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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知小儿!若是梅氏一族皆是你这等蠢人,灭族当不远矣!”杨堪面色潮红,猛然以戟击地,玄霜劲透地震荡而起,方圆三丈,白霜覆地,环绕成一具白色的冰凌之网,“冰封万里!”

    “绿水沉沙!”

    猛咳了几声的病容老者也看出来杨堪是被那一句“江氏小儿”激怒了,要准备拼命了,心中暗叹一声,绿色长剑轻轻一点地面,身体陡然拔地而起,长剑在空中幻化为层层幽绿色的光网,缓缓向外扩散。

    “青波满江!”

    “嘿!”杨堪也知道这病容男子把看家本事也拿了出来,双眼微眯,元力一收,双戟先向内收,然后突然向外吐出。

    “冰心玉壶!”

    这是他踏入太息期之后才勘悟出的一式,算得上是目前他冰王戟法中的至高水准了。

    只见一道银白色的光轮沿着冰王戟内收汇入杨堪体内,然后汇聚到杨堪胸腹间,伴随着杨堪双戟再度向外猛然一推外放,银白色的光轮骤然一暗,变成了几乎无色透明的霜雾,倏然向外喷射而出!

    这是利用冰王戟名刃的冰霜之力回吸于自己胸腹中,然后催动体内元力玄气中的玄霜劲撞击,以丹田为炉壶,让两股冰冷至极的力道混绞融合,再行催发外放,这一击之力,足可凝冻万物!

    幽绿色的光波冉冉浮动,形成一具塔状光梭,陡然间加速迸射来来,直向杨堪撞击而来。

    “以气御剑!”

    “剑身合一!”

    杨堪也没想到这个病夫居然有触摸小天位的实力,这陡然间的爆发虽然是元力凝聚释放,可若非此人身体有恙,恐怕真的有冲击小天位的实力!

    之前还以为这家伙就是只比那田春来略胜一筹,自己与其相比也就是一线之差,现在看来自己还是走眼了。

    这家伙早已经是固息后期了,如果不是身体状况原因只能发挥出六七成水准,只怕秒杀自己都不是不可能。

    但此时杨堪也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式他精修的玄霜劲已经突破了玄霜劲本身,进入了更高层面的混元玄霜劲,他有这个底气可以一搏。

    虽然现在这混元玄霜劲还只是初段,但是他自信可以随着自己对这混元玄霜劲日益精纯,突破固息期壁障也是早晚的事情,甚至日后他还要凭借着一手混元玄霜劲冲击小天位。

    一边清冽如风,一边冰冷如霜,两股偏冷的劲道气息终于在空中交汇撞击,形成一个方圆十步的巨大气流漩涡,不断向外膨胀,最终轰然炸裂开来。

    无数凝结成的霜锋冰凌寒气向外四散飞逸溅射,瞬间就让三丈之内的所有物事变成白茫茫一片,甚至连空气似乎都已经被封冻起来,让人无法呼吸。

    周围拼杀的士卒们都下意识的停顿了下来,看着这巅峰之战。

    两道身影缓缓落地,都保持着先前那出击的架势,一动不动。

    两人的头发、眉毛、衣衫、全身上下都已经变成了白霜,如同两具冰霜雪人,遥遥相对,甚至连那飘扬的衣袂都保持着封冻状态,在这盛夏之夜显得格外诡异。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知道这一击究竟谁胜谁负,只能从两人还能微微转动的眼珠和鼻腔间偶尔喷出的一缕白气,知晓二人并未向刚才那两名士卒一样被直接冻毙当场。

    “好一手混元玄霜劲!果然厉害!”

    最终还是病容男子先发声,衣衫也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封冻的冰渣坠地。

    “你的玄波气浪也不差,没想到你竟然练到了以实返虚的境地了,若非你身体有恙,这一击我接不下来!”全身发僵的杨堪活动了一下双臂,内心也真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这病容男子虽然看似中年,但其实年龄并不大,比自己恐怕大上两三岁罢了,能把这玄波气浪练到了这般境地,的确也算是天才人物了。

    只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伤了手太阴肺经,使得其难以发挥最大战力。

    病容男子微微苦笑。

    若非自己身体有病,这一击他有把握斩杀杨堪于当场,哪怕他对方这混元玄霜劲再强上几分。

    不过他也看得出来对方这混元玄霜劲也是刚刚入门,经此一役之后,只怕就要更深一层,日后再要想制住对方就不易了。

    “梅况,你修炼这一身武技也不易,梅氏一族命运系于你一身,我杨堪不愿多造杀孽,田春来被我拿下,田氏已经归降,你们梅氏大宅想必此时也已经被攻下,寿州归于我家主公麾下已成定局,梅氏等本是寿州大姓,郑田两家皆已臣服,你们梅氏一族莫非真要寻那灭族之事么?”

    杨堪这一番话也算是肺腑之言了,语气恳切,听在那梅况耳中也是喟叹不已,一时间他也有些茫然。

    他虽然号称梅氏第一高手,但是却是庶出,族长梅庸对他并不十分信任,这等事情也非他可以做主。

    见梅况仍然是摇头,杨堪也只有叹息一声,猛地一挥手,“那就得罪了,上!”

    两人再度站成一团,但是浍州军却是一拥而入,终于打破了中营大门,开始攻入营内,战争进入了最后的决战阶段。

    当江烽一行人带着梅庸等人赶到西门大营时,这里的战事已经结束,除了杨堪与梅况的搏杀仍然在继续外,寿州西门大营步军只剩下九百余人投降,其余尽皆被斩杀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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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边终于泛起了鱼肚白时,寿春城里仍然是一片寂静。

    昔日早已热闹起来的街道上除了偶尔来往的军队外,所有店铺大门尽皆关门闭户,偶尔有带着一丝恐惧的眼睛从门缝里向外偷看着,或者从墙头上、窗棂缝隙里张望着。

    按照江烽的命令,寿州所有驻军尽皆留驻于军营中,不得外出,等待命令。

    第三军也已经赶到,将冲出北城外答应的寿州第一军(水军)逼回大营中,双方一度发生了小规模的冲突,但是在梅氏族人赶到之后,这场冲突并未扩大。

    事实上双方都清楚这一战已经结束了。

    浍州第一军驻扎西门,浍州第二军驻扎南门,除了已经大部被歼的寿州第三军(步军)外,寿州第一军(水军,梅氏控制)、第二军(水军,田氏控制)、第四军(步军、田氏控制)都基本保持着建制,并未受到太大的损失,这大概是江烽最为满意的。

    浍州军的损失也不小,最大的还是牙军。

    在攻打梅氏长宁街的时候,浍州牙军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抵抗,密集的术法陷阱和术法阵攻击让浍州牙军吃足了苦头。

    牙军右营阵亡接近三分之一,而且受伤者更是高达百人,如果不是后来牙军左营赶来增援,能否击破梅氏大宅还真的很难说。

    浍州第一军进攻西门大营时也损失不小,阵亡超过三百人,这还是在夜袭得手的情况下,如果是白日里正面进攻,对方依托营寨和术法器械、陷阱来防御,会给第一军带来多大的损失,杨堪自己都觉得心惊。

    但总的来说这一战仍然称得上是极其完美的一战,而这一战的第一功臣首推郑弘。

    可以说没有正式的内外接应,没有郑氏的情报提供,浍州军根本就不可能这样轻而易举的攻入城中,若是按照正常进攻方式,要想攻陷寿春城,不付出两军损失的代价,很难成功。

    而现在仅仅只付出了数百人的代价就拿下了寿春城,而且还完整的保留了寿州水军,这对于江烽来说,简直是上苍赐给自己的礼物。

    站在寿州刺史府内,百寿堂三个仙风道骨的大字悬挂在屋檐下,几丛绿竹在院内,远远的院墙下,竟然还摆放了几个箭垛,显然是供主人在闲暇之余玩耍所用。

    青石板径横竖交错,两边的厢房鳞次栉比,更有外进小院,专供刺史府内的随员所住。

    大院内三进厅堂,比起浍州那刺史府,这刺史府才是真正的刺史府,起码大了三倍有余,怕是数十人在里办公也丝毫不嫌拥挤,更不用说两侧更有小门相通的侧院。

    亲卫队已经进了大院,正在对刺史府内每一间房间逐一进行清理检查,牙兵左营仍然驻守在长宁街和金锣街,而损失较大的右营则安排在了刺史府两侧的侧院内驻守。

    虽然相信现在寿州三姓已经翻不起风浪来了,江烽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已经让飞鸽传书会浍州,让崔尚、杜拓带领一批吏员速来。

    当然像郑家也不可能翻风浪,郑家现在想的是如何借助这一次机会彻底压倒梅田两家,成为寿州当之无愧的首姓人家,这也是郑氏之所以投效江烽的目的所在。

    梅田两家现在需要考虑的是他们如何在这一轮的利益分割中最大限度的保存自身利益不被郑家夺走,如何为江烽提供资源,以获得江烽的认可,维系日后家族的生存。(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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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自己这位主公还没有完全转换过来,或者他不想彻底转换过来。

    正如江烽时不时挂在嘴边上所说,为人一世总还得要有几个能交心的朋友,可上位者能有朋友么?除非没有利益纠葛。

    可环绕在你身畔的,又有哪一个没有利益纠葛,就连你身畔的妻妾不也一样有各自的小九九么?

    “让他们等一等吧。”江烽转过身来,“先见郑居和郑弘,听听他们的想法,至于田家和梅家,那就要看看他们能给我们提供什么了。”

    杨堪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此战之后,寿州大局已定,梅田郑三家已经无力翻起风浪,至于说三姓内部的利益争夺纠葛,己方已经可以站在仲裁者的身份来判读了。

    什么样的结果对己方更有利,更符合己方的未来想法,那么就会怎么来裁定。

    江烽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些飘忽,明知道杨堪来肯定是有要事相商,可自己就是不想问,总想把那些烦扰的事情搁在一边,清静清静。

    连江烽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可理喻了,踏入这个时空,争的是什么,求的是什么?不就是醒掌杀人权,醉卧美人膝么?

