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烽和杨堪谈及李桐时,李桐已经回到了汴梁,正在全力游说邀约昔日朋友与自己一道去固始。
与李桐一道回来的还有七人,皆是经历了与蔡州军血腥一战的大梁子弟,其中原广胜军出身的三人,龙虎军出身的两人,还有二人一是汴梁城中的游侠儿**子,还有一人是汴梁城中军户子弟但却未入过军。
可以说回来这个群体囊括了整个大梁去固始这个大群体中的各个小群体,广胜军、龙虎军出身的军官老卒,游侠儿和军门子弟。
他们虽然都是来自大梁,但是却各有自己的门道和渊源,像广胜军中子弟多以汴梁周边的汴州(汴梁)、郑州两地为主,而龙虎军则是许州和滑州籍为主,那么他们要去招募邀约的袍泽同僚和旧友也会以地籍显现出来。
同样对游侠儿和军门子弟来说,游侠儿会以汴梁城内为主,但是却也会以门派家传有很大渊源,比如白马寺一脉肯定居多,也夹杂其他,但大相国寺的就不会有,而军门子弟则多是居于汴梁城中却在军中被边缘化或者混得比较差的小家族子弟为主。
“浍州?有这个地方么?四郎,你不用再吹嘘你们击退了蔡州军,你所说的汝阳八柱某也听说过,不过是一些**臭未干的家伙,被蔡州那边吹得神乎其神罢了,有没有进入天境谁知道?”庆丰楼上,一名瘦削汉子不以为然的哂笑道:“如果不是大梁出兵,只怕固始军早就被蔡州军给灭了,你怕要么就血染沙场,要么就灰溜溜夹着尾巴回来了吧?”
“子廷,你若不信,我也无法。”李桐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朋友圈中质疑固始军对蔡州军一战了,他也是既气恼,又无奈。
这些家伙,除了对汝阳八柱的轻视,就是不相信袁氏三驹都参与了对固始军的围攻,更认为参加围攻的一万三千蔡州军数量是夸大其词,认为顶多就是七八千人,蔡州军不可能在大梁进攻蔡州在即的时候还敢于这么大动干戈的去南征固始这种旮旯地方。
还有对浍州的勾画也是引来这些人的嘲笑,认为根本就没有浍州这个地方,一个旮旯县怎么可能升格设州?
“子廷,浍州这个地方还是有的,不过被裁撤都有一百多年了吧?这个时候四郎说要重设浍州,依据在哪里?设州是想设就设的么?还是只管一个固始县?”另外一名身形更加粗壮的圆脸汉子倒是替李桐打了一个圆场,不过听得出来,内心还是根本就不信。
李桐吸了一口气,也不想再多废话,“会不会设浍州,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们说了算,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出来,你们不是消息灵通么?浍州会由梁王殿下上奏长安请设,所辖县份除了固始之外,还有殷城和盛唐、霍山两县,此事绝无虚假,我也用不着来骗你等,多年交情,若是谎话以戳就穿,我这么说又有何意义?”
见李桐说得这般肯定,席间一干人倒是有些将信将疑,那瘦削汉子看了一眼圆脸汉子,皱起眉头:“四郎,就算是要设立那浍州又如何?现在大梁和蔡州鏖战正酣,我听闻我叔父说崇政院可能要求重设龙虎军,到时候也许我们可以……”
“哼,重设龙虎军这种风声吹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当过真?几年前诸藩围攻咱们大梁,也没见梁王殿下同意重设龙虎军,现在又传这风声,不是哄鬼么?打死我也不信!”没等李桐反驳,坐在李桐对面的白衫年轻男子已经不屑一顾的反驳:“我伯父说了,只要梁王殿下还在,龙虎军重设就是休想!哪怕广胜军重设,龙虎军都别想!”
“就算是重设了龙虎军也和你我无关,这崇政院下边无数闲得没事儿干的将军们多了去,都在伸长脖子等待着安排呢?为了天威军的一个军指挥使职位,官司都打到梁王殿下面前了,你觉得这些好事情还能轮到我们身上?”
有一个黑袍高髻的男子不以为然的插话,“与其指望那些不切实际的,还不如和四郎去固始搏一把呢。”
“呵呵,老八,你真要去?小郭才去几天就阵亡了,你就不怕你家里那几个妻妾变成未亡人?”另外一个显然和他有些不对路的胖子讥笑道。
“张二,你嘴下积德,小郭去了,但那也是光明正大在战场上战死的,技不如人,也没啥话说,总比你们窝在汴梁城里不敢出门好!有本事你去和袁无敌一战,日后我李桐见了你自动退避三舍!”
李桐怒了,面色一寒,直视对方吼道,其他人也都是怒斥纷纷。
胖子话一出口才知道犯了众怒,赶紧起身,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四郎,诸位哥哥,我嘴臭,有口无心,掌嘴!还请宽恕辄个。”
一干人也都知道这胖子就是嘴巴臭,其实本心并不坏,也都只是骂了他两句,便也作罢,倒是其中一人有些感慨:“某和小郭方才一别不到两月,未曾想就再无相见之时,这小郭走了,固始军和那姓江的怎么说?”
这一句话出来,立即引起了众人的共鸣,郭泰都是大家熟识之人,这一去短短一两个月间,就战死沙场,固始军如何来对待也是大家非常关心的事情。
李桐也是一阵默然,郭泰战死让无数大梁去固始的子弟们黯然神伤,好在江烽还是给出让人满意的答案,这才让大家释怀。
“恐怕你们想不到,小郭虽然在固始军对蔡州第一战就战死,军指挥使大人极为痛惜,提出了要在固始设立英烈祠,专门用于祭奠为保卫固始牺牲的将士。”
李桐也知道这恐怕不是大家最关心的,但对他来说,他觉得这却是最值得看重的,这说明江烽是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的,他很感动。
“另外,固始军亦有规制,对小郭这种临阵战死者,有特别勋田奖给,将由小郭嫡子继承,只要固始军尚存,便永无改变。”
李桐这一番话出口,倒是立即引起了一片惊呼。
勋田?!
在座众人中亦有不少是将门子弟,诸如“四李“、“二张”、葛、庞、王、杨、刘、牛、氏、谢等族子弟,他们祖辈在跟随老梁王朱温一道打天下时,也都获得过勋田。
但是自打大梁立国之后,勋田授受控制极严,哪怕是大梁这数十年来与大晋、泰宁军、感化军多番战争,无数人立下汗马功劳,但几乎都难以获得勋田授受,。
哪怕封侯授爵,赐以庄园田地,但那也都是私田,该交的租税也是半分不能少,唯有这勋田,半分不交,世代永传。
眼下大梁境内几无勋田转让,勋田几乎成了一个家族是不是底蕴深厚的基本特征。
若是一个家族没有十亩八亩传家,那你这个家族便难以称得上是世家望族,在大梁是如此,在关中、大晋、吴国、越国、南阳等地亦是如此。
当然勋田在各地也有差别,,越是势力大且正统性更强的藩阀,其勋田价格便越高,像各地勋田中,尤以关中和汴洛勋田最为值价,市面上根本没有流通。
其次便是大晋、南阳、吴国、越国、岐国,盖因这几地藩阀势力稳固,鄂黄、潭岳、襄阳、江陵、两川等地再次之。
而像河朔三镇、定难军、朔方军这些地界上勋田最次,盖因这几地政权变动频繁,新上任的主将毫无例外都是通过政变上台,自然要推翻前任确定的制度,所以勋田制也难以推进,但即便是这样勋田的价格也要比当地私田贵上无数倍。
“江某人不过是一军指挥使,他居然敢行奖给勋田之策,地方士绅难道也能接受?田从何处来?如何立制?”立马就有人质疑。
“江某不过执掌区区一县之地,也敢授予勋田,简直可笑,这是违制!”
“荒唐!纵然授予勋田,只怕也是过眼云烟,一旦被淮北或者蔡州所灭,一切皆空!”
一干人都在猛喷不已,李桐却含笑不语。
他感觉得出来,无论这些家伙怎么愤怒和不屑,都掩饰不住内心的极度嫉妒和不平衡。
勋田啊,这是勋田啊!
大梁已经有数十年未行勋田之制了,这些将门家族这么多年来为大梁打生打死,可以说每个家族在与大晋、感化军和、泰宁军的战事中死伤者都不下十人,却从未获得过勋田。
这郭泰虽说填上一条命,但这从军之路本来就是提着脑袋干,谁都知道去固始就要面对蔡州军,关键在于是否值得。
现在看来起码姓江的对得起小郭,他把他能拿得出来的最值价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勋田,无论如何都称得上是一个藩阀最为看重的东西。
待这些人发泄了一个够,李桐正欲再说,却见那黑袍高髻男子悠然道:“小郭也算没白死了,难怪郭岳要去固始,家里人也不挡他,却是这个原因啊。”(未完待续。)
一句话就让在场所有人都哑口无言,连郭泰一直在大相国寺闭关潜修的弟弟郭岳也要去固始?
“此言当真?”忍不住有人问道。
“当然是真的,昨日我和郭家九郎在集贤楼饮酒,他便说其兄已经在准备行囊,不日就要启程前往固始,郭家尚有三人与郭岳同行,……”
如同在滚油中泼了一盆冷水,立即激起喧嚣无比。
郭泰战死,郭家却还有四人要去固始,这如何解释?
那郭岳可是与郭泰一样也是郭氏一族佼佼者,只是郭氏一族在大梁军中日渐式微,但郭岳也在苦修金刚不坏体之功,这两年未见其踪影,也不知其修行的金刚不坏体之功有无进境,据传大相国寺监寺与其乃忘年交,对其指点不少,或许有所突破。
“小郭武技大成,已然修炼至天境,为固始一战而亡,江某以勋田相酬,倒也说得过去。”那黑袍高髻男子又插话道:“不过这江某倒是以此法把郭氏一族给收拢去了。”
“过之此言差矣,我固始军倒非以谁之武技强横便能获此勋田,吴十二,过之知道吧?”李桐微微摇头。
“知道啊,那丑鬼兄弟俩,成日靠阿满接济,吴十二女人被那西关田氏勾走,丢下一双儿女,前日里我还见那女人打扮得妖妖娆娆,招摇过市呢。”另外一人立即接上话,“怎样?”
