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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好!且看我天焰龙拳如何!”
袁无为也打起了性子,身体一沉,索性落地,丢开手中龙焰天王刀,双手握拳,上半身向后斜倾,双拳连环做盘马弯弓式,连环击出:“天龙驮象!”
赤红色的拳力在这连环击出的一瞬间已然化为了实质性的拳力,肉眼可见的劲气拳力演变成了半透明的汹涌战气,轰然涌出!
沉闷的钝响不断在对方的对击中爆发响起,整个空间中的空气似乎都被这来自两方面的强大压力压缩在了一起,最终绽裂溅射开来,四散飞逸的气流发出凄厉的尖啸声。
那道乌色的身影在赤红色的拳力笼罩,左冲右突,好不容易摆脱,却发现那刀锋已经逼近了自己咽喉。
“哎呀!”一个倒翻,足见点地,然后又是连环滚出,可是那道刀锋始终如跗骨之蛆一般尾随而来,一直到终于抓住了长戈时,才堪堪挡住了这一刀,“三哥,不用这样吧?我的霸王槌可是留了三分劲的。”
袁无为收刀回背,嘴角微微一撇,“老十九,你觉得你不留劲,又能如何?”
“嘿嘿,我不留劲的话,你的天焰龙拳还能只用五分劲么?”袁无敌长戈一收,已然站在了袁无为面前,“小天位之威啊,三哥,等我这一趟出去,若是能撞上机缘,突破小天位,定要再找你一试,看看究竟是你的天焰龙拳厉害,还是我的霸王槌霸道!”
袁无为微微一笑,也收了龙焰天王刀,“你打算何时走?”
“就这两日间。”袁无敌也将霸王戈收了起来,“本来前日就打算走,可刚听到消息,所以才来和三哥问一问。”
“可是那江烽夺占寿州之事?”袁无敌眼中冷芒一闪即逝。
“嗯,江烽这厮居然如此胆大,竟然敢突袭寿州,也不知道寿州三姓蠢得如此厉害,竟然被他一鼓而下,现在据说他已经得了朝廷的光浍寿防御守捉使职位,名正言顺统揽三州了。”
袁无敌的话语里充满了不忿,想当初这家伙也就是一个天境静息期的武者,现在居然能夺得三州之地,几乎要与蔡州相若了,这如何能让人心里平衡?
“老十九,光州恐怕江烽也只是挂一个名头罢了,朝廷给他这个光浍寿防御守捉使职位,怕也就是他拿光州换来的。”
袁无为对其中内情当然了解更多。
“江烽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知道这光州他坐不稳,索性就交给朝廷,换来一个光浍寿防御守捉使的名头,倒也给了他出兵寿州的大义,只是没想到他倒是真有几分胆魄,居然还真把寿州给拿下来了。”
“三哥,我看七哥对那江烽畏惧得紧,总是说此人深不可测,只是他这武道水准也有限得紧,没想到却还能拿下寿州,这寿州是真的无人了么?早知道如此我们就该先下寿州!”袁无敌有些遗憾。
“寿州武道高手倒是无甚出名之辈,只听说那梅况和田春来略有薄名,但寿州乃是淮北淮南的要害之地,时家和吴国都有利益瓜葛在其中,之前怕是无人敢轻易插手的,只是现在……”
袁无为心中也有些遗憾。
寿州一地的重要性无需多言,问题是原来时家和吴国都是断不允许外来势力插足的。
只不过现在淮北时家被蚁贼给搅得一团糟,无力过问,而吴地却听闻君臣交恶,有内乱之兆,这两方恰恰在这个时候都无力干预,这江烽怕也是瞅准了这个机会才突袭得手。
时家,现在已经有些外强中干的迹象了,也不知道家主他们的想法敲定没有,究竟该何去何从,也该是做个决定的时候了。
见袁无为一时间有些出神,袁无敌也不打岔,只是静静的摸索着手中的长戈。
“老十九,你这一趟要去多久?”袁无为突然问道。
“最少也得要半年吧?怎么了?”袁无敌愣了一愣。
“最多半年就回来,去大理也不算远,来去时日三个月绰绰有余,给你三个月时间在山中晃荡,若是有机缘也该遇上,若是没有,早些回来好。”袁无为淡淡的道。
“啊?三哥,莫不是……”袁无敌精神一振。
“我总觉得我们蔡州也该有所行动了。”袁无为也知道去年这一战中蔡州损失太大,和大梁的争锋的确有些得不偿失,他已经给家主建议过,是否可以想办法缓和与大梁的关系,而将目光投向东方。
时家的表现太让人失望了,而且在去年那一战中,时家的态度也说明了许多,没有力量来援助蔡州,却又有精力趁火打劫出兵宋州,只不过被大梁又打了个丢盔弃甲,这不是盟友该有的行为。
只不过家主也还有些顾虑,袁氏的名声已经够差了,这如果再度调转枪口向淮北时家,不但大晋和泰宁军的态度会转冷,甚至变成敌人,而且日后蔡州袁氏恐怕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一个朋友盟友了。
问题是现在若是继续和大梁纠缠,除非大晋能够全力与大梁争锋,否则蔡州就始终会面对大梁的巨大压力,永远无法长大。
想到这里袁无为就不由得对江烽这厮的运气羡慕无比,这个家伙能够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走到现在这一步,除了其他一些因素外,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运气够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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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运气好只是一方面,袁无为从未小觑过江烽本身的潜力。
从寿州那边的细作传来的消息,江烽的武道进境又有很大的突破,据说已经和杨堪并驾齐驱了,这也让袁无为大为惊讶之余也有些明悟。
锥处囊中,其末立见。
黄沙淘尽始见金。
江烽的实力已经开始渐渐显现出来了,而老七也早就说过江烽的潜力极为可怖,可哪怕是自己对江烽已经相当高看了,但还是小瞧了对方。
老七的眼光的确高人一筹,老十九在这方面就差一截,哪怕他的武道天赋比老七强许多。
为帅者始终要以知人善任善判大局为要旨,也难怪老七虽然在武道修行上略逊一筹,但却在家主他们心目中地位更高。
寿州一得,江烽就极大的稳固了他的战略态势,已经初具气象了。
哪怕没有光州,依托浍寿二州,浍州扼淮南要隘,寿州却把持淮水要津,两地遥相呼应,水陆皆握,其纵深大幅度增加,就不再像去年己方围固始那么捉襟见肘了。
这是一个祸患,未来这个祸患还会更大,只是现在蔡州却顾及不了对方。
细作也反映出来了江烽极为重视术法一道,专门设立了浍州道藏所,用于研究制作术法武器和器具。
大概也是因为其麾下武将战力不足,要用术法器具和武器来弥补,而在固始那一战中也证明了对方的确取得了一些成绩,连赵榄都丧身于对手,这的确是一大威胁。
久闻淮南之地历来在术法上颇有渊源,这寿州为其所得,只怕其在术法一道上的底蕴会更厚实,将来要和这个家伙斗法会越发棘手了。
而且如果未来袁家真的转向东面,谋划颍亳,只怕还真的会和江烽产生纠葛。
袁无为从来不认为江烽是一个甘于寂寞的家伙,这家伙现在已经夺下了寿州,未来势必要趁着吴地大乱时谋夺濠州、庐州。
这也就意味着,将来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袁氏和江氏就要隔淮对峙。
虽然各自的图谋所在不同,理论上也可以各取所需,但是袁无为觉得无论是己方也会琢磨着给对方添乱,对方也想方设法给自己一边制造障碍。
这只是一个猜测,未来变数还有很多,但内心深处袁无为已经把江烽列为了一大敌人,也许真的该如老七所说,早日寻个机会擒贼擒王,一举解决对方,也了断一桩心事。
只是现在对方既然已经和杨堪水准不相上下,起码也是太息期了,不说其身畔肯定有高手护驾,加上他自己还有术法武器器具护身,就算是偷袭刺杀都非一般的天境高手能行了。
莫不是还得要自己或者老十九亲自去走一趟?
