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烁了一段时间红光后，传火之石逐渐变得安静下来。
堆砌的如小山般的传火之石碎片，最后合成的传火之石仅一巴掌大小。
原本可以感觉到的恐怖能量汇聚，此时也消失不见。
“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安格尔在炼金结束的那一刹那，自己觉得肯定是成了。可是，在经历了那简单至极的异象后，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说不定他炼制错误了？或者说，皮卷上记载的炼制方法可能出现问题？
因为这次炼制并非是他自己设计的，也没有自我理念加入其中，他完全是依葫芦画瓢，所以现在开始不自信了。
安格尔想了想，在思维空间中开始构建起纳尔达之眼的模型。
“服务器”很快便在脑海中架设成功，并且开始从记忆里检索起传火之石的信息以及数据，综合分析之后，安格尔开始对手中的传火之石进行鉴定。
当得出结果后，安格尔再次懵了。
“还真的是传火之石？！”安格尔感知着服务器传来的信息，一脸的惊疑。他已经做好这可能是残缺版的心理准备了，结果最后得出的答案，他真的炼制成功了！
看着手上的传火之石，虽然外表看上去没有能量波动，但这只不过是返璞归真状态罢了。根据记载，传火之石中蕴含着近乎无边无际的火系能量！
不过，安格尔到现在还是没有一点感觉，自己炼制了一个在巫师界被称之为最顶尖的施法媒介的物品。
实在是炼制的过程太过顺利，异象空间的经历又太简单，让他觉得有些儿戏。
不过，事实摆在眼前，总不可能出错。
安格尔寻思了半天猜测道，或许这就是合成与炼制的区别？合成只是将传火之石的碎片进行整合，炼金的部分其实并不多，所以异象才会那么简单？
安格尔只能想到这个理由，按照他对异象空间的理解，这可能还真的是真相。
安格尔本想检验一下传火之石的效果，不过这时，他已经感知到门外有一团无比恐怖的能量反应。
安格尔迟疑了一下，拿着传火之石打开了大门。
门一开，便看到奥德克拉斯站在门外。一头宛若红绸的发丝，在风雪之中飘扬，就像是火焰在飞舞。
奥德克拉斯没有看安格尔，而是直接将目光放到了他的手掌中。
那绯红色的石头，虽然没有一丝能量反馈，但却莫名的吸引着奥德克拉斯。
直到安格尔恭敬的打了声招呼，奥德克拉斯这才将目光缓缓放到安格尔身上：“炼制成功了？”
奥德克拉斯虽然竭力维持着面上的高傲，可他那比平日更加低沉沙哑了的声音，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情绪。
“大人不妨试验一下。”安格尔也没说成功与否，虽然纳尔达之眼给予的反馈是真的，但他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打鼓。索性用模棱两可的方式回答，如果试验成功，那自然很好；如果真的有问题，到时候也有缓冲的空间。
看着安格尔递过来的绯红色石头，奥德克拉斯眼神里有难以掩饰的激动。
他小心翼翼的接过来，仔细的检察了片刻，对着安格尔点头道：“跟我来。”
安格尔只觉眼前一阵风吹雪，他还来不及闭眼，身处之地就发生了变化，来到了一处长长的暗道中。
暗道尽头，能隐隐看到红光。
奥德克拉斯走在前面，安格尔紧随其后，随着他们深入暗道，一股热浪从前方扑了过来。
直到他们来到尽头后，安格尔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处火晶矿。
殷红的火晶矿遍布洞中，红光照射到晶体的切面，折射出美轮美奂的光线，也让这里亮堂的宛若白昼。
火晶矿是一种中阶的火系矿材，价值不菲。按理说，应该出现在火元素活跃的地方，怎会出现在这？莫非，这里是冰谷外面？
“这里是冰谷下方。”或许是看出了安格尔眼中的疑惑，奥德克拉斯淡淡道。
居然就在冰谷内？安格尔眼神一阵恍惚。
大概谁也无法想象，在寒风呼啸的冰谷地底，会有这么一处矿藏丰富的火晶矿！
奥德克拉斯带着安格尔一路来到火晶矿的中央地带，这里的火晶矿分布比较散，但看上去十分的空旷，而且空气中火焰元素也比较活跃。
只不过，安格尔隐隐感觉到这里仿佛有一种冰霜气息，和奥德克拉斯身上给人的感觉有些相似。
看着这片空间广阔的区域，安格尔心中升起一个猜测：难道，这里是奥德克拉斯平时真身待得地方？
安格尔的猜测还真的对了。
奥德克拉斯为了延缓自己被冰霜侵蚀，所以恢复真身后，一般都是待在这里，故而让此地沾染了一股冰霜气息。
奥德克拉斯是火焰深渊龙，如果不是这里有火晶矿，他估计也撑不了这么久。
要测验传火之石，这里也是最好的地方。毕竟在冰晶宫殿，一旦出现了问题，后果可能就是宫殿坍塌。
而风雪之中，又会抑制传火之石的发挥，所以奥德克拉斯才会带着安格尔来这里测试。同时，这里的火系能量还能检测传火之石的自我恢复功能。
测试的时候，安格尔退到了边缘。
奥德克拉斯慢慢激活传火之石，随着一道红光闪过，一股恐怖的火系能量从传火之石里释放了出来。
刹那之间，无数的红光化为火焰的虚影，席卷了整片空间。
这些火焰本身并不是真实的，它们只是传火之石中的能量表象，是极为纯粹的火系能量，若是交给火系的巫师，完全可以用作释放火系术法的储备能源。
而如今，这些恐怖的火系能量，正一点点的被奥德克拉斯吸收进体内。
一开始，奥德克拉斯还闭着眼，慢慢的吞噬着这些火系能量。以往，他只能借着火晶矿里低级且驳杂的火系能量，勉强维系体内的火源；可传火之石中释放的火系能量，不仅十分的高阶，而且毫无杂质，可以直接吸收进体内。
奥德克拉斯体内早已干枯的火源，如饥似渴的在转化着这些火系能量，并且还在渴望着更多的火焰。
到了最后，奥德克拉斯索性抛弃了矜持，彻底的享受着这场火焰的饕餮大餐！
只见，奥德克拉斯恢复了龙身，整个身子全都被传火之石释放的能量包裹着，就像是浸泡在火之海洋。
这种舒畅感，让奥德克拉斯脑海中甚至浮现出了那个传说中燃烧着熊熊源火的世界。
安格尔站在一旁默默等待。
事到如今，光是空气里散发的火焰气息，安格尔基本就已经肯定，传火之石是真的成功了。
他心中的那份忐忑，也终于放了下来。
……
两个小时后，奥德克拉斯心满意足的化为了人身，将传火之石放在火晶矿洞吸收并且净化火元素，然后才带着安格尔重新回到了冰晶宫殿。
奥德克拉斯站在壁画的下方，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用一种充满深意的眼神打量着安格尔。
安格尔的表现，出乎了他的意料。
如果作一个比较，波波塔对于他而言，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类。那么安格尔，在此之前，也不过比起“无关紧要”稍进一步，是一个有点意思的人类。
可经过这一茬后，安格尔在奥德克拉斯的心中，地位直线提升。
几乎达到可以和冯持平的地步。
如果说冯的画，给了碧娜琼丝复苏的可能；那么安格尔的传火之石，则给了奥德克拉斯更进一步的机会。
过了许久，奥德克拉斯才收回眼神，对着安格尔淡淡道：“你很不错，你实践了你的诺言。”
顿了顿，奥德克拉斯用郑重的语气道：“人类，你可以获得我的友谊。”
安格尔半鞠躬道：“这是我的荣幸。”
在此之前，安格尔就从法夫纳那里得知，奥德克拉斯曾经对外宣称：谁能带给他完整的传火之石，将会得到他的友谊。
不过，传火之石太过稀少，这个承诺也是直到安格尔的到来，才终于达成。
所以，奥德克拉斯如此说，安格尔并不意外。
不管如何，能得到一个深渊巨龙的友谊，这对安格尔而言也非常的有意义。可是，比起一个虚有名头的友谊，安格尔其实更在意的是——
“奥德克拉斯大人，关于托比身上沾染的诅咒……”
奥德克拉斯点点头：“我自然不会忘，不过想要解除灾厄诅咒，需要等我实力恢复到一定程度才能解除。”
奥德克拉斯简单的将自己的情况解释了一遍。
直到这时，安格尔才明白，原来奥德克拉斯当初告诉自己，想要解除托比的诅咒，必须帮他找到传火之石，并非是无的放矢。
奥德克拉斯的实力因为常年待在冰谷，受到损伤。必须实力恢复到一定程度，才能解除灾厄诅咒。
当初奥德克拉斯不愿意，也懒得解释这些深意。如今，奥德克拉斯既然告诉安格尔，他获准了自己的友谊，那么他也不吝言辞，将这其中的关窍说给他听。
安格尔自己也能感觉到，如今的奥德克拉斯虽然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面对自己时，那种以往的疏离与冷漠，却逐渐消失。
“我明白了，不知需要等待多久？”
安格尔双脚一跃，穿越了大风雪。
很快，他便来到了冰谷的入口。
周围寂静无声，安格尔没有看到有人影存在，他想了想，摩挲了一下手中殷红的血滴，慢慢的，血滴开始发热。
这时一道黑影，突然掠过天际，一闪而逝。
安格尔听到背后传来树叶被踩时的咔咔声，他猛地一回头，便看到了那从树林里缓缓走来的黑影。
黑色扣帽，黑色手杖，白领结，白手套；一丝不苟的打扮，以及英俊却冷淡的面貌。
正是桑德斯！
“导师！”安格尔眼睛一亮，迎了过去。
不过他才刚刚迈开步伐，就看到桑德斯化为黑影，裹挟着一道厉风，向着安格尔的面门袭来。
安格尔吓了一跳，在厉风即将抵达面门的时候，快速的后跳，脚下一点，来到了十米外繁茂大树的树梢。
桑德斯看到这一幕，眼底闪过精光：他这一击本来只是想试试安格尔的血气有多旺，没想到却没有打中安格尔，看来反应速度提升了很多嘛。
安格尔正想询问桑德斯是怎么回事，结果，桑德斯一声不吭，第二击又来了。并且，比起之前的速度更快，攻击的角度也更刁钻。
安格尔没办法，只能抬手抵抗。
就在桑德斯的手杖击打在他手臂上时，一股力量冲进安格尔体内，一开始力量并不强，似乎见他没有反应，这股力量开始逐渐提高。
安格尔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桑德斯的攻击看上去充满凌厉气势，然而实际作用似乎只是在考验他。
想到这，安格尔猛地一挥手，没有再回避抵抗，反而蓄力对着手杖猛地砸去。
安格尔的攻击力度，强到让桑德斯都差点将手杖丢掉。
桑德斯眼里闪过惊讶，一个回跃，借着巧力才卸掉了冲击过来的恐怖力量。
而安格尔此时也冲了过来，速度虽然不如重力脉络时那般缥缈无影，但相比起过往也快了不止一筹。很快，便来到桑德斯身前，而桑德斯因为回跃此时还在半空，恰好处于不设防的状态，安格尔眼神中不禁一喜，毫不犹豫的挥拳踢脚。
安格尔的想法，自然不是反抗。既然桑德斯是来考验他的，他必然要拿出全部实力，接受考验！
而且，自从肉身加强后，他还没有真正的酣畅淋漓的打过一场。至于泽法拉那次，安格尔也没打尽兴。
安格尔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很开心的和桑德斯对战起来。
眼看着拳脚即将落到桑德斯身上，安格尔心中不免有些得意，看来这一场的首次接触，应该是他先占据上风。
