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秦再道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江烽轻轻叹了一口气。
“打听清楚了那个人的情况么?”没有回头,江烽背负双手问道。
“回大人,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人叫黄安锦,是定城城郊柴门乡人,牙军都头,原来曾经在白马尖多云寺出过家,后来因为老娘患病还了俗,一直侍候到老娘去世才加入了牙军,因为他曾经在多云寺习练过武技,使得一手罗汉棍法,也曾得到过许德威大人的指点,武技出众,……”
从门后阴影里走出来的亲卫小声的介绍着上午第一个和江烽交手的壮年汉子情况。
虽然说此人和秦再道还有些差距,但是在牙军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了,他都有些好奇此人怎么会在牙军中默默无闻,好歹秦再道有牙军第一都头之称,而这个黄安锦竟然从未得闻其名。
黄姓是光州大姓,但是却非望族,许家执掌光州期间,对黄姓之人一直有所压制,避免这个光州第一大姓氏对许氏掌控下的光州统治权形成威胁。
实际上黄姓虽然是光州第一大姓氏,但是黄姓人却分得很散,而且各地黄氏也都没有太密切的往来,所以许氏其实有些杞人忧天,由此也可见得出许氏一族在胸襟上的欠缺。
只是没想到这人居然是还俗僧人,而且还得到了许德威的指导,估计这一点也很关键,否则寻常士卒哪怕是军官,能达到这般境界也基本不可能。
“此人因何寂寂无闻?”
“回大人,此人原来性格颇为暴躁,两年前在比武较量中伤了同伴,被发配到了殷城守城,殷城军不过一营,他从牙军都头被发配到殷城军,还是都头,一直到战前才被许德威大人召回牙军,此人脾气又臭又硬,在军中和同僚关系也不好,但是却很护自己下边人,所以下边军士很拥护他,所以……”
“我知道了。”江烽点点头,不再言语。
光州牙军以及旧军的士兵这一段时间里陆陆续续被收纳到固始,在数量上也不断在增长,除了牙军士兵外,其他士兵走投无路来投的人也不少,按照江烽的意见,这支力量可以打乱来进行重编,秦再道负责,黄安锦来协助,这样一来可以形成制约。
光州牙军这支力量虽然已经被蔡州军击溃,现在汇集过来的力量也不足百人,但是江烽已经有想法要去把流落在外的牙军溃兵以及其他光州旧军都要吸纳招募回来,这会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秦再道虽然看起来是个性情中人,但是牙兵力量太过重要,自己对秦再道的了解也还只停留于表面,感性不能替代理性,他不能放任这支力量任凭秦再道一人掌握,尤其是在张越没有消息的情况下,他必须要安设另外一个可以制约秦再道的棋子。
这个黄安锦应该就是一个很合适的棋子,但就目前来说,江烽也没有太大把握,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不是对谁不信任那么简单,而是严峻的形势迫使江烽不得不这么做。
一入这个时代就不得不卷入这种看起来太过龌龊卑污的争斗中来,实在有些令人无奈,但现实就是这样残酷,权力和生存这两条纠集在一起的理由足以让人不择手段,包括自己,只有用与人斗其乐无穷这句话来安慰自己了。
****************************
“蠢货!你为什么答应他们的要求?曹万川他以为他是谁?竟敢提这种要求?王八蛋,真是给脸不要脸!”一连串暴烈粗俗的话语从据于案后的中年武将嘴里冒出,隼目中的怒意难以压抑,“传我的军令,命令部队作好出征准备,固始,哼哼,一个破县军也敢给我讨价还价!”
“将军且慢!”一旁的文吏连忙劝止,“曹万川也算是原来光州牙军中的骁将,虽说不为许望亭所喜,但这个家伙还是有些影响力。固始虽小,但是却是重戌之地,若是征伐,打虽然能打下来,但我们怕也要受些损失,这不划算。且光州初下,这里还需将军坐镇,定方大人初任刺史,许多事情都还没有走上正轨,不宜随意出征。”
“那依你之见若何?”
“不如暂且应允下来,勒令他们先行返回州府,再作道理。”文吏微微一笑。
“若是曹万川依旧抗拒不来呢?”
“那也无妨,他失了道义,想必部下中亦有要求出路者,军心不稳,加之光州稳固之后,拿下固始易如反掌。”文吏不慌不忙的道。
“嗯,既是这般,那就回信,说我同意他的要求,让他马上率军返回定城。”武将沉吟了一下终于颌首同意。
固始偏居东南一隅,距离光州州治甚远,但是位置又相当重要,那边不解决掉,始终是个后患,尤其是固始因为位置原因,处于淮南淮北与河南这边的交汇处,也是各方势力交织的地方,拖得太久,难免会有周围诸如黄州和淮南淮北势力的窥觑,但现在却又的确不是大动干戈的时候。
“不急,若是太过急迫,反倒会让对方以为我等毫无诚意,不若假装犹豫一番,也好让对方知机而退。”文士沉吟了一下,“此事虽然不宜过急,但是也不能拖太久,我有些担心蚁贼军的动向不明,会不会对我们在光州这边的稳定造成影响,所以大人可能需要随时掌握蚁贼的行踪情况,嗯,如果可以的话,不妨让无畏大人去那边走一遭,震慑一下,这样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也许能收到奇效。”
“嗯,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不过时间恐怕不能拖得太长,申州已被刘家所得,而鄂州杜家对我们出兵光州亦是反应强烈,已经派出使者前往蔡州,看来也是要和我大哥交涉一番了。木已成舟,还欲怎地?我就不信他杜松还敢发兵北上和我们一战!”武将脸上骄横之意溢于言表,不过却并不鲁莽,“若是要来,我正好求之不得,看看他们鄂州兵能有几人能爬回鄂州!”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初夏时节已然让略有起伏的原野上笼罩着一重暑意,一骑快马从东面飞掠而来,卷起漫天黄尘。
简陋的瞭望台上警戒的士兵早已经注意到了骑手背上背负的红巾,连忙示意下面的士兵搬开拒马桩让出一条通道,骑手略略减速冲进营区,仍然带起阵阵黄土,惹得一旁歇息的士兵们一阵骂娘。
急促的蹄声也吸引了帐篷内正在谈话几人的注意。
居中男子面如骷髅,秃眉深目,黄瘦的脸颊上几缕胡须略略有些卷曲,右边男子一看就知道和居中男子有血缘关系,面干瘦,除了身材略略高大一些之外,几乎并无二致。
另一名男子面红润,宽额广目,只是眉宇中多了一抹暴戾之气,一头油黑的长发被幞头包住,雄壮的胸膛袒露出一抹毛茸茸的胸毛,斜靠在矮几边的巨型环首刀与常用横刀、鄣刀大不相同,倒是有些类似于前朝百炼环刀,只是刀背处一个诡异的符箓造型,刀刃处隐隐透出一抹殷红。
“兄长,我们究竟还要在这里呆多久,粮食已经不多了,兄弟们都已经腻烦了这里,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若是换一个场合说有人说这就是黄蚁军中赫赫有名的吃人魔王秦权,绝对无人会信。
秃眉蛇目,一副干瘦无力的模样,但是只有了解他的人才会明白,这个家伙看似弱不惊风的男子胸中藏着的戾气足以伏尸千里。
自家兄弟的问话让秦权有些不悦。
这已经是对方无数次的询问这个问题了,实际上谁都清楚为什么会在这里逗留。
朱友朋的大军正在稳步逼近,而且据说来自怀州和陕州的一万精骑也已经过了洛阳会师于偃师了,看来朱家对于自己人马在汝州地界上逗留太久已经失去了耐心,真的打算要对付自己了,但自己现在还没有得到消息,自己必须要等待那个时候。
“急什么?韩拔陵他们已经完成了整编么?”