“吴十二亦在此役战亡,军指挥使大人亦是以特奖勋田十亩,就在固始城外浍水之畔,灌溉便利,盛产黍麦。”李桐不动声色的道。
“哐当!”酒盅落地,满座皆惊。
“十亩勋田?吴十二那丑鬼?”忍不住有人颤声问道:“那小郭获授勋田几何?”
大梁勋田之赏一次从未超过十亩之限,像“四李”、“二张”、王、杨、刘等将门世数代人为大梁开国打死打生,每一家哪怕在汴州拥田数千上万亩,但其中勋田也不过数十亩。
整个大梁境内,勋田过百亩的家族唯有葛、庞、敬三家,两武一文,就连杨堪所在杨氏一族所获勋田也不过八十亩,郭家之祖郭言因为过世甚早,甚至连一亩勋田都没有,没想到却被这郭泰因此而得。
“五十亩。”李桐淡淡的回答道。
五十亩?!
在场所有人几乎再度石化,整个大梁十余家将门世家加上文臣勋贵,恐怕有超过五十亩勋田的不超过十家,没想到郭泰以一己之死却换得五十亩世代不易的勋田!
虽说这固始的勋田和大梁勋田无法比,但是这毕竟是勋田啊,固始军敢以这般姿态来待将士,固始军何愁不兴?
李桐满意的看着眼前这副情形,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对固始军来说,天境以上的高手要想从大梁招募来不容易,但是对正在急速扩编的固始军来说,大批中低级军官才是最重要的,像吴十二这种仅仅是通脉期的军官,在大梁境内就不可胜数了。
而连吴十二这种角色都能在固始军获得勋田,那其他和他相似的人呢?
这也是在李桐来之前江烽给他交待的方略,不必把目光放在那些个眼高于顶的天境高手上,而是要着眼于能够在军队中带兵打仗的军官。
现在固始军更需要的是类似于都头、副都头、营指挥使和副指挥使这一类的中高级军官,低级军官可以打两场仗就能锻炼出来,但是中级军官却需要时间和经历,这恰恰是固始军最缺乏的。
李桐周围多是广胜军的同僚,而朋友中也多是将门子弟,这个群体涵盖了从天境养息期到天境之下通脉期的各个层面,像今日来赴宴饮酒的这群人里大多在洗髓期和结体期之间,亦有触摸到了天境初阶静息期的角色。
之所以造这么大声势,也就是要让大家都明白固始的前景光明,当然就目前来说,可能还有些难度,但是一当浍州设立这一构想启动,相信这些人都会为之意动。
整个酒局中的人们都被李桐轻描淡写的勋田故事弄得心神不宁了。
吴十二这种货色也能不捞到十亩勋田,若是在大梁,哪怕他全身活拆了也卖不到一亩勋田钱,现在居然用自己的命去搏了十亩勋田给子孙后代?!
席终人散,大家各怀心思离去,只剩下黑袍高髻的男子留了下来,与李桐一起乘坐马车回家。
“四郎,浍州之事当真?”黑袍高髻的男子显然对这件事情更看重。
“当真,临行之前,军指挥使大人明确告知我,他和李鹤大人在之前就已经探讨过在固始重设浍州一事,大梁是乐见其成的。设立浍州可以在蔡州背后埋下一把刀,让其在无法专心对付大梁,同时这把刀也可以顶在淮北腰肋上,让其西向时不得不考虑侧翼会不会被捅一刀。”李桐沉声道。
“嗯,设立浍州的确能起到这个效果,问题是你们这位江大人胃口很大啊,一口要把寿州的盛唐、霍山两县吞下去,不是说蚁贼在寿州肆虐么?就不怕蚁贼反咬一口?”黑袍高髻的男子漫不经心的道:“除非他能笃定蚁贼要离开寿州,或者就是蛮有把握把蚁贼逐出寿州。”
李桐看了对方一眼,“过之,若是你真有意,不妨趁早。我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依你之能,到固始军起码也能弄个军指挥使,哪怕现在未必有这么合适的机会,我想安排你一个军都虞候是肯定的,何苦还要在这汴梁城里厮混?”
李桐倒是真心希望自己这个关系一直最密切的朋友能去固始。
这家伙除了性格冷了一点外,论武技在这群人中,也就只比杨堪稍逊,甚至比丁满都还要略强,踏入天境养息期也就是咫尺之间,而且论韬略,更是要胜过丁满等人,比起杨堪来丝毫不逊。
只是这家伙一直有些心高气傲,等闲人根本不打上眼,就连杨堪和他之间也不过是点头之交,之前自己去固始时也曾力邀过他,但被对方拒绝了,理由是他绝不会为一个未经证明比自己更强的人效命,说那是对自己命运的不负责任。
这个理由倒也相当强大,李桐也无言以对。
不过这一次自己回来之后,这家伙倒是主动找上门来询问固始的情况,尤其是对固始军如何击退蔡州军的进攻十分感兴趣,大概是很对这一结果感到不解。
在听完了自己的介绍之后,这家伙也是一直未曾多言,最后问了袭营的蚁贼情况,然后又了解了固始城防体系建设以及对浍州的构想,让李桐也是颇为好奇。
看见对方再度摇头,李桐忍不住苦笑,“过之,怎么,你觉得他还是没有能证明自己?还是觉得他野心太大?”
“四郎,你觉得他野心太大?”黑袍高髻男子反问道。
“嗯,怎么说呢?还是有点儿觉得他步子迈得太大了,一县到一州之地,这中间差距太大,而且盛唐、霍山历来属于寿州,这么突兀的要设立一个浍州纳入进来,大家伙儿在兴奋之余,始终觉得有点儿不真实。”
李桐忍不住耸耸肩,“包括七郎和阿满他们都一样,我们当然都希望固始军能越来越强大,地盘也越来越大,可就怕步子迈太大,稍不留意栽了筋斗,也许再没有机会爬起来了。”
黑袍高髻男子脸上仍然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表情,“四郎,你说错了,没有野心,何来动力?说句不客气的话,没有浍州这个设想,今天在座的又有几个会动心?起码我就不会。没错,野心和实力是要匹配的,但是既然是野心,那也就意味着要比自身实力适度的超前一步,否则那就叫水到渠成,不叫野心了。我倒是觉得你这位上司把鼓点踩得很准,很不简单呐。”
“过之,你动心了?”李桐一喜,他很希望自己这个密友能一道去固始打天下。
“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不过我打算去一趟固始,接触一下被你吹得天花乱坠的江烽江二郎,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黑袍高髻男子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神态,“不过我感觉,也许他能给我带来一些不寻常的东西,我喜欢这种不寻常,比如像他能未卜先知的把杜家拉进来吓退袁无畏,我觉得相当不俗,起码我处在当时他的角度上,想不到。”
“过之,也许你会失望也不一定,他的武技水准大概就在静息期和养息期之间,也许还不及你,……”
“这不重要,武技不能决定一切,尤其是现在术法昌盛,我有一种感觉,术法的兴起,尤其是在固始的大行其道,也许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很大的变化,像你们在固始保卫战中邓龟年他们的所作所为,连大梁都还未曾做到,这一点上,江烽眼光很犀利,或者是他很擅长扬长避短。”黑袍高髻男子难得的笑了起来,“所以我对他有点儿兴趣了,愿意会一会他。”(未完待续。)
和李桐一样,从固始回来的其他几个人也已经全副身心投入到了招募和游说中去了。
江烽给他们交待的任务也很清楚,就是要尽最大努力,招募更多的熟手到固始,同时也要报固始军目前的状况在大梁境内做一个宣传,以便于最大限度的在大梁拓展固始军的影响力。
这种影响力是一样可以潜移默化从低向高处的渗透的,现在也许还看不出来,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大梁高层也会潜移默化的接受这种印象,逐渐把固始军视为一个越来越重要,越来越可靠的盟友。
不得不承认,大梁在这方面的资源是无与伦比的,几十年来从黄巢之乱开始,与大唐军,后来摇身一变又再和黄巢乱军,最后与大晋、泰宁军、感化军以及后来的蔡州军常年征战,造就了大梁一大批军事人才。
可以说在将星云集的大梁时代,除了大晋勉强能和大梁对阵外,其他诸藩都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哪怕是到了日趋没落守旧的现在,大梁的军事资源仍然不是其他藩阀能相比的,随便在大梁境内捞一把,都能抓到几个放在其他藩阀军中熠熠生辉的角色。
李桐觉得自己哪怕把张挺张过之和郭岳二人招募回固始,就能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更不用说这才是他此次招募之旅的开端。
相比于李桐所接触的层面更高,其他几个人所针对的目标就更复杂更多样。
徐蹇回到家中美美的睡了一觉。
家中虽然简陋,但是却也是家。
只有寡母和嫂嫂二人在家,兄长出去贩布了。
兄长一直对自己不错,虽然也对自己四处晃荡不太满意,但是毕竟是一母同胞,从未说个啥,但是嫂嫂就经常做脸作色了,但徐蹇也知道,换了自己摊上一个这样的小叔子,只怕也是会牢骚满腹的,他并不介意。
对于自己此次回来的任务,徐蹇心中还是有些疑惑的。
说实话,去固始时,徐蹇从未觉得自己会有一个什么样的造化。
论武技,自己不过是通脉期,同去固始这三十多人里几乎人人都要比自己强,论资历,自己从未在大梁军中干过,更谈不上什么带兵经验,他一度以为也许自己就能混一个比如亲卫队卫士这样的角色。
没想到到了固始之后,他在和军指挥使大人谈过一次话之后,这是军指挥使大人与汴梁来固始的每一个人都经历了的,自己的命运似乎就有了一些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偏差了。