想到这里袁无为又禁不住摇摇头,越是往后,这种刺杀行为便越是难以奏效,弄不好就要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三哥,那江烽这般危险,不如我去大理之前走一趟寿州,看看有无机会……”袁无敌突然道。
袁无为也没想到袁无敌会突然和自己想到一块儿,思索了一下才缓缓摇了摇头。
“只怕这厮身畔高手不少,而且我最担心的还是其随身携带有术法武器和道具,让人防不胜防,而且我在想他刚夺下寿州,肯定对寿州那边不太放心,所以防范肯定很严,很难得手。”
术法武器和道具在实力相差甚大时意义不大,但是在实力相若或者之差那么一个级数时就能发挥大作用,甚至起到关键作用,所以袁无为也还是有些不放心。
“可若真如七哥所说,这家伙如果越来越厉害,日后岂非要成了我们袁家大患?”袁无敌反问:“要剪除祸患,就得趁其羽翼尚未丰满之时。”
袁无为也有些犹豫。
他对老十九的水准还是有些信心的,纵然江烽进境再快,撑死也不过就是太息期,老十九已经踏入了固息后期,距离小天位也就差一些磨砺和机遇了。
江烽在寿州,寿州像梅况和田春来这些排得上号的强者他肯定不会放在身边,他也没那么大的魅力就能让这些人这么短时间内就忠心无二。
而像杨堪这些大将也肯定不可能随时呆在江烽身畔,顶多也就是他那个处于养息期的贴身侍妾。
可那女子修习的是梨山一脉,精于刺杀,但论实际战力却比起正经八百的静息期高手尚有距离,对老十九是构不成多大威胁的。
唯一可虞的就是江烽可能随身携带有术法武器,这一点倒是需要注意,不过只要老十九小心一些,想必也是不会有太大危险。
想来也是,像老十九这种已经臻于小天位的高手还要去充当刺客杀手,委实让人难以置信,而一旦失手被对方所伤,其代价也是巨大,所以真正到了这个水准,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人会用这种方式去搞什么刺杀了。
也是这江烽委实给人的压力太大,才短短一年多时间里就突飞猛进到这个境地,太让人有危机感了,所以才有此念。
“也罢,十九,你可以去寿州一行,但是不要暴露行迹,若是有机会可以一试,但若是机会不合适,你便自行去大理吧。”袁无为定了定神,“记住,万勿强为,我们有的是机会,不争一朝一夕。”
“嗯,三哥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我还等着上阵征伐四方呢。”袁无敌朗声笑道:“对了,无忧来了,这死丫头缠死人了,我得早点走了。”
“别忙走,那王邈你也见过了,感觉如何?”袁无为笑着问道:“我看他好像有些郁郁寡欢?”
“自命不凡吧?”袁无敌显然对这个外来者不太在意,“有些本事,已然是太息后期了,在他这个年龄,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了,起码比咱们汝阳八柱强,不过他性格太阴沉,又有些倨傲,自然不太受欢迎。”
袁无为沉吟不语。
老十九用这种言语来点评对方让他有些无语,王邈当然无法和老十九相比,但是二十出头的年龄已经是太息后期的角色了,正如老十九所说,汝阳八柱这些小字辈都比不上,相当不凡了。
其实他是很看好这个叫王邈的家伙的,只是蔡州的这个环境……
袁氏一族独大,群英济济,再加上赵、薛两家也是人才辈出,现在何氏也有人物露头,所以对外部没根没底的人才也就没有那么看重了。
这王邈的底细倒是查清楚了,河朔豪门藩阀子弟,只不过这个豪门藩阀却是过气没落的豪门藩阀。
他自己也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就是想要复仇,家仇族恨。
对于蔡州来说,这显然是一个不太现实的目标,蔡州虽然和大梁是敌对关系,但是却也和河朔扯不上瓜葛,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也不可能和河朔那边有什么牵扯,所以这也让王邈有些失望。
袁无为倒是专门找对方谈过几次,但是袁氏乃至赵、薛这些家族子弟显然对这个外来者有些冷淡,这让袁无为也是很无奈。
蔡州现在汇聚的这几家子弟都是为蔡州打生打死的,怎么会容忍一个初来乍到者就凌驾于这些子弟们之上?
更何况你的忠诚度也没有得到证明,却又还是河朔豪门藩阀出身,更难以得到蔡州这边认同了,所以王邈也只能落落寡欢的出任客卿一职,这其实也意味着他对蔡州没有太多的义务,同样蔡州也对他没有太多的约束。
豪门望族的确人才更多,但是这种对本土豪门望族的看重,的确能够强化他们的忠诚度,但是却也容易将外来的人才排斥在核心圈外,这似乎也就成了一个悖论。
“他怕是在咱们蔡州呆不久了吧?”袁无为叹了一口气,目光里也多了几分迷惘。
“三哥,一个太息期高手,至于么?他本来就不是咱们一路人,再说了,咱们袁、赵、薛、何四家中难道说人才还少了么?”袁无敌不以为意。
“文樑、文極、文柏、文槐他们这一辈里边,经历了这一年多的恶战,汝阳八柱才真正成为了八柱,都已经跨入了养息期以上了,文樑已经踏入了太息期,文榆和文柏也都一样跨入了太息期,赵家新涌现出来那个赵柘也已经逼近了太息期,比原来的赵榄还猛,连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进境太慢,怎么这些小字辈就一下子赶了上来呢?”
袁无敌的话让袁无为心境略略好了一些,没错,袁氏一脉的底蕴绝非其他寻常藩阀所能比,几十年的韬光养晦,总算是培育出了一批俊彦英才,只是这般子弟太过优秀,也就让外来的人才显得相形见绌了。
也难怪王邈在蔡州显得有些沉默,在实力上并没有多少占优,而在感情上自然无法和袁氏乃至赵氏、薛氏这些同甘共苦几十年的家族子弟比,受到冷落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不过袁无为也知道,这种情况怕是不能持久,一直这样下去,终究会让袁氏显现出不足出来,只是现在他却无法改变。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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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虽然都是一族人,但是他们的想法追求未必一致了,有这些老一辈的参加,也许会限制有些话题的发挥,而没有他们的约束,也许大家更能畅所欲言。
江烽希望能达到这样一个目的,让大家都能明白相互之间所想,消弭双方内心的怨气隔阂,毕竟事已至此,大家都要接受现实,向前看,如何在未来追求各自需求的东西,这才更符合现实。
酒宴摆上来。
这是江烽专门委托醉云楼大厨来做的大菜。
三鲜炒鹌子、糊炒田鸡、青虾辣羹、煎卧鸟、干炒麂膊、蒸羊肉、鹅掌鲊,当然自然还有最为肥美的河豚。
对于这个时代饮食,江烽历来是非常好奇的,所以无论是在浍州,还是在寿州,当条件允许时,他都不吝于花费来品尝这个时代的美食,比如河豚。
醉云楼的大厨对于能接到防御守捉使的任务自然是喜不自胜,这说明醉云楼的大名已经不局限于寿州了,在光浍二州一样有名了,而在经历了这一顿防御守捉使的盛宴主厨之后,醉云楼的大名必定又可以再上一层楼了。
所以拿出十二分的本事来静心调制了这一顿宴席,也是希望能够让这一顿酒宴在寿州饮食史上留下一道好名声。
就是乌程的若下春。
只是美酒虽醺,但饮者无心;盛宴虽香,食者无味。
“今日之宴,某思之良久,欲寻一合适因由,但又恐诸位多想,索性也就以某要离寿返浍,之前打算和诸位好好谈一谈,嗯,或者说交一交心吧。”
酒过三巡,江烽步入正题的第一句话就让席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了。
交一交心?作为胜利者需要与失败者和利益受损者交心么?
“大人言重了,梅田两家既然已经归附于大人,自当遵从大人号令,至于家族中的事务,我等身处军中,绝不参与,也与我等无关。”田春来和梅况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沉声道。
宴无好宴,这是梅田两家一致看法,但是防御守捉使大人相邀,谁又能不来?此前吃得就没滋没味,现在总算是来了,倒要听一听这位防御守捉使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春来,此言差矣。”江烽大笑,“你是田氏族人,家族事务纵然你不参与,也不能说与你无关,关乎家族利益,我想能够斩断这份渊源者,怕也没有几人能做到了,起码我就无法做到。”
光明正大直截了当的挑明,让田春来略一尴尬,倒也自在了许多。
“今日之宴,我之所以没有邀请梅田两家的族长,就是考虑到他们考虑问题的角度可能和我们未必一致了,当然我也希望我们今日的谈话,诸位可以回去可以客观真实的传递给各自家族的族长族老们,同时也站在家族长远的利益角度来替他们分析一番,我的目的仅止于此。”
江烽摊了摊手,神色坦然。
诸人讶然,显然对江烽的这番说辞颇感惊讶。
“愿闻其详。”梅况病容覆面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郑重之色。
“我知道诸位都在对我对寿州梅田两家的态度惴惴不安,不知道我准备怎么来对待梅田两家。”江烽沉吟了一下才打开话题,“郑家为我入主寿州立下了汗马功劳,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都要对郑氏有所回报和酬谢,所以在相关的产业生意上,我已经给了郑家一个交代,寿州官窑即将重建,我已经安排郑家联系管家,邀请管家重返寿州,重建寿州官窑,由郑家和管家以及官府来共同建设官窑。”
梅况和田春来等人对这一桩事情倒是不太在意。
这本来就不是梅田两家的生意范畴,管家原来就是官窑传承人,没有管家,官窑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而郑家的加入无外乎也就是要在商业渠道上借助郑家了,而官府看来也是要支持把寿州瓷推开渠道,比如运往关中和西北乃至西域地区销售。
“另外,郑氏会获得霍丘和安丰重建的资格,并取得属于郑家的田土利益,……”
梅田两家诸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变,霍丘没什么说的,本来也就是郑家的根基所在,但是安丰,这是梅田两家的势力范围,郑家要插足进来,这既让梅田两家有些难受,但是却也明白这是应有之意。
“还有,郑氏将获得寿州的酿酒和盐业经营许可。”
江烽这一句话一出,立即让梅田两家脸色骤变,这是在动梅田两家的心头肉了,盐业历来在各地都是专营,梅氏牢牢把持着寿州盐业专营权,若是被郑家插手,那梅氏收益可以想象得到会遭到极大的侵蚀。
同样酿酒业虽非专营,但是田氏一直独霸寿州酿酒行业,利润颇丰,若是被郑氏插手,这一大块利益便会被郑氏分走一半了。
“防御守捉使大人,难道这就是我们梅田两家投效归附您的收获?”田志武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厉声道。
“那你觉得我该怎样酬谢郑家对我入主寿州的帮助?让其保持原状?那日后又还有谁会主动投效于我?”江烽反问:“若是田家主动投效于我,助我入主寿州,我将霍丘之田授予田氏又如何?可田氏没有这么做!同样梅氏也没有这么做!”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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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烽的反击让愤怒欲狂的田志武哑口无言,同样也让其他几人无言以对。
这话说得没错,江烽酬谢郑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将梅田两家的利益割出来交给郑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没理由为了照顾你梅田两家的情绪就不奖励郑氏,那日后谁还会投效于我?
