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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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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已暗,天地茫茫。

    穿过千步廊,便是大唐的心脏——以太极宫为中心的宫殿群。

    雪中的大内格外庄严肃穆,这个代表着伟大帝国的中枢禁地,每一块建筑的城砖、每一方铺地的青石似乎都蕴含着一股历史的厚重、权力的压抑。

    房俊也曾到过紫禁城,感觉截然不同。

    再雄伟的古迹,也是死的。

    而房俊穿越了一千五百年时光,置身在这个时代最伟大的都城、最宏伟的宫殿,似乎耳边回响着四极八荒的赞颂、感受着百邦万国的膜拜!

    飞雪依然,禁宫大内的青石道路上却只有薄薄的一层积雪,沿途不时可见手持扫帚等物清理积雪的太监和宫女。

    房俊不时仰望那些斜飞而起的屋宇飞檐,一重又一重朱红的大门,一座又一座雄壮的大殿,一阶又一阶精致的白石台基,虽然早已湮灭在战火硝烟中,却处处召显着太极宫的王者霸气。

    单从各殿的名字中就不难窥见那君临天下的大气与豪情,千秋万春,太和至极……

    这座千古传奇的宫殿、千古传奇的城池、千古传奇的国度,凝聚了千年的悲伤与喜悦,跨越了一千五百年的时光,出现在房俊眼前、脚下。

    造物主是如此的神奇,神奇到令人类的思维难以置信……

    雪中的太极宫极美。

    红墙白雪,殿宇巍峨。

    楼阁间点点灯火透出,于这清冷静寂的雪夜平添几分暖色。

    白雪镶红墙,碎碎坠琼芳。

    一行人行至一座宫殿之前,方才停住脚步。

    房俊抬头,就见殿门正上方的匾额上写着“神龙殿”三个鎏金大字。

    一个身穿黑甲盔顶红缨的中年武士卓立殿前。

    那“百骑”队率快步走到殿门前,对那黑盔武士行礼:“将军,人已带到,劳烦入殿通禀。”

    那黑盔武士面容方正,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眸淡淡扫视了房俊等人一眼,只是在见到李佑的时候才点了点头,说道:“陛下早有口谕,人到即刻进殿,毋须通禀。人交给我吧,你去换防值守。”

    “诺!”

    那队率应允一声,将一干“人犯”交给黑盔武士,带领手下兵士自去换防不提。

    黑盔武士面无表情,说道:“诸位,请跟我来。”

    言罢当先入殿。

    房俊等人紧随其后,一向聒噪的李佑此时也默不作声,老实了许多。

    大殿宽敞高阔,两侧各有直径一尺左右的朱红柱子十几根,灯光昏暗,并没有龙椅陛阶什么的,只可见光滑的地面。

    黑盔武士并不停留,引着众人径直穿过大殿,来到旁边一处偏殿。

    偏殿内灯火通明,几根儿臂粗细的牛油大蜡火苗跳跃。

    殿内装饰很是简洁朴素,地上铺着厚厚的毡子,靠墙是一溜儿书架,上满整齐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几张宽大的胡床摆成一个半圆,中间放着一个玉石茶几。

    四角各有一个青铜炉鼎,鼎内燃烧正旺的香炭飘出淡淡的香味。

    香炭金炉暖,然而没有娇弦玉指清,只有几个大老爷们儿……

    胡床上盘膝坐着几人,大概正聊着什么沉重的话题,面容都不苟言笑,气氛有些凝重。

    房俊偷瞄一眼,自家老爹房玄龄赫然在座。

    不过这个时候他才不搭理自家老爹,他关注的是主位坐着的的那个,千古一帝李世民!

    即便房俊不认识,也一眼就看出哪个是李世民,那身明黄色带着暗花的袍服,就算有人敢穿也绝对不敢出现在这里!

    李二陛下刚入不惑之年,正值巅峰状态,整个人神华内敛,只是端坐在胡床之上,伟岸的身躯就予人渊渟岳峙的气魄,俊朗的容颜古井不波,却能令周遭的空气陡然增压!

    帝王之尊,霸气侧漏!

    而且是个绝世帅大叔!

    房俊一颗心砰砰跳,有些口干舌燥,咱也见着李世民了,还是活的……

    黑盔武士进得殿内,向着李世民单膝跪地:“启禀陛下,卑职前来复命,齐王、燕弘亮、房俊、程处弼四人带到,敬请陛下发落。”

    尚未等李世民发言,便听得一阵杀猪也似的哭嚎在殿内响起。

    “父皇……父皇,儿臣谨遵您的教诲,安分守己本分做人,谁料想那房遗爱自称什么‘镇关中’,见到儿臣就开打,简直嚣张跋扈到极点,而且下手狠毒,那是拳拳到肉招招要命,根本是想把儿臣往死里打啊……父皇,儿臣是金枝玉叶,是大唐的亲王,是父皇您的儿子,他房遗爱打我,就是不把皇亲国戚、不把父皇您、甚至不把大唐放在眼里,其心可诛!父皇,儿臣憋屈啊……”

    李佑浑没有在外边时候的嚣张气焰,此时就像一个被邻家男孩抢夺了玩具的孩童,跪地膝行到李世民床榻前,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嚎啕大哭,句句泣血声声悲鸣,一把鼻涕一把泪,足以使得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只把房俊看得目瞪口呆。

    话说殿下您也老大不小的了,至于表现成这样?干脆撒娇打滚儿得了……

    最让他佩服的,却是李佑的眼泪哗哗的淌,配上一副悲愤欲绝的神情,仿佛被街头的癞痢地痞拖进巷子里论大米,而且不止一遍,那演技简直神了……

    殿内诸人神情各异,却都很是古怪,房俊甚至见到那位面如石雕的黑盔武士嘴角微微的扯了一下。

    李世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显然是在极力压制着怒气。

    房俊心里战战,天子一怒血流漂杵……这个夸张了点,但是天子的怒火的确没人能够承担,原本信心十足的房俊这时候也有些慌神,眼看李世民这个状态,一旦发作那必是雷霆万钧,几十板子下来,自己的小pp怕是要碎成八瓣……

    “父皇啊,请父皇为儿臣做主,治房遗爱一个藐视天家、欺君罔上的大不敬之罪……”

    李世民终于有了表情,嘴角扯出一丝狞笑。

    “按你所说,房遗爱无故殴打与你,即是藐视天家,更是藐视朕,此等大罪,你说要如何处置?”

    李佑精神一振,父皇终于还是偏向于我的!

    大声说道:“念他乃是功勋之后,权且脊杖三十,充军发配岭南!”

    一旁一直打酱油的房玄龄闻言,一个骨碌从胡床上跳下来,跪伏于地,口中大呼:“臣治家不严,教子无妨,死罪!”

    房俊心头一跳,要遭……

    然而下一刻,房俊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之间胡床之上的李世民犹如一头猛虎一般陡然暴起,一个箭步蹿下胡床,一脚就把李佑踹个跟头,然后左一脚右一脚不顾头脸的猛踹。

    一边踹,一边破口大骂:“脊杖三十?充军岭南?好!好一个忠厚仁义的齐王,果然是朕的好儿子!你当朕是傻的吗?啊?!房遗爱从小就木纳老实,性情敦厚,你若不是把他惹急了,他会打你?他敢打你?从小到大你就是这一套,一旦惹祸,必是恶人先告状!”

    李佑已经顾不得劈头盖脸的“龙足”猛踹,脑袋里已经完全一塌糊涂。

    和着说,特么怪我咯?

    简直就是“一日为贼,终身为贼”的典范啊!

    不就是小时候调皮一点么?既没有杀人放火,又没有欺男霸女,儿臣对比史书上那些草蛋王爷,足够优秀得太多了好吧?

    结果呢?