然而，最后他的拳脚却挥空了。
眼前的人影，却是化为了幻象！
“什么时候布置的幻术节点？！”安格尔眼神一惊，明明这段反应期间，他一直追逐着桑德斯，并没有看到任何幻术节点啊？
在安格尔愣神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冷哼声。
桑德斯高大的身影，近乎抵在他的背部。一阵巨力传来，安格尔就像是迫击炮的炮弹，滚圆的被射了出去，撞断了十多棵大树，才勉强停了下来。
桑德斯挑着眉，眼底幽光更甚：虽然安格尔如今有些狼狈，但他肉身可没有一点伤口！
果然如柏鲁士说的那般，血气旺盛，肉身强度超乎寻常啊。
安格尔晃了晃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正想从地上撑起来，便看到身前陡然多了一道黑影，桑德斯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前，同时一道攻势冲着他胸口而来。
安格尔直接双手一个倒撑，借此将力量聚集在双脚处，猛地一踢。趁着力量接触时的反馈，后跃了数步，来到了不远处，并且摆开战势。
桑德斯啧啧一声，没有向前挥击，而是猛地一旋身。
他的面容，恰好对准正在背后想要偷袭他的安格尔，原来那个摆出攻势的“安格尔”，只是一道幻象！
安格尔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制作的幻象，那么轻松的就被识破，不过箭在弦上，安格尔也没有停顿，而是继续打了过去。
当碰触到桑德斯身体时，安格尔的表情瞬间阴暗。
又，又是幻象！
一道叹息声在背后传来，安格尔立刻回击。结果原本在他面前的幻象，又变成了真实，胸前传来巨力，安格尔不受控制的被打趴。
同一个伎俩，桑德斯用了两次，只不过稍微变换了形势，安格尔还是上当了。
接下来，完全成了桑德斯的个人秀。
安格尔从头至尾就没有摸到过桑德斯，哪怕是衣襟也没有碰到，全是幻影。
最为重要的是，安格尔逐渐看出，桑德斯根本没有使用高阶的幻术，都是各派别的基础戏法，从最本质的基础幻术，到基础音幻，再到基础真幻，基础心幻……桑德斯将幻术应用的出神入化，不仅仅借着安格尔的视觉盲差，还通过外界的气象变化，风吹草动，甚至脚下踩踏枯叶的声音，都是桑德斯释放幻术的媒介。
整个天地万物，世间声响，都成了幻术场。
安格尔被耍的团团转。
过了许久，安格尔彻底瘫在地上无法动弹，用眼神哀求着桑德斯，示意投降。
桑德斯打活沙包也打爽了，前些天的闷气也消了，这才缓缓的走了过来。
不过，就在桑德斯靠近的一刹那，他突然感觉不对劲，安格尔眼里的哀求之色突然变成了狡黠。
紧接着，一道轻风吹拂。遮掩着安格尔的右眼的发丝，被撩了起来。
眸光闪烁，绿纹跃动！
桑德斯惊疑的看着眼前的变化，只见安格尔的背后似乎隐隐出现了一个人的轮廓，虽然这道人影十分的模糊……但桑德斯还是认出来了，他曾经在魇界女巫镇的时候，看到过这道身影。
这是，安格尔在魇界的投影！
在桑德斯这么想着的时候，那模糊轮廓的眼眸，和安格尔的右眼仿佛合为一体，眸光闪烁中，恐怖的压迫力，突然袭来。
哪怕是桑德斯，在这种压迫中也感觉到无法动弹。
安格尔趁此机会，猛地从地上弹起，挥着拳头朝着定住不动的桑德斯砸去。
“至少我打了一拳！”安格尔嘴里嘀咕着。
不过，当他挥拳触碰到桑德斯的时候，眼神中露出惊诧……居、然、又、是、幻、象！
而此时，右眼眸光带来的压迫已经消散，安格尔背后的轮廓也消失不见。
安格尔颤巍巍的回过头，桑德斯正在他的身后，手刀猛地挥落……不过，手刀即将碰触到安格尔脖颈的时候，突然变幻方向，朝着身后推去。
眼前的却是安格尔的幻象，安格尔的身影在他背后。
可桑德斯正想劈砍背后的身影时，猛然发觉，背后的也是幻象。
定睛一看，却见安格尔出现几十米外的树梢上，桑德斯飞过来的时候，他正拿着一个枯树叶当白旗，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对着桑德斯挥舞。
桑德斯嘴角一抽：“你小子最后摆出那么一个局，制造好几个联动型幻影，就是为了逃跑？”
“反正导师的真身都不在这，我打个什么劲。”安格尔撇撇嘴。
桑德斯愣了一下，半晌后嘴角勾起一道淡笑，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紧接着他的身影慢慢的化为光点消失不见。
安格尔在心中暗叹：果然如此，他打到一半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
既然将天地化为幻术场，为何一直都用普通的幻象，直接搞出幻境，他更容易中招啊。
然后他就想道：“该不会，我被困在幻境中了吧？”
事实证明，还真是如此！
而且，随着桑德斯的身影化为光点，安格尔还察觉到这个幻境的等级……又见基础幻术！
桑德斯从头到尾，都没有使用过超越戏法等级的力量。
安格尔曾经天真的以为，自己的力量已经全方位的超越了学徒，现在才发现，其实力量超越也没啥用，眼界格局无法打开，还是被耍的团团转。
安格尔哀叹的时候，桑德斯真身才从遥远的地方，迤迤然走来。
安格尔在哀叹自我不足的时候，其实桑德斯也在对安格尔的表现，感到惊讶。
他没有动用除了幻术与体术之外的其他力量，安格尔也没有，在这种营造出来的“公平战斗”的假象中，他靠着眼界与浸淫幻术多年的经验，打赢安格尔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安格尔最后不仅仅发现了真相，还从假象里逃了出去，这是桑德斯也未曾料到的。
更何况，安格尔的肉身力量的表现，以及那出其不意的右眼眸光，都让桑德斯觉得惊讶。
“导师。”安格尔看上去有些蔫。
“表现的不错。”桑德斯却难得打破惯例，对安格尔称赞起来。
顿了一下，桑德斯指了指安格尔的右眼：“投影血脉？”
“嗯，前两天……”安格尔点点头，正准备讲述前些天的事情，但桑德斯却打断了他。
“以后有机会再说。”桑德斯虽然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但那日之事关乎魔神，还是暂时休提比较好。而且，有些东西一旦说出来，也许周围没有人听见，但总会引动世界线波动，到时候被预言巫师察觉出来，也不好。
再说，知道结论就好，反正投影血脉目前还是一个他们师徒间的秘密。
“炼金炼成了？”既然不说那几日的事，桑德斯索性问起了先前安格尔透过精血传来的信息。
“成是成了，不过，要等一两周的时间，才能解除托比身上的诅咒。”奥德克拉斯的原话是说‘他恢复到可以解除诅咒的实力，不会超过半个月’，但具体多久，他也没有准信。
桑德斯点点头，突然，他像是才反应过来，惊疑的问道：“上回你说，你是要炼制传火之石，你说的炼金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传火之石。”
桑德斯离开了，带着一脸的恍惚。
之所以恍惚，不仅仅是因为安格尔炼制出了对于巫师而言最顶级的施法媒介——传火之石，还因为另一件事。
根据安格尔所说，他现在得到了冰谷之主——奥德克拉斯的友谊！
这意味着什么？
奥德克拉斯等于站到了幻魔岛的同盟战线上，在深渊中等于有了一个强有力的助益。
如果，这份关系经营得当的话，说不定未来幻魔岛一脉可以在冰谷之主威慑辐射范围之内，开辟一个独属的安全区。
不说修建据点城，只是一个在深渊的暂歇之地，也是非常不错的。
桑德斯很清楚这里面的价值，这等于突破了几个大型巫师联盟的深渊封锁线！这对于任何一个巫师组织，都是一个不可错过的机会！
不过，他现在却不知道，安格尔其实现在已经得到了一个真正的深渊安全区的建造许可。
原坦大陆！
……
在桑德斯离开后，安格尔返回了冰谷。桑德斯打算先回空天岛处理一些余波后续，过几天再来冰谷找他。
安格尔回到冰晶宫殿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奥德克拉斯，想来已经去地下的火晶矿处，开始恢复受损的实力。
安格尔便回了炼金所在的小教室，刚回来，他便看到站在窗口往外望的波波塔。
安格尔寻思了片刻，来到了波波塔的房间。
“安格尔，我刚才看到了外面……”波波塔有些迟疑，他知道安格尔要为奥德克拉斯炼制传火之石，不过看外面的异象等级，似乎并不怎么样，所以他暗自猜测安格尔炼金是不是失败了，故而才会露出欲言又止的态度，“我听说，炼金学失败的几率远远大于成功几率，如果失败了，也不用气馁。”
“你说的倒是没错，不过，我并没有失败。”
“重新再炼制也没关系……咦？你刚才说你没失败？你的意思是，你炼制传火之石成功了？”波波塔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安格尔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可是，外面的异象……”为何这么小？波波塔虽然不知道传火之石具体效果，但听说巫师都对这个传说之物极为推崇，既然是传说之物，应该不至于有那么平淡的异象吧。
安格尔其实也不知道异象原因，但他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准确的说，不是炼制，只是合成。将那数万颗传火之石的碎片，合成一颗完整的传火之石。所以，异象才会如此平淡吧。”
波波塔不懂炼金，也不知道传火之石的真正价值，听闻安格尔解释，有些呆滞的应道：“原来如此。”
暂时将传火之石放在一边，安格尔过来找波波塔，主要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刚才我到冰谷外面，见我导师去了。”
“你导师……你是指幻魔阁下？”波波塔表情瞬间变得凝重。
“是的，导师带来了一些空天岛的消息。”安格尔觑了波波塔一眼：“你的身份，已经有人起疑了。”
当初，波波塔在虚空巨塔塔顶现身的时候，是表明了自己是拜源人的。
而在此之前，安格尔曾经对萨曼莎等人透露过，有一个叫波波塔的人类，曾经出现在拉苏德兰。故而，现在已经有人将波波塔会不会就是当时带走源火与奥路西亚的人，划上等号。
不过波波塔的实力，与那塔顶现身的异形有一定差距。
再加上，这段时间，波波塔一直跟在安格尔身边，享受了预言屏蔽的光环，才没有立刻被路奇察觉。
但以巫师堪破真相的能力，波波塔距离暴露已经不远。
波波塔也料到会暴露，在自己计划没有成功后，他其实已经做好被蒙奇追杀的下场了。他只希望能拖得更久一些，至少在死之前，能见一面妹妹花雀雀。
看着波波塔黯淡的眼神，安格尔在心中也一阵叹气。
对于波波塔，安格尔既恨，又觉得可怜。同情不起来，但又不能让他这么早死，毕竟波波塔一死，灵魂直接遁入深邃之主手上，倒时候深邃之主察觉到自己的异常，那就麻烦了。
“你也不用担心，就算暴露了，他们暂时也找不到你。”安格尔简单解释了一下血夜庇护的效果，有预言屏蔽的光环，只要波波塔离他不要太远，就不会被预言巫师所窥探到。