不但要奖励,而且要大奖特奖,要广为宣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江烽不会亏待跟他干的人。
所以江烽才要将盐业和酿酒这两块划给郑家,当然划给郑家并非说就不允许梅田两家经营了,只是打破了这两家的垄断。
“防御守捉使大人,我方才虽然说了我们不会参与家族中事,但是您这样损害我们梅田两家利益,肯定会影响到梅田两家子弟对您的忠诚度,我觉得您应该在这个问题上有所考虑才是。”
梅况不相信江烽这等人会这么草率,尤其是在如此看重水军的情形下,做出这样伤害梅田两家利益,却又不将梅田两家子弟清理出水军,这显然不符合情理。
“嗯,子钰,我当然有所考虑,但这会和我们淮右军的未来发展挂钩。”江烽微微一笑,“不仅如此,为了加快霍丘、安丰和寿春三地的重建,我也会要求浍州陈、黄、谭等几家来寿州,主要是对在新垦田地和恢复就有田土建设上,……”
江烽的话再度让诸人变色,如果之前还只是单纯的寿州三姓之间的争斗,而现在江烽甚至把浍州大姓引入,那就真的是要掘寿州三姓的根了,这是要取而代之么?
“大人,你这么做意欲何为?”田春来语气都有些不太客气,关乎家族生存他们不能不紧张。
“春来,别那么紧张,所以今日我来找你们几位一起宴饮沟通,就是要把这个问题讲透,避免无谓的怀疑和猜忌。”江烽坦然道:“浍州诸姓进来,这是我的要求,因为就目前梅田郑三姓要重新将霍丘、安丰和寿春三地恢复到蚁贼来之前的状况,耗时太长,没有三五年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郑家也承认,霍丘、安丰地广田肥,但是现在被蚁贼肆虐荼毒一空,要将三县重新建设成为我们淮右的粮仓,投入大,耗时长,可我等不起。”
“所以大人就要引入浍州大姓来?大人不知道这是在掘我们寿州三姓的根么?没有了田土,我们何以为士绅望族?”梅勋冷冷的问道。
田春来和梅况却没有梅勋那么浅薄直白,他们注意到了江烽最后一句话,等不起?这是什么意思?
而且江烽今日摆出来的姿态,显然不是要激怒诸人,而是要通过这个沟通渠道达到某种目的,单单是这样,能达到他的目的么?肯定没那么简单。
“梅家的田土恐怕要比郑家少得多吧?”江烽哂笑,“田土为基,但是一个家族要想发展壮大,绝不可能只依靠田土收入,难道说梅氏一族的主要收益是靠田土么?连郑氏自己都承认他们的主要收益来自于冶铁业和粮食贩运,而非纯粹的田租,田租不过是起一个平衡和积累的作用罢了。”
江烽的话也让梅勋张口结舌,他也没想到这位防御守捉使大人庶族出身,对经济生意这方面也是如此精通。
梅况和田春来交换了一下眼色,缓缓道:“大人,您说了这么多,都是以损害我们梅田两家的利益来为您自己需求服务,可您总得要给我们一些念想不是?”
江烽笑了起来,这两个家伙总算是明白过来了,知道自己有后话等着。
“嗯,我方才就说了,我等不起,为什么等不起?因为我需要在最短时间内让寿州和浍州重建起来,让固始、霍丘、安丰、盛唐、寿春成为淮右粮仓,能够养活足够的百姓,能够支撑我养活足够的士卒!”
江烽给的话让一干人微微色变,养活足够的士卒大概才是这位防御守捉使大人的真实意图吧?
这位可是从一年多年执掌一县之地起步,开始了他的蚕食鲸吞行动,短短一年多时间,经历了这么多场战争,一县之地到现在的三州十县,其胃口之好,野望之大,已经足以让人明白,他不会止步,他还会继续在向外扩张的道路上一路狂奔,所以他才会迫不及待的要把这条件最好的五县建成淮右粮仓,以供他日后征战保障。
“可能你们也意识到了我很看重水军,你们内心大概也很疑惑,既然我很看重水军,却又还把梅田两家子弟摆在水军里,明知道梅田两家对我有怨气,怎么还这样做?”江烽继续道:“我当然知道,如果要稳稳当当的把水军掌握在手中,要么就得给梅田两家足够的利益,让梅田两家与我绑在一条船上,要么就应当果断的把梅田两家子弟清理出水军,选拔那些庶族和渔户出身的下民来接替梅田两家子弟,慢慢来重新打造,只有这两个选项才对,……”
江烽的话也让几人微微点头。
这才是正理,当然后者可能在一段时间里就甭想水军能发挥多大的作用,要打造一支具有战斗力的水军,没那么容易,但你也必须要这样做,只有这样你才能把水军牢牢掌握在手中。
“选择后一个做法是最稳妥的,但是我说了,我等不及,我要尽快让这支水军发挥作用。”江烽不动声色的道:“子钰和春来你们都应该清楚当下寿州周边的形势,为什么我会说我等不起了?”
梅况和田春来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田春来沉吟道:“莫非防御守捉使大人有意东向?”
“嗯,那春来你觉得我们淮右现在是否具备这个条件呢?”江烽反问。
田春来一时语塞,倒是梅况接上话:“防御守捉使大人壮志雄心值得钦佩,可是淮右三州根基初立,民心未定,恐怕有些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啊。”
“嗯,根基初立这话正确,但是民心未定,不知道这民心未定是不是指寿州民心未定,或者就是说现在寿州三姓还不稳,嗯,或者再直白一点,就是我刚才的做法难以让梅田两家接受,可能会有变故?”江烽进一步道。
梅况没有回避江烽有些咄咄逼人的问话,坦然回答道:“正是,如果大人这么做,我想无论谁大人梅田两家族长,都难以平服族内人心,哪怕大人以武力强压下来,但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嗯,说得好,说来说去,还是寿州三姓的利益没有得到满足和保障,可如果我把一份可预期的利益和寿州三姓,尤其是梅田两家的利益联系起来,或者说捆绑起来呢?”江烽再度追问一句。
梅况和田春来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他们二人都算是梅田两家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了,为家族争取更多的利益也是他们身上需要承担的义务和责任。
其实从江烽开始提出了那么多剥夺削弱梅田两家利益的条件,梅况和田春来就想到过可能江烽会有其他的条件来弥补,但是他们一直不知道江烽会从什么地方来弥补,但是现在他们明白了。
见梅况和田春来脸色肃穆,却没有说话,其他几人也都慢慢回过味来,一时间表情都有些复杂,但都没有说话。
“刚才我都说了,浍州的陈、黄、谭三姓要进入寿州来,虽然他们是来加快寿州粮仓的建设,但是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其实我给他们三姓的补偿,但你们可曾知道最初我在固始推进检地之策时,陈氏和谭氏都是最反对我的检地,但最后我和他们讲明了道理,给了他们承诺,最终他们服从了我的命令,盛唐和霍山是补偿,而寿州就是回报了,我希望可以再次复制这样一个过程。”
江烽语气非常平静,但是话语里自信的气息扑面而来,在座的众人都能够感受到江烽那份睥睨众生的霸气。
“子钰和春来大概都对淮北淮南的局面有所了解,不知道是否觉得如果梅田两家能够和我未来的军事行动捆绑在一起,是否能够复制这样一个过程,让梅田两家未来也和浍州几姓一样获得更多的补偿和回报呢?”
在座的众人终于有些坐不住了,这是江烽赤裸裸的把利益摆了出来,而且也明确表示这份利益要获得那就需要和他未来的行动绑在一起。
锅里有,碗里才有,要想为梅田两家争取到更多的利益,那么就要未来的军事行动中全力以赴来争取更大的胜利。
田春来有些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喉结蠕动半晌,才涩声道:“大人意欲濠州还是庐州?或者舒州?”