比如自己就未被编入军队中,而是留在了斥候队中。
在对阵蔡州军一战中,自己作为斥候,主要职责就是在固始城内游荡,发现敌情线索,尤其是敌军的斥候,也正是因为自己发现了袁氏高手潜入了固始城,才发出了信号,只不过对手实在太强,连卢英峰都命丧对手手上,这让徐蹇内心也是有些内疚。
徐蹇不知道自己一路回来的几个人中是不是每个人都受到了军指挥使大人的专门召见和谈话,但他感觉可能军指挥使大人和自己的谈话可能与别人不太一样。
因为他在路途当中就听到了其他伙伴们的谈话,他们的目的都很明确,就是要招募老兵和军官,而自己却恰恰不是。
军指挥使大人给自己的任务是招募一切可以为固始军提供有价值信息线索的人,嗯,这个范围似乎非常宽泛,让徐蹇在听到任务是都有些茫然无措,他不知道这位军指挥使大人究竟想要让自己干什么。
军指挥使大人显得很有耐性,和自己的谈话也很随意,从自己在汴梁城里的经历,再到自己四处游侠的所见所闻,再到自己朋友伙伴中与自己情况相似者现在的活动情况,慢慢的,徐蹇知道军指挥使大人的目的了。
自己需要招募的是斥候,还有细作,尤其是细作。
这份任务让徐蹇既感到心惊,同时也有些兴奋,因为他喜欢这样的生活,冒险,而且充满了挑战。
军指挥使大人的话语里始终显得那样云淡风轻,似乎一切在他心目中都显得那样情通理顺,理所当然。
固始军需要一批斥候和细作,来收集可能危及到固始军发展的各方势力的情报,其中重心在寿州、颍州、南阳、鄂黄,当然,也包括大梁。
对要收集大梁的情报军指挥使大人是这么解释的,固始军需要了解大梁内部对固始军的态度变化,了解谁对固始军抱有好感,谁对固始军持有敌意,他们的情况如何,这样有助于固始军能因地制宜的做这些人的工作,以便能最大限度化解敌意,为固始军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有些话不需要点的太明,徐蹇不是蠢人,更不是大梁的愚忠者。
和其他人不同,大梁没有带给徐蹇多少东西,相反,正是因为没有什么机会,徐蹇觉得自己才这么浑浑噩噩的蹉跎到了二十多岁。
游侠儿这个名头听起来风光,但是内里的酸楚却只有自己才知,弱冠之年却一事无成,仗剑走天涯那不过是诗人们的美好描绘,给自己一份扎扎实实能一展所长的职业才是正经,这是每一个游侠儿到头来都不得不面临的困顿局面。
而现在固始军似乎给了自己一个可以展示自己才能的机会。
回汴梁的路上,徐蹇就一直在考虑自己的工作任务。
军指挥使大人给自己任务远不及其他人那么明确,甚至相当模糊,不针对特定人,也不针对特定地域,甚至也不针对特定事,当然也圈定了较为急迫和长远打算这两个范围。
南阳、蔡州和大梁自身,这是徐蹇给自己这一次任务划定的目标方向,要物设和招募的就是能够在这三个区域内发挥作用的人,对此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安排。
游侠儿的交友是宽广的,徐蹇在汴梁城里是素以豪爽善交际出名的,而这也为他带来了很多形形色色的朋友,这些朋友中既包括大梁本地的,也包括外地来汴梁游历时结识下的,更有自己去各地游历时结识的。
许多人甚至现在就在汴梁留住,此间乐不思蜀者大有人在,现在也许可以试一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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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烽素来是用人不疑,对于信得过的人,安排好就放手让他们去做。
从大梁过来的人,他现在只能放手使用,一方面,能从大梁到固始,本身就是对自己,对固始军的信任,另一方面,固始和大梁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还会是相互支持的盟友关系,所以无虞其他。
虽然固始这边还有相当多的事情要做,但是江烽却等不及了。
他必须要去南阳一趟。
从各个渠道反馈回来的消息,南阳方面可能会在近期做出决定,是否对蔡州发起攻击。
大梁对蔡州一战也已经进入了关键阶段,东线天兴左厢军在李固的率领下已经越过了大溵水,经过几番激战之后占领了溵水县城。
而天兴右厢军则在牛德光的率领下在项城与前来增援的蔡州袁军激战,但是很显然增援袁军难以抵挡得住天兴右厢军的进攻,项城失陷只是时间问题。
整个南陈州目前只有南顿还牢牢控制在袁家手中,但是随着项城失陷,南顿也不可能保全,这个时候蔡州袁氏事实上已经明白南陈州易手恐怕是难以避免的了,项城何氏甚至提前就将家族主要人员财产转移到了新蔡。
中线局面还算稳定,郾城由于其位置的特殊性,一直是蔡州着力打造的坚城要塞,其防御体系丝毫不亚于州治汝阳,只要郾城在,那么大梁军队无论从哪个方向进入蔡州,都不得不防着郾城袁军从侧翼的进击。
依托郾城的坚守,西线防守虽然打得十分艰苦,甚至丢掉了冶炉城和西平县城,但是在对方绝对优势兵力重压之下,袁军防线却始终没有崩溃,并在吴房牢牢的顶住了大梁军的多次进攻。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南阳。
虽然蔡州军也提前在嵖岈山、文城栅、马鞍山、朗陵山这一线布防,但是谁都知道,只要南阳出兵,完全可以从桐柏或者申州出兵北上,轻而易举的从蔡州西南腹地杀入,直接一刀将蔡州剖成两半,直接宣布蔡州的末日。
可以说现在的蔡州军已经竭尽全力,全线绷紧,只要任何人从其背后插一刀,都会导致其局面的崩溃。
江烽甚至考虑过自己是不是可以集结固始军从出击光州或者褒信,不过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固始偏处东南角,出击蔡州东南意义不大,蔡州方面完全可以采取不理的姿态,任凭自己上蹿下跳,哪怕把新息、褒信甚至上蔡暂时让给自己又如何。
这里是蔡州袁家的基本盘,根本不惧自己临时占领,甚至可能依靠士绅家兵把自己拖在这里无法脱身,几千兵力洒在偌大几县之间,根本见不出分晓来。(未完待续。)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
诸多势力代表云集于此,稍有差池,也许就是刀兵相见,以江烽现在的武技,的确还有些逊色,有鞠蕖在一旁,起码也能有个照应。
“那就拜托鞠家妹子了。”许宁微笑着福了一福。
鞠蕖脸色依然是冷冰冰的,因为伤势尚未彻底康复的缘故,脸色显得更加白皙,回了一礼之后淡声道:“姐姐不必多礼,这也是妹子应做的本分。”
许静站在许宁身后,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期盼,“鞠家姐姐自己也要保重,我听二郎说鞠家姐姐身子也还没有痊愈,自己也一定要小心。”
听得许静这么一说,鞠蕖脸色也多了几分颜色,“谢谢许家妹子了,我已经无大碍了,你别听二郎瞎说。”
三人在一起也有些尴尬,只是江烽还在那边和杨堪、崔尚以及陈蔚交代事情,她们三人也不好过去,只能在这边苦等。
“这边事情就拜托你们三位了,七郎,军务上你多操些心,第一军是未来浍州军主力,我已经安排老贺那边,武器甲胄要优先保障,务必要在最短时间达到最佳状态,第二军那边你也要督促,子清离开军队有些时日,好在几个营指挥使也都是大梁老军出身,你要帮子清尽快把这支军队掌握起来,……”
“白陵,陈大人,其他我不多说,检地之策你二人还要和各家再好好谈一谈,天下没有只想吃肉却不出力的事儿,盛唐、霍山那边的情况我也和盘托出了,再说一句了,这么多土地,却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来保卫,又有何意义?难道说真的希望盛唐、霍山之事在我们固始重演?你们把话带到,请他们好好想一想,我相信聪明人都能想明白这个道理,……”
“二郎,你就放心吧,军队的事情有我和老秦、子跃以及子清他们,保管不会耽搁下来,这帮天天都能吃上干饭的乡巴佬,我得把他们身上每一丝力气都得榨干,得让他们明白,现在累死累活,比战场上寻死觅活强!”杨堪一笑,“那边许家两位小娘子都在等着送你呢,赶紧过去吧。”
崔尚也是笑着打趣:“是啊,难得许家两位小娘子都来送行,要我说二郎你年龄也老大不小了,若是没有合适的婚姻,不妨可以先纳妾,静娘子我看也是心甘情愿,让子清当长辈就行,……”
陈蔚倒是没有岔开话题,略作犹豫,小声道:“江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江烽深深的看了陈蔚一眼,点点头,杨堪和崔尚也是会意的含笑道:“那我们先过去那边。”
待到杨堪和崔尚二人离开,陈蔚才吁了一口气,“江大人,不瞒您说,这段时间我都没睡好,这两个角色身份让我也是左右为难,站在固始县令这个角度上来说,我明白检地之策必须要推行,否则难以维系固始军这支军队,可我又是陈家嫡子,我兄长整日里责骂我吃里扒外,不为陈家说话,我也难啊。”
江烽不吭声,只是静候对方后话。
“这几日里我和兄长、谭公最后也摊了牌,告诉他们这检地之策必须要推行,若是我们自己不办,那么就有别的人来替我们办,到时候结果如何自己明白,他们有些意动。”陈蔚叹了一口气,“但我想从江大人这里得一个准信儿,若是那盛唐、霍山之地,我陈家愿意出钱出力去垦荒,但日后那旧日地主寻来,又当如何?”