    怎么这刚刚起步,自己却有些意态萧索了,难道自己天生就是屌丝命?

    想到这里,江烽自己都觉得好笑,似乎这个时空带给自己太多的感受,以至于自己在感知上都有些麻木了。

    “二郎,……”见江烽仍然是神思恍惚的模样,杨堪也有些好奇。

    没想到江烽这一趟长安之行回来,竟然已经晋入了固息期境界,这给杨堪的打击简直前所未有。

    这个家伙是不是太妖孽了,难道这就是上位者的天赋?还是有这份天赋才能成为上位者?

    去长安城之前,江烽才是养息期,连太息期的门槛都还差得远,怎么才区区一个月时间,就能连破太息期和固息期的门槛,直入固息境界,堪堪触摸小天位之大门了。

    除了天纵奇才这个理由,杨堪也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来解释了。

    哪怕是长安城中天位高手再多,也没有听说过谁能把一个寻常的天境养息期高手直接送入固息期的本事。

    哪怕是有天材地宝相助,哪怕是有众多天位高手扶持,也不可能。

    武道修行,不是说没有捷径可走,但是那也只是说在临门一脚时,比如已经触摸到了某个境界的门槛,有强者扶持加祝,再加上天材地宝的帮助,能一跃而过。

    但像江烽这种显然就不是捷径了。

    刚踏入养息期的角色,在杨堪看来江烽根基扎得厚实,加之医道上的家学渊源,能在固本培元养气筑基的丹药上得益甚多,一两年内如果能勤加修炼,寻找机遇突破养息期阶段,踏如太息期阶段还是有可能的。

    但杨堪觉得也仅止于此了。

    他自己那位嫡传兄长也是号称杨氏三代数十人中绝才惊艳的角色,但是在每个境界中一样需要三五年的勤修打磨,更有各种天材异宝相助,才能上一台阶,尤其是在进入天境之后,那就更为不易。

    一直到现在,兄长也还在为闯入小天位苦苦拼搏,甚至不惜辞去军职,前往漠北、西域絶域来寻找机遇实现突破,没想到却错过了大梁与蔡州这一战,估计也让兄长懊悔万分。

    可江烽现在的表现简直就是一步登天了,杨堪闻所未闻。

    想到这里,杨堪就忍不住摇摇头。

    “怎么了,七郎?”看见杨堪面容古怪的突然摇头,顿时把江烽从还有些恍惚的情绪中拉了出来,他可是很少见到杨堪这般表情的。

    “呃,二郎,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还有些不服气和气闷,你怎么就能出去一趟就突破一次,呃,这种机会可否能让我们也沾沾光?”

    杨堪毫不掩饰自己的艳羡表情,其他东西都可以不在意,唯独在这方面,真的让人有些心痒难熬。

    江烽也只能挠头,这该怎么解释?事实上连江烽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陈抟的先天图,福泽宝地,还要有千年孕育,九九八十一天的导引,更为艰难的还要有气机相合。

    若非自己修习的五禽功和兄长一致,这等机遇也轮不到自己。

    就这样,陈抟都还有些可惜,觉得这等机缘自己居然未能一举突破小天位的壁障,实在有些浪费了。

    “七郎,这等机缘恐怕也不是人人能遇上的,就是我自己也觉得有如梦中。”

    江烽简单的把情况作了介绍,听得杨堪也是唏嘘感慨不已。

    “二郎,这陈抟某也早闻大名,据传五十多年前就被当时的文宗皇帝召见,称其有道心真体,飞升之相,没想到你兄长居然拜在他门下,日后便有长生不老的造化啊。”

    “长生不老我是不信的,当然延年益寿倒是有可能。”江烽摇头,“但这一次的确让我受益匪浅,日后再要遇上这样的机缘,怕是不可能了。”

    “二郎,你还想怎样?这等机缘寻常人十辈子也未必能遇上一回,你还不知足?”杨堪连连摇头,“只是既然你兄长跟随清虚先生修行,指点你一下修行之术,对于我等武道修炼亦会大有裨益才是。”

    这一点上江烽倒不好告知杨堪。

    在临别之前,江潮将“蛰龙术”授予了江烽。

    这“蛰龙术”并非什么武道绝技,而是一种养生功法,乃是陈抟秘传绝艺,简而言之也就是陈抟一脉修行的奥义——睡功。

    “蛰龙术”可以让修行者在睡眠的时候一样挤入修行养生状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就是为修行者每天增加了三到四个时辰的修行时间,这对于寻常修行者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秘术。

    当然这种养生修行秘术和武道修行又略有不同,对武道提升仅有辅助效用,但是在元力玄气的培固上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江潮也是担心自己胞弟沉迷于红尘繁华,尤其是又听到师尊说江烽未来为女人所缠绕,担心江烽日后旦旦而伐,伤及元气折寿,所以才将这“蛰龙术”授予他,让其坚持习练,可保元气不失。

    只是江潮也专门叮嘱江烽,他传与江烽本已经有些不合适,但也算是得到了陈抟的首肯,此等秘术,不宜宣之于众,所以也要求江烽不能外传,哪怕日后江烽的子嗣也需得到许可方能相授。

    “城中局面还算平稳吧?”江烽岔开话题。

    “嗯,大致平静。”杨堪思绪回到正轨,“寿州三姓势力庞大,只要三姓没有妄动,其他都无足挂齿,眼下谁还要跳出来,那就真的是寻死了。”

    “七郎,你对下一步有什么看法?”

    “二郎,应该是要看你的想法才对,你对寿州水军这般重视,莫不是还有其他想法?”

    杨堪对江烽的野望胆魄还是相当佩服的,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现在的步伐已经迈得够快了。

    “七郎,莫不是你觉得我们该就此止步了不成?这可不符合你刚来固始时候的雄心壮志啊。”江烽大笑了起来。(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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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寿州第一军和第二军在训练制度体系上都基本一样,士卒大多来自淮水沿岸的船户或者就是芍陂的渔民,唯一不同的就是控制他们军官一边是梅氏子弟,一边是田氏子弟。

    也就是说只要适当的把这些军官交换,其影响就可以缩小到最小,而在对这支军队的控制力上,因为军官分属梅田两家子弟,所以反而不虞其勾结联手起来,达到相互监督的效果,对江烽来说更有利。

    “二郎,这梅田两家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他们勾结起来不利于我们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是也不能排除在以后特定环境下可能有变化的可能,某始终觉得这种方式难以让我们彻底放心。”

    杨堪说出自己内心话。

    寿州和浍州、光州的情况都不同。

    光浍二州对于江烽和原来的固始军来说,都算是基本盘,尤其是在许氏已然和江烽合二为一之后,唯一的不确定因素也都消除了。

    而像杨堪、丁满、张挺他们这些外来将领基本上都是赤手空拳而来,哪怕是招募了一批旧军军官士卒那也大多是分散于原来广胜军和龙虎军中,真正要说属于杨堪、丁满和张挺他们的直接下属,并不多。

    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的直接人身依附关系很淡薄,在来到浍州这个地方之后,普通士卒和伍长、伙长这一类最基层兵头也都是本地人,后期则是来自颍亳寿三州的流民,所以这支军队对江烽的忠诚度很高。

    而寿州军则不一样,他们之前有明确的效忠对象,虽说分属两家,但在此之前,他们都是统一在寿州军这面旗帜下,思想上还是基本一致的。

    如果现在未对其内部有较大调整,只是简单的互换一下两军军官,这情况下就贸然放权,一旦梅氏田氏在特定情况下达成某种交易,形成共识,那就有可能引发不测之祸。

    如果要对其内部进行大规模的调整,一来江烽手中并没有合适的熟悉水战的将领军官,二来这种调整也肯定会影响到水军战力的形成,这又是江烽不愿意见到的。

    不得不说杨堪的话有其道理,以这种方式夺下寿州本身就有些出乎江烽所料。

    或者说,寿州这么快落入自己手中,超出了江烽的意想。

    之前虽然都是在围绕着拿下寿州做准备,但来得这么突然,江烽甚至觉得自己乃至浍州方面都没有做好接收寿州的准备,但这种良机千载难逢,再没做好准备也得要毫不犹豫的接手。

    但现在已经拿下了寿州,该怎么来消化却是一个问题。

    正如杨堪所猜测的那样,江烽觊觎着淮南吴地。

    吴地局面已经进入了烈火烹油的阶段了,按照情报体系反馈回来的消息,吴王杨溥与同平章事徐知诰的矛盾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而徐知诰也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对杨溥下手,杨溥麾下诸人也在秘密联络地方,准备与徐知诰摊牌。

    如果没有意外,年内杨徐反目将是大概率的事件,而且江烽怀疑蚁贼秦权的主力一直在淮北肆虐,逗留不去,迟迟不渡江,也同样是在瞅这个机会。

    一旦杨徐反目,双方大打出手,只怕秦权就会即刻渡江分一勺羹了,甚至东面的越国钱氏也会加入进来。

    真正到这个时候,如果己方却按兵不动,浪费这等机会就太可惜了,所以当初江烽甚至觉得如果寿州骤然难下,他宁肯绕过寿州直取庐州和濠州,先将这两州拿下来,到那个时候,寿春就是孤城一座,也不怕它能飞了。

    但现在已经将寿州拿了下来,那又另当别论了,如何将寿州军的力量融入浍州军中,让其在即将到来的淮南争霸战中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才是当下需要解决的迫切问题。

    淮南吴地坐拥十州之地,还有周边数州依附于吴国,堪称江南独大,如果不是这杨徐君臣之争,或者说还是杨行密时代,这一统整个江南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现在杨徐君臣反目,对于吴国来说是一个坏消息,却给了周围的藩阀势力一个绝好的机会,所有人几乎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场不死不休之局,就看什么时候开打了。