“鱼我所欲也,熊掌我所欲也,二者我欲得兼,不知可否?”江烽微笑着反问:“我认为未来一段时间里也许会是我们淮右面临的最好时机,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做好充分准备,届时可以根据情况来做出抉择,子钰,春来,你们说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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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六,江烽终于回浍州了。
在江烽之前回浍州的还有淮右第二军和第五军。
这是应有之意,将淮右第一军和第三军这两支军队留在寿州,可以进一步稳定寿州军心民心。
淮右水军第一军和第二军也开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训练热情,开始在淮水上下进行大规模的训练,并开始沿着淮水溯淮而上,一直推进到了浍水和淮水汇合处,也就是寿州和浍州的交界处,显示其演练效果。
淮右防御守捉使府无闻堂职方馆在接管了寿州水道资料之后,也开始有意识的将光浍寿三州境内的水道航行情况进行整理,同时也开始把触角向淮水下游及其支流延伸。
应该说寿州水军和梅田两家的运输船队帮了无闻堂职方馆的大忙。
由于船队长期通行于淮水及其支流诸如汝水、颍水、涡水、涣水、肥水、汴水、泗水,甚至也包括漕渠,所以对这些河道情况也十分熟悉。
但寿州方面之前显然对这方面的军事用途缺乏敏感性,在此之前竟然没有考虑过将这些情报列入寿州刺史府的兵曹属中,让从浍州刺史府无闻堂职方馆扩张为淮右防御守捉使府无闻堂职方馆大为吃惊之余也是大喜过望。
寿州梅田两家所掌握的水道资料立即就让苦于从零开始的无闻堂职方馆在三州乃至域外的整个淮水流域的水道地理资料得到了极大充实,也算是为日后淮右水军跨区域作战打下了坚实基础。
应该说在江烽明确给予了梅田两家未来的定位之后,梅田两家对于江烽的态度就有了一个明显的变化,除了在水军训练中表现出来极大的热情外,在各方面也开始主动的配合江烽,比如寿州刺史府的人事调整。
梅庸辞去了寿州刺史一职,同时关于寿州上佐官比如长史、司马,以及录事参军和六曹判司都面临着调整,郑氏的势力会得到加强,而梅田两家会受到削弱,这都是敲定好了的。
纵然内心有满腹怨气,但是梅田两家也清楚在淮右军大势已定的情况下,梅田两家若是还要不识时务,那就真的可能要烟消云散了。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江烽给出了明确的承诺,他们在寿州失去的,那么可以在其他地方找回来,比如濠州,庐州、舒州、滁州和和州,甚至蕲黄二州,这一切取决于淮右军能走多远。
他们想要获得弥补,甚至想要获得更多,那么就只能通过支持江烽向外扩张的步伐,这也就是江烽的策略,捆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有浍州陈、黄、谭三家的先例,梅田两家要说不动心也不可能,但是他们也同样清楚淮右军的根基尚未稳固,下一步能不能走出去,走出去能不能站稳,还要根据情况而定,但这毕竟给了他们一份希望。
或许一步吞下整个淮右不可能,但是可否先找准机会拿下舒州呢?或者吴地真的大乱的情况下,可否顺手牵羊拿下濠州和庐州呢?
寿州紧邻这几州,梅田两家对这几州的情况并不陌生。
舒州依附于吴国,兵力孱弱,仅有两军,一旦吴地内乱,兵压舒州,迫使舒州归附的可能性很大;而濠州和庐州皆是原吴王杨行密的势力范围,一旦杨氏与徐氏相争失利,淮右接手濠州和庐州也并非不可能。
人只要有了希望,便有了动力,梅田两家对于吴地君臣相疑势同水火的情况也是洞若观火。
尤其是田氏,本身就和吴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徐强杨弱的情况他们也早就清楚,包括田春来在内的田氏主事者对杨氏并不看好。
虽说田氏女嫁了杨氏,但是在关乎整个家族的存亡利益问题上,田氏也清楚真正到了那一步,田氏也只能以整个田氏一族的利益为重。
而对吴地之乱,江烽也是显然只想趁火打劫,而不愿意介入杨徐之争,这一点田氏也心知肚明。
这就是乱世,谁都只会盯着自身的利益,没有谁会去白白为他人作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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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来了?”
“嗯,已经进城了。”许静脸色也有些兴奋,潮红色的双颊格外诱人,目光里也有几分期盼。
许宁的表情却没有那么轻松。
江烽回浍州虽然呆了两天,但是却忙得不亦乐乎,然后就迅速离开浍州去了寿州,这一去就是一个月时间。
虽然浍州军一举攻克了寿州,真正实现了光浍寿一体,光浍寿防御守捉使现在更成了淮右防御守捉使,这一称谓虽然并非官方命名,但是却成了大家心目中公认的。
原本淮西防御守捉使这个称谓更合适,但是淮西这个称谓在这个时代却有些犯忌讳,当年淮西历经李氏和吴氏盘踞,唐宪宗断然废除了淮西节度使这一职位,所以终唐一代,对淮西这一称谓都是十分忌讳。
江烽走得匆忙,似乎也没有对浍州军兵出寿州有什么特别的态度,但是所有人都清楚,浍州兵出寿州实际上是已经有些僭越了。
这份责任并非某一人来承担,应该说许宁、崔尚和杨堪仨人都要承担,哪怕拿下了寿州,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份责任也就免除了。
对于崔尚和杨堪两人来说,这两人也许会在江烽面前有一个解释,但是许宁却清楚,恐怕自己这份责任却不好解释。
君在外,将便有擅专之权,这话是从自己嘴里冒出来的,也才促成了崔尚和杨堪的决断,这一点许宁也无可推托,她也没有幼稚到这一仗获胜了,自己的推波助澜就值得嘉扬了。
这是两件性质完全不同的事情,夺下寿州值得欣喜,但僭越兵权却需要认真审视。
许宁的淡然态度也让许静慢慢冷静下来,“阿姐,你还在担心?我觉得没有什么,二郎不会在意的,寿州拿下了,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喜事,而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也许就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小静,话不是你这么说的。”许宁摇头,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性,“你不理解这里边的道理,或许在有些人心目中,规矩比一个寿州更重要,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而在他们眼中,我就是破坏这个规矩的罪魁祸首,一旦规矩被破坏,以后也许就意味着整个体系的破坏。”
许静目光里有些迷茫,“阿姐,你说二郎会对你有意见?”