    不分青红皂白,不管什么事儿,先把错误按在自己脑袋上再说。

    还不如就在长a县衙处理这件事呢,起码那样还能沾点便宜,现在到了父皇面前,有理说不出,父皇明摆着袒护房遗爱,恐怕等待自己的不仅仅是一顿狠踹。

    念头刚刚升起,就听得气踹嘘嘘的李世民大吼一声:“不是要脊杖三十吗?来人,给朕打这个孽畜三十杖,然后让他领着自己的卫队,即刻去齐州赴任,朕不想再见到他!”

    李佑吓得魂飞魄散,果然不只是踹一顿啊,本王就特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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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想是骨感的,现实是丰满的……

    一心“自污”想要恶名加身、引起李二陛下厌恶的房俊,莫名其妙的得了一个“木纳本分、性情醇厚”的奖状。

    无缘无故遭到房俊一顿暴打的李佑,告状不成反被爆踹,真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齐王殿下现在想必心中满满的全是忧桑,搞不好已经哭晕在厕所……

    在神龙殿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李佑被爆踹一顿加三十脊杖,燕弘亮被严词警告,若非李二陛下顾念着燕德妃担忧,少不得也暴打一顿。

    惹了事儿的房俊屁事儿没有,反倒得到一顿夸奖,跟程处弼晃晃悠悠的就出来了。

    由此可见,人的名声真的真的真的非常重要,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正因房俊此前的一贯良(胆)好(怯)表(懦)现(弱),英明神武的李二陛下也不免先入为主,主观上就认定挑事儿的人不会是房俊。

    而李佑却是极端相反的典型。

    人治社会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不按法理不讲证据,仅凭观感好恶处理事务,结果自然呵呵呵……

    李佑要说冤,那是真的冤。

    可他再冤,也远不过房俊身边这位……

    从神龙殿出来,沿着原路返回,那位黑盔武士一路陪同。

    房俊见这人体格威武,气度不凡,便问道:“不知将军名讳?”

    黑盔武士神情冷淡,性格倒是不错,答道:“某乃李君羡,添为‘百骑’大统领。”

    房俊有些发愣。

    李君羡?

    很熟悉的名字啊……

    想了半天他才想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至尊红颜》啊!赵文卓饰演的那个……

    然后房俊猛地想起,自己居然遗忘了一个大人物,一个千古绝伦、冠绝古今的大人物!

    武则天!

    他是由李君羡联想到武则天,霸气测漏、牛到逆天的武美眉,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入宫了吧?

    房俊想到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排除万难、一往无前、坚定不移的抱住武美眉的大腿,这两条腿实在是太粗了,粗到古往今来唯我独尊……

    就是不知道李君羡现在认不认识武美眉呢?

    如果认识,那么李君羡知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死在那个千娇百媚心如蛇蝎的女人手里?而且死的那么心甘情愿,那么心旷神怡……

    那么问题来了,李君羡跟武美眉之间,到底是柏拉图式的纯洁高尚,还是潘金莲与西门庆之间的干柴烈火?

    当然,以上纯属房俊yy,因为他清楚这都是电视剧编剧们闲扯淡,毫无底线的生搬硬套无中生有。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李君羡和武则天的的确确有关系,而且这关系非比寻常,那是挡刀子的情分……

    武则天一生阅男无数,但为了她的帝王大业实实在在献出生命的却没几个。其中第一个英勇“献身”的男人是大唐开国功臣李君羡,有趣的是他和武则天素未谋面,却因为小名稀里糊涂做了替死鬼,丧生在唐太宗的刀下,替武则天挡了一刀,堪称唐朝第一冤大头。

    贞观初年,太白星数次在天空显现,当时的太史通过占卜后得出结论,如此天象,当是“女主昌”。古代历来对于牝鸡司晨的事情很是忌讳,无论是吕后还是北魏的冯太后,都让皇帝束手束足,所以李世民对于这种事更是心有忌惮。

    可是谣言这种东西只会越传越广,不久坊间又传出“当有女武王者”。

    这些说法以科学的角度分析那纯粹就是扯淡,是不足为凭的,甚至北宋欧阳修也说这些都是日后“使孽后(武则天)引以自神”的谣言,甚至极有可能这些谣言是在武则天登基之后,才流散出去的,但毕竟以不可考,不能下定结论。

    但是当时的李世民听在耳中,心里就结了个老大的疙瘩,颇为不爽,自己这皇帝当了没几天呢,就整出一个继任者,不上火才奇了怪了。

    贞观二十二年的时候,也就是十年之后,此事再起波澜。

    由于唐太宗起兵与夺位之时多多依仗武将,所以在登基后也时常与这些老臣宴饮,好巧不巧的,在一次宴会上,李世民与诸将行酒令,要各自说出自己的小名,到了李君羡这里,他想都没想就把自己女娃娃似的小名——“五娘子”说了出来。

    他痛快了,李世民难受了。

    听到之后的李世民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小名五娘子,爵位武连郡公,守卫玄武门,时任左武卫将军……

    “女武”两个字他全占了。

    这种事不能多想,越想李世民越恶心。

    可是他还要忍住心底的忌讳,故作大度的说到“何物女子,乃此健也”。

    话虽如此,但心头却已经动了杀念。

    伴君如伴虎。

    李君羡曾是李世民最信赖的部下,结果因为一句莫须有的谶言,李世民心生疑忌,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将李君羡革职处斩,全家抄没……

    直到死,李君羡都没想明白自己哪儿做错了。

    四十二年后,真正的“女主武王”武则天登基称帝。念在李君羡替自己白挨刀子的情分上,武则天为其平反,算是对他的一点儿补偿。

    冤大头李君羡,估计是第一个为武则天献|身的男人……

    房俊赶紧拱拱手:“原来是李将军,久仰久仰。”

    他是真的久仰,久仰了一千多年……

    不过,看这人一脸正气英武不凡,就那么冤死了实在有点可惜,要不要提醒一下呢?

    比如轻易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别把自己的小名告诉陌生人,更不要吃陌生人给的糖果……

    想想还是算了,就算自己说了,谁会信?

    心里有些纠结,精神就有些恍惚,正行路间,忽听李君羡朗声说道:“卑职见过高阳公主殿下!”

    房俊顿时吓了一跳,一抬眼,就见到身材娇小玲珑的高阳公主在几个宫女簇拥下,正在一处回廊见转出来。

    若说整个大唐房俊最不想见到的人,高阳公主绝对排行前三位,另二位是高阳公主和高阳公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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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势依旧不减,入夜之后更是寒冷。

    宫女手里的宫灯散发出橘黄色的柔和光芒。

    高阳公主俏生生站在回廊的尽头,身后的宫女在她头顶撑起一把油纸伞,绛紫色的宫装窈窕秀丽,脖颈处围了一条雪白的狐狸皮围脖,宫灯映衬下,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儿倍添妩媚,秀美不可方物。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房俊,也不得不狠狠的惊艳了一下。

    只不过随即想起这妞儿以后的所作所为,那颗略微有些躁动的心便瞬即平静,再美的容貌若是有一颗不安分的心,也不过是一具红粉骷髅罢了。

    很明显,高阳公主不是房俊的菜。

    李君羡显然知晓陛下将高阳公主指婚给房俊之事,所以当高阳公主出现,他恭敬见礼,之后便识趣的退到一旁,双手负后,仰首向天,似乎在欣赏大内禁宫美不胜收的雪景……

    房俊只得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臣房俊,见过公主殿下。”

    高阳公主从精致的琼鼻里喷出一股气,发出“嗯”的一声,那小模样,又冷又俏,傲娇到极点。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房俊摸摸鼻子,觉得自己跟这妞儿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便说道:“臣赶着回家,失礼了,殿下您先请。”

    说罢,让到一边,将整条路让了出来,恭送公主殿下先行。

    高阳公主莲步轻抬,裙袂飘动,动作明显是经过宫内训练,轻快优雅。

    眼看就要跟房俊擦身而过,高阳公主忽然停住脚步。

    距离房俊只有三尺之遥。

    高阳公主说道:“房遗爱……”

    房俊恭声提醒道:“殿下,请称呼某房俊。”

    高阳公主哼了一声,说道:“房俊,莫以为父皇将我指婚给你,你就能做起平步青云乘龙快婿的美梦,说实话,本宫根本看不上你。”

    房俊不语,心说你以为我看得上你?哥们儿这么使劲儿的折腾,还不就是为了让李二陛下收回成命?