波波塔对安格尔露出感激之色，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旦我暴露，那会不会连累到野蛮洞窟？”
波波塔毕竟待在野蛮洞窟这么久，终归还是有几分感情，而且他也有些担心多多洛的情况。
毕竟，多多洛是除开自己以外，唯一的拜源人了。
“放心吧，且不说有预言巫师可以探清真相，如果蒙奇阁下连这点也分不清，也不会成为南域第一人了。”
听到这，波波塔终于安下心了。
安格尔说这些事，最主要的就是告诫波波塔不要独自乱跑，避免作死行为。
说完后，安格尔便打算回房进行冥想。
在离开的时候，安格尔的余光瞄到一道殷红光芒闪过。
却是当初他给波波塔炼制的那条锁链，正从波波塔的身后钻出来，就像是活着的生灵一般，向安格尔的方向轻轻晃动着。
安格尔想起波波塔给他说过的，这条锁链诞生了灵，而且它似乎隐隐知道安格尔是炼制者，故而对他有所亲近。
作为一个炼金术士，安格尔其实还挺想研究一下诞灵的物品，只不过这个锁链诞灵方式太过血腥，而且还有深邃之主的痕迹。
可惜了。
安格尔在内心感慨了一句，对着锁链轻轻点点头，然后才推开大门离开了。
回到房间后的安格尔，便开始例行的冥想，同时也分出大量的时间，去继续构建当初从那奇异世界中学得的“门之模型”。
前段时间一直没有空来构建，如今实力有了长足的进步，安格尔也想早日的将自己的第一个巫术位定下来。
转眼间，一周的时间过去了。
安格尔在屋里宅了一周，除了冥想修行外，就是构建“门之模型”，同时抽空研究一下新得到的绿纹效果。
不过总体而言，冥想没有什么长进，因为他的实力已经到达了一个坎，每日冥想只是单纯的为了恢复魔力；至于研究绿纹呢，想要彻底解析需要花大量时间，短短一周时间也没研究出什么东西。
长进最大的，反而是“门之模型”的构建。
这些天，门之模型的进度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按照安格尔的预估，如果他把每日冥想得到的所有魔力，全部用来构建门之模型的话，大概再过二十多天，就能将门之模型构建成功。
不过，为了以防发生突发状况，安格尔还是不敢将魔源中的魔力全部耗尽，否则会更快。
这一天，安格尔冥想完毕后，却并没有立刻开始着手门之模型的构建，而是打开房间门，朝着外面走去。
他在这里呆了也快小半个月了，还一直没有仔细观察过“冯”居住的这片区域。
冯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存在感太过强烈。
既然奥德克拉斯说，这片区域自从冯离开后，就彻底封存了，安格尔就想要看看，这里会不会有冯留下的线索。
安格尔从主厅开始，一间间的房屋探寻。
每一处都没有落下，包括画室、包括波波塔所在的卧房，就连摆在主厅的餐盘上那个小半黑面包，都用纳尔达之眼鉴定了一番。
不过，最后却并没有什么收获。
看来冯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在这。
安格尔叹息一声，看来，想要知道更多冯的消息，只有等奥德克拉斯出关后去询问他了。
既然没有什么收获，安格尔便准备穿过被风雪吹拂的走廊，回房继续构建门之模型。
不过走廊走到一半，安格尔突然停顿了一下。
耳朵动了动。
他好像听到风雪中传来一阵声响？
安格尔侧耳倾听，猎猎狂风吹进耳中，轰隆作响。排除了这些杂音后，安格尔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一道……恶魔语的呼唤？
安格尔愣了一下，足尖一点，便飞向了冰谷的出口。
越是靠近冰谷出口，那道呼唤声越发的清晰。
“店主，你在哪儿？”
“店主！”
熟悉的呼唤声传进耳里，安格尔一听，立刻反应过来，估计是格瑞伍找来了。
安格尔也不疑有他，直接飞出了冰谷。
当安格尔从冰谷一露头，就看到一个长着细长手脚的火团子冲了过来：“店主，太好了！你终于出来了！”
安格尔回首一看，果然是格瑞伍。
安格尔正要和他打招呼，却听到格瑞伍用急迫的声音道：“店主，快点，带我进冰谷躲一躲！”
安格尔疑惑的看着格瑞伍，只见它的火焰明显有些黯淡，眼神里也充满了惊慌。
“你怎么了？”
格瑞伍忙不迭的道：“我来找你的时候，半途被一个疯女人追着打，她现在还跟着我呢！快，我们先进冰谷躲一躲！”
“糟糕，她来了！”格瑞伍突然叫出声，然后惊慌失措的就要拉着安格尔往冰谷冲。
安格尔立刻激活火焰印记，准备带着格瑞伍先进冰谷。
不过，就在这时，安格尔瞥到了冰谷外的森林上空，向他们掠来的那道身影。
当看清来人的容貌时，安格尔瞬间定住了。
“咦？玛德琳大人？！”
“暴戾荆棘”玛德琳.思莉安。野蛮洞窟一级巫师，植物系血脉融合者。
当初安格尔来深渊的时候，也是和玛德琳一起来的。并且，一路上玛德琳也给予了安格尔很多帮助。
只不过后来，玛德琳在野蛮洞窟的时候，偷偷追逐中了灾厄诅咒的东菈，然后就一直杳无音讯。
安格尔没想到，当初一别后，会在此时此地与玛德琳重逢。
玛德琳正怒气冲冲的追赶着格瑞伍，手中燃烧着火焰的荆棘长鞭都已经高高挥舞到天空，可当她看到挡在那个小恶魔身前的人时，愣住了。
“安格尔，你怎么会在这？”
……
半晌后，在冰谷外的高地上，安格尔省略了一些关键信息，只是说托比不小心中了灾厄诅咒，来冰谷寻奥德克拉斯帮助解咒。
玛德琳并未参与拉苏德兰的事，所以并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甚至还以为蒙奇的计划还没开始实施。
故而，对于安格尔为何来到冰谷的过程，玛德琳没有去追问。
只是对于安格尔能求动奥德克拉斯帮托比解咒，感觉有些稀罕。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玛德琳最关注的的还是躲在安格尔身后的格瑞伍：“这个小恶魔你认识？”
安格尔点点头：“它叫格瑞伍，是一只幼火……呃，火纹恶魔的幼体，我认识它。玛德琳大人，你怎会和格瑞伍起了冲突？”
格瑞伍已经看出来了，店主似乎和追逐自己的疯女人是旧识，它心中突然开始忐忑起来，不知道店主会不会站在自己的这边。它又怕玛德琳颠倒是非，迷惑店主，忍不住抢先回答道：
“我根本不认识这个疯女……不认识她，我不过是来冰谷寻找店主，半途碰到她了，她就开始对我穷追猛打。”格瑞伍一脸的委屈。
安格尔看着格瑞伍，觉得不像是在说谎，便将注意放在玛德琳身上，想要听听这里面的核心冲突，究竟是什么。
按照他对玛德琳的了解，因为在深渊之中极难恢复魔力，她应该不会将魔力浪费在一个只顾着逃跑的小恶魔身上，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冲突。
玛德琳的脸色很阴沉：“不久之前，我抓了一个人，关押在荆棘岭深处。前几天我出去了一趟，结果今天回来时，便发现被关押的那人不见了。在附近，我唯一看到的就是这家伙。”
“所以，你觉得是格瑞伍带走了你的禁脔？”安格尔问道。
玛德琳毫不犹豫的点头：“除了他，周围没有其他人。而且，我隐隐约约还在它身上，感知到了那人的气息。”
“尤其是它现在静止不同，那种气息如今更加浓郁了。”
安格尔看向格瑞伍，格瑞伍立刻摇头：“谁会去管她抓了谁，我前几天一直暂居在一个恶魔修道院的分院，处理自己的事情。好不容易事情得到落实，我便跟大人请假，来找店主，半途什么都没做，就被她缠上了。”
安格尔也不觉得格瑞伍会在这种无关痛痒的事上说谎，他本想着帮格瑞伍解释一下，可就在这时，安格尔突然忆起玛德琳之前好像说过一个地名：“荆棘岭？”
“玛德琳大人，你说你在荆棘岭关押了一个人？”安格尔追问道，他的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
“没错。”玛德琳点点头，她融合的植物血脉，就是一种荆棘，故而她的外号才叫“暴戾荆棘”。她出现在荆棘岭，也正是因为那里长满了一种黑荆棘，可以进行体内培育，才会暂时留在那里。
“那你说关押的那个人，该不会是一个小女孩吧？”安格尔突然问道。
玛德琳愣了一下：“你怎么会知道？”
安格尔吐出一口气，随手打了个响指，一道道幻术节点便在眼前生成，很快一个穿着白色衣袍的赤足女孩的幻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不是，那天那个吗？”格瑞伍疑惑的指着幻象里的女孩，正是前几天他们在莫里哀地遇到的那个大变蜈蚣的人类。
安格尔目光注视着玛德琳，从玛德琳的瞳孔反馈中，安格尔能得出，这个女孩如无意外应该就是那个被玛德琳关押的人。
果然，玛德琳点点头：“就是她。”顿了顿，玛德琳一脸的疑惑：“你怎么会知道她，难道你也见到过她？”
“不仅见过，我还和她打了一场。”
安格尔将半个月前，在莫里哀地，也就是寒古遗址发生的事情，说给了玛德琳。准确的说，是直接制造了一个幻象，将当时的情况，从最初遇到那群学徒，到最后安格尔去找那群学徒询问伊苏身份的幻象，全都制作了出来。
一开始，玛德琳看到幻象中的小女孩，立刻道：“就是她！咦？放走她的是那群学徒？”
慢慢的，玛德琳看到幻象中安格尔与泽法拉的对战，因为这是安格尔制造的幻象，玛德琳默认为安格尔可能进行了某种“加工处理”，但不管如何，总体结论是不变的。
安格尔打败了泽法拉。
这个结果，让玛德琳十分的惊讶。
不过，让玛德琳惊讶的不止是安格尔，当幻象中那个叫做伊苏的女孩，突然变幻形态，变为活脱脱的人形蜈蚣的时候，玛德琳愣了许久后，眼神中闪过一种前所未有的狠厉之光：“万代蜈蚣的脊骨！果然是她，我就说是她！”
玛德琳嘴里突然低声嘀咕起来：“当初我的确没有猜错，这女孩肯定与东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没想到，这女孩就是东菈！”
东菈？听着玛德琳嘴里的低语，安格尔瞬间想到了这个名字的主人。
一个连坎特都畏之不及的女人！
一个热衷于身体实验，酷爱随意搭配别人器官的恐怖巫师！
外号叫做“嫁接狂魔”！二级真知巫师！
安格尔听说过一个传闻，东菈是一个善妒的女人，嫉妒任何比自己长得漂亮的人。很多漂亮的女巫，也因此被移植嫁接了一大堆各种奇怪的器官，甚至直接在脸上缝合处生歹直器的也有，正因此才会被灌上“嫁接狂魔”的称号。
不过，这还不重要，东菈不仅善妒，同时还十分的冷酷。
据安格尔得到的一些传闻，听说玛德琳在未加入野蛮洞窟前，其所在的思莉安家族，就是被东菈灭绝的。这种灭族仇恨，这也是为何玛德琳明知道自己与东菈有莫大的实力差距，也不顾一切的与她对上的原因。
安格尔还记得，当初东菈中了灾厄诅咒后，带着一个刚从沉睡中醒来的恐怖恶魔跑走了，后来就没有了消息。
“东菈，她是东菈？”安格尔有点难以置信，实在是这个小女孩伊苏身上的能级太低了，与东菈的实力相差太远。