“如果只是有意见那就太简单了,……”许宁仰起头来,江烽去寿州这一个月时间里,半点音讯皆无,没有和自己有任何联系,这让她也有些隐隐不安。
虽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江烽对此有什么态度,但是越是这样许宁就越心神不宁。
虽然她不后悔自己作了那样的决定,但是她也同样清楚,自己的行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种僭越,就是一种破坏,而这种行为对于一个尚处于形成阶段的群体来说,很危险。
可许宁也清楚,拿下寿州对于江烽的下一步攻略同样重要,失去了这样一个契机,浍州军要拿下寿州付出的代价会太大,大到影响到日后下一步的行动,所以她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做这个决定。
“那我去找二郎,向他解释清楚,……”许静一咬牙,“你也是为他着想,他应该明白,我就不信他会无视这个结果。”
“小静,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寿州之战,看上去更像是结果很好,但是程序却错了,有些人会认为这是经达权变,但有的人会认为这是破坏规矩,一时得逞,却会引发日后巨大恶果。”
许宁对这一点倒是看得很透彻,实际上她自己也很纠结,她也曾设身处地的考虑过,假如他是江烽,会怎么来看待处理这件事情?结果是,她会重惩自己和崔尚、杨堪三人,尤其是自己。
这种头不能开,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日后也许还会遇上这种情况。
在没有主君命令情况下,如果谁都可以逾越权限调动军队,那就真的可能会逐渐演变成河朔三镇的格局,手下武将皆有擅专之权,稍不留意就要行废立之举,那主帅就要沦为受害者了。
想到这里许宁也忍不住苦笑,自己也是作茧自缚,居然走出了这样一步险棋,也给江烽出了一道难题。
她估计江烽之所以这么久也没有和自己联系沟通,大概也是对自己的这个举动感到棘手,不知道该如何来处理。
处理了自己,既悖人情,又伤人心,可是若是不处理,日后其他人也就存着有这个先例的心思而效仿,甚至酿成不可预测之祸,这又是不能接受的,江烽怕也是进退维谷,才会一直回避此事。
想到这里,许宁突然心中一动,也许自己可以主动以退为进,反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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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宁在一定程度上猜得没错,江烽的确对这一次寿州之战有些头疼。
大获全胜,一举拿下了寿州,当然是可喜可贺,可以说这一战的果断出击,起码为浍州军避免了数千人的战损,这太重要了,重要到哪怕许宁和崔尚杨堪他们的行径有僭越嫌疑,江烽还是认为值得。
江烽并不像这个时代的其他藩阀们对军权看顾得那么紧,当然他也清楚这种破坏规矩的行径日后可能产生多么大危害,尤其是有河朔三镇频繁爆发的以下克上的诸般表现,更是让人心生忌惮。
其实质也就是主帅在军权上的失控,被麾下诸将把控了军权,进而架空了主帅,这在这个时代极其危险,也成为其他藩阀们的大忌。
而这个时代的武将们却恰恰有这方面的恶劣先例,而先例的成功往往就能吸引到这些人的趋之若鹜,他也不能不防。
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可以通过其他一些手段方式来消除这一次的恶劣影响。
他那日一回到浍州时,崔尚就已经专门请过罪了,并详细介绍了当时的情形,也谈了他自己当时的想法。
江烽当然清楚崔尚是不具备擅权的资格的,作为自己的主要谋主策士,他可以精于策划,但却无法直接接触到军权,这就决定了他永远无法成为以下克上者。
真正危险的应该是像杨堪这样手中掌握着兵权的武将,藩阀们最忌惮的也就是这些手握重兵的大将,所以也才会有各种制约手段来限制这些武将的统兵权。
但这一次寿州之战的情况却有些不同,许宁在里边发挥了特殊的作用。
张挺已经提出了对寿州用兵的越权可能性,崔尚和杨堪应该都意识到了,但是许宁却跳了出来,一力将所有责任扛了起来,这才促成了浍州军进兵寿州。
对许宁行为的处理也同样成了一个麻烦事。
怎么来处理,需要好生琢磨一番,处理了许宁,才能谈得上处理杨堪他们。
江烽相信许宁的初衷是好的,以许宁出身大家,如此聪慧,岂能不知道她的这种行为是如何的犯忌?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在消耗她在自己心目中的信任度来为这一次行动背书,这对她究竟是好是坏要看自己的判断。
就凭这一点,江烽都得要佩服许宁的气度和魄力。
当然佩服归佩服,此风却不可涨,否则国将不国。
江烽思考这个问题时,陈蔚来了。
从陈蔚气色就能看得出来这位陈氏一族中的代表人物,现在浍州官场上的中坚人物正值春风得意的时候。
从拿下寿州开始,整个局面就在产生一种微妙的变化,尤其是对浍州来说,更是如此。
陈氏这些浍州大族对江烽统治地位的威胁急剧下降,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了,尤其是在江烽提出了允许陈、黄、谭这些光浍大姓进入寿州三县垦田之后,陈、黄、谭这些光浍大姓对江烽的拥护度猛增。
寿州三县的土地肥沃程度和灌溉条件不是光浍两州能够比的,能够在这里垦地成为大田户,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真正跨入顶级田户的阶层了。
而在之前,哪怕他们在盛唐和霍山收获也不小,但是仍然只能说是一州士绅,而现在,他们便可以称之为淮右望族了。
对于江烽来说,陈、黄、谭这些光浍大姓对自己忠诚度提升,也使得自己的基本盘更加稳固。
对于他们来说,现在他们已经成了既得利益者了,他们伤害了寿州三姓的利益,而他们要捍卫他们现在的利益维系下去,就必须要坚定不移的站在江烽身后,要人给人,要物给物,要钱给钱,唯有江烽才能保卫他们这份利益的长久。
江烽就是打算利用这种方式来滚动发展。
现在陈、黄、谭三姓已经成了自己的铁杆拥趸,寿州郑氏为了他们自身利益,一样也只能牢牢站在自己一方。
而梅田两家是最大的受害者,但是他们现在盯着自己给他们画出的饼,并为之努力,只要自己画出的这份饼能够变成现实,那么梅田两家就会立即变成自己的忠实拥护者。
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不断扩张自己的力量。
每一次战争都会有得益者和受损者,自己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如何来做好这份平衡。
对自己没有用的,那么自然只有走开,对自己有用的,但是现在自己一时间无法满足其利益诉求的,那么就要用这种方式来给他们画饼。
要想拿到这块饼,那就必须要牢牢的与自己绑到一起,为之奋斗。
“见过主公。”陈蔚的心情的确不错。
陈氏联合了黄氏、谭氏在盛唐和霍山两县的垦地事宜推进的相当顺利。
随着浍州军的强势崛起,中原地区战火的消退,原本笼罩在这一区域的战争阴云终于开始散去,来自颍亳两州的大量流民终于能够砸盛唐、霍山两县落足。
而陈、黄、谭三家也募集了大量钱银物资为这些流民的第一年生计提供保障,浍州刺史府和各县也都是明确了免除未来三年的田赋和劳役,这也极大的刺激了这些流民劳作的积极性。
蚁贼仍然在颍亳泗三州肆虐,这也相当于不在不断的制造着流民,而寿州一下,淮右军正式成立,加上原来寿州水军摇身一变成为淮右水军,这也意味着寿州三县也成为安全之地。
江烽同意陈、黄、谭这些光浍大姓进入寿州垦田,而颍亳泗三县仍然有大批流民渡淮南下,寿州顿时就成了香饽饽。
有上等田土,有流民,哪怕现在再艰难,那也得勒紧裤腰带挤出钱粮来经营寿州,否则错过这个村,就再没有那个店了。
现在光浍大姓们现在就是一门心思要插足寿州,包括许氏甚至申州鞠氏,也都有与陈、黄、谭几姓联手,力求能最快速度在寿州打开局面。
“坐吧,子良。”
陈蔚字子良。
以前江烽一般都称呼陈大人,但是随着局势变化,二人关系也迅速拉近,二人的称呼也就随着发生变化,陈蔚对江烽的称呼从大人变成主公,而江烽对陈蔚的称呼从陈大人变成了子良,这就是最鲜活的例子。
陈蔚论谋略不如崔尚,论眼界不如杜拓,论声望不如王煌,但是陈蔚却是一个务实性的人才。
与崔、杜、王等人不同,陈蔚不但是固始本土大姓士绅,而且是实实在在的读书人,也是参加过明经科考试的角色。
而且他担任县令多年,对县一级政务十分熟稔,升任浍州长史之后,对各县的政务也了如指掌。
这等人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比那些闻名天下的名士更实用,他能够迅速进入角色,而且对下边的庶务十分熟悉,下边的胥吏要想欺瞒于他便是休想,恰恰是这种官员才是江烽这等凭武力起家的藩阀最为需要的。
“恭喜大人取下寿州,光浍寿三州一统,淮右之地一揽无虞。”
陈蔚的恭贺让江烽也是展颜一笑,“同喜,这不是江某一人之功,这也是咱们整个光浍寿三州士民之喜。”
“也是我们三州士民之幸。”陈蔚补充了一句。
江烽一愣,点点头,“嗯,士民之幸。”
“主公,臣请主公尽早开府建牙,三州之事非一州可比,亦早作打算,统筹布局,臣知晓大人雄才伟略,不拘于眼下三州,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若是没有足够厚实的基础,难以支撑起将来的战事,尤其是光州和寿州,物产富饶,各有侧重,却又不比浍州这般皆在掌握之中,须仔细应对,方能为我所用。”
陈蔚这一上来就是这样一番话,让江烽也是大为惊讶。
看来寿州之得对陈蔚刺激甚大,尤其是陈氏进入寿州之后,这算是真正把陈氏一族与自己绑到一起了,所以陈蔚已经迫不及待的在为自己谋划了。
这可喜可贺。
之前虽然陈蔚也算勤勉,但是江烽清楚,陈蔚内心恐怕也还是彷徨犹豫的。
作为陈氏一族的头面人物,陈氏在固始的田土被置换出来,损失不小,纵然有盛唐和霍山那边作补偿,但是两县垦田投入巨大,且尚有蚁贼这一不确定因素,所以陈氏内部虽然默认了这一“合作”,但是也是逼于无奈之下。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眼见得取下寿州,淮右水军阻隔淮水,淮北蚁贼难以入侵,盛唐、霍山收获在即,而且现在陈氏又可进入寿州三县垦田,这一切都让陈氏顿时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这巨大的反差让当初立力主拥戴江烽的陈蔚成了有先见之明的智者,其在陈氏内部地位也是无人可以替代了。
现在陈氏要做的就是牢牢的追随江烽,陈蔚也要尽自己的一切力量来为江烽谋划。
陈蔚也清楚自己在大局谋略上并无出彩之处,也不通武道,唯有政事庶务才是自己强项,在这方面他有这份自信,能有所作为,为江烽献计献策。
所以他现在要为江烽效犬马之劳。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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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明,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开始看好自己,对自己更具信心了,这往往是能够吸引到更多人才来投效的关键。
只有当大家都认为你能在这个乱世中成功时,大家才愿意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你,这大概也是寿州这一重要州郡落入自己手中的一大意外收获。
三州之地和只有浍州完全是两个概念,三州防御守捉使这才是一份藩阀的气象,而一州刺史还不够格。
淮右之地并非文人荟萃之地,与传统的文人之乡还搭不上边,无论是日益凸显文化气息的吴越,还是号称帝乡的关中、南阳,亦或是当下中心的洛阳、汴梁,还有河东,淮右都不能比。
而一个地方要崛起,绝不单单只是靠武力、术法、经济就足够了,文才荟萃一样不可或缺,这是一个地方具备吸引力的重要要素。
科考历来是统治者招揽人才的最佳手段,但州试倒是好说,而省试则需要有朝廷大义。
自李唐势力龟缩于关中之后,省试就几乎绝迹,李唐王朝还是爱惜面子的,既然省试出来的读书人无官可做,它也就索性不办省试了。
而省试不办,各地的州试也就慢慢落寞下来,像河东、淮北、河朔、两川这些地方基本绝迹,也就是大梁、南阳、吴国、越过还偶有举行。
各地藩阀当然不会允许你李唐选拔出来的读书人来自己地盘上做官,那不是被渗透了么?