“这事简单,我知道你是担心着浍州之事长安批不下来,我也就给你一个承诺,浍州若是设立不下来,检地之策就按我们当初约定的定量而出,若是浍州批下来,那么检地就当切实推行,但若是超越了我们约定的数量,那么自当在盛唐、霍山那边按照相应数量予以弥补,我会以浍州刺史府名义发布文告要求原主须得在规定时限内携带原有田契到县州重新换契登记,若是不在规定时间内来换契登记的,那浍州刺史府便不会承认。”
江烽也明白陈氏一族虽然已经知道检地是大势所趋无可阻挡,但是他们却对浍州是否会设立,而浍州对盛唐、霍山两县能否实现实质性的管理抱有怀疑。
毕竟盛唐、霍山两县自古就属于寿州,现在寿州虽然被蚁贼攻掠大半,但是霍丘和寿春都还在本地士绅手中,而且寿州背后还牵扯淮北和淮南两大势力,这个新设的浍州就能把手伸到寿州地盘上去?
对这个问题江烽必须要给一个明确答复,这也是应有之意,若是连盛唐和霍山都无法纳入构想中的浍州管治,那这个浍州只管固始和殷城,又有多大意义?
见江烽回答得斩钉截铁,陈蔚也就放下心来。
这么一来他对陈家和谭家也就算是有了一个交代,通过检地这种方式交出一部分熟地,同时把更多的土地通过交换的方式换到盛唐和霍山。
实际上盛唐县内土地并不贫瘠,相反由于可以借芍陂灌溉,不少地方土地相当肥沃,比固始这边更甚。
只是越是肥沃之地越是容易被人惦记上,这蚁贼东来不也就直接冲着盛唐和安丰两县而来,就是看准了这里士绅大户存粮甚多,可供取用。
若是浍州真的能设立,而江烽也能承诺做到确保浍州之地安全,那么陈家纵然暂时性的吃一点儿亏也是值得的,起码通过检地把土地合法化,另外交好了江烽,也扩大了陈氏一族在未来浍州地盘上的影响力。
“既是如此,那我便敦请我兄长和谭公尽早与崔大人协商,尽早敲定检地之策。”陈蔚也终于做出了决定。
“陈大人,放心好了,等到三五年后,你们陈氏就会发现现在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盛唐也好,霍山也好,这些土地丝毫不比你们交出来的土地差多少。”江烽意态闲适,“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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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是不是对我们这种身份和关系有些不太适应?”许宁一身素白襦裙,半袖用淡青色的花线绣成,目光沉静,注视着江烽。
“怎么说呢?还是有些意外吧,我一直以为参军大人会遵从我的意愿,把小静嫁给我呢。”江烽已非昔日那个懵懂青年了,这几个月来所经历的种种,加上前世带来的记忆,已经让他突飞猛进的成熟起来了。
“你很喜欢小静?但是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一日在光州大狱里,我和小静来看你,你的眼光暴露出来的意愿是更喜欢我。”许宁脸色微红,但是话语里却仍然半点不掩饰。
江烽窒了一窒,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不屑于撒谎,而且他也承认许宁这个女人对自己还是有些吸引力的,但是这和喜欢或者说爱不是一回事,应该说这女人性格和**对一个野心欲*望很强的男人具有很强的吸引力,无关爱情,也许就是一种征服欲,征服之后能够获得一种满足感。
“嗯,那时候你的确很吸引我,不过后来你也知道发生了很多事情,……”江烽耸了耸肩。
这个动作在许宁看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自如,她愣了一愣,她好像还从未意识到这个男人居然能给自己这样的感觉,在自己心目中,这个家伙更多的还是心机深沉老谋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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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的意思是之后发生的事情让你对我的感觉变得不好起来了?”许宁的问话有些咄咄逼人,只是语气里却多了几分幽怨,“我一直觉得像你这样的男人应该是更喜欢而又勤于思考的女人呢。”
许宁的话让江烽心中也是微微一动,他喜欢许静那种温婉可人的性格,但是却也不能说许宁的这种性格就不好。
一个女人在家族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做出任何举动都不能说错,尤其是像许氏男性很难撑起大局的情况下。
许子清虽然武技不俗,但是江烽却看得出来此子城府不够,进取心也不足,或者说更为现实和有自知之明,不愿意去为不能为之的事情。
而许宁作为一个女孩子却更为自立而倔强,甚至有点儿过了头,但江烽以为在这种情况下,是可以理解的,甚至连许望侠都看得出来,而把更大的希望寄托在了许宁身上而非许子清身上。
细细想来,像许宁这样的女孩子也许不是那么招人喜欢,但是你却不能尊敬她为许氏家族所做的一切,哪怕她的一些行为可能不太顾及别人,但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会去在意这一点呢?
“宁娘,你说的有一点没错,你是一个比较的女孩子,我觉得你无须太过意去考虑别人对你的看法,一个的女孩子是肯定有其魅力所在的。”江烽笑了笑,“太过于在意别人的感觉,反而丢失了你自己的特质。”
许宁似乎有所悟,似乎又还有些不明白,迟疑了一下才又道:“好,我明白了,你这一趟去南阳要自己保重,我知道你自负算无遗策,但是千万不要小看在利益和野心面前有些人会无视你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一趟你去肯定是八方风雨会南阳,说实话我很羡慕鞠家妹子,能和你一道去,我内心也很想去感受一下这种风云际会的滋味,嗯,希望下一次你能给我这样一个机会,我相信我一样可以给你带来与鞠家妹子不同方面的帮助。”
看见许宁的神色重新变得英朗而生动起来,话语流露出来的浓烈自信让江烽也是微微一荡。
这是一种不同于许静的温婉柔雅,也不同于鞠蕖的硬朗飒爽的风姿,有一种独有的气韵,就像是习惯了竹叶青的淡雅宜人,滇红的浓烈馥郁,突然感受到一种铁观音的甘冽动人。
“嗯,会有这种机会的。”江烽笑了起来,“我相信。”
许宁也笑了起来,欣然点头,“我也相信会有的,好了,小静还要和你说几句。”
南阳,对于江烽来说,是一个混念梦绕魂牵梦绕的地方,因为他在上一个时空中就是南阳人,所以才会有从蚁贼中脱身东返之后专门跑了一趟南阳去看看故园,也因此被许望侠怀疑而投入大狱,最后被发配固始军。
可以说也正是因为他那一趟南阳之行,才使得他的命运出现了一个戏剧性的转弯,虽然江烽也自信哪怕留在光州,自己的命运也一样会发生变化,但是能不能变化到现在这种局面,就不太好说了。
只不过他所看到的故园和一千多年后完全是截然两样,甚至也还没有看个明白就被南阳方面的斥候给盯上了,由此也能证明南阳在斥候防谍能力上的强悍。
南阳自东汉就有“南都”和“帝乡”之称,汉光武帝刘秀在南阳起兵,依托大批南阳武将打天下,后又娶了南阳美丽华,后东汉建立,南阳便以外戚勋贵众多著称。
虽然经历了数百年诸朝变浅,但是南阳由于经济发达,人口众多,始终是豪门望族云集所在,而刘同刘玄所在的刘氏一族更是自命为大汉皇族后裔,成为南阳诸豪绅望族之首。
南阳原为邓州,随着洛阳、汴州均改州为府,南阳也正式由邓州升格为南阳府。
江烽一行六人是从走申州义阳渡淮到桐柏县,再从桐柏县经泌阳到南阳。
除了鞠蕖外,江烽也还带了张万山等四名亲卫侍从。
在泌阳歇脚时,江烽也安排张万山去打听了一下刘玄行止,不出所料,刘玄已经从安州返回了南阳,这说明安州形势已经趋于稳定,而沔州虽然在杜家控制之下,但是鄂黄杜氏却并未对南阳方面表现出太过激烈的态度,这让江烽也很是无语。
你连态度都不敢鲜明的表露,怎么能指望人家南阳对你多尊重?
哪怕实力不济,起码你要把姿态摆足,让南阳意识到杜家也不是随便任意的软柿子才对,色厉内荏也要把色厉一下,你这样就只把沔州拿下,对南阳吞并安州采取默许态度,那无疑让南阳看穿了你杜家软弱的本质。
上一次从汴梁南返,江烽一行是从方城直插泌州,未过南阳府城,这一次江烽走的线路也是从泌阳走显岗旧城,也就是原来旧舞阴县城到南阳,也算是江烽来到这个时空中第二次回到故乡。
只不过第一次回故乡也是心慌意乱的,被南阳斥候觉察出了端倪来,撵得鸡飞狗跳,最后不得不入水借助关中李氏的船舫藏身逃脱。
想到这里,江烽也有些失神,李瑾的形象又不经意的闯入了他的脑海中,一别数月,自己这段时间几乎被各种事情忙得不亦乐乎,而现在稍稍放松下来,有些东西又开始从脑海深处中冒了出来。
自己和李瑾也还有一年之约,江烽想到这里也禁不住苦笑,现在自己还能有那么多时间赴长安一行么?
甩了甩头,江烽收拾起心神,现在他已经不是寡人一个,而是要对整个固始军数千人生死命运负责了,儿女情长似乎都该要抛在脑后,再说,自己和李瑾之间似乎也还远谈不上什么儿女之情吧?