    若不然依着自己的性子,如此飞雪飘摇的良辰美景,自当一盏热茶、一部书籍,把俏儿那个小丫鬟留在身边来个红袖添香夜读书,岂不美哉?

    高阳公主见他不语,一位他是心中不悦,继续打击:“本宫心里,未来的夫婿应该是面容俊秀、学识渊博、气质儒雅、潇洒不凡……”

    房俊依然不说话,心里却想:原来你喜欢的类型是花样美男啊!哥是阳光暖男啊,不是你的菜!不过据说那个叫做辩机的就是一个像花儿一样漂亮又娇弱的和尚……

    高阳公主眼神里满满的全是鄙视:“可是这些,跟你完全不搭边呀!你看看你自己,穿衣打扮土里土气的,长得还黑,五大三粗的像个武夫,哪里有半点儒雅气质?所以呀,本宫奉劝你,癞蛤蟆永远吃不到天鹅肉,就息了这份心思吧……”

    房俊这回事真的黑了脸,无语了。

    这小丫头片子,特么太毒舌了……

    房俊可以想象,若他还是以前的房遗爱,在高阳公主这番傲娇的气质毒蛇的打击之下,必定会自信心完全崩溃,即便是日后成婚,也因为自卑完全处于被领导者地位。

    所以高阳公主跟辩机幽会他会在外边看门,所以高阳公主造反他会稀里糊涂的跟着……

    在高阳公主眼里,房俊完全就是一个无才、无德、无貌、无品的四无青年,简直就是人世间的渣渣,多活一天都是浪费粮食……

    一旁的李君羡依然一副仰首望天状,似乎完全听不见两人之间的对话。

    他怕房俊面子上下不来,恼羞成怒就不好了。

    不过他想错了,房俊完全不生气。

    两个根本相互看不顺眼的人,很难强扭在一起,这比单方面不愿意的难度强大太多,简直就是以几何倍数递增。

    如此一来,双方一齐使力,这桩婚事告吹的成功率大大增加。

    不过,房俊心里还是有些憋屈。

    任凭任何一个男人被女人如此当面藐视,都会心生不忿吧?

    所以房俊一振衣袍,说道:“殿下能如此想,那是最好不过。彼此之间心里有什么想法坦诚相告,会加速友谊的诞生……实话跟殿下说,我喜欢的类型,也不是殿下这样的。”

    高阳公主秀眉微挑:“哦?本宫如此优秀……好吧,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房俊一本正经道:“殿下永远也做不到的。”

    高阳公主不忿:“你是说三从四德吗?本公主做得到!”

    房俊依然摇头:“不是殿下想的那样。”

    高阳公主好奇心大起,忍不住娇吒道:“扭扭捏捏,房俊你还是不是男人?”

    傲娇的小公举心生不满,臭蛤蟆!你居然看不上本公主?本公主肤白貌美地位高,父皇赐下的钱财地产更是数之不尽,你凭什么看不上?

    这世上还有比本公主好的女人?

    简直痴人说梦!

    根本就是见到本公主看不上你,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保住脸面吧?

    好吧,本公主就打击一下你那脆弱的虚荣心,看看你到底怎么说。

    房俊叹了口气,学着李君羡仰首四十五度望着昏暗的天空。

    口中幽幽说道:“从成亲开始,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许骗我、骂我,要关心我;别人欺负我时,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时,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你也要见到我;在你心里只有我……”

    寒风瑟瑟,飞雪飘零。

    高阳公主殿下已经完全呆滞,一颗心早已在寒风中凌乱……

    难道是我听错了?

    亦或是我眼花了,眼前这人根本不是房俊,而是一个披着房俊外皮的女人?

    这得有多不要脸的男人,才能说得出这番话?

    宠着你……不能骗你……答应你的事情要做到……被欺负的时候要帮你……要哄你开心……做梦也要做到你……

    最离谱的是,永远都要觉得你最漂亮?!

    这一番穿越千年的话语,直接将高阳公主殿下并不稳固的世界观、人生观完全摧毁……

    世上居然会有如此无耻的男人?

    非但高阳公主,她身边的一群小宫女,闻听此言都是一脸呆萌,愣了一阵之后,一个个都是笑脸扭曲,快要笑死了。

    即便是依然仰首望天仿佛什么也听不到的李君羡,冰块儿一样的脸上也是肌肉一阵抽搐。

    尼玛,太不要脸了……

    程处弼更是见鬼一样看着房俊……

    房俊却是淡然自若:“您看,殿下您做不到这样吧?不过您不用自卑,不是您不够好,实在是某的要求有些高,一般女人都做不到。”

    高阳公主这时候只想骂人,如果真有能做到这样的人,本宫也想要!哪怕是女人也无所谓……

    房俊躬身施礼:“时辰不早,家慈还在家中等候,某告辞了。”

    然后,在目瞪口呆的高阳公主以及一干笑得扭了肠子的宫女注视下,施施然扬长而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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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惹祸了当然该打,但是打过之后,该惯着还是得惯着,孩子还是自家的好……

    闻听老娘让俏儿端茶,房俊吓得一个激灵,那玩意能喝死个人……

    赶紧爬了两口饭,碗筷一放,说道:“我吃饱了,那个啥,俏儿啊,把茶端到卧房去,我睡前再喝。”

    卢氏不满:“谁睡觉前喝茶?就现在喝!”

    房俊无奈,喝个茶您老人家也管,管得也太宽了吧?

    可心里头却热乎乎的。

    尽管油腻腻夹杂着葱姜味道的茶水实在让人想要呕吐,但房俊依旧喝得彷如琼浆仙露。

    有个人在身边唠叨,东也管西也管,有的时候并不会觉得厌烦,因为只有真正关心爱护你的人,才会在意你吃的香不香,睡的好不好……

    正感受着无微不至的母爱,老爹房玄龄回来了。

    房玄龄一进门,就见到卢氏正拉着二儿子,一脸担忧的左摸右看,不停的询问是否被齐王伤到,若是有伤要尽早说出来,莫要耽误了医治……

    哼!慈母多败儿!

    房玄龄冷着一张老脸,一言不发快步走到正堂坐下,方才瞪着房俊说道:“有没有话对老夫讲?”

    房俊一愣,哎呦,老爹这是看出事情的真相了?不过咱想的就是自污名声,没必要撒谎,是李二陛下自以为透过表象看到了事情的本质,跟我有什么关系?

    人家皇帝陛下喜欢打儿子,谁敢拦着?

    他刚想说话,却冷不丁被一声大吼吓得手一哆嗦,差点坐地上去……

    “你什么意思?”

    卢氏眉毛竖起来,恶狠狠的瞪着房玄龄,咤道:“你个老不死的,在陛下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回家冲咱娘们儿耍威风?没门儿!若不是陛下英明,按照你的想法,是不是要大义灭亲,把咱儿子打死了事儿?”

    房玄龄老脸通红,吱吱唔唔。

    他没法不吱唔,因为他无言以对!刚刚在神龙殿的时候,房玄龄心里真就是想着收拾自家儿子一顿,息事宁人,反正有自己在场,陛下又不会真的责罚太重。

    谁能想到陛下居然二话不说,狠狠的打了齐王一顿?

    房玄龄现在耳边犹在回响着齐王殿下一边挨打一边打呼愿望的声音,那是真的冤枉啊……

    不过被自家婆娘教训,房玄龄老脸有点搁不住了,气呼呼的瞪着妻子。

    咱知道你威风,咱也愿意俯首称臣,可你个娘们儿家家的能不能在孩子面前给老子留点面子,想骂回房钻被窝儿再骂?

    不过他真不敢跟妻子硬杠,卢氏嫡女娇生惯养的脾气绝对不是吃素的,只好把气撒在儿子身上。

    房玄龄怒视房俊:“做人当身正心正,如此利用别人对你的好感,行此卑鄙之目的,汝自觉有愧否?”