    江烽内心也希望这一场吴国内乱能够来得再晚一些,让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消化光浍寿三州,整合其中力量,但是很显然时局却不会按照他的希望来发展。

    甚至杨徐双方之间也一样清楚一旦双方反目开打,周边的诸藩肯定会趁机加入进来趁火打劫,但他们却无法住手。

    无论是杨溥还是徐知诰都很清楚,对于他们两人来说也许落到周围诸藩手中他们还能有一条活命,但是落到对方手中,却绝对是只有死路一条,这就是内乱的残酷性。

    也正是基于此,杨徐双方都在竭尽全力的做最后准备,同样也都在向外延揽助力,甚至连寿州方面也一样接到了杨溥的手书,要求田氏在一旦杨徐开战之后,也要准备两军加入杨氏麾下。

    这个情况也是江烽从田春荣那里获知的。

    对于田氏来说,江烽方面接管寿州防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起码田氏无需在为是否出兵加入吴国内战,以及出多少兵而费神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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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郎,恐怕你也看出我的意图了。”江烽示意杨堪入座,自己也坐下。

    厅堂中上首只有一张胡椅,而两旁则是文武分列的座位,佐官中别驾不设,长史和司马就各居首位,杨堪选了司马位置之后第二个而坐。

    “二郎怕是觉得吴地内乱,对我们浍州有可乘之机?”杨堪当然清楚江烽的想法。

    “之前我们一直围绕着谋夺寿州而动,但实际上我没想过会如此快捷的拿下寿州,我其实考虑的是如果寿春拿不下,可否拿下庐州,当然前提是吴地乱起。”在杨堪面前江烽当然不需要掩饰什么。

    杨堪在蔡州一战之后,已经将妻妾搬到了浍州居住。

    在杨堪的带动下,崔尚、丁满、李桐、葛晗、王煌、杜拓等大梁系诸将也都纷纷效仿,这一方面也是进一步证明他们和浍州方面融为一体,另一方面也是向外界证明他们对浍州未来的信心。

    张挺和郭岳也准备在近期将妻妾儿女接到浍州,连这种新来浍州不久的将领都有这般动作,这种姿态对于浍州军心也是颇为鼓舞。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梁系的将领也是用这种方式在做一种切割和表态,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他们是浍州将领,而大梁只是他们的故园而非效忠对象了。

    这方面的动作不仅仅是给光浍方面带来了冲击影响,同样也会给大梁方面带来潜在影响。

    这意味着光浍方面前景看好,值得加入,大梁现在也不可能就这些闲散在家或者不为大梁军所重用的将官军官投向盟友而做出什么干涉的举动。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些大梁系将领在光浍寿这边的势力越大,也意味着他们对江烽的影响力也会越大,在日后涉及到与大梁相关的事务上,有这帮人的助言,大梁和光浍寿方面的盟友关系也许会更稳定。

    “二郎,庐州乃是杨氏发迹之地,你不看好杨氏?”杨堪敏锐的觉察到了一些什么东西。

    虽说现在杨徐之争开始表面化,但是杨氏毕竟占着吴王正朔,而且淮南西部诸州中杨氏影响力还是颇深的,纵然徐氏手握大权重兵,但真要对决起来,要说这胜负也是五五开才对,可江烽怎么就这么断定杨氏必败?

    江烽当然不可能说原时空历史中就早已证明了这一点,徐氏把杨行密的子孙们是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现在这个时候历史虽然有所改变,当根据情报显示,起码在吴地仍然是没有太大改变,只不过现在却还存在一些外部因素的干扰,尤其是在淮北一直逗留不去的蚁贼,却是一个很大的外部变数力量。

    “七郎,杨徐之争我觉得怕是迟早要白热化的,这一站一旦打起来,只怕他们想停都未必能停下来,而且一旦战火燃起,我估计外部虎狼都要扑上来分一勺羹,秦权和越国,都会介入,我们能袖手么?”

    江烽的反问让杨堪也沉吟良久。

    “二郎,我也知道一旦吴地乱起,对我们来说又是一次机会,只不过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步子迈得太大了一些么?”杨堪苦笑。

    杨堪的话同样也是江烽最为苦恼的,他也忍不住将身体仰靠在胡椅中,身体微微后仰,目光向上,摊了摊手。

    “我何尝不知?纵然是原来的老州,我们也握有两州十县之地,这等扩张速度,恐怕前所未有,可眼睁睁的看着这等机会从嘴边溜走,七郎,你不觉得日后我们会后悔得睡不着觉么?”

    听得江烽说得这么露骨,杨堪也忍不住微笑。

    是啊,要说才来固始之时,何曾想过短短一年之内竟有如此造化?

    当初江烽在汴梁城里的炎炎大炎,很大程度也是鼓舞大家士气,给大家一个奋斗拼搏的目标方向。

    虽然提出要新设浍州,但当时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若是三五年内能如愿以偿的打下这浍州一地,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哪曾想到一年下来,局势变化若斯,竟然坐拥三州之地,想来都觉得有如梦中。

    当然,这一年来大家出生入死,蔡州来犯那一战,虽然只有短短一天,但对于杨堪来说却比一年更难熬。

    无数袍泽兄弟在那一战中牺牲,就算是他这一辈子也未曾经历过这般险恶的生死之战。

    现在杨堪想起与袁无为那惊天动地的一战,仍然让他热血沸腾之余也是惊心动魄,有时候一觉醒来回味起那一战,也是心潮澎湃。

    人生中遇上这种战事并不会太多,尤其是那种生死须臾间的搏杀,带来的顿悟和他提升,绝非寻常较量过招能达到。

    有奋斗有牺牲才有收获,正因为这一年来浍州军上下齐心,败蚁贼,退袁军,击南阳,方能成就现在的硕果。

    但无论如何,这一切都还是来得太快了一些,快得让浍州军诸将都觉得有些难以把握。

    浍州不说了,拿回光州本来就有些出人意料,但也可以说是机缘凑巧,如果不是南阳刘玄要和大梁联手争霸中原,这光州是万万不可能被蔡州袁氏交出来,交出来也永远轮不到浍州方面来接手。

    再退后一步,光州和许氏也有些瓜葛,许氏现在又和江烽连为一体,也就罢了,可这寿州却真的有点儿像是做梦一般就拿了下来,甚至江烽还在长安求得了朝廷给予的光浍寿防御守捉使这一职务。

    这无一不显示出这位主公是真的洪福齐天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而且是非常重要的实力。

    可这种好运气会一直跟随着你么?天下没那么多好事都轮到你头上。

    再说一句客观一点的话,如果不是之前浍州方面花了许多心思在寿州上,提前做了许多准备工作,就算是郑氏找上门来求浍州出兵,浍州也不敢搅这趟浑水。

    见杨堪的表情而是精彩而复杂,江烽知道对方显然也是被自己这番话给打动了,但是理智又在提醒杨堪适可而止过犹不及。

    “若是这吴地之乱能缓上一两年就好了。”杨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江烽站起身来,心中却还是有些不甘,“总归还有这么久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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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褐衫老者半闭着双眼,意态淡然。

    郑弘却有些沉不住气,想要站起来,但是最终还是坐了回去。

    郑恢也努力想要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过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暴露了他的心境。

    此事之后,大哥要正式卸任族长,将族长之位交给二哥,而他郑恢也将坐上协理之位,这一职位相当于族长的助手,协助族长处理整个郑氏一族的事务。

    每一个大家族都有其约定俗成的规矩,谁该坐什么位置,都有定数,不是你武技高,或者你是嫡子,又或者你更会来事就可以改变。

    郑氏一族一样是枝蔓纷繁的大家族,经历了这多代人,已然分出了太多的分支,甚至在这百年间,族中各家也都有过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的经历,这一轮同样也就轮到了郑居、郑弘这一系了。

    “老二,好好坐下吧,该来的始终要来,浍州方面会考虑清楚的。”郑居睁开眼瞥了一眼还有些心神不宁的郑弘,淡淡的道。

    郑居也能理睬郑弘内心的躁动,毕竟马上就要揭开幕布,浍州方面会怎么对郑家,这关乎未来几十年郑氏一族的发展走向。

    但郑居不认为浍州会食言而肥。

    以他的观察,那位据说已经取得了光浍寿防御守捉使的江二郎不是省油的灯,甚至在老二都尚未有要和浍州搭线之前,这个家伙就已经到长安去图谋寿州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家伙胃口奇大,目光绝对不会仅限于寿州这一地,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家伙需要用千金来买郑家这根马骨,否则日后这家伙何以招揽其他人?