这一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入南阳城了。
南阳城作为目前整个刘氏一族当之无愧的核心之地,不愧是整个山南东道首屈一指的大都市,从城门的规模就能看出端倪。
江烽走了这么多个地方,在他印象中,南阳府的城门仅次于汴梁,光申二州自然无法相比,就算是寿州、襄阳这些也算得上大都市的所在都要稍逊一筹。
哪怕是江烽一心想要把固始推成浍州,想要通过城城池建设来体现固始的与众不同,也没敢想过要把固始城扩建为南阳城墙这样的规模。
效仿汴梁城的规制,南阳的东城门已然是采取三门制,中间的大门不开,不像汴梁城是梁王出行需要开中门,而南阳城是除非军队调动和紧急情况以及长安天子使者正式前来,方可开中门,刘同刘玄出入也只能从侧门而入。
江烽在进城的时候也很注意观察了一下,南阳城的城门防范就要比大梁方面严格得多。
南阳地处要隘,也是山南东道北部地区重要交通枢纽。
南阳西面武关道可直抵商州、关中,北面三鸦路过鲁山关直入梁地腹地汝州,东北方城路同样可进入梁地腹地许州,东面舞到达泌州,东南方向的东南大道可通申州,正南方向的宛郢大道直入襄阳,西南方向还有一条西南道可尽入襄州境内再折向西北即可入均州。
再加上南阳境内白水、湍水、比水、堵水皆为通航重要水道,所以这也使得南阳舟楫纵横,车水马龙,成为山南东道最重要的粮食、铁料、药材等重要战略物资集散地。
说南阳城门进入严格,一方面是税吏严格,凡是车队马队驴驮队,尽皆要检查,须得要有纳税清单方能出入,二是对出入旅客的巡检临检也是极为严格。
倒是南阳军虽然在城门上也驻扎有,却不参加检查,估计只是起到震慑作用,这一点上和汴梁城有些相似,但汴梁城却要宽松许多。
见江烽一行六人均为一人双马,巡检责令下马检查时,驻扎在城门的军士也迅速过来协助检查。
不过张万山出示了过所并略作解释之后,军士迅速向自己上司报告,一名都头模样的角色迅速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江烽,然后又示意江烽等人稍等,自己在里边交待了一阵,一骑先行离开,自己这才主动带领江烽一行人前往驿馆。
看见那三十来岁的都头模样角色一路上下打量自己,江烽也觉得有趣,含笑问道:“还没有问过这位兄弟贵姓?”
“敝姓韩,韩行,在家中排六,江大人唤我六郎即可。”那精壮汉子似乎对江烽的客气很惊讶,赶紧应道。
“六郎看样子是认得我?”江烽也是有些不解。
“嘿嘿,……”韩姓都头似乎有些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了,六郎,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么?”江烽的问话让张万山等人都有些紧张起来,看这位汉子的模样又不像是要对江烽不利,怎么这般吞吞吐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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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说说这本书,成绩不算好,和我之前的期待有些差距,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写好这本书,也能够吸引到足够多的书友,因为我觉得我自己在写这本书的时候很嗨。
我一直奉行一个观点,一本书能够让作者自己看到都觉得很来劲儿,那么起码这本书可以吸引到和作者年龄、经历相似,看书风格相仿的书友这个群体,而现在我觉得我正好开始写得比较嗨了。
兄弟们的书评我基本上也都看了,有些回了,有些没回,很感谢兄弟们的批评斧正,印象很深的有几方面。
一是有些情节比较拖,太啰嗦了,这一点我承认偶有,但是我也要解释一下,毕竟这本书是半架空历史玄幻,虽然我借鉴了唐末五代初的政治和历史地理环境格局,但是毕竟还有很多读者对这个环境不是很了解,对历史也不熟悉,所以也有人在书评区里说看得有些迷糊,所以我希望用语言介绍来让大家明白,这种情形会随着局面逐渐展开明朗少起来,请大家放心。
二是对内容侧重的不同意见,我解释一下,这本书既然是玄幻历史,那么玄幻就免不了,炫耀武技的个人打斗,大规模军事战争,还有各方势力以权谋斗智,以及王朝争霸中适度的种田积累,都必须要有,至于哪个更偏重,我只能说在某个时段或者环节,某种内容分量会更重一些。
三是女角问题,我还是那句话,希望写出非花瓶内的女角,不拘于多少,但希望有味道有鲜明个性。
好了,汇报完毕,下月更新情况说一说,会基本上保证每日两更,下午三点半和晚上十点这两更会保证,如果有余力,也会在早上九点钟有一更,但这不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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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江大人是否在几个月前有过我们南阳?”韩都头终于回应道,目光有些闪烁,似乎是还对这里边有些问题感到不解。
“几个月前?”微微一带马缰的江烽略一愣神,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但是很快脸上就浮起一抹有些古怪的笑意,“的确过了南阳,嗯,还和贵方几位朋友发生过一些误会。”
韩都头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难怪,难怪……”
“韩都头,难怪什么?”张万山实在忍不住了。
“张兄,我们南阳城门哨所里至今还保留有通缉江大人的文告和画像,所以我们才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江大人来,只是我们却不知道江大人真实身份,所以我这会儿已经去通报参军大人了。”
江烽一行人这才明白过来,敢情刚才那一骑飞驰而去是报信去了。
这位韩都头做事倒是挺谨慎的,江烽扫了一眼,也有些惊讶。
这家伙起码是洗髓期的角色了,竟然还屈身于一个都头角色,哪怕是在大梁军中,最起码也能干个副指挥使才对,如果说运气好一些或者有些资历,干个营指挥使也很正常,现在对方居然还是都头角色。
江烽不相信南阳的人才就能鼎盛到比大梁更强,这只能说明南阳军中豪门望族子弟恐怕占据高位的情况更严重。
当然这不是说豪门望族子弟就都是庸碌之辈了,但是这种格局自然不可避免的会对庶族子弟起到挤压外溢的作用。
“真是不好意思,韩都头,倒是让你们有些紧张了。”
江烽也觉得有些感慨,几个月之前自己过南阳还得如丧家之犬一般藏头露尾的躲过,而现在自己一入南阳城,就有人专门来为自己带路到驿馆,虽然人家都还有些怀疑自己的身份真实性。
“江大人太客气了,这是我们职责所在,还要请江大人不要见怪才是。”韩都头在马上一抱拳,赧然道。
“哪里,韩都头都说了是职责所在了,我怎么会介意?倒是我对南阳在这方面的警惕性十分佩服,我自认为从南阳过时还是很谨慎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被贵方发现了,弄得我只能狼狈逃窜了。”江烽倒是不太在意,反而夸奖其南阳方面在防谍这方面的水平起来了。
“那时候江大人还应该在光州刺史府里吧?”
江烽的“光辉故事”已经在周邻地区传遍了,毕竟这的确是一个相当励志的故事。
一个小小的斥候,庶族子弟,在短短几个月里先是担任一个州郡的假虞侯,区区一两千人的军队,竟然能够力抗十倍的蚁贼围城,现在更是把号称百战之师的蔡州军击退,而他本人也一跃成为一军指挥使,不能不让南阳这边庶族出身的军中子弟感到振奋。
南阳本来就是豪门望族云集的地方,南阳军中一样是充斥着豪门望族子弟,庶族子弟想要在南阳军中混出头来,那更是比大梁更难上几分。
像韩行现在还是一个都头,他自认为以自己的实力担任一个营指挥绰绰有余,只可惜他的上司表现平平,但是却能官运亨通,无他,就是因为他是南阳大族子弟,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就能迅速走到营指挥使位置上,据说下一步甚至有可能要担任军都虞候。
而自己呢,无论是在武技还是军事韬略上,自己都要远胜于自己那位营指挥使,但是人家都要担任军都虞候了,自己却还在都头这种位置上苦苦煎熬。
“是啊,我当时还在光州斥候队,当时在伊洛一带去查探情报回来,路过南阳,就被你们的人盯住了,甩不掉,后来还发生了一点儿小冲突。”江烽介绍了当时的情形,听得包括张万山和这位韩都头都是听得眉飞色舞,显然是把它当做传奇小说在听了。
韩行也大略能估计出当时拦截江烽那二人是谁了,录事参军旗下精明能干的几员干将,也是帮助南阳打造起一张天罗地网的功臣。
见韩行却不插话再说,江烽原本也是有意要把这韩都头话题给引出来,现在看对方如此警惕,也只能作罢,但对韩行又高看了几分。
韩行直接把江烽一行人带到了驿馆,这里地处南阳西关大街上,距离南阳府尹衙门并不远,距离南阳经略使府则更近。
从这家驿馆的规模上来看,应该是南阳方面平素官方用来接待四方来的宾客的所在。
看见韩行有些犹豫的表情,江烽对对方还真有些好感了,“怎么,韩都头,还有话要吩咐我等?”
“呃,江大人,这家迎宾馆里前期已经有一些来客,可能有时候难免会撞见,所以我提醒一下您,虽说这里有刘岚大人常驻,但就怕意外,……”韩行见江烽问起,也就没有遮掩什么。
张万山反应很快,下意识的按了按肋下,沉声问道:“蔡州也有人来?”
韩行有些尴尬,点点头:“薛明栋。”
薛明栋?汝阳八柱中薛家的翘楚人物。
江烽含笑点头:“谢谢韩都头了,我知道了,想必有名震山南的刘岚将军坐镇迎宾馆,宵小之辈也是不敢在此恣意放肆的。”
刘氏家族中除了刘同刘玄两个嫡出兄弟外,还有四个庶出兄弟极为有名,号称风林火山,刘岚便是其中之一,号称拳镇河岳刘岚。
刘岚正当壮年,据说武道修行亦以突破天境初阶,踏入了天境中段小天位境界,其一双赤麟臂修炼大成,号称无坚不摧。
张万山脸色也很平静,只是眼中也闪过一抹怒芒,连蔡州都可以光明正大来和刘氏谈条件了,这一次任务怕就有些堪忧了,这刘氏号称以德服人,看来大谬。
很快就有接待的人出来,听得韩行介绍之后,那名青年望过来的目光也是禁不住的惊讶和震动,江烽还真没想到固始城对蔡州军一战之后自己的名声竟然传奇若斯了。
“郭通见过江大人,我替你们几位安排在西南一跨院,那边相对幽静,而且也可以从西面侧门出入,比较方便,您看如何?”青年过来抱拳一礼。
江烽知道郭氏也是南阳望族大姓之一,和刘氏关系极为密切,据说要追溯到当年汉光武帝首位皇后去了。
数百年传承下来,在南阳一地这些豪门大姓相互联姻,关系也更为密切,势力也更为强大,不过对于庶民百姓来说,要想在南阳这些地方出头,那也就更困难了。
“那些劳烦了。”江烽欣然点头,示意张万山去牵头安排。
张万山便随着那郭通前去,只剩下另外四名亲卫紧随江烽,显然是刚才韩行的提醒让他们有些紧张。
这刚和蔡州袁氏在战场上打生打死,现在骤然间有可能要在这迎宾馆里相遇,虽说刘氏有人在此坐镇,但谁知道那位坐镇者是不是一直在此,若是突然爆发冲突,谁又能控制得住局面?