    “砰”

    这次卢氏直接拍了桌子。

    “房玄龄,你是要作死吗?咱儿子在外面受了欺负,你不但不帮着他,反而臭着一张脸教训,你要干嘛?儿子以前就是太像你,五大三粗的体格,性子却软的像个娘们儿,谁都不敢惹,什么话都不敢说,受了欺负也只能忍着受着,老娘我看着窝火!就这性子,将来娶了媳妇儿也是个受气包!我不管,我儿子做的对,谁欺负咱,那就打回去!你堂堂一个尚书仆射,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你还活个什么劲儿?”

    房俊简直目瞪口呆。

    老娘……太帅了!

    果然不愧是宁可服毒酒也不让老爹纳妾的奇女子!

    而且见事极其明理,原本的房遗爱不就是因为性子软弱,从而被高阳公主拿捏得死死的,就连男人的奇耻大辱都无力抗争,甚至悲催到老婆幽会的时候给人家看门儿……

    房玄龄差点气死!

    一张原本极为儒雅的面容早已充血,赤红一片!

    老子特么这是在教训儿子,你个娘们儿怎么反倒教训起我来了?

    牝鸡司晨,真当老子是泥捏的?

    房玄龄大怒起身,一甩袍袖,喝道:“哼,懒得理你,不可理喻!”

    房大人怒气冲冲,直接回书房去了。

    说不过你,难道你还以为我躲不起?

    今晚不和你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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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意外,房俊火了。

    他的名字在各个名门豪府的深宅内院之中广为流传,一时之间万众一辞的诋毁嘲笑,将之视为男人的耻辱、无耻的标杆。

    当这句话传到李二陛下耳朵里,看着面前“百骑”调查房俊跟齐王斗殴的密折,霸气侧漏的李二陛下只觉得两边太阳穴“突突突”的跳个不停,头痛的顽疾似乎有复发的症状。

    李二陛下没心思理会越来越痛的脑袋,他现在满腔怒火,再加上连日来因为治灾不顺而积压的郁气,使得他只想杀人。

    杀谁?

    当然是房俊!

    一想到那个混账居然装出一副小白兔的样子博得自己的同情印象,进而做出错误判断,导致自己冤枉了五子李佑,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李世民就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生啖其肉!

    李世民最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岂容一个后生晚辈通过这样卑鄙的方式毁其名望?

    至于房俊自始至终非但并未推脱责任,甚至主动承认,都被李世民认为是这小混蛋欲擒故纵瞒天过海的小把戏。

    在李世民,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不可恨,脑满肠肥的官场蠹虫亦不可恨,最最可恨就是那种貌似忠厚实则满肚子诡计的奸诈小人。

    房俊就是!

    “简直无耻透顶!”

    李二陛下怒不可遏,破口大骂,他实在想象不出来,一个昂藏男儿怎么就能说出这样毫无廉耻、毫无骨气的话语?

    那房遗爱他见过多次,虽说性子憨厚了些,可也算是个老实孩子,怎么就突然变得如此……

    李二陛下居然发现,自己已经想不出词汇去形容房俊说出这句话之后的形象。

    反正就是岂有此理!

    亦或者说,这个房遗爱真的是个“兔爷”,本心里就没把自己当个男人?

    一想到这个,李二陛下心里一阵发寒……

    事实上当然不是李世民昏聩,见事不明,而是谁能想得到一个人的性情可以再陡然之间有了如此天翻地覆的转变?

    按常理,所谓性格决定命运,即是一个人的性格决定了他的行事方式,而行事方式又决定了他的成败得失。

    李世民观人极准,最擅长揣摩一个人的性格,从而判断这个人的行事方式。

    然而他却不知道,正是他引以为傲的观人方式导致了他的错误判断。

    经验主义害死人……

    一旁的李君羡递上密折之后就侍立在侧,习惯性的一言不发。只不过在皇帝面前他不敢抬头望天,但他可以低头数蚂蚁……

    当然,太极宫里不可能有蚂蚁。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君羡明白,甭管陛下如何恼火,天家的事都不是臣下可以参与的,自己是陛下的臣子,陛下怎么说那就怎么做,其他的不发言、不表态、不参合。

    李二陛下生了一阵闷气,觉得自己这口气要发泄出去还真不太容易。

    首先,若是狠狠惩罚房俊一顿,那不就是明摆着自认错误?

    性情刚愎极度自傲的李二陛下死也做不出自打耳光这种事,绝对不行!

    其次,房俊的老爹房玄龄是自己的股肱之臣,君臣相交于微末,崛起于战阵,以至于如今统领天下,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情感早已超脱一般的君臣。

    此刻房玄龄还在太极宫前的尚书省废寝忘食的处理雪灾事宜,劳苦功高。自己若是惩罚得房俊重了,怕是房玄龄年老惜子,心中悲痛。可若是轻了,想来依着房俊那副敦实的身板儿,根本不当一回事儿……

    李二陛下纠结了。

    想了一会儿,看到一旁默不作声的李君羡,问道:“那天房俊出宫,可是曾遇到高阳?”

    李君羡恭声道:“是。”

    李二陛下点点头,说道:“你且把当日情景述说一遍,尤其是两人的谈话,不得有一字疏漏。”

    他想要从种种蛛丝马迹里头,分辨房遗爱到底是不是一只兔子……

    李君羡微微躬身:“诺。”

    然后语调平实、像作报告一样将当日房俊与高阳公主“偶然邂逅”的场景复述出来,只是当他口述房俊那番惊世骇俗的话语的时候,以他见惯战阵早已坚砺如石的心性,仍旧免不了嘴角微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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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二陛下听着李君羡的述说,一脸古怪。

    等到李君羡说完,才捋了捋颌下美髯,斟酌着问道:“君羡啊,你说……房俊那个混球,有没有可能真的是个……兔爷?”

    此时李二陛下已经大致知道,房俊有可能不太赞同这门婚事,却仍未想到房俊故意找茬李佑打架是为了自污。

    若是被房俊知道李二陛下的想法,估计会大喜若狂,不用费劲的到处惹是生非,只需弄两个白白净净的“兔儿爷”养在某一处外宅,风声传出去,自然大功告成。

    估计皇帝再怎么大度,也不能忍受自己的女婿是个喜欢兔儿爷的,甚至其根本就是个兔儿爷吧?

    这事儿没人能愿意,李二陛下当然更不愿意,何况高阳还是他非常宠爱的女儿,怎么可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下半生忍受春闺孤寂之苦?

    李君羡苦笑:“陛下,臣如何能够知晓?”

    李二陛下怫然不悦:“叫你说你就说,整日里像个锯嘴的葫芦一样,谨小慎微,难不成某在你眼中就是桀纣那般因言而罪的昏君?”

    这话说的就重了,李君羡赶紧单腿跪地,惶恐说道:“陛下恕罪。可臣确实不知那房俊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嗯?”

    李二瞪眼,还来这套?

    李君羡无奈,只好说道:“不过臣观那房俊行止之间仰首阔步,眉宇神情疏朗坦荡,阳刚之气颇足,不似那般猥亵阴私之辈……”

    他是真不想参合,无奈陛下紧追不舍,在推搪下去怕是要发火了。

    李二陛下沉思片刻,说道:“某之所见与你相同,怕是房俊此番言辞,意在给高阳一个错觉,让高阳觉得他是那种人,主动提出退婚。”

    李二陛下想来想去,也就想出这么一个理由来,心里愈发气闷。

    朕富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的女儿自然乃是金枝玉叶,便是天上的仙女怕是也比不过。

    高阳虽说年纪尚幼,可眉目如画气质清丽,将来必是一等一的美人。身份高贵,貌美如花,此等良人天底下能有几个?不知多少青年俊彦做梦都想有这么一门良配,可是房俊这个魂淡居然送上门都不稀罕?

    “简直不识抬举!”