    不过梅田两家,尤其是田家干净利落的投降,还是让郑家有了一些危机感,尤其是江烽表现出来的对寿州水军的浓厚兴趣,更是让他们心中惴惴。

    寿州水军一直是掌握在梅田两家的,郑氏在这方面确实是一大短板,这也是郑氏始终无法和梅田两家争雄的根本原因。

    有了水军,才能控制淮水上下航道,才有能力护卫船队上下出入,这是寿春作为淮水中游最大商埠的根基。

    郑家的强项是在步军和粮食生意上,但是郑家步军在霍丘一战中已经覆灭,而粮食生意上梅田两家在安丰一样也有,只是不及郑氏这么大罢了,但并非不可替代。

    见惯了周遭藩阀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腕,若是要把希望寄托在这些藩阀的良心上,郑居和郑弘都还没有那么天真。

    郑氏对浍州来说,还有价值,梅田两家也有他们的价值,关键在于浍州会怎么来安排,让他们能够体现出价值为其所用,这才是三姓存在的基础。

    否则一声令下,也许明日三姓家族子弟也就会变成寿春城外的壮丽京观。(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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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开了,江烽亲卫来请郑家三位主事者。

    郑居站起身来,向郑弘点点头,示意跟上。

    今日与江氏会面对话,如同大考,关乎郑氏日后数十年的气运,有些问题要问清楚,有些话要说透。

    老二日后还要和江氏合作,这些话这些问题就只能由他来说他来问,哪怕是现在惹得对方不高兴,也胜过日后的龃龉,这个恶人他要来当。

    踏在青石板径上,看见覆地的竹林和假山石,秀雅古朴的院墙飞檐,白墙碧瓦,拱门圆柱,郑氏三子内心也是感慨。

    寿州刺史府的历史乃是整个淮南道上最为悠久的一座府邸,从唐元和十五年开始,寿州刺史府便一直是这座府邸,而这一百多年间,十余任刺史,大半由梅田郑三家人出任。

    而从黄巢之乱后,五十年间,寿州刺史历任六任,梅氏家族三任,田氏两任,郑氏仅获一任,而且那一任也仅任三年便易人。

    可以说这座寿州刺史府见证了百余年来三姓的兴旺。

    但是现在,从现在开始,梅田郑三姓都知道,寿州刺史不会再由梅田郑三姓族人出任。

    对这一点,郑氏也早有心理准备。

    今后无论是谁主宰寿州,都不会让梅田郑三姓族人再出任寿州刺史,现在三姓要争夺的是佐官和六曹判司这种掌握具体实权的职位,这也是郑氏要争取的。

    今日的谈话,郑居也会当仁不让的提出郑氏的要求,因为郑氏为浍州军做出了巨大贡献,日后也会投效和追随江烽,没有郑氏的这些精心策划和努力,江烽岂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入主寿州?

    当然,郑氏也非不识时务者,索取和付出是相对的,设若江氏能如同当年吴王杨行密或者越王钱镠那样独霸一方,郑氏便是跟附骥尾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和郑氏三子的谈话当然不可能在厅堂中,选在了百寿堂侧面的别驾居所中。

    自中唐以来,各州作为三佐官的别驾一直虚设甚至不设,所以州别驾实际上已经被废置,而附设与刺史办公居所旁的别驾居所实际上已经作为刺史府的附属办公场所来使用了,大多数时候是刺史本人私下接待宾客所用。

    江烽还是第一次见到郑氏本代族长郑居。

    这个气色抑郁面有忧色的男子却比郑弘和郑恢二人多了几分儒雅和淡泊的气度,倒是让江烽高看了几分。

    都说郑氏本代族长郑居甘于寂寞不思进取,但是在江烽看来这恰恰是明智的表现,在梅田二家各有靠山,且实力明显强于郑氏,加上还有水军优势的情况下,郑氏若是冒然出头去招风惹火,真的就是去寻死了。

    若不是郑氏的根基远在霍丘,或者郑氏敢于意图插手安丰的粮食生意,估计梅田两家都绝对容不下郑氏。

    也正是这郑居能清醒认识到郑氏一族的处境,采取了韬光养晦积蓄实力的策略,也才能熬到今日,尤其是在郑氏根基霍丘在被蚁贼毁了之后,梅田两家没有立即翻脸动手,也和郑氏这种低调姿态有很大关系。

    现在郑氏终于熬到了这一刻,郑弘的这个冒险似乎也该有所收获了,江烽不知道郑氏三子是不是这般想的。

    “郑居(郑弘、郑恢)见过防御守捉使大人。”

    江烽是在门口处迎上郑氏三子的。

    对于帮自己入主寿州作出了巨大贡献的郑家,江烽觉得应该给予必要的礼遇,这既是酬谢,也是礼节。

    “久闻郑居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幸甚。”江烽主动拱手一礼。

    郑氏三子都有些震惊。

    他们也早就听闻过这位如彗星掠空般崛起的奇才人物的大名了。

    一年多时间,从一个光州斥候就能登顶成为光浍寿防御守捉使的人物,无论怎么高看都不为过。

    你可以说他从蔡州袁氏控制下的光州独立出来为固始军是冒险,你可以视他孤注一掷抗击十倍于自己的蚁贼为赌博,你也可以觉得他为了确保固始的独立而与如日中天的蔡州袁氏一战是冲动,但这三步他都走成功了。

    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这句话虽然没有人说出来,但是无数人都是认可的。

    而这后边传言固始军(浍州军)跨淮击南阳,迫使南阳刘玄伐蔡功亏一篑,以及这一次与郑氏合作入主寿州,这难道都能归结于运气好,冒险成功?

    事实显然不是这样。

    没有谁会轻易成功,郑氏一族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也是数代人的艰辛努力,而江烽能一跃成为光浍寿防御守捉使,当然不是侥幸。

    这样一个人物,有如此年轻,在郑氏三子看来肯定是倨傲不群的,因为他有这个资格,却没想到江烽表现得如此谦和低调。

    “防御守捉使大人过誉了,某老朽不堪,今日得见防御守捉使大人,方知今世竟有大人这般人杰,郑氏能跟附骥尾,荣幸之至。”

    郑居很坦然的拱手回礼,口中恭维话也是滔滔不绝。

    江烽微笑,看来这位郑氏族长还是警惕性很高,大概也是对自己不太放心。

    这也正常,以前从未打过交道,自己又这么年轻,在这些世家阀族眼中,自己大概更像是一个暴发户,现在他们是不得不屈从于自己手下,但内心的尊重和认可程度,还很难说。

    “郑先生太客气了。”江烽也不欲和这种老油条多在言辞上纠缠,他今日是要和郑氏谈实质性的东西,“请。”

    郑居三人也没有再客气,径直入座。

    “寿州已定,略微出乎江某预料。……,自去年起,蚁贼四起,阻断淮水航道,颍亳寿蔡乃至梁地皆为蚁贼所困,致使漕运中段,关中钱粮短缺。某在长安,承蒙圣上信任,诏令某以光浍寿防御守捉使之职接手淮中防务,非有他意,乃为国计,……”

    文绉绉的一大段废话,巴拉巴拉,大概就是讲明一个意思,蚁贼破坏了中原和江淮之间的联系,阻断了交通,导致江淮地区的粮食、丝帛等民生物资不能按期运到关中,影响了朝中贵人和关中民众的生活,所以特命江某扛起江淮防务,确保被蚁贼阻断,以保关中的物资需求。

    当然这本来也就是一把废话,关中固然因为蚁贼阻断交通而缺钱粮,但是江淮物资要运抵关中也有多条路可走,走江南道和山南道这边一样可达,蚁贼肆虐,但现在已经是在淮北和江南西道去了,整个淮南道上只有流窜的小股零散蚁贼了,翻不起风浪了。

    这和设不设光浍寿防御守捉使没啥关系,设了你也解决不了蚁贼的问题,不设,蚁贼该走哪里也一样走哪里。

    但话头子却要这么说,本来就是朝廷和浍州方面达成的一个妥协,浍州同意朝廷染指光州,那么朝廷也得给浍州军一个可以再淮水南岸便宜行事的名头,这光浍寿防御守捉使就是最好的名头,就这么简单一件事。

    郑氏当然也不会信江烽这番鬼话,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朝廷有了这个诏令出来,江烽接管寿州防务就是大义所至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寿州士民久盼皇恩,今日能得防御守捉使大人接掌寿州,如久旱逢甘霖,……”

    郑居的阿谀逢迎之语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听得江烽也是一阵恶寒,两个人都在那里水,估摸着大家都腻歪,但是你不在场面上这么走一走,就直接进入利益分割的正题,也显得太过露骨,有损形象,而且也不利于两边达成妥协。

    “……,寿州军将不复存在,包括各家私军,均不能以建制形式存在,……,浍州军和寿州军将会合并为淮南军,……”

    江烽此言一出,郑氏三兄弟都会意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果不其然,淮南军,这意味着这位防御守捉使大人胃口还不仅止于寿州啊,下一步刀锋将会指向哪里?濠州,还是庐州,抑或舒州?

    江烽倒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在他看来,既然自己已经是光浍寿防御守捉使,麾下军队再称浍州军肯定不合适,那么自己三州之地都在淮南,而原来的淮南杨氏已经被封为吴王,这淮南的名头自己似乎也可以借用一番,不说什么淮南节度使或者观风使,起码淮南军这个名词可以借用一下了。

    对于军权的放手,郑氏也早有心理准备,他们郑氏那一军早就在霍丘之战中溃灭,现在也就只有数百私兵和逃回来溃兵,这位防御守捉使要接手也由他去。

    现在郑氏要争的是寿州的行政管理权力和商业生意,这才是未来郑氏立足寿州的根基。

    “防御守捉使大人,郑家坚决支持大人的意见,既然光浍寿三州防务为一体,那么军队自然也应当一体化,浍州军威鼎盛,三州军队当以浍州军为本,郑家愿意服从大人的安排,出人出粮,一应大人要求,……”

    郑氏旗帜鲜明的表明态度,这也是应有之意,没有这个态度,下一步怎么提条件?(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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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烽对郑氏的姿态很满意。

    识时务者为俊杰,逆潮流而动往往就是被潮流淘汰,郑家显然深谙其中三味。

    既然这么配合支持,江烽当然也不吝于给予给颗大枣尝尝。

    “唔,某知道郑氏一族以粮食生意为本,霍丘、安丰乃是寿州产粮大县,但眼下已然荒废,浍州的盛唐、霍山二县现在也因蚁贼荼毒而坏,正在重建,某以为霍丘、安丰皆应效仿,郑家可发挥更大的作用。”

    郑居欣喜之余也有些不满意。

    江烽这是以生意作为酬谢,这固然是好事,但是却远远不够。

    这安丰和霍丘现在是一片白地,要重建达到蚁贼来之前的情形,从招募流民到发放物资、安顿居所等等,这需要大量真金白银的投入。

    郑氏当然愿意参与,尤其是安丰。

    安丰紧邻芍陂,乃是芍陂水利灌溉工程的最大受益者,芍陂周围之地堪称鱼米之乡中的精华腹地,历来是梅田两家的势力范围,此次若是郑家能渗入,无疑是一个突破。

    霍丘是郑氏根本之地,重建当然义不容辞,只是这么一来郑氏大量资源都需要消耗在重建之上,若无其他相酬,这位防御守捉使大人就显得太过吝啬了。

    看见郑氏三子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面带不忿,江烽也知道光是这一点肯定难以满足对方的期望。

    只是这郑氏胃口太大也不符合自己的构想,寿州是日后自己布局中的重要一环,需要大力打造,谁都不允许在寿州取得绝对性的控制权,但眼下郑氏这一头也的确需要安抚。

    “某欲恢复寿州官窑,希望郑家能助某一臂之力。”江烽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啊?!”郑居、郑弘和郑恢全身都是一震,“大人欲重建寿州官窑?此言当真?”

