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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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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恪在房俊身边落座,示意其余几人随便入座,让高阳公主坐在自己的另一边,笑问道:“何以见得呢?”

    房俊说道:“因为您是一位亲王,可房某……是一位诗人!”

    哪有这么大言不惭说自己是诗人的?

    脸皮果真厚的可以……

    明月姑娘嫣然一笑:“所以,奴家说房二郎是真君子,心怀坦荡,怎么想就怎么说,比之那些口是心非的虚伪小人,要可爱得多!”

    高阳公主瞟了一眼巧笑嫣然的明月姑娘,心里有些不爽。

    那黑面神再怎么不好,也是本宫盘子里的菜,怎么谁想吃一口就都能来夹一筷子?

    骚蹄子,不要脸……

    跟随李恪进来的一个白面男子闻言亦是沉不住气了,瞅了瞅明月姑娘,眼中的阴狠一闪而逝,转而面向房俊,冷哼一声:“哼!大言不惭!房二郎即是诗人,可能即兴在姬温面前赋诗一首?”

    李恪面色一沉,斥道:“姬兄,房二郎乃是本王的贵宾,慎言!”

    姬温面色一僵,闭嘴不语。

    房俊淡笑着看了李恪一眼,暗自摇头。

    所谓看一个人的境界,看他身边的朋友就能有数。

    这姬温自然便是红袖姑娘口中的薄幸郎,贞观七年癸巳科进士之首。

    作为有志于问鼎那个之尊宝座的李恪而言,居然将姬温这样性情凉薄、寡恩薄幸之人视为肱骨,可见眼皮子实在太浅,也难怪最终亦无法得偿心愿。

    最重要的是,这个姬温作为状元,高中之后六七年来声名不显、仕途窘困,显然是个没能力的,居然在这样的人面前说什么“房二郎是贵宾”,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姬温是你夹带中的自己人,而房俊是外人么?

    是这人的能力比我房俊强,还是你同他的关系比我近?

    房俊有些郁闷,瞄了素净着一张小脸的高阳公主。

    要知道,他虽然未打算娶高阳公主,但是在世人眼中,那必然是要成亲的。以高阳公主和李恪的亲密关系,他房俊天然就是李恪这一阵线上的人。

    现在居然因为这个“瘟鸡”被排挤了?

    李恪不是笨蛋,一看房俊的脸色,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让这货不满了。可是高朋满座,亦不能道歉,只得讪讪道:“二郎既然自称诗人,想必是最近有什么佳作问世?”

    他是知道房俊的那首《卖炭翁》的,这首诗等同于直接斩断魏王李泰的半条胳膊,让他很是兴奋了好多天!

    但是对于上元夜花魁大会上的那曲《白狐》歌舞,却是毫不知情,那时候他正在由安州赶回长安的路上。

    李恪这么一问,别人倒还罢了,姬温却是面孔涨红,恨恨的瞪着房俊,咬牙道:“房二郎若真是有才,不妨作一首佳作出来,嬉笑怒骂,姬某全都佩服,可千万别弄那些见不得台面的市井俚曲,恁地让人耻笑!”

    对于那一曲《白狐》,姬温是深恶痛绝!

    直接将他的名声彻底撕碎,碾落尘埃,还要在踏上一万只脚,永世不得翻身!

    自从家门惨遭不幸以后,他辛辛苦苦攻读诗书,所为何来?还不是一朝高中,能够平步青云,重新恢复家门的荣耀!

    好不容易攀上吴王李恪这条线,只消得能辅佐李恪承继大统,那他姬温就是从龙之臣、不世之功!

    可就是眼前这个黑脸的混蛋,将他最最依仗的声望,彻底击溃!

    他如何不恨?

    简直就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

    红袖那个贱人到底如何把你伺候得舒爽了,要如此跟一个冉冉升起的未来宰辅作对?

    他只是愤怒与房俊对其声誉的打击,却从未思考过那个苦守爱郎却最终希望破碎坠入风尘的痴情女子……

    李恪奇道:“二郎果真作了什么佳作?”

    旁人都讷讷不言,没法说啊,那一首曲子他们大都听过,那简直就是将姬温的面皮血淋淋的剥下来丢地上,太狠了……

    房俊斜睨着姬温:“瘟鸡兄,真的要某作一首?”

    姬温咬着牙,恨恨道:“房兄,莫拿别人的名字玩笑!”

    若不是有李恪在场,姬温恨不得直接掀了桌子!当然,就算李恪不在他也不敢,因为他有自知之明,论诗词文学那是他的长处,可论起拳脚,他打不过房俊……

    房俊略微点头,痛快得道歉:“对不起,瘟鸡兄……”

    高阳公主无语,这人……太惫懒了!

    姬温差点气死,却也拿房俊没法,只得压制着怒气,咬牙道:“房兄请!”

    房俊正色道:“瘟鸡兄既然看不上市井俚曲,那么在下便从善如流,如你所愿,作一首正儿八经的……市井俚曲!”

    他左一句瘟鸡,右一句瘟鸡,姬温觉得自己已经免疫了……

    可房俊这句话说得,却让在座诸人都哭笑不得。

    这么捉弄人,真的好么……

    “噗呲……咳咳咳!”

    却是高阳公主不爱看房俊牛哄哄掌控全场的表现,低头喝了一口茶,却被房俊这句话里的惊天转折逗得笑出来,把茶水呛进鼻腔,咳得狠了,眼泪都出来了……

    李恪吓了一跳,埋怨道:“你这丫头,怎么喝个茶也这么不小心?好些没有?”

    高阳公主顺了顺气,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依旧眼泪汪汪的大眼睛却瞪了房俊一眼,那意思是说:都赖你!

    房俊无语,你喝茶水呛到,也怪我?

    无意跟她纠缠,他根本没有如同众人想象那般什么构思什么思考,望着阁子外明媚的日光,然后回头看着明月姑娘,张嘴便漫声唱道:“天上月,遥望似一团银……”

    李恪也好,姬温也罢,甚至是在座所有人,都有些理解不能。

    咱且不说这平白得无限接近于白话的诗句,单单这诗意就驴唇不对马嘴好不好?

    哪里有月亮……

    不过紧接着,却是恍然,这“天上月”,莫非是指的明月姑娘?

    唯有高阳公主差点咬碎了一口小银牙,粉拳在桌下攥得紧紧的,恨不得冲上去狠狠在这个黑面神脸上来一拳!

    好歹本宫也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你个臭黑面神居然当着我的面敢调戏名|妓,真当我李漱不存在呀?

    却听房俊续道:“……夜久更阑风渐紧,与奴吹散月边云,照见负心人……”

    阁子里一片安静。

    这首诗……怎么说呢,一如房俊以往的风格,开头平铺直叙,然后气势陡然拔起,最后收尾必是紧扣主题,不说振聋发聩,亦是令人尽享极其深刻。

    但是,太损了……

    越是好诗,越容易流传,若是一首经典,流传个几十上百世不成问题。

    几乎可以想见,如同魏王李泰被那首《卖炭翁》搞得声威大减,这首诗自此间外传之后,姬温必然步上魏王的后尘,甚至犹有甚之。

    哪怕男尊女卑的思想再如何浸入骨髓,似姬温这般为了前程富贵抛却旧爱、从而导致一个痴心女子坠入风尘的作为,也极为令人不齿,必然会被那些标榜道德高尚的士林清流所厌弃。

    偷偷摸摸的做什么是一回事,做完之后被别人知道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曲《白狐》,令士林对那个痴心一片却遭遇凄惨的红袖姑娘抱以同情的同时,亦即是敬佩;而今这么一首尚不知名字的词作,足以将一个文人士子的所有名声信誉一举击溃。

    姬温面色惨白,浑身颤抖,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这么一首词作问世,自己将会遭遇怎样的境况,非但官场之上无法再作寸进,即便自己赖以生存的清誉,也将不存在。

    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李恪神色阴沉,不见喜怒。

    但是心底里,却对房俊很是埋怨,明知道这是我的人,为何还非得要一帮子彻底打翻在地?你可知道,在太子与魏王的夹缝之间,我是何等的艰难?

    但是同时,李恪也终于清醒的意识到,房俊还是那个房俊,还是那个弹指间一个“勒石记功”便让所有关中富贾叫嚣怒骂,却束手无策的房俊。

    即便是进士之首,这个姬温的能力,相比房俊仍然不足。

    这让李恪开始反省今日的所作所为,如此明显的捧高姬温,会否令房俊有所不满,致使以往亲密的关系裂开一道缝隙呢?

    满席宾客,唯有高阳公主今次对房俊极其满意。

    对于一个生长于皇家而又正处于满脑子对未来的粉色幻想的女孩子来说,几乎天然的对于红袖姑娘的经历产生同情。因为正是红袖姑娘的遭遇,令一个女孩子对于忠贞、对于爱情的美好希冀全部破碎。

    有时候她甚至会惶恐的去想——万一自己也遇到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人渣,自己怎么办?