    李二陛下怒喝一声,李君羡吓得一哆嗦,更是一言不发。

    陛下脾气刚烈,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跟随陛下多年的李君羡更清楚。但是随着今年来年岁渐长,火气渐渐消退,却是威仪日重。

    但是这般发怒,已是多年未有之事。

    李君羡心里默默为房俊哀悼:自求多福吧……

    “谁不识抬举呀?居然敢惹父皇生气……”

    一把娇脆的嗓音,在太极宫殿门处响起。

    李二陛下抬头一看,顿时微微蹙眉,不悦说道:“漱儿,此乃军国重地,尔一介女流,如何能擅自进入?简直胡闹!”

    皇帝生气,谁不胆战心惊?

    高阳公主却是不怕,笑靥如花的走进来。

    李君羡施礼道:“见过殿下。”

    高阳公主笑吟吟的:“李将军不必多礼。”说着,径直来到父皇身后,也不理父皇那张阴沉的脸,将一双白玉也似的玉手搭上父皇肩头,十根白嫩如葱管的玉指微微用力,按摩起来。

    百炼钢也怕绕指柔。

    心情的愤懑的皇帝面对自家女儿温柔若水小意讨好的小手段,也不由得心神舒畅,呵呵笑了起来,微闭双目,享受起女儿略显生疏的按摩技巧。

    李君羡站起身,悄悄退了两步,眼观鼻鼻观心,低头数蚂蚁……

    “父皇,孩儿的水平还成吧?”

    高阳公主娇滴滴的问道,言语之间讨好的味道不加掩饰。

    李二陛下微笑说道:“还成,按摩这个东西,需要勤加练习还能精益求精,可是普天之下,能够得到某的女儿伺候的人,除了某,也就只有你未来的夫婿了,可惜啊,你的母妃去世的早……”

    言语之间,颇多感慨。

    高阳公主的生母只是个没有品阶的宫女,因为生了高阳,这才抬升为婕妤,可惜福薄,产后大出血而亡,李二陛下念起为自己生育孩子之恩,破格封为九嫔之一。

    李二这个人的性格很矛盾,对兄弟心狠、对敌人残酷,可对自己的儿女却极为爱护,对跟随自己打天下的老兄弟更是颇为优容,是极少数能够“共富贵”的帝王。

    对于自己的子女,李二极力爱护,悉心调教。

    高阳公主出生便没有母亲,李二对其极为关心,日常住行皆有女官呈报。待到年岁渐长,高阳公主出落得美貌标致,聪明伶俐,李二愈发爱护有加。

    可也正是李二的这份爱护之心,使得宫里上下对于这个没娘的小公主极为忌惮,偶尔的调皮胡闹,也都无人敢言语,渐渐养成高阳公主骄傲任性的性格。

    这却是李二所始料未及的。

    其实某种意义上说,李二对于子女的爱护虽然值得夸赞,也是历史上为数不多的较有人情味的帝王,但他的教育方式肯定有问题,看看他那些聪明绝顶、却下场凄惨的儿子们就知道了……

    高阳公主却是娇嗔着说道:“哪里有什么夫婿?就算将来女儿成了亲,也绝对不伺候他,这天底下的男人,除了父皇之外,没人能让女儿心甘情愿的伺候!”

    即便言语之间满满的全都是傲娇跋扈,李二陛下却老怀大慰,哈哈笑道:“怎么,那个‘要永远宠着他、保护他、觉得他最漂亮’的房遗爱也不行?”

    高阳公主闻言,也不按摩了,轻轻在皇帝肩头捶了一下,秀眉儿微蹙,恼火道:“别提他了,丢人现眼的家伙,女儿打死也不嫁他!”

    李二陛下哼了一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能你说不嫁就不嫁?”

    高阳公主转到皇帝身前,仰首望着皇帝,眼圈儿有些红,明媚的大眼睛里雾气氤氲,轻咬着鲜嫩如花瓣的樱唇:“父皇,孩儿求求你,不嫁房遗爱行不行?嫁给他,女儿这辈子就算掉进火坑里了……随便那个男人,只要不是房遗爱就好,父皇,女儿求您了……”

    看着女儿面前泫然若泣的委屈模样,心如铁石的李二也是心下微微一颤,但随即恢复如初。

    “漱儿,你是个明事理的女儿,某始终相信,你若身为男儿,绝不会次于你的任何一位皇兄。但可惜,你始终是女儿身……即是女儿身,就要听从父命,你也应该明白,父皇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李二的语气有些严肃。

    这就是三从四德,每一个女人都要遵守,无论是金枝玉叶,亦或是草莽流民。

    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李二便是对高阳公主再宠爱,也不能碰触到这条底线。

    婚姻大事,绝对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高阳公主一看软的不行,傲娇性子发作,脖子梗着,说道:“父皇说的好听,还不是为了笼络房伯伯,就把女人搭进去?什么金枝玉叶,到的最后也一样是一个物件,为了自己的帝王伟业当成筹码送出去?”

    李二大怒:“你在跟谁说话?”

    高阳公主咬着嘴唇,倔强的跟李二对视,泪珠儿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颗颗顺着光滑白皙的脸蛋儿滑落。

    就在这时,一男一女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从大殿外走进来。

    男孩十岁左右模样,眉清目秀的,走至殿内躬身施礼:“孩儿见过父皇。”

    小女孩则蹦蹦跳跳的径直扑到李二怀里,伸手揪着李二颌下美髯,看了看梨花带雨的高阳公主,然后娇滴滴的对李二说:“父皇,十七姐不喜欢房家哥哥,你就把兕子嫁给他好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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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二的一张帅脸顿时僵住,看了看怀里这个揪着自己美髯不撒手的最小的嫡女,满心喜爱,不禁好奇的问:“兕子为何这么说?”

    小女孩儿嘟着粉嘟嘟的一张小脸儿,又大又圆的眼睛眨啊眨,萌萌的说道:“十七姐一定是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才不愿意嫁给她不喜欢的房家哥哥,如果父皇一定要十七姐嫁掉,她一定会很伤心,兕子没有喜欢的人,所以兕子嫁给谁都无所谓……”

    高阳公主大囧:“兕子瞎说,姐姐哪有……哪有什么喜欢的人……”

    李二陛下则是一脸震惊,看着自己这个五岁的女儿:“这都谁跟你说的?”

    一个五岁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懂得这些,很显然,这是有人在兕子面前叨咕什么,或许并不是有意引导兕子怎么样,但禁宫之内言及此等不尊礼法之事,罪不可恕!

    兕子一脸天真:“没人跟兕子说啊,是私自前几天看《踏摇娘》的时候想到的……”

    《踏摇娘》是这时候盛行的民间歌舞戏,“北齐有人姓苏,实不仕,而自号为郎中;嗜饮酗酒,每醉殴其妻。妻衔悲,诉于邻里。时人弄之。丈夫着妇人衣,徐步入场行歌;每一叠,旁人齐声和之云,‘踏谣和来!踏谣娘苦和来!’以其且步且歌,故谓之‘踏谣’;以其称冤,故言苦。及至夫至,则作殴斗之状,以为笑乐。”

    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有一个姓苏的男人,长得很难看,一无官职,二无钱财,却既好吹牛,又好喝酒,喝醉了之后呢?就回家打老婆。他的老婆是一位能歌善舞的美女,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把满肚子的愁怨通过歌舞表达出来。

    其演出情状大致如下:

    一个男演员穿着女人的衣服,学着女人走路的样子,摇摇摆摆地慢慢走进场地,一边走一边唱,介绍着自己的遭遇,抒发出自己的感情。每唱完一小段,观众们就齐声呼应道:“踏摇,和来,踏摇娘苦,和来!”

    大概因为是一边摇摆着一边唱歌,所以大家就把那演员的身段称之为“踏摇”;又因为作品中的妇人声泪俱下地反复哭诉自己的不幸,所以大家就用“苦”字与“和”字来表示对她的同情。这时候那个姓苏的无赖男人就该出场了,接下来的内容是在这一对夫妇之间的打与被打,追与被追还有喊叫哭闹之类,其间观众们的情绪自然被调动起来。

    《踏摇娘》不仅民间大受欢迎,宫中也会偶尔邀请戏班子演上几出。

    李二有些无奈,自己这个女儿还真是人小鬼大。

    他板着脸说道:“那些戏曲都是些无聊玩意,不看也罢。再说,你如何不知此处乃是父皇处理朝政的重要所在,等闲不得擅入,擅入者是要受到惩罚的?”