兄长不慌不忙的回答让秦衡很是不满,不过在自己这位兄长面前号称天杀将军的秦衡不敢随意顶撞:“兄长,韩拔陵他们的整编训练三天前就圆满完成了,而且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进行适应性的拉练。”
“士气如何?”
“都还行,比起咱们这边的老兄弟来虽然弱了一点,但是那帮家伙看来是在山里被憋得太久,士气高昂,都等着你的召唤呢。”
“哼,士气高昂?多跑几天我看他们就够呛,看。”秦权轻蔑的哼了一声,“阿衡,这一次咱们一旦返回让天地变,我们不得不作更充分的准备。算一算,日子也该差不多了。”
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猛然在帐帘门前止步,“嘭”的一声用厚实牛皮混合着铁夹的帐帘被来人一腿踢了开来,暴烈凌厉的力道让整个帐篷里一阵劲气四溢,秦衡和孙道二人眉头都下意识的一挑。
除了她,没有人敢如此放肆。
“权帅,何时启程?”略略有些古怪独特的声音充满了爆炸性般的金铁气息。
“玛苏,隼军准备好了么?”秦权脸上罕有的露出了一抹笑意,连秦衡这个自小跟随他的兄弟也知道自己兄长只有在见到这个人时才会有这种神,这让他甚至都有些嫉妒。
“三个时辰可以完成集结,但听权帅命令。”言简意赅,来人目光只是在秦衡和孙道脸上一掠而过,彷佛两人不存在一般。
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棕栗发丝并没有像寻常人那般在头顶上挽成一个髻,更不像普通女人那样云鬓高耸,而是有些怪异的在脑后结扎成一团,白皙的肤和深凹的眼眶中那碧绿的双瞳加上那略显厚实的嘴唇,尤其是那高耸的鼻梁,足以证明她驳杂的血统。
沉重的乌锤铠遮不住她凹凸有致的身形,不过背后背负的那一柄从不离身的长柄弯刀散发出的阵阵杀意足以让人清醒不少。
整个黄蚁军都知道这位与秦权义子秦河号称焰军双刺的波斯女,隼军的绝对领袖,手中一柄长柄大食弯刀堪堪媲美秦河那纵横中原江淮未遇敌手的明焰枪。
“那我们还等什么,大兄?”壮实汉子爱惜的在矮几边上的巨型环首刀锋上抚摸了一下,“我的家伙可早就等待着饱饮鲜血了。”
“快了,我估计也该就在这两天。”秦权淡淡一笑,目光却望向敞开着的帐帘外天空,“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黄王的梦想坠落于中原大地,那就让我们将这个梦重新开始于这里。”
急促的脚步声带起一阵土腥汗臭冲了进来,“报!”
“拿上来!”
秦权接过汗水几乎将衣裤湿透的信使递上来的信函,一目十行掠过,嘴角浮起一丝阴狠的笑意:“哈,大戏终于上演了!来人,马上通知尚科,让他立即率军向西挺进蔡州,我要和他在蔡州城下会师!”
“阿衡,你去通知韩拔陵,命令他的左翼军两天内完成一切集结准备!你的前军也一样!”
“阿道,你和林儒的右军与后军也一样,后日午时点卯,若然误卯,立斩不饶!”
整个郏城到鲁山一线就像是被捅散了的马蜂窝一样立时沸腾起来,得到命令的各路蚁贼早已卯足了劲儿,就等到这个时候的到来。
从伊阳到临汝,又从临汝到郏城,再从郏城北上阳翟、长葛、尉氏,最后从鄢陵、长社西下,又回到郏城到鲁山一线,黄蚁军已经和掌控河南的粱军缠战了数月之久,梁军虽然取得不少战绩,但是相较于黄蚁军带来的破坏力却显得微不足道。
尤其是双方缠战更是将周边场面彻底打烂,失去了生存希望的农民迅速变成流民,进而变成附贼流民,让蚁军不但声势越大越大,而且兵力也迅速从五万余人膨胀到了十万余人。
以伊阳流民韩拔陵为首的山匪流民在获得了秦权的首肯之后迅速组织起来,成为黄蚁军的左翼集群。
这些山匪流民组织起来的贼军虽然初建,但是其爬山越野的能力极强,尤其是在伏牛山和外方山间摸爬滚打几年,已经让这些家伙适应了与官府军作战,而得到了黄蚁军的支持之后更是疯狂膨胀,一跃成为秦权手下重要臂助之一。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四月十九,一直在汝州境内活动的蚁贼突然群起而动,分为一大一小两个集群东下。
黄蚁军渠帅秦权率前军秦衡部、左翼军韩拔陵部以及本部中军夜袭叶县,一夜急攻,当夜即下。
与此同时孙道率黄蚁军右军与后军林儒部于四月二十一拔襄城,纵军大掠。
四月二十五,秦权南路军拔舞阳,五月初入蔡州境内。
五月初二,七万蚁贼猛攻西平,半日即破,而孙道率领的黄蚁军北路也南下杀入蔡州境内。
五月初五,端阳节,孙道率四万蚁军强攻偃城,与从汝阳驰援偃城的蔡州军薛檀部激战三日,孙道败走南下,于五月初九与秦权部会师于吴房,吴房县城民众奔走一空,秦权、孙道遂焚吴房。
五月十三,秦权率蚁军主力与南下追击的蔡州军薛檀部会战于吴房以东二十里地旷野,孙道率伏军从北侧夹击薛檀部,薛檀部大败退走上蔡,孙道乘势率众南下袭朗山、真阳,皆一击破之,继而大掠其资。
与此同时,一直活跃在亳州和颖州之间边境地区的蚁贼尚科部也举起大旗,越过颖水和小汝水,突入沈丘境内,威胁新蔡,整个蔡州就像是被滚滚洪流卷起滔天巨浪,顿时沸腾起来。
曹万川若有所思的眯缝起眼睛。
蔡州局势果然如同那个家伙所料因为蚁贼的东返而激起了巨大的波澜,蚁贼势力之大甚至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仅东返蚁贼就有十二万之众,加上从颖地西进的尚科部,蚁贼数量几乎要超过十五万人,如此庞大的贼众简直足以席卷整个蔡、颖之地,面对这样的形势,无论是蔡州袁家还是还是南阳刘氏怕都是战战兢兢,如坐针毡。
蔡州袁家的特使又来了,不过这一次来的态度骤然和缓了许多,比起前两次的倨傲强硬不可同日而语,而对自己提出的条件亦是大有商量余地的模样。那么现在是不是接受对方要求的最佳时机了呢?