    “唔,莫非某还能与三位戏言?”江烽目光一凝,“某闻管氏可是与郑先生为儿女亲家,原为寿州官窑主理,为何远赴潭州?马家给了管氏什么待遇让其举家出逃?”

    郑居也是大吃一惊,怎么对方连寿州数十年前之事都知晓?转念一想,既然对方打定主意要恢复寿州官窑,肯定早就在这方面是花了心思的,而且这等事情也非什么秘密,虽然事隔久远,但像梅氏、田氏对这等事情也是了如指掌,江烽要获知情况并不困难。

    “大人怕也是知晓其中内情吧?管家得罪了时家,虽说寿州地处淮南,但时家领地和寿州也是一水之隔,谁又能得罪得起时家呢?”郑居也有些黯然。

    当年管氏在寿州也属大族,虽然无法和梅田郑三家相比,但是管家一直是寿州窑艺理所当然的继承者,却因得罪了时家,不得不举家南迁。

    江烽自然是知晓其内情的,二十年前正是时家势力鼎盛时代,别说寿州,就算是吴越两国也要让时家几分,当时能与大梁相抗的,也只有大晋和时家,倾寿州之力也不敢与时家交恶,更遑论你一个寻常大姓了。

    “唔,之前的事情某不想多问,想必郑先生和管氏还有书信往来吧?”江烽摆摆手,“某想管氏在潭州未必过得舒心如意,不如回寿州,某可以郑重承诺,管氏回来,寿州官窑便交由郑氏和管氏来负责,窑区由他选,工人由他挑,某只要见到官窑重建,能给我生产出足够的寿州瓷黄!……”

    郑居尚在犹豫,江烽又道:“至于其他担心,更是不必,某既然任光浍寿防御守捉使,便无人能越过某干预寿州之事,谁也不能!”

    霸气四溢的话让郑氏三子也是心中一抖。

    看来这位异军突起的防御守捉使大人还真有点儿强横霸道,虽说时家现在受制于蚁贼之乱,但是恐怕这四周只要是和时家接壤的藩阀,都还是没有谁愿意与时家交恶的吧?

    可这位是却全然不在意这个,表现出来的强硬姿态也是让人侧目,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这位防御守捉使大人对浍州军战力的绝对自信。

    江烽抛出的这样一个诱饵不可谓不大。

    准确的说,寿州除了是淮水中游的重要商埠外,本身的大项出产就是两样,一是粮食,而是寿州瓷器。

    粮食自然不必说,老寿州五县,除了霍山因为是山区不算粮仓外,其余四县皆为产粮大县,所以寿州也一直是漕粮主要集散地,通过淮水入漕渠进入中原直至关中,亦可走淮水上溯至申州登陆,经东南大道进入南阳在经武关道入关中。

    除了粮食外,那就是寿州瓷器了。

    寿州瓷黄乃是和青瓷、白瓷齐名的著名瓷器,但是在产量上却远不及青瓷白瓷。

    不过随着河朔地区战乱不断,邢州白窑产量日减,反倒是大梁境内的还有白瓷出产。

    而越地的青瓷却是盛极一时,远销各地,只不过越地偏处东南一隅,运输不便,加之其产量也远无法满足各地需求,尤其是像中原、关中和西域、漠北这些地方,更是无法顾及。

    如果能够恢复寿州窑的生产,江烽觉得这恐怕会是日后支撑自己养活这样庞大一支军队的最大倚仗。

    外人都只看到自己的无限风光,只有江烽自己清楚自己内里的虚弱。

    四军一万人所需的消耗,根本不是外界所能测算出来的,按照陈蔚和崔尚他们的估算,哪怕是竭尽所能,要养活四军,浍州之财力也只能支撑到秋粮入库,这还是全靠大梁、南阳和鄂黄的周济支援情形下。

    而一旦这些周济没有了,立即就得要停摆,也就是说,现在的浍州军根本没钱粮打仗了。

    这还没有算牙军和骑军所需,尤其是骑军,哪怕夏州战马送到,人吃马嚼,那个数目一样能吓死人。

    当初光州一州之所以能养活那么庞大一支军队,那是全靠许氏几乎垄断了全州的多桩生意,诸如盐铁酒茶等,再加上许氏本身也是光州大粮绅。

    但即便那样也是让许氏捉襟见肘,支撑不住了。

    可以说许氏之所以要生出吞并申州之心,那也是被逼无奈,扩军规模到那么大,如果不立马扩张地盘,只怕许氏自己就得要被这支军队拖垮。

    现在浍州军规模也已经扩张到与当年光州许氏相若的阶段了,可光州和浍州在经历了蚁贼和袁氏荼毒,以及后续战乱之后各方面都尚未恢复过来,州内许多事务比如检地策的推行,尚未完全落实到位,要见效也还需要时日,所以现在浍州军也是撑不住了,更别说打仗了。

    在长安时江烽就已经在考虑这个问题,要扩展实力,就势必要扩大地盘,要扩大地盘,就必须要扩军,而扩军就得要钱粮,夺下寿州,粮食问题基本上可以满足,但是钱银从何处来?

    盔甲、武器、马匹、衣装、饷银、粮食草料,还有道藏所的术法资材,官员们的薪俸,修建水利道路和城市防御体系的建设所需,这每日都在消耗,三州的田赋商税根本支撑不起,差得太远。

    之所以江烽把主意打到鞠蕖的两个胡商舅舅身上,江烽也是没办法。

    掘地三尺也凑不齐扩军所需钱银,就只能找胡商们来借贷了。

    但是胡商们也不傻,打秋风吃大户的事儿都是一次性的,日后再别想了,所以江烽也没打算做那种竭泽而渔的事情,那就必须要找到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

    这年头,中土大地能行销外埠大受欢迎并赚取高利润的,大项也就那么四样,茶、丝、瓷、铁,其他都是小项。

    光浍寿三州的特产,算来算去,也就只有寿州瓷器是最能立竿见影的,而且寿州瓷器和其他不一样,本身就有底子,只要能迅速恢复,马上就能重新进入盛产期。

    以此作为抵押,江烽就能从长安胡商那里获得大笔的银钱贷款,用以支撑自己扩军,这就是江烽的打算。

    这也是当初江烽和纳辛和卡里姆两人商议过的结果。

    如果浍州的政权能够稳固,并能有稳定的收入,那么胡商当然愿意根据情况予以浍州钱银支持。

    但是单靠田赋商税这点收入肯定是难以从胡商那里贷到让江烽满意的钱银的,尤其是江烽还有意要进一步扩大浍州军的骑军规模,那差距就更大。

    所以倚仗就是寿州窑,同时还要交进一步扩军,力争进一步扩大地盘。

    江烽态度挑明,郑居也在琢磨。

    淮北目前被蚁贼荼毒,江氏接管寿州,估计时家暂时也不敢来挑衅江氏,让管家从潭州回归倒是一个好主意。

    管家在潭州也培育了一批烧窑人才,在潭州那边也生意也有起色,但是始终还是无法和寿州这边比。

    这边老窑都是现成的,而且按照方才江烽所言肯定还要大幅度扩大规模,要把寿州瓷器作为主打。

    听江烽流露出来的意思,这寿州瓷器怕是要往关中那边卖的,这当然是好事,瓷器的利润远非粮食能比,粮食是以量,而瓷器一旦量大,其利润就非同小可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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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之言郑某代管家铭感于心,回去之后郑某便去信让管家着手准备回归。”郑居拿定主意便不犹豫,径直应答道。

    管家回归,与郑氏一道经营这寿州官窑生产和经营,纵然官府要占大头也是好事,日后寿州瓷器不但可在光浍寿三州垄断,而且亦可通过江氏的人脉输往关中,这门生意一旦做起来,其利润可想而知。

    “唔,那我就静候佳音了。”江烽也很欣赏郑居的果决。

    “防御守捉使大人,郑氏以粮食生意为根本,霍丘是郑家根基所在,大人要求郑氏重建,郑氏义不容辞,安丰这边郑家也当然愿意参与重建,不过大人可曾想过,这重建事宜兹事体大,加之这官窑重启亦是事关巨细,郑氏一脉既然效忠大人,族中也还有些人才,愿意为大人分忧解难。”

    还是忍不住了,这是赤裸裸的要官要权了。

    不过在这个时代本来也是如此,士绅望族既然投入这么多资源来经营生意,若是在衙门中没有些自家子弟支应,怕是谁也放不下这份心的。

    没准儿哪天这些生意被人吞了阴了都还不知道,士绅不入仕便不足以称之为士绅,生意做得再大也是商贾之流,这也不符合这个时代的有些规则。

    郑家不是纯粹的商人,纯粹的商人自然只能依附于权贵,而郑家是本土士绅望族。

    在效忠江烽的大前提下,郑家当然有理由来分享寿州的权力,尤其是在他们为江烽入主寿州立下汗马功劳的情况下,这更是应有之意。

    于情于理,江烽也要酬功,否则日后谁还会为你卖命。

    但这份权力该如何分配,江烽还没有考虑成熟。

    他需要先听一听郑氏的想法,然后再结合梅田两家的想法,最终来和自己的谋臣幕僚们商定。

    “郑先生所言甚是,某也有此意,寿州这边某会根据情况有一个调整,最终还需上报朝廷,嗯,郑先生不妨谈一谈你们的想法,某洗耳恭听。”

    江烽欣然的态度也让郑氏精神振奋。

    这才是今天最实质的问题,之前不过是条件,若是没有这份保障,生意做得再大,那也是井中月水中花。

    ***********************************

    田春荣背负双手,来回踱步。

    室内除了他之外,田春来半闭双眼,坐在椅中,一动不动。

    还有一名仅有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脸色潮红,似有些兴奋,但还能控制得住不吭声。

    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是郑氏在获得接见的时候,而且已经一个多时辰了,郑氏三子尚未出来,这让田氏诸人也是焦躁不安。

    他们当然知道论功行赏这个道理,郑氏为浍州立下如此大功,江烽势必要酬谢郑氏,但会从哪方面来酬谢?