    想想都不寒而栗。

    所以,房俊一首词将姬温的伪装彻底撕碎,高阳公主好像是遇到了古时路见不平、仗剑任侠的侠客……

    每个小女孩都是崇拜英雄的,即便这个英雄不久之前还是个黑面神……

    高阳公主以一种极其罕见的温柔姿态,对房俊柔声问道:“不知这首词的名字是什么?

    房俊愕然望向高阳公主,两个人每一次见面几乎都是斗嘴,相看两相厌,几时见过如此柔和温婉的高阳公主?

    高阳公主被他盯得有些发窘,暗骂这人好生无礼,不过却没有发怒,而是娇嗔着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呀?”

    房俊“咕咚”咽了一口吐沫,惊讶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就好像在他面前发生了一幕火鸡突然变成孔雀那么不可思议……

    高阳公主终于恼了:“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眼看这个傲娇妞儿发飙,房俊反倒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这才对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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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自以为是的想要平和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微笑着插口道:“二郎还未回答这位妹子的问题呢?”

    面对明月姑娘,房俊显然轻松得多,随口说道:“就叫《望江南·天上月》吧……”

    众人闻言,神色古怪。

    明月姑娘白玉也似的俏脸微微一红,暗自睨了房俊一眼,心说你这家伙不是对我不屑一顾么,为何还要如此讨好于我?

    她自是将这首词的名字和自己联系在一起,以为这是房俊的一种暗示,一种示好,殊不知自己却是会错了意。

    这首词的名字本来就是《望江南·天上月》,房俊还未无耻到剽了别人的词,连名字都给改了……

    明月姑娘自以为替高阳公主解了尴尬,殊不知此时高阳公主愈发恼火了。

    因为不仅是她误会,高阳公主也误会啊……

    我问你,你就傻呆呆的不理我,这个狐狸精问你,你干嘛就回答的那么痛快?

    还取了这么引人遐思的名字,这是要勾引她吗?

    真是气人!

    难道本公主比不得这个狐狸精漂亮?

    高阳公主涨红着秀美的脸蛋儿,气得咬牙切齿。

    姬温算是坐不住了,神色惨然的站起,对着李恪一拱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属下身子有些不舒服,先行告辞了,请殿下恕罪。”

    说罢,也不待李恪同意,踉踉跄跄的告辞离去。

    他首先挑衅于房俊,却被房俊一首词毁了自己的名声,偏偏自己还毫无还手之力……

    一切豪情壮志都成了海市蜃楼,自今以后,大唐的官场再也不会容得下他这个绝情负义、负心薄幸之人。

    姬温这样热衷于功名的人,当最大的奢望一朝成空,不啻于被掏空了灵魂,一无所有。

    李恪长叹一声:“二郎啊,太狠了……”

    言语之中颇多埋怨。

    房俊闻言倒舒服了一些,若是李恪像没事人一样,他反倒会更加失望,说不定不顾情面提前离席,今后再不往来。

    挑了下眉毛,房俊悠然道:“是他自取其辱,非得要我做一首诗词,我做出来了,他反倒不开心了,这可不怨我。”

    李恪苦笑:“你呀,还是这么冲动,以后可得改改,不然容易吃亏。”

    房俊给他面子:“多谢殿下教诲。”

    明月姑娘明亮的眼眸眨了眨,看着房俊,柔声道:“二郎……能否再以奴家的名字,作一首诗词?”

    说完,心里有些忐忑。

    她不怕被房俊作诗损几句,而是怕房俊拒绝。前几日在房家农庄自己被房俊言语捉弄的灰头土脸,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但房俊的诗词对于明月姑娘的诱惑力又实在太大。

    她的职业特质,决定了她不惧怕什么好名声癞名声,只怕名气太小,更何况她自认为自己又没有魏王李泰、姬温那般令人或是鄙夷或是不齿的黑历史,那就不怕被揭短。

    对房俊的“才华”她是彻底佩服得五体投地。

    房俊被她水汪汪的小眼神勾得心肝儿都颤了几颤。

    似明月姑娘这种级别的美女,又身处青楼懂得取悦男人之道,即便仍是处子,亦有不同于良家的烟视媚行,对男人的诱惑力自是极大。

    房俊亦不免有些心猿意马,幻想着若是能将这极品妖精弄上手,肆无忌惮的大加鞑伐,该是何等的畅快……突觉周身一冷,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愕然转头,便见到高阳公主那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俏脸寒霜,杀气四溢,那眼神好似一把又一把小飞刀“咻咻咻”的往房俊身上戳……

    房俊被高阳公主的反应搞得有点懵,这丫头……难不成是在吃醋?!

    额滴个天!

    咋回事?

    难道哥们的魅力已经强大到可以将这个傲娇女降服的程度?

    太可怕了……

    只要想想这个臭丫头有朝一日腻着自己的样子……那画面太美,根本不敢想!

    怎么办,必须将这妞儿对自己的一点点崇拜扼杀在萌芽之中!

    房俊脑筋急转,笑着对明月姑娘说道:“承蒙姑娘看得起,房某若再是推脱,岂非不知好歹?只是说实话,房某这思路,一般情况下从不走正常路数,姑娘就不怕落得刚刚那位瘟鸡兄一般的下场?”

    小丫鬟在明月姑娘身后闻言,想起房俊至今为止所作诗词似乎都在骂人,顿时急了,伸出指尖悄悄捅了一下自家姑娘的胳膊,暗示她还是拒绝了吧,这位房二郎一看就要起坏心思……

    只不过明月姑娘心有魔障,急需一举成名从而达成心愿,花魁大会毕竟是民间的一个热闹,上不得大雅之堂,那些真正的名仕从未看在眼里。

    而快速提升自己名气的最佳做法,唯有房俊的诗词!

    虽然明知房俊这人不靠谱,一时也顾不得许多,哪怕被骂,只要能入得某些人眼中,她也认了!

    打定主意,明月姑娘无视小丫鬟的提示,秀眸看着房俊,凛然正色道:“二郎才华横溢,奴家受教便是!”

    房俊哈哈一笑,见众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高阳公主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似乎要瞪出两把杀人的刀,将自己碎尸万段,便赶紧正襟危坐,装模作样的思考一下,才朗声吟道:“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李白的诗好不好?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这位诗仙大人生平作品无数,狂则狂矣,傲则傲矣,但诗意奔放、卓尔不群,极少有平庸之作。

    这首《静夜思》,更是千百年后亦家喻户晓,被当做孩童的启蒙读物。

    众人听上去,依然是房俊的风格,文字平白,却又兼有平淡于爽朗之胜,语言质朴自然,而又极为精炼。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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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首小诗,既不追求想象的新颖奇特,也摒弃了辞藻的精工华美;以清新朴素的笔触,抒写了远客思乡之情。境是境,情是情,那么清新,那么逼真,那么动人,然而却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李恪赞叹道:“二郎的这首绝句,信口而成,所谓无意于工而无不工者,当得起‘妙绝天下’四个字!”

    高阳公主气得鼓着嘴,一肚子气。

    她的文采修养比不得在座的文士,但也不是毫无鉴赏能力,因此愈加气愤!这个死房俊、臭房俊,该死的黑面神,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他给那个狐狸精作诗,不仅非要作,还作得这么好,诚心和我作对是不是?

    臭蛤蟆,你给本宫等着,这事儿绝对没完……

    唯有明月姑娘却有些怅然,这首诗……当然是极好的,也有自己的名字在其中,浑然天成,显然房俊是用心了的。可为什么总是觉得有点牵强附会的意思?

    虽然有自己的名字,可更像是说天上的明月,而不是她这个明月……

    耳听得诸人交口称赞,房俊黑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微笑,拍了拍巴掌,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笑容可掬道:“诸位,看来你们都没看出房某的良苦用心啊……”

    众人愕然不解。

    房俊一本正经说道:“首先,这是一首词,虽然没有相对应的词牌,但它绝对是一首词。”

    李恪讶然道:“分明是五言绝句,你若说是词,那要如何断句?”

    房俊笑道:“且听房某好生为大家解析一遍。”

    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吟道:“床前,明月,光……这是第一句,要这么来读。什么意思呢?咳咳,就是说在床前,有一位明月姑娘,嗯,她是光着的……”

    “咣当”

    李恪一个不留神,失手打翻了一个盘子,残菜油渍沾了一袖子,他却浑然不觉,瞠目结舌看着房俊。

    房俊不管不顾,续道:“第二句疑似地上霜……啥意思呢,就是说明月姑娘肌肤洁白,似雪如霜……”

    “举头望明月……这个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抬着头看着明月姑娘……低头思故乡,啊,想起来远在故乡的家中,尚有候我归家的糟糠之妻、嗷嗷待哺的婴孩,明月姑娘虽然秀美绝伦,比之秋日的清霜亦更加洁白好看,可我又怎能贪图美色从而一晌贪欢,却忘记家中妻儿呢……”

    所有人都傻了眼。

    这特么……还能这么解释?