曹万川并不认为黄蚁军就可以在颖蔡二地间就所向披靡了,虽然他们现在势大无比,甚至可以压倒袁家,但是比起北面的梁王朱允和东面时家的势力,这些蚁贼顶多也就是能够搅起一阵大风浪而已,并不足以颠覆这些豪门在这个地区的控制权。
尤其是袁氏更有时家的支持,时家绝不会坐视袁氏在蔡、陈二地的地位被颠覆,那只会让朱家趁机南下,失去了蔡、陈二州作为缓冲,那将迫使时家直接面对河南霸主朱家,这不符合时家的利益。
如果这一点看法成立,那自己也许真的可以选择入局了,曹万川静静的想道,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有用,现在袁氏陷入困境,如果固始军加入战局也许真能为自己挣得一些原来未曾想过的东西。
想到这儿,曹万川抿了抿嘴,阻碍当然有,但是他无法阻挡自己,以为收罗一些光州旧军就可以和自己抗衡,哼哼,还嫩了一点。
不过这种趋势不能下去,尤其是来投的光州旧军数量日增,秦再道那个家伙居然以为可以自立门户,而陈蔚这个家伙也对自己阳奉阴违,大张旗鼓的为那些光州旧军提供粮食,现在光州旧军数量已经接近五百人,居然打出了光州牙营的旗帜,牙营,真是一个好称谓,不过光州军已经成为历史,所谓牙营就更不存在了。
固始城的较场显得很是破旧,这个较场已经有几百年历史了,从建安戍始建,这座较场就存在了,适值齐魏争锋,这里更是南北必争之地,无论谁控制这里都不得不在这里驻扎重兵,或锁控中原,或襟蔽江淮。
对于固始军来说,这个较场虽然简陋破旧了一些,但是足够大,曹万川伫立在较场栅栏边沿远远打量着较场内龙腾虎跃的士兵们,显得有些孤单,直到一道身影来到他身后。
“有什么变化么?”
“嗯,又有几十名光州牙军士兵来投,好像其中有一个姓张的都头是江烽旧识,不过听说身体受伤颇重,据说没有一两个月起不了床。”
“张越张子跃?”曹万川心中一动,张子跃虽然进入光州牙军时日不长,但是却也颇有些手段,加之其担任法曹的叔父帮衬,很快就担任了在光州牙军中担任了队正,没想到还混到了都头一职,这个家伙一直与江烽关系密切,他一来,江烽怕是又要平添几分力量。
“嗯,好像就是叫张越。”
“唔,我知道了,他这几天还有无什么异动?”
“白日里倒无什异动,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营中训练,只是和那秦再道走动颇近。呃,但前几日里,发现他似乎在夜间悄悄出营,只是无法追查到他的行踪,好像在夜间也还有人出入后营。”
“噢?”曹万川一下子警惕起来。
江烽非常狡猾,自己示意他去招罗光州军溃兵,想要分散他在后营训练上的精力,没想到这家伙却刻意交好秦再道,把秦再道打发去整顿光州旧军,自己白日里依然埋头于后营的整训,这反而成了曹万川心中的疙瘩。
虽说后营都是新兵,训练几日也不可能就脱胎换骨,但是毕竟也让江烽掌握了一支属于他自己的力量,虽然掌控力度还很弱,不过再这样继续下去,江烽对后营掌控力会越来越强,这对于自己来说不是好消息。
曹万川也知道对方如果真要想挑战自己的主宰权没有外界力量支持绝不可能,只是现在光州许氏已灭,单单想要依靠那一点光州旧军和谷、熊二人就想要和自己分庭抗礼显然不现实,毕竟自己才是这固始军的虞侯,但曹万川却想不出对方还能获得什么样的支持,一个后营代理指挥还是自己给予他的,之前不过是一个斥候营的斥候,谁会支持他?
沉吟了一阵之后曹万川依然想不出端倪,但是对方不会无故失踪,显然是要躲避自己的耳目,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时间越拖下去变数越多,看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考虑,这件事情都应该有个决定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就在曹万川苦苦思索隐藏在江烽背后的影子时,江烽却显得很平静。
张越的回归让他大喜过望,不仅仅是因为好友的安然无恙,而更重要的是张越归队可以让他对光州旧军的控制力又多了几分,尤其是在获悉曹万川也在悄悄接触秦再道之后。
江烽虽然坚信秦再道会站在自己一边,但是多一个自己信任的人来帮自己自然要好一些,更何况随着光州牙营人数不断增加,已经超出了一个营的建制,建立光州牙军第二营也势在必行。
江烽也清楚曹万川不会给自己那么多时间,摊牌也就在这一二日之内,如果自己是曹万川也绝不会再让这件事情拖下去,尤其是子跃的归来怕更是会刺激曹万川动手。
淡淡的白气萦绕在江烽的额际和鼻息间,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这具穿越灵魂变得更加适应这一套功法,还是江二郎这具身体本来就已经步入突破阶段。
江烽能够感觉到自己每天的修炼似乎都能够感觉得到那份若有若无的进境,以熊坐之势便是坐上三五个时辰不动,也丝毫感觉不到气血不畅筋骨麻痹,这一要放在自己原来那具身体上简直就是不可想象。
如果说熊坐一式是以静驭动,提气凝力,那么虎踞一式便是寓动于静,借力入势。搭手半蹲之势还真有些如同猛虎踞山,俯瞰山河,熊坐变虎踞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气血流动速度的变化,奔腾汹涌的力量如蓄势待发,沿着身体的经络血脉中游走,力随意动,这一式可以随心所欲的转换为鸟展、猿搏和鹿跃三式动式发动攻击或者防守。
“嘿!”轻灵的舒展了一下身体,一式熊展腰转化为熊拍,一股浑然劲力直吐而出,房间中劲气四射,两丈开外的墙壁一阵摇晃,从瞑目打坐中醒过来的江烽,目注前方,若有所悟。
繁琐的杂务让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全身心的投入到修炼中去了,而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的思维似乎特别清晰冷静。
黄安锦是个可造之材,江烽和对方接触了两次。
对于江烽的折节下交黄安锦并没有太多感动,对于他这个年龄的人,不是点儿小恩小惠就能打动的了。
不过接下来江烽和他的几番切磋之后点出了他武道修炼中存在的瓶颈问题倒是让对方颇为意动。
由于年轻时候习练多云寺罗汉童子功,这套不算太完整的功法使得纯阳玄气过于刚猛,对身体反而有些伤害,江烽把五禽戏中熊坐一式中的要义传授给了对方,这一式静功对于黄安锦疏导养成大有裨益,可以让其纯阳玄气更进一步精纯。
对于一个武人来说,尤其是像黄安锦这样的人物来说,仕途上他已经放弃了追求,反倒是武道上的追求才让他更为看重。
而江烽这一手无疑击碎了他的心防,更何况江烽提出的要求也是无比正常的,只是要求他协助张越和秦再道抓好牙军的建设,甚至要其在牙军中选拔一些精锐出来,准备建成一支类似于蔡州龙雀尾那样的刀锋式精锐。
当然这还只能停留于纸面计划,而这些牙军溃兵中能够筛选出来合用的也屈指可数。
拿江烽的话来说,任重道远,不急于一时,但是要有这个意识。
掐指一算自己踏入这个世界似乎已经快两个月了,点点滴滴的记忆浮上心头,身份的不断变换让他不得不全力以赴去适应这个时代,从身份到心境,而这一切似乎虽然不敢说水到渠成,但是江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从被动到主动。
生存永远摆在第一位,江烽早已抛弃了那些网络小说上穿越者带给自己的误导影响,融入并成为其中一员才是首要的,至于自己原来的记忆能否给这个世界带来变化,那都是很遥远以后的事情了。
江烽没有心思去想太遥远的事情,所处复杂而危险的环境让他随时都需要考虑如何保全自己,而要保全自己生存下去甚至生存得更好,那就只能让自己变得更有力,更有实力,那些狗屁因势利导命运垂青这种事情大概都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只能靠自己。
实力源于何处,江烽觉得恐怕就目前来说一方面就是自己的武技实力,这一点正如尉迟无病所说,自己恐怕已经进入了高原境界,要想突破已经不只是靠苦修就能达到目的了,更清晰准确的路径指导,还要有机缘,才可能是实现突破,而这恐怕也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
除了自身的武技实力外,恐怕就还有自己能掌握的实力了。
后营这边江烽自信经历了这段时间的强化训练和刻意攀交,已然能掌握大部,尤其是补充了大量新兵之后,曹万川的影响力也被自己有意无意的淡化了。
张越不用说,牙军第二营必须建起来,哪怕只搭一个架子也得先搭起来,秦再道虽然是个实诚人,似乎也和自己挺投缘,但是江烽却不敢把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所以必须要有子跃的第二营来牵制。
曹万川无疑已经与袁家达成了某种协议,像自己一样,他也在等待最佳时机。
蔡州情况并不好,看来黄蚁军在汝洛之地与梁军的缠战对这帮泥腿子乱民不无裨益。
江烽一直怀疑梁军的意图,以梁军的战斗力,即便是不能彻底击垮几月前甫入河南腹地的黄蚁军,但是至少可以在较短时间内就将他们扫地出门赶出汝洛。
但是黄蚁军却足足在汝洛一带转战千里,蚁军也从不足五万人发展到十余万人,战斗力更是有了长足提升,准确的说,梁军充当了黄蚁军的陪练,使得蚁军从一群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的暴民群体向初具模样的野战军队靠拢。
养虎遗患?驱虎吞狼?或者说培养一股祸水,然后祸水东引?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朱允还真有些他叔祖父朱温的手腕,纵容黄蚁军这股势力坐大,然后迫使这股祸水倾向东面的蔡州,自己坐收渔人之利,简直精妙之极。
强者如林,智者如云。
已然慢慢融入这个时代的江烽对于这个时代的强者比起历史书和网络小说上那些虚构的人物了解得更为深刻,什么才是强者?