玛德琳看着幻象，恨恨的点点头：“以前我还不敢确认，因为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暴露过这幅尊荣。但看到这个万代蜈蚣的脊骨，我便可以肯定，这个所谓的伊苏，肯定就是东菈！或许她只是换了个身体行事！”
随着玛德琳的述说，安格尔也逐渐了解了其中的一些故事。
当初玛德琳偷偷跟着东菈离开了守望要塞，一路上多次想要借着灾厄诅咒除掉东菈，不过东菈也不是省油的灯，居然一路上撑了过来。
不过，灾厄诅咒实在太过恐怖，而且那个被东菈吵醒的曼吉摩涅也不容小觑，到了最后，东菈跑到了幽寂死海，趁着曼吉摩涅不注意，跳进了死海中。
自此之后，玛德琳就再也捕捉不到东菈的消息。
幽寂死海又太过恐怖，而且其中充满了灾厄的诅咒，玛德琳也不敢轻易涉险。只能在死海沿岸附近逡巡，期望能够找到东菈，并且解决掉她。
可最后，她都没有找到东菈，反而找到了这个名叫伊苏的小女孩。
玛德琳感觉到这个伊苏身上，似乎有东菈的气息，便以为这个伊苏和东菈可能有点关系，就抓了她。一直绑着伊苏来到了荆棘岭，因为黑荆棘对玛德琳有用，便留在了荆棘岭。
半个月前，玛德琳打算用黑荆棘制作新的植物血脉，不过缺少了一味材料，就决定外出去收集。她把伊苏捆绑在荆棘岭中央便离开了，然而玛德琳没想到，在她离开后没多久，一群学徒就来到了荆棘岭，甚至还救走了伊苏。
安格尔皱着眉低语：“伊苏，就是东菈？”
玛德琳十分的笃定：“没错，伊苏就是东菈！”
从安格尔这里得到伊苏的讯息后，玛德琳也没有再管安格尔为何出现在冰谷，她的整颗心思全都飞到了寒古遗址——这里是东菈最后出没的地方。
玛德琳回头看了眼安格尔：“我要去找东菈了，如果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可以到荆棘岭等我。”
说罢，玛德琳便准备离开。
玛德琳迈开步后，突然又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格瑞伍：“之前的事，算是我的错。既然你和安格尔认识，那么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来荆棘岭找我。”
玛德琳留了这句道歉后，不等格瑞伍反应，立刻腾空朝着寒古遗址的方向飞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安格尔本来还想问一下，玛德琳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打算什么时候回南域？结果玛德琳只是甩出一句，她要花几年时间研究荆棘岭的黑荆棘，短时间内不会返回，人影就已经消失不见。
中间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对于安格尔在此出现感到疑惑，更加没有去追问安格尔与格瑞伍之间是怎么认识的。
占据她心思的事情很多，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处理干净，就别去好奇其他人的事了。
“店主，这疯女人到底是谁啊啊……”直到玛德琳彻底消失后，格瑞伍才从他背后钻出来，颤颤巍巍的问道。
“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巫。”安格尔轻声道。
“个性？”格瑞伍有些难以理解。
“反正是一场误会，现在解开了也就算了。走吧，我带你进冰谷。”安格尔转过身朝着冰谷走去。
格瑞伍虽然心中还有些愤愤然，但店主都如此说了，它也只能噎下心中的不平。
带着格瑞伍穿过了风雪，走进了冰谷深处。
奥德克拉斯依旧还没有出关，但安格尔也大致摸清了它的心思，对于闯进冰谷的外来者，只要不挑衅自己，奥德克拉斯从来视若无睹。
就像是波波塔，他完全当成空气存在。
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性格，安格尔才敢将格瑞伍带进来。不过，毕竟是奥德克拉斯的地界，安格尔还是叮嘱格瑞伍，一定不要乱跑。
带着格瑞伍一路来到了暂住的区域。
对于这座冰晶宫殿，格瑞伍明显感觉不适，毕竟冰火难以相融。从真身化为了人身后，才稍微好了一些。
“你已经安顿好奥路西亚了？”进屋后，安格尔随口一问，原本只是想得到‘是与否’的答案，但格瑞伍却将这小半个月发生的事，大大小小全抖落了出来。
奥路西亚如今已经得到了一具身体，是在一座恶魔修道院分院中发现的。
这具身体似乎已经沉睡了许多年，被一只羊魔人守护着。奥路西亚杀了羊魔人，然后占据了那具身体。
不过，那具身体似乎有些异样的地方，奥路西亚每天要花大量的时间进行灵肉融合，所以大部分时间是在沉睡，每天苏醒就一小会儿。
因为恶魔修道院附近也没有其他威胁，奥路西亚见格瑞伍待得百无聊赖，便告诉它不用一直守着自己，可以自己出去溜达。
奥路西亚目前也的确恢复了几分实力，并且已经投过暗中渠道，联系了一些曾经的部下。
“……我想着奥路西亚大人应该不会再出什么意外，就来找店主了。”格瑞伍说完后，看向安格尔的眼神突然变得很灼热。
安格尔本来还在思索着格瑞伍口中的“羊魔人”、“恶魔修道院分院”，听上去怎么有些熟悉，难道是当初追着丝奈法跑的那个羊魔人？结果一回头，就看到格瑞伍那灼灼的目光。
安格尔立刻明白，格瑞伍是打算直奔主题了啊。
安格尔本来还打算问问恶魔修道院的事，但想了想后，又决定算了。毕竟，他是打定主意不想和奥路西亚扯上关系了。
“店主，你上次答应过我的……体验之旅。”格瑞伍眼中光辉四溢。
安格尔从手镯里将海洋韵律取了出来，格瑞伍见状，眼神里更是布满了亮光。
安格尔见状，轻轻叹了一声：“其实奥路西亚之前和你说的，并没有错误。体验之旅只对水系生命有助益效果，如果你用的话，很有可能反受其害。”
“你确定要用？”
格瑞伍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我明白，但是我还是打算试一试。”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安格尔其实也明白，格瑞伍虽然熊了点，但其实它做事有自己的一套逻辑。而且，格瑞伍虽然看上去是个小正太，但就年龄来说，还是比安格尔大好几倍的，也许因为幼火恶魔的形态，让它心智还没真正成熟，但时间已经赋予了它独立的思考能力，以及判别能力。
既然格瑞伍一定要用，安格尔也没打算阻拦。
反正，再怎么受其害，顶多也只是受伤。而且，安格尔当初也答应了格瑞伍，会让它参与体验之旅，自然不会食言。
“准备好了吗？”
安格尔看向格瑞伍，见它一脸坚决。便开启了海洋韵律，一道幽幽蓝光闪过，格瑞伍便缓缓的闭上了眼。
安格尔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格瑞伍和其他所有的体验者，表现都不一样。它一开始脸上的表情是很平静的，不过很快，它整个人身体开始发抖，同时表情也逐渐在扭曲。
它身上的筋骨，不停的抽搐着。它的脸色，也慢慢变得苍白。
看上去，似乎在承受着某种莫大的痛楚。
时间一点点过去，格瑞伍已经在幻象中待了快三分钟。与此同时，格瑞伍的变化更加明显，它的身上开始渗出了火焰。
不一会，格瑞伍已经彻底的变成了一个火人。
维持着“火人”姿态，约莫两分钟。安格尔已经开始思忖着，要不要强行叫醒格瑞伍，不过还没等他实施，火焰中格瑞伍的面容似乎发生了些微改变。
安格尔愣了一下，总感觉格瑞伍矮小的身躯，恍惚间，似乎拉长了一些。
安格尔以为是错觉，他揉了揉眼，仔细去看。熊熊火焰中，里面的人影明显拔高了一大截，而且那张精致可爱的正太脸，此时也发生了蜕变。
变成了一张初露锋芒，带着一股锐气的少年模样。英俊逼人，锐意十足。
尤其是那双挑飞的眉毛，此时正燃烧着橘红烈焰，看上去充满了压迫感。
“还真的……长大了？”安格尔惊疑的看着火中的那个少年，这就是格瑞伍长大后的模样？
难道海洋韵律还能反向催熟火系的生命？安格尔满脸疑惑，他作为炼制者，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功能？
又过了一分钟。
火焰逐渐消散，让安格尔意外的是，火中的少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当火焰彻底消散的时候，格瑞伍再次恢复成了正太模样。
然后，格瑞伍睁开了眼。
安格尔本来想要询问一下格瑞伍情况，结果，格瑞伍睁开眼以后，却见它瞳孔无神，身子摇摆了一下，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安格尔立刻上前对格瑞伍进行检查，发现格瑞伍浑身气息紊乱，面色苍白，全身上下都灼烫无比。
他正担心格瑞伍是不是脏腑出了问题时，却听到一阵轻微的鼾声，从格瑞伍鼻孔中传来。
安格尔：“……”原来是睡着了吗？
格瑞伍这一睡，就睡了个昏天暗夜，等它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格瑞伍只觉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四肢酸胀，浑身虚弱无比。才一有动作，就忍不住倒抽一口气，是疼的。
“这就是你强行参与体验之旅的后果。”一道淡淡的声音，传进格瑞伍耳中。它抬起头一看，才发现店主正坐在不远处，手里把玩着一个火红色的圆珠。
“店主。”格瑞伍声音有些嘶哑的打了声招呼。
安格尔随手将手中的圆珠丢给了格瑞伍，“只有这个了，将就着用吧。”
格瑞伍伸手一看，是传火之石的碎片，里面有一些火焰能量。对于巫师而言，不能拿来直接使用，因为这些火焰能量充满深渊的暴烈与紊乱气息，但对于格瑞伍而言，却可以直接用来补足缺失的能量。
“谢谢。”格瑞伍将传火之石碎片捏碎后，里面火焰能量吸收进体内，这才稍微感觉舒服了些。
“怎么样，这次体验之旅可有收获？”安格尔见格瑞伍恢复了些许力气，这才问道。
格瑞伍沉思了片刻，重重点点头。
当初在原坦大陆的时候，格瑞伍吸收了一部分魔神真灵的力量，当时就隐隐觉得体内某种力量关窍被撬动了。
格瑞伍立刻判断出，这个隐藏在体内的力量或许就是它一直追寻的“成熟”关键。
接下来格瑞伍想方设法的想要把那力量释放出来，可明明它可以感知到它，却无法去撬动。
在恶魔修道院的那段时间，它冥思苦想了许久都没有答案，最终决定来找店主试试体验之旅。
在拉苏德兰见识过体验之旅的神奇后，格瑞伍本身就对体验之旅抱持着浓烈的兴趣。就算真的如奥路西亚大人所说的那般，使用体验之旅对自己可能没有什么好处，但格瑞伍还是决定试一试，看看用相悖的水元素，能不能逆向触碰到体内那隐藏的力量。
安格尔听着格瑞伍的述说，不禁回想起之前在火中的那个少年。
“看来，你成功了。”
格瑞伍有些羞赧的点点头：“只是稍微感知了一下那隐藏的力量，虽然还没有真正撬动，但我觉得，距离那一天应该不会太远了。”
“那就好好努力吧。”安格尔笑着拍了拍格瑞伍的肩膀，结果这一拍，便将格瑞伍拍在了地上。