    梅田郑三姓,历来都是梅氏第一,但现在似乎这一切都要倒转过来了。

    不过田氏实力未损,田春荣坚信江烽是有求于田氏的,数千水军基本未动,这就是筹码。

    但这份筹码梅氏也有,这却是一个隐患。

    若是梅氏为了图存,甘于将自家水军力量拱手奉上,江烽会怎么考虑?

    想到这里,田春荣内心更是焦躁。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的确不好受,但现在田氏却别无选择。

    “大伯,若是他们要求我们交出水军怎么办?”青年男子实在有些憋不住了,启口问道。

    梅春荣面色一僵,虽然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想要回避。

    步军不用说,梅氏没考虑过保留,这在昨晚短暂和江烽接触时对方对寿州步军的不屑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的确,寿州步军和浍州军的差距明显,裁撤寿州步军没什么悬念,但水军江烽如此重视,恐怕又很难容忍水军的指挥权掌握在梅田两家手中才对,只是不知道对方如何来应对。

    丢失军队控制权似乎是一个难以回避的现实,但关键在于田氏以交出军权能换来什么,而梅氏和郑氏又将获得什么。

    对于田氏来说,不仅仅是自己获得了什么,还在于其他两家的条件,若是貌似田氏获得不少,但是其他两姓,或者说梅氏的处境比田氏更好,那么这就是无法接受的了。

    换而言之,田氏可以屈居于郑氏之下,谁让郑氏抢先一步投入江烽麾下呢?但田氏待遇不能低于梅氏,甚至要从梅氏身上找回一些损失,这才是应有之意。

    “不要奢望军权了,江烽不会容忍军权旁落外人,还是考虑一下我们交出军权能换来什么保证吧。”

    终于睁开眼睛的田春来摇了摇头。

    和杨堪的对战给田春来打击不小,虽然对方以兵刃之威压制了自己,还用上了术法符箓,但是如此干净利索的失败,还是让田春来感到屈辱。

    尤其是让田春来感到压抑的是浍州军方面借此机会逼降了田氏,进而造成了整个寿春城在一夜之间沦陷,这一夜便恍如隔世的巨大反差,更是让田春来有所有责任都在自己身上的挫败感。

    当然,田春来也清楚,即便是自己能够坚持一段时间也影响不了大局,浍州军方面做了充分的准备,有足够的策略应对不同的情况。

    而杨堪的武道水准也力压了自己一头,哪怕没有术法符箓,久战之下,自己恐怕也会落败。

    “未必吧?十二叔,浍州从无水军经验,他们若是不要我们梅田两家子弟来掌握水军,一盘散沙的水军能济得了什么事?”青年男子有些不服气,“虽说都头这一级的军官有别姓子弟,但是他们敢排除梅田两家子弟,而把这些人骤然提拔到营指挥使这一级的职位上么?除非他不在乎一年半载内水军丧失战斗力。”

    这的确是一个无解难题,水军的训练相较于步军更为讲求配合,也专业得多,江烽若要不惜损失战斗力方式收回水军控制权,那短期内这支水军就难以发挥作用了。

    “小看江烽的人都已经倒下了,包括我们。”田春来摇摇头,“当然,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了,我个人倒是觉得,也许江烽入主寿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跟随一个有野心有魄力又不缺手段的强者,总胜过我们每日惶惶不安担心外界变化给我们带来不可预测的影响,不知道哪一天就被人所灭。”

    田春来的话让田春荣和那名青年男子都大吃一惊,这是他们首次听到作为田氏一族的第一高手这般表态。

    见大兄和侄子都用这种奇异的目光看着自己,田春来内心也是有些憋屈,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大兄,淮南的局面要有大变了,你们都没有注意到咱们寿州周围的情势变化,淮北被蚁贼搅得一团糟,估计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无力干预外部事务了,而吴地君臣相争,势同水火,一旦乱起来,蚁贼、越国、闽地甚至更南面的镇南都要卷进去,这一场战火会演变成什么样的格局,谁都说不清楚,甚至可能会变成一场江南大战,周边的州县藩阀弄不好都会被卷进去,即便是你不想被卷进去,也难免要遭池鱼之灾。”

    田春来这番话一出口,田春荣和田志武都沉默了。

    吴王杨溥上半年就已经两度来人提出要求,一旦吴地有事,田氏必须要出兵,而且明确提出要出两军。

    这大大超出了田氏的承受能力,但是面对杨溥的要求,田氏却又无法拒绝。

    杨溥之弟杨澈去了田春荣之妹为平妻,田氏的命运和杨氏已经捆在了一起,杨氏若是覆灭,那么田氏也难以幸存。

    而以田春来的观察判断,恐怕杨氏在与许氏一战中难以占到上风,凶多吉少。

    但现在形势剧变,江烽入主寿州,田氏已无兵权,杨氏也只能作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田氏还可以避免卷入吴地内战,得以幸免。

    也就是说,无论此次浍州军入不入寿州,寿州都不太可能再有往日那种作壁上观保持平衡格局的好日子了。

    就像吴地杨徐之争一样,你能避免么?不介入,杨氏不答应,介入,一旦杨氏落败,那么徐氏会容忍你田氏存在?

    “十二叔,难道说现在我们寿州被浍州接管,就不会被卷入进去了么?”青年男子有些不忿。

    “最起码浍州军的实力强于我们寿州,而且我感觉得出来,江烽对寿州很看重,不会容忍外人染指寿州,所以他会尽全力捍卫他对寿州的主权,而且他也从朝廷上获得了对寿州的统治权,谁要侵犯寿州,在大义上他不输。”田春来沉吟了一下才道。

    “可是十二叔,你也说过江烽穷兵黩武,四处招惹敌人,蔡州袁家和南阳刘家都对他很不满,他入主寿州,岂不是也替我们寿州招来了祸患?”青年男子用以前田春来所言反驳田春来。

    田春来一时间无言以对,好一阵后才用低沉的声音道:“现在我们只能赌他会一直赢下去,我们也只能助他一直赢下去,否则我们就只能给他陪葬!”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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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烽可不知道自己在寿州三姓中人眼中印象是如此复杂,穷兵黩武这帽子都扣到了他头上。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爱好和平喜欢远离战争的人,只不过形势却逼得他不得不如此,不断的向外征伐,从固始变成浍州,然后是光浍二州,最后甚至一跃成为光浍寿三州。

    一年多时间里从一县之地扩张到三州十县之地,要让大家认为自己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也的确没太多说服力。

    在田氏心目中如此,在梅氏心目中一样如此。

    和田氏、梅氏的谈话时间远不及与郑氏的谈话。

    这本来也很正常,江烽此次谈话的目的就是探底,了解三家的想法,同时也把自己的一些意图透露给对方。

    要让对方心里先有一个准备,不至于真正推动时遭遇太大阻力,或者引来强烈反对。

    至于说具体的利益分配、协商,那不是该自己来,有陈蔚、崔尚、王煌、杜拓等人来考虑琢磨,来和三姓具体磋商。

    申时,北城水门外寿州第一军(水军)发生骚乱。

    部分士卒在军都虞候梅籁的煽动下企图挟持军都指挥使梅甯对围守在外的浍州军发起进攻。

    正在和江烽对话的梅氏族人中梅况亲临北门外水营,阵前立斩梅籁,骚乱遂平。

    “梅况求见防御守捉使大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梅况一只手提着自己堂弟的头颅,站在寿州刺史府大门外沉声道。

    披甲持戈的两名亲卫队士卒目露凶光,注视着梅况,沉默不语。

    梅况知道浍州军正在调动,如果不马上制止江烽的命令,也许第一军就要变成第三军一样的下场。

    或许江烽的确很看重水军,但是没有谁会愿意看到一支随时可能叛乱的军队在自己背后,江烽不是嗜杀之人,但并不代表他不会杀人。

    如果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那情况就会更糟糕。

    “没有命令,不得入内!”亲卫队卫士粗声粗气的回答道。

    梅况没有理睬对方,提神运气,丹田发声:“防御守捉使大人,寿州梅况求见。”

    清越刚冽的声音透过重重院落传入进去。

    两名卫士勃然大怒,就欲发作。

    “进来吧。”同样清朗浑厚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传递了出来。

    梅况提着头颅的手抱拳一礼,“得罪二位了。”

    径直而入。

    江烽仍然是一身长衫,淡然而立。

    “梅况见过防御守捉使大人,叛乱首犯梅籁已被某斩杀,余者皆被缴械关押,请大人勿动杀心。”梅况跪地奉上头颅。

    江烽目光落在这名面带病容的男子身上。

    杨堪说此人武道水准如果不是病痛缠绕已经直逼小天位了,建成寿州第一人,看此人面容也不过四十岁不到,如果准确一点的话,也就是三十五六,就能到固息后期水准,的确不简单。

    “我不是一个嗜杀之人,我说过,愿降我者,我会重用,不愿降我者,可以放下武器自行离开,但为何会出这种事情?是真的觉得我不敢杀人?”