张万山那边刚走,这边南阳经略使麾下的参军室人员也到了,江烽也一眼就认出了当日里那名面目森冷的男子带着两名下属已经疾步进来。
虽然事隔几月了,但是当日双方的交手却还记忆犹新,面目森冷的男子也把目光落在了江烽身上,见江烽含笑看着自己,也是微一沉吟,知道恐怕这位昔日手下亡魂是真的风云化龙了,就凭见到自己之后这份悠然自得的气势,就不是那个冒充者能装得出来的。
“固始军指挥使江烽江大人?”面目森冷汉子心中也是吁了一口气,放慢脚步,走了过来。
“正是江某。”江烽对这位自己在南阳相遇的面目森冷男子气势印象颇好,因为此人在防谍这一块上做得极为专业,是难得的人才。
他知道南阳这种重镇肯定防范严密,自诩还是相当小心了,但是仍然被对方窥出了端倪,而且使尽手段都未能摆脱对方,最终还是不得不依靠水路脱身,如果不是靠着关中李氏船舫,估计多半也是要被对方拦截住的。
“某乃南阳经略使参军掌记刘浔。”森冷汉子脸色稍稍缓和,“没想到真的是江大人,我还以为城门军哨看走了眼,此次江大人是来……?”
“某是来拜会经略使和刺史二位大人。”江烽很坦然的道。
经略使是指刘同,而刺史则是指刘玄。
据传南阳方面已经上奏长安请封刘玄为南阳、泌州、隋州、安州、申州五州节度使,但长安那边尚未回音,江烽估计这个时候长安使者也应该已经到了南阳,估计还会就五州节度使的赐封以及南阳下一步的军事行动作进行磋商,只是光是一个五州节度使职位能不能打动南阳,很难说。
听得江烽这么一说,刘浔双眉一挑,作为参军室掌记,刘浔自然明白现在南阳的风色。
各方势力尽皆向南阳而来,经略使和刺史两位大人都已经回到南阳不说,连刘氏几个主要长辈和年轻一辈的翘楚人物也都从各地返回,甚至包括刚拿下的安州都只留了一人坐镇,其他人尽皆回到了南阳城中,也说明此时的气候,而这个家伙也从固始而来,显然也是要赶这场盛会来了。(未完待续。)
看着眼前这个沉静自若的家伙,刘浔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半年多年这个家伙还在自己面前狼狈逃窜,现在却能堂而皇之的站在自己面前,而且他也能感觉得出来,这家伙已经踏入了天境初阶,让人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比起半年前这个家伙甚至连洗髓期都尚未踏入的层次,不知道连续跨越了多少台阶,这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让刘浔十分感兴趣。
只是这家伙现在俨然已成一方势力,虽说固始军的力量在南阳面前还很孱弱,不值一提,但是其特殊位置却让他成了大梁新宠,连玄公都对其十分看重,若是要好好摸一摸这个家伙的底,倒是还要小心一些。
刘浔也知道从目前的情形观察可知,似乎固始军和南阳的关系还处于一种转暖的趋势下,甚至于固始军还从玄公那里索要到一大批钱银粮食和其他物资。
从现在的战略态势来看,大梁南阳固始这样一个战略联盟有形成的架势,但是这种战略联盟的格局还很脆弱,而且很容易受到外界因素的影响而改变。
比如这一次各方汇聚南阳,显然都是要对南阳施加压力,促使南阳尽快作出决定,眼前这个家伙所代表的的固始军肯定也是想要来浑水摸鱼。
“噢,”刘浔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本来刘某现在都不该问这个问题了,事情已经过去,问这个问题意义也不大了,不过刘某的性子就是喜欢问个究竟探个明白,所以还是冒昧问一句,当日江大人还在许氏麾下?不知道来我们南阳因何公干?见了某等为何却要逃……避?不知道后来江大人是如何逃出我们南阳的?”
刘浔硬生生把逃窜最后一个窜字改成了避字,江烽也听出来了,那一日自己本身也就是在逃窜,若是落入这家伙手中,只怕还不知道要受什么罪。
“刘大人这好像不是问一句?是问了好几句了。”江烽制止了刚走出来的满面愤怒欲待发作的张万山,淡然笑道:“当时江某的确在许氏手下担任斥候,本来是在伊洛一带收集蚁贼情报,后来返回光州,路过南阳。”
“回光州要过南阳?”刘浔敏锐的抓住了江烽话语中的漏洞,与当日许望侠一样,不愧都是搞这一行的。
“久慕南阳繁华,所以略作绕道一观,没想到去被刘大人窥出了端倪,让江某好不狼狈啊。”江烽朗声笑道。
刘浔却不在意,暗自猜测江烽意图,只是当时江烽还在许氏手下,目的意图现在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他更感兴趣的是最后一个问题,“那不知江大人从白水中潜遁,如何逃脱我们眼线搜捕的?”
“哦,我入水不久,估计二位离开了,就原地返回上岸,然后寻小路返回光州了。”江烽面不改的道。
“不可能!”刘浔摇头,“我们在沿河都进行了安排布置,你不可能逃脱。”
“那刘大人觉得江某是怎么逃脱的呢?”江烽微笑着反问。
“除非你借助船只离开,否则绝无可能。”刘浔盯着江烽一字一句的道。
那一晚白水上所有过往船只均被严格盘查,唯有关中李氏船只却被放行,当时刘浔很不理解。
那艘船舫巨大,极易被人所乘,但是刘玄却早有严令任何人不准骚扰李氏船舫,所以只等眼睁睁放行,后来却传来李氏船舫到襄阳之后才传来消息说船舫曾在白水上遭遇袭击,这让刘浔也是大惑不解。
当时李氏来使先到南阳,后来又要去襄阳,明显是有着某种目的,只是这里边同、玄二位主公意图是什么,刘浔也不得而知。
他只能大致揣摩李氏是要有意推动南阳和襄阳两家消除嫌隙,让南阳能与关中一道对抗大梁,只是后来发生这些事情也让刘浔摸不着头脑。
江烽若是借助李氏船只逃脱南阳方面的搜查,这里边疑点颇多。
以江烽当时小小一个光州斥候,如何与关中李氏搭上线,若是要说李氏会在白水上专门接应江烽太过荒谬,但别说当时江烽那等水准,就算是现在江烽现在已经踏入天境的水准要想悄然潜入那艘船舫上也不太可能。
以当时在船上的李氏高手,随便来一个都能轻而易举的解决掉江烽,可江烽怎么就能潜入船上逃脱?或者说关中李氏那么早就能看出这个家伙非池中物,就特地帮了他一把?
“刘大人,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说了我是返回了远处上岸离开的,你又不信,若是你有自己的推断,又何须来找我求证?”江烽内心还是很欣赏这个家伙不屈不挠的劲头的:“难道说我必须要按照你推定的结果来回答才行?南阳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我记得上次我到泌州见玄公也没有这样啊?”
一个搞情报的,若是没有点儿怀疑的精神,没有点儿锲而不舍的劲头,是难得有大造化的,而这个家伙绝对称得上是其中佼佼者。
现在还不依不饶的来求证,一方面也是想试探自己和关中李氏是否有瓜葛,另一方面也是要查证南阳方面的防谍系统是否还有漏洞,就凭这一点,这家伙就值得重视。
刘浔也被江烽的话给堵住了,现在对方身份不一样了,能够大摇大摆进南阳城,自然也是有所仗恃。
南阳和固始现在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兴许现在还是蜜月期,也许下一步就会反目成仇,又或者双方还会越走越近携手合作,都很难说。
现在在两位主公尚未作出决定之前,刘浔也不敢轻易触怒对方,但刘浔感觉到,无论日后这个家伙代表的固始与南阳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关系,这个家伙都是值得认真研究揣摩和防范的对象,这是作为刘浔作为参军掌记得出的结论。
“江大人言重了,来我们南阳都是客人,同公、玄公都是好客之人,只是我们南阳欢迎的是客人,……”刘浔顿了一顿,深深地看了江烽一眼,“既然江大人不愿意说,那刘某也不勉强,先行告辞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江大人可以到经略使府找刘某,刘某有机会也会再来叨扰江大人。”
说完之后,刘浔拱手一礼之后便带人离开了。
江烽笑了笑,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直未曾做声的郭通,“郭大人,看来刘大人是不太欢迎江某啊。”
“还要请江大人理解,刘大人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来的客人实在太多,有些客人又是不请自来,我们南阳虽然好客,但是也并非对所有人都欢迎啊。”郭通笑吟吟的道。
江烽也觉得这郭通说话似乎也有些阴阳怪气话里有话,怎么有点儿暗示自己也是不受欢迎的人的感觉呢?
难道南阳这些家伙都知道自己来就是为了打秋风?又或者自己来了会对他们南阳不利?
看样子自己上次在刘玄那里来了一次狮子大开口,给南阳人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啊。
“郭大人说得也是,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么多客人,尤其是一些不请自来的客人都蜂拥而至,这充分说明了同公和玄公在中原大地的地位,若是换了咱们固始,我就是磕头作揖人家也不愿意踏足固始啊。”江烽同样笑吟吟的回应:“而且,我也觉得有些不速之客来了未必不是好事,来总比不来好,总能够了解一些人家的想法,也许能够从中找到更多的契合点呢?”