这个时代只有掌握足够强大的力量才是强者,自身个体力量的强大固然很关键,但是掌握更多的资源和力量才更重要。
固始军不能被曹万川这样带走,自己需要这支力量,而曹万川和自己一样来固始不久也就成了他的一大软肋。
当然这个家伙有站在更高位置这个优势,不过这一样可能会成为他的劣势,尤其是在光州许家这个授予他高位的基础已经崩塌之后。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天尚暗,江烽吸了一口气,搓揉了一下脸颊,打算起身活动一下。
“什么人?止步!”门岗上卫兵很警惕,但是却挡不住剧变陡生,“啊!有刺客!”
凄厉的惨叫在后营营房东南角传播开来,让整个后营顿时躁动起来。
只不过袭击来得实在太快,让很多还没有起床的士兵们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也四处角楼上的警哨对于这样独行而来的刺客根本没有多少威慑力,对方甚至并没有刻意回避警哨的视线。
长剑轻轻一拨,两支划空而至的箭矢被他很随意的挑开,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变化,便一脚踢开了院门。
厚重的院门连带着断裂的门闸倒飞而出,撞击在院内的小水池里,连带着水池边上江烽自己养的几盆盆栽都稀里哗啦的碎裂开来,池水中激起一阵白茫茫的水雾,四散飞洒开来。
三丈见方的小院,黑衣人犹如缩地成寸,只感觉脚步一动,便已经到了厢房门口,左掌隔空一按,木门便破裂开来。
从黑衣人踢碎了小院木门开始,江烽就让自己晋入了无欲无想的空灵状态,凝神定气,目注前方。
倚在墙边的白蜡大枪他没有去拿,而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室内站定,手中邯刀由上至下,轻轻一划,似乎在感受什么,然后重新举过头顶。
从院门的破裂江烽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来人的对手,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真正的天境高手,甚至可能比许德威还要强上几分,自己在他面前绝无幸免。
当然这并不代表自己就要束手待毙了。
命从来是自己挣来的,而不是靠人施舍来的。
木门落地,来人似乎还没有怎么适应室内的黑暗环境,凌厉无比的刀气已经从头到底的猛劈下来。
虽然有所准备,但来人还是没有想到一进门就是兜头一刀,而这一刀更是汇聚了江烽调息半晌之后发出的倾力一击!
即便是黑夜中,来人面不变,但是内心还是终于有了几分惊讶,本来以为是一个手到擒来的简单事儿,一个距离天境还有相当距离的角,周围更无什么像样的狠角,要解决对方,实在不难,但这一刻他意识到这一次任务恐怕没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意态潇洒的猿臂轻舒,手中长剑斜推,无比自然的卸掉江烽这倾尽全力的这一击,没有半点阻滞,来人左掌轻吐。
这一章看似轻描淡写,但是在江烽眼中却是迅如惊雷,五禽戏中鸟、鹿、猿三动式中无数个变式,起码有三五式可以化解或者躲过对方这一看起来并无出奇之处的平淡一印,但是江烽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这一掌拍了过来,眼见就要击中自己左胸。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之力方才侧身让过这致命一击,用左肩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击。
“噗!”
沉闷而凌厉的一拍,没有任何花巧,就这么透体而入。
江烽的身体已经打着滚儿在空中翻滚起来,玄气连运三转,仍然无法化掉内心狂暴欲裂的血气,暗红的血气沿着胸部向面部蔓延,一直到喷出一口血沫,溅红了半边墙壁,身体飞撞在墙上跌落下来,激起一地黄尘,江烽才缓过气来。
咳嗽着站起身来的江烽也是骇然不已,自己如此凌厉一击,对手竟然如此轻易化掉,而且还顺势就给自己一击,若是没有黑沙鳗鳞甲加法衣的护卫,自己只怕连身都起不了了。
同样惊讶的还有对方,来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仓促间也还是有六七成力道的一击,居然没能让对方重伤不起。
在他看来,就算是对方让过了要害,但是这直入内腑的玄气也绝不是一个尚未触及天境的角所能承受的。
但对方虽然吐出一口血沫,甚至还在咳嗽弯着腰,但是毕竟站了起来,这让他大感意外。
目光流淌,来人已经适应了室内黑暗的环境,四处一打量,便悠悠一笑:“江烽,真是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可没办法,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你必须死!”
江烽有些狼狈的活动着自己的身体,对方并没有立即发动,甚至是有些意态悠闲的打量着自己,显然是有绝对把握要解决自己,甚至不惧于在自己这个后营之中,足见此人信心之足,也说明此人对自己这一方的情况十分了解。
他已经大概能猜测到对方来自何方了,能这样大摇大摆单枪匹马的直闯自己大营的,除了蔡州袁家袁氏三驹中人,恐怕就再无其他人了,只是不知道这是袁氏三驹中哪一个了。
“袁家?不知道是袁家哪一位?”江烽努力的调息自己身体中有些失控的玄气,天境高手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对方并不在意自己的调息,但他还是要搏一搏。
“呵呵,聪明,不过你没有必要知道了。”
来人摇摇头,长剑一扬,凛冽的剑气如寒夜初霜,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盘旋着向外扩展开来,连带着房间的空气都像是被切割得破碎零落起来,无论江烽向何处退去,剑气都毫无阻滞的弥漫而来,直迫心魂。
知道没有太多拖延时间的办法,而且江烽也不认为有其他人来就能起到多大作用,也许就是徒增伤亡。
还得要靠自己。
身体紧缩起来,让自己死死的缩在墙角里,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避免对方发动的剑气伤害,他没有那个实力可以抗御对方的剑气攻击,黑沙鳗鳞甲在对方剑气面前就像纸糊的一般。
江烽现在要做的就是,缩小攻击锋面,让自己手中邯刀把最大力量爆发出来,最大限度地赢得机会。
又是一波剑气推出,江烽感觉自己就像十二级巨浪中被抛在巅峰的小船,随时可能倾覆,一刀接一刀的连环劈出,尽可能的把自己浑厚的玄气通过这种正面劈砍彻底释放出来,以求一博之力。
只不过他还是过高的估计了自己,摇动的剑光轻而易举的破解了他的这种企图以拙胜巧的伎俩,在级差相距实在太大时,一切花巧都是枉然。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引颈就戮!”来人再度迫前一步,封死江烽任何一个逃脱可能,剑光飞舞中一抹清冽的剑意一闪。
“嘿!”意识到了生死攸关之时,江烽知道任何留手和心存侥幸都是找死,半点不敢轻忽,邯刀交与左手,瞬然一挥,右手袖中滑出的木符落在手掌中,向后猛力一拍,狠狠的击打在背后敦实的砖墙上。
“哗啦”一声,烟尘蔽天间,整个土木结构的房屋都似乎摇晃起来,从江烽藏身那一隅角落透过来几缕天光,整个墙角竟然被江烽这一拍击碎了整个墙角,甚至连整个房屋都摇摇欲坠。
没有任何停滞,江烽毫不犹豫的一个后滚空翻从角落空处弹射而出,立马就要逃出生天。
来人一愣,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这家伙随意的向后的一掌竟然将相当结实的土房角落全部打碎散落开来?!