事实上像江烽去长安时途径南阳,南阳正在举办的煮酒英雄会也就是另外一种形式上的科考,只不过不是读书人的科考,而是武人的科考,甚至也延伸到了术法一道。
这其实也是一种趋势性的变迁,随着乱世来临,战乱不息,武力的重要性日趋凸显,术法也开始在战争中展现自身光芒,自然就更受重视。
相对来说在太平时节更能体现的文治则有些黯然失色了,所以无论是哪一门也都要跟随着时代变迁而动。
陈蔚是读书人出身,自然对读书人的心理揣摩得很到位,江烽虽然也是历史系毕业的,但是对于唐末的科举制度日渐崩溃后的变化不甚了解,所以陈蔚的这些建议也给了他很多启迪。
这是一个已经有些走偏的时代,或者说已经和原时空截然不同的平时时空,武道、术法的勃兴,已经超出了自己所学历史的范畴,这使得历史大势也同样不可预测了。
但是有一点江烽还是坚信的,那就是一个地方的发展同样离不开各行各业的发展,而这一切综合起来也就需要管理,一个地方政权管理效率的高低决定着这个地方实力发展速度。
而要提升像自己麾下三州政权的管理能力,离开读书人就无法实现,所以陈蔚的建议让他怦然心动。
如果说以前只有一州之地,江烽对此还不太看重,但是随着寿州的纳入,而光州又面临着来自朝廷势力的渗入,江烽就不得不考虑这方面的应对之策了。
“子良,你知道我对这些情况都不太熟悉,淮右草创,咱们这里边很多人都是武夫,很多事情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包括杜拓和王煌他们,对州县一级的日常庶务处理并不熟悉,或者说都属于眼高手低的类型,唯有你在这方面是最精通,所以我希望你能多贡献一些像刚才所谈到的这些方面的想法和意见,只要是符合我们淮右利益的,能够让我们淮右实力迅速强大起来的,都不吝提出来。”
江烽话语语气很诚恳,丝毫没有因为拿下了寿州,一跃成为光浍寿防御守捉使而显得趾高气扬,甚至态度比以前更加谦恭。
而且陈蔚也感觉得出来,江烽是真心实意的在表明这个态度,而非只是一种姿态,也就是说他认识到了缺乏足够的文人来为他这个政权服务会带来什么,这和那些武人当权的藩阀截然不同。
江烽的这种态度让陈蔚很是心折。
从李唐王朝被逐出中原腹地,取而代之的是里武夫为主的朱梁政权独霸中原之后,文人的地位便每况愈下,哪怕是地方上素来以诗书传家为傲的士绅望族们也潜移默化的开始重武轻文。
各大家族中修炼武道者日益增多,甚至连专研术法者也日益受到器重,无他,因为他们更能在战争中展现光彩,更容易受到当权者的青睐,这不能不让像陈蔚这种以文人自傲的群体感到一种危机感。
从江烽组建起来的政权也能看出这方面的倾向性,像大梁系来的武将群体大受器重,包括许、鞠两家现在在江烽麾下的代表人物无一不是武人出身。
相比之下,陈氏这种以文人出身的家族反而成了一种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连黄氏这种商人势力都似乎都有抬头的趋势。
如果不是自己当初担任固始县令给了江烽鼎力支持,后来也坚定不移的站在江烽一边,陈蔚也不知道陈氏会不会早已经在这一轮动荡中被淘汰出局了。
现在江烽所控制的地盘急剧扩大,陈蔚也感觉到江烽和其他藩阀所有不同,其对这些地盘的发展有着他自己的一些想法,。
比如像劝农、发展工商、水利和道路建设,教化等等,在和自己的探讨中都提出了很多极其新颖,甚至连陈蔚都觉得耳目一新的观点,而其中不少事务的推动都离不开文人型官员吏员发挥作用,在陈蔚看来,这就是文人的机会。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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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这个时空中有些东西已经发生了改变,但是这些游牧民族也一样在汲取农耕民族创造出来的智慧精华,自我进化。
武道一脉不说了,这些游牧民族一样有着不亚于中原的武力,就连术法一道,这些游牧民族一样也在缓慢的接受潜移默化。
这在江烽看来极其危险。
一旦这些游牧民族也和南方藩阀们一样接受了术法一道的奥义,再凭借他们与生俱来的骑射优势,恐怕就真的会历史重演了,游牧民族征服农耕民族就会变成一个大概率事件。
江烽可不愿意见到这一幕在自己身上重演。
所以他要未雨绸缪,要抢先建立起一个属于自己可以掌控的强大力量,然后再凭借这支力量来争雄天下,与北方的游牧民族一搏。
当然,这个任务任重而道远,现在拿下寿州才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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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宁也是在犹豫了几番之后才终于下定决心来见江烽的。
没想到江烽却不在刺史府中,而是去了道藏所。
寿州被拿下之后,浍州道藏所邓龟年和罗真等人主动去了寿州接洽寿州的术法一道同行,据说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寿州的术法同行欣然同意了来浍州切磋交流的邀请,十余人的术法精英来了浍州,使得浍州道藏所顿时群英荟萃。
江烽对道藏所日益重视,对于邓龟年和罗真他们提出的各种要求也是尽量予以满足,甚至到了无所不从的地步,这一点连许静都颇为自傲。
许宁坐在厅堂中默默的想着。
她不知道江烽会怎么来处置自己,但她觉得自己主动把这个责任承担起来更好。
错了就错了,哪怕结果是好的,哪怕错得更有价值,但是此例却不宜开,所以必须要有一个处理。
需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这个人就是自己,许宁心中坦然,因为她觉得值得。
阳光洒落在庭院间,门外的甲士正在和人说着话,在知晓防御守捉使不在的情况下,来客依然希望能够留下来等待,这种情形在许宁坐这一会儿已经有好几拨了。
寿州纳入,江烽的声势看涨,众皆侧目,恐怕连朝廷都没有想到浍州会以如此迅猛之势就吞并了寿州。
浮想联翩中,门外终于传来了甲士敬礼报告声,以及随之而来的脚步声。
鞠蕖看到了许宁之后,就很主动的避开了,只剩下江烽和许宁。
淡黄色的襦裙,碧绿的丝缎披风,如画的眉目间比起许静多了几分凌厉锐气,缺少了几分婉媚,此时的江烽更多的是带着一份欣赏的目光来看待。
许宁的来意他当然知道,只是他也还没有想好怎么来处理这件事情。
不处理不行,否则此例一开,日后麻烦多多。
但处理也不好,拿下寿州是何等功绩,虽说这并非许宁之功,但是若无许宁的一力推动,连崔尚都说恐怕他自己和诸将都未必敢下这个决心,毕竟他们都深知这种擅权背后隐藏的风险,这甚至比进攻寿州本身风险更大。
没有哪个主君会容忍这种事情。
厅堂里安静得连庭院中的蝉鸣都显得格外刺耳,脚下青石板带来的凉意似乎可以透过牛皮靴底传递过来,让走了半天的江烽很是舒服。
“二郎,寿州这一战顺利结束,你也算是名副其实的光浍寿防御守捉使了,祝贺你。”
许宁嘴角的笑容看起来让她锐利的气息都柔和了几分,这给了江烽一分赏心悦目的感觉,只可惜这种场面怕是难得看到。
“侥幸得之,连我自己都有些后怕,小宁,你当初这么力推,就不怕一旦失败,那该怎么办?”江烽笑着反问。
“畏首畏尾,那就什么就干不成了。你不在,诸将心有顾虑,但这份顾虑却非战争本身,而在于没有得到授权,我觉得我有这个义务来承担这份责任。”许宁语气淡然。
江烽收起了笑容,目光多了几分复杂,看着许宁,“小宁,你觉得你做得没错?”
“对错之分,要看从哪个角度。”许宁目光里也有些飘忽,“从结果来说,似乎我的决定是正确的,从规矩上来说,我是错的,甚至是非常危险的。”
“这么简单?”江烽觉得许宁还有话未说完。
“嗯,如果是之前,这样做利大于弊,但是从你担任光浍寿防御守捉使之后,这种事情就是弊大于利,也不能容许了。”许宁抿了一下嘴唇,有些艰难的道。
江烽颇为惊讶,“怎么解释?”