    明明一首格调简直可以超凡脱俗的名诗,居然还能解析成如此这般俗不可耐的……淫|诗|艳|词?

    明月姑娘死死咬着嘴唇,气得娇躯发抖,头上的发髻微微颤动,显示着此刻愤怒的心情。

    这家伙,果然是个坏蛋!

    身后的小丫鬟却是一脸幽怨,早就提醒你了啊姑娘,那家伙脸黑黑的一看就不是好人,而且是有前科的……

    在场之人,有的震惊、有的好笑、有的愤怒、有的幽怨,但要说最开心的,莫过于高阳公主。

    高阳公主只觉得自己今天的心情已经无法形容,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开心,一会儿恼火,一会儿又美得不行……简直像是传说中大海上的波浪一样,忽上忽下,忽高忽低,弄得人家潮来潮往的……

    公主殿下看着俏脸涨红的明月姑娘,心情开心的不得了,哼!谁叫你到处卖弄风|骚,这下子丢人丢大发了吧?

    活该!

    再看向房俊的时候,也不生气了,觉得原来黑脸的家伙也挺好看……

    好吧,看在你立场坚定没有被这个骚蹄子勾引的份上,今儿就不与你计较了。

    小公主抿着唇偷笑,顾忌明月姑娘的面子没有开怀大笑,到底还是个善良的女孩子。

    房俊千算万算,也算不到高阳公主非但没有如他所愿,愤怒于他居然当众吟出一首“淫|诗”,反而对他勇于调侃明月姑娘的行为点了个赞……

    这也只能说,房俊这货哪怕是两世为人,智商情商都在平均水准之上,但是对于女人的心思,还是一个呆瓜一样毫不了解……

    李恪神色古怪之极,毕竟明月姑娘是他请来的客人,虽然是个清倌人,但李恪便是怜香惜玉的性格,从不会当众让一个女人难堪。

    干咳一声,李恪有些无奈的说道:“二郎啊,有些过分了吧……”

    话说一半,却被人打断。

    明月姑娘咬着樱唇,秀眸微红,盯着房俊咬牙说道:“房二郎果然天纵之才,奴家斗胆,敢问房二郎,可否再作一首?”

    李恪愕然,柔声说道:“明月姑娘,二郎也不过玩笑尔,此诗虽然有些过分,但是调侃揶揄的意味居多,即便传扬出去,亦不会对姑娘的声誉造成太大的恶劣影响……”

    明月姑娘凄然一笑,轻声说道:“奴家身入贱籍,沦落风尘,还有何清誉可言?今日只是想见识房二郎的七斗半之才,可否仍能以奴家的贱名,再作一首?”

    她是身处风尘不假,但有谁知道她的难处?

    似她这般冰清玉洁的女儿家,若非逼不得已,怎愿意沦落至讨好卖笑的地步?

    所处的环境、耳听的言语、遭受的非礼,早已令这个出身高贵如今却不得不生活在囹圄一般地方的女孩儿处在崩溃的边缘……

    不过这样也好,不管是什么样的诗词,亦不管将自己的尊严打击到何等低贱的程度,拼着命咬着牙忍着便是。

    只消得自己名声传入那些自命清高的大儒文士耳中,那么任务就有可能尽早完成,自己就能尽早脱身……

    房俊闻言,却是默然。

    他故意这般曲解这首《静夜思》,固然是心里对这个明月姑娘有很大的警惕,也未尝没有玩笑的成份。

    但是现在,却有些微微后悔。

    他不知道这个明月姑娘为何一直纠缠着自己讨要诗词,但是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儿并不是自甘堕落,不管是因为生活遭遇亦或是别有用心,她一直谨守着自己的尊严。

    那是一条不容侵犯的底线。

    所以,当房俊的这首歪诗触及到这条底线,顿时将她的内心割裂得鲜血淋漓……

    房俊苦笑着举杯,歉然道:“今日才思枯竭,怕是再无心力吟诗作赋。若姑娘有心,不妨待以后有闲暇,房某好生斟酌一首诗词送予姑娘便是。这杯酒敬姑娘,房某唐突了!”

    一饮而尽。

    似李恪这等生于帝王之家的皇子,耳聪目明心如七窍,自是调节气氛的好手,见状立时举杯,邀请众人同饮。

    气氛渐渐热烈,明月姑娘也再不提求诗之事。

    房俊也不知是心怀歉意,亦或是最近心思过重,没有控制好酒量,居然很罕见的喝多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高阳公主,见到房俊醉醺醺的样子,秀眸转了转,嘴角挑了起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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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顿酒吃得一波三折,最后居然尽欢而散。

    两世为人皆有一个好酒量的房俊,终于不胜酒力醉倒当场。

    房家的家仆正在门房守候,诸人走后,李恪原意是打算将其喊进来,自家再打发两个人将房俊送回去。

    高阳公主却轻声说道:“今日三哥怕是有些鲁莽了,抬举那个姬温虽然没错,但借他压制房俊,未免不够分量,事实也正是如此。房俊此人脾气刚烈,怕是已对三哥的做法心怀不满,何不趁此机会将房俊留宿,缓和一下关系?”

    李恪虽然宠爱这个妹妹,但是对其心智亦极为敬佩,闻言深以为然。

    高阳公主便挥挥小手,随意的吩咐身边的两个小宫女:“还不将房二郎搀扶去客房,侍候安寝?”

    “诺!”

    两个小宫女是高阳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贴身侍女,闻言低眉顺眼的应了,上前将早已酣睡的房俊扶起。怎奈房俊看似虽不魁梧,但筋骨结实肩宽背厚,两个弱质纤纤的小女孩儿勉力架起房俊,一左一右将房俊的手臂搭在自己单薄的香肩,咬着牙吃出吃奶的劲儿,方才摇摇晃晃步履踉跄的“扛”了出去。

    李恪起先觉得有些不妥,在自己府上,怎好让高阳公主的侍女服侍房俊?不过转念一想,这二人虽然好似冤家一般相互不对盘,但圣意难违,终究还是要成亲的,自己的侍女去侍候未婚夫婿,也说得过去。

    更何况,自己也迫切希望由婚姻拴住房俊这条鱼,以自己和高阳公主的亲密关系,只需得成亲之后,房俊便必然站在他这一边。

    李恪现在对房俊越来越看重,这人看似粗鄙鲁莽,实则心有锦绣,非但诡计百出,亦有陶朱之能、敛财有术,更有不世之文采,异日必定光华耀目,名动天下。

    兼之自己同房俊之间的友情,如此人物怎能不为我所用呢?

    想到此处,也便听之任之,一切交由高阳公主去打理。

    吴王李恪的这座府邸虽然刚刚接手不久,尚未来得及大规模的改建扩建,但以前留下的底子甚好,稍微拾掇一下,富贵堂皇的大气便显露出来。

    两个侍女将房俊搀扶进客房,“丢”在床榻之上,房俊迷迷糊糊的翻个身,嘴里嘟囔了两句什么,继续呼呼大睡。

    “天呐,这人重死了……”

    红色襦裙的侍女娇喘吁吁,靠在榻上轻声埋怨。

    “就是,这一身肌肉也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生硬生硬硌得人发疼。”

    另一个绿色襦裙的侍女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嘴里抱怨着。

    “唉,你说为何殿下要我们服侍他呀?这里是吴王府,理应由王府的侍女来才对嘛。”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将来也是我们的驸马,我们也不是外人吧?”

    “这倒也是……”红裙侍女想了想,小脑袋瓜一歪,咬了咬嘴唇,脸儿红红的凑到伙伴儿耳朵,轻声细语道:“你说……将来殿下同这位成了亲,我们俩会不会……当成通房丫头啊?”

    “呸!”

    绿裙侍女啐了一口,白净的脸蛋儿羞得通红,掐了红裙侍女一把,羞道:“瞎说什么呢,不害臊……”

    红裙侍女委委屈屈说道:“怎么就瞎说了?我们两个自幼跟着殿下,最是贴心的,若是换了别个当通房丫头,殿下就不怕被那些骚蹄子争宠?”

    绿裙侍女一想,也有道理哎……

    将来会跟着公主殿下嫁到这个家伙家里吗?

    心里有些忐忑,悄悄回头,瞄了沉睡的房俊一眼,忽然觉得,这位房二郎虽然长得不是那么俊俏,但也很是耐看,尤其是健壮的体魄,刚刚搀扶的时候紧贴在一起,那股健康男人的体味很是好闻呢……

    这么想着,小脸儿已经似晚霞般烧起来了……

    “咦?你们俩干吗呢?”