如果有这般实力,这家伙显然早已踏入踏入天境,又何须如此狼狈?
但这只是一转瞬他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术法!
这家伙肯定动用了术法符箓这一类的东西!
对方翻转而逃,眨眼就消失在角落破损处,让他怒不可遏,如果在自己眼皮子下都跑掉了,他这一回就真的丢脸丢大了。
来人毫不犹豫的穿空紧随,薄剑轻摇,剑气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定要将对方斩于剑下。
这么短距离,他不怕对方能逃出自己手掌心。
但当他一钻出角落时,一左一右夹击而来的凶悍杀气,还是让他略微变,难道对方真的是有意为之?
秦再道和张越几乎是同一时间跃上江烽小院的墙头的。
作为后营指挥,尤其是在目前局面极为紧张的情况下,没有谁会对自己的安全不重视。
江烽也不例外,虽然他没想到过会是袁家高手来解决自己,但是哪怕是要防范曹万川的突然袭击,他也得要有所防范。
他自己的居所就是在后营东南角,如果曹万川要突然袭击,那么他专门布置在四周的哨塔不但可以起到预警作用,同样自己专门挑选出来并加以特别训练的长弓手也一样可以发挥远射狙击作用。
只是江烽也没想到对方只来了一人,但不幸的却又是天境高手,自己布设的防御体系基本上没有发挥作用。
直接越墙而入,甚至根本不怕露形迹,就这么昂然直入,自己的亲卫哨位根本无法发挥阻滞作用,如果不是自己早晨起得早,听到警号就立即做了一番应对准备,只怕自己现在已经走不出居所了。
恐怕来人也没想到秦再道和张越就住在自己旁边。
以来人的骄狂,恐怕也不屑于向曹万川了解一个微不足道的固始军后营指挥的底细,在他看来这就是易如反掌之事,谁想要阻挡,那就杀谁。
不过他也忒小觑光州无人了。
张越的凛锋矛搅起漫天风云呼啸而来。
一口气就是连续三十三刺,刚烈的锋芒卷起阵阵杀气,但化入矛式中却又瞬间变为淋漓尽致的点点滴滴,小处如张敞画眉,情人低语;大处如挑山填海,横行八荒。
枪刃细微的颤动,每一动都蕴育着无限杀机。
汹涌的枪气化成数十道淡淡的白气,纵横叱咤,封锁住了从角落里追出来的敌人。
这一击就要定胜负。
从江烽狼狈不堪的震坏墙角逃出,张越就知道对手的凶悍,但他也是一个遇强则勇的骁悍坚韧性格,面对这样的危局,反而激起了他内心的狂野情绪。
张越手中的九锻铁矛叫凛锋,这是他自己为自己这柄最心爱的长矛取的名,寓意可以迎锋而上,不惧强敌。
他一直希望能够在这柄铁矛中加入能够进一步强化攻击力的秘银或者隐藏属性的玄夜砂,但是即便是他有一个在光州刺史府里担任要职的叔叔,也没能帮上忙,因为无论是秘银还是玄夜砂都实在太少见了,光州刺史府的材官署也不可能专门为你一个小小的牙兵都头专门去采购或者收罗秘银和玄夜砂这一类很少见自然也很昂贵的材料。
所以最终结果就是罗真煞费苦心地为其九锻铁矛在最后一锻时添加了几分玄铁,这也是材官署能尽到的最大努力了。
几乎是同时,秦再道也迈着沉稳的步伐,双目平视,气息悠长,连进三步,双手握刀,嘿然出声。
连环三十三,吾敢断华山!
邯刀疯狂的划动,切破空气,三十三刀连环不断的劈出,细密而凶狠,在空中发出凄厉的尖啸。
这是秦再道在与蔡州军一战之后,首次把自己实力提升到了极致爆发出来的战力,哪怕是那一日与江烽较量,也远未让他如此发挥。
来人显然没有想到在墙外竟然埋伏着两个在战力丝毫不逊于目标,甚至还要高出目标一筹的角。
这也罢了,关键是这两个家伙一上来就摆出了悍不畏死的拼命姿态,这让他竟然生出一种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想法。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恐怕真的有点儿轻敌了,没有把自己最拿手的武器带来,而只是带了一柄随身携带的轻剑,对付目标一人自然绰绰有余,可还有这两个不要命的家伙,就得花些手脚了。
该死的曹万川,居然没提醒自己一句。
他显然忘了自己根本就没有给曹万川说话的机会。
面对着左右两翼扑面而来的杀机,他并没有太紧张,也就是多费些手脚罢了,他会让对方明白,一级之差会有多么巨大。
轻巧的后退半步,让身体靠在墙角残垣断壁处,手中轻剑随手一扔,犹如变魔术一般,便插入腰间剑鞘中,双手把住砖墙残缺处,脸上掠过一抹青的潮气,“嘿!”
“小心!”
已然盘旋在空中的江烽在发现了张越和秦再道的伏击意图时就翻身反扑了,但是在看到对手脸上泛起的青气虽然只是一掠而过,却在晨曦中格外刺目,这是对手要下狠手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说时迟那时快,对手并没有给江烽、张越和秦再道他们更多的思考和准备时间,脸上狞笑隐现,双手已然把住墙角的残砖,猛力一拉,整个房舍顿时摇晃起来。
烟尘扑地,尘雾中,对方双手已经把拉散开来的两块巨大的墙体挥舞起来,狠狠的向扑上来的张越和秦再道扔去。
一丈多宽的不规则砖墙墙体竟然就被对方这么一手一堵的抓了起来,而且还带着无尽的罡风劲气挥击而来,这在寻常人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幻象,但是对于天境高手来说,这就是他们的真实实力的深刻体现。
已经来不及躲闪,张越和秦再道明知道这样硬憾吃亏的只会是自己,但是却无法回头了。
爆发的枪气卷起轰然劲力,迎上了扑面袭来的砖墙,“轰!”,砖墙在强劲无匹的枪力轰击下碎裂开来,四散飞落,伴随着碎砖泥土散落开来的还有倒飞的张越。
天境之威不是他能匹敌的,反袭的劲力径直把他击打得飞出三丈开外,一直撞在了院墙上才跌落下来,呕出一口鲜血,斜靠坐在墙边上调息**,手中的九锻铁矛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和他境遇相似还有秦再道。
比起张越的九锻铁矛,秦再道的百炼邯刀更为不堪,碰撞之下,顿时就断裂成了三块,连同着秦再道的身体也横滚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丑陋的弧线,伴随着呕出的大片血沫飞洒在半空中,构成了一副极其妖异惨厉的画面。
睚眦欲裂的江烽来不及多想,双目赤红,手中邯刀在凌空飞渡扑至对方上空的一瞬间,一口气悍然劈出了十三刀,波光凛冽,刀气纵横,然后才在最后那一刻投出邯刀,双臂却不经意的微微弯曲。
“嗖!嗖!嗖!嗖!嗖!嗖!”