“二郎,你之前只是一个浍州刺史,一州四县,说弹丸之地也不为过,遇上这样的机遇,临机从权,可以接受,但从现在开始你是三州防御守捉使,尤其是得了寿州之后,如同一个健全之人有了两腿支撑,不再独木难支,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更讲究规矩,一旦坏了规矩,那带来的风险就会比一州一地的得失更危险。”
许宁的话里充满了玄机哲理,意味深长,江烽没想到对方会给自己这样一番说辞,关键是自己也觉得这番说辞很有道理,弱小时临机权变乃是无可奈何,但羽翼渐丰,那么就需要考虑破坏规矩带来的巨大风险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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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烽看许宁的目光里已经多了几分嘉许。
这是一个为政治而生的女子,无论她其他方面怎么样,无论自己对她观感如何,但她在这方面的敏锐嗅觉和洞察力,以及学习能力,自己身边还真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这一次出兵的利弊得失,都被她剖析得很清晰而准确,甚至连江烽都觉得自己都没有完全想透彻的事情,许宁已经想到了。
若许宁真是一个男人,没准儿还真能在这历史上留下属于她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不过作为女人,江烽觉得也许她一样可以拥有属于她的一片世界。
“小宁,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做?”江烽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复杂。
许宁笑了起来,她听出来了面前这个男人内心的复杂情绪,这正是她所希望的。
无论如何处置她,自己在这个男人心目中的印象只会越来越深刻,分量也会越来越重。
她从没奢望过独占这个男人,平妻的身份决定了她的地位很尴尬,上有正妻,甚至日后还会有许多和自己身份相若的平妻。
而论亲厚,自己也比不上小静和鞠蕖,那么自己怎么来在对方心目中乃至他的身边占据一席之地?只有展示出自己独有的风采,让对方意识到自己不可或缺。
女人可以不靠容貌姿色一样赢得男人的尊重和青睐,虽然她许宁也自信比拼姿色容貌不输于人,但她更希望用智慧来征服男人。
“怎么,二郎,舍不得处置我?”许宁有些调皮的笑着问道。
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下颌,许宁的话说中了江烽的心事,这的确不好处理。
处理得不好,甚至可能起到反面作用。
而且,无论怎么处理,都会有一些负面影响,江烽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形。
从内心来说,江烽对许宁的这种做法也很佩服。
以对方的智慧不会想不到她这样做可能带来的后果,可能会对她本人日后身份地位可能产生的影响,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就凭这一点,江烽觉得也许自己娶这个女人也不像之前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嗯,没错,我舍不得。”略作犹豫,江烽坦然道。
大丈夫说自己所想,没什么不好意思。
许宁也是秀眉一挑,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她没想到江烽会如此坦然的回答,这好像不太符合江烽的脾性啊。
“二郎?”
“嗯,怎么了?小宁,你能为我着想,难道说我连明确的表达我自己的想法都不敢?”江烽反问,语气轻松,“何况你还是我未婚妻,这不为过吧?”
脸颊浮起一抹绯红,许宁美眸中也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思,江烽话语里流露出来的气势足以证明他并不太在意潜在的风险,甚至也显示出他有足够的自信来控制驾驭风险,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再替自己分解。
无论面前这个男人是从什么角度来考虑而做出这样一个姿态,也让许宁内心萌生了些许慰藉,起码这个男人并非无情之人,也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意图。
“二郎,谢谢你。”许宁语气里多了几分欣慰和满足,“不过,桥归桥,路归路,事情出了,需要有一个圆满的解决方案,否则日后偌大淮右军,就不好管理了。”
江烽目光流动,“小宁,你打算怎么来处理?”
“不是我来处理,该是你来处理才对。”许宁表情变得轻松愉快起来,“不过,二郎,我想自请责罚,也许这样会让大家都更能接受。”
“自请责罚?”江烽神色微动,若有所思,“你打算自请怎样的责罚?”
“我有僭越之嫌疑,虽然也可以勉强辩解为临机从权,但无论如何这都很容易引发误解。”许宁沉声道:“所以我自请在家中禁足一年。”
禁足一年?江烽愣了一愣,这算是一种什么样的责罚?
但转念一想,许宁既非军中将领,也非官员,甚至连自己的家眷都还算不上,仅仅是自己未婚妻,而且是未婚平妻,她之所以自请责罚,其实更多的是为崔尚、杨堪他们分担压力责任。
作出出兵决定的是崔尚和杨堪,而非许宁,她也没有这个权力,她只是表明了一个态度,给了崔尚和杨堪一种暗示,让崔尚和杨堪丢弃了不必要的顾虑。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许宁自请这样的责罚,是合适的,这是一个姿态,做给所有人看的姿态。
想到这里,江烽也不由得对许宁的心思慎密巧妙感到佩服。
这样一个自请禁足在家一年,对寻常人来说好像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但是对军中将领来却能领悟到其中的深刻含义,无论是谁都不能有逾越规则制度的行径,否则就要受到处罚。
思索再三,江烽都觉得许宁的这个自请责罚恰到好处,自己竟然无法拒绝,也找不出更好的方式来替代。
“小宁,这样禁足一年,你能习惯么?”江烽缓缓问道。
见江烽这么问,许宁也知道江烽已经接受了这个意见,心中也是一松,这种方式是大家都能接受的,同时也能让大家都明白意义的深远,避免无谓的争执。
“不习惯也得要习惯。”许宁抿了抿嘴,嘴角浮起愉悦的笑意,“二郎,做错事就要受责罚,这是规矩,我希望我受责罚能有意义。另外,我觉得这一次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形,也和你有关系。”
“嗯,我不在,没有安排好……”江烽的话被许宁打断:“我不是指这个,你不在,的确该有替你做出决定的人,但是崔尚是你的首席智囊,杨堪的威信仅次于你,但他们俩在身份上都难以替代你,这就是尴尬之处,而且他们还需要忌讳作出决定被人攻讦和质疑,这才是问题症结。”
“你的意思是……”江烽还没有回味过来。
“我的意思是,你该有子嗣了。”许宁淡淡的道。
江烽目瞪口呆。
“假如我已经嫁给你,有了你的子嗣,那么这一次我的表态便不会被视为僭越,因为你不在,我是代替你的后嗣,也就是你的继承者来作出表态,这就是合理的,当然,这也有一个方式方法的问题,他们接受不接受也一样取决于他们,但我的行为就不会被视为僭越。”
许宁目光清冷。
“当然,我作为你的未婚平妻,在你没有娶正妻之前,还只能等待,但是你可以先纳妾,小静,还有鞠蕖,我想你都不会反感和反对吧?如果她们俩有了你的子嗣,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更重要的是也能安定人心,你没有意识到缺乏一个继承人会让你的部将们感到心中不踏实么?”