    高阳公主莲步轻摇,自门口走进来,见到两个侍女一个站着发呆,一个靠在榻上揉着胳膊,脸儿都红红的,情况很诡异啊……

    两个小侍女被突如其来的高阳公主吓得像是中箭的兔子一般跳了起来。

    高阳公主亦或的看了一眼两个小侍女,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回事。

    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思搭理她们,走上前两步,见房俊犹自睡得香甜,便吩咐道:“把他一副脱了!”

    “诶?”

    “啊?”

    两个小侍女傻眼,以为出现了幻听。

    高阳公主急的跺脚:“快点动手!”

    两个小侍女你看我,我看你,再一起看着高阳公主,囧着两张小脸儿,期期艾艾的问道:“这个……有些不妥吧?”

    高阳公主心里着急,不定什么时候三哥万一过来,那就没机会了。

    柳眉一挑,咤道:“难道要本宫亲自动手?”

    两个小侍女不敢说了,慢慢吞吞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榻前,动手替房俊宽衣解带,心里委屈得不行:这还没成亲呢,就要把我俩搭进去啦……

    房俊虽然谁得很沉,但两个侍女是惯会服侍人的,三两下将房俊的外衣脱去,只剩下月白色的中衣,红裙侍女拽过一床被子,想要给房俊盖在身上,以免醉酒沉睡受了风寒。

    “干嘛停下?继续脱!”

    高阳公主两只秀眸亮闪闪的,继续发号施令。

    两个小侍女彻底傻眼,瞅了瞅房俊身上单薄的中衣,在瞅瞅自家殿下:“那个……还要脱?”

    再脱就什么都没啦……

    高阳公主咬着嘴唇,细腻的脸蛋儿不满红晕,语气却坚定不移:“都脱掉,然后……试试他……是不是兔子……”

    两个贴身小侍女彻底傻掉了。

    红裙侍女都快哭了:“殿下……这个,不好吧?”

    高阳公主也有些羞涩,毕竟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指使另外两个白纸一样的小丫头干这等事,实在是严重超过心理所能承受的极限……

    可是想想自己后半生的幸福,那就什么也都忍了。

    “外间都在盛传,这房俊是个兔相公……将来本宫是要与其成亲的,这人若果真是……那个兔子,本宫的下半辈子岂不是全毁了?所以,你们两个试试他,本宫的幸福,可就全都在你们手里了!”

    高阳公主不停的给两个小侍女打气,事实上她也心虚得很,毕竟这事儿……实在是太荒唐,可她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只需证明这房俊身有恶习,禀明父皇,那自然可以取消婚事。

    绿裙侍女羞得快要把衣襟都揪撕了,期期艾艾说道:“殿下不是已经排了武媚娘去试探他吗?”

    高阳公主挥了挥小拳头,没好气道:“说起那个武媚娘,本宫就来气!本来是派她打入敌人内部的,结果呢?居然被这个家伙给收买了,本宫几次派人问她实情,都极力替这混蛋说好话!她的话已不可信,自能我们自己来!”

    话说到这里,两个小侍女再是不情愿,也不敢违背高阳公主的意愿。

    她们两个就像是连根树根下稚嫩的小草,全凭高阳公主这棵大树为她们遮风挡雨,别说是“验验房俊的货”,即便是将她们当成礼物送人,也得乖乖承受。

    高阳公主看着两个侍女像是两只小鹌鹑一样抖抖索索的上前,将房俊最后的衣物脱去,赶紧转过身,站到窗前,颤抖着语调说道:“动作快点,本宫……给你们把风……”

    “哦……”

    两个小侍女无奈的答应一声,然后你眼望我眼,都看到对方俏脸如同火烧一般红彤彤的,却一时谁也不敢伸手,局面有些僵持。

    “你先吧……”

    “我不敢啊……还是你先吧。”

    “可你是姐姐啊,应该你先……”

    “这时候想起我是姐姐了?你先!”

    “可是……这东西好吓人啊,我不敢唉……”

    两个小侍女窸窸窣窣窃窃低语,高阳公主简直快要气死了!就干这么点事儿,也怕得要死,怎么就这么蠢呢?

    “你俩快点,难道要本宫亲自动手?”

    两个小侍女心说:那最好不过了,你的男人,自该你自己摆平啊……

    可也只是想想,终究不敢说。

    互看一眼,知道是躲不过了,只好一咬牙一瞪眼,异口同声说道:“一起吧……”

    于是,两个人紧张的闭上眼,四只纤秀白嫩的小手,抖抖索索的伸出去……

    幸好这是在大唐,若是明清朝,干出这样不知廉耻之事,这两位的下场恐怕也只有浸猪笼一途了……

    只可惜纯洁得像是一朵白莲花儿一般的高阳公主殿下,自是不知道这世上的“兔子”其实也是有分别的,最起码按照行为来说,就有两种,一者为“攻”,一者为“受”……

    更别说,“兔子”这种生物,大抵是因为一些心理的因素,抵触一些正常男人所钟爱的事情。但是当他们醉酒而意识不清之时,面对身体遭受的物理刺激,只会天然的引发独属于性别本身的天性。

    归根结底,高阳公主殿下的“验货”方式,是极其无知、极其愚昧、极其可笑的,错误的方法,注定了不可能得到事实的真相。

    犹在梦中的房俊,做了个梦。

    梦里他终究还是与高阳公主成亲了,为了避免这个臭丫头出去勾搭和尚,他终日使劲浑身解数,不分昼夜旦旦而伐,誓要将这妖精收服,令其再无心思出去勾三搭四……

    而高阳公主最终还是败在自己的“威风”之下,哭哭啼啼的求饶,房俊正舒服得不行,岂能收兵罢战?高阳公主无法抵挡,只得又叫来两位妖精助阵。

    房俊浑然不惧,愈战愈勇,直杀得天昏地暗星月无光,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一泄如注……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她心灵手巧,不一会儿就将凌乱的书案收拾干净。

    可不知为何,屋子里收拾整齐了,这心里却有些乱糟糟的,总是不经意的去看西边跨院里的客房……

    *********

    房俊醒来的时候,宿醉的后遗症非常严重,浑身轻飘飘的毫不着力,脑袋乱哄哄阵阵鸣响。

    打量一下四周,不是自己家里,看来昨天被李恪留宿了。

    揉了揉发疼的脑袋,一转头,便见到一个娇俏的身影自门口走进来,步履轻盈,绿色的襦裙紧裹住曼妙纤细的腰肢,手里端着一个大瓷碗。

    “二郎醒了?”

    绿裙侍女秀香甜甜笑着,清秀的脸蛋儿带着点淡淡的婴儿肥,显得俏皮活泼。

    只是将瓷碗放在榻边案几上的时候,抬头正好碰上房俊看过来的目光,一张脸蛋儿像是被火烧着一般,飞快的腾起两朵红晕,急忙避开房俊的目光,心儿怦怦乱跳。

    毕竟昨夜曾做过那般不雅之事,虽说公主殿下的懿旨不可违背,仍是羞不可抑。

    房俊却懵懂不知,只觉得这漂亮的小侍女太容易害羞了,这是没见过男人么?

    “这碗里是什么?”

    瓷碗里是浓浓的汤汁,散发着热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酸味,意外的有些好闻。

    “这是奴婢刚刚熬好的解酒汤,醪糟汁、橘子瓣、葛仙米、青梅、山楂糕、、糯米粉、雪梨……好多种材料,熬了将近一个时辰,对宿醉之后的头疼乏力很是有效,这可是宫里的秘方!”

    秀香如数家珍,将自己最拿手的技能相近述说一遍,浑然忘了刚刚是如何的尴尬羞涩。

    房俊看着她叽叽喳喳的样子,有些好笑,不由想起自家的妹子……

    便说道:“这么厉害?那我可得尝尝!”

    说着,端起瓷碗,轻轻啜了一口。

    秀香顿时有些紧张兮兮的看着房俊,唯恐不合他的口味。

    房俊见状,促狭心起,故意抿抿嘴,叹了口气。

    果然,秀香一张小脸顿时就垮下来,咬了咬嘴唇,很是失落的说道:“不好喝吗?听秀玉的少放一些糖霜就好了……”

    然后房俊才叹着气,状似无奈的说道:“我是说……这么好喝又管用的醒酒汤,以后再酒醉的时候怕是喝不到了,不如姑娘去城里开一家铺子,专门卖这醒酒汤如何?房某担保,姑娘这手艺,绝对生意盈门,财源广进!”

    “真哒?”

    秀香一喜,然后反应过来房俊这是在逗她玩,便嘟起嘴,哼哼两声:“殿下果然没有说错,房二郎坏着呢……”

    房俊挺喜欢这个小侍女的天真娇俏,闻言也没有在意,以为她口中的“殿下”是指李恪。

    他又如何想得到,回事高阳公主的侍女来服侍自己?