六枚只有手指长短的黑影从江烽外袍下的甲胄里快慢不一的钻射而出,形成一道不规则的弧形扇面暴袭而至。
对方根本就没有把江烽的凌空扑击放在眼里,虽然刚才那悍然一击耗去他不少元力,但是效果也是明显的,两个家伙都别想爬起来了,纵然不死,也得要重伤,而现在江烽扑上来就纯粹是自寻死路了。
一拍腰际,轻剑再度飞出,轻而易举的就荡开了江烽的凌空十三刀,刃尖剑芒微吐,甚至还在对方的腰际拉开一道血淋林的口子,一直到次第飞袭而至的六枚短矢箭头在晨曦中散发出诡异的紫芒,他才意识到有点儿不对。
轻剑盘旋,泛起粼粼波光,浮动着迎上,几枚箭矢在剑气绞杀下碎裂成残渣碎屑,但是那点点“叮叮”作响的撞击仍然让他觉察到了这几枚箭矢力量和材质的不同凡响。
这显然不是单凭剑气就能解决掉的小玩意儿,甚至在箭矢头撞击在自己轻剑剑叶上都带来了相当的震荡力,这是混合了术法之力的特殊强弩!
一枚箭矢终于突破了那密织的剑气光网,虽然在剑气绞杀下只剩下一枚偏离了方向的箭头,但是它还是不屈不挠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在袁无畏的怒吼声中,只是刚来及钻入袁无畏的身体肩部就被玄气反震飞离了出来。
江烽面淡漠的扬刀不动,张越也挣扎着爬起身来,重新从腰间拔出了短剑,摆足阵势。
而匍匐着爬上院墙的秦再道再度呕了一口鲜血,但是仍然一挥手,数十名强弩手早已经攀上了四周院墙,虎视眈眈的瞄准了仍然在抚摸着肩部伤口的来袭者。
“有点儿意思,江烽,没想到你还藏着这等雕虫小技,你觉得有用么?你能靠这个逃得性命?”放下手来,来袭者活动了一下胳膊,箭头入体不深,立即就被自己玄气反震出去了,但是对方弩矢箭头带来的力量还是伤害了他一条经脉,尤其是还残留了一抹力量,这是术法特有的力量,需要用元力逼出,而对动手就会有一些影响。
“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是我总得试一试?不能引颈待戮?”江烽也有些艰难的一笑,没有理睬嘴角渗出的血迹,环顾了一下四周,“但我感觉这些东西还是有些效果的,你说呢,袁大人?”
来袭者对江烽判断出自己的来路并不惊讶,他也有把握在三招之内就解决眼前这个家伙,哪怕藏在这个家伙袖甲里可能还有给自己造成伤害的袖弩。
问题是,这环视在四周的强弩就不好说了,他不确定这十余具强弩里边有没有像刚才自己遭遇的这种东西,一旦全力攒射,自己也没有把握能躲过这种用术法之力加注的东西。
微一思索,来袭者笑了起来,脸上甚至露出漂亮的酒窝,很果断的点点头,“也是,那我现在就暂且放你一马,看看你能不能活过今天。”
话音一落,来袭者一晃之下,便翩然消失在摇摇欲坠的房舍中,紧接着另外一堵墙轰然倒地,整个房舍终于全部倒了下来。
漫天烟尘中,包括江烽三人在内和所有强弩手们仍然半点不敢放松警惕,如果对方这个时候突然返回来反戈一击,这一群人未必能挡得住。
一直到重新布防完毕,江烽三人才来得及赶紧疗伤收拾残局,。
“这是袁氏三子中哪一个?”张越一把服下调息的药散,这是江烽根据《青囊书辑要》专门配制的活气化瘀散,不敢说有奇效,但是也算是能拿得出来的最好东西了,起码比光州刺史府的玩意儿只强不弱。
“脸上一对酒窝,娘娘腔,袁家除了袁无畏,还能是谁?”已经吞下药散的秦再道脸也在慢慢恢复正常,握拳在胸,默运玄气来尽快恢复。
他和张越的伤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
张越是靠内穿的一袭法衣化解了相当大的冲击力,而他则要比张越慢半拍才迎上,那个时候力度已经小了不少,而且他反震的距离也要远不少,受创要轻不少,加上两人都穿了一身黑沙鳗鳞甲,多多少少也都起到了一些防御作用。
江烽其实也猜测是袁无畏,只是光州刺史府的斥候侦察重点方向一直是申州鞠家和可能危及光州的黄蚁贼,所以对蔡州袁家只是了解,袁氏家族中的翘楚人物大多也只是听起名未见其面。
命运的轨迹也许早就注定,又或者会在某个不经意的一瞬间发生改变。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曹万川满意的注视着眼前的局面。
自己突然提出要所有都头以上的军官都参加大出所有人预料之外,本以为江烽会坚决反对,但是对方只是愣怔了一下并未表示异议,看来对方暂时还不想因为这个问题与自己翻脸。
或者真如袁无畏所说,对方受创非浅。
固始军五营二十多名军官黑压压的坐在厅堂内,由于厅堂太小,许多军官不得不缩着身体,按照要求所有军官的鄣刀和横刀都被勒令取下放在门口警哨处。
谷明海以刀在人在为由拒绝,军官们纷纷效仿,拒绝交出随身武器,警哨面对这些军官们的强硬态度,在请示了之后只能放行。
江烽瞅了一眼在曹万川一侧的两个矮几,摊牌在即,他不知道这两个位置属于谁,看样子应该是来自蔡州方面的人,不过蔡州、光州局面如此紧张,谁会来这里呢?
“有请蔡州刺史府录事参军赵千山大人和袁无畏大人。”扫了一眼厅内众军官,大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曹万川淡淡一笑,延手示意。
一名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与一个手持折扇的翩翩青年悠然而入。
“袁无畏?!”厅中一片惊讶的唏嘘声。武人更重视武人,赵千山固然是袁氏一脉外姓中的重要人物,但是对于武人来说,袁无畏的大名更为在座众人所知晓。
江烽和列席参加会议的秦再道下意识的交换了一下眼中震惊的目光,目光落在那个缓半步的锦衣青年身上。
手摇折扇,一脸笑意,除了一双比常人更明亮的眼眸,似乎寻找不出这个青年身上有哪一点更异于常人,如果一定要找出一点不同,那就只能说这个青年身上缺乏一点刚劲雄烈的男儿气息,不是拂晓袭击自己的这个家伙,却又是谁?
拂晓那一战中,疾如星火,烟尘蔽天,加上本来天尚未大亮,江烽一方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搏杀上去了,根本没有多余精力来看对方模样,这个时候倒是可以好好打量一番了。
这就是号称铁戟横天的袁氏天骄袁无畏?
这个曾经三年前在与河南朱氏争夺陈州控制权时入彗星般崛起的人物,据说手中一柄双月牙铁戟蔡水河畔纵横无敌,连败河南梁军,项城奔袭战中力挽狂澜,一夜格杀梁军悍将七人,连梁王朱允的堂侄号称河洛三公子之一的惊羽公子朱怀羽都被袁无畏击成重伤,重夺南陈州控制权。
若然不是梁军势力远胜于袁家,只怕整个陈州都被袁家一口吞下,可以说袁家对南陈州三县江山完全就是这个袁氏庶出子一手打下。
江烽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个文弱不堪的青年与想像中巨无霸一般的彪形大汉联系起来,哪怕他已经和对方来了一次生死之战,但现在把形象贴合在一起,还是让他有些不太相信。
这种时候他似乎应该留在蔡州一线才对,为何却来到这偏居一隅的固始?就为了收回固始城?