“疼疼——”格瑞伍倒吸一口气，连连叫疼。
虽然格瑞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付出的代价，却是这一身的内伤。
根据格瑞伍的自述，它那少年模样，被称为半成熟形态。
是火纹恶魔的初级状态。
一旦幼火恶魔成熟，变身为火纹恶魔，到时候维系真身的能量开销，不是刚刚成熟的火纹恶魔能撑住的。于是，绝大多数的火纹恶魔会开启半成熟状态，这样可以消耗更少的能量。
等到未来实力提升了，能量储备够了，这种初级状态才会在火纹恶魔中慢慢消失。
听上去倒是像机械炼金中的低耗概念。
一旦开启低耗模式，自身损失的能量将会达到更少。
安格尔有些感慨，恶魔虽然没有发展出特殊的知识结构，但是从它们生存哲学中，有很多概念其实都填补了缺失的一环。就譬如，这种典型的“韬光养晦”模式。
接下来的时间，格瑞伍便留在冰谷养伤。
不过，格瑞伍并没有待太久，两天后，伤势恢复了个大概，就准备返回恶魔修道院。
在格瑞伍离开的时候，留给了安格尔一样东西。
——紫色与白色的两朵源火。
安格尔看着在格瑞伍掌心漂浮的两朵源火，疑惑的道：“奥路西亚来拉苏德兰的目标，不就是源火吗？怎么，不打算要了？”
格瑞伍摇摇头：“奥路西亚大人只是需要源火来开启眷火遗物，如今眷火遗物已经开启，大人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便让我将这两朵源火带给店主。”
“带给我？”
格瑞伍颔首：“是的，奥路西亚大人还让我给店主带一句话。”
“剧本里的角色虽然有所雷同，但舞台却各有不同。你跨越了自己的舞台，扮演了我的救赎者，这是你应得的。”
格瑞伍一本正经的模仿着奥路西亚的强调，然后有些恋恋不舍的将紫白源火递给安格尔。
安格尔愣了一下，明白奥路西亚是在回应当初他说的那个“舞台与角色”的话，如今看来，奥路西亚是真的不在乎那具身体，放下了对过往的执念。
没有了对过去的羁绊，安格尔突然觉得奥路西亚的未来，或许会比他想象中，走的还要更远。
安格尔低声笑了笑，从格瑞伍手中接过了源火，虽然这两朵源火被消耗了一小部分，没有自己那朵源火来的旺盛，但谁又会嫌源火少呢？
接过源火后，格瑞伍一直在旁等待着，好半天后，发现安格尔什么话也没说，有些疑惑的道：“店主，你不需要我帮你带话给奥路西亚大人吗？”
“没有。”安格尔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我倒是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格瑞伍疑惑的看向安格尔。
“我过几天应该就会离开，估计短时间内没有大事不会再踏足深渊。希望下一次，我们再重逢的时候，你已经成为了火纹恶魔，同时，我们不会是敌人。”
“不是敌人。”格瑞伍斩钉截铁的道。
安格尔倒是不作这种笃定说辞，接着道：“如果你有什么事想联系我，可以去给沃德尔留言，如无意外，我如果下次来深渊，应该就是替沃德尔践诺的时候了。当然，前提是你能进入原坦大陆。”
格瑞伍点点头：“虽然从莫里哀地进入原坦大陆有点难，但可以从虚空进去嘛。我找不到路，可奥路西亚大人知道啊。”
安格尔听后笑了笑，也不再多说，将格瑞伍送出了冰谷。
没有什么离别，也没有太多的惜言，格瑞伍短暂的从安格尔的人生中离开。
等到送走了格瑞伍，安格尔陷入了沉思。
倒是与格瑞伍无关，而是想起了之前追逐格瑞伍而来的玛德琳。
玛德琳在离开之前曾经说过一件事。
伊苏就是东菈，伊苏一直隐瞒身份，肯定有什么原因。但她暴露自己的身份，必然有暴露的价值。
伊苏暴露身份的契机，是安格尔。
玛德琳很怀疑，东菈说不定注意到了他。不对，不是说不定，而是肯定注意到了安格尔。
这个注意，也并非是暧昧的意思。玛德琳非常郑重的提醒安格尔：“东菈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卡拉比特人，对于解剖自己看上眼的身体，有超乎常人的兴趣。她盯上你，肯定是看上你某一部分，或许是你的头颅、你的身体又或者是四肢，一定要对她保持警惕，还有，保护好自己。”
很多时候，最了解你的人，很有可能是你的仇人。
玛德琳当初在幽寂死海边缘，能从一些蛛丝马迹，就判断出伊苏和东菈有所关联。如今又从一些细节，判断出伊苏就是东菈。可见，玛德琳对东菈的了解，绝对比常人更甚。
当初在寒古遗址的时候，安格尔一直想不通为何伊苏突然对他动手，如今玛德琳给出的这个解释，让他不得不去重视。
说不定，东菈还真的是盯上了自己。
提升实力，迫在眉睫啊。安格尔略微在心中感叹了一声，转头回到了冰谷。
……
在安格尔将传火之石交给奥德克拉斯的第十一天，在地下火晶矿坑闭关的奥路西亚，终于出现在了冰晶宫殿。
奥德克拉斯出关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安格尔唤了过来。
安格尔来到冰晶宫殿时，发现奥德克拉斯维系着人形，虽然整体样貌没有变化，但安格尔能感觉出来，他身上的那股淡淡霜寒之气，减少了很多。
不过，霜寒之气减少，并不代表奥德克拉斯的表情会变得温暖。
哪怕是面对着他自己承认的友谊对象——安格尔，奥德克拉斯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样子：“我的实力已经恢复了一些，可以替你的鸟解除诅咒了。”
安格尔抽了抽嘴角，无视了那句听上去好像有点不对劲的‘你的鸟’，忙不迭的将托比拿了出来。
奥德克拉斯看了眼托比身周环绕的绿纹，心中虽有好奇，但也没有去探究。
缓缓伸出手，将托比凭空抬到了半空中。
“这外面的绿纹，你可以撤除了。”
安格尔顺着奥德克拉斯的话，将外面的绿纹收回了眼眸里，这一幕再次让奥德克拉斯眼底闪过思索，不过他依旧没有开口询问。
紧接着，安格尔也不知道奥德克拉斯做了什么，托比周围便被一层淡淡的火光包围住了，这些火光既托住它不坠落，同时也在逐渐的燃烧着它体内的灾厄诅咒。
“不要去动它，两日后，它的诅咒就会消除。”
说完这番话后，奥德克拉斯便转过身，似乎准备从宫殿里离开，安格尔赶忙叫住他：“奥德克拉斯大人，我能问一些问题吗？”
奥德克拉斯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安格尔。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这番动作，就代表了他的意思。
“我想知道一些关于冯的事情。”
奥德克拉斯静静的看了安格尔几秒钟，异色瞳中似有暗光闪烁，最后他轻轻点点头：“可以。”
奥德克拉斯抬起头，缓慢的走到了宫殿正前方的壁画下，以这幅壁画为开端，聊起了数百年前的那位人类故友。
奥德克拉斯的声线虽然冰冷，但其中却蕴含了很多能被感知到的情绪。
宫殿外的风雪呼啸，宫殿内的宫灯长明。伴随着那悠长且亘古的声音，一段不曾被人所知道的过往历史，慢慢被掀开了一角。
直到奥德克拉斯结束了述说，并且从冰晶宫殿离开，安格尔都还依旧沉湎在故事中。
倒不是这故事有多么的曲折，只是其中有很多信息，值得安格尔去细细推敲。
根据奥德克拉斯所说，冯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当时，碧娜琼丝已经遭受了剧变，奥德克拉斯一筹莫展，在冰谷中无望的守望着黑暗的未来。
在这个时候，冯来了。
一个苍苍老头，笑眯眯的在奥德克拉斯动手之前对他道：“我是一个画师，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画一幅画。”
奥德克拉斯当时鬼使神差的停止了动手，他拒绝了冯的提议，反倒是看了冯的画作，希望冯能教他画画。
然后那一段时间，冯便留在了冰谷里。
后来的事，其实都是非常普通琐碎的小事，冯认真的教授奥德克拉斯画画，奥德克拉斯却一直画不出自己心目中想要的那幅画。
然后冯说了一个提议，他有一个方法，让奥德克拉斯画出心目中的画，而交换条件，则是希望奥德克拉斯未来不要主动对人类动手。
最后，画成了。冯也笑眯眯的离开了。
这只是奥德克拉斯与冯相处的大概内容，但毕竟冯在这里待了好几年，这里面有很多细节。譬如，冰晶宫殿就是冯指导下重建的。又譬如，冯和奥德克拉斯说了很多事。
这些细节，才是安格尔锁关注的。
安格尔注意到，在冯和奥德克拉斯说的事里，有大篇幅都是在聊人类巫师的事情，譬如冯说了人类巫师的三大架构，又说了一些人类巫师的体系构成，默认规则等等。
——奥德克拉斯当初之所以会将传火之石的任务交给安格尔，就是因为安格尔说了一句，自己是炼金术士。而冯，曾经和他说过炼金术士的事。
除了聊人类巫师的事，冯说的都是一些没有什么意义的小事。
其中提及自己的事情，最少。
奥德克拉斯的性情冷淡，平时本就不在意其他人，自从碧娜琼丝出事以后，更是对外界的事情甚少关注，自然也不会好奇冯的来历。
所有冯的消息，都是他自己说的。
其中，冯提的最多的是，自己是一个画师，在深渊里行走也是为了画不同的风景。
除此之外，冯还提到过自己有一个半血恶魔的朋友，获得了传火恶魔的全部传承，而这个朋友就是在拉苏德兰开猎物馆的夜。冯当时说到这件事的时候，还曾笑眯眯的提到：“你一直留在碧娜琼丝身边，她散发出来的冰霜之力，会慢慢侵蚀你本身的火源，这对你是一种巨大的伤害。你未来如果想要解决身体上的这些弊端，不妨去找找我的那个朋友。”
不过，奥德克拉斯不愿意离开冰谷，于是便对外传出，如果谁能带传火之石给他，将会得到他的友谊。
但传火之石这种极其稀少的珍宝，用处非常大，其他人又怎会平白交出来。
于是，数百年时间流逝，直到安格尔前来。
安格尔听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大致已经明白，冯给奥德克拉斯说这些话，肯定是在布下一个局。而入局之人，估计就是自己了。
这倒是和他后来从夜馆主那儿得到的消息，有了一个应证。
因为冯也给夜馆主设下了一个限制：冯曾经对夜馆主道，他留给夜的那幅画，画中的夜，不到达某个时间点前，不能让它彻底化为火海。
而这个时间点，就是当有人类以他的名义找来时。
如果画中之夜无法化为火海，夜馆主就不能踏出那一步，所以夜馆主也一直在等待着那个冯口中的人。
安格尔在这时“应约”而来，替夜解开了这个束缚。
显然，冯布置的这个局，便与奥德克拉斯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果然，自己就是冯设局中的那个人。那入局之人，无论是谁都可以，还是说，必然是我？”安格尔觉得可能是后者，但如果他必然入局，那这件事就让安格尔感觉到了一种恐慌。总觉得有一双无形的命运之手，在操纵着自己的世界线。
安格尔看过一些关于“预言”的记载，连预言巫师都说过，命运是有起伏的，不是绝对。
但冯在数百年前就布下这个局，让安格尔有一种“命中注定”的错觉。