    榻边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秀香解释道:“您昨天的衣服染了酒气,殿下为你特意准备了一套新衣服,奴婢侍候您更衣?”

    房俊点点头,坐了起来。

    才发现被子下面的自己身无寸缕,这个尴尬了……

    反倒是秀香虽然害羞,却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最晚可是连他身上最隐秘的部位看了个清清楚楚,甚至摆弄了好长时间……

    穿好衣衫,房俊觉着这件新衫上有一股淡而幽怨的清香隐隐传来,闻着竟然有清心之效。

    正为她系着腰带的秀香见到他的神色,躬身之间浅笑道:“您这套衣都是用干湿香熏过的,特别是这熏香的配方,还是殿下亲手调制的呢!”。

    “熏香?”房俊有些无语,自己终有一天也要入乡随俗,过上“敷粉熏香”的纨绔生活?

    秀香一边侍候更衣,一边口齿伶俐的说道:“这个方子除了殿下,只有奴婢知道!干香乃是用藿香、零陵香、甘松香各一两,加丁香二两,捣成微小颗粒,以绢袋装入衣箱中熏制;至于少爷衫子内置香囊所用的湿香,则是用沉香、白檀香、丁香、麝香、苏合香、甲香、熏陆香、甘松香八种,以蜜和之后,用瓶盛埋地底二十日,取出合丸放于衣内香囊中。当日殿下吩咐时说,这两种干湿香并用,出来的衣衫就是冷香,不仅香味极淡而绵长,尤其能防虫蚁。”

    听秀香口舌连动,不住口吐出这十来种香名儿来,把个房俊听得佩服不已:“你倒还真有个好记性!”

    心里却嘀咕,那个李恪莫不是要变|态?一个大老爷们儿,熏点香也无所谓,可犯得着这么苦心钻研熏香的配方?

    收拾停当,房俊说道:“某也不去与你家殿下告别了,家中尚有事亟待处置,这便告辞了。”

    言罢,匆匆离去。

    秀香歪着头看着他的背影,似是想起昨夜的羞人之事,脸儿再次晕红,咬了咬唇,转身去到公主殿下的房间。

    这个人,还真是挺和蔼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眼下群情激愤,尤其是朝中的御史,逮着魏王这条大鱼,打了鸡血似的把一些陈年旧事鸡毛蒜皮的都拿出来说事儿,大有不把这个“祸国佞臣”绳之以法决不罢休的态势。

    于是便问道:“莫非这次又是骂人?”

    李君羡点头道:“是。”

    李二陛下:“……”

    这混球莫非一天不惹点事就睡不着觉?想那房玄龄老成持重、光风霁月,乃是君子之典范,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混蛋儿子……

    “这次骂的是谁?”

    “癸巳科进士之首,姬温。”

    “姬温?嗯,这人某知道。才学是有的,但为人浮躁,心性凉薄,一心钻营却无心任事,难堪大任。上元夜花魁大会,那房俊不是为一个歌姬写了一首曲子,将其冷嘲热讽了一通吗?怎地还没完没了?”

    李君羡苦笑:“此次倒非是房俊惹事,那姬温受到吴王殿下邀请,前去赴宴,大抵也是因为上元夜那件事,对房俊很是不满,言语之间颇多挑衅,于是……房俊便作了一首词骂他。”

    李二陛下听到姬温受李恪之邀前去赴宴,便暗自一叹,这个三儿子啊,性情果决才华出众,“英果类己”,可惜眼界却终是浅薄了点。

    那姬温作为进士之首,七八年却始终徘徊于秘书监,再无寸进,可见能力有限,非是肱骨之才。但是李恪任凭这样一个人在席间对房俊百般挑衅,最后房俊不得不作词反击,可见当时必是李恪听之任之,未加阻止。

    房俊是什么样人?

    李二陛下自认没有几个人能比他更清楚这瓜怂的脾气与才华。

    那是一个骄傲到骨子里的小家伙!

    为了一口气,他能视亲王如无物,一拳打得李佑鼻血长流;

    为了一个老翁,他敢写出《卖炭翁》那样的诗作将李泰的声誉打击得支离破碎;

    他甚至敢将治书侍御史刘泪摁在身下猛锤……

    李恪居然让姬温这样一个人去压制房俊,可见房俊必然要强力反弹。

    论起作诗骂人,房俊可比抡拳头打人更在行。

    李二陛下饶有兴致的问道:“作了何词?念来听听,不得不说,那货还真是个天才,尤其是在诗词之道上,若是参加科举,拿个状元也说不定。”

    这时代的科举制度,极度不完善,考试的试题大多只是一些诗词歌赋,所以做得一手好诗,是极有可能独占魁首当上状元的。

    李君羡不敢插话,直到李二陛下说完,他才轻声将房俊作的那首《望江南·天上月》默念出来。

    只是经过一晚,这两首诗已在长安城里传播开来,由此可见,房俊的“文名”已是颇有人认同。

    “天上月,遥望似一团银。夜久更阑风渐紧,与奴吹散月边云,照见负心人……”

    李二陛下跟着默念一番,连连点头,赞道:“词为诗之余,次子能将词写到这般返璞归真的境界,很是难得了。另一首也是骂人的?”

    李君羡犹豫了一下,道:“不是……但是……那是一首艳词,不过现在市里坊间争议最大的,便是这一首。”

    李二陛下奇道:“有何争议?”

    “大家都说这是一首极佳的五言绝句,但房俊自己却说是一首词……”

    李二陛下有点懵:“诗和词各有起形制,这有何分不清?你且念来听听。”

    “诺!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李君羡小心翼翼的念到。

    李二陛下捋了捋颌下美髯,品味一番,大加称赞:“平淡的语言娓娓道来,如清水芙蓉,不带半点修饰。完全是信手拈来,没有任何矫揉造作之痕,正所谓平平淡淡才是真,可算是不世出的佳作!此诗分明是首五言绝句,何来争议之处?”

    李君羡苦笑道:“因为房俊自己说这是一首词……”

    李二陛下怫然不悦:“那瓜怂就是特立独行,明明是诗,却非说是词,他要如何断句?”

    李君羡咳嗽一声,道:“据说,他是这么念的……床前,明月,光……”

    李二陛下茫然不解:“这根本不通啊!”

    “陛下莫非忘记,这首诗是有前提的?乃是应名|妓明月姑娘之邀,才有这作品。当时在场之人也提出此疑问,房俊……是如此解析的!”

    李君羡将房俊当时的解析叙述一遍。

    李二陛下眼珠子都瞪圆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诗……居然还能这么写?

    “床前……有个叫明月的姑娘……光着身子?去他|娘个驴|日的怂货!”

    李二陛下怒然大怒,咬牙切齿,将桌案拍得山响:“如此妙句佳词,居然隐藏着如此龌蹉的心思,可惜了这几首足以流传千古的诗作,简直暴殄天物,气煞我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

    古代的春分分为三候:“一候玄乌至,二候雷始发声,三候始电。”便是说春分日后,燕子便从南方飞来了,下雨时天空便要打雷并发出闪电。

    待到春分一过,便是清明。

    清明,源于“清明风”。春秋时《国语》中记载:一年中共有“八风”,其中“清明风”属巽,即“阳气上升,万物齐巽”。汉朝刘安所作的《淮南子·天文训》中也有“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乙,则清明风至”的记载。

    燕子来时春社,梨花落后清明……

    清明一到,气温升高,正是春耕的大好时节,故有“清明前后,种瓜点豆”之说。

    然则今年的清明,老天爷似乎显得并不开心,不愿在春耕到来之际,降下一场如油的春雨。

    太史局的那帮钻研历法天文的老学究们,给了李二陛下一个郁闷的推论——今年春季少雨。

    别说生产能力极为原始低下的唐朝,即便是号称科技大爆炸的二十一世纪,气候对于粮食产量的影响亦极为重要。干旱、洪涝,当人们面对大自然的天威,才能察觉到自身是如何的渺小,在天威面前,除了眼睁睁的看着,束手无策。

    李二陛下愁的头发都快白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若是春耕不理想,这一年的收成能好的了?

    好不容易兢兢业业励精图治十几年,方使得这个国家有了强盛的根基,吏治清明,国泰民安,只差那么一点点,便可迈入盛世之列,成就不朽之伟业!

    差的是哪一点?

    天时!

    李二陛下领着群臣百姓,将所有能做的都做了,甚至可以说已经做到最好,剩下的,就要看老天爷的脸色。

    只消得风调雨顺那么几年,让老百姓攒下一点家底,便将河清海晏,丰衣足食!

    可是这最关键的时候,居然要迎来一场大旱?