    江烽语气平淡,态度温和。

    但梅况却知道,越是这般,越是凶险。

    也许对方本来就在寻找借口,而现在梅氏却主动为其奉上屠刀。

    梅况跪倒在地,以头叩地:“大人明鉴,梅籁乃是时家旁支女婿,也是时家派在我们梅家的联络人,梅况已斩杀此人,以证梅氏之心。”

    江烽的确是动了杀心。

    他的确很看重寿州水军,但是却没有因此放任到可以听凭对方反叛而无动于衷的地步。

    没有水军,顶多也就是日后图谋吴越时会受到影响,但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而留下一支随时可能反叛给自己背后一刀的军队,绝对是无法容忍的。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算是放得很宽松了,愿降者留,愿走者走,恐怕在这个时代,没有哪个藩阀会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有这么大度吧?

    但没想到有人会把之的大度视为软弱,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杨堪已经带领浍州第一军会同张越的浍州第三军包围了寿州第一军,只待一声令下,就要攻入北门外水营,敢于反抗者,格杀勿论。

    “梅况,你不是梅氏嫡支,能代表梅家?”江烽淡淡的问道。

    “梅氏一族嫡支不过区区十余人,但梅氏一族数百人命运却非嫡支所能决定,梅况受梅氏一族之托,恳请大人刀下留人,梅氏愿意为大人日后大业贡献一份力量。”

    梅况一直跪倒在地,对于一个武道水准逼近小天位的角色来说,这无疑是一份巨大的屈辱,但是梅况却坦然面对,毫无怨气,这让江烽也有些动容。

    沉吟良久,江烽才沉声道:“寿州第一军、第二军立时解散待编,叛乱者主犯十人,枭首示众!”

    梅况知道这大概是江烽的底线了,不再赘言,叩首感谢:“谢大人宽恕。”

    三日后寿州第一军、第二军在浍州军监督之下完成解散,但全部被约束与营区内。

    与此同时,检举通告贴满了营区,鼓励水军士卒相互检举心存不轨者。

    紧接着大批水军军官士卒被陆续单独谈话,谈话者皆是来自浍州法曹属员,这也引起了寿州水军的极大恐慌。

    众皆惶惶,深恐为他人所构陷栽诬,纷纷上书自辩。

    一直到十日后,除了数名的确查实参与了叛乱的军官士卒被拿下外,其余被裹挟者也皆被从轻发落,逐出水军中。

    十日期到,寿州水军正式改组为淮右水军,由田春来出任淮右水军第一军军指挥使,钱友禄出任第一军军都虞候,梅况出任淮右水军第二军军指挥使,郑渐出任第二军军都虞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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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寿州归服的消息传到浍州时,整个浍州刺史府内也是一片欢声雷动。

    或许对于浍州的寻常百姓们来说,寿州的得失和他们关系并不大,但是对于浍州的官员们、士绅们、商贾们来说,意义却绝对不一般。

    在获知寿州已经归服的第一时间里,浍州两处城门内外以及刺史府外、主要大街上都已经贴上了朝廷诏告,朝廷设立光浍寿防御守捉使,同意开府建牙,由浍州刺史江烽兼任光浍寿防御守捉使。

    这两个消息几乎是同时传递开来,顿时就让整个浍州城内的茶楼酒肆成为了最热闹的所在。

    陈固手捧着茶盏出神。

    他在等待客人。

    黄顺昌和谭正。

    实在是变化太快,快得让人有些应接不暇。

    一桩桩事情接踵而至,让大家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三家刚就盛唐和霍山两县的流民安置和土地垦荒事宜推动起来,预计都要到秋粮收后才能免强应付得过去,没想到更大的一场风暴就卷来了。

    寿州就这么被一鼓而下了?这是不是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倒不是说他们无法接受,或者说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寿州能入手,当然是天大的好事,可是这未免太快了,快得让人难以接受。

    这盛唐和霍山两县和固始、殷城这边的土地置换刚刚完成,盛唐和霍山这边的垦地刚刚走上正轨,怎么寿州就拿下了?

    这简直让人有点儿欲哭无泪的感觉。

    早知道霍丘、安丰乃至寿春这三县如此快就能被拿下,他们何苦煞费苦心的去经营盛唐和霍山两县?

    何苦去和刺史府的这帮胥吏锱铢必较,弄得冤怨不解?

    现在可好,投入如此巨大,眼见得盛唐和霍山已经初具规模,按照预计,最迟明年的夏粮收成就能恢复到蚁贼之乱前的情形,秋粮收成甚至还能超过蚁贼之乱前,来自颍亳二州的流民数量委实太大,前期投入固然巨大,但后期的收益也就不会小。

    本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可是这突然霍丘、安丰和寿春拿下了,这让浍州的这些个士绅大户们如何能够接受?

    要知道霍丘、安丰和寿春三县的条件可比盛唐、霍山好不知哪里去了,一等一的鱼米之乡,上等肥田,丢一把种子下去都能长出粮食来。

    现在大家已经在盛唐和霍山已经砸进去了那么多,基本上把积年老本都投了进去,眼睁睁的看着霍丘、安丰和寿春这百万肥田摆在面前,却无力染指,这如何能让大家接受?

    这纯粹就是一个“陷阱”,陈固忍不住有些气咻咻的想道。

    这江烽绝对是早就有预谋要拿下寿州,却在这帮士绅大户面前舔着脸说什么浍州新设,三年内需要休养生息,望大家体察。

    体察个屁!

    可恨二弟居然也信了这个,还帮着江烽解释,现在可好,固始的上好良田被置换出来给了那帮大头兵,把盛唐、霍山这两县的旱地垦造交给了自己这帮冤大头,简直活生生上了一个恶当。

    想到霍丘、安丰和寿春三县百万亩良田竟然搁在自己面前,陈家却只能吞口水,陈固就觉得揪心般的难受。

    这是他作为陈氏一族的族长绝对不能接受的,无论如何,这一盛宴陈氏不能缺席,他相信黄家和谭家也一样有此愿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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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是谭正怎么知晓这个消息的。

    浍州扩建骑军不是秘密,但是骑军军马从何处来,购买军马的军资从哪里来,这却没多少人知晓。

    二是若真是浍州方面与长安胡商搭上线了,那也是浍州官府以田赋商税这等固定收入来做抵押的,像他们这等士绅商贾能否从胡商哪里获得大笔的借贷?

    要知道要想进入寿州开发,那恐怕不是千儿八百贯就能打发得了的,动辄就是数千贯,甚是上万贯。

    谭正嘿嘿一笑,“某二弟之女,嫁于骑军都虞候为妻,这个消息是从那边传来的,应该无误。至于说胡商能不能贷给咱们,我倒是觉得这不是问题,毕竟寿州田土之肥沃丰饶,远近闻名,他们应该这是一笔没有风险的买卖才对。”

    一席话说得陈固和黄顺昌都是点头不已,陈固更是直言不讳:“既是如此,倒不妨把鞠氏也拉进来,虽说鞠氏在咱们浍州这边人不多,但是亦有不少鞠氏族人也从申州那边迁至浍州了,正好大家齐心协力,……”

    黄顺昌和谭正二人尽皆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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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之走了?”江烽手持狼毫,头也不抬,在书案上涂抹着。

    “走了。”崔尚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浍州几乎是空城一座,第四军才只是把名头挂起来,过之大概也是急于要把第四军打造出来,兴致很高,他临走之前也说准备按照大人所提供的训练之策,花半年时间来好好打磨一番。”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半年时间?”江烽抛下手中狼毫,沉吟半晌,“万山呢?”

    “万山还在和梅田郑三家的相关人员谈话,这段时间他和苏铁一直在做这事儿。”崔尚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还是太小瞧了寿州,之前的准备做得很不够,侥幸拿下寿州,要让其和光浍二州融为一体,还需时日啊。”

    的确,从接手寿州这半个月来,无论是江烽和崔尚还是杨堪他们,都深深的感觉到了寿州和光浍二州的不一样,有时候甚至连江烽都在反思,这取寿州这般容易,怎么接手寿州之后却恁地艰难?

    水军虽然打散混编,让梅田两家出身的军官交换任职,勉强做到了相互监督,保证了忠诚度,但是其对战斗力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至今水军的训练都还没有恢复正常,这让江烽也是大感头疼。

    寿州残余的步军也进行了整编,将田氏控制的寿州第四军,梅氏第三军残部,以及原来郑氏部分溃兵和私军一部,全数整编之后与原浍州军第一、第二、第三军以及浍州牙军进行混编,重组为淮右军第一军、第二军、第三军、第五军和淮右军牙军,其中淮右牙军扩编至四个营。

    步军的状况相对要好一些,毕竟浍州军三个步军加上牙军,在数量上是占据绝对优势的,将寿州兵直接混编入进来,对浍州军战斗力有一定影响,但是却不大,假以时日就能恢复过来。

    张万山和苏铁这一段时间一直在做对寿州细作斥候的收编工作。

    这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

    和之前的浍州斥候细作不同,寿州的斥候细作专注于收集淮北淮南诸藩阀的工作,其在这方面的情报收集工作做得要比浍州方面强不少。

    毕竟他们之前对西面的藩阀并没有太多关注,而关乎寿州存亡的淮北淮南才是他们的根本。

    对于现在的江烽来说,淮南吴地才是自己最关注的,而这方面做得最为细致的无疑是梅氏一族的斥候细作,同样对淮北了解最深的,自然也就是田氏一族了。

    现在这些资源都要统归到无闻堂旗下来。

    对于浍州方面要接手这方面的资源,梅田郑三家都还是有些抵触情绪的,和军队摆在明面上不一样,这方面的资源都上隐于各家族中,要让三姓交出来,肯定是不情不愿的。

    这就需要大量的协调沟通工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每一步都走得不容易。

    那一战中双方的损失也都不小,这也在两军中积郁了一些怨气,增加了双方的敌对感,要消除不容易。

    总而言之,寿州这一切对浍州方面来说都太过陌生,而梅田两家一时间还难以让人放心,里边的磕磕绊绊还需要慢慢磨合。

    “那白陵,你觉得要让寿州最快融入的办法是什么呢?”江烽微笑着反问。

    这个问题倒是把崔尚问住了。

    “重建也许是一个好的办法,现在霍丘、安丰和寿春除寿春城内外,其他都几乎是一片白地,而蚁贼在寿州肆虐期间,霍丘和安丰的士绅几乎被杀虐一空,尤其是霍丘这边更是被围困几个月之后破城,除了郑氏尚存外,其余中小士绅都几乎被涤荡一空,如果引入光浍两州士绅来重建,这恐怕有助于我们加强对寿州的控制力。”崔尚苦笑了一下,“这恐怕没有两三年也难得达到效果。”

    “重建是一个办法,但是见效仍然太慢。”江烽胸有成竹的摇摇头,断然道:“对于寿州三姓来说,郑氏是迫于无奈,梅氏心存不甘,田氏首鼠两端,要把他们三家彻底融合到我们浍州军来,重建太慢,效果不彰,用铁和血才是最好的融合方式,这也被历史所证明了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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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主公还真是不省心啊,寿州尚未稳定,却又要谈铁和血了,铁和血是什么,不就是刀兵战事么?