    他满以为吓唬吓唬这个最小的嫡女,让她知道自己的错误,谁知小丫头根本不害怕。

    兕子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先是偷偷的看了高阳公主一眼,然后对李二说道:“女子十五而及笄,然则身体并未长成,固多有难产者,若是父母体恤,自应待女子成年,身体……身体……”

    说到此处,却是说不下去,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急切,不住的偷瞄一旁的高阳公主。

    高阳公主一见兕子的神情,顿时满脸黑线,暗叹一声:小兕子,你总是看我干嘛,这下子完了……

    李二原本震惊于兕子小小年纪居然懂得什么身体并未长成、什么固多有难产者,待到兕子说得断断续续直至不住的偷瞄高阳,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定是高阳事先串通好了兕子,两个女儿仗着宠爱一起劝阻自己,不要将高阳嫁给房遗爱。

    可兕子尽管聪慧,但毕竟年幼,对于难产、及笄、身体之类的词汇并不了解,所以并未记得牢固,一时之间居然忘了词。

    被两个女娃子联手差点骗了一顿,李二陛下倒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啼笑皆非。

    李二陛下宠溺的轻拭兕子脸蛋儿上因为着急冒出的汗水,温言道:“父皇岂会不知你姐姐的心思?可是君无戏言,父皇亲口说出的话,又怎能失信于天下?一旦如此,非但父皇的声誉受损,更叫你房伯伯如何自处?”

    至此,李二终于对这桩婚事有了一点点的悔意,但绝做不出自食其言的事情。

    兕子果然聪明,大眼睛咕噜噜转了转,说道:“若是房家哥哥自己退掉这门婚事,是不是就行了?”

    李二苦笑:“那就是抗旨不尊,很大的罪名,即便不杀头,一个充军流放怕是少不了。”

    兕子急的快哭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姐姐非得嫁给房家哥哥?”

    一旁的高阳咬着嘴唇,花容惨淡,一想到这一辈子都要跟那个土里吧唧的泥腿子武夫生活,她连想死的心思都有……

    这是李二陛下看着规规矩矩站在殿中的男孩,问道:“稚奴,你也要和十七姐一起欺骗与父皇不成?”

    男孩大惊,期期艾艾的说道:“不是,不是那样……孩子怎敢欺骗父皇?只是……只是……姐姐和妹妹毕竟是女孩子,稚奴是男子汉,如果父皇生气要责罚的话,就请责罚稚奴好了……”

    嘴里这样说着,那小眼神儿却是满满的惊慌,生怕父皇真的一怒之下说一句“拉出去脊杖三十”这样的话,前几天五个李佑被打了一顿,到现在还在床上趴着,连翻身都不敢……

    李二陛下摇摇头,看了看兕子,看看一脸委屈的高阳,再看看满嘴义气实则怕得要死的李治,心头微暖。

    天家少亲情!

    寻常百姓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姐妹情深的场景,是李二陛下这一辈子最最渴望的。

    然则为了自保、为了皇位,自己却亲手将父子、兄弟间的亲情扼杀,渴望变成了奢望,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得到。

    于是,他就将自己的奢望寄情于下一代,希望自己的儿女之间能够互助互爱。

    大的那几个实在让他失望。

    为了一个皇位明争暗斗,不停的相互拆台扯后腿,彼此之间早已没有底线。

    李二陛下每每午夜梦回悚然惊醒,当年的玄武门之变在自己的儿子们之间再一次上演……

    他绝不会让此事发生!

    幸好,或许是没有皇位的诱惑,小的几个皇子公主之间,倒是真的相互友爱。

    尤其是这个老九李治。

    对比他那几位英明睿智的皇兄来说,李治确实不够看。性子偏软、遇事拿不定主意、没有刚毅的性格……

    但他有一样好处,那就是顾念亲情,无论长幼,都能做到友爱无私、真诚相对。

    李二陛下神思飞跃,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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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俊这两天过得很舒坦。

    卢氏生怕儿子打架受了内伤,依着这小子的性格那是绝对不肯说的,便嘱咐厨房换着花样的准备吃食,什么大补来什么,把房俊补的小脸蛋儿红扑扑的。

    小丫鬟俏儿似乎感觉自己对于少爷的照顾不够,没有尽到一个贴身丫鬟的本分,所以这些日子很是尽职尽责的伺候,那真叫一个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很是让房俊彻彻底底的享受了一回封建地主家少爷的腐败生活。

    俏儿眼见少爷的气色一日好过一日,很是欣慰,唯一有些抱怨的就是少爷坚决不让自己煮茶给他喝,要知道人家可是偷偷的跟夫人身边的嬷嬷学了好几招呢……

    大哥房遗直也过来探望,勉励几句。

    房遗直比房俊大好几岁,去年成亲,居住在另一个院子里,加上兄弟两个性格迥异,平素之间来往不多,交谈也少,有代沟……

    房遗直是个至诚君子,循规蹈矩,出格的事儿不干,多余的话不说,劝诫房俊进学的话语也都是之乎者也之类,把房俊说得迷迷糊糊,不知所云。

    见此,房遗直也只是哀叹“朽木不可雕也”,颇为失望的离去。

    总体来说,穿遇到古代的生活,貌似还挺不错。

    唯一的遗憾,就是尚未听到有陛下关于是否取消婚事的传闻传出。

    这让房俊心里始终留有阴影。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看起来自己退婚的道路依旧漫长。

    桌上有文房四宝,房俊闲极无聊,想到那天在长a县衙周傅见到自己的“赵体”时惊为天人,便来了兴致,换来俏儿研磨,在宣纸上练字。

    “退婚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路漫漫兮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连写两幅字,越写状态越好,便又写下一幅对联。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赵体字削繁就简,变古为今,其用笔不含浑,不故弄玄虚,起笔、运笔、收笔的笔路十分清楚。

    最后这一幅蒲松龄的对联写的尤为出彩,堪称房俊的最高水准,很是有了七八分赵孟頫的神韵,房俊满意极了。

    不过想到万一这幅字流传出去,有可能会使得自己意外成就“文豪”之名,导致退婚大业有所波折,只好毁尸灭迹。

    “俏儿,把这些统统烧掉。”

    胡乱卷作一团,让小丫鬟去处理掉。

    “哦。”

    小丫鬟有些奇怪的答应一声,俏儿是识得几个字的,随看不懂什么赵体房体,但是好不好看还是懂得的。在她看来少爷写的字漂亮极了,比那些所谓的名家也不差多少,烧掉多可惜呀。

    可是少爷吩咐了,她也只好收拾了一下,拿出去找个火盆烧掉。书房里就有火盆,但是弄得房间里乌烟瘴气就不好了。

    俏儿出门,转出院子向厨房走,正巧碰到迎面走来的房遗直,赶紧微微躬身见礼:“见过大郎。”

    房遗直很是谦和的一个人,对于下人也没有什么架子,便问道:“你家少爷可在书房?咦,你这手里拿的什么?”

    读书人对于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极为喜爱,见到俏儿手里团成一团的宣纸,就有些不悦,以为是这小丫鬟把好好的宣纸弄坏了。

    俏儿连忙说道:“是二郎刚刚写的字,命奴婢拿走烧掉。”

    房遗直奇道:“为什么要烧掉?”

    俏儿一脸呆萌:“奴婢也不知……”

    房遗直道:“拿来我看看。”他很好奇,二弟莫非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所以才要烧掉?

    俏儿赶紧把手里的宣纸递给房遗直。

    房遗直接过来略一规整,眼睛救直了。

    宣纸上墨迹淋漓,一个个字体陡然入目,外貌圆润而筋骨内涵,其点画华滋遒劲,结体宽绰秀美,点画之间彼引呼应十分紧密,外似柔润而内实坚强,形体端秀而骨架劲挺。

    房遗直有些傻眼,嘴里喃喃道:“退婚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词好,字更好,这是二弟写的?”