    李二陛下在太极宫里呆不住了,心烦意乱几乎处理不好公务,便嘱咐房玄龄留守长安坐镇,自己则收拾驾辇,摆驾骊山行宫,出去透透气。

    自打过了年,魏徵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因此,李二陛下出宫的行为并没有受到诘责阻拦,这让李二陛下松了一口气大有“天高任鸟飞”感触的同时,也有一些唏嘘嗟叹。

    李二陛下虽然恨不得杀了魏徵那老货,可他也明白,正是由于魏徵的存在,才使得他不得不打消很多任性之举,在“明君”这条道路上大踏步前进。

    现在魏徵快要老死了,也无人再会如同魏徵那般毫不留情的诤谏于他,让他颇有些茫然……

    尽管李二陛下不喜排场,但帝王出行,必然车马辚辚,大张其事。

    浩浩荡荡的车队途径新丰城外,李二陛下于御驾之中想起一事,撩开车帘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官路两侧,不由甚是好奇,摆手将护卫出行的“百骑”统领李君羡招过来。

    “若某没有记错,此处应该聚集着大量灾民,如今都去了何处?”

    年前的时候,李二陛下还曾微服到此,见到连成一片的棚户,灾民衣不遮体,面黄肌瘦。虽然房俊那厮承诺将收容这些灾民,李二陛下可不认为他能在短时间内做到。

    且不说收容这些灾民所需要的庞大金钱近乎一个天文数字,单单只是这么多人的房舍问题,就足够房俊挠头了。

    李君羡骑在马上,张望一下四周,回道:“据末将所知,房俊正在房家湾大兴土木,实验新式的灌溉器具,将这些灾民都招去做工了。”

    李二陛下差点气笑了。

    好家伙,你自己跟朕吹牛皮,说是能收容这些灾民,朕也是信了你,免税免租大力支持,回过头来却是用工部的银钱替你养着这些灾民……

    想了想,没有当即发火,又问道:“那这些灾民现如今居住何处?”

    这才是个大问题,虽然已经进了春天,但夜晚的气候依旧湿寒,若是无房舍居住,很容易生病。房俊那厮能拿工部的银钱养着那些灾民,却不能把这些人都送去工部过夜吧?

    “这个……末将不知。”

    李君羡深知自己手上这支“百骑”的力量,很是自律,不该自己去管的事情,绝对不越雷池一步。所以房俊最近的所作所为,他是真的不知道。

    李二陛下好奇心起,这城下原本供灾民住宿的棚户已然拆除,必是房俊给灾民找到住宿之所,可是几千人的房舍,他是怎么建起来的?

    难不成……那厮就是将这些灾民作为免费的苦力,驱策着为他创造财富,却对这些人的死活不管不顾?

    李二陛下不相信房俊是个这么灭绝人性之人,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房俊是如何解决这些灾民住宿问题的。开春化冻这才几天,就能盖起来供几千人居住的房舍?

    一路上李二陛下忧心忡忡,刚一到骊山行宫,更换了一身常服,便要微服出行。

    “父皇这是要干嘛?”

    高阳公主正好过来寻李二陛下说话,见到李二陛下换了常服,顿时兴致勃勃的粘上来,扯着李二陛下的衣襟不撒手。

    李二陛下本想将这个古怪精灵的女儿打发走了,可见到这丫头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的瞅着自己,那眼神好似再说“带上我吧带上我吧”……

    李二陛下心软了,再一想即是去房俊那里,也是无碍,只得吩咐她去换了一套男装,然后将李君羡找来,带了几个武艺出众忠心耿耿的“百骑”精锐,自己带着高阳公主乘着马车,微服前往房家湾。

    *********

    沿着渭水策骑缓行,迎面吹来春风,却不觉寒冷。

    河面上船行如织,往来如梭。

    高阳公主一身箭袖胡装,身姿窈窕,英姿飒飒,撩开车帘,兴致勃勃的四下张望,手指着河面上的船只问道:“为何有这么多船?”

    李二陛下也是不知,按说此时虽然正是关中各家商铺进货之际,可往年却绝无这许多船只。要知道这些船只在河面上远看不甚起眼,但其所载货物每一艘都不是个小数目,这许多货物一起运至关中,单单一个存放地点便不好寻找。

    于是,李二陛下看了看车外亦步亦趋的李君羡……

    李君羡摸摸鼻子,苦叹一声:“回公主殿下,末将……亦是不知。”

    首次,李二陛下觉得是不是应该将“百骑”的权责扩大一些,起码要遍及整个关中,这种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莫名事件,让掌控欲极强的李二陛下颇为不爽……

    这一次,李二陛下还是依着上次前往房家湾时的路线,路过那块屹立于渭水之畔的巨大石碑。

    马车之上的高阳公主腰杆挺直,眯起秀眸看着这块如今再关中家喻户晓的石碑,心里颇有些不明意味。

    便是这一块石碑,将关中无数富商巨贾戏耍于股掌之上,明知其中毫不掩饰的阳谋,却不得不心甘情愿的入彀。

    那个黑面神,也不是看上去那么傻傻的……

    一路前行,绕过一处河湾,便见到无数船只停靠在渭水两岸,樯橹如云星罗棋布。

    两侧河岸上,一排排高大敞阔的房舍鳞次栉比,一船船货物被河岸上高大的吊杆吊上岸去,直接放入宽大结实的马车,立时就有挑夫将货物从一个麻绳编制的往兜里将货物搬出来,撤走网兜,货物被整齐的码放。

    那马车并无车厢之类,只是一个平板,货物放上去稳稳当当。

    直到一辆车装满,车夫一扬马鞭,鞭梢在空中炸响,拉车的几匹健马奋起一身腱子肉,吃力的拉动马车,足足八个车轮一起转动,缓缓驶离码头,立时又有另一辆空马车填补空位。

    工具之奇,效率之高,令马车上的李二陛下瞠目结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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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中流唯一错愕,随即明白李二陛下所说何意,赶紧说道:“陛下错怪房侍郎了,营造这一处码头货场,征用灾民上千人,前后耗时月余,靡费银钱上万贯,却没有动用工部一分一文。吾等工部官员虽然亦有出力,但房侍郎都是支付报酬,绝无一丝假公济私的行为。”

    “哦?”

    李二陛下颇感意外,这房俊还真是个正直无私之人?便哼了一声,说道:“可是尔等既然身为工部官员,自当做好本职工作,如此不务正业,真当朕是菩萨心肠,不会治尔等失职之罪?”

    任中流度过刚见李二陛下时的激动,情绪平稳下来,不急不徐说道:“还请陛下明鉴,吾等虽然帮助房侍郎营造货场,实则都是为新式营建之法积累经验。陛下请看,这座拱桥十五日之前施工,但在主体已然完成,再有一月,便可竣工。竣工之后,桥上可同时通行二十辆多轮马车,重大十万斤的货物也不虞有坍塌的危险……”

    李二陛下悚然动容:“此言当真?”

    “岂敢欺骗陛下!”

    李二陛下是真的惊到了。

    谁知任中流继续说道:“此桥的建造,采用了一种叫做水泥的新式建筑材料,这种水泥平素呈粉末状,遇水之后迅速凝固,固若磐石,坚不可摧!可惜工序太过繁复,产量极少。房侍郎有言,若是等到可以量产之后,以之建筑城墙,则吾大唐所有的城池,都将固若金汤!”

    李二陛下再也顾不得什么危险不危险,一撩车帘,便蹦了下来。

    李君羡阻拦不及,只得吩咐“百骑”精锐四下警戒。

    李二陛下大步流星来到桥前,只见整座桥已经骨架初现,正有工人用吊杆将一块一块厚达半尺的石板吊起搭建。只是那石板方方正正,看去并不是普通的石材,断口处依稀可见铺有铁筋。

    应该便是任中流所说的“水泥”所造。

    冲一名“百骑”精锐招招手,吩咐道:“砸碎它!”

    那“百骑”精锐虎背熊腰体魄健壮,闻言大步走过去,四下一张望,正巧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工人正手持一柄铁锤钉木桩,便走过去劈手夺过来,高高举过头顶,两臂肌肉奋起,猛地砸下。

    “咣”

    一声闷响,那“百骑”精锐被反震得手臂发麻,低头去看,那石板却完好无恙,只是被击打之处出现一个小坑。

    “百骑”精锐有些傻眼,不信邪,再次举起大锤,“咣咣咣”的一通猛砸。最后整个手臂都差点废掉,那块石板也只是龟裂开来,因由铁筋的缘故,依然不碎。

    李二陛下不淡定了!

    如此材质,若是用之建筑城墙,果真便如房俊所说那般,固若金汤,坚不可摧!

    转身盯着任中流,急问道:“此物如何难以量产?”