没想到许宁把话题拉到了这个问题上,江烽也有些意外。
但是江烽也知道这个问题其实已经迫在眉睫了。
实际上在常昆离开固始时就和自己提起过,该考虑后嗣问题了,哪怕现在一时间无法考虑迎娶正妻的事宜,但是纳妾却不受影响。
而妾生子嗣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一样可以承担起继承人的身份,当然,最好还是能尽早娶正妻,那样有了嫡子才是最稳定最合法的继承人。
这是最现实的要求。
在战争日益频繁的情况下,一个藩阀拥有健康的后嗣是极为重要的,这意味着一个政权拥有可以延续传承的核心。
当然,对于自己这种新创的藩阀,尤其是这个年龄,的确显得有些少见,但是在自己这个年龄尚未婚配的,同样罕见。
事实上江烽也明白哪怕是自己现在马上生一个儿子,也并非就像许宁所说的那样大家就心里有底了,一个藩阀的建立需要沉淀,而子嗣只是一方面,甚至要到只是健康成长成为成年人,方才能发挥效用。
但许宁着眼的是将来,早一日有子嗣,能够早一日成长成人,日后风险也就要小一分,这也很重要。
沉默良久,江烽才有些勉强的道:“我会考虑这个问题。”
“不,二郎,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了,而是要尽快落实这个事情,小静和鞠蕖我相信你起码不讨厌吧?难道你还觉得她们会另嫁他人?既然如此,何不早日纳了她们俩?”许宁态度很坦诚,“她们年龄都不小了,照说早就该嫁人了,说一句不客气的话,你早日纳了她们俩,也算是早日安她们的心。”
江烽无言以对。
“现在寿州初定,你纳她们俩为妾也正合适,我知道你还在筹谋淮南,再拖下去到年底甚至明年,也许你时间就更紧了,纳了小静,她心里也就踏实了,纳了鞠蕖,鞠蕖也可是侍寝兼护卫,也要方便许多。”许宁进一步道。
不得不承认许宁所言在理,哪怕江烽还有些不太适应,但也明白在这个时代,自己还要拘泥于前时空的种种,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吁了一口气,江烽身体微微后仰,良久才道:“我明白了,我知道怎么做。”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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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许静和鞠蕖,江烽当然没有其他心思。
不说许静一门心思为了自己苦修术法,单单是自己对单纯的许静有更多好感,青梅竹马这个说法也许有点儿过了,但是相互之间的灵犀一点,已经足够了。
至于说鞠蕖,无论是江烽还是鞠蕖本人,大概都从未想过鞠蕖要离开江烽,更像是一种水到渠成的事情。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须忸忸怩怩?这本来就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想通了这一点,江烽反而宽下心来,也就是选择合适的时间而已。
对于江烽来说,子嗣和纳妾的事情虽然重要,但是也非迫在眉睫的事情,摆在面前的事情的确太多了,让他都有些应接不暇。
寿州纳入了淮右体系,实际上也算是为江烽的未来确立了一个方向,若是没有拿下寿州,江烽都还有些矛盾,但现在,可供选择的余地就大多了。
庐、濠、舒三州首当其冲,但是庐、濠二州现在还属于吴国,在杨徐尚未彻底撕破脸甚至大打出手之前,江烽还无法插手。
舒州看上去也是一个合适的对象,孤悬一隅,而且和吴国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以前寿州和吴国之间的关系,依附于吴国的小藩阀,只是要吞并舒州,同样需要借口和契机。
长安只给了自己光浍寿防御守捉使这个名头,淮右防御守捉使不过是一帮人自己为自己脸上涂脂抹粉的噱头,无法宣之于众,只能在内部说一说。
大义和名头这个东西很奇妙,有时候没有它,似乎也没有人在意,但有时候缺了它,似乎就会步步受阻,这个东西的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江烽自认为自己还无法游刃有余的驾驭大义和名头这个东西,长安不会听任自己为所欲为,同样周围的诸藩也一样如此,所以还得要选择合适时机。
但江烽知道未来淮右要进一步扩张,庐、濠、舒三州就会是首选对象,首先选择谁,要根据情况而定。
不过这都要建立在淮右军的准备停当和吴国内乱这两个条件同时具备的情况下。
吴国内乱江烽暂时无力干预和影响,但是淮右军自己做好充分准备却是摆在面前的难题。
随着淮右军五个步军、一个骑军(组建中)、一个牙军(组建中)、两个水军的格局逐渐形成,如何让这支军队真正成为可以如臂指使、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即胜的雄师,还有太多的准备工作要做。
问题比江烽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困难也比江烽想象的要多得多。
要建立起一支能打仗的军队,绝非简单的招募兵员再发给一干刀枪棍棒咋咋呼呼的训练一番就能行了,这里边门道多了去。
就目前来看,除了杨堪的第一军算得上是一支可以真正应对各种场面的百战之师外,其余四军,以及牙军和骑军,都还欠缺相当火候。
所以在各种物资的保障上,江烽也明确告诉了贺德才,优先保证第一军,因为这是淮右军日后应对各种危险场面的关键力量。
牙军的情况略好,但是比起第一军来,江烽觉得始终差一次真正上规模恶战苦战的血火淬炼。
骑军的情况和牙军相似,在规模上始终未能上去,这也是秦再道本着宁缺毋滥的态度造成。
而一旦放开手脚扩充到一个满编军,不说战马不足,就算是战马配足,这种骤然扩编也只会造成战斗力的迅速下降,尤其是像骑军这种“技术性”很强的兵种,除非补充的人员本身就是熟手。
至于淮右军的第二军、第三军、第四军和第五军情况就更是参差不齐了。
军队编制数量的迅速膨胀带来的就是战斗力难以提升,不断的被稀释,结果就是战斗力持续下降。
材官所的在各种武器盔甲的整备上也是捉襟见肘了,哪怕是江烽已经把第一期从卡里姆和纳辛那里获得的钱银投入到了材官所,让材官所为扩编的军队尽快补充齐备武器盔甲,但是这还是远远不够。
之前对此不太在意的江烽终于意识到了这个时代军资消耗的巨大,一支军队从一建立开始,每天的消耗就是海量的,而要打造成为一直强军,其投入更是巨大。
拿下寿州并未在短时间内改善自身的财政状况,相反两军水军和并入浍州军后的一军步军的开销压力就压在了自己身上,再加上新增的第四军,整个淮右的财政压力骤然倍增。
可以说除了借贷,淮右当下的财力根本无法支撑起这样庞大的军资支出,尤其是后续增加的这几军都面临着从武器盔甲到军衣鞋袜的各方面全面补充需求。
立即开展财政的整顿已经成了刻不容缓的大事。
江烽虽然是历史系出身,但是他对这个时代地方政权的财政收入来源状况并不太了解,除了田赋和商税之外,他大略知道的也就是一些物资的专营权包税,比如盐、酒、铁等。
但在前期浍州建立之前,区区固始和殷城两县,实在谈不上什么财政,更多的还是靠来自大梁、南阳和鄂黄的援助接济来支撑,当然也包括之前他向鞠蕖两个舅舅为首的长安胡商的借贷。
不过到了现在,江烽也知道建立一个相对完善稳定的财政极为必要了。
无论是援助还是借贷都非长久之计,就算是要借贷,你也要有稳定的偿还能力商人才会借给你。
前期的借贷更多的依靠自己武力打出的威名以及把控的光浍两州之地,才算是赢得了卡里姆和纳辛他们的认可,当然画下的寿州瓷这个饼,也是吸引卡里姆和纳辛他们的一大诱因。
包括自己许诺给郑、管两家的寿州窑重建事宜,以官府名义的出资其实也就是来自卡里姆和纳辛他们的胡商资本。
江烽是真的半文钱也拿不出来了,所以只能如此,当然许给胡商们的好处则是寿州窑八成瓷器均交给卡里姆和纳辛他们包销,剩下的二成则由郑氏负责。
原本卡里姆和纳辛他们是打算全部垄断包销的,但是江烽没有同意。
垄断就意味着己方就失去了讨价还价余地,甚至他还打算日后还要就这个条件进行谈判。
当然现在他还只能依靠卡里姆和纳辛他们去打开关中和西北、西域方面的销路,而且他也还需要卡里姆他们为他源源不断的提供战马。
独自坐在书案前,江烽用毛笔写下了田赋、商税、专营、窑几个字,这大概就构成了将来一段时间淮右财政来源的支柱。
不过虽然只有这几方面,但是江烽还是觉得里边大有文章可做。
像田赋,进一步开垦新田和复垦因为蚁贼肆虐而湮没的旧田乃是当务之急,这就需要人口。
好在蚁贼仍然还在颍亳泗几州肆虐,仍然在源源不断的产生大量流民。
寿州拿下之后,江烽已经让崔尚和郑弘他们商议办法在沿淮一带去设立招募点,甚至可以渡淮到淮北去暗中设点,招募流民渡淮,然后迁到霍丘、安丰和寿春进行复垦和新垦。
照例也要给予税赋上的减免,这对梅田郑三家的复垦计划都大有好处,自然无人拒绝。
同样,对盛唐和霍山两县的土地新垦也一样要加大力度,鉴于盛唐和霍山两县的自然条件与霍丘、安丰等县要略逊,所以江烽也要求浍州和两县可以在税赋减免上力度更大一些,以吸引外来流民归附。
不够要想把田赋这一块真正经营起来,任重而道远,对于江烽来说,田赋只是一方面,依托土地把士卒和人口牢牢捆绑在这上边,这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人口,兵源没有保障,一切都是空谈。
还有就是商税。
浍州也就罢了,但是寿州,尤其是寿春城作为淮水中游首屈一指的商埠,则要在商税上做文章。
寿春是淮水中游最重要的物资集散地,寿州的粮食、瓷器大量输出,同时从吴越来的丝茶也也有相当部分要通过漕渠进入淮水,然后经由寿春向颍亳光申甚至南阳、关中等地输出,寿春也就成为一个重要物资中转地。
现在寿州已经落入自己手中,下一步随着粮食生产和瓷器生产的恢复,寿春的繁荣可期。
而且梅田两家的船队也同样是一大助力,这年头水运的运力成本不知要要比陆运节省多少,只要是水道可通之处,无一不是以水运优先,实在是因为通过畜力运输消耗太大了。
江烽之所以要不惜代价的确保自己对水军的绝对控制权,除了日后要凭借水军征伐吴越外,就目前来说,一支强大的水军有助于进一步拓展淮右的商业利益。
尤其是颍亳泗三州被蚁贼搅得一团糟,江烽已经有些怀疑时家日后还能不能恢复到以前对这几州那样的控制力。
如果时家就此衰落,蔡州虎视一侧,自己如果要确保对淮北的影响力和控制力,一方面要通过水军来实现,另一方面也要通过水运将颍水、肥水、涡水、涣水、汴水、泗水甚至漕渠这沿岸的诸方势力联系起来,防止蔡州袁氏向东扩展太快。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