郭通眼放异彩,心中也在暗自嘀咕,都说这个家伙是个异类,作为主帅武技不怎么行,但是心思狡狯,尤善揣摩和蛊惑人心,今日一见其他不好说,但这唇舌功夫却是不凡。
一直到郭通离开,江烽和张万山一行人进了小跨院,张万山才愤愤不平的道:“大人,看样子南阳是不太欢迎咱们啊。”
“刘同刘玄欢迎不欢迎还不好说,这要根据他们的立场而定,但是下边人肯定讨厌我们是真的,谁让咱们穷,一门心思要打他们的秋风呢?看样子我这四处打秋风的名气甚大,臭名远扬了。”江烽处之泰然,“脸皮厚,才吃得够,南阳欢迎不欢迎,咱们也得来,更何况,南阳不欢迎咱们,但是我相信今儿个来南阳的人,肯定还是有欢迎我们的。”
张万山还有些没搞明白江烽的意思,江烽也不多解释,他也在揣摩着郭通话语里流露出来的含义。
看样子来南阳的各方势力甚至超出了自己最初的想象那几家,估计除了最初自己预计的大梁、蔡州、关中、淮北、鄂黄,甚至还有可能襄阳、大晋和泰宁军都来人了。
这说明南阳方面做出决定的时间节点快要逼近了,自己来的还正是时候。
估计南阳内部在这个问题上也争论得很激烈,涉及到刘同和刘玄二人各自代表的利益,弄不好也需要搞得二刘原本好不容易协调弥合的关系再度出现裂痕,自己倒要好好琢磨一下怎么来入手。未完待续。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尉迟无病的长眉微掀,细长的眼眸骤然绽放精光,沉声问道:“你说那江烽真的已经到了南阳?”
“应是如此,他们一行六人进了迎宾馆,住在西边一处跨院。”坐在尉迟无病下手的青年男子,一身锦袍玉带,玉树临风,对尉迟无病也是格外尊敬。
“真没想到这家伙还是要来搅这趟浑水。”尉迟无病轻轻唏嘘了一声,转手旁边坐在侧面的披甲武士,“薛禅,你还记得么?半年前我们从南阳到襄阳的船上,那个爬上我们船上躲避南阳追杀的家伙?江二郎,江烽,现在是固始军的军指挥使,居然也成了可以参与这种局面的角了。”
“噢?大人,他就是那个江烽江二郎?!”被叫做薛禅的披甲男子吃了一惊,“我只听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完全没有把那个江二郎和这个固始军的江烽联系起来,真没想到,大人,有没有搞错?我记忆中那家伙顶多就是洗髓期,不应该洗髓期都没到,就是一个通脉期的角啊,怎么可能……?”
“之前我也不信,以为是同名同姓,后来说这家伙是许氏斥候出身,我就觉得有点儿像了,再说此人心思狡狯,尤善揣摩人心,我就觉得恐怕是这个家伙了,那一日在船上,我们不也是被这家伙给说得放了他一马么?”
尉迟无病嘴角微微浮起一抹笑容,似乎是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再联想到现今关中的局面,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刘玄不可靠,当日江烽就很含蓄的提醒过自己,只是自己没当一回事儿,刘同对刘玄的影响力下降若斯,也是让尉迟无病扼腕不已。
若是照这样的情形下去,刘同日后这个五州节度使只怕都只能是一个摆设,隋州、安州和申州已经在刘玄手中,若是再让刘玄拿下光州,甚至是部分蔡州,刘同何以相对?他真的以为刘玄会念及同胞兄弟之情么?
家主大位,纵然他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其子考虑。
刘同之子刘翰和刘玄之子刘墉皆为一时翘楚人物,刘翰乃是关东四子之首,而刘墉虽然未列入关东四子之列,但却是因为此人异常低调,与其父的高调恰恰相反,但越是这般,就越是让人难以放心。
据说刘玄三子皆为不俗,尤以嫡长子的刘墉为傲,只不过平素出头露面的多少刘墉的两个弟弟,刘墉鲜有一见。
坐在下方的锦袍青年忍不住吃惊得张大嘴巴,讶然问道:“尉迟叔叔,您是说您曾经放过那江烽一马?”
“嗯,半年前,他还是许氏斥候,被南阳追杀,得我庇护,得以逃脱。”尉迟无病点头道。
“唉,真是太可惜了!”锦袍青年下意识的扼腕叹息,“尉迟叔叔,若真是如此,您就真的是养虎为患了,若不是这江烽,我们蔡州何至于到这种田地?赵榄兄如何会命丧固始?而连无为大人和十九哥都在固始折戟,就是拜这江烽所赐,我九伯也是在固始受重伤,至今未曾恢复,听族中郎中所说,九伯怕是难以才修习武道了。”
尉迟无病长眉一掀,“没出息!你们蔡州就这点儿水平?自己不争气,却去怪那江烽,不过是一直被淘汰州军,方才薛禅也说了,江烽顶多也就是一个洗髓期的水准,怎么就能斩杀赵榄?难道说你们这汝阳八柱都是浪得虚名之辈?若是蔡州军将都是如此,我看着无论南阳态度如何,你们蔡州军也必亡!”
被尉迟无病一阵教训,弄得锦袍青年惶恐不已,赶紧起身行礼:“尉迟叔叔,明栋失言了,不过那江烽的确是个祸患,若不是当初他在背后作祟,我们蔡州军早就一统光州,也根本就没有这后续事情,大梁若是来犯,我们也无需这般捉襟见肘了。”
“祸患?你们反手灭了许氏,就只许你们吞并光州,就不许人家固始军自保?这个世界哪有这样的道理?”尉迟无病仍然毫不客气的反驳:“自己没有规划设计周全,中间出了意外,别只想着赖在别人头上,好好找一找自己的不足才是正理。”
尉迟无病的话也让锦袍青年满头是汗,一时间也是讷讷无语。
尉迟无病见对方如此,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下口气,“你说那赵榄都算是你们汝阳八柱中的翘楚人物,比你实力还强一筹,竟然丧身于江烽手下,可是真的?”
“尉迟叔叔,绝无虚言。”锦袍青年一脸肃,“赵榄兄在我们汝阳八柱中仅次于文樑兄,已然逼近了天境初阶养息期,我虽然也在天境初阶静息后期,但距离养息期也还有些差距,但赵榄兄却只是一步之遥,所以他丧生与江烽手下,我们都不敢相信,但是这却是无数人看见的事实,当然,这其中可能是因为江烽采取了某种阴谋手段,利用术法先行袭击干扰了赵榄,江烽才突发毒招杀死了赵榄。”
尉迟无病也知道自己这个老友儿子的水准,虽然只是静息后期,但实际上距离养息期已经不远了,若是那赵榄比薛明栋还要强一筹,那江烽能斩杀赵榄不靠术法,那就太不可思议了。
那一日在船上尉迟无病也见识了江烽层出不穷的术法手段,对这一点尉迟无病还是比较相信的,只是战场上本来就是要穷尽手段来杀敌,这不算什么。
“嘿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我当初也觉得江烽是个人物,本想招他随我回长安,没想到这家伙是在哪里都能闪光啊,现在居然成了一军之主了。”尉迟无病摇摇头,“明栋,那你说说他此次来南阳的目的?打秋风肯定是免不了,但你觉得除了打秋风外,他来南阳会不会给这边的局面带来一些变化?还有,你觉得江烽会对这个局面怎么来判断,或者他会怎么做来影响这个局面?”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薛明栋目瞪口呆,难道这就是尉迟家对自己能否获得他们认可的第一道考题?这尉迟家的女婿可不好当啊。
薛明栋的思路也随着尉迟无病的问题迅速旋转起来。
家中一直希望他能和尉迟无病家族联姻,甚至这桩婚姻还得到了袁家的鼎力支持,就是希望蔡州能够进一步密切与关中豪门的关系。
只是关中李氏素来不太待见蔡州,虽然也清楚蔡州对遏制大梁的重要性,但是蔡州袁氏的名声实在不太好,所以关中李氏连带着对蔡州出身的各家族都不太亲善。
也幸亏薛明栋的父亲早年游侠关中时与尉迟无病交好,也才有了这段姻缘的可能。
尉迟无病有两子一女,女儿虽非嫡出,却是平妻所生,颇得尉迟无病宠爱,所以家族和袁家也都极力在推动这段婚姻。
可这尉迟无病虽然也不反对这段婚姻,但是却也对薛明栋十分挑剔,估计也是要好好考察一番看是否配得上他的女儿。
尉迟无病缓缓将身体靠在胡椅中,慢慢闭上眼睛,似乎是要给薛明栋时间慢慢思考。
薛明栋也是凝神苦思,良久方才道:“尉迟叔叔,我觉得江烽未必乐意见到南阳出兵蔡州。”
“唔,理由?”
“若是南阳出兵蔡州,光申素来一体,以玄公之心,岂有不取光州之理?若是玄公取了光州,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固始军还能存身么?”薛明栋目光湛然,缓缓道。
“若是我告诉你,江烽已经请求大梁向长安奏请设浍州,下辖固始、殷城、盛唐、霍山四县呢?”尉迟无病点点头:“你觉得刘玄会不会愿意和江烽平分光州呢?”
薛明栋大吃一惊:“尉迟叔叔,当真?”
“唔,这个时候只怕奏疏已经到了长安了。”尉迟无病点头。
“决不能让大梁这个奏请获批,否则大梁玄公固始就真的有可能成为一个联盟了,蔡州固然危如累卵,但是恐怕一旦蔡州失败,那对淮北、对大晋、对泰宁军,对关中,就都是一场大灾难!”薛明栋已经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高声道:“尉迟叔叔,必须要阻止这个奏请!”