    俏儿答道:“嗯,是二郎亲手书写,刚刚奴婢就在一边研磨来着。”

    小丫鬟心里有些小骄傲,大郎可是整个长安城出名的好学问,连他都说好,那就是真的好!想不到二郎平素里闷不吭声的,却能写的这么一手好字。

    房遗直却是跟她想到一起去了,赞叹道:“一向以为二弟不学无术,从不见他写字,却原来写的这么一手好字,做的这么一首好词,吾弟多才,吾不如多矣……”

    说着,居然拿着几张宣纸,折返回去了,边走边看,差一点撞了院墙犹不自知,若不是俏儿疾呼一声,怕是就要撞个头破血流……

    没办法,这几幅字对于房遗直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在这个科举尚未昌盛的年代,写得一手好字、出口成章,那就是文化人,能够自成一体就可以称得上文豪了。

    房俊字词俱佳,在房遗直看来,说是文豪也不为过了。

    ********

    书房里,房俊正在对房四海面授机宜。

    “你看这张地图,是我根据一个游方道士口述所画,或许与实际情况有一些出入,但不会太大。”

    房俊指着书桌上用毛笔在宣纸上画出的地图,给房四海详细的解说。

    “……此处在武夷山中,应该有一座禅寺,名为天心永乐禅寺,也可能不是这个名字,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距离这里不远的一处峡谷,此地名为九龙窠,峡谷两侧峭壁连绵,逶迤起伏,九形如条龙,当地人遂把峡谷喻之为游龙的窠穴,故名。你此去的目的,就是在这条峡谷两侧的悬崖上,找寻几株茶树……”

    房四海看了看地图,挠了挠头,说道:“此处我看着像是江南东道建州府那一片啊。”

    房俊奇道:“你知道这地方?”

    房四海摇头:“没见过,但是前年督察御史耿文中获罪,幸得老爷向陛下求情,只是转任地方。临走的时候来向老爷辞行,我偶尔听到,耿大人就是担任的建州知府。”

    房俊大喜:“如此正好,你且携带房府印信,径去寻那耿文中,让他帮忙自然事半功倍。”

    房四海立即答应下来,心里却是直打鼓:二郎将老爷的引信偷来,一旦事发,不知老爷会不会把我打死……

    不过作为房府老管家的儿子,自诩为房府第二代下人中的佼佼者,为二少爷办事那是在所不辞。

    日后这个家还不是两位少爷当?虽说二少爷木讷了一点,但将来那是老爷,只要二少爷多说几句好话,咱也就是将来的房府大管家……

    没错,房俊就是让房四海去武夷山寻找大红袍。

    房俊没有太多的野心,背靠着老爹房玄龄,虽说不上富甲天下,但起码家资丰厚,生活无忧,用不着费劲巴拉的去想着赚钱。

    当今天子乃是千古一帝“天可汗”李二陛下,房俊还没活腻歪,可不敢在这位牛人眼皮子底下造反……

    政治上不敢有所述求,经济上不用操心费力,那么如何将生活水平提升到一个让自己满意的档次,如何将自己在唐朝的日子过得惬意自在,就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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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貌似高阳公主就是这么形容房俊的……

    这位跟随母亲卢氏陪嫁过来的下人,行事极是稳重,很得父母亲的敬重信赖。

    房俊变戏法似的又从书桌下面拽出几张宣纸。

    “卢成,速速去寻找几位手艺好的铁匠,再找一个僻静的所在,将此物尽快弄出来。记住,将这份图纸展示给他们之前,要跟他们签订一个合约,五年之内,不得泄露此物的玄机给旁人知晓……”

    卢成一脸怪异的看着房俊,说道:“那个……二郎,何须寻找?我房府自有铁匠,还有一个铁匠铺子,合约也大可不必,所有铁匠都是房家下人,签了卖身契的,根本不会出卖主家的利益……”

    房俊:“……”

    房家还有铁匠铺?

    不是特么封建王朝都是盐铁专卖的吗?

    他不知的是,隋至唐前期,已经取消盐的专税,和其他商品一样收市税。安史之乱后,朝廷财政困难,盐专卖又开始实行。此后的历朝历代,都加强了盐专卖,对铁则实行征税制,不再与盐同例看待。

    也就是说,在贞观初年,朝廷并不对盐铁专卖,而是收取市税。

    更何况房府的铁匠铺只是打造一些农具,又不是炼铁厂,哪里有人懒得管你……

    既然是自家的铺子,那么保密问题就毋须担忧,只剩下水平问题。

    卢成接过那张图纸,眼睛瞪得像是两盏马灯,看了半天却是不明所以:“二郎,这个……是马车?”

    房俊道:“是马车,但却是一辆超越时代的马车,天上地下,独一无二……”

    他这一说,卢成脸色都变了,仔仔细细的将图纸收到怀里贴身藏好,又轻轻拍了拍,这才吁了口气。

    不怪卢成如此紧张,自古以来,对于匠人来说,什么最重要?

    手艺!

    一门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可以让子子孙孙世代衣食无忧,尤其是在这个刚刚天下平顶结束战乱的年代里,一门独特的手艺甚至可以让一个家族在兵荒马乱中存续下去。

    为了自家的手艺不外泄,多少人宁可死,也绝不吐露半分。

    房俊哪里知道这个?

    他之所以设计这个马车,实在那天坐杜荷的马车去醉仙楼的时候差点把他浑身骨头颠晃散架,要知道这可是在长安城里啊,要是坐着马车去了城外兜兜风,还不得把蛋黄晃悠出来?

    不过想到自己有个铁匠铺子,房俊脑中灵光一闪,又想到一件对于现代人来说必不可少的物件儿。

    想到就做,房俊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勾画起草图,画了几下,觉得不是太像,就把宣纸揉成一团丢在墙角,再换一张重新画。

    卢成看着墙角那一堆小山也似的废弃宣纸,心疼得眼角直抽抽。这些宣纸可是陛下赏赐给老爷的贡品,就连老爷都舍不得用几张,平素书写都是用普通的黄纸,这个二郎,真是败家啊……

    片刻之后,房俊把草图画完。

    卢成一看,似炉似锅,还是不懂……

    房俊不管他懂不懂:“你只要吩咐工匠照做就是,还有,这个东西要用铜来做。”

    卢成乍舌:“全铜?”

    房俊点头:“必须的!”

    尼玛,火锅不用铜来做,用铁啊?

    唐朝极度缺铜,除了铸钱之外,民间很少用铜打造器具。房俊画的这个似锅非炉的玩意儿,怕是得溶掉一吊铜钱才行。

    卢成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二少爷,心说二郎这家败得,也是没谁了……

    一吊钱,可以买一头膘肥体壮的耕牛了……

    房俊打发走了卢成,坐在书房发呆。

    茶叶有了,四轮马车有了,火锅也有了,还缺些啥呢?

    牙膏怕是做不出来了,那玩意完全是化工产品,太复杂,房俊这个学农业的完全不会。不过以前好像在哪本书上看过,说是南美洲那边儿没牙膏卖,人们就用桂皮拌蜂蜜刷牙,不仅牙齿洁白而且口气清新,不知道是真是假,改天试试。

    对了,还有香皂。

    这个必须有啊,穿越以来每次洗澡都是用那个圆圆的澡豆,香味儿挺不错的,但是去污能力明显不行,每次搓半个时辰身上还是油腻腻的。

    而且那玩意死贵,据小丫鬟俏儿说,房府主人用的澡豆是最好的配方,“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钟乳粉、真珠、玉屑、蜀水花、木瓜花各三两,奈花、梨花、红莲花、李花、樱桃花、白蜀葵花、旋覆花各四两,麝香一铢。上一十七味,捣诸花,别捣诸香,真珠、玉屑别研作粉,合和大豆末七合,研之千遍,密贮勿泄……”

    而且关于澡豆还有一个很出名的笑话,东晋丞相王导的堂兄王敦初尚主,如厕……既还,婢擎金澡盘盛水,琉璃碗盛澡豆,因倒著水中而饮之,谓是“干饭”,群婢莫不掩口而笑之……

    尼玛,这玩意拿来吃都行……

    可是香皂是怎么做出来的?若是换个理科生,分分钟搞定,却把房俊愁白了头发。

    真真的应了那句话:学好物理化,穿越到哪儿都不怕……

    难不成哥们还要在大唐来一场全世界最早的化学实验?可是好像香皂那玩意做出来之后,有一样附属产品叫做硝化甘油,很容易会爆。

    会不会一不小心把自己交代了?