而且，安格尔到现在也不知道，冯让自己入局，要做的是什么事？还有，自己还在局里吗？还是说，自己已经出了这个局？
还有一个问题：冯能布置这一个局，说明他肯定拥有某种预见效果。那么，冯真的是画师吗？
除了以上的事情外，奥德克拉斯还告诉安格尔一个消息：冯似乎提到过，他来自“图灵魔方”。
但这个“图灵魔方”究竟是什么，以及它在哪里，奥德克拉斯却是没有询问。
或许，真要知道冯的来历，只有找到这个“图灵魔方”才会知晓。
关于冯的事情，安格尔能整理的也只有这些，基本没有什么用，但无疑自己可能是冯一手制作的舞台上的一个角色，重不重要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不知道，出没出局也不知道。
但如果自己还在局中的话，或许有一个地方会有消息证明。
潮汐界！
潮汐界在金雀王室的藏宝库里，那里有一座比起鼠洞还要小的通道，通道尽头就是那潮汐界的入口。
而留下这些信息的，就是冯。潮汐界目前也只有安格尔知道，而那里也与冯有关，说不定去潮汐界看看，里面或许会有冯留下来的线索。
不过，想要进入潮汐界，首先要学会变形术。
安格尔不觉得自己能短时间内学会变形术，只能看看，软态虫母虫能不能孵化出变形软态虫了。
……
两天过去了。
这段期间，奥德克拉斯并没有出现，安格尔则留在冰晶宫殿，一直守候在托比的身边。
托比悬浮在殿堂中央，身上的火光比起两日前，已经弱的几乎快要看不见。而随着火光的抑制，托比身上的气息越发的干净。
虽然安格尔无法感知到所谓“灾厄”是什么样的，但他与托比相处多年，已经隐隐有一种休戚与共的感觉。之前他在托比身上，能隐隐察觉到一种污浊的阴晦，但现在，这种阴晦感已经消失，明净许多。
当托比身上最后的火光熄灭时，它慢慢从半空中落下，安格尔立刻走上前，接住了它。
也是在这时，两日未曾现身的奥德克拉斯突然来到了冰晶宫殿，他走上前，静静的注视着托比。最后，在安格尔期待的眼神中，向他点了点头。
“它身上的诅咒已经驱逐干净了。”奥德克拉斯淡淡道。
安格尔眼里立刻迸发出喜色，这一个多月来，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谢谢奥德克拉斯大人！”安格尔喜悦中，也没有忘记感谢奥德克拉斯的帮忙。
安格尔细细抚摸着托比，帮它顺着有些逆乱的羽毛……不过许久之后，安格尔的表情突然顿住了，他发现一件事，托比的诅咒虽然驱逐了，但它似乎还没有苏醒？
安格尔带着疑惑看向奥德克拉斯。
奥德克拉斯给出的答案简洁有力：“不知道。”
“反正诅咒已经消除，或许有一点后遗症吧，又或者……只是在睡觉。”
安格尔带着托比回到屋内，将托比摆放在桌子上，看着胸口平静起伏的托比，安格尔眼里带着疑惑。
虽然奥德克拉斯亲口承认，诅咒已经消散，但是为何它还没苏醒？
真的如奥德克拉斯所说的，托比只是在睡觉？
安格尔打算试一试。
他准备进入托比的梦中，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上一次入托比的梦，当时托比梦到自己在一座海岛庄园，在那座孤悬海外的庄园里，发生了一系列奇怪的事。
梦中的托比充满了嫉恨与放肆，对待庄园中的人，包括玛娜女仆长、奥莉、里昂、乔恩甚至自己的好朋友月铃兰精灵，都表现出了于现实中截然不同的态度。
打骂、恶言、诬告。
唯一没有释放情绪的对象，只有梦中的“安格尔”。
当时，安格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猜测托比是不是在现实中有一些不满情绪，又被幽影洞穴里巨蛇的情绪域场，放大了内心的阴暗面，这才导致梦中出现这些景象。
后来，得知托比中了灾厄诅咒，安格尔这才明白，这些梦中的负面情绪，可能是诅咒带离的。
如今，灾厄诅咒消失了，托比的梦会不会变好呢？
安格尔带着这个想法，对着托比释放了「入梦」。
跨过长长的梦桥，安格尔找到了托比的梦中入口，他缓缓的自己投入了托比梦中。
不过，就在安格尔进入安格尔梦中的那一刹，便发现有大量的信息像是洪流一般冲向他的思维里。
刹那间，安格尔便觉得头脑昏胀。
安格尔立刻明白，自己入梦被发现了？！
弗洛德曾经再三叮嘱，入梦最忌被做梦者发现，因为有的做梦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梦中做什么，哪怕你是他最亲的人，一不注意都有可能导致你永远困在他的梦中。
所以，在梦中尽量不要和做梦者交流，除非你学会「控梦」，抢夺了做梦者的梦中权限。
安格尔自然没有学会顶级的控梦术，就算学会了控梦，在面对这如潮水般的信息洪流冲击下，也很难控制场面。
但他如今比较幸运的是，他恰好进入梦中一半，背后的梦中入口还没有被做梦者关闭。如今的状况危急，安格尔忍着大脑里不停钻进来的信息，冲回了梦桥，重新来到了现实中。
好不容易，梦之触角回归本体，在思维归位的时候，大脑里的信息越发的沉重，安格尔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下一秒直接昏倒在地。
……
安格尔做了一个非常不舒服的梦。
在梦中，他感觉有无数的人在耳边窃窃私语，这些声音全都充满了恶意。
负面情绪在安格尔心中涌动，他忍不住狂躁的吼叫出来，或许是他的声音太大，惊扰了黑暗中的恐怖生物。
只见，深沉的黑暗里，一只冰冷的竖瞳，睁了开来。
在这冰冷的竖瞳下，安格尔觉得内心中的狂暴更甚，甚至达到歇斯底里的状态。
就在安格尔觉得自己要堕入无边的黑暗里时，一道温热的气息感染到他，将他慢慢的引导出了黑暗……
安格尔猛地睁开眼，大声的喘息着。
好一会儿，安格尔才慢慢回过神来，这才明白，之前自己是在做梦？
他的眼神中带着后怕，那是一个让他觉得自己快要疯魔的梦，恐怖异常！
如果不是最后那突然传来的温热气息，估计他很难从那黑暗里挣扎出来。
温热气息？
安格尔楞了一下，他在梦中能感受到温热气息，但好像现在也能感觉到那股气息？
他疑惑的将手伸进内兜，从怀里掏出了一滴殷红的血珠。
此时，这颗血珠正一闪一闪的发着光亮，温热的气息随之传来。
“安格尔？”
在安格尔发愣的时候，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声，透过手中发亮的血珠，传入他的耳中。
安格尔迟疑了片刻，轻声道：“导师。”
这颗在他梦中给予温热力量的血珠，正是桑德斯留给他的精血。而，桑德斯的声音能借着血珠传来，这就意味着，此时桑德斯正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
譬如，冰谷外面。
简单聊了几句，安格尔便站起身，准备去冰谷外面和桑德斯会合。
全息平板上的时间显示，他昏睡了半宿，周围的情况和他昏睡前并无变化。托比此时也躺在桌子上昏睡，和昨天一样。
不过，看着托比，安格尔便想到了昨晚的梦。
毫无疑问，正是从托比梦中带出来的信息洪流，导致了他做了一个恐怖的梦。
“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
桑德斯此时正站在冰谷外一棵树的树干上。
他回到空天岛，将拉苏德兰后续的一些事情处理完毕后，便立刻启程返回了冰谷。就在刚才，他透过精血联系了安格尔。
不过，让桑德斯觉得有些奇怪的是，安格尔传递过来的声音，好像有点不对劲。
总觉得，好像是重音一般。
除了安格尔自己的声音外，还有一道隐隐约约的古怪声响。阴暗幽滑，窸窸窣窣，发出“嘶嘶”的喉音。
就像是……蛇鸣。
是错觉吗？还是说，安格尔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在桑德斯感到疑惑的时候，冰谷中走出来一道身影——
安格尔从冰谷中出来时，左右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桑德斯，他正想透过精血重新联系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猎猎风声。
他猛一回头，却见桑德斯正从远处飞来，与他同时而来的，是一道布满能量的掌风！
“又来！”安格尔顿了一下，立刻做出反应。不过，此时掌风离他已经很近，想要逃离很难，安格尔索性以双臂为盾，想要靠着强有力的肉身暂时抵挡一下。
“啪”的一声响。
这是肉与肉的碰撞声。
安格尔愣了一下，因为他并没有感觉到桑德斯掌上传来的力道，他忍不住睁开眼透过双臂缝隙看向桑德斯：“导师，你怎么又来考验我？”
“考验？我可没这么无聊。”桑德斯淡淡道了一句，“我是在帮你驱逐阴晦。”
安格尔眼神中闪过疑惑，正想询问是什么意思时，一道温和的能量突然从桑德斯的手掌中传进他体内。
干净、温暖、光明，就像是不久前，在梦中那无边黑暗里为他指引方向的温热道标。
当这股力量席卷他全身的时候，安格尔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嘶嘶”声，一开始嘶嘶声还很大，可慢慢的便小了很多，直至于无。
当嘶嘶声消失后，安格尔莫名觉得无比的轻松，就像是连日大雨后，突然遇到了湛蓝晴空。
“导师，我这是……怎么了？”虽然安格尔感觉现在舒畅极了，但他没有忽略之前那奇怪的嘶鸣，以及桑德斯口中所说的‘驱逐阴晦’。
在桑德斯的眼中，那包裹着安格尔的阴晦气息，化为了一条古怪蛇形，被净化的力量彻底的驱逐。
当听到安格尔问话时，桑德斯这才收回手，淡淡道：“我还想问你怎么了？为何几天不见，你身上竟然沾染了如此浓郁的负面能量。”
“负面能量？”
随着桑德斯的解释，安格尔这才明白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之前透过血珠对话时的重音且不说，刚才安格尔从冰谷出来的刹那，安格尔自己没有任何感觉，但在桑德斯的眼中，安格尔浑身包裹着一层浓厚到极点的阴晦气息。
这种阴晦气息不停的往四周散发着负面情绪。
就像是一种怨灵，对外散发着怨恨、恐怖以及愤怒等，各种负面的能量。
安格尔则仿佛被这种怨灵吞下了肚，看上去极为危险。正因此，桑德斯才没有任何告知，看似对安格尔攻击，实际上是在积累净化之力，驱逐他身上的这些阴晦。
安格尔听完后，一阵的恍惚。
浑身都散发着负面能量……难道说，梦中的那些恶语低吟，全都跟了出来？
“这几天你去了哪里？怎么沾染的这么多负面能量？再浓郁一些，几乎可以化作怨魔了。”桑德斯皱眉问道，也幸亏安格尔沾染的时间似乎不长，还没有开始影响他的思维，否则安格尔自己若是没有察觉，最后这些阴晦真的很有可能融入他的身体，出现各种后遗症。
安格尔一脸无奈的摇摇头：“我哪里都没去，就在冰谷中。”
“那这些负面能量是从哪里来的？”
安格尔迟疑了一下，将托比从胸兜里取出来：“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从托比梦中带出来的。”