曹万川很满意自己突如其来这一手给麾下众军官们带来的震撼。
袁无畏的出现无疑可以让自己一方的气势提升到一个高度,任何人想要反对自己的提议都不得不考虑面对袁无畏代表的袁家。
袁无畏到了,那么袁家大军呢?
这亦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提醒在座众人蔡州局面并非想像中那样不堪,蔡州袁氏一样有余力宣慰州县。
尤其是在看到下边一干都头这般角色表现出来的震撼,曹万川更是觉得心中笃定,江烽这个蠢货还是服软入彀了,一切传檄可定了。
江烽内心冷冷一笑,越是这般就说明蔡州局面越是局促,若真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何须要赵千山和袁无畏这样的角色出面,一纸檄书即可传定诸县,何用亲临亲为?
“诸位,也许大家都已经知晓眼下我们光州所面临的局面,蚁贼十余万已然兵发蔡州,中原赤地千里,民怨沸沸,我们光州紧邻蔡州,祸延而来亦是难以阻挡,今日之所以召集诸位论事,便是要速定大计,以便阻遏蚁祸蔓延,望诸位敞开心扉,畅所欲言。”
曹万川此言一出,江烽心中放下泰半。
他最担心便是曹万川以雷厉风行之势独断乾坤,不给自己质疑异议机会,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只要稍稍露出不满之意,也许对方就会直接将自己解职,迫使自己直接摊牌。
但是现在看来曹万川对于他自己对固始军的控制力显然也有顾虑,短短几个月时间并不足以让他赢得固始军的绝对信任,尤其是在谷明海和熊贵这种固始军宿将,更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收揽招纳的。
谷、熊二人表现出来的**情绪也加剧了曹万川的担心,他不得不将希望寄托于蔡州袁氏的威压来迫使军官们倒向他那一边,而这正是自己乐于见到的。
很显然袁无畏和赵千山对固始这边的情况也不是十分了解,对于曹万川的方案大概也不好过于质疑,同时仓促间也不好拿出太过激烈的意见,这就给了自己机会,否则以赵千山的智慧,岂会让这样一个尴尬的局面出现?
“光州易主固非我等愿意见到,然事已至此,当务之急乃是如何应对蚁贼祸势蔓延,蔡州袁氏入主光州既然已成事实,非我等所能左右,我等唯有追随虞侯大人誓死抗击蚁贼而已。”
发话的是右营指挥甘全福,这也在江烽预料之中,此人已经完全投靠了曹万川,江烽也从没有将精力浪费在此人身上。
“甘指挥此言差矣,名不正则言不顺,蔡州袁氏与我光州本有盟约,却在关键时刻背后插刀,此等龌龊行径让世人齿冷,现下却企望我们固始军投效为其卖命,我谷明海虽然不才,却绝不答应。”谷明海丝毫没有顾忌甘全福眼中阴狠的目光,泰然自若的道。
既然撕破了脸也就无需遮遮掩掩,该揭开的始终要揭开。( 就爱网)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军事会议刚刚进入正题便使得早已深埋的矛盾骤然爆发,而且一下子就进入白热化状态。
甘全福和谷明海两个固始军中资格最老的指挥一上来就针锋相对,会场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一干都头们都下意识的缩着头竖起耳朵关注着这场争执,他们这一段时间里虽然隐隐感觉到自家军中怕是要出什么事情,但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爆发会来自前营和右营两营指挥的对抗。
丝丝凉意在一些稍许敏感的都头们脊梁上泛起,一些都头甚至下意识的想要以出恭之名溜出去,但是神容严峻的持戟士兵让他们明白要想踏出这道大门并没有那么容易。
江烽注意到那袁无畏金箔折扇一开似欲插言,但却被那赵千山一个眼神给予制止,看样子这一次这个文士一般的赵千山才是正主儿,而那袁无畏不过是用来震慑敲打固始军军官们的榔头罢了。
曹万川神色未动,目光平静的掠过环坐两侧的军官们。
面对上司的逼视,谷明海略略有些不安,但是很快就恢复了镇静。
而熊贵似乎变得深沉了许多,昔日飞扬浮躁气息却湮然无踪。
贺德才依然是那副木讷表情,似乎甘、谷二人的针锋相对完全与他无关。
“谷指挥,依你之见,我等该如何才是呢?驱逐袁氏,光复光州?还是坐守固始,束手待毙?”甘全福也非弱者,阴恻恻的声音在厅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等大事非谷某一人可言,若非如此,虞侯大人何须召集我等商议?只是甘指挥若是迫切想要抱袁氏粗腿,却也须考虑我等光州故人的感想才是,人若无信义,何以立身处世?”谷明海不屑的轻哂。
若是要论口才甘全福万万不能与谷明海相比,谷明海言语虽然不多,但是句句犀利无比,直入要害。
“蔡、光二州,素为一体,袁氏入蔡州固非我等所愿,然亦非我等所能改变,所以我不想置评。”
甘全福咬牙切齿的提高声音,对方直接质疑自己的人品让他有些难以反击,然而人性都是现实的,在面对袁氏强势入主的情形下,又有多少人敢于丢弃一切去捍卫所谓信义?
“但是眼下我等急需面对的是蚁贼的威胁,如何摒弃前嫌同心协力抗御蚁贼荼毒,才是我等武人的职责所在!那些高谈阔论听起来悦耳动听,但是能够解决我们可能面临的危机和困境么?蚁贼一来,一切皆光!我们都是光州人,我们亲友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就凭我们现在的力量,我们拿什么去保卫他们?”
江烽看不出甘全福还有这等急智,企图利用军官们对于生存的渴求来换取他们的支持。
“所以我们就只能选择投靠蔡州袁家,这个刚刚在我们背后狠狠给了我们一刀的叛盟者?”谷明海冷冷的反问道。
“然则谷指挥以为我们可以如何化解眼前可能面临的危机?蚁贼已经逼近光州地界,请不要用一些虚无飘渺的理由来蒙骗大家,我们都有脑子,都会思考!”甘全福轻蔑的一笑。
下边的都头们都不傻,一样看得清楚形势,现在要说那些云遮雾罩的东西,他们也不会信。,甘全福对这一点相当有把握。
“蔡州袁家就可以保卫我们光州么?”谷明海避开对方质问,反击对方,“那么西平、吴房二县被洗劫一空,蔡州果毅都尉薛檀败走上蔡,朗山、真阳烽烟四起,蔡州袁家连自己的领地都无法保护,何以卫我光州?”
厅内顿时一阵大哗,众军官惊讶之余也是交头接耳。
这等消息尚未传入固始,一干人只知道蚁贼已经攻入蔡州境内,却未想到在光州军面前耀武扬威的蔡州军竟然被一帮黄蚁军击败,而且全境烽烟弥漫,自顾不暇,如何谈得上保卫光州保卫固始?