江烽一旦获得浍州这一名头,那形势顿时就是一变,有一州之地,江烽便可肆无忌惮的扩军备战,就像一把尖刀始终顶在蔡州的脊背上,蔡州就永无宁日了。
尉迟无病摇摇头,“没有这个奏请,江烽若是实力够强,一样可以掌控四县,关键在于刘玄会不会这么做?江烽又会怎么看?”
局势的确有些扑朔迷离,虽然尉迟无病给刘同施加了很大压力,但是刘同始终还是希望通过说服刘同,而不是施压,而且尉迟无病也深刻感受到了刘同对刘玄的忌惮和担心,更不愿意和刘玄撕破脸。
但尉迟无病认为,越是这般,那么刘玄就会越发猖狂,越是会认为一己之力就可以**行动,一旦刘玄有了这个想法,就完全可以甩开刘同,独自出兵,可蔡州已经经不起这么一刀了。未完待续。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大人,这么说来刘玄是打定主意要对蔡州动手了?那我们该怎么办?”薛禅也忍不住启口问道。
如果刘玄决心已定,那么再呆在南阳就毫无意义,需要做的是尽力督促大晋和泰宁军以及淮北赶紧出兵,而且要全力以赴对大梁发起进攻,最大限度减轻蔡州东线、北线和西线压力,让蔡州能够尽快腾出手来,应对南阳的进攻。
尉迟无病手指轻轻在胡椅的扶手上点了点,似乎在斟酌当下纷乱复杂的形势。
刘玄的野心虽大,但是却也非不明时务之人,他也应该料到他一旦一意孤行的出兵蔡州,那么相当于整个原来的反大梁体系决裂了。
关中李家、大晋、泰宁军、淮北,都会与之反目,加上他进军安州,结怨于鄂黄,本身就不睦的襄阳,可以说在他四周除了大梁之外,一下子就全都是敌人。
这种从原来广受欢迎的战略态势一下子变成四面皆敌的剧烈转变,刘玄承受得了么?
尤其是来自关中李氏正朔的巨大压力,他刘玄就真的敢不顾?
他刘玄和大梁朱氏可不一样,现在关中和大梁之间的关系大家都还维系着一种极其微妙的默契。
大梁不会主动去挑衅关中,甚至在一些细枝末节上都还要让关中几分,而关中也绝不轻易越线,比如公开斥责大梁,又或者直接要求谁都大梁出兵,避免撕破脸皮对各自都是一种无可挽回的损害。
关中李氏的正朔地位虽然犹在,但是限于自身实力,加之又失去了中原汴洛之地,其影响力日渐式微,但正朔的身份又使得诸藩为使得自己身份和统治的正统性而不得不求得关中的认可。
这种局面有些如同东周列国时的态势,周王虽然没有硬实力,却还有一定影响力,而大梁就像当初的秦国,对周王也是既恨一时间却又无可奈何,还得虚与委蛇。
可刘玄若是以为他也可以像大梁那样就想错了,只要李氏一纸敕令,便能让他的身份合法性受到质疑。
比如反对其吞并安州,将安州授予鄂黄,又甚至直接将申州交给别人,这种手法也许一时间不能让其马上受损,但是长久之后,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还是会体现出来。
毕竟这个世界还是尊崇正朔,而李唐的正朔除了北方那些蛮族胡人外,中原江淮,吴越河朔,山南剑南,这些地方百姓还是认同的。
“不,还不一定,刘玄虽然野心勃勃,但是并非狂妄之人,有些事情他不想明白通透,他也不敢妄动。”尉迟无病缓缓摇头,说出自己的判断,“我估计这个时候他也应该在和各方接触,看来要好好衡量一下利弊得失才敢作出决定,不过也应该快了。”
尉迟无病也在揣摩刘玄此时的心思。
要说刘玄对蔡州毫无野心绝不可能,尉迟无病和刘氏兄弟认识几十年,以他对刘玄的了解,刘玄只怕早就有此意,只是碍于各方面条件尚不成熟,所以迟迟未做决定。
长安李氏之外的九大望族,长孙、姚、宋、房为文官望族,徐、尉迟、薛、郭、韦为武将豪门,九家子弟均与南阳二刘交好,像跟随尉迟无病来的薛禅也是薛家庶出子弟,一样也早就认识刘同刘玄兄弟,而尉迟家族与刘氏更是世交,刘玄也需要考虑一旦违逆了关中李氏的态度,就相当于和整个关中豪门交恶,这样的代价他是否能承受?
但是你要说刘玄要承受多大的压力,也未必尽然,大晋、泰宁军与南阳领地并不接壤,无甚影响,淮北纵然日后接壤,但也难以对其有太大影响,至于鄂黄杜氏,恐怕还是畏惧多一些。
真正对刘玄能够有实质性影响的也就是关中和襄阳萧家。
关中对其影响是全方位的,甚至还可能推动刘同对其的态度变化,而萧家则是实打实的威胁。
从地形上就能看得出,如果刘玄失去了南阳府和泌州对其的庇护,隋州就随时面临东下襄阳军的进攻,其战略态势就会为之一变。
而一当襄阳军真的对隋州构成威胁,那么原本不敢和刘玄叫板的鄂黄杜氏只怕态度也会发生变化了,再加上淮北,恐怕刘玄也就要处于一个受敌的可能局面了。
一边是巨大的利益诱惑,一边是可能面临恶化的外部关系,这的确有些考验刘玄,但尉迟无病以自己对刘玄性格和心态的考量,觉得如果没有其他意外因素的话,刘玄恐怕最终还是要选择出兵蔡州。
无他,让自己子孙获得更大的领地和荣耀,而非屈从于自己兄长的子孙之下,这个诱惑是让一直不得不屈居于刘同之下深感束缚的刘玄难以拒绝的。
他不愿意自己的儿子也像自己这样,而且他也深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如果刘玄不是选择对蔡州动手,而是选择对鄂黄,甚至对襄阳,关中李氏都会置身事外,甚至乐见其成的,二刘势力壮大了,始终会对大梁有所制约,但是唯独对蔡州,则是关中难以接受的。
见尉迟无病脸色阴晴不定,薛明栋再也忍不住。
这一次袁、薛两家的家主派自己来南阳见尉迟无病,就是想要接住尉迟无病的影响力来支持刘玄的异动,甚至也开出了极为优厚的条件,比如让出光州,但是不到万不得已,这个条件不会提出来。
“尉迟叔叔,是否可以敦请萧家……”
尉迟无病看了一眼薛明栋,微一沉吟:“明栋,我知道你的意思,萧家若是屯兵东线,的确能给刘玄以压力,但是你考虑过没有,萧家一动,也许就会让刘同和刘玄之间的矛盾骤然让位于对外的侵略压力,刘氏素来与萧家不睦,萧家这个时候妄动,只会授刘玄以口实,刘家内部也许就会团结起来,甚至刘同一系也会支持刘玄,刘玄可以更肆无忌惮的对蔡州出兵,而萧家若是敢出兵隋州,那南阳大军一样可以南下襄阳,萧家做姿态可以,要让他们真的出兵,恐怕他们还没有真正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薛明栋心中一阵冰冷,但他也知道尉迟无病的这番话属实。
出兵南阳这样大一件事情,也不是尉迟无病随便给萧家某人打个招呼那么简单的。
做姿态可以,但是真正要出兵,恐怕萧家就会慎重行事了,符合不符合当下萧家利益,这些都需要一一斟酌,等到考虑清楚,恐怕早就水过三秋了。
目光掠过薛明栋纠结的脸上,这个小子还是太年轻了一些,心中藏不住事,看来袁氏也的确是被逼得太紧了一些。,袁氏居然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来南阳,把这小子都派来了,难道就以为他是自己东床快婿的候选人之一?袁氏也太高看自己的影响力了,想到这里尉迟无病也有些自嘲。
大梁这一次看样子也是真的动了真格,南陈州的屈辱恐怕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大梁武将心中,不拔除不后快,这一点尉迟无病还是有判断的。
但是唯一没料到的是刘玄会卷入进来,看来申州的得手的确狠狠撩拨起了刘玄的野心,而安州易如反掌的纳入囊中更刺激了他的**,才会让他这般放肆了。
“明栋,你给我一个准信,蔡州是不是有意交出光州来换取刘玄的止步?”沉吟了一下,尉迟无病终于问道。
薛明栋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脸色变幻不定,良久,才无比艰辛的一咬牙道:“尉迟叔叔,临来之前,二位家主的确和我说过,若是能让南阳给蔡州以鼎力支持,蔡州愿意将光州转让给南阳,但是最好是让给刘同,蔡州愿意上奏请任命刘鞅为光州刺史。”
“刘鞅为申州刺史?”尉迟无病似笑非笑,瞥了一眼薛明栋,“这等离间之计,刘氏岂能中招?”
刘鞅是刘同三子,而次子刘广则已经是泌州刺史了,虽然现在刘同本人还兼任着南阳府尹,但是谁都知道那是其长子刘翰的囊中物,若是把申州交给刘鞅,无疑会极大的刺激刘玄,让刘同和刘玄关系骤然紧张。
“可若是直接让给刘玄,刘玄得手之后却又得寸进尺,那又当如何?”薛明栋反问:“让刘同一系接手,起码能在东面能牵制一下刘玄,让其无法为所欲为!”
“不妥,刘同不会接受这种太过于明显的招数,这只能刺激刘玄。”尉迟无病站起身来,有些焦躁的来回走动。
“可是交给刘玄就能保证他不出兵蔡州么?刘玄现在手中掌握大军超过八万,他在安州只屯兵两万,隋州只屯兵了一万五千,其余四万多兵力尽皆摆放在申州,而且八千骑兵全数从隋州调往申州,意欲何为已经昭然若揭,把光州让给他只能是负薪救火,毫无意义!”
薛明栋也忍不住站起身来,提高声音道。
蔡州对南阳的情报收集也是极为精准,显然也早已意识到了这个昔日在谋夺申光二州时还暗通款曲的盟友的危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