    任中流这些日子都跟房俊一起厮混,对水泥的详情了若指掌,解释道:“此物乃是用石灰石、黏土、石膏等物研磨成粉末状,混入窑中煅烧。原料易得,只是这研磨成粉的工序实是不易。”

    李二陛下鼻息都粗重了几分,研磨不易,那就加大人手便是,岂能因噎废食,将此等绝好的材质弃之不顾,只是用来修桥铺地?

    那瓜怂果然专门给自己添堵!

    李二陛下没好气的问道:“房俊那厮现在何处?”

    任中流吓了一跳,他可从未听闻李二陛下喊一个人为“那厮”,也不知是恨到骨子里了,亦或是亲近到毋须寻常礼仪……

    “房侍郎正在田里,组织人手搭建水车。”

    “水车?那是何物?”

    “一种以之从地处提水至高处,灌溉农田的器具。”

    “带某去看看!”

    李二陛下来了兴致,归根结底,此次出来透气,便是被太史局那个“春旱”的推论给闹腾的,此时听闻有能从地处提水至高处的器具,自然要去看看。

    “诺!”

    任中流躬身领命,嘱咐了修桥的工匠们几句,便在码头处找来一条驳船,将李二陛下连同“百骑”都驳到对岸。

    站在驳船上,望着两岸如梭的舟船,密密麻麻林立的吊杆,李二陛下很是有些神情恍然。

    “那吊杆好似能提得起很重的货物?”

    “正是,房侍郎说,那叫……杠杆作用,很有四两拨千斤之神奇。”

    任中流详细解说一边杠杆的原理。

    李二陛下很聪明,一点就通,赞道:“这道理真也明白啊,抬东西的时候,横杆越长越省劲儿,可也只有房俊将这道理运用到码头上,还算有点歪才!”

    任中流嘴角一抽,这还叫“歪才”?陛下您对房侍郎可真够有成见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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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二陛下似乎对一切都感到好奇,因为很多东西都大大超过他的认知,就比如这河面上如梭如织的货船。

    “朕注意了一下,这里几乎汇聚了江南江北的商家,这些商家为何都要将货物卖于房俊?”

    任中流笑道:“陛下明鉴,这些商家可不是将货物卖于房侍郎,只是将货物囤积于此而已。与其千里迢迢的运货到此,还要挨家挨户的上门推销,怎比得上租几件库房,将货物屯于此处,等着商家上门来买?”

    李二陛下大敢惊奇:“即便有商家上门来买,可这么多货物汇聚一处,必是好坏参杂,价格混乱,怎么去处理这种情况?”

    任中流自信的一笑,指着岸上刚刚用吊杆吊上岸的一船货物,说道:“陛下请看,每一船货物上岸,必有从关中各处请来的内行,对其产地、数量、品质进行记录,然后分门别类,清点入库。每一种商品,都会将其的详细情况并货主打算售卖的价格写在一个木牌上,挂牌出售。买家买货之时,不必跟卖家沟通,只需在交易大厅内,按照挂牌出售的货物衡量即可。货物多了,价格自然下降,买家闻风而至;买家多了,出货量自然大大增加,就算薄利亦可多销,卖家自然汇聚而来。良性循环之下,自然成为……关中货物的集散地!”

    这是房俊的原话,任中流现学现卖,拿来忽悠李二陛下……

    李二陛下觉得这法子不错,货到低头买家压价、付钱之后货物质量不行等等商品交易中极易遇到的情况都极大程度的避免了。

    只是他有一样事情想不通:“房俊如何赚钱?”

    说到这个,任中流便连连叹气:“房侍郎之想法,确如神来之笔,凡人不可揣度也!赚钱之处有三,其一是码头的装卸费用,这笔钱财房侍郎分文不取,尽归‘东大唐商号’,以之支付码头工人的薪酬以及码头的日常维护;其二是库房的租赁,但是价格极低,将将够维持整个库房的管理之用;其三是在交易时收取百分之一的交易税,这个数量就很大了;但是房侍郎说,最最赚钱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十日后交付货款。”

    李二陛下深感自信受到打击,脑水有些不够用……

    想来自己也是天授之资、聪慧绝伦,为何对于这房俊的手法总是莫名其妙?

    “那不还是得交付么?可也不能变成他自己的钱……”

    李二陛下还是有胸襟的,不耻下问。

    任中流赞叹道:“当初微臣也有此问,但是等到码头的生意日渐兴隆之后,微臣就懂了。”

    你懂……你懂个锤子!

    李二陛下很是有些忿忿然,懂了你倒是说啊,难道还要让真不耻下问?

    房俊那个瓜怂,手底下的人也讨人喜欢……

    幸好任中流没有等陛下发问,便说道:“交易契约中有规定,卖方必须十日之后,买房无正常投诉之举动,才可支付货款。但是这笔货款,买家在提货之时就依然交清,所以是留在房侍郎手中的,这让买卖双方都很同意,可以避免很多龌蹉。看上去,房侍郎只是将货款截留十日,最后还是要交出去。但是事实上,只要这货场存在,那么每日便有货物卖出去,所以每日亦都有这种货款进账……于是,微臣发现,其实至始至终,都有一笔钱是一直留在房侍郎手中的,这等同于他自己的钱,他想用来干嘛就干嘛,而且随着货场的扩大,这笔钱还越来越多……”

    李二陛下终于懂了。

    这特么就是空手套白狼啊!

    以一个货场搭建一个交易的平台,买卖双方就心甘情愿的将钱交到他手里……

    而且看看这码头的兴隆模样,可以相见每日流入房俊手里的钱财该有多少。

    不出意外的,李二陛下深感嫉妒了……

    朕这边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赚钱,都快要给老百姓加税了,人家房俊这边随便出个鬼主意,就有人心甘情愿的送钱上门。

    这特么什么世道?

    高阳公主乖巧的站在李二陛下身边,抿着樱唇,秀眸看着四周这新奇的一切,心神微震……

    直到驳船到岸,李二陛下重新坐进马车里,也未曾再发一言,心情很是不爽。

    任中流和李君羡均不知这位之尊缘何面色阴沉,亦不敢随便开口,一行人沉默着穿过码头区,径直向码头后面的山坡行去。

    刚一出码头区,迎面便过来几骑骏马。

    李二陛下从车帘看出去,正巧见到为首一匹马上端坐这一位少女骑士。

    那少女容颜殊丽,箭袖胡服,脚上蹬着马靴,英姿飒爽。

    码头区当即有大一群人小跑着围上去,将少女骑士围在当中。

    那少女骑士甩蹬下马,面上巧笑嫣然,却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傲。

    见到一众商贩模样的人围着这少女,宛如众星拱月一般,李二陛下惊奇道:“此女何人?”

    高阳公主闻言,撇了撇嘴:“自然是皇帝陛下您赠予房俊的那个侍妾……”

    语气中浓浓的酸味,怎么也遮不住。

    李二陛下恍然,细细一看还真是那武媚娘。

    只是昔日在宫里之时,这姑娘很是清减,有一种钟灵毓秀的清秀;现如今不知是不是房俊那厮滋养得法,变得有些珠圆玉润,却绝不是胖,而是多了一份雍容的艳丽,明媚照人。

    李二陛下便笑道:“听你的意思,这是在怪父皇了?要知道,当时可是你提议将此女赐予房俊,好看看房俊是否真是个兔相公……某还未问你,那房俊到底有无此事?”

    高阳公主俏脸微红,心说那黑面神不知多么健壮,正常得不行……

    李二陛下看向不远处的一众商贾巨富簇拥着的武媚娘,不由皱起眉头:“房俊那厮为何如此容许自己的侍妾抛头露面?”

    就算大唐的风俗再如何开放,如此一个尚未出嫁的侍妾混迹在一群豪商巨贾之中,终是不妥。

    车外的任中流时时刻刻留意着车内的情形,闻言解释道:“陛下不是将玻璃的东洋贸易交由齐王殿下负责吗?齐王殿下与房侍郎交情莫逆,各自占有一半份额,另外,尚有房家工坊出产的肥皂等物,便是那个‘东大唐商号’的资本。其中房侍郎的那一部分,则是由武娘子全权负责。”

    高阳公主吃了一惊:“那房俊就不怕这位武娘子携款潜逃?”

    任中流笑道:“大抵是不怕的。”

    李二陛下则关心另一件事:“码头那边有工部的官员帮衬,商号这边交给这位武娘子,那房俊在干嘛?”

    重要的事情都交给别人办理,难道他自己在家数钱?

    任中流一脸敬佩之色,无限崇拜:“房侍郎……在家著书立说!”

    著书立说?!

    这下子,无论高阳公主还是李君羡,亦或是自觉养气功夫即为到家的李二陛下,齐齐无语。

    作两首歪诗,就能著书立说?

    这可是一个文人毕生的最高成就!

    既能将自己的思想传承下去,又能避免满腹才华不因生命的终结而湮灭,更能得到世人的承认,在汪洋历史中给自己留一个名留青史的地位。

    可著书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么?