曹万川、甘全福以及袁氏来使皆是一阵面色微变,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之后曹万川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出面干预的话,只怕一干军官都会被谷明海所惑,那时候再要想扭转乾坤就有些困难了。
他没有想到这些消息竟然会被对方所掌握,之所以不敢再拖下去也就是希望能够在这些负面消息传开之前先行决断,但是没有想到对方亦是早有准备,居然会在这个关键时候突然爆料发难。
“虞侯大人,方才谷指挥所言是否属实?”一名刘姓都头已经按捺不住,发言问道。
“上座不是有二位袁家使者么?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谷明海没等曹万川答话便插言道。
这显然有些僭越,不过情急从权似乎也可以理解,谷明海就是利用每一个机会打击曹万川的本来就在固始军中并不稳固的威信。
“赵大人,袁大人,我所言是否有半句虚言?蚁贼南下,朗山、真阳民众四散溃奔,而新息民众据说已经逃至我们光州境内,我不是妄言吧?”
这个时候否认意义不大,蚁贼在蔡州横行的情况很快就会传来,而且看对方如此笃定的态度,显然也是有相当把握,如果否认,说不定正中对方下怀,拿出一系列证据来,反而会让己方陷入困境。
这个时候无论是曹万川还是蔡州袁氏这一方都意识到了对手是早就有备而来,说不定己方提出的这个会定正合他们的意图。
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千山脸色再变,情报上的欠缺让他也感觉到棘手,当初并未将固始军这个无足挂齿的力量计入,所以斥候部门也根本没有花多少心思在这上边,一切都被这个该死的曹万川给忽悠了。
不是说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么?不是说只是要自己和无畏来壮壮声势么?
眼下这个谷明海竟然公开挑衅,显然是要挑起这些军官们对袁家的敌意和不信任,这样的下属曹万川居然无法压制?
瞅见赵千山阴冷的目光扫视过来,曹万川心中也是一凛,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投靠袁家,这种时候也就只有自己出面了。( 就爱网)
“谷指挥,蔡州战事并非你所说那样不堪,薛都尉在吴房一战不利是真,但前日里,薛都尉已经与飞骑尉赵锦瑜大人联手在真阳城南击破了蚁贼秦衡部,斩首五千余,蔡州局势正在向良好局势转变,且蔡州已得徐州方面支持,徐州大军很快就会到来帮助蔡州平定蚁贼骚乱。”
薛檀和赵锦瑜与蚁贼秦衡会战与真阳是真,但却并未像曹万川所说那般斩敌五千,反倒是小挫一阵,被对方斩杀两千,不得不退守新息。
蚁贼势力日盛,而且其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已经与往日蚁贼表现大相径庭,这也让蔡州方面极为不安。
现在蚁贼已经逼近蔡州南境,对蔡州治所汝阳构成一个弧形包围圈,可以说蔡州局面相当不佳。
但此时曹万川也是退无可退,与江烽、谷明海一方势若水火之局已成,对方也绝不会再敢于雌伏于自己麾下,自己只有硬着头皮与袁氏合作夺下固始军控制权才是唯一出路,否则就只有被淘汰出局。
“徐州军?等待徐州军到来,只怕我们光州早就成了蚁贼蹂躏成荒地一片了!”谷明海冷笑一声道:“虞侯大人,莫不是那蔡州袁家许了你多大好处,你才这般卖力的鼓动大伙儿投效袁家?”
“放肆!”曹万川和甘全福同时勃然大怒。
谷明海太嚣张了,竟然敢在众多中级军官面前公然诋毁上司。
这显然是在侮蔑曹万川的威信,如果不给予坚决强硬的反击,必然会带来很坏的影响。
但是对方如此这般的做作,也明显是要挑起曹万川的怒火,这样可以把水搅浑,而这种时候蔡州方面却又绝不愿意看到固始军四分五裂,这不符合他们的意图。
“曹大人,你这固始军中下属难道就这般桀骜不驯?如此公然蔑视上司?若是你心存善意不忍下手,不若让我来替你教训此贼如何?”折扇陡然展开,温雅文士倏然站立起来,“谷明海,是?一个小小的州军指挥,居然如此放肆,我无法想象你们固始军军纪败坏到什么程度?我倒是想要考校一下你究竟有何本事敢这般嚣张?”
“固始军内部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来插言!更不需要那些口蜜腹剑的伪君子来假惺惺!”江烽悠然而道:“若是袁家想要考校我们固始军的战力,战场上有的是机会!”
锦衫青年锥子一般的目光落在一直刻意保持低调的江烽脸上:“江烽?!”
“无畏兄,拂晓一战,滋味如何?”江烽毫不示弱,璨然微笑道:“久闻袁无畏大人的铁戟横扫蔡陈二地,也不过如此嘛,不如领军来我们固始试试如何?”
江烽一句话让整个厅堂里顿时为之哗然,一干都头们都相顾失,纷纷交头接耳。
难道说江指挥已经和袁无畏交过手?就连甘全福、熊贵和谷明海等人都面带惊异之,有些不敢置信。
江烽和袁无畏交过手的话,却依然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那意味着什么?铁戟横天浪得虚名?
这一份微妙心思起来,就让场面上的气氛有些尴尬了。
袁无畏面一僵。
他也没想到这几人恢复如此之快。
如果不是忌惮对方的强弩手中隐藏有术法强弩,如果不是曹万川拍着胸脯说他有把握控制局面,拂晓那一战袁无畏哪怕是冒一些受伤的风险也要把江烽等人解决掉的,没想到局面变成这般,尤其是面前此人竟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真让袁无畏有些吃惊了。
照说自己早上那一战也是给对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哪怕对方有御法衣甲护身,哪怕对方有灵丹妙药,但也不可能恢复如此之快才对,尤其是眼前此人竟然半点看不出受过重创的模样,不由得让他惊疑不定,对这个原来并不放在眼里的家伙也多了几分忌惮。
内心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先解决这个家伙,但表面上却神不变,折扇更是连连轻摇:“呵呵,江指挥拂晓晨练昏了头么?我和赵参军中午才赶到,若是江指挥真的想试试我的铁戟,那兄弟我当然乐于奉陪,现在就可以,怎么样?”
“无畏兄的铁戟我也是久闻大名了,当然想要一试,不过在这里可不合适,强宾不压主,难道说曹大人就放任外人来欺压我们固始军么?”江烽好整以暇地淡淡道,并不理睬对方的挑衅。
这个家伙很阴险,时刻都把固始军和袁氏树立成对立的一面,这份心思可是阴毒得很,一直没有说话的赵千山目光流动,看来曹万川这个蠢货根本就无法控制住局面,看看那些切切私语的都头们,在这样下去,恐怕真的要被这些家伙把水搅浑,拖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不如······
感受到来自左侧的目光,曹万川发现自己现在真的是骑虎难下,动兵无疑是最为被动的手段,就算是把江、谷等人拿下,也是自伤元气,军心浮动不说,而且也会对自己个人威信造成很大伤害,但是现在不这样,只怕情况又会更糟糕。
“江指挥,看来你也是坚决反对我们固始军纳入蔡州军阵营了?”曹万川深深吸了一口气,目注江烽,只要对方明确表示反对,他就要断然采取措施处置了。
“不,不,虞侯大人,我不是说过么,许家统治光州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虽然我们对蔡州袁家背盟行径很不齿,我们得承认这个残酷的现实,毕竟我们还需继续生存下去。”
江烽注意到军官们对于谷明海的言论虽然有同感,但是在严峻的现实威胁面前,他们中很多人不会因为对许氏忠贞不贰,打动他们的只能用利害关系。
他需要时间,现在需要让蔡州方面和曹万川不要马上翻脸,得给他们一丝希望。
江烽这一席话让曹万川大为吃惊,下意识的望向赵千山和袁无畏二人,赵袁二人也有些吃不准江烽的意思,难道说这家伙真是要待价而沽?若真是这样,倒不妨先许给对方一个空头愿。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