    房俊纠结了,细思极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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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纷纷扬扬下了多日的大雪终于在满朝文武的怨念中停了,然而灾情并未?32??解。

    李二陛下连续第三天在太极宫召集群臣上朝,商讨救灾事宜。

    关中灾情已是极为严重,每一天都有百姓冻死饿毙。

    然则由于运输困难,江南运来的救灾钱粮不能及时抵达长安,一众朝臣各个焦头烂额。

    “渭水冰封,黄河塞川,现如今运输钱粮之余陆路一途,纵然大雪封道,也请陛下下旨,敦促各路府道不畏艰险,早日将钱粮运抵关中……咳咳咳……同时派出御史监督,若有畏难不前、贻误灾情者,重惩不贷!”

    房玄龄出班奏道。

    老宰相连日操劳,体力早已不支,加之天气严寒、内心担忧灾情很是焦灼,已是病了多日,却始终不肯回府静养,坚持处理救灾事务。

    李二陛下连忙说道:“玄龄之言有理,朕这就下旨,爱卿这身子可有大碍?回头让御医给你瞧瞧,可耽搁不得。”然后冲大殿内的侍卫喊道:“给房相加把凳子。”

    房玄龄心里感激,躬身道:“多谢陛下……”

    李二看着颤颤巍巍的房玄龄,心底颇多感慨,是真心实意的担忧房玄龄的身体。

    一干为他劈荆斩棘、角逐天下的秦王府班底之中,现如今还在朝堂上的,属房玄龄身体最弱,就连长孙无忌也比他的情况好多了。

    杜如晦早亡,称得上“股肱之臣”的,也就是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了。

    李二是个大气的人,也是个念旧的人,老兄弟们撇家舍业舍生忘死的跟着他夺了天下,难道学汉高祖那样,一朝登基立马就翻脸,怕老兄弟们造他的反?

    李二既不相信这一干老兄弟会造他的反,也不怕他们真的造反。

    既要共患难,还要同富贵。

    所以当日后侯君集造反,按律当诛九族,李二却只是杀了侯君集,他的儿子发配岭南了事。

    对亲兄弟如冬日般冷酷无情斩尽杀绝,对手下如春天般温和爱护优容有加……

    大殿上的众臣都能感受到房玄龄的感激和陛下的爱护,都是心潮起伏。

    得如此仁主,怎不呕心沥血、全心付出?

    此时一位大臣出班启奏:“房相所言甚是,然情况如此,即便再是敦促,救灾钱粮一时半刻也无法到达关中。眼下最急之事,乃是尽快安抚关中日渐不平的民意,否则一旦民心不忿,社稷危矣……”

    李二抬眼一看,却是治书侍御史刘泪。

    这刘洎早年曾效力于萧铣,担任黄门侍郎,后率军南攻岭表,夺取五十余座城池。武德四年(621年),萧铣败亡。刘洎此时尚在岭南,便献表归唐,被授为南康州都督府长史。贞观七年(633年),刘洎被拜为给事中,封qy县男。

    贞观十一年(637年),也就是去年,刘洎改任治书侍御史。

    并针对当时尚书省政务堆积的现象,以贞观初年魏征、戴胄担任尚书左右丞时百官不敢懈怠为例,建议唐太宗精心选任尚书左右丞及两司郎中,以此提高工作效率,被唐太宗任命为尚书右丞。

    算是李二比较看重的朝臣之一。

    李二说道:“刘卿有何良策,不妨说来听听。”

    那刘泪高举手中勿板,说道:“臣闻天子重德,而万民敬服。陛下乃九五至尊,不可立危墙之下,何不遣使一位皇子,代表陛下巡抚关中诸县,视察民情、整治贪鄙,则可体现天子之德,安万民之心。”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大家的目光唰的一下都集中到李二脸上。

    刘泪此人,乃人所共知的魏王铁杆嫡系,每每为替魏王争夺权力而上书,此时提出这个皇子巡抚关中诸县,内中算计不言而喻。

    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民心!

    太子在陛下心中逐渐失势,这是不争的事实,然则若是有朝一日太子被废,哪个皇子会被立为储君?

    毫无疑问,陛下同文德皇后的嫡子、太子同父同母的兄弟、才思敏捷固宠于陛下的魏王李泰,是最大的可能!

    同太子相比,魏王李泰不缺陛下的信重、宠爱,不缺朝臣的支持,不缺经济江山的能力,唯独缺少在百姓中的威望。

    百姓不管你是什么王,他们只知道谁是太子,谁就是未来的皇帝!

    这是要将魏王宣示在天下人眼前,争夺威望!

    大家心里都明白,陛下一直都有易储之心,接下来就看陛下定夺了。

    若是不允,则境况不明,此时还将含糊下去。

    若是答允,则可视为陛下心意已决,易储之日不远矣!

    如此关键时刻,有可能决定未来皇位归属,谁敢多言?

    这刘泪胆子真够大的,平常你私底下支持谁,大家心知肚明,那也没什么,谁还没点政治述求?

    可拿到台面上来说,拿到太极殿来说,这就是拿自己的身家前程当赌注了。若是魏王顺利登基自然是从龙之功,荣宠无上,可若是魏王没能成功上岸,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不将其视为眼中之钉肉中之刺,除之而后快?

    大家一面静听陛下决断,一面心里暗暗乍舌,这个刘泪,为了匡扶魏王上位,也是蛮拼的……

    李二一脸阴沉,谁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大殿里落针可闻。

    半晌,李二才说道:“依爱卿所言,应该由哪位皇子代朕巡抚关中?”

    此言一出,众臣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难道……陛下这是真决心易储?

    房玄龄大急,顾不得双腿酸软,噗通跪在大殿上,大声说道:“陛下三思,此举太过草率,恐怕惹得朝中动荡,天下不安……”

    自古以来,易储之事牵连太广,莫不惹得人心慌乱,眼下正是政治关中灾情的时候,贸贸然传出此等风声,天下人会怎么想?若是被有心人趁机利用,鼓噪民意,那可就真的乱了套!

    长孙无忌也出班奏道:“陛下三思……”

    当即又有多人站出来,奏请陛下三思。

    李二却面无表情:“诸位爱卿稍安勿躁,朕自有计较。”

    殿中纷乱这才稍止。

    刘泪眼见机不可失,遂朗声说道:“魏王殿下德才兼备,在民间风评甚好,又是太子殿下的亲兄弟,不仅能代表天子恩德,更能代表太子仁爱,微臣以为,魏王殿下乃是最佳人选。”

    房玄龄大声说道:“太子乃国之储君,此等巡抚天下之事,自应太子出面,若按你说,由魏王带太子,岂非故意引起天下非议?刘泪你到底安得什么心,才出得如此乱国之策?”

    房玄龄倒不是非得要支持李承乾,也不是多么讨厌李泰,他只是天然的站在太子一边,谁是太子,谁就是储君,我就支持谁。

    放着太子在一边,你让李泰满天下代天子巡幸,这部明摆着告诉全天下人,陛下要易储吗?

    不乱都怪了!

    御座之上的李二,看着吵吵闹闹的朝臣,面沉似水,一言不发,仿佛置身事外。

    谁也不知他到底想什么。

    此时,一个蓄着三缕长髯,文静帅气的大臣出班奏道:“微臣有一言,启奏陛下。”

    众人安静了一些,一看,是中书侍郎岑文本……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