    锦绣文采、坚毅性情、士林的支持、雕版的巨额靡费……

    让大多数文人望而却步。

    现在,那个十七岁的房俊,居然要著书立说?

    对此,李二陛下是很不以为然的。在他想来,著书并不难,房俊无非是仗着自己丰厚的身家以及老爹房玄龄的名望,胡编乱造一本不成体统的书籍,随便出版个几十上百本,亲朋故旧的赠送几本,便也算是过了著书的瘾头。

    但是要说到“立说”,那纯粹扯蛋。

    你一个棒槌、楞怂,有什么观点、有什么思想是能让那个天下士人认同的?

    不过李二陛下也不得不承认一点,房俊这厮实在是太能折腾了……

    马车晃晃悠悠沿着一条水量丰沛的小河溯流而上,来到半山坡处,便听到不远处一阵号子声震天响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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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家湾原本是一处无人无田的荒滩,因为房俊来了,自新丰|县衙购得一部分土地,后来李二陛下为了鼓励房俊收容灾民,又赏赐了一些,所以这一块儿就成了房俊不是封地的封地,天老大他老二,取名叫房家湾……

    然而现在,仅仅一个冬天过去,往昔那个无人一顾的荒滩,却处处充满着惊人的活力。

    李二陛下粗略估算一下,单单这一个码头,起码养活上千人。若是再加上往来运输的脚力、临河即将兴起的住宿吃食的各种商铺,简直无以计数。

    毫不夸张的说,房俊那厮就是凭着这些无人问津的荒滩野地,凭空造出了一座城……

    这简直就是经世济国之才!

    李二陛下简直不敢置信,那房二自小到大不声不响的,为何突然展示出如此超卓的才华?

    一路揣着疑惑,到了房家湾后山的半山腰,李二陛下再一次被眼前的情景震了一下。

    一侧河畔上,聚集了密密麻麻足有上百人,这些人分成两排,各自拽着一根鹅卵粗细的麻绳,卯足了力气,将一个方圆足有三丈的巨大圆形木架搭建的轮子立起来。

    人们一边用力拉紧绳索,一边整齐划一的喊着号子,另有两伙人举着高高的竹竿扎成的三角形架子,将不断立起的圆形巨轮固定,使得它不会再度倒下去。

    齐心协力,分工明确,半个时辰之后,这支巨大的圆轮终于屹立在河道之中,参与劳作的人们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这就是那个什么水车?”

    李二陛下问了一句,眼睛却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特殊的身影。

    这人身材结实,一身绯色官袍皱皱巴巴,下摆掖在腰间,赤着两只脚,官袍上沾满了泥水污渍,形象极其邋遢。

    但是那一张黑脸上却洋溢着阳光一般的微笑,他不停挥着手,喊着什么,所到之处,人们都会大声欢呼,兴高采烈。

    任中流看了看人群里撒欢儿的房俊,那一身多少官员梦寐以求的绯色官袍被他穿出了乞丐味道,心里不由得一紧,李二陛下素来强调官员要着装整齐,见了房俊这副尊容,不晓得会不会发火?

    听到陛下询问,任中流连忙收拾心神,回道:“正是。”

    李二陛下将目光从邋遢的房俊身上收回,重新审视那座立在水中的巨大圆轮,皱眉道:“这玩意有何用?”

    任中流是全程参与水车设计制作的,可以说这世上除了房俊之外,数他最熟悉,从容答道:“陛下请看,那水车的边缘有一排斜放的竹筒,河水流过,浸满竹筒的同时,推动挡板向前,水车便轮随水转,永不停歇的转动,与此同时,浸满河水的竹筒转到高处下落的时候,河水边从竹筒内倾斜而出,注入河畔搭好的水道,流入不远处的蓄水池。无论晴雨干旱,只要河水不竭,这片田地永不会干涸,庄稼都能极好的生长!”

    只要河水不竭,田地永不干旱……

    李二陛下觉得手在抖,嗓子发干,使劲儿咽了口吐沫,却没有丝毫缓解……

    天下田地,多数都在河边,但是因为落差的原因,却很少有田地能直接浇灌河水,还是得指望老天爷的脸色。雨水充沛的年份,收成就好一些,老百姓缴税之余,还能吃得饱饭;可雨水枯竭的年份,便是缴税都成问题,哪里还有饭吃?

    若是此水车能通行天下,大唐起码两成土地不畏干旱!

    这能在大灾之年救活多少人?!

    李二陛下看着赤着脚浸在冰凉的河水里,全身浸湿的房俊正指挥着工匠劳工将那巨轮用木架支住,缓缓移动至事先筑成的两道平行的石墙之间,首次觉得这个楞怂的小子似乎跟平时不太一样,那笑得灿烂的笑容,那露出的一拍白牙,都是那么亲切,那么顺眼……

    李二陛下背负双手,站在河堤上,静静的看着河水中的人们安装这辆巨大的水车。

    高阳公主站在父皇身后,心底的震动丝毫不亚于她的父皇。

    眼前的房俊,比以往更邋遢、更无形像、更像个泥腿子土包子……可是为何,自己却偏偏生不起一丝鄙视之心?

    原来,男人不一定要貌比潘安、也不一定要丰神如玉、更不一定要温文尔雅……只需能在千百人面前指挥若定、挥洒自如,便自有一种魅力!

    此刻的房俊就站在河水里,衣衫尽湿、狼狈不堪,但他干的起劲儿,周围那些灾民工匠们,会下意识的用一双粗糙的大手去替他抹去脸上的泥巴,结果却越摸越脏,但是房俊毫不嫌弃,他笑得爽朗,那一排牙齿都闪着光……

    高阳公主固有的人生观、审美观,在这一刻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她终于明白,一个男人的魅力,不在于熏了什么香、长得有多俊、话语有多甜,而在于他是不是能得到身边人的认同,他做的事是不是能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给更多的人带来好处。

    一个男人的存在价值,才是他的魅力体现。

    河水中,当房俊最终将一根插在水车轮毂之间的木棍抽出,那辆巨大的水车开始缓缓旋转,第一桶水被注入河畔用竹子搭建的水道之时,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

    他们在房俊的带领下,用勤劳和智慧,战胜了老天爷,从今儿起,这一块田地,再也不用仰仗老天爷的脸色!

    任中流见到河水中的房俊正好抬头望过来,赶紧使劲儿招手。

    李二陛下抬手制止他,说道:“我们下去看看。”当先下了河堤,高阳公主和李君羡立即跟上,几名“百骑”精锐紧随其后。

    房俊正坐在河畔歇息,刚才很激动,倒是没有察觉什么,这时候闲下来,才发现全身衣服都已经湿透,轻风吹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水车已经建成,这种几乎没有技术难度的器具,工部的那些官员带着一干灾民足以完成收尾工作,他打算回去换件衣服。刚刚见到任中流那厮,居然冲自己摆手让自己过去?

    真是翻了天了!

    这家伙该不会是因为最近将码头建设交给他,手底下又指挥着几百号工人,所以开始膨胀了吧?臭毛病,得治治!

    便不搭理他,站起来准备回去。

    远处的任中流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怎么着,陛下在这儿呢,您非但不赶紧过来见礼,还掉头就走?就算没看清也不行啊,陛下不开心,还管你有理没理?逮着机会,一准儿往死里收拾你!

    但下边人太多,总不能大喊三声“陛下驾到”吧?

    任中流瞥了李二陛下一眼,见他脸色不算太难看,便加快脚步,去把房俊拦住。待到越过李二陛下一行人,任中流变成小跑起来,不巧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受不住势,顿时跌倒,皮球一般向河堤的坡下滚去。

    高阳公主撅了撅嘴,鄙夷道:“马屁精!”

    李二陛下莞尔一笑,说道:“能在皇帝面前仍想着维护上官,这样的马屁精亦是少有,房俊能将此人收服,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高阳公主娇哼一声,故作不屑道:“估计是不听话就往死里揍,揍几次,就都服气了!”

    李二陛下楞了一下,发现自家闺女这话还真是对房俊的风格,想象一下,那厮上任之后领着跟棍子,谁不老实抽谁,顿时哈哈大笑,状极欢畅。

    那边房俊抬腿欲走,任中流已经“滚”了过来……

    看着脏兮兮一身狼狈的任中流,房俊极度无语:“任大官人,您这是中风了还是腿瘸了?”

    不理房俊的调侃,任中流龇牙咧嘴忍着疼,喘着气道:“陛下……陛下来了……”

    房俊吓了一跳,抬头仔细一看,还真是李二陛下!他只是想不到李二陛下会在此处出现,所以没去细看。

    赶紧小跑几步,迎到李二陛下面前,躬身见礼:“微臣见过陛下,未能恭迎圣驾,还望陛下恕罪。”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