“托比的梦中带出来的？”桑德斯疑惑的看着昏睡不醒的托比，在托比身上，他并没有看到任何的异样，“这是什么意思。”
安格尔将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完安格尔的说辞，桑德斯沉思了片刻：“诅咒解除了也昏迷不醒，入梦后立刻就被发现，无数的信息洪流钻入你的思维中……这听上去，的确有些不对劲。”
“入梦术我最近也在研究，在我看过的文献资料中，并没有你这样例子。你的梦之触角才进入对方梦中一半，就被发现了，这没有相关的记载。除非对方是正式的梦系巫师，否则很难立刻察觉到梦中的异变，更何况你还没有彻底进入对方的梦。”
安格尔似乎想到了什么：“如果我没有被发现的话，那传入我思维中的信息洪流该不会是……水满则溢？”
桑德斯点点头：“很有可能，你其实并没有被发现，只不过托比的梦中被这些负面能量完全堆积住了，你的梦之触角，恰好成了这些负面能量的泄洪口。”
“按你所说的，你只是进去了一瞬，便逃了出来。可就算如此，你身上的阴晦堆积也十分的骇人。这意味着……”桑德斯看向托比，眼神闪烁，“托比梦中积累的阴晦，已经浓郁到了极点。或许，这就是托比沉睡不醒的原因。”
安格尔：“托比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
桑德斯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好像只有一种可能。”安格尔眼神中闪过担忧，轻轻道出了那个猜测：“五味之劫！”
桑德斯点点头：“没错，上一次你入梦的时候，它只是有入劫的征兆。看来，如今它已经正式应劫了。”
如果不是五味之劫，托比的梦中不可能有如此恐怖的负面情绪。
托比已经经历了“极怒”，它还剩下四劫，分别是爱、憎、怨、悲。
“从上一次它梦中表现出来的嫉妒与占有欲，加上你刚才沾染到的怨念阴晦，那么很有可能，托比如今面对的就是‘怨之劫’”桑德斯顿了顿：“幸亏你运气不错，没有彻底进入它的梦。否则，面对如此恐怖的怨念，后果堪忧。”
安格尔也一阵后怕，但心悸过后，却是对托比的担忧。
所谓一劫一死。托比的五味之劫，每一次都堪比死劫，想要安稳度过，不仅仅需要机缘，还要考验托比的意志。
而且，距离‘怒之劫’其实过去的不久，按照格蕾娅当初所说的话，应该不可能那么快再次入劫。
但是，世事难料，托比中了灾厄诅咒，倒霉的事自然不会放过托比，而这种霉运显然也包含了五味之劫。同时，托比中了诅咒不说，它还中了幽影洞穴里那只巨蛇的情绪域场，两两相加，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安格尔不知道，如此早就面对‘怨之劫’，托比能不能撑过去。
最重要的是，托比应劫，还只能自己去面对，别人根本帮不上忙……不对，安格尔突然想到了什么：“既然靠着梦之触角能泄露那些堆积的负面情绪，那能不能借此减少托比面对的负面情绪？以降低应劫难度？”
“你是打算成为阴晦的搬运工？”桑德斯挑眉。
安格尔点头。
“负面情绪的源头，如果能止息，你所说的办法或许能减轻劫难。但如果这个源头，会持续释放负面情绪呢？”桑德斯顿了顿：“而且，这些负面情绪对于你而言，是没有意义的。但对于托比而言，只要能度过怨之劫，这些都是它强大的源泉。”
“最重要的是，你确定你每次都这么幸运，能从它的梦中逃出来？”
安格尔沉默了。
“如果真的想要减轻劫难，只有回去询问一下格蕾娅，看看她有没有办法吧。”桑德斯用这句话，作为结束语。
安格尔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暂时将托比的话题抛开，桑德斯对安格尔道：“虽然托比还没醒，但是它的诅咒已经解除，那么我们就准备离开吧。尽早回到南域，否则容易生变。”
安格尔想了想，他不知道原坦大陆外面的意志封锁，有没有解开，就算没有解开，说不定某些大能还是有其他方法锁定他们。
所以，尽早离开为好。
更何况，霜月联盟那边，波波塔的身份也快要暴露了。到时候，霜月必然会全力搜寻波波塔，安格尔自己也无法保证能随时待在波波塔身边，一旦波波塔远离了血夜庇护的范围，就很有可能被霜月的预言巫师察觉到。
思及此，安格尔颔首道：
“好，回南域！”
返回南域之前，安格尔先独自回了一趟冰谷。
他主要是为了带走波波塔，不过在路过冰晶宫殿的时候，他看到了殿堂内，奥德克拉斯的身影。
本以为奥德克拉斯会在地下火晶矿坑中修行，这次的离开估计只能不告而别，没想到奥德克拉斯这时居然出现在了宫殿内。
没有见到自然就算了，但看到了，安格尔不可能无视。
他走到殿堂内，恭谨的打了声招呼，然后向奥德克拉斯说出自己即将离开的事。
奥德克拉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你身上的火焰印记，便是友谊的凭证，我就不收回了。”
安格尔低下头，手抚胸口郑重道：“愿友谊长存。”
奥德克拉斯愣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在安格尔以为眼睛产生错觉的时候，奥德克拉斯再次恢复成了面无表情。
“你似乎对冯很感兴趣？”奥德克拉斯突然说起了无关之事。
安格尔颔首道：“我有些事情，需要从他那里得到求证。”
奥德克拉斯没有探究安格尔口中所谓的事情是什么，而是思索了片刻，从未知的空间里取出了一样物什丢给了安格尔。
“这东西是当初冯留下来的，我不知道有什么用，既然你对他很感兴趣，那便给你吧。”
安格尔仔细看去，发现奥德克拉斯扔过来的物什，是一把充满繁复花纹的长钥匙。
“奥佳繁纹秘钥？”
所谓奥佳繁纹，其实是一种巫师很喜欢用的加密工具，可以理解为一种可以自主编译的纹路型子母锁钥。
被锁住的物品，其上有“母纹”。而要打开这个锁，必须要有相对应的“子纹”。
所谓的子母纹，都是可以自己设定，只要核心是奥佳繁纹即可吗，这样可以避免重复性。
当然，这个加密工具并不是单纯的纹路那么简单，纹路中对于能量分布的疏密，能量本质的源头，能量的属性，也是加密点。
故而，想要破译被奥佳繁纹秘钥，不是那么简单。
“看来你认识这东西，那我倒是给对人了。”奥德克拉斯淡淡道。
安格尔简单解释了一下奥佳繁纹秘钥的用途。他虽然能认出来，这估计是一个刻画了“子纹”的秘钥，但如果找不到对应的“母纹”，其实也就是一个毫无作用的物品。
“或许有一天，你就遇到了它的母纹呢？”顿了顿，奥德克拉斯又道：“又或者，冯就是准备将这把钥匙给你呢？”
安格尔沉思了片刻，最后还是向奥德克拉斯点头致谢：“那好吧，我就收下了。”
安格尔收下钥匙后，便告辞离开。
然后带着波波塔，离开了常年被风雪吹拂的冰谷。波波塔在知道桑德斯就在外面的时候，他的表情带着一丝畏惧，不过得知自己即将要离开深渊，心中又有些期待。
波波塔复杂的心情，一直到看到桑德斯时，才慢慢平复下来。
因为他发现，桑德斯只是一开始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外，便再没有正眼看过他，这让波波塔稍微感到放松。
他们离开冰谷后，乘坐在贡多拉上，波波塔独自在后方的舱室，安格尔则与桑德斯相对而坐。
因为桑德斯的告诫，他们并没有聊任何敏感话题，哪怕桑德斯对安格尔的这段期间的经历十分好奇，但他还是决定等回到南域后，再行询问。
“我们现在去哪里？”安格尔按照桑德斯的吩咐，将贡多拉开往某个方向，但具体下一步去哪儿，他还一头雾水。
“去接坎特，他这次和我一起来的，不过他先去了艾沙地下城，准备购买一些材料。等我们接到他后，就直接用断片蜉蝣回南域。”桑德斯解释道。
艾沙地下城是一个据点城，和不死街、烬土巨岩是一个等级的，不过建设艾沙地下城的却不是霜月联盟，而是另一个巫师联盟——血源同盟会。
安格尔了然的点点头，深渊中很多材料在南域是见不到的，离开深渊之前绝大多数的巫师都会去据点城购换一些特有材料。
安格尔倒是不需要，因为他的手镯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深渊的材料……之前在拉苏德兰买了很多，而且很多都是只产自深渊的独属材料，基本都是白菜价买回来的。比起人类所经营的据点城，不知便宜多少倍。
确定了目标后，安格尔便一路开着贡多拉前进。
因为很多话题都不能聊，安格尔便说起了在冰谷时的一些见闻，其中特别将玛德琳的消息，告诉了桑德斯。
对于玛德琳的选择，桑德斯是无所谓的点点头：“她活着就是最好的消息，至于说她要留在深渊研究黑荆棘，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巫师只要有了灵感，哪怕留在枯骨墓园、沼气暗泽研究十数年的，也不再少数。”
“比起玛德琳，我倒是想知道，那个伊苏的事。”
安格尔：“东菈？”
桑德斯点点头。
安格尔沉思了片刻，将当初在莫里哀地发生的事情缓缓说了出来。桑德斯听完后，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没想到你居然和她打过一场了。”桑德斯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似在沉思，好一会儿才道：“东菈是一个心性极其狭窄，非常记仇的人。你对她动手，还将她击退了，按照东菈的性格，说不定会对你实施报复。”
“当初思莉安家族，就是因为一件小事招惹了东菈，这才导致后来的灭门。”
思莉安家族，正是玛德琳原本所在的巫师家族。
桑德斯的判断和玛德琳的判断几乎一样，安格尔听完后只觉委屈：“明明是她先动手，如果我不反击，我就已经躺那儿了。”
“那就更麻烦了。”桑德斯沉吟道：“她变成伊苏，显然是因为灾厄诅咒原因，或许是换了一个身体，又或者是附身到其他人身上。不管如何，她隐匿了这么久，偏偏对你动手，肯定是有目的的，她应该盯上你身体的零部件了。”
“估计，你在她心中，已经是登上必定要对付的名单之一了。”
桑德斯说到这，见安格尔一脸垂头丧气，便安慰道：“不过，她的仇人很多，如今实力下降严重，她短时间内绝对不敢露头，更不敢返回南域，所以你暂时也不用担心。”
一般话题说到这的时候，安格尔估摸都有“但书”。
果然，桑德斯话锋突然一转：“但是，以她的肢体储备，顶多十年二十年，就会重新变得强大起来。一旦她返回南域，估计就会来找你麻烦了，所以你也不能放松警惕，加紧提升实力才是正道。”
安格尔也明白这个理，而且从东菈那肆无忌惮的行事可以看得出来，她根本不是一个遵守规则的巫师。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了保护所爱的人，也需要提升实力。
“说到实力的提升，你现在肉身已经强了很多，是该考虑一下巫术位的事情，你可有决定了？”桑德斯话题转到安格尔身上。
安格尔点点头：“已经有打算了。”
