收到了部分资材,这是最紧要的,甚至有一部分马上运回来就要直接上城墙安装使用,所以也是半点耽搁不得。

    这些军队一到,江烽甚至没有给他们**的几乎,就立即进行了整编。

    按照当初在会议上说好的,左营五百人和丁满郭泰他们带来的九百多人进行了打乱混编,以老带新。

    杨堪、丁满、郭泰分任左、右、后三营指挥使,三十多名汴梁子弟以及还有来自郑许二州的一些兵头也都按照杨堪、丁满等人的推荐出任这三营的副指挥使、都头、副都头以及队正这一击的军官和兵头。

    而让杨堪他们都颇为惊讶的是黄安锦主动提出了希望从汴梁来人中补充部分军官和兵头进入前营,对于杨堪他们来说这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而且也让杨堪他们对黄安锦的看法也好了许多。

    在秦再道正式出任骑营指挥之后,江烽重新把斥候队的指挥权拿了回来。

    这是应有之意。

    事实上固始斥候队也从来没有完整的交给秦再道过。

    倒不是说不信任秦再道,而是江烽在之前布置在蚁贼中的细作,同时在蔡州方面安排的耳目,也不适合随意交给别人,交给秦再道的不过是针对固始内部的一些细作耳目。

    军议再开。

    气氛有些凝重。

    地图悬挂在厅堂正中央,江烽已经把一些原来时空中的地图图例和战斗示意借用在这个世界中来了,这让秦再道他们既感到惊讶,但是也觉得特别合用。

    对于杨堪、鞠慎等人来说,这种新鲜玩意儿就更让他们对江烽侧目而视了。

    图例和等高线等方法的使用,让整个地图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而地图虽然还无法像江烽希望的那样完全按照比例尺来描绘,但是也算是比以前那种完全没有大小远近直观感受的地图强了许多。

    这是江烽结合了原有的地图,自己亲手画制的。

    这的确有些措手不及。

    丁满和郭泰他们带来的老卒都刚到不到半天时间,甚至连扎营歇息都还没安顿好。

    只来得及把士卒打乱混编成为左右后三营,这边也只来得及把三营指挥使、副指挥使和都头、副都头明确下来,其他兵头还没有来得及安排,这边消息就传来了。

    江烽半闭着双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坐在江烽左侧靠后的是崔尚,他一边有条不紊的整理着江烽交给他的情报文档,一边也在根据情报资料对照着桌案上的地图进行分析判断。

    桌案上的地图要比挂在厅堂上的地图小许多,只有大地图的四分之一大小,但是这种协调的比例使得习惯了这个时代地图的崔尚大为惊讶。

    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但是江烽心中总还是存着那么一丝侥幸。

    万一大梁动作够快,力度够猛,使得蔡州军无暇南顾呢?

    万一梁军摆出的阵势太大,又或者蚁贼给蔡州造成的混乱和额损失太大,使得他们无法抽出足够的兵力来过问固始呢?

    只可惜设想永远是设想,甚至是幻想,事实往往都是让人不尽如意的。

    早就领教了崔尚思维的细腻慎密,所以江烽很大方的把自己所掌握的资料一股脑儿交给了崔尚,而在军议之前,崔尚已经花了一个整天来整理和研究了。

    崔尚来固始时间只比申州兵晚了半天,来之后江烽就直接把相当于录事参军的工作交给了他,崔尚也没有客气,立即就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而且迅速和县令陈蔚打得火热。

    作为五姓七望的博陵崔氏子弟,他的到来还是让陈氏家族的代表陈蔚颇为兴奋,这可是五姓七望的嫡传子弟啊,能屈尊来固始这样的小县份里,对于固始本地大族的陈家来说也是一份荣耀。

    整个厅堂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寂中,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崔尚把情报整理完。

    而崔尚似乎也毫无所觉,仍然是不紧不慢细细的查看着每一条情报,似乎要把它一一印在自己脑海中。

    终于,当崔尚把最后一份情报看完,大家以为该开始了,没想到崔尚又重新将那叠情报资料掀开,在里边寻找着什么,又折腾了一阵,这才收拾完毕。

    江烽这个时候似乎也才神游万里结束,瞥了一眼崔尚,似乎在征询崔尚的意见。

    “指挥使大人,可以开始了。耽搁了这么久,实在抱歉,也是事出突然,本来说打算就着这一两晚上来好好琢磨的,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只能临时耽搁一下了。”崔尚点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