    的确,寿州一下,光浍寿连为一体,战略纵深陡然大开,无论出战还是应战,余地就大多了。

    淮右之地所得太半,皆是膏腴之地,只要能有三五年和平光景,这淮右之地就又能成为鱼米之乡。

    尤其是主公明确提出了要把寿州官窑彻底打造起来之后,又打通了长安胡商的路子,有钱银支持,这些就不是难事了。

    若真是能缓上两年,这淮右之地也就能养活数万士卒,到时候便是进可攻退可守,游刃有余,可现在就要再兴刀兵,问题就多了。

    见崔尚的表情,江烽知道崔尚认为寿州情况还不容乐观,倾向于稳一稳,不太认同短期内再兴战事的观点。

    但在江烽看来,寿州的情况越是不稳,就越是需要一场战争来解决存在的问题。

    寿州的情况不稳在于梅田郑三姓仍然在一定程度上掌控着部分军权,而他们虽然表面上臣服于自己,但这只是上层的态度,在中下层,这种认可度还不高

    尤其是许多梅田两家子弟内心深处仍然对自己入主寿州存着反感和敌视情绪,只不过囿于大势无力改变而已。

    现在虽然也通过交换易岗的方式初步勉强解决了忠诚度的问题,但是水军战斗力遭到了削弱,要让其真正成为淮右水军,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

    所以江烽认为要让其迅速融合进来,就只能是通过对外战争,为整个淮右军树立起一个共同外敌,让他们在外界压力下凝聚起来,共同应对,通过一场战争来促进这支军队的融合。

    哪怕这其中可能会付出一些代价,但是江烽觉得这值得,特别是在当下吴地大乱在即,时机不容错过的情况下。

    “白陵,可是有什么担心?”

    江烽知道自己这位谋主也是殚精竭虑在为自己谋划。

    实事求是的说,如果不是吴地内乱这个机遇摆在这里,他也更倾向于通过两三年时间更为稳妥渐进的方式来实现淮右军的融合。

    但吴地内乱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连秦权这帮蚁贼宁肯苦苦逗留在淮北游荡,都不渡淮,就是在等待着吴地内乱这一良机。

    如此机会,若是自己不加入进去,就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崔尚沉吟了一阵,还是无法认同江烽的意见。

    他当然明白江烽所想,只是这又是一场冒险,他怕自己这位主公冒险成习惯,每次都觉得冒险成功,进而就觉得无往而不利了,这种冒险一旦失败,也许就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这个团体的崩塌开始。

    “主公,你是打算让寿州军消耗在战场上么?”

    江烽讶然的看了一眼崔尚,摇摇头,“白陵,你怎么会有如此看法?寿州军既然已经归属于淮右军,自然就是我的部属,日后也是为我拼杀战场的,我如何会存此想法?”

    “但你这样做,恐怕就会让寿州军有此想法。”崔尚毫不客气的道。

    江烽皱起眉头,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如何来消除寿州军的这些担心,他还没想到更好的办法来。

    这种担心和恐惧不是短期内能消除的,也不是光靠一些言语就能解决掉的,本来寿州就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拿下的,现在你在如此短时间内就取得他们的信任,当然难度很大。

    归根结底还是时间问题。

    有时候连江烽自己都在琢磨,自己这么一年多时间就是一波接一波的马不停蹄,从固始到浍州,从浍州到光浍二州,现在又变成光浍寿三州,这种连续不断的膨胀扩张,很显然已经让现在所谓的淮右军有些消化不良了。

    甚至在迈出出兵寿州这一步时都明显是一个巨大冒险,可以说这里边稍有差池,那就是一场灾难式的失败。

    从自己到自己麾下诸将,似乎都已经沉迷在了这种充满刺激性的冒险行动中去了,屡次的胜利让这些人的心理都产生了某种骄傲膨胀的情绪。

    从最初的秦再道、张越、黄安锦等人在抵抗蚁贼围城一战时的成功,再到与杨堪、丁满他们一起抗击蔡州军来犯的获胜,甚至到最后偷袭南阳军的得手,大家都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事情了,所以才会在突进寿州时迈出了这么一大步。

    甚至是素来谨慎的崔尚都有些冒进冲动的迹象,好在现在崔尚还是又冷静下来了。

    崔尚现在倒是担心自己的冲动冒险,这让江烽一时间有些不好解释。

    自己能说自己现在很冷静理智么?说自己其实一点也不想再兴刀兵么?恐怕崔尚也不会相信。

    的确,寿州这一战有些冒险,中间有太多可能出差错的地方,如果不是前面几场战争让浍州军大获全胜鼓舞了浍州军上下的士气信心,江烽估计崔尚和杨堪他们也不敢做出这个近乎于赌博的决定。

    甚至连许宁也都在连续的胜利中有些迷失了,所以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来给浍州军上下打气。

    而且江烽也感觉得到如果没有许宁的僭越表态,崔尚和杨堪估计也很难做出这个决定。

    现在老浍州军上上下下都充斥着想要谋求更大战功的渴望,希冀取得更大的战果,在他们看来,周围的所有州县都应该纳入现在的淮右军征伐范围。

    淮北的颍亳,感化军外强中干,被一帮蚁贼都弄得灰头土脸,淮右军是不是可以考虑分一勺羹呢?

    吴地内乱,这等良机,谁能错过?

    舒州孤悬,周氏素来非以武力传家,简直就是放在淮右军口边的肥肉!

    甚至像黄州、蕲州这等州县,在孱弱的鄂黄杜氏手中似乎也成了浪费,完全应该交给淮右军嘛。

    大家都选择性的忽略了现在淮右军的迅速膨胀带来的不适。

    而且再怎么算,把水军加上,淮右军也不过两万左右的兵力。

    这里边还包括战斗力非常值得怀疑的五千水军,因为打乱混编尚需时日融合的五个军步军以及牙军,还有亟待战马补充到位的骑军,所有这一切照理说没有一两年甚至两三年时间来磨合融入,是很难达到理想状态的。

    崔尚是看到了这一点,尤其是在寿州一战中寿州军展现出来的术法阵防御能力,让他也意识到在淮右军看似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光环下其实已经是隐忧处处了,强弩之末其势不能穿鲁缟,这句话应该很适合现在的淮右军。

    “那白陵,依你之见,我们现在该如何?”

    江烽心中也有些烦乱,这种眼睁睁看着嘴边肥肉却无法下口的感觉很难受,像杨堪、张越、丁满以及张挺他们大概更是难受吧。

    “主公,说内心话,我现在也很犹豫矛盾。”崔尚脸上也浮起一抹苦恼的神色。

    “现在上上下下都是躁动不安,我一直以为杨堪算是比较沉稳的了,但昨日里也来和我说舒州如何如何,庐州又如何如何,濠州又怎样怎样,我就在琢磨,究竟怎么能让这帮家伙的心气别那么高,胃口也别那么大,小觑天下人,其结果就是碰得头破血流。”

    崔尚的话也让江烽大有同感。

    这一段时间里,杨堪都还好一些,像丁满、张越、许子清、鞠慎等人都是意兴飞扬,觉得寿州不过如此,那么恐怕淮左之地的州县也就大致相似,一旦吴地形势有变,那么淮右军当然可以大举进入,鲸吞蚕食。

    “而且,我觉得我们对淮左之地的了解还是太过于简单了,一个寿州说明不了什么,而且这几日里我也一直在分析寿州之战,我觉得我们如此容易的获胜其中侥幸的成分很大,这里边有很多的偶然性和不确定性,我们只要在其中任何一处出现意外,恐怕都会让我们功亏一篑。”崔尚沉吟了一下,看着江烽:“主公,我觉得我们恐怕现在还谈不上其他,而应该好好给大家泼一泼冷水,挑一挑毛病,找一找差距。”

    江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一段时间始终自己有些烦躁不安的根源在哪里了,全军上下洋溢着的骄傲和乐观的根源在哪里了。

    那就是大家都认为淮左之地会和寿州一样,淮右军可以像拿下寿州一样拿下庐州、濠州和舒州,甚至更远的滁州、和州和宣州。

    问题是你知晓这些州县的具体情况么?冒然出兵的结果会是怎么样?

    的确该给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浇一瓢冷水了,当然浇冷水需要有足够说服力的依据来作为后盾,否则难以达到效果,反而会让军中的气氛更不和谐。

    那么这一瓢冷水该从哪里开始浇呢?或者说,怎么才能让这帮家伙意识到寿州这一战的胜负偶然性和不确定性,让他们明白这一战如果其中有意外,会演变成什么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