桑德斯本来还想听听安格尔主要选择哪一个戏法放在第一个巫术位，但安格尔说到一半就闭嘴，这让桑德斯有些好奇：“你还打算卖关子？该不会是选择了炼金之术，不好意思说出来？”
安格尔摇头不言。
桑德斯眯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打算走自创的路子？”
虽然自创的路子，桑德斯非常乐见，但是……时间不等人啊。
“不算自创，是一个很特殊的能力。”安格尔话有保留，虽然他心中模模糊糊已经对这个能力有了一个猜测，但具体效果还要等出来再说。而且，毕竟门之模型是那个奇异世界得来的，这关乎天外之眼，他也不好将来历说出来，只能装作卖关子，避而不谈。
桑德斯深深看了安格尔一眼：“那我就期待一下。”
……
没有了灾厄诅咒的限制，这一路非常的顺利。
唯一一个小插曲，是半途遇到了几个扑腾着蝠翼的干瘦恶魔。不过，这几个恶魔看到安格尔后，就像是看到了更高级别的恶魔，均吓得后退逃逸。
桑德斯挑挑眉，眼神里露出疑惑。
安格尔则见怪不怪的指了指耳朵上的火焰印记：“奥德克拉斯留下来的，在拉苏德兰我一开始能立足，也是因为这个。”
桑德斯了然的点点头，不过他看着安格尔的耳垂，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幽光：“那个还在吗？”
桑德斯指了指他耳垂。
安格尔一开始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才反应过来，桑德斯指的应该是当初那个莫名其妙跑向他的那朵淡黄色源火。
“在。”安格尔的回答，让桑德斯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很好。”桑德斯评论了一句，便不再追问。他很清楚，一旦追问下去，肯定会牵涉到前段时间安格尔的经历，这些经历最好不要在深渊中说出来，哪怕现在无人监视，但谁知道那些大能有没有其他方法能查探到呢？
艾沙地下城位于群山之中的一座峡谷内。
在外面看着的时候，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峡谷，但在峡谷的地下，却有一个面积无比广阔的地下城。
安格尔本以为会去一趟地下城，但谁知道还没抵达峡谷，就有一道身影从下方一跃而上，拦在了贡多拉面前。
来人是一个白眉拖到了胸前，胡子小卷打了个蝴蝶结，穿着蓝黑色巫师袍，戴着绣兰薇花三角巫师帽的小老头。
他笑呵呵的对着船上的人道：“安格尔炼制的贡多拉就是显眼，我在下面一眼就看到了。”
一边说着，来者一边跨到了贡多拉上，一屁股坐在了安格尔身侧。
安格尔瞥了他一眼，来人正是多日不见的坎特，看上去还是老样子，不过那用胡子打的蝴蝶结太扎眼了，老来骚！
“坎特大人。”安格尔忍住吐槽的欲望，恭敬的打了声招呼。
“唷，安格尔你没事就好，要不然，我就只能给琦莉带回去一个讣告了。”坎特拍了拍安格尔的肩膀，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安格尔则面无表情的抽了抽嘴角：“……”自己有没有出事，与琦莉有什么关系？！
坎特嘴里跑马还没结束，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到最后还是桑德斯听烦了，对安格尔道：“别理会他，继续朝着东南方飞。”
安格尔：“那我们还去艾沙地下城吗？”
“既然接到了坎特那就不用去了，这边的空间能量都不太稳定，一直往东南方走有一座沉沦山岭，那里的空间稳定程度比较高，在那里用断片蜉蝣比较安全。”桑德斯回道。
安格尔点点头，操纵着贡多拉朝着沉沦山岭的方向飞去。
这时，坎特的话逐渐少了，他的目光看向贡多拉尾部的小隔间，当他注意到里面穿着斗篷的波波塔时，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本想要问些什么，结果被桑德斯用眼神制止了，话本来已经到嘴边，又被坎特咽了回去。
不仅仅波波塔的事，坎特没有问。关于安格尔这段期间发生的事情，桑德斯似乎也和坎特打过招呼，坎特也没有多嘴一句，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说的都是些毫无营养的话题。
譬如说，他最关注的纪念碑谷。
“纪念碑谷我已经通关了，安格尔啊，你有没有考虑续作的事啊？”
没等安格尔回答，桑德斯便冷笑一声：“你是怎么通关的，你心里没数吗？”
坎特：“反正我通关了。”
安格尔也一脸无语，帮着坎特通关的人，就是波波塔。如今波波塔还在贡多拉上，坎特居然还能腆着脸说自己通关的……
“暂时，没有考虑。”安格尔如此回道。
“那我帮你考虑了，回去记得制作喔。”坎特浑不在意，笑眯眯的道。
安格尔：“……”你考虑有用吗？是你制作，还是我制作？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可别忘了，软态虫母虫现在怎么样了？在织梦蚁的压力下，有没有产出什么特殊的卵？”
说到软态虫，安格尔的表情稍微正色了几分，因为想要前往潮汐界的缘故，他这几天也分了大量时间去观察软态虫。在外敌的压力下，最近软态虫停止了辅助类软态虫的繁殖，诞下的卵都偏战斗型的，但迄今为止还是没有出现比较特殊的卵。
听完安格尔的话，坎特寻思了片刻：“看来，在某些细节上，还是差了一环。要不给它的压力再大一点，让织梦蚁近距离接触母虫一次？在生死压力下，说不定母虫会分泌新物质，诞下特殊的卵。”
坎特的建议很大胆，但安格尔就怕有时候太过，最后可能适得其反。
说不定母虫被吓，连繁衍本能都消失了也说不定。这种情况，在生物界有大把的例子。
这时，一直未出声的桑德斯突然道：“暂时别瞎搞，回去后我找找尼斯，他曾去过‘虫群之心’的研究所遗址，说不定他那里有什么资料。”
安格尔点头，软态虫母虫非常的珍惜，说不定现在人工培育的就只有安格尔这一条，必然要小心一些。
这件事过了之后，桑德斯便没有再说话了，就坎特一个人说个不停，就算没有人回答他，他也毫不尴尬，且乐此不疲。
……
在他们即将抵达沉沦山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怪事。
他们遇到了一只拦路鸟。这是一个怪异的红鳞鸟，体型巨大，体态却干瘦如柴，扑腾着干枯的翅膀，每每一扇翅膀，就带起了无边的飓风。
坎特眼睛一亮，嘴里嘀咕着：“运气不错啊，没想到回程的路上还能遇到一只巫师级的魔物！”
一边说着，坎特似乎就要动上手来。
不过，就在坎特准备飞出去的时候，桑德斯制止了他。因为，在这只巨鸟的背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当他们看清那道身影的时候，不用桑德斯说什么，坎特自己就停了下来。
桑德斯与坎特的反应，反倒搞得安格尔一头雾水，难道他们认识这个身影？
安格尔仔细看去，却见来者是一个浑身长满浅青色鳞片的雌性恶魔，哪怕鳞片看上去密密麻麻，但色泽呈渐变，而且其身材极为曼妙傲然，面容也很美艳，尤其是额头上的花纹，有一种神秘美感。圆润且富有光泽的后臀，延伸出来一只幽黑色顶端带青白的恶魔尾巴……以安格尔的审美观来看，浑然一体，是他见过除了魅魔外，最富有吸引力的雌性恶魔。
“斑骨嘎苦，你停下来做什么？”优雅动人的恶魔语，从那雌性恶魔口中说了出来，不过她说话的对象却不是他们，而是她脚下的那只鸟。
“吼——”鸟发出古怪的吼声，面对的方向正是贡多拉。
这时，那个雌性恶魔才将眼眸看了过来：“贫瘠之面已经被人类侵蚀到这般地步了么……果然不愧贫瘠之名。”
嘲讽的声音说了出来后，她对脚下的鸟道：“你要动手，就快一点。”
话音一落，巨大的鸟眼睛立刻一亮，它的身周瞬间出现无数浮动的飓风雏形。
显然，这是一只强大的风系魔物！
在看到这只鸟即将动手时，一直按兵不动的桑德斯与坎特对视了一眼，似有抉择。
对于这只鸟，亦或者那雌性恶魔而言，从实力上来说，桑德斯都没有看在眼里，只不过这个雌性恶魔的身份……让桑德斯有些猜忌。
但既然他们要动手，桑德斯也不会因为顾忌而退缩。
不过，就在桑德斯准备正面迎战的似乎，那个雌性恶魔似乎发现了什么：“斑骨嘎苦，先等等。”
已经生出的飓风雏形，被这一呼唤，却是打断了。
被称作斑骨嘎苦的鸟有些委屈的鸣叫了一声，但并没有引起雌性恶魔的注意，此时雌性恶魔的视线全都放在了安格尔身上。
安格尔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看向自己，长时间的被注视，让他浑身感觉不自在。
桑德斯看到这一幕，心中疑惑：难道说，安格尔被那位存在盯上了？
在桑德斯疑惑的时候，那个雌性恶魔终于开口，她这一次说话的对象却是安格尔：“你身上的死亡气息是从哪里沾染的？”
死亡气息？桑德斯和坎特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安格尔，他们并没有在安格尔身上感觉到任何异样气息，这个死亡气息是什么意思？
安格尔愣了一会，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的手中倏地出现了一根黑色羽毛。
雌性恶魔看到这根羽毛的刹那，瞳孔一缩，身形快速逼近安格尔！
不过就在她要接近安格尔的时候，桑德斯直接伸出手，释放出狂暴的能量，不仅拦住了她的去路，还将她击飞了数十米。
见到雌性恶魔被击飞，斑骨嘎苦眼睛里闪过血光，鼻子里喷出一阵恐怖热风！
“斑骨嘎苦，不要动手。”磁性恶魔重新站了起来，她有些忌惮的看了眼桑德斯，没想到这个人类，实力会这么强。
不过，她看了桑德斯一眼后，目光再次看向了安格尔。
“人类，那支黑羽，你是怎么得到的？”
安格尔：“别人送给我的。”
雌性恶魔表情未变，低声呢喃：“他的羽毛并非实体，不可能主动脱落，似乎只有这个答案可以解释……不过为什么你会将羽毛给一个人类？”
雌性恶魔的低喃，安格尔自然没有回答，他也不可能主动去解释。
不过听她语气中的意思，她难道认识苦朗多？
“人类，我与你做个交易如何，你把黑羽给我，我给你……”
未等雌性恶魔说完，安格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黑羽收起来了，这东西可不能被人夺走，这是与沃德尔完成约定的重要道具。
雌性恶魔看到这一幕，嘴角一僵。
好一会儿后，雌性恶魔才道：“算了，既然是他送给你的，必然有他的道理。今日，看在他的份上，就不和你们见识了。”
一边说着，雌性恶魔飞身踩上了斑骨嘎苦的头颅上，指挥着它往另一个方向飞去。斑骨嘎苦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点点头离开了。
直到这一恶魔一鸟飞走后，安格尔都还一脸懵逼。
这事情太怪了，出现的古怪，离开的也古怪？
这俩个是什么来历？
不过，比起安格尔的懵逼，桑德斯和坎特却是更加疑惑，安格尔手上的那黑羽是什么来历？